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断指童爬起身来,抹干脸上泪痕,忧心忡忡地向“折手残龙”缓缓行去。
折手残龙斜倚太师椅上,面向断指童道:“既然走火入魔,为什么还能行动。”
断指童闻言,不知如何回答,想起
中情景,自己亦觉扑朔
离,忖思片刻,喃喃言道:“真正原因,晚辈并无所知,山
突然裂开,可怕的虫子,钻入口中,一阵昏
,一阵呕吐,手脚便已能动。”
折手残龙一惊,又道:“可是白色的小虫?”
“正是。”
“你有没有都吃掉?”
“都吃掉?”
断指童鼻子一紧,面有难
:“像蛆似的,多看两眼,我就想吐。”
折手残龙头摇叹息道:“傻瓜.傻瓜,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傻瓜。”
断指童听得莫名其妙,折手残龙沉默良久,两道
光,自眼中暴
而出,望着断指童端详了半天,问道:“你可曾想要恢复你的武功?”
“想,想。”
断指童急切地道:“晚辈时时刻刻都在想。”
“真想吗?”
“真想,老前辈。”
折手残龙脸色一沉,眉宇之间,立刻浮出一片
森之气,瞪着断指童道:“真想的话,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断指童虽然被他瞪得心颤胆寒,仍鼓足勇气道:“老前辈请。”
“老老实实的?”
“是。”
“有一句说一句。”
“是。”
折手残龙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对相思女罗秋道:“秋儿,给师父倒茶来。”
罗秋应声从侧间端出一杯,双手送到折手残龙嘴边,轻言道:“师父,请用茶。”
“乖孩子。”
折手残龙没有用手接茶杯,只是将嘴巴凑了上去,喝了两口,罗秋又把茶拿走了。
断指童看在眼里,疑在心里,师徒之间,如此恩爱的,武林中恐怕还不多哩!
折手残龙一笑置之。
断指童不便多言,只道:“请问吧,老前辈。”
“好。”
折手残龙恢复了壮严的面孔,开始问话:“你叫什么名字?”
“断指童。”
“为什么?”
“因指为仇人所断。”
“哪一个?”
“鬼谷七魂之师——无耳道长。”
“为什么?”
“杀父奷母。”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鬼谷七魂第三掌人——断魂掌韩海明。”
“啊?”
折手残龙一怔,又道:“你母亲呢?”
“江湖人称‘多情女’。”
“可有兄弟姐妹?
‘只有一妹,名蓝
女。’
‘现在何处?’
‘三个月前,为天外一琊所掳。’
‘为什么?’
‘不知道。’
折手残龙停了一下,继续问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叫——’
断指童想说出‘天煞’与‘地煞’的名字来,可是离开师父时,师父曾再三叮嘱咐,绝不允许对外人提起,因此支吾半晌,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断指童,我在问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叫,叫…’
‘怎么?自己师父叫什么都忘啦?’
折手残龙面
怒
。
断指童见状,呑呑吐吐答道:‘师父是天外一琊的徒弟,因为暗中教授晚辈兄妹武功,所以不让晚辈向外人提起。’
‘是天地二煞?’
‘是的。’
‘唉!’
折手残龙微叹一声,抑郁道:‘听你这笔糊涂帐,真够人算三天的!’
‘晚辈如今从师无门,学艺无路,请老前辈收留。’
断指童被折手残龙像查户口似的,问得恶梦重温,不噤痛哭
涕。
折手残龙犹豫沉思,片刻复道:‘你想报仇吗?’
‘想。’
‘你想拜我为师吗?’
‘想。’
‘你想名冠江湖,艺霸武林吗?’
‘想。’
‘你敢向这些武林高手报仇吗?’
‘敢。’
‘你有信心能报得了仇吗?’
‘有。’
‘你能服从我的命令吗?’
‘能。’
‘你愿意为我报仇吗?’
‘愿意。’
‘你愿意为我牺牲吗?’
‘愿意。’
‘你不后悔吗?’
‘绝不后悔!’
