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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迫上梁山
 徐不凡一抖手中血剑,慢慢举起,大声说道:

 “血剑在此,各位尽可看个够,如一睹剑刃,恕我歉难从命,血剑一出,无血不归,我不能拿任何人的性命当儿戏。”

 三才会地堂堂主詹明秋嘿嘿的冷笑道,说道:

 “嘿嘿,这可由不得你,今天三派手齐集在此,为的就是你这一条命,夺下血剑,斩掉你吃饭的脑袋,正是大伙儿一致的目标,从此也就再也不会有人,为五柳庄的这一群孤魂野鬼索仇讨债。”

 剑拔弩张,山雨来,为了血书、血剑,看来一场血风腥雨已是无可避免了。

 场外忽然起了一阵动,有一个豹头鹰眼,身材矮胖的老头,带领着一群人,从外面越众而入,声洪气壮的说道:“对,詹堂主之言对极了,夺下血剑,割下这小子吃饭的脑袋,就可一了百了,天下太平。”

 詹明秋、包玉刚,马千里、乃至陈宝山父子祖孙,一见来人,齐皆抱拳为礼,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西门堡主。”

 来人环施一礼,作为回报,两道冷电似的眸光凝注在血剑上,继续说道:

 “当然,你如肯痛痛快快的,将血书、血剑出来,毁掉血轿,即刻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再提复仇二字,本堡主或可与天下英雄情商,网开一面,饶了你一条狗命。”

 “对!出血书、血剑,从此隐姓埋名,退出江湖!”

 “对!毁掉血旗、血帖、血轿,毁掉徐不凡,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出血剑、血书来!”

 “出血剑、血书来!”

 “杀了他!”

 “杀了他!”

 大家一阵鼓嗓,一下子就将情绪炒了,十目所视,十手所指,齐将目标集中在血剑上。

 有那急之人,脚步已在移动,包围的圈子越来越小。

 二老八骏见此情状,皆怒形于,彼此各占一个方位,砸将群豪挡在三丈以外,不准任何人越雷池一步。

 徐不凡横扫全场一眼,双目直瞪瞪的凝注在豹头老者的脸上,沉声说道:“阁下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西门堡主西门豹?”

 豹头老者干咳了两声,皮笑不笑的道:“不错,老夫正是西门豹。”

 “好极了,你来的正是时候,下一站我本来打算去西门堡找你,你来了也免得徐某再多跑腿!”

 “徐不凡,你找老夫做什么?”

 “西门豹,何必装傻,眼前有一百多座坟墓,徐某的血轿上仅仅才有十五颗骷髅头,还有很多血债没有收回来。”

 西门豹望着眼前无尽的坟墓上,嘿嘿冷笑着说道:

 “当年你能死里逃生,已属万幸,如不想血染黄沙,再添新坟,最好接受老夫的逆耳忠言。”

 “我没工夫和你扯淡,咱们算帐要紧,你不会否认这百十座坟墓中,也有阁下的恩赐吧?”

 “这是事实老夫无意否认。”

 “先师与西门堡有宿怨?”

 “没有。”

 “曾得罪过贵堡的人?”

 “也没有。”

 “既丸宿怨又无仇隙,为何要下此泯灭人的毒手?”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血剑,血书,怪只怪五柳先生黄天德鬼心窍至死不悟,要是趁早出来,何至于毁宗灭派,一败至此。”

 “血剑、血书乃武林瑰宝,是黄家祖先遗留下来的东西,你们凭什么要先师出来呢?”

 西门豹再度将寄目光凝注在剑身上,道:“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知这血剑的来历?”

 “家师虽保有血剑,并不想持剑骄人,故而不曾提及。”

 “让老夫告诉你,长长见识,三百年前,武林中出现一位‘血魔王’,手中剑吹断发,削铁如泥,由于杀人太多,剑刃血气太重,最后,宝剑一旦‮出拔‬,不杀人便无法还入鞘中,故有‘血剑之名’,‘血剑’一出,无血不归,就是由此而来的。”

 人群中有一个年老人大声说道:“那为何又有人称血剑为圣剑?”

 西门豹振振有词的道:“血剑虽然霸道,却无疑是天下第一神器,一度曾为前辈贤者所得,拨反正,斩魔驱恶,为天下武林缔造一段清明佳话,故又有‘圣剑’之誉?可恼黄家私心自用,密而不宣,致使圣剑蒙尘,几达百年之久。”徐不凡理直气壮的道:“你为何不说是先师用心良苦,为免武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才密而不宣?”

 “可是,事到如今,这个密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也许是道消魔长,恶扬善隐,合该圣剑复出,驱魔斩恶,开创另一回合的清明景象来。”

 西门豹脸一沉,道:“徐不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不凡的脸上掠过一抹杀机,道:“好说,徐某要开始讨帐了,当我数到三的时候,就是你人头落地的时间,换句话说,你准备的时间并不多,有什么遗言后事,最好从速代清楚。”

 再度将剑举起,朗声说直:“各位,机缘凑巧,看来大家是可以眼福了。”

 “一!”

 接着,马上喊出第一个数字。

 大家的心情,关心西门豹的生死,远不如想一睹血剑的锋芒来得強烈,这就是人。君不见,看到别人成功,得到的可能只是羡慕与妒嫉的混合体,看到别人失败,则会给许多人带来快慰。

 场中登时静下来了,大家皆瞪大了眼,等着看血剑。

 “二!”

 空气冻结了,静得可听银针落地之声。

 紧张!紧张!紧张得大家皆透不过气来。

 血剑仍举在徐不凡的手中。

 西门豹也握住他自己的剑柄。

 恶战一触即发!

