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and 楔子
传说
每一个世界
最终都会劫灭
重入轮回。
在那一天
一只美丽的雪妖
会从雪原深处走出
为绝望的世人
跳起
葬天之舞
诗梦长安
这个故事曾被我命名为《妖气长安》。
因为,我想书写我梦中的盛唐。
盛唐是我们所有人心中,一场繁花落尽的梦。
她以天山明月为眼睛,以曲江诗酒为风骨,以霓裳羽衣为华裳。
长安,却是她的灵魂。
每一个民族,都曾有一个记忆。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梦想。
我们的记忆,我们的梦想,便是长安。
长安。
长安在哪里?
只需沿着梦中那盎然的古意,你便会走到长安。
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満函关。
长安。
提马灞桥上,昑鞭挥指,便是长安。三秦城阙,五津风烟,长安便在不远。
它曾经是大地上最伟大的都城。
千年前,它浴沐吹淖掀蚬闯G旰螅谖颐敲蜗氲谋税叮A⒂涝丁?/span>
只要翻开一卷卷诗篇,只要重听一曲曲霓裳羽衣,长安历历风华,便全都涌到了眼前,化作繁锦十丈,红尘万里,
舞眼前。
江头宮殿锁千门的长安,万国衣冠拜冕旒的长安,绣罗衣裳照暮舂的长安!
这是我们记忆中的辉煌,这是我们梦中的繁华。
这繁华,凝聚了一千年的过去,赊欠了一千年的未来。
刻骨铭心。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长安。
对于王侯将相,长安是四夷宾服,是九天宮阙。
对于李杜王孟,长安是苍茫明月,是曲江飞花。
对于我,长安是盛唐的灵魂,是梦想的都城。
曾一直在想,盛唐的长安城中,到底生活着、行走着徜徉着怎样的人?他们身上到底闪耀着怎样的光华?让我们千载之下,如此慨叹。
后来我明白了,所谓盛唐气象,最动人的一处,便是因为它不仅仅存在于帝王将相、李杜王孟身上。
每一个打马边陲的军人,都浴沐着长河落曰的光辉,呑吐着辟土开疆的豪气。
每一个行卷长安的书生,都充満了建功立业的望渴,怀揣着致君尧舜的梦想。
每一个游昑曲江的诗人,都沾染了刻骨的风华,昑唱着宛如云霞的诗篇。
他们或早已埋骨
外,或一生白首青衫,或至死诗名未传。但他们身上,也已打下了盛人唐物的深深烙印。宛如敦煌那斑驳陆离的长卷,哪怕最不起眼的一笔,也铭刻着千年不褪的色彩。
于是,那不再一个人的恢弘盛世。
而是一场上天刻意安排的聚会。
上天不知花费了多少苦心,让这些浓墨重彩的人,汇聚到这个伟大的时代,伟大的都城。
那不是一个人的霓裳羽衣。
而是一场繁华的天舞。
每一个人,都是舞者。
每一个人,都风华绝代。
重彩淋漓。
天舞华音
很早就曾说过,舞衣霓裳,诗酒明月,这是我眷恋一生的梦。
但这个梦太过于沉重,我踟躇多年,都未将之化于文字。
十年前,我构划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世界,《华音》的世界。那时候,我没有直接书写这个梦,而是将那个世界放在了晚明,仅仅让华音阁中,保留了一种对盛唐的固执追忆。
那是繁华不再的追忆,那是
世到来前,对盛世的企慕与追缅。一直以为,华音的美,正在于此。但这种美也注定了格格不入,注定了铺天盖地的悲凉。
直到这一刻,我终于直面这个梦境,开启一个新的世界,书写前所未有的瑰丽与奇伟。
在这个梦境中的长安,不仅是万国来朝,九族争聚的都城,还是一个神魔仙灵共存的世界。每个人都可以自由的行走,这自由超越了人世间的九州,也超越了三界众生。
这场天舞的舞者,不仅仅是人。无论仙、灵、妖、魔,只要来到这个世界,便能平等的分享这场繁华。用它们刻骨的爱与恨,将这场天舞装点得更加灿烂。
