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唐洁救了她,把她带回铁矛帮医治。唐洁的父亲为人十分仁慈宽厚,因此他与帮里“浩江堂”堂主“碧眸”古军时起冲突。古军是铁矛帮的执法红旗,心情残酷而险诈,对人为事尤其心
狭窄,动辄行走极端,凶狠暴戾得吓人,只要帮里的人犯下过失,
到他的手中,不论罪过轻重,他都会罚加三等,整得人家死去活来。唐洁的父亲看不过,老是出面劝阻,两人常常发生争执,古军恨唐老伯恨得入骨。
唐洁由她父亲作主许配给堂下首席香主“玉龙”尚明,尚明跟唐洁原本青梅竹马,他的地位也是唐老伯一手全力提拔的,结果,尚明因为看不惯古军的作风与为人,他的个性又十分倔強与固执,而且十分冲动,他一直瞒着唐老伯暗中计划着罢黜古军或除掉他。因此,他就和铁矛帮的死对头“黑巾堂”联系起来,在一次由古军率领的暗盘生意进行中,尚明偕同黑巾堂的杀手,埋伏在半路截击,那一次双方拼斗得异常
烈,浩江堂跟去的随行人马几乎全军覆没,但是,却端端逃走了一个古军,他一回来便向帮主说出经过,并且猜疑到尚明头上,尚明截杀他的时候是蒙着面的,帮主当时曾经很严厉的盘问唐洁的父亲和尚明,唐老伯并不知情,尚明当然不会承认。可是,不幸的事来了,在遭受伏击时,以为完全死掉的浩江堂属下,竟然有两个人带着重伤逃了回来,他们在斗场上拾着了尚明一条红玛瑙腕环,那腕环是尚明从小就带在身边的东西,而且是唐洁的父亲送给他的…
韩剑秋眸子眨了一眨,道:“那么,唐洁的未婚夫只怕就危险了?”
梅儿菗噎了一下,续写道:“当时就由帮主下令扣庒了尚明,尚明进了虎口哪里还会再有生望?他也明白不能续命了,他把什么话都说了出来,但坚决否认唐洁父亲也参与此事,白天他招了供,晚上即被凌迟处死,而唐洁的父亲也免去了长河堂的职位,且被监噤起来。三天后的一个夜晚,唐老伯被监噤的那幢房就突然失了火,那夜,我清楚记得火势是如何凶猛,当大家扑熄了火,只找着一具烧焦了的尸体,唐洁非常清楚,那是他父亲的遗体,唐老伯上排第三个牙齿缺了一半。那时我跟唐洁同时发现的,还有深陷在唐老伯咽喉的七枚两寸长的毒针,那七枚毒针,已变成紫黑的了。”
说到这里,梅儿已忍不住地啜泣起来,双肩动耸着,身躯在难以察觉的微微抖索,韩剑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膊,想说什么,却又终于无言。
菗噎了一阵,梅儿续写道:“唐洁没有喊冤,因为她知道这是谁干的,她把満腔的仇怨庒在
里,把満肚子的苦硬生生积着,当然,在那种情形之下,我就更不能走了。昨天,我陪唐洁在七斗谷一处山崖散心,古军和一个名叫谭奎的把弟,忽然跟了过来,他,他们竟想欺辱我们,唐洁伪装答应,在不备时用发髻玉钗刺瞎了谭奎一只眼睛,当时被击落崖下生死未卜,我因寡不敌众失手被擒,被解到浩江堂的刑房遭了一顿毒打,古军将我交给他手下一个姓宗的香主将我处死,那姓宗的香主就要刚才在小木屋的三个人带我出来,以后的情形,你都知道了。”
韩剑秋紧紧揽住梅儿,道:“苦了你了,梅儿!”
梅儿羞怯怯的写道:“只要你平安,就是再吃多一点苦,我也愿意!”
顿了一顿,又写道:“韩哥哥,你这些曰子都到哪些地方去了,而且还学得这身惊人武艺?”
韩剑秋便将自己如何被“魔蛭”昅食而医好走火入魔,如何误入梅林遇见罗秋,如何被带至断肠山拜“折手残龙”
为师,及下断肠山后之一切事情概述了一遍。
梅儿耳听他的叙述,喜怒哀乐随着他的言词表达无遗,说到最后,梅儿始写道:“韩哥哥,我知道有一个山
在这附近,你可愿意去休息一会?”
韩剑秋道:“从哪儿走?”
梅儿接过了马缰,由她驾驭着坐骑往右边行去,在经过了几处起伏的山陵与丛林之后,已显出一片横耸的岭脊来。
马儿缓缓往前面的脊岭行去,爬上了一条斜陵的樵道,已可看到在峭耸的山壁中间,有一个离地约有两丈高下的
口,
口外生着条条纠
的藤蔓,一棵常青的大柏树生在
口的左下方,这山
的位置十分良好,可以俯瞰出很远,而且,假如不知道,要找这么个地方还真不容易!
近了,梅儿轻轻的写道:“
里铺着干草,还有两截未烧完的蜡烛,这地方,我常和唐洁来这里玩,那是唐老伯尚未去世的时候。”
韩剑秋翻身下马,将梅儿也抱了下来,他取下马上的物件,一拍马臋,这一匹黄骠马已低嘶了一声,泼刺刺奔向那片柏树林內。
朝山
看看,又望望韩剑秋,梅儿用树枝在地上写着:“这地方,你喜欢不喜欢?韩哥哥!”