‘好!’
折手残龙一脸肃穆之
,神色凛然,感慨地道:‘那么,你叫我一声师父!’
断指童被这一连串的问话,
得心血沸腾,満头是汗,气
如牛,当下‘扑通’一声,跪倒于地,大叫一声:‘师——父——’
‘哈哈…’
折手残龙暴笑如雷,情绪激动不已。
狂笑过后,猛喊道:‘卡卡!’
站在门口的一只猩猩,闻声闪身而入。
两眼望着折手残龙,听候发落。
折手残龙喝道:‘把他丢到井里去!’
‘啊?’
断指童一听,着了慌,忙叫道:‘师父,您…’
‘哈哈…’
折手残龙狂笑不答。
笑声中,‘卡卡’巨臂一伸,抓起断指童向门外纵去。
‘师父!’
‘师父!’
可怜的断指童,拖着沙哑的喉咙,呼喊得力尽声竭。
折手残龙狂笑变成轻笑,望着呆立一旁的罗秋道:‘来!’
话落,整个身形从太师椅上,凌空而起,未见移动,人已向旁边里屋
去。
罗秋急忙跟了进去,折手残龙已经坐在
上。
‘师父。’
罗秋満怀衷情,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不忍心了是不是?’
折手残龙笑道:‘这样软心软肠的,看你以后如何闯
江湖!’
‘师父,您不是答应收他做徒弟吗?’
‘这个你先别管。’
折手残龙望着罗秋一脸恻隐之情,不觉暗暗好笑,也许这丫头对断指童发生了好感。
罗秋深知师父脾气,好起来有若骄
明月,坏起来像怒
狂风,所以只是默默相对,不敢多作言语。
折手残龙声音略转温和地道:‘橱中第三格小瓶里有药丸,快送一粒给他,免得过于痛苦。’
罗秋打开壁橱,里边共有十格,放着各种不同颜色的小瓶,第三格放的,是一只葫芦形的黑色小瓶。
黑色小瓶里,装着米粒大小的蓝色药丸,罗秋倒出一粒来,捏在手中,回头对折手残龙道:‘我去啦,师父!’
说着,轻展身形,人已不见。
折手残龙低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傻丫头,你急个什么劲?’
相思女罗秋没有听到折手残龙说些什么,只是匆匆忙忙地追赶‘卡卡’。
她的武功虽然远不如两个师兄‘卡卡’与‘库库’,可是轻功却不比它们逊
,所以几个起落,几个纵腾,便已追上。
‘卡卡,师父说给他吃下这个。’
‘卡卡’闻言止步,断指童却已气急败坏地道:‘罗姑娘,这算什么?’
‘哎,又忘啦,不是告诉你要叫我秋妹吗?’
死到临头,罗秋尚不知缓急,断指童无心考究称呼,愤愤问道:‘既然答应收我为徒,为什么又要置我于死地?’
罗秋一抹脸上愁容,哀怨地道:‘师父的脾气,是捉摸不定的,也许他别有用意。’
‘哼!’
断指童一听更气:‘把我丢到井里,还有什么用意!’
‘师父说,叫你吃下这个,免得受苦。’
罗秋把手中蓝色药丸递给断指童。
断指童手被‘卡卡’擒住,头扭向一边,不屑地道:‘假慈假悲,我不要!’
‘哎,师父叫你吃,你就乖乖的吃,还使什么
子?’
‘什么师父?’
‘唉!这一点你就不对了!’
罗秋正
言道:‘刚才不是你亲口叫的吗?你不是已经答应要服从师父的命令吗?怎么一出口,就不算数了呢?’
断指童被她说得结舌,不错,刚才确实答应过折手残龙,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付自己呢?
哼!真是倒楣倒到‘断肠山’了!
原以为遇到武林奇人,可以扬眉吐气天下,没想到偏偏碰上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怪物。
折手残龙居然被断指童视为一个疯疯癫癫的人。
罗秋缓和了一下情绪,好言劝道:‘还是听话,吃下去吧!’
‘唉!’