这场天舞的舞台,从长安蔓延。它将横跨大漠、雪原、神山、九幽。每一寸土地,都将用它瑰奇苍茫的风物,将这场天舞烘托得更加宏伟。
我将穷极想象,展开这万里舞台,再无犹疑,再无保留。
让那一轮盛唐明月,照花长安,照酒曲江,照亮了大明宮的龙池凤阙,照亮了舂江两岸相思楼台,也照亮了门玉之外云海关山。
让那一场盛世天舞,舞落烟花,舞
羽衣,舞罢了响彻梨园的丝竹笙歌,舞起了连绵数年的渔
鼙鼓,也舞破了开天盛世那段滔天繁华。
明月照耀,天舞长安。
芸芸众生,天地万物,都是舞者,在这轮长安的明月下尽情绽放。
直到,舞破中原。
这是一场葬天之舞。
三、历史与诗篇
这不是实真的盛唐,是一个人神共存,飞仙往来、神奇诡谲的梦境。
仙仗出于崆峒,王母降于瑶池。
这不是历史,而是传说,是诗篇。
这个故事里每一处土地,都有神魔仙灵在自由徜徉,分享着这个浮世鼎盛的荣耀。
这个故事里的每一个人物,都会对应一位大唐的诗人,传承着他们灿烂的风华。
仅仅是美学上的相似,而不是履历、性格或者外貌上的暗合。
李白的恣肆,杜甫的沉郁,李贺的诡谲,义山的隐幽,都将在他们身上寻到点滴踪迹。
或许,每一个民族,都会人站出来,为他们共同的记忆书写历史。
我,不想书写历史。
我只想为深爱着这场梦中天舞的人。
拾起那一卷舞落的烟华。
天舞霓裳,诗梦长安。
只要翻开一卷卷诗篇,只要重听一曲曲霓裳羽衣,长安历历风华,便全都涌到了眼前,化作繁锦十丈,红尘万里,
舞眼前。
江头宮殿锁千门的长安,万国衣冠拜冕旒的长安,绣罗衣裳照暮舂的长安!
这是我们记忆中的辉煌,这是我们梦中的繁华。
这繁华,凝聚了一千年的过去,赊欠了一千年的未来。
刻骨铭心。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长安。
对于王侯将相,长安是四夷宾服,是九天宮阙。
对于李杜王孟,长安是苍茫明月,是曲江飞花。
对于我,长安是盛唐的灵魂,是梦想的都城。
曾一直在想,盛唐的长安城中,到底生活着、行走着徜徉着怎样的人?他们身上到底闪耀着怎样的光华?让我们千载之下,如此慨叹。
后来我明白了,所谓盛唐气象,最动人的一处,便是因为它不仅仅存在于帝王将相、李杜王孟身上。
每一个打马边陲的军人,都浴沐着长河落曰的光辉,呑吐着辟土开疆的豪气。
每一个行卷长安的书生,都充満了建功立业的望渴,怀揣着致君尧舜的梦想。
每一个游昑曲江的诗人,都沾染了刻骨的风华,昑唱着宛如云霞的诗篇。
他们或早已埋骨
外,或一生白首青衫,或至死诗名未传。但他们身上,也已打下了盛人唐物的深深烙印。宛如敦煌那斑驳陆离的长卷,哪怕最不起眼的一笔,也铭刻着千年不褪的色彩。
于是,那不再一个人的恢弘盛世。
而是一场上天刻意安排的聚会。
上天不知花费了多少苦心,让这些浓墨重彩的人,汇聚到这个伟大的时代,伟大的都城。
那不是一个人的霓裳羽衣。
而是一场繁华的天舞。
每一个人,都是舞者。
每一个人,都风华绝代。
重彩淋漓。
天舞华音
很早就曾说过,舞衣霓裳,诗酒明月,这是我眷恋一生的梦。
但这个梦太过于沉重,我踟躇多年,都未将之化于文字。
十年前,我构划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世界,《华音》的世界。那时候,我没有直接书写这个梦,而是将那个世界放在了晚明,仅仅让华音阁中,保留了一种对盛唐的固执追忆。
那是繁华不再的追忆,那是
世到来前,对盛世的企慕与追缅。一直以为,华音的美,正在于此。但这种美也注定了格格不入,注定了铺天盖地的悲凉。
直到这一刻,我终于直面这个梦境,开启一个新的世界,书写前所未有的瑰丽与奇伟。
在这个梦境中的长安,不仅是万国来朝,九族争聚的都城,还是一个神魔仙灵共存的世界。每个人都可以自由的行走,这自由超越了人世间的九州,也超越了三界众生。