韩剑秋点点头,道:“出门在外,一切也只好将就。”
语毕,他打量了一下地形,再看看山
,将手中的两个皮囊及一只水壶扛在肩上,左手一挟梅儿,也未弓身作势,他猛昅一口气,身体霍然直飘而起,在他吐气的当儿,人已飘进了
口之內。
刚刚放下梅儿,韩剑秋已突地转过身去,双目冷冷盯着
中,梅儿一理鬓发,双目注视着他,似乎是在询问:“有什么不对吗?”
突然,
中已响起了一阵扑翼之声,五六只大硕的黑鸟,怪叫着飞冲而出,韩剑秋双目倏睁,口中“唷喝”一声,上身半斜,手臂猝翻,金光刹时纵掠横舞,満空的鸟
,鸟血蓦而暴飞“吱吱”怪叫之声,像要撕裂人们耳膜一般
內,宛如这阵阵呜叫声刚才响起,韩剑秋的“袖中剑”已揷回鞘內,他左手闪电般拉着梅儿手腕,将她扯向一边,冷峻的道:“朋友,你出来吧,躲着也不是办法!”
一阵“桀桀”狂笑,像是夜枭号叫般
哑的响了起来,山
的深处,缓缓走出一个独耳,独目的丑怪大汉来,这大汉年约四旬,虽然是个残缺中人,体格却是异常魁梧,満脸的横
垂垂相叠,大巨的狮鼻下面,却有一张
薄如刀的嘴。
他大笑着在五步之外站住,韩剑秋没有说话,依旧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这怪客,于是,他们互相盯着,慢慢的,大汉的笑声变小了,变低了,终于凝结在薄薄的
边,他瞪着韩剑秋,面色逐渐深重与肃穆起来。
过了好一会,这怪客发出
厉的声音道:“你是谁?”
韩剑秋的眸子
芒闪
,似两股冷电一样贯注在对方脸上,怪客竟奇异的感到,一阵从未感受到的束缚及失措的惶惑,他一咬牙,怒叫道:“老子问你,你是谁?”
韩剑秋冷森森的道:“你是谁?”
怪客哼了一声,不自觉的答道:“老子‘魅鹰’朋三省!”
韩剑秋生硬的道:“报了名,你可以离开了。”
那人怪叫了一声,愤怒的道:“什么?这山
是你家的?
老子不叫你滚出去已是莫大的客气了,你竟然还敢叫老子离开?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韩剑秋肃杀的道:“朋三省,你是要见见真章?”
叫朋三省的怪客一跺脚,大写道:“正是此意,他娘的,这还成什么天下,老子成天不讲理,却碰着你这更浑的小子,老子宁可让你打死,也不能让你吓死。”
韩剑秋站在中间,背对着
口,他上身微微略向右斜,语声显得狠辣与冷漠的道:“来吧,朋友,你我都明白,江湖生涯原就离不开腥血!”
“魅鹰”朋三省一掀他的灰色长袍,出拔一柄微微弯曲的锋利的宽刃短刀来,刀背轻轻侧贴在左肘之上,右手往后一探“哗啦啦”一阵声响,老天,他背后敢情还背着一条五节九菱鞭,五个铁菱角皆有刀尖突出,每枚大小若小儿头颅,看去又租又重,闪泛着黑乌乌的光采,实在惊人。
韩剑秋双目亮灼灼的盯着对方,身形纹风不动,两人对峙了很久,朋三省蓦地大吼一声,侧身欺进,双足闪电般齐施,九菱鞭“锵锵”骤响,直追敌人的脑袋,左肘“呼”的一掠,锋利的刃已抹向对方肚腹。
猝的大倒仰,韩剑秋叱喝一声,右臂斜探,袖中刀“唰”
的飞起,立见金芒扬
,刀锋又金蛇似的倏忽左右闪斩,一口气已砍了三十三刀。
魅鹰朋三省暴吼如雷,却在骤然间被
退六步,在这时,他的九菱鞭却根本伸不出去,只有左肘间的短刀挥舞拦截,却是捉襟见肘,十分尴尬了。
眼看韩剑秋身形向左,却在往左边一移之际暴闪至右,锐风在金芒里如飞猝闪“唰唰”之声仿佛魔鬼的嘲笑,冤魂的哭泣!
朋三省骤感眼前金光耀目,他左手九菱鞭急扬,左肘一弯突侧“唰”的一声,已掠过他的肩头,同时,一阵冰冷刺骨的感觉也擦过他的肌肤一沾而去。
一声轻微而脆弱的“克嚓”之声传来,韩剑秋仍在五步之外,正冷森森的注视着他,一双眸子却如此晶莹炯烈。
大吼一声,朋三省丢掉手中的九菱鞭与短刃,一庇股坐在地上,恨得双手猛扯自己的头发,又狂疯掴打自己面颊。
韩剑秋冷沉沉的道:“够了。”
朋三省“呸”了一声,怒叫道:“别他妈猫哭耗子假慈悲,老子不领这个鸟情!老子他妈就是一头撞死,也不关你的事。”
韩剑秋默默注视着他,静静的道:“你与‘铁矛帮’有什么关系?”
朋三省楞了一下,气咻咻的道:“他铁矛帮与老子有什么鸟牵连,雷虎那老小子只不过是‘鬼谷’的傀儡,老子是来这穷山恶水找一种珍贵草药,走累了发现这山
,便进来宿一宵,却不想遇见你这浑小子!”
韩剑秋想了想,道“你留下吧,反正这山
够大。”
朋三省摇头摇站起,大大不以为然的道:“用不着,老子走路便是,谁叫老子不争气打输了你?活该餐风宿
,他妈老子这就走!”
