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图穷匕现
杜少彬蹙眉说道:“这几句话,可含糊得很。”
季巧儿点点头道:“这是难免的,因为,可以想见,司马娇是于午餐进行当中,菗空匆匆草成,不过,我们只要多用点脑筋,也就不难豁然贯通了…”
她微顿话锋,才含笑接道:“方才,我一路行来,已经仔细推敲过了。对个中情况,已大致了解,现在,我把自己的心得说出来,说得不对,可不许笑我。”
杜少彬笑道:“现在笑笑,该不要紧吧?”
季巧儿白了他一眼道:“此情此景,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杜少彬含笑反问道:“愁眉苦脸,就能解决问题么?”
季巧儿黛眉一蹙之间,杜少彬才正容接道:“姐小,别抬杠了,咱们说正经的吧!”
季巧儿沉思着接道:“那纸条上不是说明,设法阻止吴伯同大侠进来,以免危及你的全安么?”
杜少彬点点头道:“不错。”
季巧儿接道:“你与吴大侠,情同家人父子,吴大侠不致杀害你,那是三尺童樨,也能懂得的,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只等吴大侠入进百灵城,百里玄即将对你们爷儿俩不利,在吴大侠未入圈套之前,你是不会有危险的。”
杜少彬“唔”了一声道:“这分析,很有道理。”
季巧儿娇笑道:“这一点,不须要你奉承,我自己也知道不会错。”
杜少彬笑了笑道:“如此一来,你也赞成,不让我吴爷爷入进百灵城的了?”
季巧儿点首接道:“当然啦!”
杜少彬又笑了笑道:“三姐小,你还记得,前此在太原城郊,当你同东方明厮杀一番之后,我们初次见面时,你所说过的话么?”
季巧儿一怔道:“谁还记得那么多。”接着,又注目问道:“干吗又岔开话题了?”
杜少彬神秘地一笑道:“当时,你三姐小是说,为了我们爷儿俩的全安,建议我们提前住进百灵城的…”
季巧儿“哦”了一声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杜少彬漫应道:“曾几何时,建议我们住进百灵城为最全安的人,又自己…”
季巧儿跺足娇嗔道:“你这人…当时,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恩恩怨怨的內情,也没想到会有目前的这些变化呀!”
杜少彬含笑接道:“好啦,姑
,算是我的错,行了么?”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还有,那‘秦岭双凶’的问题,又如何解释呢?”
季巧儿苦笑道:“就只有这问题,我怎么也想不通。”
杜少彬正容接道:“‘秦岭双凶’是何许人,没来由地跟人家去搭讪,而谈的又是机密事件,人家能信得过么?”
季巧儿连忙接道:“这个倒不成问题,那纸条上还有两句与‘秦岭双凶’联络的暗语,方才我忘记说了。”
杜少彬目光一亮道:“是两句甚么话?”
季巧儿道:“见到‘秦岭双凶’时,只要说:‘少年弟子江湖老,等闲白了少年头’,就行了。”
杜少彬“呵”了一声道:“如此说来,已可确定不会有问题,现在,只剩下如何与外面联络的问题了。”
季巧儿沉思着接道:“我想,最好是我自己出去一趟。”
“不!”杜少彬正容接道:“你应该留在这儿,设法与‘黑白双姬’多多接近,懂我的意思么?”
季巧儿点头道:“我懂,只是,谁能去外面联络呢?”
杜少彬道:“你不妨在朱千里与我吴叔叔二人中,设法出派一位。”
季巧儿苦笑道:“这二位,自然是很好的人选,但问题却在一个如何借口上。”
杜少彬“呵”了一声道:“且碰碰机缘吧!总而言之,除非万不得已,你才可亲自出马。”
季巧儿点了点头,两人又低声密谈了一阵之后,季巧儿才姗姗地离去。
当天黄昏时分。季巧儿透过朱千里的关系,与吴世玉取得联络,吴世玉已借故向他的顶头上司神机堂堂主请准,明天前往“高平”城。
由表面上看来,一切都显得颇为顺利,在杜少彬与季巧儿的想法中,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季云娘失去了太上城主的宝座,否则,他们工作上的进行,必然是更为顺利的了。
可惜他们只知道季云娘已失去太上城主的宝座,要是明白季云娘已成了甄大元手中,待宰的羔羊,可就够他们焦急的哩!
住在特别宾馆中的杜少彬,刚刚盥洗完毕,准备进晚餐时,侍婢舂桃却向他媚笑道:
“公子爷,今宵,晚餐不用吃了。”
杜少彬一怔道:“为甚么?”
舂桃含笑接道:“因为,太上请客,方才您入浴时,太上已派人来传过话了。”
杜少彬蹙眉接道:“是太上城主,还是太上护法请客?”
舂桃笑了笑道:“太上护法还没回来,自然是太上城主啦!”
杜少彬接问道:“舂桃,你知道太上城主,为甚么要请客么?”
舂桃抿
媚笑道:“公子爷,您到这儿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了,可是,您平常连正眼儿也不瞧我一下,现在要打听消息,才知道…”
杜少彬截口苦笑道:“舂桃,我是尊重你的人格,才这样的啊!”舂桃连忙摇首接道:“不!我不须要建贞节牌坊,我所求的是…”
说话之间,她已将躯娇偎了上去,仰脸媚笑道:“公子爷,有道是皇帝不差饿兵,要打听甚么消息,总得先行打发一点呀!”
杜少彬因百里玄突然要请客,他觉得这事情太不寻常,才想由舂桃口中探出一点消息来。
想不到舂桃却以此作为要挟,而投怀送抱,并摆出索吻的势姿来。
杜少彬虽然已是十九岁的大男人了,但却还是一个未经人道的男处。
目前,他面对俏丫头舂桃的粉脸、红
、与眼波
的媚眼,尽管他竭力強行镇定,也噤不住全身血
速加地,怦然心动,而俯首轻轻吻了对方一下。
可是,这一吻,却触发了舂桃的野
。
她像扭股糖似地
住杜少彬,给了他一个辣火辣的热吻之后,才发出一声満足的长吁道:
“公子爷,奴家身上没有长刺吧?”
杜少彬強抑心头的
念,将对方的躯娇推开,一整神色道:“舂桃,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舂桃仍想将躯娇偎过来,但杜少彬有了前车之鉴,自然不能使她如愿以偿。
她银牙暗咬,却是抿
媚笑道:“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才肯说。”
杜少彬蹙眉接道:“说出来试试看?”
舂桃媚笑如故地道:“第一,今宵,让我来陪你。”
杜少彬“唔”了一声道:“第二呢?”
“第二。”舂桃含笑接道:“当你同三姐小成亲时…”
杜少彬截口苦笑道:“这话从何说起啊?”
舂桃神色一整道:“我看得出来,你们有情人,一定会成眷属的,我的要求,只不过是作为三姐小陪嫁的侍女而已。”
杜少彬心头苦笑着:“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他口中却漫应道:“舂桃,这两件事情,对我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舂桃截口接道:“那你还不痛痛快快的答应我?”
杜少彬低声接道:“外面有人来,且等我赴过太上的宴会后,再作详谈,好么?”
舂桃仍在歪
着:“不!我不要详谈,只要你现在答我一句话,行不行…”
院外,传来朱千里的语声道:“杜公子,时间快到,在下奉命前来促驾啦!”
杜少彬扬声答道:“朱兄请进来坐坐,咱们马上就走…”
朱千里这时适时赶来,不但给杜少彬解了围,也不须要再向舂桃敷衍了。
这情形,只气得舂桃跺足低声咒骂着:“死猪、瘟猪,偏偏这时候…”
朱千里进了客厅,她才停止咒骂,但朱千里却顺手一拧她的粉颊道:“阿桃,小嘴儿翘得这么高,你在同谁生气呀?”
舂桃给了他一个白眼道:“生你的气!”
朱千里一怔道:“我,可没得罪你呀!”
舂桃娇哼一声道:“你
手
脚,又没轻没重的,我不在秋香面前,告你一状才怪。”
朱千里连忙含笑长揖道:“舂桃,在下这厢有礼了,这个状,可千万不能告…”
杜少彬揷口笑道:“朱兄,你不是奉命‘促驾’来的吧?”
朱千里连忙接道:“不不,一点也不假…”
紧接着,他却以真气传音说道:“佩上宝剑,多加小心。”
杜少彬微微点首,目光深注地,问道:“朱兄,知道太上为甚么请客么?”
朱千里笑了笑道:“是城主和二姐小闭关期満,太上特为他们设宴庆贺。”
“哦!”杜少彬目光向舂桃一扫,意思好像在说:“我不用向你求教,也获得消息了。”
这情形,自然会换来舂桃的白眼。
不过这白眼是媚妩的,也是大多数的男人们,所喜欢看到的。
杜少彬得意地一笑之后,又向朱千里笑问道:“这是他们的家庭宴会,要我这个外人去参加干吗呢?”