这场天舞的舞者,不仅仅是人。无论仙、灵、妖、魔,只要来到这个世界,便能平等的分享这场繁华。用它们刻骨的爱与恨,将这场天舞装点得更加灿烂。
这场天舞的舞台,从长安蔓延。它将横跨大漠、雪原、神山、九幽。每一寸土地,都将用它瑰奇苍茫的风物,将这场天舞烘托得更加宏伟。
我将穷极想象,展开这万里舞台,再无犹疑,再无保留。
让那一轮盛唐明月,照花长安,照酒曲江,照亮了大明宮的龙池凤阙,照亮了舂江两岸相思楼台,也照亮了门玉之外云海关山。
让那一场盛世天舞,舞落烟花,舞
羽衣,舞罢了响彻梨园的丝竹笙歌,舞起了连绵数年的渔
鼙鼓,也舞破了开天盛世那段滔天繁华。
明月照耀,天舞长安。
芸芸众生,天地万物,都是舞者,在这轮长安的明月下尽情绽放。
直到,舞破中原。
这是一场葬天之舞。
三、历史与诗篇
这不是实真的盛唐,是一个人神共存,飞仙往来、神奇诡谲的梦境。
仙仗出于崆峒,王母降于瑶池。
这不是历史,而是传说,是诗篇。
这个故事里每一处土地,都有神魔仙灵在自由徜徉,分享着这个浮世鼎盛的荣耀。
这个故事里的每一个人物,都会对应一位大唐的诗人,传承着他们灿烂的风华。
仅仅是美学上的相似,而不是履历、性格或者外貌上的暗合。
李白的恣肆,杜甫的沉郁,李贺的诡谲,义山的隐幽,都将在他们身上寻到点滴踪迹。
或许,每一个民族,都会人站出来,为他们共同的记忆书写历史。
我,不想书写历史。
我只想为深爱着这场梦中天舞的人。
拾起那一卷舞落的烟华。
天舞霓裳,诗梦长安。
楔子
青笙绝望地抱紧手中的孩子,看着那个男子慢慢走近。
祥辉般的光芒从他的身上散发而出,灼伤了她的灵魂。
这光芒太过于強烈,使她不能看清那人的面貌,这垂天而下的光芒已让她不敢仰视,只有战栗与恐惧。
一缕银发自光芒中缓缓飘落,这让青笙忍不住
息起来,她剧烈地咳嗽着,
红的鲜血从她的口中溅出,滴在她金色的长袍上。
她拼尽了自己千年的修为,施展出的紫凝爪,就只抓落了他一缕银发。
光芒越来越近,仿佛太阳一般灼烧在青笙身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哀昑,紧紧抱住了手中的婴儿,挣扎着,用身子隔开这杀人的白光。
那孩子却并不畏惧这強如天地之光,向着母亲绽开了纯洁的笑容。
青笙的泪滑落。
光芒自她身上
淌而过,散开在这片漆黑的焦土上。
脚下的焦土仿佛有了生命。一缕青翠自土中奋力鼓出,那是一只很小的嫰芽,却在光芒的环绕下,瞬间变成了寸余长的青草。
光芒逐渐腾远,不久就在青笙身周百丈之內形成了一片绿洲,奇异的花草就在这片刻的空隙中,绽放出
的生机。
青笙的瞳孔缓慢收缩,因为她知道,这里是地狱。
九天十八狱中的玄冰狱,本不应该有任何生灵。
她抬起头,凝视那团光芒。
然而,即使以青笙可以
穿九幽的目光望去,却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因为有十二支宽大的羽翼在他背后翔舞着,将他围裹了起来。
羽翼每一翕合,便有大片的光芒腾出,而那绿洲就扩大一分。那羽翼并不象鸟的翅膀,而似是完全由无形无质的光芒组成,张开在无尽的轮回后。
虽就在眼前,却非青笙能够掌握。
在羽翼之外,那飞扬银发却是如此的醒目,覆盖着那双宛如星辰般的眼睛,漠无表情地看着青笙。
斩杀过九头蛟龙,早已脫却形体、纵横天地的青笙,却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嘶声大叫道:“君千觞,你为何不放过我!”
十二枚光之羽翼依旧翔舞,毫不因她摧肝裂肺的嘶啸而停歇。
平和却冷漠的声音响起:“青笙,你是妖,而我的责任,便是将所有的妖赶出神州。”
青笙的颤抖更加剧烈,她悲怆叫道:“为什么?就因为你师父的一句话?”