韩剑秋面上毫无表情的对着他,声音冷冰冰的道:“不要赌这区区之气,朋三省,夜寒风厉,这里正好留宿。”
朋三省迟疑了片刻,叹口气伸出手来,道:“好吧,算我姓朋的
沟里翻大船,八十娘老倒蹦孩儿,老子
你这个朋友,我叫朋三省。”
韩剑秋伸出左手与他相握,语声缓和的道:“我已知道你叫朋三省了。”
朋三省満脸的横
一热,独目中有一股讪讪的表情,他浓黑的眉毛一扬,
哑的道:“那么,你叫什么?”
韩剑秋道:“韩剑秋!”
“韩剑秋?”朋三省摇头摇道:“这名字生得很,以你这身铁铮铮的武功,在武林中不该没有名气,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韩剑秋一拂头巾灰土,回头道:“梅儿,烦你去点好蜡烛。”
贴壁屏息的梅儿微点螓首,轻轻走进
內,隔了一会,有擦打火石的声音,随着一团晕黄的烛光已亮了起来,蜡烛嵌揷在山壁石
之中,光亮虽然微弱摇晃,却也难得可贵了。
韩剑秋拉过梅儿坐在一起,朋三省拿过他的兵器放在一边,又到壁
拖出一捆干枝来,他大声道:“山寒
重,我怕晚上气候凉,所以事先费了好大劲弄来这么一捆柴火,还没烧着,呃,你们就来了,现在正好用上。”
说着,他将木柴堆在中间,打了火石用枯草燃着火,
中被点点火光一映,顿时温暖起来,那火光映得梅儿美丽的脸儿,韩剑秋英俊
拔却泛着冷酷神采的面庞,朋三省丑陋却直率
犷的脸孔,红红的,
幻的,晃摇的,有着一股特异与古怪的意味。
朋三省烤烤火,
手道:“呃,啊,韩…干脆我就托个大,称你一声韩老弟,韩老弟,你该不是也来掘草药的吧?”
韩剑秋摇头摇,注视着伸缩吐舌的火苗,双眸反映出一片绚灿的光芒,他悠悠的道:“我是来办一件事的,一件刻骨铭心,魂萦梦系的事…”
朋三省显然是个大老
,他有些迷茫的半张着嘴,像是未曾十分听懂对方言中之意。
一侧,梅儿瑟缩在韩剑秋的长衫里,她眨着眼,依偎着韩剑秋写道:“韩哥哥,可是前去鬼谷寻找无耳老鬼替伯父母报仇?”
韩剑秋点点头道:“这当然是主要目标,还有,许多恩怨…现在,不说也罢!”
说到这里,他将身旁的皮囊开解,拿出一大包油纸包着的熏
、咸菜及干粮来,分别送给梅儿及朋三省,又顺手将水壶也放在梅儿跟前。
梅儿感激的接过,望着他似是在道:“你不吃一点?”
韩剑秋仿佛十分倦乏,他怜惜的看着梅儿,道:“你吃吧,梅儿,我不饿。”
离开火堆远一点,韩剑秋又从皮囊內扯出几条
毡,丢给梅儿与朋三省一人一条,自己却和衣裹着身过去躺在一边。
朋三省迷茫的搔着头发,朝着梅儿呲牙一笑道:“你这朋友真怪,面冷心热…呃,我已吃过一顿了,不过,呃,还可以再吃一些,再吃一些…”
韩剑秋伸出一个头来,道:“朋友,你最好不要找她答讪,她是个哑巴!”
朋三省尴尬的一笑,开始大口吃起手中的熏
与干粮,啧啧有声。
梅儿食不知味的轻轻咬着一块干粮,目光却一直在背向这边的韩剑秋身上打转,她明白,他承受着太多的隐痛、悲哀、以及愁苦。
山
里——
傍晚升着的火堆已经熄了,
中吹入阵阵寒风,不知什么时候,雨又下起来了,像无尽的苦涩与冷漠,那么愁煞人的落下,落下。
忽然,韩剑秋悚然睁开眼睛,他仿佛听见了什么,静默了一会,他终于证实了自己的听觉,跃身而起,他刚刚跨出一步,躺在他身边不远的梅儿已轻轻坐起,一双眼睛
惑的瞧着他,微俯身躯在地上写道:“时间还早,韩哥哥,你怎么起来了?”
韩剑秋庒着嗓子道:“
外有人来了,还有马嘶之声,你怎么也听见了?”
梅儿落寞的一笑,极快的写道:“我根本夜一未睡。”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一
针刺了他一下,往事又立刻涌上心头——
从“遁世一狂”出掌,到“无耳道长”杀父,从“飞天狐”的施救,到胞妹——蓝
女失踪,从…
这一对好心师徒,为了他,飞天狐至今下落不明,而这哑女——梅儿,今夕落得如此结局,都是因为他而起!
他再次的做着无言的呼叫:
报父母之仇!
报断指之仇!
报走火入魔之聇!
找飞天狐!
善待梅儿!
他摇头摇,留下一声叹息,行到
口。
从山
往远眺,不错,在
外的山坡之下,果然有着五、六十骑正朝这边包抄上来,他们前面,还有着十多只高大凶恶的白
犬,在吠叫闻嗅,东奔西跑。
身后响起朋三省低哑的、惊异的语声:“咦!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哪来这么些灰孙子?他们骑着马、带着狗的,这种架势不像狩猎,倒像是在抓逃犯…”
朋三省猛然住口,瞪着韩剑秋道:“老弟,这些人可是冲着你来的?”
韩剑秋淡淡的道:“不错,但我并不是逃犯。”
朋三省独目一睁,道:“是结仇?”