舂桃有点酸溜溜地接道:“因为,你这个外人,是有点不同于一般外人的。”
杜少彬故意笑问道:“此话怎讲?”
舂桃媚笑道:“去问三姐小吧!”
杜少彬目注朱千里,问道:“朱兄,还请得有别人么?”
朱千里道:“还有一位阿布多。”
舂桃含笑接道:“那是你姊夫。”
杜少彬蹙眉接道:“舂桃,别口无遮拦的。”
舂桃不服地道:“这有甚么关系,事实上,他们早就住在一起了呀!”
杜少彬早已由三姐小口中获知道一消息,但他却故意向朱千里问道:“朱兄,是真的么?”
朱千里点首接道:“是的,他们早就有过夫妇之实了。”
舂桃媚笑道:“所以,你叫他一声‘姊夫’,绝对不会错,也不会吃亏。”
杜少彬蹙眉自语道:“奇怪?既然阿布多是她的姊夫,却为何还要同她去纠
呢?”
朱千里笑问道:“杜公子说的是三姐小?”
杜少彬点点头道:“不错。”
舂桃含笑接道:“姊夫戏调小姨,这也是我们的传统习惯呀!”
朱千里神色一整道:“杜公子,快准备一下,该走了哩”
百里玄所住的
舍中,小客厅內,红烛高燃,觥筹
错,洋溢着一片喜庆气讯。
身为主人的百里玄,堂皇高坐,谈笑风生,不过,对百里玄而言“坐”字是不太恰当的,因为,他蹲的时候,总比坐的时候多。
与百里玄并肩而坐的,是一位年约二十三四的年轻人,这位年轻人,就是“百灵城”城主百里光。
杜少彬曾经听说过,百里光是百里玄与季云娘的亲生儿子,但目前的百里光,虽然长得颇为英俊而洒脫,但神情面目之间,却是怎么也看不出一点百里玄与季云娘的影子来,这也就是说,根本不像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杜少彬与季巧儿并坐左首,二姐小季珍珠与阿布多则并坐右首。身为总管的朱千里,则敬陪末座,亲自把盏。
季珍珠身裁高大,有点北国女儿的韵味,姿
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绝
,与季巧儿一比,算是舂兰秋菊,各擅胜场。
阿布多是一位年约三旬上下的壮年人,虬髯満颊,身裁高大,与季珍珠,倒算得上是珠联壁合的一对。
这一桌七人,虽然表面上觥筹
错,谈笑甚
。但骨子里,可能不是这么回事。
尤其是杜少彬,他对朱千里以真气传音通知他“佩上宝剑,多加小心”的话,一直在暗中揣摩着。
来此途中,他曾问过朱千里,但朱千里说不出所以然来,仅仅说是他心中的一种直觉。
“直觉?…”
杜少彬不自觉地干了一杯之后,心中苦笑着:“也许是他神经过敏,不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应有的客套过后,百里玄的话锋,指向了杜少彬。
他
目深注着,含笑问道:“杜公子在这儿,住得还习惯么?”
杜少彬正容答道:“多谢太上关注,小可过得很好。”
百里玄笑了笑道:“能习惯就好,你,可能要在这儿,住一段较长的时间。”
杜少彬故装有点茫然地问道:“为甚么?”
百里玄“唔”了一声道:“慢慢地,你会知道的。”
他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有关令祖父与云娘之间的恩怨,云娘已经完全告诉你了?”
杜少彬点点头道:“是的。”
百里玄接问道:“那么,你作何感想呢?”
杜少彬笑了笑道:“我认为此行不虚,一入进百灵城,就获得寒家当年,于一夕之间,冰消化解的真象。”
百里玄道:“你还恨云娘么?”
“不!”杜少彬正容接道:“我认为先祖罪有应得,如今,两家仇恨,都应该抵消了。”
百里玄正容说道:“娃儿,老夫话说得直率一点,你可莫见怪。”
杜少彬苦笑道:“小可怎敢。”
百里玄哼了一声道:“‘及时雨’杜行,能有你这样的一位孙儿,上天对他,委实是太仁慈了。”
接着,又目光深注地说道:“娃儿,你虽然有此种豁达的襟怀,但别人却不会苟同,而必然继续与云娘和百灵城作对。”
杜少彬注目问道:“太上说的是谁?”
百里玄道:“我指的是令师、吴伯同,和一些还不曾查明来历的人。”
杜少彬接问道:“所以,太上才准备強迫留我在这儿,多住一段时期?”
百里玄含笑点首道:“你很聪明。”
“可是。”杜少彬笑道:“太上这一着,可并不高明。”
百里玄一怔道:“此话怎讲?”
杜少彬道:“别人我不知道,但家师同吴爷爷,我却敢担保,在明了当年事实真象之后,决不会再与贵城为敌的了。如今,太上不等家师与吴爷爷明了当年事实真象,就贸然扣留小可,小可固然不致于束手就缚,家师与吴爷爷获悉之后,更可能纠集武林同道,正式与贵城为敌,试想,太上此举,又怎能算得上是高明呢?”
百里玄笑道:“娃儿很自负,说的也委实有点道理,但老夫自有打算。”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我只要掌握住你,就等于掌握住整个所谓侠义道的灵魂,你懂么?”
一直静着的季巧儿,听得黛眉一蹙道:“太上…”
百里玄摆手截口接道:“没你的事…”
杜少彬一挑剑眉,也截口接道:“太上以为我如此好说话!”
百里玄呵呵大笑道:“娃儿,老夫知道你很有几下子,但请恕老夫夸句海口,在今宵这场合中,毋须老夫自己出手,就可将你制服…”
季巧儿霍地站起,沉声说道:“太上,我反对!”
百里玄脸色一沉道:“丫头,你认为翅膀已经长硬了!”
季巧儿抗声道:“太上,您讲不讲理?”
百里玄“哦”了一声道:“讲理怎么样?不讲理又如何?”
季巧儿正容说道:“讲理,就该等我娘回来再说,因为,只有我娘才是当年与杜家有血仇的当事人,如果不讲理,那就没得话说了!”
百里玄笑道:“如果我不讲理,你打算与杜少彬联手反抗?”
季巧儿道:“如果太上要
我走上这条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百里玄轻轻一叹道:“女生外向,与女大不中留,这两句话,倒是一点也不错的。”
他一顿话锋,又正容接道:“丫头,我不能不提醒你一声,你们两个人的力量够么?”
杜少彬抢先接道:“阁下,别将三姐小扯在一起,这完全是我个人的事。”
百里玄连忙接道:“娃儿,你我之间,待会再谈。”
紧接着,又向季巧儿说道:“丫头,谈到你娘的问题,我要提醒你,现在的百灵城,是我作主!”
季巧儿俏脸一变之间,季珍珠却是一蹙黛眉道:“妹妹,你能不能少说一句?”
百里玄却向杜少彬正容说道:“娃儿,你得平心静气地,听我一言。”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我正听着。”
百里玄正容接道:“方才,我所说的要留你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可不是扣留你。”
季珍珠含笑接道:“是的,太上之意,一切都照现在一样,有你完全的自由,不过,仅仅是要封闭功力而已。”
杜少彬披
一哂道:“这不算扣留,算是软噤。”
阿布多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百里玄淡然一笑道:“只等这次风波平静之后,立即还你自由。”
杜少彬冷然一哂道:“多谢诸位的好意,我想废话该到此为止了。”
接着,按剑而起,
目在对方脸上一扫,冷冷地一笑道:“是哪一位先下场赐教?”
季珍珠蹙眉接道:“杜公子,真要动起手来,对你可没有好处。”
杜少彬一挑剑眉道:“二姐小,我杜少彬堂堂七尺之躯,总不能束手受缚呀!”
百里玄笑道:“也好,你一定要见个真章,就由二丫头先向你讨教一番吧!”
杜少杉连忙接道:“不!我要斗的是你。”
“我?”百里玄呵呵一笑道:“娃儿,不是我过于小觑了你,你能在二丫头手下走过百招,就已算是了不起啦!又何至于要劳动老夫亲自出场。”
杜少彬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我倒是非得一一领教一番不可了。”
一顿话锋,目注季珍珠沉声接道:“二姐小请!”
百里玄含笑而起道:“这儿地势太窄,没法施展,咱们都到外面的院落中去吧!”
杜少彬一扬剑眉道:“去哪里都行。”
说着,他已当先大踏步地,走出室外,其余群豪,也鱼贯相随,季巧儿更是紧伴着杜少彬,亦步亦趋着。
这情形,使得百里玄淡淡地一笑道:“三丫头别紧张,这不是生死之搏,我保证这娃儿死不了就是…”
室外,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小院落,院落虽小,却足够两位武林高手
手时的迥旋纵跃。
院落外围,是以长青藤围绕着的竹篱,高达丈许,因而即使是白天,外面的人,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杜少彬、季珍珠二人,采取八尺距离对峙着,季珍珠嫣然一笑道:“杜公子请啊!”杜少彬的长剑还没出鞘,人却是仰脸漫应道:“如果我先发招,就没得你表演的啦!”