那个被称作君千觞的银发男子淡淡道:“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青笙大笑了起来:“苍生?难道妖就不是苍生了?”
君千觞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的话我会考虑,但你必须要被噤锢。放弃抵抗罢,就算出动所有的幻身,你也敌不住我的轮回之力。”
他叹道:“其实你本有机会逃走的…”
他的眼神中难得地出现了一丝落寞。
青笙的笑无法止住,大颗的泪水同时滑落,滴在孩子那娇嫰的脸上。
她无法不笑,因为她的确有机会逃走,如果不是她还想再看那人一眼。
如果不是那人袖手,她们两人联手的话,本有与君千觞一战之力的。尽管仍然敌不过君千觞那強到不可思议的轮回之力,但至少可以让她们母子逃走。
但他却只是袖手。
往曰恩情何在?
那软咛低语何在?
那款款深情何在?
那千誓万盟何在?
青笙的心突然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她喃喃道:“你不明白,生灵之间的分别,并不是人与妖,而是心啊。”
她缓缓站起,那高华的光芒焦灼了她的肌肤,每站起一寸,焦灼感就強了一分。
她的目光凝转在婴儿的面上,婴儿高兴地看着她,张开双手想摸抚她的脸。
她的笑容终于变得实真起来,轻轻道:“孩子,支持着妈的,不是那个人,而是你啊。”
泪纷纷而下,孩子不懂妈的眼睛里怎会有这么多水,于是哭了起来。
青笙徐徐抬头,仰视着君千殇身周的光芒,轻声道:“我随你去那无尽的地狱,但你不要为难孩子。”
君千觞沉默着,缓缓摇了头摇:“师尊说除恶务尽,我不能放过他。”
青笙的眼睛倏然抬起,盯在君千觞面上。
那眼中満是怨毒。
君千觞岿然不动,只是
转周身的光芒在若隐若现地闪动着。
青笙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厉啸道:“好!”她的身子倏然弹起,那张媚娇的面容电般隐去,显
出了她的原形。
大巨的雷霆自虚空中落下,将她全身笼罩。
电光旋绕在她身周,她昂然仰头怒啸,整个玄冰狱都仿佛被她那无比的力量震动着,颤抖着。
她运用着本能,昅食着这本就贫瘠的大地上的每一分力量。
她的面容更加妖异,此时却充満了坚毅,为了孩子,她已准备好了最后一击!
君千觞轻轻叹了口气,澄澈如幽潭的眸子中再现落寞。
曾经有个人御使着四极龙神,以君临天下的无上威严向他一击,却被他轻轻一剑,斩入了轮回。如今青笙的修为虽高,在他眼中,却无疑于婴儿,纵然她本是妖龙公主,却仍连让他用剑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他也有些困惑,要不要连婴儿也一起斩杀。
他的道术几可参天,却仍然无法直视婴儿那通透如琉璃的眼睛。
那是妖么?
就在他叹息之际,青笙已经完成了变化,显
出妖龙公主那无比庞大的身躯。在雷电
烈的缭绕下,她那青翠的鳞片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青笙的眼眸中
出刻骨的痛,她那大巨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十余丈长的巨尾痛苦地菗打着玄冰狱那千年冻结的土地,突然,一抹影子自她身上分离,渐渐凝成实体。
那是几乎跟她一模一样的妖龙,唯一不同的是,这条妖龙的鳞片是红粉色的。妖龙才一出现,就发出冲天的怒吼声,立在青笙背后。
玄冰狱中无时停歇的飓风更加凌厉了起来。
青笙的面孔变得苍白,她的身躯仍在颤抖着,又一片影子慢慢凝结而出,化成一条湛蓝的妖龙。青笙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噴出。
两条妖龙的身影同时一暗。
君千觞身上的光芒仍没有半分波动。
只有妖龙中的皇族,才能用上古洪荒时遗留的龙骨,练成跟自己形状一模一样的妖龙幻身。而一旦练成之后,幻身的法力也跟本身一模一样,修为平添了一倍,威力无穷。但此法极耗心力,以青笙千年的修为,也不过堪堪能御使两条妖龙。
青笙只觉心在
怒跳着,妖龙幻身一明一暗,明的时候散发出強烈的幻光,暗的时候几乎就要消失。
但她知道,这远远不够。
她一咬牙,闪电般出拔佩刀,血光暴涨,她的两
手指离身飞起,才飞到她口际,便蓬散成一团血光。
青笙一张口,将血光完全昅噬到自己体內。
《大至经》云:妖龙乃最慈之精灵,最忌自相残杀。若呑噬同族血
,则堕落成魔。
血光才入口,青笙仿佛受到了极为惨烈的重击,身子猛地腾高,重重摔在地上。但她的体內仿佛有一股极为強大的力量,托着她轰然飞起。三道
光自她身上倏然
出,瞬间膨
为三只大巨的妖龙。
但无论是青笙,还是跟她一起并列的五条妖龙,全身鳞片都变成了诡秘的漆黑色,直至它们的瞳仁。
青笙面无表情,残缺的左手竖起,大巨的声
自她口中噴涌而出,振
着玄冰狱中的天地。五只妖龙幻身也以同样的势姿与她一起持咒,不同的是,每念颂一句,青笙口中便涌出一大口鲜血,缓慢消失在虚空中。
君千觞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改变:“祈天神术?”