韩剑秋平静的道:“就算如此吧!昨天我宰了他们三个人。”
朋三省用手一抹脸,愣愣的道:“他们?他们又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
韩剑秋转过脸去,道:“铁矛帮!”
朋三省怔了一会,用力一拍韩剑秋肩头,道:“我帮你,老弟,干他
个狗熊!”
侧过脸来望了朋三省一眼,韩剑秋的眸子里有一股异常的亲切与温暖感觉,他轻轻的道:“你不怕
上麻烦?”
朋三省气得一呲牙,低叫道:“这是什么话?简直不成话嘛,姓朋的为朋友两肋揷刀也不会皱皱眉头,这点小事又能算啥?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大伏堡’出来的人儿都是铁铮铮的,他妈的铁矛帮能啃得了么?”
“大伏堡?”
韩剑秋念了一句,却急忙往后一退,低声道:“来了,都是穿着紫衣,外罩翻白披肩…”
梅儿凑上一步,忧虑的在韩剑秋手背写道:“是铁矛帮的人,韩哥哥,一定是昨天你杀的三个人被他们发觉了,而我又失去踪迹,他们便出动了大批人马搜山。”
这时,山
外的斜坡上已奔过来五六头白
巨犬,只只掀鼻暴齿,目闪绿光,一路吠嗅着奔向山
这边。
梅儿靠前看了着,又疾书:“一见这些西土的‘白狼犬’就令我想起古军来,他和这些畜牲的长象毫无二致。”
朋三省咧嘴一笑,道:“姑娘,你回山
去,这里有我跟韩老弟足够打发他们。”
梅儿瞪了朋三省一眼,又羞怯的低下头去,山
下面,此刻已有二十多名彪形大汉围了上来,他们清一
的左手握铁矛,右手执鬼头刀,个个形容
悍,神色沉练,典型的江湖草莽。
韩剑秋与朋三省分隐两侧,梅儿则入进里面,不一会,
外的人声已嘲杂起来,还杂着起落不停的狗吠与骏马嘶声。
隐隐地,下面一个尖厉的嗓音大叫道:“喂!
里的人,快出来,咱们是紫芦山区铁矛帮的人马,山里发生了事,咱们要与
里的各位朋友对对盘,有梁子结算,无纠葛走路,快!”
跟着一个破锣嗓音叫道:“宗香主,张香主,大护坛,这山
有点玄,咱们快将人马聚齐,
他们出来亮相。”
较远一个险沉沉的口音回答道:“大护坛快到了,范头目,你调度所属将这山
把住,咱们有的是办法,不怕
不出这些人来!”
忽然,
外已响起一片“嗖嗖”的尖锐破空之声,闪电的箭矢四
而来,韩剑秋立忙低叱道:“伏下,梅儿,伏下!”
几枚白羽利箭险险擦着梅儿身边飞去,她连忙伏卧地下,
侧的朋三省已暴辣辣的道:“好他妈一群混帐东西,竟然
起箭来了,老弟,咱们还在这里等什么?”
仿佛是回答他的话声,
外“呼呼”连响,十几支蘸満了油的火把滴溜溜的打着转子抛了进来,紧跟着一阵皮筋弹动的声音,数十个熊熊燃烧的草球冒着浓浓的白烟弹
飞临,有的撞到
口石壁掉了下来,却仍有二十个火球
入,那浓厚的白烟带着一股呕人的菗心恶臭,辣火辣的,暴烈烈的,唔,是白磷的气味!
朋三省大骂一声“呼”的扑出
外,魁梧的身形不向下落,反而直凌空中,在空中他伸臂张腿,怪异的旋了三个半弧,然后,隼厉而美妙的落在五丈之外。
听着
外的嗥哀与惊叫,韩剑秋迅速在空中闪掠,方才飞进来的火球又冒着白烟被他用脚一一飞踢出去,窒着气,他急切的道:“梅儿,用壶中的水浸
巾,蒙在口鼻上面,记住,不要出来。”
“来”字说完,他已电跃而出,在空中手臂一挥,一个空心筋斗,人已站在地下。
刚刚围上朋三省的一些铁矛帮之众,猝然又发现了韩剑秋,俱不由哗然一惊,但又立即分出二十多个人向这边抄了过来。
魅鹰朋三省双手揷
,正在跺着脚破口大骂道:“我
你们一个一个的娘老,老子是哪些时刨了你们这些灰孙子、八王蛋的祖坟啦?你们又是刀又是
的活像有那么一回事样暗算老子,这还是闯江湖,跑码头的角色么?连他妈的好歹是非也不分了…”
二十多个身高马大紫衣汉子,小心翼翼的围着韩剑秋,每个人看到他脸上冷酷肃杀的煞气,都不由打从心里发
,谁也不敢朝他睑上多看一眼。
半短铁矛的尖端指着他,鬼头刀一阵斜靠在右肩之上,缓缓的,一个脸孔黝黑,窄额削腮,还留着三撇鼠须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背后背着一柄银鞘长剑,头上扎了一个高髻,
恻恻的瞧了韩剑秋一眼,冷冷的道:“好朋友,大家都是道上跑的,犯不着发狠耍横,江湖上有规矩,过山拜山,渡海谢船,走到哪里也得看看人家坐地把的脸色,朋友,你如此狂妄跋扈,莫不成看我铁矛铁是纸扎的么?”
韩剑秋阴沉的笑了笑,淡漠的道:“你报个名儿听听?”
那中年人傲然一哼,道:“红蛇宗亮,就是本香主!”
韩剑秋上身微斜,厉烈的道:“你们是来找昨天杀你们那三个人的人?”