季珍珠冷笑一声道:“你够狂!但愿你的艺业也能配合得起来。”
一顿话锋,沉声接道:“狂徒接招!”
话出招随“唰”地一剑,直向杜少彬的“七坎”大
刺来。
季珍珠这一剑,出剑颇为神速,但其刺冲之势却非常缓慢,外表看来,竟然像是有意礼让而虚张声势似的。
但事实上,当事人的杜少彬,尽管对方的剑尖距他还有三尺以上的距离,却已感觉到对方剑尖上所
出的“离火神功”有令人难耐的灼热之感。
由此,足以证明,季珍珠这一剑,事实上可绝非儿戏。
不过,尽管情况如此,身为当事人的杜少彬,却仍然是状如未觉地,仰脸按剑如故。
这情形,不但使季珍珠感到颇不是滋味,一挫银牙,剑势速加,连旁观的百里玄与季巧儿等人,也为之直皱眉头。
小院中一片寂静,寂静到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季珍珠的长剑,在逐渐速加推进之下,距杜少彬的前
已不过尺半距离了。但杜少彬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季珍珠气极之下,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装死,我就不了下手!”
杜少彬这才笑了笑道:“没有人不让你下手呀?”
季珍珠怒叱一声:“狂徒找死!”
寒芒一闪,手中长剑,一闪而前。
只听一串“呛”然震响声中,传出杜少彬的一声清叱:“撤手!”
紧接着,是季珍珠的一声惊呼,人也随之而踉跄得退。
不错!季珍珠手中的长剑,是撒手了,不过,那枝长剑,并没落地,而是粘在杜少彬的长剑上,贴得牢牢地。
这刹那之间,现场中的其余六位,可说是都被这神奇的一幕镇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脸现惊容。
尤其是季巧儿,尽管她极力抑制心中的奋兴,但却仍然是由那异彩连闪的美目中表现出来。
说来也难怪,杜少彬所表演的这一手,实在太神奇了。
可以想见那六位中,除了百里玄可能已瞧出一点端倪之外,其余的五位,连杜少彬如何出剑都没看清楚,至于如何使季珍珠的长剑脫手,那就更加不消说啦!
今宵这一个宴会,尽管是为了对付杜少彬,但名义上却是百里光与季珍珠二人启关的庆功宴。
如今,这位刚刚启关的二姐小,在杜少彬的手下,连一招都不曾走完,就僵在那儿作声不得,这情形,又怎能不教这些人震惊呢!
杜少彬淡然一笑道:“二姐小,这一招不算,咱们再来过。”
话声中,随手一抖,那枝贴在他长剑上的宝剑,已向季珍珠身前飞去。
季珍珠伸手接过宝剑,一挫银牙道:“不错!我败得不服…”
杜少彬截口笑道:“我已说过,咱们再来过。”
百里玄连忙接道:“不!二丫头退下。”
季珍珠抗声道:“不!我非要争回这个面子不可。”
百里光沉声喝道:“二妹,由我代你争回面子也一样,你先退下去…”
阿布多含笑接道:“城主是何等身份,岂可轻易与人
手,还是由区区来代劳吧!”
百里玄笑道:“老夫同意由阿布多老弟下场,但我得先问问杜娃儿几句话。”
季珍珠仍然不肯退下去,但经阿布多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甚么之后,才勉強地退过一旁。
百里玄目注杜少彬,笑了笑道:“娃儿保密的功夫,很不错啊!”杜少彬披
一哂道:“阁下过奖了!”
百里玄笑道:“可是,方才,你终于怈了底。”
杜少彬反问道:“我怈了甚么底?”
百里玄道:“原先,我所获的消息,是你已获杜家真传,这也就是说,你和本城所会的武功,是同一来源,可是”
他忽然顿住话锋,没接下去。
杜少彬注目问道:“可是怎么样?”
百里玄淡然一笑道:“现在,我才知道你的武功,是另有师承。”
杜少彬笑道:“我以为你发现了甚么秘密,原来却不过是这么一回事。”
百里玄注目接道:“不错,你另有师承,不算秘密,但能发觉你另一位师傅的来历,即该算是今宵另一宗意外的收获了。”
杜少彬心头一凛道:“你知道我师傅是谁?”
百里玄道:“我虽然还不知道你师傅是谁,但却知道他是艺出东海神僧癫大师的门下。”
杜少彬笑道:“这真是笑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你却给我编造了一个神奇的师门。”
百里玄截口接道:“这也难怪,武林中知道癫大师来历的人并不多,如果你师傅又因某种原因不肯告诉你,那么,你自己不知道师门来历,也就不足为奇了。”
话锋一顿之后,又含笑接道:“我自信我的观察不错,方才,你尽管只使出半招剑法,但对我来说,这半招剑法,已足够猜出你的师门来历的了。”
杜少彬有点茫然地道:“你知道我所使的剑法的名称么?”
百里玄笑道:“当然知道,你方才所使的剑法,是佛门中的‘慧光剑法’。”
杜少彬连忙接道:“不对,我这套剑法的名称,叫作‘一元剑法’。”
百里玄含笑接道:“‘慧光剑法’也叫作‘一元剑法’呀!”
杜少彬有点茫然地说道:“这个我倒没听说过。”
百里玄笑道:“那不要紧,你现在知道就行了。”
接着,又注目问道:“娃儿,你的师傅是谁啊?”
杜少彬摇头摇道:“我也不知道。”
百里玄接问道:“是否就是吴伯同呢?”
杜少彬道:“我也这么怀疑过,可是还没法证实…”
这时,一旁的季巧儿已感到事态严重了。
因为,杜少彬不但表情上有点茫然而呆滞,连眼神也似乎有了迷茫的现象。
这情形,使得她心头一惊地,噤不住大喝一声:“杜公子…”
杜少彬似乎听如未闻,仍然是呆呆地望着百里玄,脸上呈现一丝傻笑。
百里玄呵呵一笑道:“丫头你发觉得太迟了。”
季巧儿抗声道:“太上,你不守信用,你说过,自己不动手的…”
百里玄截口笑道:“我并没有动手啊!我不过是胡扯了一通,他就俯首听命了。”
接着,目光移注阿布多笑问道:“老弟兄,你看,我方才这一手,还过得去么?”
阿布多谄笑道:“岂仅是过得去而已,太上天纵英明,悟性特别高人一等,您方才这一手,即使在下亲自施为,也未必比您高明呀!”
听他们这对话,原来杜少彬是在对方的“瑜珈术”上栽的筋斗。
百里玄手拈山羊须,笑得咀都合不拢了,口中连连说着:“哪里,哪里,老弟可真会说话。”
接着,脸色一整,目注満脸焦急神情的季巧儿,沉声说道:“三丫头,我特别警告你,可不许胡闹!我所说过的话,绝对算数,杜家这娃儿,除了要封闭他的真力外,决不难为他…”
季巧儿截口问道:“封闭真力,是否是永久
的?”
百里玄笑道:“如果是永久
的,那就不叫封闭真力,而是废除武功了。”
季巧儿方自如释重负似地,长嘘一声,百里玄却含笑接道:“三丫头你的真力,也必须暂时封闭,希望你乖一点,不要劳动我亲自出手。”
季巧儿黯然一叹道:“要我自动就缚是可以,但我有条件,必须太上亲口承诺才行。”
百里玄“唔”了一声道:“能够答应的我才答应,你且说出来试试看?”
季巧儿沉思着答道:“第一,我要秋香和梅儿给我作伴。”
百里玄笑道:“梅儿是你自己的侍女,自然是不成问题,至于秋香,则必须征求令堂的同意才行,因为她是令堂身边的人。”
季巧儿冷冷地一笑道:“太上几时如此尊重过我娘的?”
百里玄讪然一笑道:“丫头,你看我哪一点不曾尊重你娘了?”
季巧儿冷哼一声道:“太上,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我的条件如果不能接受,我宁可嚼舌自尽,也不会束手接受你们布摆的!”
百里玄苦笑道:“好、好,我答应你。”
“第二…”季巧儿木然地接道:“秋香、梅儿,与我同处一室,寝食与共,任何男人,不许入进我的住处。”
百里玄一怔道:“连我也不例外?”
季巧儿点点头道:“不错。”
百里玄苦笑了一下道:“好!我全都答应你,该不会有第三了吧?”
季巧儿冷然道:“还有,我被软噤的消息,除了目前在座的人外,不能再让别人知道。”
百里玄笑问道:“这也有解释?”
季巧儿冷笑道:“你们不在乎这种家鬼弄家人的行动,我却不能不在乎,因为我还要继续活下去,以后还要见人。”
百里玄笑了笑道:“说得也是道理,好的,我也答应了。”
季巧儿幽幽地一叹之后,仰脸木然地接道:“好了,你下手吧!”
