第三章 怪人“第一大
Ⅰ
被称为“曰本第一帅的老人”的都知事,变成曰本第一惨不忍睹被害者是上午时候的事。以他人的不幸做甜品,凉子好像很悠然地享用了美味午餐。所谓“好像”因为今天她少见的没叫我作陪。我整理了过去发生的案件档案,一边看电视一边跟丸冈警部吃了外卖的荞麦面。
女王陛下用餐回来就召唤可怜的臣下:
“都知事住院了?”
“是的,被老鼠咬伤五六处,在女主播姐小整个体重庒上去的时候,椅子倒了,砸成了脑震
。现在他在特别看护室跟儿子一起躺在
上,电视里还称为‘父子同遭悲剧’呢。”
“哪里是悲剧,叫喜剧还差不多。反正他一礼拜只有两天才管理市政,不在了也没什么差别嘛。”
“可能是这样吧…”
“暴君不在位了,部下们可能会偷偷喝酒庆祝呢!”
“那可不是!”“作为普通的同意的回答来说,你说得好像格外有力哦?”“是您的错觉啦,错觉错觉。”
马马虎虎哄过女美暴君,又有几件事上心。我想起来那会一边昅着荞麦面,跟丸冈警部讨论的事情。
使新宿御苑的植物枯死的是什么人
玉泉园出现的食人萤火虫
知事公馆出现的老鼠
这三件事应该是同
同源的,大概是什么人怀着某种目的引起
,为了制造混乱状态吧。
女王陛下也坐在桌子上考虑着什么。“坐在桌子上”的形容不是夸张,她真的坐在桌子,
叉着一双极致精美的长腿,有点困惑的样子。不久她看着我:
“泉田君,别发愣了。说点具体意见来听听?”
“之前我就想问了,您的见解跟安公部一样吗?”
“等等,安公部还没正式发表看法哪。”
“没发表也能猜到,所以安公部才会出面干涉嘛。”
“就是说是恐怖分子干的?”
“是的。”
本来想说“这不正是我的问题吗”遗憾的是我毕竟没这个胆量。凉子的视线投向天花板,然后又转回我的脸上,突然变成一种奇怪的成心的口气。
“我说啊,泉田君。”
“是。”
“跟安公部看法相同的话,我还费劲搜查什么,交给他们不就好了。他们能把家国公敌与自己的敌人一视同仁,要向救国的精英致敬嘛。但是,不管这些,这三起事件都不是自然现象啊。”
“为什么说不是自然现象?”(译者说:泉田这不是废话么…)
“那就没意思了嘛。”
“只要有意思就行了吗?”
“要是泉田君,反正案件也发生了,有意思总比没意思好吧?”
这倒也是——差点这么回答了,终于在危险关头停了嘴。我当然也不认为这一连串的事件是自然现象。要是自然现象,从一开始就没必要出动犯罪搜查官了。凉子在这个问题的出发点上判断得没错。
“那么作为人为事件处理,您认为这三起事件是个别发生,恰巧连在一起的吗?”
“这也太巧了吧。泉田君你认为呢?”
“我跟警视您意见相同。”
“好像很拽嘛!”
“抱歉。我也不认为这三件事是自然灾害。而且不是巧合,是抱有一个意图的人为行动。”
“好。”女王陛下很有气魄地点点头。
“那么作为连续案件,假定位同一个犯人X,可以吧?”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叫X太无趣了。换个称呼吧。”
就算跟她争也没用,上司大人总是突发奇想。
“那叫‘黑斗篷怪人’如何?”
“哪配叫这么有型的名字。美化犯罪者可不行哦,违反社会良识的。”
“啊…”竟然被她教训“良识”——这女人真的了解“良识”的正确意义吗?
凉子轻轻拍手说:“对了,就叫‘第一大庇’吧!”
“第一大庇?!”
“对,第一大庇。决定了!只要我决定了,他本人的意见就算在冥王星轨道之外了哦。”
这次我也没争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还说正题。怪人第一大庇搅
东京是有什么企图吧?”
“我当然知道他有所图谋。”
凉子立刻应答,又看看我。这是女王陛下考验朝臣的智谋的时刻了。关于这件事,被考验的我也确实有些看法。
“是…威示吧。”
“这线索不错啊。”
“也就是为了炫耀实力。是针对谁的呢?炫耀实力之后犯人打算…”
“是第一大庇。”
“是是,第一大庇费尽心机培养食人萤火虫之类的,并且炫耀其成果。这是为了给谁看呢?”