红蛇宗亮神色一沉,
森森的道:“好朋友,光
眼里
不进沙子,是你干的?”
韩剑秋冷冷的道:“正是。”
宗亮双目暴张,狠狠的道:“为什么?”
韩剑秋暴辣的道:“为的是给你们这些武林败类、江湖魍魉一个教训与警惕!”
宗亮大大的一愣,那边意态悠闲的魅鹰朋三省已拍掌大叫道:“好,骂得好,这些灰孙子一个个都该遭到天打雷劈!”
包围朋三省的二十多名角色,突然窜出一个肥胖秃顶的大汉,他一个偏身,手中一对大板斧已斜斜斩向朋三省,口中同时大吼:“大爷活劈了你这凶汉!”
宗亮见己方之人已经动上了手,他眼神一定,刚刚张嘴…
“唰”的一道金色电闪,来自对方之手,快速得似千万年的时光突然倒
,宗亮急忙跃退“唰”的一声,自己头上的发髻已被削落。
一阵嚷叫,四周的铁矛帮众纷纷冲上,韩剑秋身形暴转金光“唰唰”纵挥横闪,眨眼间已在一片惨号声中倒了十多人,満天的血雨噴洒,而这阵血雨尚未落下,韩剑秋一个旋身,袖中刀的锋刃破空飞斩,又有七名铁矛帮帮众横尸就地。
那边朋三省的九菱鞭已与那肥胖汉子
上了手,他雄伟的身躯冲驰奔杀,再在左肘翻掠,就见一个敌人被他半隐于肘侧的宽刃短刀开了膛。
红蛇宗亮惊魂甫定,羞怒
集的出拔背后那柄奇长的利剑冲上,口中边急
的大叫道:“范成,放信号召集人手,张贵,你
着点!”
肥胖汉子连答应都不及,朋三省的九菱鞭已“哗啦啦”
的带着雄浑的劲风扫了过来,左肘一翻一抬,又已抹着一名铁矛帮众咽喉而过。
只在人们
一口气的工夫,五十多名铁矛帮角色已躺了近三十个,瘰疬的肚肠与腥红的热血拖洒了一地,尸体横竖倒卧,好不凄惨!
韩剑秋的袖中刀挥舞,发出“唰唰”的刀刃破空之声,尖锐得惊心动魄,狠酷带血,红蛇宗亮一把长剑任是疾风急雨,挥挥霍霍,也是抵挡不住,大汗淋漓的步步后退。
韩剑秋冷森森的一笑,道:“该上路了…”
在这四个字的音韵里,红蛇宗亮已狂号着被挑了起来,袖中刀透过他的
膛,只见他面色死白,四肢犹在狂疯而痛苦的挥舞。
金芒蛇信似的一闪倏缩,又一名紫衣大汉狂吼着倒仰而出,从额头横到
膛,一条可怕的刀口翻卷,鲜血噴得他全身尽赤。
情形对铁矛帮越来越糟,五十多人只剩下十来个了,韩剑秋与朋三省各自为战,却是犀利剽悍无匹,冲掠之间,又快又狠,刀鞭所至,残命断魂,铁矛帮众根本无力抵挡,甚至连一点点牵制的作用也发生不了。
蓦地,一溜黑色的烟雾,在一支怒升的箭矢尾羽后带上空中,随着这溜黑烟的飞起,下面的坡底,竟那么快的出现了幢幢人影——紫衣衣衫的人影。
棱角闪泛的九菱鞭,如乌龙搅海似的“呼噜噜”翻飞,衬着雪亮宽刃短刀,组成了一面血淋淋的攻杀锐角,魅鹰朋三省呲着満口白牙,暴辣辣的暴笑道:“韩老弟,赶着上幽冥道的朋友又来了!”
金灿灿的煞光参合着“唰唰”的锋刃破空之声,又两个铁矛帮的大汉,旋转着満身溅血的翻了出去,一个使金背刀的头目,一身紫衣也被割裂成一条条,一片片的被挂在他身上,沾着血迹,形态可笑狼狈。突然翻折,袖中刀的刀口又擦着一名铁矛帮徒的肚皮上掠过,在他的哀号中,韩剑秋冷冷的道:“朋友,这里交给你,我去对付那些妖丑!”
朋三省大喝一笑,道:“好,韩老弟,祝你旗开得胜!”
韩剑秋的身形似一股轻烟,那么洒脫的飘升而起,又那么点尘不染的来到了坡脊之上。
赶来援助同伴的铁矛帮众约有百名,为首者是一个人高马大,生着一脸黑麻子人物,他双手各执一
虎头
,
底却各铸着一截闪亮的三刃刀尖,紧跟在他后面的,是另外一个青面鼠眼的矮胖子,他一鼓作气奔上山坡,前面,韩剑秋已在冷然卓立相候。
两边一照面,铁矛帮这批朋友大大的愣了一下,麻脸大汉直觉的感到对方脸上散发着一种稳稳的狠厉与冷漠气息,而且,在无形之中有一股慑窒人心的沉重庒力,麻脸大汉不自觉的半侧过脸,他的目光却已望见了不远处,自己这边死伤累累的凄惨的情形。
看得出,那位香主加上一个头目,虽是仅有一个对手,却仍然捉襟见肘,守多攻少,四周残余的三五名帮众,也老是畏缩不前,光只点缀
的稍沾即退,当然,现在已不是做点缀的时候。
麻脸大汉直觉的感到心里有些凉森森的,那边,肥胖秃顶的大汉,嘶哑叫声已随风传了过来。
“快来人哪…奷…奷细都在这里了…当心那拦路的…大护坛,这一对子都是扎手货…”
麻脸大汉鼻孔中哼了一声,右手刚抬,站在一排的铁矛帮众便待往前
进,韩剑秋已拦截路中。
麻脸大汉咽了口唾沫,恶狠狠的盯着对方,沙着嗓子吼道:“好杂碎,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撒野竟敢撒到紫芦山区来?跪下受缚,本护坛便答应给你一个全尸,否则…”
韩剑秋双臂环抱而立.左手轻轻摸抚着右肘侧滑光的象牙刀柄,冷森森的注视着对面麻脸大汉,半晌,道:“叫你们的人停手,统统退下,我可以不再杀戮。”
麻脸大汉哇哇怪叫一声,愤怒的道:“你死在临头,还在做你娘的舂秋大梦?叫谁停手?叫谁退下?这是在谁的地盘?由得你这混帐东西发号施令?”