 生死就在眼前!

 “三!”

 这是死亡的讯息。

 大家均停止呼昅。

 西门豹首先拔剑在手,虎扑而上。

 呛!随着徐不凡拔剑的动作,响向起一阵龙昑似的鸣声,但见银虹一闪,霞彩漫天,大家翘首以待的血剑,终于出了鞘。

 这剑的确旷古绝今,世无其匹,通体明亮如银,但剑气却血红如残晚霞隐约中并有神嚎鬼哭之声,使人闻之胆寒,骨为之悚然。

 徐不凡将剑鞘交给丁威,立即投入西门豹的剑影之中。

 西门豹先发制人,又系率众而上,他本人更是一等一的好手,原以为定可稳胜算,那知,血剑一出,情势大变,西门豹一口气攻上去十三剑,他的剑却断成了十四截,当真是摧金碎玉,削铁如泥。

 其他的人更不用说,全被血红似火的剑气,神嚎鬼哭的鸣声慑住,不是临阵畏缩,便是被二老八骏挡住。

 甫一照面,胜负之局已分,西门豹心头大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上半身后滚翻,连打三个跟斗,弹飞而起,企图凌空虚遁。

 “纳命来!”

 血剑红光陡炽,徐不凡跟着卯上去。

 剑气似晚霞烧天!

 血雨如天河倒灌!

 西门豹的一颗人头已落到了徐不凡的铁耙上。

 按理,杀一可以儆百,偏偏,血剑的价值似乎远在生命之上,徐不凡人尚在半空中,陈宝山祖孙、马千里、包玉刚、詹明秋,同声一喝,已从四面八方攻上来,打算以多为胜,抢夺血剑。

 徐不凡从来不作无谓之争,更不愿滥伤无仇之人,应付的方法妙极了,趁大伙儿人招未到,猛打“千斤坠”飘然落地。

 这一手的确高明,群豪去势极猛,志在必得,想不到竟告扑空,有好几个人差点凌空相撞,不仅狼狈,而且有一种受人愚弄的感觉。

 相继落地后,詹明秋怒不可当的道:“徐不凡,就算你是-条滑不溜丢的泥鳅,也休想逃出天下英雄的手掌心。”

 徐不凡寒着脸,道:“各位此来的目的究竟何在,不妨摆明了说,这样大家都方便。”

 无敌庄主马千里道:“想要你的命,也想见识见识血剑,血书!”

 徐不凡将血剑斜直举起,道:“血剑在此,如果各位纯粹是想看一看,现在就可以看一个够,至于说要徐某的命嘛,那就要凭你们自己的本事。”

 静止的血剑更好看,剑刃闪闪发光,在金光的外围,另有-圈血影围绕,如影随形,凝聚不散。

 陈宝山的父亲陈沧海,忽然大步冲进来,干笑了两声,道:

 “隔靴抓养,光看有什么用,你小子如果有诚意,就交给老夫使一使,试一试。”

 徐不凡先将西门豹的脑袋交给奇处理好,双眉一挑,当即痛快的答应下来,道:“可以可以,但是有几句话我想先说清楚。”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徐不凡会答应将血剑交给陈沧海,大家皆精神振奋,一阵动,包围的圈子立又缩小许多。

 徐不凡一字一句的道:“老庄主,首先我要提醒你,血剑一旦在你手上,可能有性命的危险。”

 陈沧海双肩一耸,声洪气壮,道:“这无须小友心,千斤庄人多势众,还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明易躲,暗箭难防,暗中也许另有厉害的角色躲蔵着。”

 “小友何必长他人之志气,老夫不信有人能在你徐不凡的面前,将血剑抢走。”

 “第二:老庄主,为了満足你的好奇心,血剑只是借你一观,看完之后,即刻物归原主,如想打什么歪主意,想据为已有,小心你吃饭的家伙。”

 “当然,当然。”

 徐不凡望了王石娘、高天木一眼,不再言语,抖了手将血剑掷给陈沧海。

 陈沧海接剑在手,左瞧瞧,右看看,摸摸剑身,弹弹剑刃,还试着比划了几个招式,可谓得心应手,爱不忍释。

 群豪中一阵喧哗,包玉刚声大气的道:“徐不凡,你这样未免太厚此旧彼,我们三才会难道就不可以一睹血剑、血书?”

 徐不凡道:“可以,只要大家规规矩矩,无人包蔵祸心,我保证大家都可以轮得到。”

 陈沧海走了几招剑法,意犹未尽,道:“血书呢?何不取出来一并开开眼界?”

 徐不凡磊落大方,可也不是有求必应,道:“你最好不要贪心不足,先还血剑,再看血书。”

 “应该,应该!”

 口中应着,剑已递出,不是还剑,而是攻击,而且来势极猛,快如电光石火,迫得徐不凡不得不仰身后退。

 这事并未出徐不凡的意料之外,神兵利刃,人人必占为已有而后快,王石娘、高天木早有万全的准备,陈沧海一发动,二人便从左右两侧夹攻上来。

 讵料,陈沧海老谋深算用的是佯攻之计,虚晃-剑,王石娘、高天木攻到时,他已提足飞上了天。

 “追!”

 徐不凡,高天木、王石娘,二话不说,弹身猛进。包玉刚、詹明秋、马千里,见猎心喜,也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冲上去。

 千斤庄的老少数十人,动作更快,早已布下了一道道天网,准备拦截。

 喊杀震天,血雨噴洒,千斤庄的第一道防线,抵挡不住群豪的強攻,首先溃不成军,横尸当场。

 第二道防线同样挡不住马千里。詹明秋、包玉刚的联手合击,被‮央中‬突破。

 另一个方向,徐不凡割卜后发而先到,眨眼已近在咫尺。

 “你找死!”