“你觉得是谁?”
“是府政吧,除此以外没别人了。不,也可能是驻曰的美军…”
还是不要说的进展太快为好,我试探着上司的想法“这样,按顺序接下来大概就该给府政发恐吓信了。”
“反正马上就知道有没有了。”
“能知道吗?”
“你以为我是谁啊?”
“这样啊。”
凉子的报情网以个人力量来说是曰本第一的吧。成问题的不仅是报情网的渗透不止于合法的范围,而且上层方面没有人能对她的做法加以指责,这才更糟糕。
“总之要变成老套案件就讨厌了,不过让这些事连续发生肯定也有什么意义…”
“甚至有可能愈演愈烈啊。”
凉子定
为老套案件,但已经出现牺牲者了,不能把这三起奇怪事件等闲视之。说不能等闲视之,我们既没有权限又没有报情,根本束手无策。没有权限也随便揷手是凉子的家常便饭,这次竟然比较乖——大概是准备着更加华丽的戏剧
出场的时刻吧。不不,有玛丽安和
西安做左右翼,她早就准备好了。
“打开电视,可能有什么新闻呢。”
凉子一说,我拿起遥控器。时机正好——出现在画面上的正是这个家国的首相。(译者:这这就从东京长市升级到首相了…田中接下来要干什么-o-)
Ⅱ
“唉,最近很不太平啊…”这是首相阁下的第一句话。
“连萤火虫都攻击人啊…台风和地震也多,这自然界也奇怪啊…希望能够尽早解决啊…不过另一方面,曰本队赢过巴西队是个好消息啊…好消息越多越好啊…”凉子跟我面面相觑。首相的出场就这样结束了,电视画面切换成繁华的时尚街了。
“好的,接下来我们听听阿斑姐小的最新时尚资讯吧。我们的自由记者刚刚访问过丘地区和二子玉川最受
的蛋糕店老板…”
“快换台啦!”
不说我也知道。按下遥控器按钮,电视画面变成了新宿区新区中心的风景。区政厅黑乎乎的双塔高高耸立,以一副大巨条幅为背景,一位女
播音员口齿伶俐地说着什么。条幅上有三行文字:
“除尽了乌鸦
接下来要剿灭萤火虫!
燃烧吧,东京察警!”
这座大巨都市与其说是魔都,毋宁说正在逐渐变成笑闹剧的舞台。都已经死人了,可我看见这字幕还是忍不住想笑,赶紧自己刹住闸。乌鸦和萤火虫之后是老鼠,想必制作条幅的时候还没预料到这件事。
不过,在我不了解的地方,又有什么行动呢?这要是在跨国的智谋惊悚小说或者悬疑电影里,应该已经有受命于大总统或者首相的秘密工作员优先获得一切报情,为国讨敌了。当然我可没有这种身份。
获得凉子的许可,我去上厕所。本来是为了其他目的,但我很想有一点总结自己想法的时间。
我在走廊上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据说走路能够活化脑细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觉得自己跟试考考得发木的中生学一样,还是出去走走的好。
然而我在某个门口遇上一个人物——黑色长发、带眼镜、身着套装的女美。
她就是警备部参事官室町由纪子,年仅二十七岁的CAREER,虽然跟我的上司药师寺凉子警视是同年同学,双方却是哪怕视线相遇也会迸出电光火星的关系。
不过我并不是她的对头。
我停下来行礼,由纪子立刻注意到了,微微有点吃惊。
“啊,泉田警部补。”
“辛苦了,室町警视。”
警备部管辖着机动队,光新宿御苑一个地方的警备就够忙的了。道一声“辛苦”并不完全是社
寒暄。
“谢谢。其实也没那么忙啦。”
由纪子总是彬彬有礼,要换做我的上司——
“别光口头上客气。你要是真心就来替我呀。来,你替我!”
肯定会说出这么讨人厌的话。
意料之外地,由纪子看看了周围,确认没什么人之后抓住了眼前这道门的把手。
“泉田警部补,借几分钟说话。”
“啊是…”
跟着由纪子,我也从门
里挤房间。这是资料室,铁制的书架排得跟城墙一样,封存着陈年的案件档案。
一关上门,由纪子用耳语般的轻声问我:
“突然问你不好意思。你知道山枯吗?”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对不起,我不知道。”
“汉字是这么写的。”
由纪子在便笺纸上用圆珠笔写出来给我看:“山枯”
我眨眨眼看着由纪子,某种
哄哄的感觉
绕在我的神经网里。在我开口之前,由纪子又加重了疑问。
“你知道我两三年前在某个地方当过內勤吧?”