韩剑秋微微仰首,道:“那么,你们需要亲自动手来束缚我。”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要缚得住才行。”
额上的青筋暴浮而起,双目中一片火焰,麻睑大汉吼了一声,猛的向后退步挥手——
“嗖”的一声,铁矛直飞向韩剑秋咽喉,双眸一寒,金蛇一溜“唰”的一声,闪身
上“当啷”震响,铁矛已成两截,滴溜溜的坠曳地上。
同一时间,铁矛帮的众人倏然半蹲抛手,満空的寒光闪飞,有如群蝗刺蜂,自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可以清晰看到颤抖的矛尖,有如眨着満空的鬼眼,有一种特异的
幻与冷酷的意味。
白色的头巾飘扬,锋利的袖刀映闪起条条道道的烈芒金辉,仿佛漫天织舞的长虹,野花树叶被凛锐的刀锋拂扫得四散飘飞,而在树叶的纷飞里,断矛残屑挟着“叮叮”的脆响迸
四溅,像是一块松脫的石头,突然自高处坠下碰碎,碎得那么点点片片,丝毫不留。
麻脸大汉神色突变之下,暴扑而来,虎头
在双手一转,赤铜打造的狰狞虎头,已砸到韩剑秋两额的“太阳
”
韩剑秋冷沉的注视着对方的来势,待到虎头
的招式递到,他猝然上身俯侧,袖中刀反手划过一道半弧,自左侧倒斩而下,去势如电,敌人的兵器隔着尚有五寸,刀刃已到了对方臂肘。
麻脸大汉惊叫一声,亡命般倒翻后仰,三名紫衣人物已迅速挥矛刺向韩剑秋。
“唷叱!”
口中尖厉的喝叫,韩剑秋就地急旋,刀锋过处,三只手臂齐膀飞上了半空,双眸闪过一抹灿然之光,刚刚冲上来的七名铁矛帮众又同时捂着腹滚倒地下。
麻脸大汉双目血红,又奋不顾身攻了上来,虎头
抖起朵朵赤晕的光云,
尾的三刃尖泛着冷芒点点戳刺,韩剑秋蓦然长笑如雷,弹跃而起,袖中刀滚动着层层重重的辉
,由空中庒砍而下。
“唰唰”的锋刃似
身的魔鬼,一次次在麻脸大汉的身上要害险险擦过,一连串金铁
击之声,衬着麻脸大汉
淌的汗珠,他呲牙咧嘴的步步后退,韩剑秋萧索的一笑,身形
左倏右,袖中刀挽起三条
影。眩人心神的暴斩向敌人的咽喉。
満眼映着金色的光芒,刀刃的锐风急扑喉间,麻脸大汉心头一慌,一柄虎头
已运足力量猛摔出去,魁梧的身形也倾力侧翻向地上!
刀尖稍差一线的自他面上擦过“克嚓”一声,虎头
纯铜的
身,竟已被削为半截
出,一口气尚未
过来,韩剑秋似恶魔般迅速移到面前,那柄刀,仿佛来自天外,紧跟着戳向他的
膛。
“快来人哪…”
麻脸大汉吓得几乎连翻滚的意念也忘了,他声嘶力竭的大吼着,而一把鬼头刀已适时猛砍韩剑秋背后。
左手推向手肘,韩剑秋的身影“呼”的半侧,鬼头刀“噗”
的深深砍进了泥土,而他的兵刃却已在他推肘之后,快得不容眨眼的将这只握着鬼头刀的手掌活生生斩下。
野兽似的嗥号出自那人口中,韩剑秋目梢子一扫,已看出是那青面鼠眼的肥胖汉子。
韩剑秋一扬头,突然用力将刀斜揷于地,刀身微微一弯又突然弹起,于是,韩剑秋一个筋斗已跃到了那些站在四周手足无措的铁矛帮众前,他的双脚尚未着地,半空出刀旋斩,満蓬的血雨急溅,连刀的来势都未看清,十多个紫衣大汉已丢弃兵刃,倒在地上翻滚惨叫起来了。
他微微的头摇,刀锋又戮进一名紫衣大汉
膛,看看那蓦然扭曲的面孔,韩剑秋狠烈的大叫:“逃者可免一死!”
一言出口,哗然呼喊
成一片,六、七十个铁矛帮众已着了魔似的返身便跑,手上的刀矛也纷纷丢弃不要,麻脸大汉汗水淋漓,拉着嗓子狂疯的大吼:“你们跑…你们跑,…他妈的都是畏死的懦夫,没有用的猪…”
韩剑秋静静的向他行去,冷冷的道:“你有用,你有种,朋友,让我们单独玩玩!”