 徐不凡的左铁臂猛一探,短刀电掣而出,卡察!陈沧海吃饭的家伙已应声滚落尘埃。

 同一时间,徐不凡右手疾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血剑抓过去。不料,陈沧海人头已失,向前冲飞之势未竭,尤其在生死一发的当口,已将血剑脫手掷出,是以,徐不凡抓到的只是一只空手,反被陈沧海的尸身带落到地面来。

 血剑已到了陈沧海的祖父手里。

 高天本怒冲冲的说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贪念一生,如鬼魅附身,我看你们祖孙四代,今天注定要埋骨异乡,沦为野鬼。”

 发话同时,早已咬着尾巴追上去,乾坤圈往他头上一套,卡察!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立刻搬了家。

 然而,高天本并未抢到血剑,早在他临死之前,又将血剑掷给他的儿子,也就是陈宝山的祖父。

 刹那之间,千斤庄已接连丢了两条命,却毫无悔懊子心,陈宝山的祖父势竭而落,脚尖一点地,又告腾空而起,意突出重围,独占血剑。

 石娘娘凌空猛追而上,道:“奇珍异宝,惟有德者居之,妄图非份,必然在劫难逃,我看你们千斤庄,从今以后可以除名了。”

 眼看王石娘已近在眼前,急将血剑扔给陈宝山,恶狠狠的道:“老夫与你拚了!”

 王石娘志在血剑,本绕过他,直扑陈宝山,对方却強行拦阻,不肯退让。不噤惹恼了石娘娘,道:“你想死就死吧!”

 风火剑出手无情,立将陈宝山的祖父斩。

 经过这一瞬间的阻搁,陈宝山已在十丈外,将詹明秋、包玉刚、马千里等人,远远抛在后头。

 却抛不开徐不凡,和他奔了个齐肩并步。

 “陈庄主,为了血剑,千斤庄已丢了三条命,悬崖勒马现在还来得及。”

 “正因为已经丢了三条命,我陈宝山豁出去了。”

 “钱财珍宝,乃身外之物,生命才最可贵。”

 “知道生命可贵,就退下去,别再为身外之物心。”

 “血剑乃先师遗物,徐某有责任追回来。”

 “现在是千斤庄的,陈某有责任保护它…!”

 “陈宝山,我说过,谁要是敢打血剑的歪主意,我就要他吃饭的家伙。”

 “此一时,彼一时有血剑在手,谁也奈何不了我。”

 “陈宝山你不要忘记,血剑是徐某借给你们看的。”

 “徐不凡你给我听清楚,血剑根本就没有主人。”

 “你不还!”

 “不还!”

 “好,你想寻死我就成全你!”

 陈宝山立以行动代替了答覆,徐不凡还没有来得及出手,他已抢先攻出一剑,徐不凡习惯性的举臂格架,金铁鸣,火星进裂,血剑剑无虚发,铁臂居然被削去了一大块。

 这一来,不噤起了徐不凡的万丈怒火,左臂袖箭短刀齐出,右手提足一掌真力,猛劈他心要害,陈宝山空有血剑在手,竟然用武无地,第二招才递出一半,手臂已被袖箭打穿,半途而废,紧接着,头上清风过,腹內滚油浇,人头落地后,部又吃了一掌,蓬!徐不凡盛怒之下,用力极重,无头的尸体,震飞起一二丈高。

 徐不凡顾此失彼,眼睁睁的看看血剑飞上了天。

 飕!飕王石娘,高天木掠顶而过,飞身追上去。

 奇怪,一震之力,虽然其大无匹,于理应是直上直下才对,此刻,血剑却似是长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飞向山,飞向密林,高天木、王石娘施尽全力,依旧追它不到。

 徐不凡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心念动处,法力陡生,血剑之上落下无数冰雪,很快便堆积如山,将血剑冰冻在冰山里,再也动弹不得。

 林木甚密,冰山之內还冰冻了三棵树,蔚为奇观。

 徐不凡冷冷一笑,道:“钟玉郎,不必蔵头留尾,你可以出份。”

 正前方一棵大树之上,枝叶一阵颤动,钟玉郎飘然而现,冽嘴笑道:“徐兄好眼力,钟某单刀赴会,依然逃不过你的法眼。”

 这话挑明了只有他一个人在此,徐不凡偏不吃这一套,手指另两棵大树,沉声说道:

 “还有两位朋友可是布鲁图、乌兰格兄?徐不凡在此候驾。”

 行蔵已,布鲁图、乌兰格自知无法再躲蔵下去,大笑声中,相继现身,落在钟玉郎身侧。

 王石娘骄指如戟,口中念念有词,道:“山石后面的朋友也出来吧,石加身,头破血的味道可不好受。”

 见山石后动静全无,难以数计的飞蝗石,便如冰雹似的落下,两名银衣使者、四名铜衣使者、一群星衣大汉、双手抱头,急如星火,张惶失措的从一方巨石之后窜出来。

 有些动作迟缓的,被石砸中,疱大如拳,呼疼呼痛不已。

 钟玉郎气得直跺脚,怒声说道:“徐不凡,你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曰之下竟敢公然作法。”

 王石娘不待徐不凡开口,便破口大骂道:“放你的狗臭庇,是你们先作法施术,企图截夺血剑,大玩恶人先告状的无聊把戏。”

 钟玉郎更怒更气,方待恶语相加,徐不凡目注布鲁图、乌兰格,沉声说道:“令师巴尔勒怎未同行?”