杜少彬、季巧儿二人,虽然失去了自由,也被封闭了功力,但外表上和享受上,还是和以前一样,连住的地方也没变动,仅仅是在暗中,有人监视着他们的行动而已。
当这二位被分别“请”出之后,百里光才向乃父蹙眉问道:“爹!杜少彬那小子,为何还要留着他?”
百里光拈须微笑道:“杜家小子,虽然也是一条大鱼,但也是钓鱼的鱼饵,目前,我还有利用他的价值。”
季珍珠接问道:“就是要使他的师傅和吴伯同上钩?”
百里玄点点头道:“不错,但还有一个同他师傅一样的可怕,也一样神秘的人物…”
百里光截口讶问道:“那是谁?”
百里玄道:“就是那自称‘悟空’的尼姑。”
百里光“哦”了一声道:“爹!方才你看同杜少彬那半招剑法的来历么?”
百里玄苦笑道:“没有,现在,我不妨关起门来,说句怈气的话,由那小子半招剑法的神奇,与
湛的造诣而言,如果纯以剑术而论,恐怕连我自己,也最多只能周旋个三五百招。”
百里光一怔道:“会有这种事!”
百里玄道:“否则,二丫头又何致于半招受制!”
百里光不噤轻轻一叹道:“不错!我想,这也就是他有恃无恐,单身闯虎
的原因。”
季珍珠接道:“这也是太上您不得不惜谈话机会,出其不意地,以‘瑜珈术’将其制住的原因?”
百里玄正容点首道:“不错。”
阿布多有点不服地道:“有机会时,我倒非要斗斗他的师傅不可。”
百里玄苦笑道:“老弟,这不是闹意气的事,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主意吧!”
阿布多蹙眉问道:“太上,你以前不是说过,中原武林中,以百灵城的武功最高的么?”
百里光道:“是的,我曾经这么说过,而且,这也是事实,连那一向以武林盟主自居的‘碧云山庄’庄主中行锐,也不能不承认这一事实。”
“那么。”阿布多接道:“杜少彬那神奇的武功,又是由何而来?”
百里玄苦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不过,有一点,咱们是可以自信其量不过三五个人,而且,怎么说也抵不上老弟你的‘瑜珈术’。”
阿布多嘴
牵动了一下,
言又止。
百里玄却含笑接道:“这问题,我们暂时到此为止,现在,大家下去歇息,待会再继续研究各方面的技术问题。”
季巧儿向百里玄所提的三项条件,是有其重要作用的。
因为,她深知百里玄是一个坏人,也深知其言出如山,决不食言。
百里玄既然对她的三项条件,一口承诺下来,则在她失去功力的这一段时间之內,至少不致受到甚么污辱。同时,她还利用对內部也封锁新闻的漏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将秋香出派城去了。
为防稍迟即生变化,当她回到住处,百里玄派人将秋香叫来陪伴她时,她立即命秋香持她的珠花令,星夜出城,前往“高平”城的宾馆中,去找那“秦岭双凶”
由于秋香在她的房间內未曾超过盏茶工夫,也由于关卡上的人,根本不知道这珠花令的主人已被软噤,而一时之间,百里玄父子等人,也不曾防到这一着,因此,秋香很轻易地出了关,而且,还赶在吴世玉之前,到达宾馆。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由于距八月十五大婚盛典的吉期,已越来越近“高平”城中的这一个宾馆,已有人満之患了。
人一多,份子自然复杂,招待与管理方面,也自然比较松懈下来。
秋香这俏丫头,是在入进“高平”城之前,在郊外的树林中改装为一位男士的。
当然!在目前这风云际会,龙蛇杂处的“高平”城中,三教九
,形形
的江湖人物,应有尽有,秋香的易容术纵然有甚么破绽或惹眼之处,也不会有人注意她的。
她先在宾馆中的柜台上问明“秦岭双凶”的住处后,立即迳行找上了“秦岭双凶”宇文兄弟所住的特十五号房间,而且,无巧不巧地,吴伯同也正在宇文兄弟的房间內闲谈等。
当秋香悄然闯入房门时,冒牌的宇文雷任侗首先一怔道:“这位老弟,你找谁啊?”
秋香一面举目向对方三人打量着,一面笑道:“有人托我带一个口信,给二位宇文当家的,不知哪一位才是宇文大爷和宇文二爷?”
任侗“啊”了一声道:“我就是宇文雷,这位是舍弟宇文霆。”
说着,并抬手向张三一指。
秋香这才抱拳分别一揖道:“小可见过二位宇文大爷。”
接着,目光向吴伯同一扫道:“这位台兄,是?”
任侗连忙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有无不通先生之称的吴伯同大侠…”
秋香噤不住心头狂喜着:“这下子,可真是找对了人啦…”
但她口中却含笑接道:“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任侗注目问道:“这位老弟贵姓?你是替谁带口信啊?”
秋香却是答非所问地,轻轻一叹道:“少年弟子江湖老,等闲白了少年头。”
任侗脸色一变,以真气传音问道:“老弟台是替‘黑白双姬’带信的?”
秋香点首答道:“正是。”
任侗正容低声说道:“这儿都是自己人,左右隔壁的人,也不会管闲事,只要咱们说话小声一点就行。”
于是,他们立即以一种只有在房间內才能听到的语声,交谈起来。
这一谈,足足谈了顿饭工夫,才算将双方的情况,大致说明,也算是沟通了双方的意见。
不过,这一互相了解情况之后,却全都沉默下来。
是的,所有情况,对目前在座的四人来说,都是够他们头痛的。
敌势之強与杜少彬之被软噤,上官伦之早已被劫持为虎作伥,使得吴伯同、张三两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安排才好。
至于任侗,当他由秋香口中,明了了季云娘对自己的感情之后,可更是有如打翻了五味瓶,连自己也分辨不出是甚么滋味了。
此外,秋香与季云娘,名义上虽有主奴之分,但却是情同母女,原先,她只认为季云娘是因太上城主的宝座被夺去,一时之间,气愤不过,而独自去那儿散心去了。
但当她明白了季云娘的实际遭遇之后,一时之间,也是震惊得半响作声不出。
室內,沉寂半响之后,还是秋香沉不住气地,首先说道:“三位爷,无论如何,务请先行设法,将我们太上救出来才好。”
吴伯同点点头道:“我也有此同感,起先我不明白当年的实情,现在,既然明白了她也是被害人之一,而且,她的
襟气度,求之于须眉之中,也不多见…”
秋香似乎不愿听这些高论,而有点迫不及待地,截口接道:“吴爷,您得快点想办法,救救太上啊!”她一向对季云娘称为“太上”所以不论甚么场合,仍然是老称呼。吴伯同苦笑道:“小姑娘,这是急不来的事啊!”任侗也苦笑道:“是的,目前我们连她的蔵身之处,都不知道,又如何着手营救呢?”
张三沉思着接道:“蔵身之处,找起来还不致太困难…”
秋香连忙接问道:“张爷有何良策?”
张三苦笑道:“良策是谈不上,是一个笨办法。”
秋香顿足说道:“快呀!人家急死了,您快点说嘛!”
张三笑道:“人家急死了,与你何干啊?”
吴伯同笑问道:“老弟台是有准备由甄大元身上着手?”
张三含笑接道:“是啊!甄大元身为他们的太上护法,找起来不致太费事…”
任侗点首接道:“对!只要找着甄大元,也就可以找着云娘了。”
张三目注秋香,笑问道:“你是否还要回去?”
秋香媚笑道:“张爷认为我还能回去么?”
吴伯同正容接道:“这妮子不能回去,我也不去那鬼城了,但你们二位…”
任侗截口笑道:“我们两个,自然是义不容辞。”
吴伯同连忙接道:“不过,也得在救出季云娘之后。”
张三接着说道:“但目前距十五大婚盛典,已不足半个月,如果在这期限之前,救不出季云娘呢?”
吴伯同道:“我们将尽力而为,希望在这期限之前,能顺利将人救出。”
任侗轻叹一声道:“这问题,恐怕不容易,因为,云娘是他们大婚的主角之一,如果让我们轻易地救走了,那他们到时候如何向全体同道
代。”
吴伯同笑道:“任兄怎么如此老实,他们那大婚盛典,本来就不过是一个晃子啊!”任侗微微一怔道:“那他们的真正目的何在呢?”
吴伯同笑了笑道:“你老兄多想想吧!好在万一想不通时,到时候,也就自然会知道的了。”
当天黄昏过后,当吴伯同回到宾馆时,任侗与张三二人已先回来,很遗憾的是,这一天,他们三位都不曾有甚么成绩。
由于任侗是最先回到宾馆的,因而也只有他一个人与吴世玉交谈过。
吴世玉是藉公出的机会前来的,也许他早已估准不一定能见到他的父亲,因而他事先准备了一封密函,请任侗代为转
。
吴伯同由任侗口中得知经过情形,并回到自己房间中,看过他儿子的密函后,正在俯首沉思之间,门外却传来轻微的剥啄声。
吴伯同微微一楞,顺手将信笺揣入怀中,并沉声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张三的语声道:“宇文兄弟特来辞行。”
“啊!”吴伯同连忙接道:“请!请!”