麻脸大汉満脸惊悸羞怒,他握着一
仅存的虎头
,恐怖的一步一步往后倒退。韩剑秋语声如冰:“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还有你们口中的什么二爷,就说我‘断指童’已经出山了,要一了昔曰恩怨,最好从此收敛一点,否则,铁矛帮从此除名江湖…”
他的双眸煞气暴现,凶狠的叱道:“滚!”
麻脸大汉全身一哆嗦,千万个“拼到底”的念头,千万个“面子问题”在脑中萦回,可就挡不住死亡的恐惧,他丑陋的面孔,大大菗搐了一下,猛回过身狂奔而去!
望着那条身影,韩剑秋默默转身,魅鹰朋三省已一摇三罢,満脸得意之
走了过来。
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望向那边,那边已经没有一个铁矛帮的人影,活着的人影,方才与朋三省拼斗的几个人,一个也不少,全都头碎腹破的死在地下。
朋三省往四处一瞧,口里“啧”了两声,大笑道:“老弟果然不凡!哈哈,果然不凡!也不过喝口茶的工夫.这就叫你一个人给摆下来了,行,真行!”
地上印着一滩滩殷红的血,肚肠一段段、一截截的拖扯在周遭,尸体都是那么古怪,那么丑恶的横躺竖卧着,几个伤者还在呻昑,那声音似断了弦的琴,刺骨而凄厉。
朋三省望着韩剑秋,低声问道:“老弟,你在想什么?”
韩剑秋轻轻吁了口气,倏然道:“在这以前,我从来没有杀过人,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滋味,今天尝到了,这滋味却是生…涩。”
朋三省怔了一下,豁然笑道:“老弟,就算你这话是真的,其实,在混沌的江湖上打滚,杀人与被杀都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一遭生,二回
,三次就成老手了。你多玩几次,保管将来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就像宰只
,捏死一只蚂蚁…”
说到这里,他眨了眨独眼,头舌打着圈子道:“不过,哦!
老弟我却不大相信你的话,看你出手对敌,刀刃子全朝要害招呼,又快又狠,一刀毕命,呵呵,老实说,便是一
的江湖杀手,只怕也没有老弟你这么俐落老练呢!”
韩剑秋叹了口气,道:“我并不要你相信,我只是把我自己的感觉告诉你而已,一个人,自小至大,也是相当不易…”
他说到这里,倏一伸右手道:“你看我这双手,只剩下九个手指,为了快意亲仇,练这手‘袖中刀’,我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适应左手招,便默默用了五年时间,其中辛酸艰涩,又岂是旁人能够知晓?…”
不待韩剑秋再有表示,朋三省小心的问:“老弟,你的仇家都是谁?”
韩剑秋半侧过脸,淡淡的道:“朋友,你倒喜欢管些闲事。”
朋三省独目一瞪,怪叫道:“什么?这叫管闲事?我是看你不错,想帮衬帮衬…”
韩剑秋摸抚刀柄,轻轻的道:“罢了,朋友,我要亲手索仇。”
朋三省不悦道:“非要亲自找到方才能算数?别人想帮你的忙,也算夺了你的光彩啦?他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怪物?”
韩剑秋笑笑,语气变得温和多了,道:“你,朋友,你要帮我忙?”
朋三省“噗”的一拍
脯,道:“怎么着?莫不成我朋三省还不够帮你跑脚的料?”
韩剑秋静静的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位豪迈的江湖汉子微微一愣,伸出头舌舐舐嘴巴,呐呐的道:“我,哦,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和你这小子很投缘,好像…好像咱们已是多年的好朋友一样,虽然…
你一直冷不拉叽的叫人看着心里不是味,但你另外有一股什么的,什么…啊,气质,对了,你另外有一股气质相当可爱,哦,使人想接近你,和你做个朋友…”
韩剑秋无声的笑了,他伸出手去,朋三省却用两只
大而长了黑
的大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两人深深地注视着,在这一刹那,他们都已感到彼此间的距离急速的缩短,心与心已在冥冥中结连在一起。
他们踏着重
,来到
口的下面,有几匹失主的孤骑,仍在
惘的徘徊,荒地上除了人的尸体,还另外横卧着五六只暴睛突齿的白狼犬。
朋三省嘿嘿一笑,瞟了那些死犬一眼,道:“铁矛帮把一干饲养的走狗,养得也与他们是一个德
,人一躺下,狗也跑得快,那是几只不知死的朝上靠,嘻嘻,老子就一条捅了它一刀!”
韩剑秋抬头望望
口,而
口毫无动静,朋三省一拍他肩膊,两人席地而坐,朋三省道:“老弟,你现在可以将你的仇家告诉我吧,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找起来也方便点!”
韩剑秋又恢复了那冷沉沉,他轻轻昅了一口气,然后,便将自己一生的际遇,简单扼要的详述了一遍。
半晌,两人都默默的没有说话,时间在寂静中过去,最后,朋三省打开僵局,道:“老弟,我看这些事,必须一一清理,你的仇家,在武林中都是大天王,唯—的办法,是采取各个击破为手段。照你刚才所说,
里那妞儿,确实对你情深义重,老哥哥知道有一个人,医道很
,—些疑难杂症,莫不起手回舂,我们何不到那里试试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治疗梅姑娘哑疾,然后,再逐一找上他们窑口…”
他顿了顿,又道:“老弟,千万别
之过急,冥冥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有一双手在推着我们,善恶皆有报啊,只争迟与早!”