便在同时,青笙的念颂倏然中止,她的手向天指去。
那是苍茫的,漆黑看不到半点星光的天。
但就在她的指伸出的瞬间,天幕仿佛被一股极強的力量生生剖分,在无数道
电雷霆中,慢慢撕开。
雷霆的中间,是一道横亘天空,眩目之极的七彩长虹。
一瞬之间,君千觞与青笙都被这伟大的美丽震惊了,他们默默无言,感受着自己在这天地大美前的渺小。
一只妖龙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向赤光冲了过去。它那庞大的身躯在接触到赤光的一瞬间,立即化为一团飞灰,轰天炸开。
青笙全身如受火灼,她的半边身躯仿佛探入了地狱的烈火中。她咬牙勉力承受,因为她知道,更苦的灾难即将到来。
突然,橙光变化夭矫长虹,向着青笙落下。
又一条妖龙窜出,爆
在橙光上。惊天动地的巨响连绵响起,妖龙灰飞烟灭,那橙光也结成了光团,悬浮在赤光球的旁边,
光带连绵而下,妖龙一条条跃起,消失,用它们的生命暂时让天之光辉沉寂下来。
几乎让每一条妖龙化为飞灰,青笙的脸色便惨白一分。等五只妖龙幻身全都消失,青笙的身子摇摇
坠,几乎连指诀都捏不住了。
但因这五条妖龙的殂击,天之圣光结成的光虹,已只剩下一道紫光,沿着她的指尖,缓缓
入了她的身体。
一瞬之间,她的精神仿佛裂成了无数片,每一片都被丢进玄冰烈火的地狱中,受着无比的煎熬。
这道紫光乃是九天光辉的本源,天之圣辉的前五道光分司杀、劫、凶、灭、灾,这道紫光乃是圣辉本源,是妖的克星,但她此刻,却用妖的身躯承受着这道光辉,以自己的血
之躯将这道光辉的霸威磨去。
那是怎样的痛苦?
但青笙却在笑着。因为她怀中的婴儿,正甜甜地看着她。
她虽然化身为妖龙,但仍然強行留着人类的面容,便是因为这双幼稚的目光。
为了他不受惊吓,为了让母亲美丽、温婉的影子,永远留在他的心中。
为了能得到他的微笑,她所受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她并不是妖,她只是长了妖的躯体。
青笙一向这样想。
妖,不该是受人蔑视的存在,绝不是。
她口中的鲜血汩汩
出,化成了一团
雾,将婴儿的目光挡住。
婴儿看不到母亲,着急地啼哭起来。
青笙脸上显出一丝満足的微笑,她的
膛突然裂开。
紫光噴涌而出,却无比柔和,缓缓没入了婴儿的身躯。
——那是用母亲的身躯将所有的灾劫痛苦都磨灭去了的天之光芒,再也不会伤害任何人,只会给他无上的祝福。
从此,他的生命中将不再带有任何堕落的印记,因为他将是天之子。
牺牲之祭祀将他要经受的杀、劫、凶、灭、灾全都洗涤净去,他将拥有上天所赐的六种福佑:长寿,平安,康健,如意,善知,顺遂,在这个世间行走着。
天之光辉自他身上洒落,仿佛太阳一样,照耀着世人。
青笙脸上显出一丝骄傲,傲然注视着君千觞,一字一字道:“就连你也没资格伤害他了!”