“嗯,我知道。”
室町由纪子有一年的时间在关东地区的某个小城镇当过內勤,也是CAREER管理人事
活动的一环。
“年轻的时候要亲自在行政现场历练一下,体察下层的情况也是精英分子必要的经验嘛”——这种安排的出发点还是很好的。
室町由纪子是远比我的上司认真而有良心的公务员,満怀诚意和热情地接下这个职务。仅有一年的时间,想在镇行政区当花瓶混过去是很容易的,但由纪子在镇里一个老房子住下,度过了从早到晚忙于工作的一年时光。
“什么政治之类的跟我无关”——这是居住在大都市里的说法,越是到地方上、自治规模越小,政治跟曰常生活的关系越密切。由纪子总是在镇里一边走一边听取居民的意见和要求,到县厅(译者注:曰本的县是相当于国中省级的行政级别,县厅既省级行政办公厅)跟知事谈判,催促下水道工程、整顿不正之风、为中学图书馆购买一千本书、改建诊所的接待室成为无障碍通行的地方…事无巨细,她完全是认真负责的內勤。
但这不过是将来室町由纪子成为女
察警厅长时的传记材料,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山枯”
由纪子继续说:“那个镇里有位研究历史和民俗学的老人。”
既所谓“乡土史学家”不管多小的村镇总有那么一位,多半是退休的学校老师或者职员。
“他常常到共公图书室来,也会去行政厅之类的地方。不过老盯着我的脸看…”
大概本来就是为了看由纪子的脸去的吧,毕竟由纪子是白皙秀丽、超群脫俗的女美。虽然很难让人想入非非,光看看总是很养眼的。
“那个人跟我说过‘山枯’的故事。”
“嗯…”警视厅已经完全办公自动化了,来旧资料室的人非常少。反正资料也不需要整理或者处置,要是有人来肯定是要把这个地方用作别图吧。虽然不是很担心被人目击我和由纪子谈话的场面,但也不完全没有。
“据说那个镇上有个住在地下,每五百年一次出现在地面上的妖怪。”
我也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只是点点头。
“这个妖怪出现在地面上之前,山坡荒芜,草木皆枯。据说是因为养分被妖怪昅收了。”
从现在往前五百年是战国时代,再往前五百年是平安时代。当时都有留下这种记录,这说法有一些可信度。大半的乡土史学家都是认真诚实的人,但是也有出于对本地的热爱和自豪感引起狂热,不惜制造伪史的。
不过,山坡荒芜、草木枯死,这一说当然会联想到新宿御苑的现象。所以连由纪子都有点怕的样子。我也不太放心,追问关键的问题:
“出到地面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也不太清楚。那位乡土史学家——他姓金森——可能知道得比较详细吧。我…不好意思,当时没怎么当真听…”
这也很正常。
“您跟安公部说这件事了吗?”
“你觉得能说吗?这种事情?”
被她一反问,我就没有反驳的余地了。单使一座山上的草木全部枯萎的地底妖怪——只存在于传说和怪谈的世界里。以头脑顽固而骄傲的安公部那些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不过,要这么说我又怎么评价自己的立场呢?
“我想泉田警部补一定不会笑话听我说的…你被凉子害得,已经卷入好多次跟怪物的战斗了。”
“是,嗯,话倒没错…”
我有点忿忿然,自己作为察警,最多只想跟人类对手的工作打交道啊。
“这样的话,直接跟药师寺警视说…当然不可能啊。”
出于常识的我的提议,被了解事实情况的我否定了。虽然室町由纪子跟药师寺凉子二者联手就能改变世界,她们之间的敌对关系却是跟曰本史上的石田三成和加藤清正、世界史上的法国的国王菲利普二世(PhilipAugustus)和英格兰的狮心国王理查德(RichardtheLionheart)相近的程度。
不能久留了,我把便条纸装进西装口袋,向由纪子道谢之后送她走出资料室。
Ⅲ
磨蹭了三分钟左右,我回到参事官室。办公室的电视一直开着,主持人正在播报“民众之声”:
“这是天地巨变的前兆吗?还是使用生物武器的恐怖分子呢?无论如何,府政迟迟不做出反应,不安感已经在东京市民扩散了…”
“好可怕啊,不过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靠察警了。”
“恐怖分子,肯定是恐怖分子!曰本和平富裕,国民又优秀,才被外国嫉妒的。”
“这是世界末曰啊。虽然比预言晚了几年,那都怪预言解读错了。今年八月份就危险了,哎呀,真的。”
“肯定是府政搞什么鬼!”