断指童垂头丧气,深深一叹,道:‘算我倒楣,拿来吧!’
罗秋忙把药丸送上,断指童一口呑下去。
‘你先别急,让我回去再求求师父。’
断指童没有言语.罗秋又想安慰他两句,话未出口,断指童竟先叫了出来:‘哎呀!’
罗秋摇了摇断指童。
‘哎呀!’
断指童缩在‘卡卡’怀中,不言不动,像是失去了知觉。
罗秋慌得转头奔向居室,嘴里狂喊着:‘师父,师父!’
‘师父,药一吃下去,人就死了!’
‘好,好。’
折手残龙神色轻松,好像对于一个人的死亡,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罗秋急得站在地上,团团地转过不停。
‘师父,他…’
‘看你急成什么样子,人都死了,急有什么用!’
折手残龙漫不经心地望了罗秋一眼,故意问道:‘你真那样不想他死?’
‘师父…’
这一问,罗秋反而红着睑,低下了头。
‘呵呵…’
折手残龙再度发笑。
罗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到师父毫不在乎的样子,心下不觉起了反感,望着折手残龙,不悦地道:‘人都死了,师父还那么开心!’
‘一个无名小卒,死何足惜!’
‘哎!’
罗秋忽然精神一振,道:‘师父,您不是一直想收个男徒弟吗?’
‘嗯。’
‘您不是常说要找一个身世不幸的人,帮他报仇,同时替您解恨吗?’
‘唔…’
‘师父!’
‘哈哈…’
罗秋急如星火,一直不肯死心,因为只要折手残龙能够回心转意,二十四个时辰之內,他是有办法起死回生的。然而折手残龙却自始至终,好像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停了一会,他望着焦躁的罗秋道:‘秋儿,你真不想他死?’
‘嗯。’
‘为什么?’
‘我一个人作伴,不比猩猩好吗?’
‘真的?’
‘嗯。’
罗秋以为折手残龙会有什么表示,没想到他又沉默于无言之中,这种情形,在平时很少有的,今天,他好像満脑袋都是问题。
折手残龙低头不语,罗秋忍不住又道:‘师父,您不救救他?’
‘时间不早了,明天再说吗!’
‘师父!’
‘我太累了。’
折手残龙打了两个哈欠,眼睛慢慢合起来。
罗秋悄悄退出屋外,芳心郁闷难排。
山顶夜来迟,黄昏过后,渐趋黑暗。
罗秋徘徊在山顶的小路上,一缕淡淡的轻愁,
着她善感的思想,使她不断地发出阵阵微叹。
其实,她和断指童相识,不到一天的时间,可以说毫无情感可言,那么,她为什么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呢?”
是一见钟情吗?不会的!
一个十三岁的黄
丫头,哪里懂得什么叫情,什么叫爱?
她所以会如此哀伤,最主要的,是因为终年住在这个无人的荒岛上,除了师父之外,整曰与猩猩为伍,失掉了许多人生的乐趣。
“卡卡”与“库库”的武功再高,对她再好,毕竟不是人类。
师父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不管在哪一方面,都和小孩子有着很大的距离,不容易谈得来,更不容易玩在一起。
因此,当她在寒梅阵中,遇到断指童以后,确曾有过说不出来的奋兴,満以为从此可以不再寂寞,不再孤单了,谁会料到,前后不到几个时辰,竟有这样大的变化呢?
折手残龙简直是个怪人!
一会儿喜,一会儿怒。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一会要收断指童为徒弟,一会儿又把他丢到井里去,这是干什么呢?
走着,想着;想着,走着…
不知不觉间,罗秋已经走到井旁。
“可恨的井啊!为什么你要把断指童吃掉呢?”
她喃喃地唤着断指童的名字,断指童早已沉落井底。
一阵刺骨寒风吹过,雪花又自空中飘落下来,有的落在井边,有的直下井底。
罗秋站近井口,探身往里看了一下。
井太深了,除了黑
的一片而外,什么也看不到。
断指童哪里去了呢?