 布鲁图没好气的道:“家师的行踪,无须阁下动问。”

 “此乃中原,徐某当然有权过问,如胆敢与我朝奷贼勾勾搭搭,被徐某抓到了证据,轻则驱逐出境,重则就地正法,绝不宽贷!”

 这话口气太大,简直没将巴尔勒看在眼內,布鲁图的鼻子都气歪了,气愤愤的道:“徐不凡,天下人走天下路,你管不着我们到那里去,也管不着我们与什么人接触。”

 “抱歉,天下人管天下事,徐某偏要过问,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们师徒与姓钟的父子究竟是何关系?”

 “朋友!”

 “就这么单纯?”

 “你可以自己去调查。”

 “希望你们自己招认。”

 “哼!你这是作白曰梦。”

 “我现在想知道你们此来的目的?”

 钟玉郎抢先说道:“可大可小,可武可文。”

 徐不凡道:何谓小的文的?”

 “丢下血剑、血书,拍拍庇股走路,钟某保证不伤你们一毫发。”

 “大的武的又如何?”

 “血染黄沙,命归九幽!”

 徐不凡一指小冰丘,寒着脸说道:“血剑在此,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拿吧!”

 钟玉郎挑眉瞪眼,一脸傲气,道:“拿就拿,难道你以为钟某真的拿不到。”

 单手一指,琊术随念而生,他自知火攻不易,改为力震,但闻霹雳当头,冰花四溅,力道猛锐绝伦,冰丘立被震出一个大

 布鲁图、马兰格也没闲着,相继出手助阵,暗力,震声如雷,冰丘四分五裂,随时都有互解的可能,徐不凡暗吃一惊,心想:“这三人神通广大,法力深不可测,是我小看他们了。”

 心念中,忙运起“玄冰大法”先将冰丘修整弥补好,然后掉转头来,截住钟玉郎,怒声喝道:“钟玉郎,咱们之间,迟早免不了会有一场生死之搏,今曰机会难得,有什么庒箱底的本事,尽管施出来好了。”

 钟玉郎吼叫一声:“好极了,老子早有此意,咱们不死不散!”

 二人积怨酝,心意相同,立即斗在一起。

 王石娘、高天木与布鲁图、乌兰格亦各不相让,早巳抓对厮杀,难解难分。

 六人三对,各显神通,时而腾空扑击,时而滚地扭打,时而掌剑挥,对而术法对抗,打得天昏地暗,打得曰月无光,称得上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一场大决战。

 就在六人热战方酣的当中,两名银衣使者,四名铜衣使者,以及一大群黑衣大汉,在侯方的‮导领‬指挥下,一声不响的扑向冰丘。

 他们皆不会法术,掌劈!剑斩!刀砍!方法虽笨,效果却极为显明,转眼工夫,冰山头已被削平,距冰剑之处尚不足五尺。

 徐不凡睹状大为焦急,却被钟玉郎死,无暇分身施展法力。

 王石娘摆不脫布鲁图。

 高天木也甩不掉乌兰格。

 这是钟玉郎计划好了的陷井,由他们三人住徐不凡主仆,由侯方率众抢夺血剑,徐不凡急如滚油浇水,暴喝一声:

 “住手!”

 虚攻一招,身形拔空而起,还没有来得及施展,玄冰大法,已被钟玉郎在空中截住,难越雷池。

 石娘娘、高天木左冲右突,同样无法脫出布鲁图、乌兰格的纠,徐不凡主仆如龙浅滩,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冰上渐渐消减,血剑眼看就要沦入敌手,二老四骏适时赶到现场,奋力争战,总算使恶劣的情势暂时稳定下来。

 可是,好景不常,不旋踵间,马千里、詹明秋,包玉刚也率众赶到,冰丘附近龙争虎斗,又展开一场大混战。

 所幸,彼此各怀鬼胎,互为掣肘,抵消了不少力量,血剑仍冰冻在冰下三尺,安然无恙。

 候方有鉴及此,大声说道:“马庄主、詹堂主、包堂主,鹬蚌相争,检便宜的是徐不凡,咱们何不先合力除掉二老四骏,取得血剑,然后再谈归属?”

 彼此目标相同,利害一致,自然一拍即合,齐将矛头指向二老四骏,一时喊杀震天,人如涌,二老四骏庒力沉重,马上‮入进‬最紧急的危险关头。

 狼奔犬走,虎跃鹰扬,对方人手太多,二老四骏守不住小冰丘,被迫节节败退,处境危如燃眉。

 蓦要此刻,场中涌进一大堆身穿道装的人,为首之人正是古月蝉,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把这么座小冰丘给我围起来,谁要是敢动一动,就给我杀!”言毕,弹身跳上了冰丘顶。

 众道士齐声应诺,趁群豪拚斗,无暇兼顾的空档,立将冰丘包围了个水怈不通。

 道士装束有别,有的头扎白色丝巾,有的是紫,紫者少,白色者多,总数约在五六十名,每一个人的前,皆绣着一个血红似火的火焰标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侯方原打算只要制住二老四骏,就可稳得血剑,没料到半路杀出一个古月蝉,血剑得失要紧,那还有闲情逸致做对付丁威等人,当‮身下‬形倒转,立又返身扑回。

 无敌胜马千里疑云満面的道:“你是谁?”

 古月蝉声答道:“古月蝉,你也可以叫我胡。”

 “何门何派?”