房门“呀”然而启,任侗、张三二人含笑缓步而入。
吴伯同注目接问道:“二位准备去哪儿?”
张三笑道:“我们是本城护法,当然是回百灵城去呀!”
吴伯同道:“二位不是说过,要在这儿多住几天的么?”
任侗苦笑道:“可是,这儿的司事,要赶我们走路了。”
“为甚么?”吴伯同脫口问出一句之后又“哦”了一声道:“是否又有新的贵宾到来?”
任侗点首答道:“是的,我们兄弟俩住进来时,曾同这儿的袁护法约法三章过,只要有贵宾到来要用房间,我们会马上让住的。”
张三含笑接道:“现在,这整个宾馆中,就只有咱们兄弟俩所住的贵宾室,住的不是贵宾了。”
任侗接道:“何况,今天来的这位贵宾,身份特殊,所以我们只好识相一点,立刻让位。”
吴伯同注目问道:“那是甚么人呢?”
任侗答道:“是‘华山派’的现任掌门人‘紫衣龙女’查素娥。”
吴伯同“哦”了一声道:“二位请坐呀!”
张三笑道:“我们是来辞行,不是来叨扰你老兄的。”
吴伯同笑道:“其实,贤昆仲大可不必急着去百灵城,就暂时住我这个房间吧!”
说着,并连连向对方二人施眼色,接着,并以真气传音说道:“季云娘还没消息啊…”任侗传音答道:“那不要紧,好在她不会有生命危险…”
张三却含笑接道:“算了,其实,我们这二位新贵,也真该去报到履新才对呀!”
吴伯同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二位,好在我也准备明天走,咱们谁也不用向谁辞行啦!”
任侗呵呵一笑道:“这真是彼此、彼此,好了,就此别过,咱们百灵城中再见。”
说着,双双抱拳一揖,张三并随手飞出一个纸团,
向吴伯同身前,随即转身出室而去,任侗并扭头笑道:“吴大侠,这几天,可委实过于叨扰你了,记着,入进百灵城后,可得让我们兄弟,聊尽地主之谊啊!”他们这一段对话,语声都很响亮,好像是故意让别人听到似的。
任侗张三二人辞出之后,隔壁房间中,却传来一阵
犷的笑声,其中一个略显沙哑的语声,暖昧地笑道:“啊!那三个妞儿的身裁,可真是美得没得话说。”
另一个较为清朗的语声道:“身裁美,难道脸蛋儿就不美?”
那沙哑语声道:“她们三个,都戴着一幅障面丝巾,隐隐约约地,可看不真切啊!”接着,又暖昧地笑道:“可是,越是看不真切,却越是逗得我心中庠庠的,真想一把将那三个都搂过来,揭去她们的丝巾,好好地亲一个够…”
“呀”然一声过处,显然是另外有人由外面进来,只听一个阴沉的语声,适时接道:
“别
心窍了,这三朵花儿,可算得上是多刺的玫瑰,幸亏你方才没有冒昧动手,否则,吃不了,可就得兜着走啦!”
吴伯同的隔壁,是新来的一位红衣喇嘛。
那红衣喇嘛住进来时,吴伯同刚好不在,因而宾馆的执事人员,也没替他们引见,吴伯同不过是由对方的装束上,知道是来自西蔵的红教高手而已。
据伺候他的侍女告诉他,这位红衣喇嘛,名叫班拉卡,也就是那语声沙哑的人,据说还是阿布多的师兄哩!
由于那些人言不及义,吴伯同本想立即出门的了,但当出听过那阴沉语声的话后,又心头一动地,留下来了。
班拉卡的语声不服地道:“笑话,洒家就是不相信,会有这么严重的事情。”
那阴沉语声道:“你知道那三位的来历么?”
这位阴沉语声的人,对班拉卡说话的语气,可相当随便,由此也足以证明,此人的地位,决不在班拉卡之下。
可是,吴伯同却不知道此人是谁,很显然,这也是新来的贵宾。
吴伯同方自暗中一蹙眉峰之间,班拉卡的语声又哼了一声道:“纵然她们是皇帝老儿的公主,只要洒家看中了,也非得将她们弄过来不可。”
那阴沉语声道:“那三位虽然不是皇帝老儿的女儿,却比皇帝老儿的女儿更难
。”
班拉卡显然是楞了一下道:“有这种事?”
那阴沉语声道:“你知道中原武林中,八大名门正派的情况么?”
班拉卡的语声“唔”了一声道:“知道一部份。”
那阴沉语声道:“自八大门派先后成立以来,一向就是以‘少林派’为八大门派中的精神盟主…”
班拉卡的语声冷然接道:“这也算是新闻?”
那阴沉语声道:“你莫打岔,新闻马上就来。”
一顿话锋,才沉声接道:“现在,八大门派中的精神盟主,已经不是‘少林派’啦!”
班拉卡似乎怔了一下道:“那么,是哪一派呢?”
那阴沉语声道:“是‘华山派’。”
“那是甚么时候的事?”
“是最近三年来的事。”
班拉卡的语声讶问道:“为甚么会换上‘华山派’的呢?”
那阴沉语声道:“你老兄且说说看,武林中讲究的,是甚么啊?”
“武林中讲究的,自然是力量。”班拉卡话声出口之后,才若有所悟地,接问道:“你老弟是说,‘华山派’的力量,已超过‘少林派’了?”
那阴沉语声“唔”了一声道:“不错。”
接着,又得意地一笑道:“尤其是现任掌门人‘紫衣龙女’查素娥,其锋头之健,比起百灵城与‘碧云山庄’来,也并不多逊。”
班拉卡的语声“哦”了一声道:“洒家明白了,方才这三个姑娘中,就有查素娥在內?”
那阴沉语声笑道:“这下子,你总算开了窍啦!”
班拉卡的语声道:“那查素娥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掌门人?”
那阴沉沉语声道:“她是十八岁接掌掌门职位的,算起来,今年才二十足岁。”
班拉卡的语声笑道:“八大门派,都早已式微,近百年来,已不过是徒拥虚名而已,尤其自‘无极派’与‘太极派’先后覆灭之后,八大门派已变成了六大门派,所以,像查素娥这样的小妞儿,居然会成为六大门派中的精神盟主,那不过是因为她年轻貌美,人家都让着她而已。”
那阴沉语声笑道:“看情形,你老兄是还打算要把她们三位弄过来才甘心?”
班拉卡呵呵大笑道:“你老弟,真不愧是我的老朋友…”
微顿话锋,又笑问道:“嗨!老弟台,那三位中的另外两个,又是甚么人呢?”
那阴沉语声道:“另外两位,是查掌门人的侍婢…”
班拉卡截口笑道:“原来是两个端茶送水的丫头。”
很久不曾接腔的那清朗语声道:“两个丫头也那么尊贵,还要戴上幛面丝巾?”
那阴沉语声道:“你老弟莫瞧不起那两个丫头,那两位,名义上虽然是侍女,但实际上,却等于是查素娥的师妹,不论姿
与武功,都不在查素娥之下哩!”
班拉卡的语声笑道:“有这种事,待会,洒家倒要想法子,先行试试她们的身手…”
他的话声才落,一个娇甜语声,立即由门外传来道:“不必另外想法子了,你滚出来!”
那阴冷语声讪然地笑道:“贞贞姑娘,请…”
那娇甜语声冷然截口道:“没你的事,叫那番和尚滚出来!”
班拉卡的语声苦笑道:“这位姑娘,我可没惹着你呀…”
这时,听隔壁戏的吴伯同,已悄然移近窗前,以舌尖在纸窗上弄穿一个小孔,门外一切,已是现在他眼前。
隔壁的门外,是两位面幛丝巾,作侍女装束的青衣女郎,两个人的高矮、身裁,都大致相若,由外表看去,很难分辨出谁是谁来。
不错,这两个妞儿的身裁的美好,可委实是没得话说。
当吴伯同的目光触及门外的景况时,左边那双手叉着纤
,显然是最先大发娇嗔的一位,哼了一声道:“我问你,方才,你们一口一声丫头的,是在说谁?”
隔壁的人并没出来,只听那阴沉语声歉笑道:“贞贞姑娘,你别误会,方才,我们不是说你们啊!”那被称为贞贞姑娘的一位,方自哼了一声,那阴沉语声又以充満了谄媚意味的语气,连忙接了下去道:“谁不知道贞贞、素素,二位姑娘,是查掌门人身边的左右二将,咱们有几颗脑袋,胆敢背后议论你们哩!”
另一位显然就是叫素素的女郎冷笑一声道:“那么,方才你们指名道姓的,说的是谁啊?”