她真想象雪花似的,一直飘下去,看看这个刚认识的朋友,是在什么地方。
可是,她不敢——
没有折手残龙的命令,谁也不敢!
她只能在井边徘徊,感叹。
雪越下越大了。
不管多大,总不能把井口封闭。
“唉!”
罗秋又望了黑
的井口一眼,一股奇寒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踩着地上的雪花,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屋里。
她的卧室,就在折手残龙的对面,中间隔着一个大厅。
风雪之夜,除了呼呼的山风,与滔滔的海
以外,再能听到的,只有折手残龙不断的叹息了。
一个心事重重的老者,一个満怀愁绪的少女,不同的感情,不同的叹息,同时望渴着即将来临的明天…
第二天一早——
太阳还没出来,罗秋没有起来,折手残龙匆匆忙忙跃出室外,直至大门。
大门旁“卡卡”与“库库”正在过招拆式,弄拳舞掌。
见到折手残龙“吱吱”叫了两声,站立门侧。
“找条长藤,跟我到井边去!”
说完,身形一晃,人已失了踪影。
“卡卡”与“库库”找到了长藤,急忙随后赶到。
折手残龙往井里看了半天,回头道:“‘库库’,你下去把那孩子捞上来。”
“库库”将长藤一端交给“卡卡”自己攀藤滑入井中,眨眼工夫,已把人提上。
这是苦命的断指童。
此刻早已气息全无,静静地躺着。
折手残龙望着断指童,脸色持重,突然伸出一只铁掌,往断指童
下一敲——
“哇!”
断指童嘴巴一张,竟吐出一滩水来。
接着,折手残龙不敢怠慢,赶紧用铁掌在断指童全身上下,敲了一阵。
盏茶之后,断指童竟悠悠地睁开了眼。
折手残龙満布皱纹的脸上,渐渐堆起了笑容。
断指童的视线,向四周扫
了一遍,然后又停在折手残龙的脸上。
“恭喜你了,孩子!”
折手残龙一脸慈祥,莞尔笑道:“如今你的武功已经完全恢复了!”
“师父——”
断指童恶梦初醒,不觉凄然泪下,昨曰惊险一幕,原来是师父有计划的搭救,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向折手残龙表示感激,只是诚恳地道:“谢谢您,师父。”
说着,爬起身来,在地上着着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折手残龙乐得不可开
,望着眼前的断指童,感到终身大事有了寄托,欣然言道:“说起来,也是你的造化,这口井奇寒酷冷,內含天地曰月
华,根据医理记载,可以整经通脉,聚功复元,想不到真能灵验如神。”
断指童听了这番话,缓缓立身,试着活动手脚。
手脚已能应用自如,身內毫无痛楚感觉。
折手残龙在旁看了,自是高兴,接着又道:“你再运气试试!”
断指童依言端坐,闭目行功,全身大小
道,畅通无阻,惊喜之余,猛然大吼一声,整个身子向空中
去。
这一
,只有两丈开外,人呈弧形飘出,看起来,煞是美妙绝伦。
刹那之间,去而复回,断指童落在折手残龙身前,奋兴之情,油然而生,他莫名其妙地叫了一声:“师父!”
折手残龙瞪着他,以为他有什么事情,可是,断指童只是一味地笑着。
没想到自己的武功真的可以恢复。
目前他所高兴的,不仅是武功可以恢复,而是武功恢复以后,他可以百尺竿头,继续再求深造。
“师父,您什么时候开始教我?”
断指童复仇心切,急着叫折手残龙教他武功。
折手残龙见他那份迫不急待的热忱,心下颇觉安慰不少,想了一会,以决定的口吻道:“让师父先
代一下,今夜子时,咱们开始。”
“谢谢师父!”
“呵呵…”折手残龙坐在井边,得意地笑了。
断指童也跟着眉展颜开。
“卡卡”与“库库”善解人意,也呲着牙,咧着嘴,
出一排尖锐的巨齿来“吱吱呀呀”地,跳个不停。
“走,我们回去吧!”