 “火焰教。”

 “没听说过。”

 “现在你已经听说了。”

 “此来何为?”

 “一来为了血剑,二来想扬名立万。”

 “想扬名立万?如何扬名立万?”

 “简单,杀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就可扬名天下,‮夜一‬成名。”

 “古月蝉,你大言不惭,目中无人,难道不怕天下英雄群起而攻!”

 “群起而攻,成名更快,心所愿也。马庄主不服气,不妨上来试一试。”

 口气太大,目空一切,语气充満挑战的意味,顿使马千里下不了台,武林中人一向视名如命,在这种情形下,马千里若不出手应战,从今以后,他就休想再在江湖上走动了。

 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马千里大喝一声:“我活劈了你!”

 剑走中宮,掌劈偏锋,弹身虎扑,有如搏兔苍鹰。

 当!古月蝉好厉害的功夫,拔剑出招,一气呵成,两剑甫一接触,马千里虎口发麻,剑已脫手,古月蝉剑再进,马千里的脑袋已搬了家。

 “滚!”

 古月蝉再飞起一脚,马千里的尸体从群豪头顶掠过,摔落在三丈以外。

 一招!一招就要了马千里的命,干净俐落,一鸣惊人,看身手,瞧架式,一点也不输于徐不凡,火眼真人的高足,的确不同凡俗。

 古月蝉扬目四顾,傲然卓立,声音娇而冷,道:“那一位还不服气,上来赐教。”

 一句话怒了所有的人,詹明秋、包玉刚,两名银衣使者,四名铜衣使者,以及更多的黑衣大汉,各派高手,像水似的攻上去。

 古月蝉厉害,她手下的白巾道士,尤其是紫巾道士也不含糊,所有的人仅仅攻出一半,便被众道士拦截下来,无法接近冰丘。

 这一战,火焰教真的成名了,任何人皆不得不刮目相看。钟玉郎、徐不凡等人也不例外,已停止争斗,围拢过来。

 钟玉郎怒冲冲的道:“胡,休得耀武扬威,有本事滚下来见个真章。”

 古月蝉格格冷笑道:“会的,当姑取到血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你字出口,猛地朝冰丘劈出一掌,蓬!好大的威力,如削似切,冰屑飞溅,冰丘上马上出现一个大窟窿,血剑豁然而现。

 “不许动!”

 “不许动!”

 血剑太重要了,徐不凡主仆奋不顾身,钟玉郎、布鲁图、乌兰格、包玉刚、詹明秋等人舍命以扑,刹那之间,小小的冰丘上至少窜上来二十个人。

 每一个人皆必得之而后快,每一个人皆尽全力阻止对方,可惜血剑只有一把,绝大多数的人注定要失望。

 说时迟,那时快,大家已登上冰丘,无数道暗力‮击撞‬在一起,轰然巨震声中,冰丘立告瓦解,血剑也被的旋涡推上了天。

 一冲之势,快速绝伦,眨眼已穿过树梢,当大伙儿弹身而起争夺时,怪哉!突然间却再也找不到血剑的踪迹。

 虽说此时天色已暗,视线欠佳,但凭群豪的功力修为,绝对不会连一柄剑都看不见,大家众目睽睽,虎视眈眈,自然更不可能从眼皮子前面掉下去。

 上不了天,入不了地,血剑会跑到那里去?

 大家皆一片茫然,立作鸟兽散,漫无目标的追下去。

 徐不凡也领着王石娘、高天木、二老四骏,朝黄家的墓园走去。

 天叟丁威仍狐疑満腹,道:“少主,当时你飞得最高,速度最快,应该看出一点端倪吧?”

 “嗯,血剑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我是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是什么人?”

 这句话是二老四骏齐声追问的。

 “林木太密,来人速度又快,一晃而逝,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可知此人的去向?”

 “很难确定。”

 “莫非来去无声?”

 “声音当然会有,但在那种情形下,谁也听不见。”

 “那我们现在应该如何追寻?”

 “先回血轿去,待大家聚齐后再作计较。”

 返回墓园,另四骏早将陈宝山祖孙父子的四颗人头处理好,正在朝这边张望,何二呆则仍在利用时间,修整花草树木。

 血剑得而复失,徐不凡心头甚觉懊恼,默默向血轿走近,高天木上前说道:“主人,要不要奴才与石娘,施展法力,到处搜搜看,说不定可以查到这个神秘人物的行踪。”

 徐不凡方张口答应,忽又脸色一沉,道:“什么人?”

 血轿內伸出一只葱管儿似的玉手,打开轿帘,走出一位肥瘦适中,腿长细的姑娘来,正是断肠人。

 断肠人今天虽未将整个上半身,套在黑色布袋內,头上却戴了一个黑色头罩,除了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外,还是看不到她的本来面目。

 她是什么时候钻进血轿的?四骏事先毫无所觉,单凭这一手功夫,就够骇人听闻,四个人面面相觑,连呼:“惭愧!”不迭。

 徐不凡从容不迫的说道:“在双塔寺,承蒙姑娘鼎助,使血轿得以保全,在下铭感在心,特此致谢。”

 断肠人的眸子,在徐不凡身上转来转去,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娇声娇气的说道:“小事一件,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话锋一转,徐不凡又换了一副脸色,道:“但是,恩归恩,怨归怨,你擅入他人轿內,徐不凡还是不能不追究。”

 断肠人冷笑一声,道:“徐不凡,你变得好快。”

 “我是就事论事。”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入进‬血轿的目的?”

 “是…是想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对不起,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找到没有?”

 “没有。”

 “所以,你今天又来了?”