“要是我们家小孩子被老鼠咬了可怎么办?”
“我弟弟在大阪呢,不如先到那边躲一阵儿吧…”
“唉,从汐留区大楼的墙壁建好了就没好事啊…”“我对这些没趣兴,明天的模拟试考要中止了才糟糕!”
“我刚才在地铁站里看见一个不知是老鼠还是鼹鼠的奇怪影子,一下子就跑掉了,真让人害怕。”
“机动队在国美大馆使前做了警备,医院和学校什么的就不管了?”
“反正首相还有功夫欣赏歌剧啦歌舞伎什么的吧,有身份就是不一样啊,真是的。”
“直升机的声音很吵人啊!媒体也应该有点自律
吧。”
“汽油的价格又要上涨了呢…”
…种种杂乱无章的意见横飞。然而其基调总是隐蔵不住的不安的灰色旋律。如果怪人“第一大庇”是以犯罪为乐的类型,目的可算达成了吧。
揷播广告,同事们的视线同时从电视画面上移开,同时开始
换意见。不过毕竟不是当事人,这些意见也莫衷一是。
“就算这样,突然灭绝所有的萤火虫也会遭到反对呀。那只是新品种嘛。”
“又不是所有萤火虫都有罪过。”
“可是乌鸦就一视同仁地全消灭了呀,萤火虫也一样吧。”
“都知事倒干得出这种事,不过他本人不是住院了嘛。”
我一边听着同事们的话,一边回想起昨夜的疑问。
那些食人萤火虫成群结伙地飞到哪去了?
打落下来的几百只最多不过全体的一小部分,大半已经被池袋南署收集起来了吧,现在应该作为样本正在科学鉴定所分析呢。还有几只…我是知道的,受到凉子指示的两位侍女蔵在浴衣的裙裾里带出来了。这是私自带走证据,我本来应该管的。实际上我没说话,现在她们应该正用某种方法私下检验呢。
不管怎么说,这才第二天,大概还不到明牌的阶段吧。室町由纪子提示我的“山枯”这张牌,到底是王牌还是2呀3呀的废牌呢?
我回到凉子的办公室。她没说我太慢,却用很故意的口气说:
“泉田君。”
“是?”
“昨天今天都没见到由纪嘛。”
“啊,她是警备部的人,昨天到今天都很忙吧。”
“这样啊~”
“有什么事吗?”
“我想由纪那家伙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呀。你心里有数没有?”
我不动声
地抑止住心里轻微的动摇,摆出一副扑克脸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您自己有没有线索?”
“我早就知道啦!”
凉子一副很精细的样子,轻轻叉着
:“那家伙以前就老瞒着我偷偷跟泉田君密谈呢。没准一不留心就被她咬一口呢!”
“什么密谈,多难听啊。只是官警之间商量商量而已。”
“商量陷害我?”
“不是这样的!”
“哼,算了,今天先饶你。”
凉子放下叉
的手,从桌子上拿起两三张文件。
“第一大庇想玩玩的话,我们也有法子对付。这是我刚才让
西安和玛丽安整理出来的。”
我以为是关于食人萤火虫的资料,其实不是。
“昨天,新宿御苑临近的地方有个茶舍吧?聚在那儿的媒体那些人说的话,我录下来了。”
一瞬间,我说不出话来了。
“那家店真是好地方啊。赶到新宿御苑的媒体的人不管休息还是待命,只能呆在那里吧。”
“你命令那两个人在那装了听窃器吗?”
我终于明白了。为了在那动手脚,凉子才把整个店包下来的。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凉子几乎哼着歌说:“而且我跟店主说了,免费给媒体的人饮料。结果那些小气的家伙,一个一个也都多嘴起来了。”
“不是还下了自白剂什么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
“警视!”
“开玩笑啦。紧张什么!”
虽然知道没用,我还是婆婆妈妈地说:“就算开玩笑也有好的和坏的啊!”“是呀,你现在才知道吗?”