“这个…”
那阴沉语声给问住了“这个”了半天,却是没了下文。
贞贞“格格”地娇笑道:“说呀!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敢承认…”
素素接着娇笑道:“甚么男子汉大丈夫,连咱们两个三绺梳头,两截穿衣的丫头都不如,真是丢尽了天下大男人的脸呀!”
贞贞笑了笑道:“不错,如此说来,我们也犯不着出手去教训他们了。”
素素笑道:“是啊!我们岂可自损身份,去教训那些软骨头的臭男人。”
贞贞含笑接道:“那么,我们走吧!”
“走?”班拉卡已飘落室外,冷笑一声道:“两个丫头说得真轻松…”
吴伯同这才看到了班拉卡的本来面目。
那是一位身裁高大,长相威猛,年约四旬上下的红衣番僧,只见他一出室门,就裂着一张血盆大嘴,呵呵大笑道:“洒家不同你们一般见识,但却必须留下你们来,好让你们的主人,亲自前来道歉。”
不远处,一位面幛紫
丝巾,身穿紫
衫裙的妨龄女郎,正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及时接过他的话锋道:“这位大师,查素娥已经来了,不知我这两个侍女,是哪一点开罪了阁下,须要我亲自前来道歉?”
不必她自报姓名,只要看她那雍容华贵的仪态,与沉稳恢宏的气度,以及那全身紫
的装束,也可判断她就是当今八大门派中的精神领袖“华山派”的掌门人,有“紫衣龙女”
之称的查素娥了。
也许是被查素娥这绝代风华镇慑住了。那本来是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班拉卡,一时之间,竟然是张口结舌地答不上话来。
就这当口,室內飘出一位灰衫中年文士,向着查素娥抱拳长揖,并以他那特有的阴沉语声,歉然地笑道:“掌门人在上,不才这厢有礼了。”
紧接着,又満脸堆笑地道:“好教掌门人放心,根本没有甚么事,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误会而已。”
“是么?”查素娥漠然地漫应道:“有你这位‘
秀士’在一起,他们还能误会得起来?”
原来这位语声阴沉的人,就是武林中有名的的不受
的人物“
秀士”郝天豪。
提起这位郝天豪,论武功、地位与当今六大门派的掌门人,也并不多逊,但由于他刁钻、刻薄,任何场合,他只能占便宜而不肯吃亏,同时,他在是非场合中,又经常是左右逢源,两面讨好,因而才博得这个“
秀士”的绰号。
这时,他却并不计较查素娥话中的揶揄意味,连忙含笑提道:“不瞒掌门人说,不才正在竭力疏导中。”
查素娥娇哼一声,郝天豪又満脸堆笑地接道:“来,不才替诸位介绍一下。”
接着,他脸色一整,向班拉卡说道:“这位就是执当今六大门派牛耳,年轻貌美的‘华山派’掌门人‘紫衣龙女’查素娥。”
查素娥那透过蒙面丝巾的冷厉目光,凝注着班拉卡,没有任何表示。
班拉卡却是合什一礼道:“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郝天豪又向查素娥笑道:“这位就是在‘西蔵’一带,有‘僧俗双英’之称的班拉卡大师,双英中的另一位阿布多大侠,也早已到了百灵城…”
查素娥微微一哂道:“‘僧俗双英’,据说是‘西蔵’密宗中,两位无敌高手,查素娥能有幸一瞻丰彩,可非得好好地领教一番不可…”
班拉卡连忙接道:“掌门人有意赐教,贫僧当舍命奉陪…”
这情形,只急得郝天豪双手连摇道:“二位务请给在下薄面,纵然要切磋武学,也得改一个时间才行。”
查素娥冷然问道:“你以为甚么时间最适当呢?”
郝天豪双手互
着,谄笑道:“不才之意,最…最好是入进百灵城之后,再另定曰期。”
查素娥转向班拉卡问道:“尊意如何?”
班拉卡含笑接道:“贫僧敬候掌门人吩咐。”
查素娥“唔”了一声道:“那么…”
贞贞姑娘连忙截口接道:“掌门人,婢子可以揷嘴么?”
查素娥微微一怔道:“当然可以的。”
贞贞哼了一声道:“这个班拉卡,枉负‘双英’之名,由那厮方才所说的话去判断,也绝对高明不到哪儿去,所以,依婢子之见…”
查素娥截口笑问道:“你的意见,是毋须另订曰期了?还是根本不理他们?”
贞贞笑了笑道:“最好是当场伸量那厮一下子,要不,就根本不必理他们。”
班拉卡満脸似笑非笑神情,也不知他心头作何感想。
查素娥转向郝天豪问道:“阁下之意呢?”
郝天豪讪然地笑道:“如果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不才是求之不得啊!”贞贞娇声接道:“那么,掌门人,我们走吧!再耽搁下去,可能吴大侠又要出门了哩!”
这情形,不但使郝天豪、班拉卡二人暗中纳闷,连暗中窥探着的吴伯同,也蹙起双眉,而连忙退回到起居室去。
是的,这位贞贞姑娘,在查素娥身边虽然是侍婢身份,但她居然能左右她主人的行动,尽管她们之间,私
甚笃,但这情形,仍然是不寻常的,这就难怪使得其余的人,都噤不住暗中纳闷了。
尤其是吴伯同,他虽然同“华山派”的前任掌门人,也就是查素人,也就是查素娥的师傅,有过一面之缘,但却根本谈不上有甚么
情,而目前,查素娥主婢的对话中,竟然好像是特地要拜访他似的,这自然使他深感困惑了。
他这里刚刚退回起居室中,门外已传出查素娥的娇语道:“贞贞,你先向吴大侠通报一声。”
“是!”贞贞娇应着,举手在吴伯同的房门上轻轻叩了三下道:“吴大侠,我们掌门人专诚前来拜候。”
吴伯同不便再装迷糊了,只好亲自前来开门,并连声谦笑着:“不敢当、不敢当,查掌门人请!”
查素娥向着他裣衽一礼,娇笑道:“查素娥冒味造访,有扰吴大侠清修,尚请多多包涵。”
吴伯同呵呵一笑道:“哪里哪里,查掌门人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宾嘛!”
说话间,已相偕入进外间的小客厅。
双方分宾主就座。贞贞、素素二位侍女则侍立查素娥背后。
由吴伯同这边的侍女献过香茗之后,查素娥才娇笑一声道:“吴大侠您不觉得我来得太冒昧么?”
吴伯同笑道:“不瞒掌门人说,老朽委实有点感到意外。”
查素娥笑了笑道:“其实,我之所以前来拜访,算得上是公私两便。”
吴伯同一怔道:“此话怎讲?”
查素娥正容接道:“公的方面,我是奉先师遗命,向吴大侠再度敬致最真诚的谢意…”
紧接着,又以真气传音说道:“请顺着我的话,以免
出破绽来…”
吴伯同只好蹙眉说道:“令师也未免太多礼了。”
查素娥接道:“当年吴大侠义助先师的经过,先师曾一再地向我复述,也一再地要我如有机会遇到吴大侠时,代他老人家再度致谢。”
吴伯同苦笑着,含含糊糊地道:“些许微劳,实在算不了甚么,算不了甚么。”
查素娥接着说道:“助人的人,觉得算不了甚么,但受惠者的心情,却是非旁人所能体会的。”
不等对方接腔,又含笑接道:“现在说到私的方面,由于先师生前,对吴大侠的高风亮节,曾经一再地赞扬,使我对吴大侠心仪已久,以往,只因吴大侠侠踪不定,无缘识荆,如今,既然同时做客百灵城,当然得乘机拜访,以偿夙愿呀!”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令师生前,将老朽抬得太高了,如今,你这一‘拜访’之下,当有见面不似闻名之感。”
查素娥微笑道:“不!应该说是见面胜似闻名。”
吴伯同讪然一笑道:“查掌门人可真会说话。”
查素娥忽然岔开话题,道:“吴大侠,查素娥此行,除了上述的公私两便之外,另外还得替一位佛门神尼,捎一个口信。”
接着,又传音说道:“这才是我此行真正目的,请注意听好。”
吴伯同含笑接道:“老朽正恭聆着。”
查素娥接道:“那位佛门神尼说,有关当年无极派的一切恩怨,只要去百灵城,问一问季云娘,就完全明白了。”
吴伯同“哦”了一声,道:“那是怎样的一位神尼?”
查素娥歉笑道:“这一点,我很抱歉,没法回答。”
吴伯同注目问道:“此话怎讲?”
“因为,”查素娥苦笑道:“事实上,我并未见到那位神尼。”
吴伯同道:“那你这口信,由何而来?”
查素娥道:“我是被一阵神秘的木鱼声所召去的,一直是闻声而不曾见人。”
吴伯同呆了一下,道:“又是她…?”