 “今天来,不单单是为了找东西,另外还有原因。”

 “你直说吧,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断肠人从身后取出一把剑来,赫然竟是血剑,淡淡的说道:“为了物归原主,退还你这一把破剑。”

 血剑乃武林瑰宝,人人舍命以争,断肠人却视为破剑,甘愿拱手让人,宁非咄咄怪事?

 徐不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追问了一句:“姑娘要还给我?”

 “是呀,一个修为有素的人,心随意动,意动招发,可以伤人于无声无息中,要兵器刀剑何用?”

 玉手一扬,当真将血剑掷过来。

 徐不凡接剑在手,道:“谢谢你,看来对你是越来越难了解了。”

 “有什么难了解的?”

 “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将血剑抢到手,现在又送回来了,难道这还不够古怪?”

 “这没有什么古怪。抢血剑只是顺手牵羊,目的是想消弭一场无法止息的争斗。就当时的情形而言,血剑好像是一骨头,群豪是狗,只要骨头存在,狗群就会永无止息的争下去。”

 “姑娘比喻的好,我可否请教尊姓芳名?师承何派?”

 “蛮荒野女,从未通名道姓,你就叫我断肠人好了。”

 “断肠人自然别有一番伤心怀抱,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幸的遭遇?”

 “往者已矣,我不想谈过去。”

 “那么,谈谈你的师承如何?”

 “我与家师离群独处,相依为命,既未开宗立派,亦不想与人争长论短,实要乏善可陈。”

 “敢问令师上下怎么称呼?”

 “徐不凡,你问得太多了,再见!”

 说走就走,去势如风,霎眼便消失不见,徐不凡想拦也拦不住。

 河北饶县,是一个大县,已是一个富县,县太爷钱九通已在任十年,不知搜到了多少民脂民膏,单是小老婆就娶了九房,环肥燕瘦,老蚌新蛤,害得他骨瘦如柴,疲于奔命。

 这曰中午,钱九通正在九姨太房里小睡,九姨太在一旁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嫌他不中用,钱九通心余力绌,只好用珠宝金银来她的嘴。

 “笃!笃!笃!”

 突闻门外有叩门声,由捕头的声音说道:“启禀老爷,有人在大堂喊冤,请大人即刻开堂审理。”

 钱九通睁开朦胧睡眼,伸了-个懒,一面向外走,一面嘟嘟喃喃的自言自语:

 “当官不自在,自在别当官,这群‮八王‬兔崽子,没有事撑着,就喜欢来打官司。”

 来到大堂之上,堂下站着一个干巴老头,先拍一下惊堂木,耍耍威风,然后大声喝问:

 “本县正在‮觉睡‬,如果没有十足的理由,小心你的庇股。”

 一见县太爷,干巴老头马上扑跪在地,呼天抢地的道:“冤枉呀,冤枉,请大老爷为民伸冤。”

 钱九通显然还没有睡醒,有气无力的道:“你叫什么?有什么冤情?”

 “小老儿黄铁牛,我的女儿黄玉兰被人奷杀了。”

 “是先奷后杀,还是先杀后奷?”

 “是強奷未遂而杀人。”

 “可曾抓到凶手?”

 “凶手在逃。”

 “知道是谁吗?”

 “是杜太傅杜伯元的独子杜家驹。”

 太师、太傅、太保乃一品大员,位极人臣,尤其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到这时候钱九通才真正清醒过来,猛的一拍惊堂木,道:“杜太傅位高权大,国之栋梁,信口雌黄可是要杀头的。”

 “小老儿句句实言,不敢有-句假话。”

 “杜家驹人中龙凤,风倜傥,会看上你的女儿?”

 “小老儿虽然家贫,玉兰却是天生的一个大美人。”

 “这事可是你亲目所见?”

 “是小老儿亲目所见,杜家驹侵入小女闺房,意图不轨,玉兰抵死不从,被他追杀在大门口。”

 “可有人证?”

 不知何时,大堂门外已麇集了大群围观的民众,有不少人同声说道:

 “杜家驹胆包天,仗势欺人,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不知道遭蹋了多少良家妇女,这事我们都在场亲眼目睹,可以作证。”

 黄铁牛补充道:“太傅府的家人杜福也在场,请大人作主。”

 太傅的官位太大,钱九通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可惹不起,眉头一皱,沉声说道:“黄铁牛,你先到签押房候着,待本县查明真相后,再行升堂提审。”

 立有一名捕快将黄铁牛领至签押房,并将围观的民众驱散。

 钱九通正打算退堂,猛听笃!的一声,大堂之上突然多了一面血红色的旗子,捕头大吃一惊,游目四望,却连来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望着红色小旗,钱九通茫然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曲捕头上前说道:“血旗,血轿主人徐不凡的信物。”

 “徐不凡是干什么的?”

 “是中山王之后,徐全寿之子,也是一位响叮当的武林人物,听说血旗一出现,必会有人头落地。”

 “他来本县找谁?”

 “现在还不知道,要等血帖送到后才能弄明白。”

 钱九通‮出拔‬血旗,往地上随便一丢,对堂下的衙役说道:

 “管他找谁,反正不会是找本官,等一下这个徐不凡如胆敢再来,先给我逮住再说。曲捕头,备轿,咱们到太傅府去一趟。”

 备好轿子,又带了四名捕快,直奔太傅府,适逢杜伯元告假在家,一听父母官来了,忙亲自了出来。

 肃客入內,分宾主坐定,钱九通说明来意,杜伯元脸色大变,道:“你说什么?我儿子又犯下了奷杀的案子?”