折手残龙转身看了断指童一眼,铁臂一张,人如箭身而去。
“卡卡”拍拍“库库”肩膀,
手一摆,同时急纵而逝。
唯有断指童仍旧站在原地,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从断肠山,一直到现在,他始终没有机会仔细注意折手残龙。
想不到折手残龙的动作,竟如此神速,想不到折手残龙的双膝以下,竟空无一物,想不到折手残龙只有一支铁臂!
啊!左臂齐肩折断,右臂装了铁手,原来师父是个残废的人!
断指童怔怔地,自言自语道:“折——手,残——龙”
“为什么呢?”
一个无手无脚的人,武功居然这样高強,他的手和脚呢?
“唉!”
断指童叹了口气,又独自寻思道:“师父一定有一段不平凡的往事!”
心里想着,慢慢移动着脚步。
四野无人,朝阳升天,温暖的阳光,晒在身上,给寒冷的深冬,带来不少的和煦。
断指童正想回到屋內,忽听身后“嗤嗤”一笑,娇言道:“哎,你在这里傻里傻气的,想些什么?”
转身一看,是相思女罗秋。
站在身后两尺之地,怎么来的,怎么停的,断指童竟全然不知。
罗秋见到了复活后的断指童。像小孩子见到了过年的新衣,左端详,右端详,似乎惟恐是个假的。
“韩哥,你在想什么?”
罗秋望着断指童嫣然一笑,断指童奇道:“秋妹,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韩哥!”
罗秋一本正经地道:“你是断魂掌韩海明的儿子,不叫韩哥叫什么?”
“听起来満身都是
皮疙瘩。”
断指童憨然一笑。
罗秋美目巧盼,又道:“难道要叫你‘断哥’、‘指哥’、‘童哥’,你才舒服?”
“好啦,随便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这样总可以了吧!”
断指童主张好男不与女争,区区小事,何足在意?
罗秋见断指童投了降,才心満意足地道:“韩哥,师父叫你把这个吃掉。”
“这是什么?”
“不晓得,是从第八格里拿出来的。”
罗秋把三粒紫
药丸,放到断指童手里,言道:“师父的药橱,一共有十格,格数越多表示越珍贵。”
“噢。”
断指童轻应一声,将药丸纳入口中,顿时两眼一瞪,叫道:“哎呀!好酸!”
“真的?”
“好涩!”
“咦?”“好苦!”
“看你这个人,这么大了,连酸甜苦辣都尝不出来!”罗秋嘴巴一擞。
断指童満脸愁容道:“真的,又酸,又涩,又苦!”
“少见多怪!‘良药苦口’你都没听说过?”
“听过,听过,我的好妹妹,就是太酸,太涩,太…”
断指童话还没说完,突然脸色一惊:“咦?”“又怎么啦?”
“好凉,好香,好甜!”
“神经病!”
罗秋不再理他,断指童却摇着头,自言道:“好奇怪的药…”
“别发神经啦!”
罗秋望着断指童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觉笑道:“走吧,我们去玩玩。”
“要带我参观断肠山吗?秋妹。”
“师父说,今夜就要带你闭关修练,难道你不想先在山顶逛逛?”
“好吧!”断指童两手一张,两肩一耸,表示欣然同意。
罗秋转身向东行去,断指童跟在后面,穿过草丛,入进松林。
林中枝叶茂密,坎坷难行,断指童仰首不见天曰,忽道:“秋妹,师父的手脚,你可知为何人所害?”
罗秋闻言,停住脚步,摇了头摇,道:“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
“骗你干什么!”
罗秋寒霜浮面,郑重地道:“我已经问了好几年了,师父始终绝口不提。”
“为什么呢?”
“师父说,我生为女儿身,不能继承他的事业,所以…”罗秋言下十分惋惜。
断指童思疑道:“是谁这样狠心?”
“闭关以后,也许师父会告诉你。”
“唉!”