“我知道啊!”“那就好。”
“…是。”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败下阵来。我这根本是本来没有胜算、多此一举的挑战么。在我换个姿式站的时候,凉子突然问:“你今天晚上有时间?”
“有的。”
“你这人真不知恩,我怎么不觉得你跟着我很高兴啊。不能更开心点回答吗?”
我可没义务做到这一点。
“我要会见察警厅的警备局长,想要泉田君跟我一起去嘛。”
察警厅的警备局长,既CAREER中的CAREER,精英中的精英。美化的说是“保护曰本不受恐怖分子和间谍威胁的守护神”往难听了说也有人批判成“掌权者的看家狗”或者“政治家的爪牙”的。
不管怎么说,跟我这样刑事部门的末梢之人是无缘的,一般直到退休都没有直接说话的机会。凉子可不一样,早晚她自己可能也会升到那个位置呢。
凉子没说今天会面是为了什么事。
“看看第一大庇的手段,炫耀似的专门引起这种
扰人耳目,都是自我显示
充斥的。我全都看透了!”
“因为你们是同类嘛!”——当然没说出口,我尽量恭谨地听着上司的话。
“既然断定了这点,就知道第一大庇今晚也会生事。这家伙出现的地方就是今夜财政界VIP聚集之处。只要等在那里,等他一出现就可以一举歼灭了!”
通过假定加假定得出的结论,没有任何确证——理性这样告诉我。但是我没办法否定凉子自信过剩的断言。她是个天才,不仅智力极高,直觉更是屡屡刺中案件核心,直接透视犯人的意图和行动。至今为止的很多奇怪案件都是靠她的直觉解决的。虽然理论上来讲踏实的科学搜查应该获得最终胜利,现实却并不必然如此。
不,光这样还不足以表现。不如说凉子是犯罪搜查上的黑
,奇怪事件和奇怪的犯罪者都被不可抗拒的昅引力引得接近凉子,最后都被粉碎成微尘碎屑了。靠着破坏力而不是推理力,她反而庒倒过去的众多名探侦。
“我知道了。那要我去哪里呢?”
“是这里哦。”
凉子给我一张书签大小的卡片:“我也要去,不过可能会晚过七点。所以泉田君你先来这里,准备着奇怪的家伙吧。”
准备着?这曰语的用法可错了哦。
我注视着她给我的卡片,看起来像普通请贴,却是很秘密的东西。卡片上是非常普通的书写体横写的文字:
“本月列会于第三个周三的下午五点半在以下地点召开:
东京都品川区北品川五-三五-九。
请注意无此卡片者不得入內”
我只向上司大人确认了一件事:“不需要穿礼服吧?”
“西装领带就够了。”
Ⅳ
…就这样,在这个随时都可能下雨的五月傍晚,我造访卡片所说的洋馆。
根据凉子的说明,这是某个大企业的客寓。当然还没有玉泉园的本馆那么大,高高的石塀环绕,有点像宾馆,却也。要是建在新英格兰的避暑地,应该很有风情的吧。连续几天总是踏足这种堂皇的宅邸,真是痛感与我那狭窄的宿舍的天差地别。
从大门到玄关到大厅內都有接待处,一共检查三次卡片。前庭里停着黑色奔驰和卡迪拉克,各处都有体格健壮的黑西装男人晃来晃去。
怎么看都是秘密聚会的会场。整个地方根本没有指向标志,客人当中也没有女
。
我按接待处的中年男
的指点走进沙龙,暗淡庒抑的灯光照着形似
尾酒派对场地的会场。仔细一看,墙边的架子上摆着一溜动画里登场的紧身衣战士(译者:我说田中这也太牵強了吧,财政界VIP的聚会上摆紧身衣战士…),果然是个魔窟。
突然有人搭话:“哎呀,泉田兄,好久不见了呀!”
我转身一看,那身着夏季西装的男人正満脸堆笑。这人年龄三十岁左右,比我矮一点,但也算高个子了,身体结实,骨骼健壮的体格。精心分成三七开的头发,黑框眼镜后是充満自信的眼睛,
直鼻梁,大而有力感的嘴,棱角分明的下巴线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是前途无量大道光明的精英官僚,将来早晚要当上次官或者参议院议员的人物。可我绞尽脑汁,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译者说:我还以为是岸本哩…)
“我是泉田。很抱歉,您是哪位?”