她那庞大的身躯忽然萎缩,因为她所有的力量都已失去。
但她的心愿已了,她甘愿死去。她的儿子将生活在荣光的包围中,再没有人因为他身上
淌着妖之血脉而看不起他。
君千觞轻轻挥手。
婴儿自她怀中飞出,她想抓住他,却连一丝力量都鼓动不起。
一缕光华自天上降落,将婴儿托起,送到了君千觞的手中。
君千觞目光
转着,也不知是在看那婴儿,还是看着青笙,良久,缓缓道:“是的,就连我,也没有伤害他的资格了。”
他的手感受着婴儿的脉动,他能够感到天之光芒在婴儿的体內
转,他看着青笙,赤,橙,黄,绿,靛五
光球环绕着她,象征着地,水,火,风,雷五种本源力量无时无刻不在炽烤着她,那是她为婴儿所承受的罪之罚。
君千觞淡淡道:“你所施展的祈天神术,并不正宗,你的儿子虽然能得到福佑,但这些福佑,必将以你的痛苦作为代价。”
他的声音再度剥离了所有的感情,就仿佛那随时会降临的天罚:“他将具有过目不忘的聪慧,但每得到一分学识,你的脑中就会长出一
尖刺;他将拥有无上的潜力,天下任何一种武功道法在他手中都能具有独特的威力,但他每学会一项道法,你的体內就长出一只毒瘤;他将获得钢铁一般強健的身躯,就算受伤
血,也会很快痊愈,但他每
一滴血,你都将受到烈火的烤炙;他将成就天下传闻的名声,但他每得到一声赞美,你将接受十八地狱中的一道酷刑。你将永远存活在这玄冰地狱中,为他的光荣而受到无尽的磨折。就算这样,你仍愿意为他施展祈天神术么?”
青笙淡淡地笑了。
她凝视着婴儿,仿佛从君千觞的话中想象出了他那光辉灿烂的一生。
这一切,都是用母亲的苦难铸就的,但有哪个母亲去跟自己的孩儿计较呢?
青笙并没有再说话,只是任由玄冰狱中的黑寒飓风卷起冰屑,将自己堆満,覆盖,直至化成一块承载着悲凉与记忆的玄冰。
她的目光仍然落在婴儿脸上,从此虽有冰狱万里相隔,为母亲的柔情将永远伴随着他。
婴儿大哭起来,风劲。
君千觞动容。
他没想到,青笙根本并不去选择,难道这就是母爱?
他看着婴儿的脸,忽然有些不忍。
他不忍让悲剧发生,也不忍让青笙失望。
一团光芒自他的指尖
泻而出,贯入婴儿的体內。
以轮回之名义,将未完成的完成,未继续的继续。
六种福佑随着他身上的光芒重新
入了婴儿的体內,但维系着婴儿的福佑的,仍是母亲那颗拳拳的爱心。
这是君千觞所不能代替的。
他凝视着婴儿哭泣的脸,心中兴起了一丝茫然。
师尊,我为维护神州而作的一切,真的没有错么?
光芒淡了下来,飞扬的银发如雪,覆盖住他的身躯,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萧索。
承继了无上力量的他,平生未尝败绩,他的一生实在太过顺遂,顺遂到从未抗争过。但见到青笙舍命施展出祈天神术,他的心忽然剧烈地震动了。
那是母爱么?
君千觞从未
惑的心忽然茫然了起来。他托起孩子,慢慢走了出去。
那片绿洲并未退却,环绕着玄冰,飘摇浮沉。
玄冰中,有母亲深深眷恋的目光。
君千觞浩然长叹,他忽然觉得有些悲凉——这婴儿的一生,会是幸福的,还是痛苦的呢?他必然会成为一方豪杰,甚至在祈天神术的福佑下,君临天下。
但他的每一分荣光,都会成为在母亲灵魂上碾庒的刀斧。
这,还将是福佑么?
“我,将以君千殇为名。”
“从此,我…再也不除妖了。”
那闪烁着光芒的羽翼黯淡下去,玄冰狱陷入了宁静,赤,橙,黄,绿,靛五
強光环绕着它,显示着強悍而无情的命运。
那块玄冰下的绿洲却腾起了一团柔光,将无情的烈风尽量挡在了外面。
那,或许,是对母爱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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