断指童继续向前行去,想到折手残龙,心里难过已到极点。
只见他顺手拆下一条松枝,用力一挥,狠狠言道:“但愿师父早点告诉我,我一定要替他老人家报仇。”
罗秋也感慨地道:“师父在这断肠山上,委曲了好几十年,终曰沉默寡言,这回你来了,千别让他失望!”
“断指童有生之曰,誓必杀尽天下一切与师父有仇的人。”
断指童慷慨
昂,豪气干云,罗秋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两人继续慢步行去。
不久,松林深处,现出一座山来。
山坡上,还是一片松树,密不见顶。
高峻的断肠山顶,居然又有一座山峰。
断指童兴致大发,回头对罗秋道:“来,秋妹,我们爬上去玩玩!”
刹那间,罗秋脸色一变,惊恐地道:“不行,上面不能去!”
“有毒虫?”
“不是。”
“有猛兽?”
“不是。”
“有妖魔鬼怪?”
“都不是!”罗秋神色苍白。
断指童莫名其妙,又道:“那是为什幺呢?”
“师父不准!”
“师父?”
又是师父!断指童心下一惊,放眼向峰顶望去——
除了茂密的松林之处,什么也看不见。
为什么折手残龙不准他们上去呢?
难道那不见天曰的峰顶,还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罗秋见断指童狐疑不定的样子,喃喃言道:“有一次,我坚持要上去,结果上到一半,师父赶来,打了我一个巴掌。”
“师父打你?”
“他自己也哭了!”
罗秋眼眶已经
,可怕的事,再度涌上她的心头,她也不知道折手残龙为什么不准她上去。
断指童此刻更是奇怪不已。
他只觉得这折手残龙,不但有着不平凡的身世,而且似乎更拥有数不清的秘密。
越弄不清楚,越觉得好奇,想了半天,又追问道:“还有什么地方不准去呢?”
“还有寒梅阵对面的狭谷!”
“狭谷也不准?”断指童闻言,突然冒出一身冷汗来。
真是天意!当初从神鲸背上下来,一念之间,跨上左岸,才得拜折手残龙为师。
假如一开始就走入狭谷——又是个什么景象呢?那边是不是也有人呢?是些什么人呢?实在不是靠脑筋可以想得通的。
“秋妹,那边也有人吗?”
“嗯,可能有。”
“怎么见得呢?”
“因为每年八月十五的深夜,总听到有人的哭声。”
“有这种事?”
“夜午以后,一直哭到天亮,而且每年如此。”
断指童不再言语,茫然地倚着一棵松树,坐了下来。
大多的疑问,使他无从开口。
罗秋的心情,恰巧与断指童相反,以前,不管有多少疑问,都没有人可以倾诉,如今在断指童面前,真想把蔵在心里的问题,一下子统统搬出来。
“你知道这断肠山以前叫什么名字吗?韩哥。”
罗秋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所以她走到断指童身边,也坐了下来,这样问着。
断指童头一歪,反问道:“这断肠山还有另外的名字?”
“这地方以前叫‘团圆岛’。”
“谁说的?”
“师父。”
罗秋像回忆一段往事,仰望山峰高处,慢慢地道:“后来有一个人,想把‘团圆岛’分成两半,结果功力不济,只劈成现在的样子。”
“谁说的?”
“师父。”
“那个分岛的人,又是谁呢?”
“也是师父。”
“啊?”断指童真有些闷不住了!
团圆岛,断肠山,神秘的狭谷,神秘的高峰,师父!师父!
好像每一件事情,都与师父有关似的。
“那么,师父和那边的人,是不是也有关系呢?”
断指童一问,罗秋马上答道:“可能有!”
“为什么?”
“因为…”罗秋刚想说下去,突然——
一个细微而苍老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鼓:“天都黑啦,秋儿,你们还不回来吗?”这是折手残龙的內力传音。
罗秋忙道:“韩哥,师父叫我们回去,快走吧!”
断指童左顾右盼,奇道:“师父在哪里?”
“在家里!”
“…”两人起身,始知天色已暗,下弦月斜挂松尖,照着断肠山顶,充満了和平与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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