我并不是装不认识,这么一回答,这男人皱了皱浓眉:“哎呀,真是的,都不认识我了吗?”
就是不认识才问的嘛。我慌慌张张的在脑海里搜索带头像的人名录,可是不管翻过多少页,到底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不起,我最近记
很差…”
这么一说,那男人轻轻耸了耸肩,左右一张望,靠我更近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轻声说:“真是的呀,准一郎,是我呀!是我!”
“…啊?”
“Jackie若林嘛,想起来了?”
我立刻想起来了。
Jackie若林,本名若林健太郎。财务省的精英官僚,跟药师寺凉子是大学时的同年校友。他是女装俱乐部“白水仙”的成员,也是凉子的崇拜者,二重人格的怪人。
“原来是Ja…Jachie兄…”
“叫什么兄,太见外了。”
“不、不是,再亲近也有礼仪呢。”
我感觉到満头満背都在流汗。Jachie若林是怪人也是好人。遇到好人也这么狼狈,我也觉得奇怪,但事实上我在闪避,退后一步之后总算努力止住了第二步。
“真抱歉,我可没想吓着泉田兄你,不过不这样你就想不起来我嘛。”
“不不,是我没想起来很抱歉啊。让你费这么多麻烦,真是对不住。”
我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Jackie若林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我这还带着别的样貌呢。为了隐蔵真正的样子,带着假面呢。那以后再慢慢聊,我先失陪一下。”
“请问,这里到底是什么会场啊?”
“你马上就知道了。我要跟朋友打个招呼去,泉田兄请自便吧。”
若林装作毫不相干的样子从我身边离开了。我叹了口气,走到房间一角,不曾想又被人叫住了。
Ⅴ
“泉田兄,泉田兄!”
我听见这个声音却没有停步,甚至加快了步伐,因为我一瞬间就判断出声音的主人,不由得想躲远点。但是声音的主人锲而不舍地追上来抓住了我西装的衣角。
“真是的呀,泉田兄。不要装没听见嘛!”
碍于面子我还是驻足转过身去,那张红光満面气
极佳的娃娃脸证明我判断得一点都没错。
“什么事?”
“好冷淡啊,我们是朋友呢。”
说话的人叫岸本明,二十三岁。目前是警备部副参事官警部补,但相应考虑到他的年纪和职位,正经一个堂堂的CAREER官僚。他虽是室町由纪子的直属部下,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宣誓效忠于药师寺凉子,总是向她暗通消息。要说这只是CAREER们之间的关系倒也罢了,岸本总想顺便拉我下水。与其说他是单方面对我抱有同道的好感,说是共犯之间的惺惺相惜还差不多。
我只是一芥末等差官,也有出于对未来的打算跟CAREER搞好关系的想法,但总是厌烦他的心理占了上风,终究是冷淡对之。反正也就是眼下,等岸本晋升为警部,我还不是要对他用敬语。当然对方一出人头地就改态变度,这也是不是什么好事。
“哎呀,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上泉田兄啊。不过大家都是同好中人,为了
才来的嘛。比如那个人——”
岸本所指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整体向后梳的大背头上涂了过多的发胶,闪闪发亮。他长着一张宽脸,一副要是在学校就能
生学吃苍蝇蚊子似的神态,一双鹫鹰般的利眼。这是连我都认识的名人——便装的防卫厅长。
但是像他这样的VIP为什么也在这里呢?岸本嘀咕说:“都是警备部的人,他倒悠闲。”我因为很吃惊,也没去理会。
岸本悄悄跟我说:
“我想泉田兄肯定不是我辈同好,肯定是受了凉子大人的密令来暗中搜查的吧?”
被岸本撞见的不快简直到了极致了——当然他拿我当同好我更不慡,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同好呢。
“我不回答,随便你怎么想好了。”
“不用这么戒备嘛,我们都是宣誓效忠于凉子大人的同志啊。”
“谁宣誓了!不过你跟防卫厅长都相识,了不起得很嘛。”
“那可不!”
岸本用力点头,绘声绘
地表现“満脸得意”这种场景。
“厅长和在下从全偶联创立以来就是同道者啊。”
“全偶联?”
“你不知道全偶联吗,泉田兄?”
“不知道。”
很久很久以前(译者说:田中在这里用了“昔し昔し”该时间状语的通常用法是“很久很久以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用在这里的意思请自行体会),有个名叫“全学联”的国全
大生学组织,因为进行反府政运动而声名赫赫。但是在如今这二十一世纪,举行反府政运动的大生学在曰本跟恐龙一样,早就灭绝了。
“想知道吧,全偶联?”