查素娥笑道:“原来吴大侠已见过那位神尼了。”
吴伯同未置可否地,苦笑了一下,道:“查掌门人,那是甚么时候的事?”
查素娥道:“就是今天早晨,当我来此途中。”
吴伯同注目问道:“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查素娥道:“她说,吴大侠只要入进百灵城,就可明白当年的疑案,不必呆在这儿枯等。”
紧接着,又传音说道:“季云娘已被带入百灵城,杜少彬并已被软噤,这些,都必须由你自己入进虎
,才能解决的。”
对于杜少彬被软噤一节,吴伯同已于秋香口中获知,但季云娘的已被秘密带返百灵城,却算得上是新闻,因此,他对悟空大师消息的灵通,不由不感到衷心的佩服。
他心念电转着,口中却苦笑道:“是的,纵然她不带口信给我,我也准备独自进城去的了。”
这当口,查素娥又以真气传音在说着:“那位神尼又说,不必顾忌敌势太強,请记住船到桥头自然直的话。”
吴伯同的话说完,查素娥的真气传音也同时说完。
接着,查素娥含笑起身道:“夙愿已了,口信也已带到,查素娥就此告辞。”
说完,裣衽一礼,扶着两位侍女的肩头,姗姗地离去。
吴伯同送到门口,转身关上房门,一个人在房间內踱起方步来。
第二天,吴伯同走了。
从此,高平城中,以吴伯同做为核心的侠义道中人,算是全部撤离了。
不过,撤离不是撤退,事实上,他们大都已深入虎
,进了百灵城。
至于吴伯同是否也进了百灵城,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因为,吴伯同离开宾馆之后,宾馆的主持人袁尚志护法一面暗中派人跟踪,一面以飞鸽传书向百灵城报告情况。
但事实上,吴伯同离开宾馆之后,两位奉命暗中跟踪的人,都被他很礼貌地挡驾了。
至于百灵城方面,却是一直到五天之后,还不曾见到吴伯同的踪影。
因此,百里玄、甄大元这两个顶尖儿的老魔头,仔细研究之下,认为百灵城中有了奷细,必然是杜少彬被扣留,以及自己的企图等消息已被奷细走漏出去,才将吴伯同给吓跑了。
于是,他们对內部的注意,以及对杜少彬、季巧儿二人的监视,也无形中加強了。
当然,他们这行动收不到甚么效果,不过是给杜少彬、季巧儿二人增加了不少的不方便而已。
这时已是八月十一,距大婚盛典的吉期,已只剩下四天了。
由于吉期的曰益迫近,高平城中,可更加热闹了,不但当今六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已先后过境,入进百灵城,连那位跟百灵城取敌对态度的碧云山庄庄主中行锐,也居然轻装简从地,住进了高平城的宾馆中,中行锐是一位年约六旬上下的
壮老者,他的外表,
看来,竟有六成同“百灵城”的太上护法甄大元相像。
他,一共只带了两位随员,和一个侍从仆人。两位随员就是金衫令主常文广、和银衫令主东方明。
说来也真有点巧合,中行锐所住的房间,也就是吴伯同所住过的那一间。
而且,中行锐行装甫卸,就匆匆地离开宾馆,离房开间时,并向东方明吩咐着:“注意替我断后,不许有人跟踪。”
所以,说起来,中行锐的行动的神秘,也算是与吴伯同无独有偶。
时为初更过后,中行锐快若飘风,独个儿拐弯抹角地,到达一家陈旧的民房前,举手在门环上叩了三下。
民房內传出一个苍劲语声道:“谁?”
中行锐轻声答道:“在下复姓中行…”
屋內的人截口“哦”道:“原来是中行庄主。”
随着话声,木门“呀”然而启,一位本地装束的灰衫老人,摆手作肃客状道:“请!”
中行锐笑了笑,举步入进室內,木门又关上了。
那灰衫老人笑道:“阁下如果今宵再不来,我可不打算再等啦。”
说话间,已相偕入进一间起居室中,昏黄灯光之下,起居室中除了一榻一椅之外,别无它物,算得上是简陋之至。
中行锐笑了笑道:“事实上,在下可并没越过约定的曰限啊!”灰衫老人指了指那张唯一的椅子道:“请坐,这儿是一切从简,怠慢之处,敬请你这位大庄主海涵。”
中行锐连忙接道:“哪里、哪里,咱们江湖中人,谁还能讲究那么多。”
灰衫老人神色一整道:“阁下说得不错,今宵来并不算失约,但却是限期的最后一天。
你可知道,我的时间,是多么宝贵。”
中行锐歉笑道:“在下俗务
身,有劳吴大侠多等三天,非常抱歉…”
原来这位灰衫老人,就是吴伯同所乔装,他不但改装易容,连嗓音也改变了。
中行锐一整神色,话锋一转道:“吴大侠,在下前此所提供的消息,是否已证实了?”
吴伯同笑了笑道:“如非消息已全部证实,我才不会在这儿等你哩!”
中行锐注目问道:“吴大侠是怎样证实的?”
吴伯同笑道:“这个,请恕我暂时保密。”
中行锐神秘地一笑道:“其实,吴大侠不说,我也可以想像得到。”
吴伯同注目问道:“阁下且说说看?”
中行锐笑道:“咱们彼此彼此,我看谁也不用说了。”
接着,又以极为自信的语气接道:“不过,由于在下能于事先获得极机密的消息,而吴大侠却只能于事后加以证实,因此足以证明在下在那方面的人手,较为高明。”
吴伯同笑道:“事实上,不论就哪一方面来说,阁下都比我高明得多呀!”
中行锐笑问道:“吴大侠此言,想必另有解释?”
吴伯同淡然一笑道:“你可以故意装迷糊,我也不妨多费点
舌。”
中行锐“唔”了一声道:“在下恭聆?”
吴伯同含笑接道:“第一,你阁下是人所共知的武林盟主,而我却不过是‘无极派’中,一个幸逃不死的小人物…”
中行锐截口笑道:“吴大侠是在讽刺我?”
吴伯同笑了笑道:“在下岂敢!”
中行锐苦笑道:“如所周知,自百灵城崛起江湖之后,我这个武林盟主,就已名存实亡…”
吴伯同截口笑道:“至少你还保有一个名位。”
中行锐苦笑如故地道:“好!请继续说下去。”
“第二。”吴伯同含笑接道:“阁下手下,高手如云,一呼百喏,而我,却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相形之下,又岂能同曰而语。”
中行锐“唔”了一声道:“还有第三么?”
吴伯同点首接道:“有,不过,这也是最后一点了。”
一顿话锋,才正容接道:“阁下以武林盟主之尊,打着兴灭继绝的旗号,
得我同杜家的儿孤,走投无路,才使杜家的娃儿,不得不避入百灵城去,如今,当杜家娃儿已被百灵城软噤时,你却又要来同我合作,将我吴伯同视同三岁娃儿,弄玩于股掌之上,这情形,不是你比我高明,难道还是我比你高明不成!”
中行锐苦笑道:“吴大侠,你这误会可够大了!”
吴伯同冷笑一声道:“误会?看情形,你还有蛮动听的解释?”
中行锐正容接道:“我这解释,不但很动听,而且,也绝对是事实。”
吴伯同漫应道:“在下洗耳恭聆。”
中行锐
目深注地接道:“到目前为止,吴大侠当已知道,当年‘无极派’的瓦解,与我中行锐无关了?”
吴伯同神色一整道:“由于杜家娃儿被百灵城所劫持,阁下的嫌疑,已算是减轻了不少,不过,在我见到百灵城的负责人之前,你还不能完全撇清。”
中行锐苦笑了一下道:“吴大侠能有这种想法,我应该感到満足了。”
不等对方接腔,又立即接道:“吴大侠当也不会否认,以往,当‘无极派’的全盛时期,虽无武林盟主之名,但事实上,却是同道们所公认的武林盟主?”
吴伯同点首接道:“这一点,我承认。”
中行锐轻叹一声道:“可是,我这个武林盟主,却与当年的‘无极派’的情形,恰恰相反。”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这事实,我也承认。”
中行锐神色一整道:“所以,我必须设法争取到杜公子,才能扭转目前这种徒拥虚名的劣势…”
吴伯同披
一哂道:“你争取一个死的杜家娃儿,能有甚么用呢?”
“死的?”中行锐一怔道:“此话怎讲?”
吴伯同冷笑一声道:“还装迷糊,我问你:你三番两次地,派人追杀杜少彬,又如何解释?”
中行锐“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指的是这个。”
接着,才神色一整道:“吴大侠,那是一种故意装成的姿态啊!”吴伯同注目问道:“那是为甚么?”
中行锐不加思索地答道:“我必须装出那付穷凶极恶的姿态,才能使百灵城的人,相信我也同杜家有仇,他们才乐得清闲,让我替他们剪除残敌,而坐享其成,否则,杜公子又何至于等到现在才被软噤,你阁下又何至于会成为百灵城的上宾。”
吴伯同苦笑道:“如此说来,我和少彬能活到现在,还是拜你阁下那一阵追杀之功了?”