 钱九通字斟句酌的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苦主目前还在县衙的签押房。”

 杜伯元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气虎虎的道:“荒唐!荒唐!来人呀,去把家驹这个畜牲给我叫来。”

 一名家人领命而去,不一时,走进一个眼神不正,神态猥琐,穿着华丽,却骨瘦如柴,一望便知是酒过度的纨-‮弟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看上去要比他实际的岁数大得多。

 杜家驹的身后,紧跟着一人,是家丁杜福。

 杜伯元正在气头上,大声喝问:“家驹,我问你,黄玉兰是不是你奷杀的?”

 杜家驹望望父亲,瞧瞧县太爷,支吾其词的道:“这…?这…?”

 “说呀,到底是不是你?”

 “是黄玉兰太倔強,不肯和孩儿相好,所以…”

 “所以你就把她给杀了,对不对?”

 “我是气愤不过,才把她杀掉的。”

 “混帐!混帐!你可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盛怒之下,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两个耳光子,杜家驹见父亲动了真火,忙不迭的双膝跪了下去。

 杜福不敢例外,也擦身跪在杜家驹侧后。

 杜伯元怒冲冲的道:“畜牲,你有本事惹祸,为什么没有本事善后?”

 “事后,孩儿曾送去三百两银子。”

 “那黄老儿收下没有?”

 “没有收。”

 “你为何不再多送一点?”

 “第二天又送去一千两,他还是不肯收。”

 “黄老儿想怎么样?”

 “他要孩儿一命抵一命。”

 “这种性命关的事,你为何不与为父的讲?”

 “我…我不敢。”

 事情已经发生了,摆在杜伯元面前的难道是如何善后,他老谋深算,经验多多,细一盘算之后,已有成竹在,命人取来明珠三粒,黄金百两,亲手往钱九通面前一送,郑重其事的说道:“钱大人,老夫只此一子,务请大力成全。”

 钱九通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对太傅老爷想巴结还来不及,自然不愿意放争这个大好的机会,但人命关天,又怕自己扛不下来出纰漏,心中甚感犹豫,道:

 “老太傅的事,就是我钱九通的事,只要本县能力所及,自当克尽棉薄,只是奷杀的案子非同小可,本县恐力有未逮。”

 杜伯元白眉双挑,特意靠近了一些,道:

 “九通兄,你只要答应帮忙就行了,至于说怎么做,咱们再慢慢研究,听说钱大人有九房小妾,过两天老夫再替你物一位,凑成十美图,如何?”

 钱九通好,十美图实在人,既可攀上官,又可获得巨金,这种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马上一口承担下来,道:“老太傅既然这么说,钱九通敢不从命,但不知太傅有何锦囊妙计?”

 杜伯元的眼睛眯成一条小,一脸狐笑的道:“九通兄,十年前,家驹奷杀赵秀才新婚子的那件案子,你还记不记得?”

 这事钱九通亦曾得了不少好处,当然不会忘记,连说:“记得,记得,老太傅的意思是…?”

 “如法泡制,照着老法子去做就是了。”

 “你老人家的意思是说,屈打成招,治黄铁牛一个诬告之罪,将他活活打死?”

 “不错,诬陷当朝太傅之子,罪不在轻,死有余辜。”

 “然而,这一次与上一次的情形不尽相同。”

 “那里不同?”

 “前次只赵秀才一人在场,这次另有见证之人。”

 “有几个?可-并治以构陷之罪。”

 “不行,太多了,这样绝对无法防杜大众悠悠之口。”

 “那依九通兄的高见,该当如何?”

 “事到如今,我看必须找一个代罪的羔羊。”

 杜伯元口里反复的念着“代罪羔羊”这四个字,目光突然落在杜福的脸上,语意深长的道:“杜福,你来太傅府多久了?”

 杜福诚恐诚惶的道:“小的八岁入府,差不多快二十年了。”

 “老爷待你怎么样呢?”

 “老爷视我如子侄,少爷待我如兄弟。”

 “既然我们父子都待你不薄,你可曾想要报答?”

 “乌鸦尚知反哺,小的绝不敢忘记老爷的恩德。”

 “知恩就好,现在就有一件事等着你去做。”

 “什么事?”杜福的头皮直发炸。

 “替少爷去死!”

 这话恍如五雷轰顶,杜福透体生寒,一个劲的叩头哀哀上告:“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家有高堂老母,再过三天就要娶媳妇…”

 杜伯元根本未将杜福的哀求放在心上,自顾自的说道:

 “杜福,你与少爷一向同进同出,由你来顶罪,最是适合不过,再说,少爷干的那些坏事,你也有份,可谓罪有应得。”

 “老爷,我可没有干坏事,都是少爷一个人干的,拦也拦不了,拉也拉不住,从今以后,我不想在你们家干了。”

 说着,站起身来就走,杜太傅然大怒道:“哼,忘恩负义的东西,给我拿下!”

 立有两名捕快冲上来,将杜福擒在手中。

 另一名捕快,及数名太傅府的家丁,神色慌张的进来,齐声禀报:“老太傅,县太爷,外面停下一顶血轿。”

 杜伯元听得一怔,道:“血轿?听说血轿主人叫徐不凡,此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大同知府贺绍庭,归化总兵褚鹏飞等人,就是死在他的手里…给我挡驾!”

 挡驾?凭数名捕快,几个家丁,能挡住八骏二老?丁威、奇连劈数掌,就将他们震得歪七扭八,门户为之开。

 杜伯元眼见来人胆敢硬闯太傅府,不噤大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老夫府第,那一个是徐不凡,站出来答话?”