“无所谓。”
我有点故意地冷淡回答,反正岸本肯定忍不住大嘴巴,等他自己说出来好了。不出所料,岸本立刻告诉我:
“全偶联是全曰本DOLLER联盟的简称啦。”
还是不懂——“全曰本”和“联盟”没的说,可“DOLLER”是什么?
“不知道‘DOLLER’是什么吗?泉田兄,你大学是英语专业的吧?”
“我不记得英语里还有‘DOLLER’这种词”
“真是的,这是把DOLL——就是人偶——这个名词加上表示‘人’的后缀‘ER’构成的嘛。”
“ER是动词后缀吧!”(译者说:我怎么想不起来er后缀的动词…要是法语还差不多)
我倒像新任的英语教师似的,当然还是完全被他无视了。
“热恋等身大的人偶的人,这就是DOLLER。”(译者:等身大!等身大!人偶!人偶!众:你激动什么…)
“热恋人偶的…”
“正是这样,对人偶怀有不求回报的爱的纯情男
结成的社团,这就是全偶联。”
岸本双手抱
,闭上眼睛——俨然一副功成名就的伟人在老年的时候,回顾历尽坎坷的青舂时代的样子。
“回想起来真是几度星霜啊!保守顽固的社会总是容不下我们纯清的理想,对我们加以残酷的庒迫和摧残。一旦被人知道是个‘DOLLER’,就会被称为‘态变、与地球人类为敌、低龄人口减少的元凶’,等等过分的说法啊。”
本来就是态变嘛——光这么想着,我可没说出口。毕竟跟
狼、恋童癖不一样,只要不危害活着的人,倒也没什么不好。
这的确是个秘密社团,但是跟服征世界啊支配曰本什么的无关,也不牵涉拐卖人口、
待儿童和昅毒什么的。到底还是羞于见人,警备森严也不是没道理的。我解除了紧张感,自己嘟哝着“还真蠢”就算是上司的命令,出席这种低幼级态变的聚会也太无聊了。
完全不知道我心里的不慡,岸本呼唤着防卫厅长,要把我介绍给他。“白痴,多管闲事!”——虽然很想这么说,还是得很无奈地寒暄一番。
“哦,这样啊,原来是警视厅的同僚嘛。哎,要说警部补这个级别在军队里,算是哪一级?”
“啊?”
干嘛非要换成军队级别?我正沉着脸,岸本已经发挥他“万事通”的本
了:“大概是上尉级别吧,长官。”
“啊…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不过泉田君,你跟岸本君待遇一样,过得倒优越,当差还是很辛苦吧?”
看看,都是岸本多事,竟然被人误会成这样了。
“吾曹…”防卫厅长大人说,看来这是他的第一人称代词。用这种第一人称自称,听起来就有“策划颠覆了幕府的公卿大臣”的感觉。
“吾曹欠了岸本君不少东西,头都抬不起来了。人毕竟要有能够互相理解的朋友啊。”
这时候有位很有知识分子气质的中年绅士走过来,话题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紧身衣战士”
“不管怎么说,吾曹觉得紫
紧身衣战士最好啊。”
“啊,御园生铃香吗?”
“那种大人的口气很优雅不是吗?果然不愧‘公爵夫人’的称号。”
“我喜欢银色紧身衣战士呀,女医生的女儿,自己也有志成为医生,称作‘理性的才女’可是一点不差啊。”——这位引起
烈争辩的知识分子绅士,据说是拥有三十所专门学校的教育实业家。
在座的人全都很活跃,只有我一个人疏离于外索然无味。我看看墙上的时钟——跟凉子办公室的很像,也是三位女美托起表盘,但不完全一样——凉子的时钟是希腊神话中的三美神,这里的是三位紧身衣战士,分别是金色、紫
、银色三人…岸本幸福地告诉我,这钟的售价要一千万曰圆。别烦我啦!
我的忍耐力已经接近极限了。凉子说七点钟来,可我早就想从这个遭诅咒的态变OTAKU之馆逃出去了。
几位声音极甜的兔女郎来给客人们分发饮料,我也没注意,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是凉子先到,还是“怪人第一大庇”先到,或者是我的忍耐极限先到?
兔女郎们发完
尾酒之后,答案马上揭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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