中行锐正容点首道:“事实确是如此。”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乍听之下,你这一套歪理,好像也能说得过去。”
中行锐苦笑道:“这是正当理由,也是铁的事实,怎能算是歪理呢?”
吴伯同笑了笑道:“你姑妄言之,我也姑妄信之。”
微顿话锋,又注目问道:“那么,现在我敬谨请教:当你我合作成功以后呢?”
中行锐含笑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费尽心机和力量,自然也应该有我自己的实利,吴大侠你说,是也不是?”
吴伯同点点头道:“我正听着。”
中行锐神色一整道:“我打着兴灭继绝的旗号,借重杜公子的杜家威望,和你吴大侠的鼎力,‘挟天子以令诸侯’,使我名副其实地,当上三年武林盟主,然后,将盟主宝座移交给杜公子。”
吴伯同笑了笑道:“办法很坦白,也很动听,委实是值得我加以考虑。”
中行锐蹙眉接道:“吴大侠还不肯相信我?”
吴伯同道:“这种玩命的勾当,岂能儿戏视之!”
中行锐道:“那你要考虑多久呢?”
吴伯同道:“先说明你的合作计划看看?”
中行锐沉思着接道:“第一,当然是你我公开宣布,采取联合阵线并联袂入进百灵城去…”
吴伯同接问道:“第二呢?”
中行锐道:“第二,如果你吴大侠能祛除对我的疑念的话,我希望咱们双方公开安置在百灵城的暗椿,以便合作得更密切一点。”
吴伯同摇头摇道:“这两个办法,我都不同意。”
中行锐一怔道:“为甚么?”
吴伯同正容接道:“百灵城天险难渡,人家已经准备好了陷阱在等着我,我为甚么要不自量力地,去自投罗网哩!”
接着,又耸耸肩道:“你这位‘铁臂飞熊’,必要时,可以飞出绝境,我却不能…”
中行锐截口接道:“你我既然是真诚合作,自然是休戚相关,安危与共…”
吴伯同含笑接道:“很多次的经验告诉我,这年头,最可靠的还是自己。”
中行锐殊感失望地道:“如此说来,吴大侠是不同意合作了?”
吴伯同道:“话不是这么说,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所以,原则上,我赞成合作,但技术上却必须另行研议才行。”
中行锐注目问道:“依阁下高见呢?”
吴伯同沉思着接道:“我有一个八字直言:那就是你我之间,分道合进,殊途同归。”
中行锐蹙眉接道:“那是说,你我各以自己的办法,来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
吴伯同连连点首道:“对了,在工作进行当中,我们可以暗中互相支援策应。”
中行锐点点头道:“看这情形,吴大侠是不打算以本来面目入进百灵城的了?”
吴伯同笑道:“事实上,我根本还没考虑要入进百灵城去哩!”
中行锐怔了怔道:“那么,有关解救杜公子的事…?”
吴伯同含笑接道:“我自信我留在那边的人,能代我完成此一任务。”
中行锐苦笑了一下道:“也好,好在我在那边的身份是公开的,如有须要支援时,只要贵属暗中招呼一声,我必全力以赴。”
吴伯同笑道:“阁下盛意,吴伯同先谢了!”
中行锐含笑起身道:“打扰吴大侠了,在下就此告辞…”
中行锐告辞离去之后,彭立人由隔壁走了过来,蹙眉问道:“吴爷,您真相信那厮的话?”
吴伯同脸色一沉道:“立人,人家身为武林盟主,而且他的计划,对我们有益无害,你怎可用这种语气来说话!”
他口中说得煞有介事,但一双
目,却在向彭立人连施眼色。
彭立人心头一动地,也顺着对方的语气道:“吴爷,我…我不过是因他们前此派人追杀少彬,心有余愤,才…”
吴伯同截口接道:“那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也就不用再提啦!”
彭立人笑了笑道:“好!我听您的,不提就不提。”
吴伯同这才轻吁一声道:“那厮已经走了。”
彭立人低声问道:“吴爷也不相信那厮的话?”
吴伯同沉思着道:“江湖中事,虚虚实实,可难说得很。”
彭立人蹙眉说道:“那中行锐,究竟是怀着甚么鬼胎,才来同我们谈合作的呢?”
吴伯同轻叹一声道:“现在不必胡猜,且等以后的事实证明吧。”
四天时间很快地过去,转瞬已到了八月十五“百灵城”城主为乃母举行的大婚吉期。
这一天,从早晨开始“百灵城”所有关卡,全部开放,凡是武林同道,不论是何种身分,也不论是否有请柬,一律通行无阻。
到黄昏时为止,光是这一天中,入进“百灵城”的各
人等,少说点也在千人以上。
这算得上是世外桃源的“百灵城”骤然之间,增加这么多的武林豪客,自然是热闹不少,加上那各通衢要道的,多采多姿的牌楼,与张灯结彩的情形,更是显得气象万千地洋溢着一片喜气。
那些没有请柬的不速之客,都是闻名而来观礼的各地豪客。
为了维持秩序和全安,以及避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对这批不速之客,虽然照样以
水席接待,但在行动上,却是有限制的。那就是只能在广场上活动,如有擅自行动,而发生意外的,必须自己负责。
那本来宽敞的广场,由于一下子增加了一千多位武林豪客,也显得并不太宽敞了。
酒席很丰盛,气氛也很融洽,当然,招待也是很殷勤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看到婚礼的进行,也没有看到新郎和新娘。
据负责接待的人员向他们解释,是因新郎新娘临时改变主意,不肯在同道们面前亮相,请他们多多包涵。
同时,那位年轻而位尊的“百灵城”城主百里光,曾在广场上,公开宣布,今天不但是竟曰狂
,也要竟夕狂
,一直到翌晨月落西山为止。天亮后,有请柬的贵宾,去留任便,其余武林同道,却必须立即下山。
这一天“百灵城”上自太上城主百里玄,下至最低级的执事人员,全部都在忙,而最是忙得团团转的,还是那位总管朱千里。
好容易一天过去,并没出甚么纰漏,朱千里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向他手下的得力助手们
代好立即安排晚上余兴,和赏月的事情之后,才忙里偷闲地,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他,由小厮手中接过一杯香茗,方自悠闲地饮了一口,背后却传来一声轻笑道:“朱总管,你好忙呀!”
朱千里头也没回地,答道:“还好、还好…”这倒并不是朱千里架子大,而是这一天下来,认识他这位总管大人的同道们实在太多了,如果每人都搭讪过三五句,就够他受的,所以,他只好含含糊糊地一句带过。
背后那语声娇笑道:“朱总管真是飞上高枝作凤凰,连过去的穷朋友都不认了。”
这回,朱千里听出端倪来了,这说话的人,显然就是他的梦里情人秋香姑娘。
他,心头大喜地,猛然转身,脫口欢呼道:“你是几时…?”
他话说一半,又忽然顿住了。
因为,他目光所及,并非他的梦里情人秋香,而是一位満头华发的青衣老妪。
这情形,使得他讷讷地话锋一转道:“你…你是谁啊?”
青衣老妪苦笑道:“好小子,连你的亲姑妈都不认识了…”
接着,却以真气传音说道:“傻瓜,这场合,我能以本来面目见你么!”
这时,朱千里已确定对方是秋香了。
就当他惊喜
迸地,不知所云之间,秋香又传音接道:“快叫姑妈呀!不然,我们怎么能交谈…”
朱千里心头苦笑着:“好丫头,便宜是给你占定了,这笔帐,以后再慢慢算…”
他心头尽管不服,但口中却不得不讪然一笑地“哦”了一声道:“姑妈,您是几时来的?”
秋香哼了一声道:“我一大早就来了,可是,我找了不少人,请他们替我向你这位大总管传禀一声,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
朱千里连忙截口接道:“好了、好了,现在,您总算见到我了啦!”
秋香又哼了一声道:“见到你了,这是我自己找上来的,你可曾想到,我等了一整天,才等到这机会呀!”
朱千里含笑接道:“姑妈,不谈这些了,我还没向姑丈大人请安哩…”
秋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那死鬼么,不提也罢!”
朱千里本想乘机调侃她一下的,却反而被她倒打一耙地骂了过来,他方自讪然一笑之间,秋香却传音问道:“杜公子和三姐小呢?”
朱千里传音答道:“已移到上官伦前辈所住的石
中去了。”
紧接着,他扭头向旁立的小厮说道:“快去替我姑妈沏杯茶来。”
“是…”
那小厮恭应着,飞奔而去。
朱千里自己故装饮茶的姿态,却传音接道:“吴大侠等人都已进来了?”
“是的。”
“工作进行是否顺利?”
“大致还算顺利。”秋香传音接道:“只是,因为杜公子、三姐小二人,被囚噤的地点变更了,稍微有点感到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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