 徐不凡并不在血轿內,就在头顶的屋梁上,闻言一跃而下,道:“徐不凡在此,老太傅有何见教?”

 杜伯元怒不可当的道:“你潜入太傅府,意何为?”

 “徐某是来找人的。”

 “找谁?”

 “一个是饶县令钱九通,一个是老太傅养子不教,无恶不作,专门鱼乡民的杜家驹。”

 “何事?”

 “有-笔帐要算一算。”

 钱九通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道:“徐不凡,你我素昧平生,有什么帐好算?”

 徐不凡指着一旁的一柱子,上面贴一张血帖,揷着一柱香,香火头还剩下一寸不到,道:

 “血帖上写得一清二楚,你可以自己去看,按照徐某的规矩,香火头燃尽时,你的人头就该落地。”

 血帖、香火是何时贴上去的,无人知晓,钱九通双眼发直,厉內荏的道:“本县没工夫去看,你自己说吧。”

 “我们的确素不相识,徐某是代友讨债。”

 “代何人讨债?”

 “赵秀才赵玉璞。”

 赵玉璞三字一出口,杜伯元父子、钱九通、曲捕头皆吓呆了,因为这件枉死案,乃绝秘之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怎么会传到徐不凡的耳中?钱九通疑云重重的道:“徐不凡,你与那赵玉璞是故友?”

 “谈不上,我们才认识五六年,相聚的时间更短,总共仅一二天。”

 “赵玉璞死亡已达十年之久,你怎么可能在五六年前认识他,明明是开黄腔,一派胡言。”

 “钱九通,我是在地狱里认识他的,这下你总该可以明白了吧。”

 “你…曾经去过地狱?”

 “我曾经死过一次,信不信由你。”

 “赵秀才告诉你些什么?”

 “房花烛夜,赵秀才尚未圆房,正陪友好在前厅喝酒,杜家驹这个狗东西却摸上了,正唤云作雨,被新娘子发现认错了郎,拚命挣扎,杜家驹火焚身,陡生杀机,杀人不算,还要奷尸,简直猪狗不如。”

 恶狠狠的瞪了杜家驹一眼,徐不凡又说道:

 “丑事被赵玉璞撞见,告到官里,你钱县令得了杜家的好处,沆瀣一气,不问是非,竟将赵秀才活活打死,天理何在?国法何在?你们的良心又何在?”

 钱九通铁青着脸,道:“就算这是事实,此案已了,你也翻不了。”

 徐不凡冷笑一声,道:“你错了,徐不凡此来并不是想翻案。”

 “那你是想干什么?”

 “要你吃饭的家伙。”

 转过头来,对二老说道:“先摘下他的乌纱帽!”

 二老恭身应是,杜伯元大声喝道:“钱县令乃朝廷命官,不得无礼!”

 曲捕头也拔刃而上,企图阻挡,却被天叟丁威堵到墙角去,钱九通的乌纱帽随即到了地叟奇的手里。

 徐不凡跨步而上,短刀一挥,钱九通仅仅留下半声哀鸣,便告身首异处。

 所有的人都吓呆了,杜家驹躲到他老子的身后直哆嗦,徐不凡一把将他揪出来,道:

 “杜家驹,好汉做事好汉当,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杜伯元怒气冲天的道:“徐不凡,老夫贵为当朝太傅,你要是胆敢动我儿子的一,即使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绝不放过你。”

 “杜伯元,你听清楚,徐某乃中山王之后,王位素为世袭,你官位再大,也大不过君王,最好少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怪只怪你教子无方,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你想将我儿子怎样?”

 “一命抵数命,他还有赚头。”

 “放肆,你无权杀害任何人。”

 “你忘了,徐某乃中山王,有权代天巡守。”

 “你父徐全寿私呑贡品,満门抄斩,爵位早巳被皇上废掉。”

 “那是以讹传讹,事实并非如此。”

 话落,刀子已架在杜家驹的脖子上,准备割头。

 杜家驹吓得庇滚,面无人,若不是丁威在后顶着,早已瘫在地上。

 杜家只有这么一条命子,硬是行不通,只好用软的,杜伯元以近乎哀求口吻说道:

 “徐不凡,想要什么,你说吧,只要老夫能力所及,一定照办,但求你放我儿子一条生路。”

 “老太傅,你别想歪了,我徐不凡天生的倔脾气,软硬不吃,只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儿子的头。”

 头字出口,腕上加力,杜家驹的身子瘫在地上,人头已到了丁威的手中。

 “家驹!家驹!”

 命子断了,杜伯元一阵急痛攻心,哭倒在儿子的尸体上。

 徐不凡卓然而立,振振有词的说道:

 “杜太傅,你教子无方,贿赂官府,构人入罪,‮害迫‬家仆,按律亦罪在父死,姑念你风烛之年,来曰无多,不予深究,但盼你上体天心,好生为之,勿再让我抓到把柄。”

 来至杜福面前,见仍被捕快抓在手中,道:“杜福又没有犯法,你们凭什么抓他?”

 一名捕快说道:“是老丈傅叫我们抓的。”

 “大胆,这简直是草菅人命,还不快给我放开。”

 捕快怎敢违抗,忙将杜福放开,杜福死里逃生,感激涕零,谢恩的话说了一大堆,徐不凡正容说道:“杜福,我看你在太傅府是混不下去了,临走的时候,别忘了跟老太傅将工钱算清楚,如果少了一分钱,告诉我,我来替你讨。”

 言毕,大步而出,登上血轿,转眼便离开太傅府——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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