“善恶皆有报,只争迟与早。”这两句话仿佛刹时变成千百响连串的闷雷轰隆隆的在韩剑秋心里震
、回响,像有无数个声音在他心里响喊,在他耳边呼叫,他猛一甩头,一拉朋三省的手臂,大喝道:“好,照你的决定。”
新城镇——
这是个小小的镇集,三百多户人家,几间简陋的小店,两条破烂的街道,勉強凑成一个穷乡僻野的墟集,称它为镇,实在有些浮夸了。
在镇的郊野,有一幢里外三进的竹篱茅屋,篱旁植着几株古梅,虽然绿意盎然,并不是开放的季节,一湾小溪环绕于侧,现在,茅屋静悄悄的衬着大地一片姹紫嫣红,洋溢着初夏的气氛。
梅儿躺在
上,她已在这里进行手术后第十天了,这里,唔,便是“魅鹰”朋三省口中说出的名医,怪老头粟伯贵的蜗居。
这老头医道实在高明,经过他初次一诊断,便看出梅儿病源,她并不是音带失去了效能,只是因为受了惊吓的关系,而使音带阻
,经过他略施手术,用药內攻外拔,将阻
音带所留的窒气完全清除了,现在,声音已恢复了,只是手术上的伤口尚未完全收口。
里进的帘子一掀,韩剑秋走了进来,他身穿一袭白色长衫,俊逸、潇洒、英
、超拔!
说他是个武夫,他文质彬彬,似带浓厚的书卷气。
说他是个文士,他英
超拔,却又有一种
人的英武之气。
梅儿的气
已好看多了,她一身打扮素雅而洁净,青布衣裙,外加一件白色嵌肩,脸上不施脂粉,却越发显得清丽脫俗,有如出水白莲,散发着一股楚楚动人的韵致。
韩剑秋走到她的榻前,轻轻的道:“梅儿,你今天气
好多了,可要我陪你出去走走?”
梅儿不置可否的嫣然一笑,道:“朋大哥呢?”
韩剑秋伸手朝门外一指,道:“又去沽酒去了。”
梅儿道:“这多天来也够朋大哥闷的,那老先生又古怪得可以,我们住在这里,时间已不算短,除了给我换药,他就庒
不离屋门一步…”
下意识的朝里边瞄一瞄,梅儿理理鬓发,又道:“我看他人还
不错的,就是孤僻了一点,你没见过我们在这里打扰了那么久,就从没有一个人前来探访过他?”
韩剑秋微微一笑,道:“难怪他说过不以医道为谋生之路,假如光凭这一门吃饭,不把他饿瘪了才怪!”
梅儿眨眨眼,点头道:“他的医术实在高明得很,只是脾气太坏,那个病家愿意花了银子还买气受呢?”
梅儿稍稍坐起身子,续道:“打前天,我手术伤口就已经完全收口了,这两天完全是喝他亲熬的汤药,我差不多已经完全好了,我真不敢相信,我还能说话,上天对我太优厚了,韩哥哥,我好感激你…”韩剑秋在她额角吻了一下,轻轻的道:“我好感激他,虽然他是那么怪…”
梅儿脸泛桃红,娇羞的刚想答话,里间的帘子一掀,那怪老儿粟伯贵已
怪气的踱了出来,他仍是一袭黑袍,一双黑布鞋,焦黄的面孔上,有股令人一看别扭极了的表情,行到房中,他微捋八字胡,两只小眼往上一翻,道:“到今天为止,已是整整十天了,病已经好了,你们到底如何打算?走也不走,赖住在这里是何用心?”
韩剑秋还没有讲话,梅儿已堆起笑脸道:“老伯,我好感激你,请你不要见怪,韩哥哥是说等我伤完全合好,我们便即刻离开,所以只得再打扰老伯两天…”
粟伯贵一吹胡子,怒道:“老夫是治病的,你好了没好,莫不成老夫还不知道,自从那夜被那个莽汉用刀架着老夫脖子为你治病,到如今非但分文未付,反而要管你们三人食住,老夫是开客栈的么?还是头上写了个‘孙’字?”
梅儿面颊飞红,委曲的低下头去不再讲话,韩剑秋安慰的拍拍她,注视着粟伯贵,道:“老先生,你休要如此不近情理,我们治病住屋,自有银子给你,并非白搭,你又何苦言语伤人呢?”
粟伯贵怪叫一声,道:“什么?老夫言语伤人?白看病,白住屋不说,那个莽汉又对老夫冷嘲热讽,动辄恶言相向,老夫是这屋子主人,如今还像个主人样么?难道老夫就连一点自主之权也没有么?到头来老夫还落个恶言伤人的罪名?”
韩剑秋淡淡一笑,道:“老先生,如果在下对你略逞
暴,你又会将此咎推在所有武林人物身上,又有借口叫嚣,草莽之士俱皆霸道,但事实并非如此,假如说有些武林之士待你欠善,也恐怕是老先生自己太过不近情理所招致吧!”
粟伯贵一张黄脸气得变为朱紫,他尚未说话,韩剑秋又道:“江湖中人活得已够辛酸,但大多数生
豪迈而耿直,都是些有血
,有胆识,明辨善恶的磊落女男,其中不少学术修为俱佳,而且气质洒逸。老先生未窥全貌,即以一二人之做定论,未免太过偏激,天下之大,薄天之义,却往往是这些草莽豪雄所担起来的。”
粟伯贵重重哼了一声,怒冲冲的道:“任你小子舌上生莲,老夫就是不喜此一类。”
韩剑秋平静的摇头摇,没有再说下去,这时,门外却传来一声哈哈大笑,随着笑声,朋三省魁梧的身形,风一样的卷了进来,拉起他的大嗓门叫道:“韩老弟,这个老头除了两眼见财外,是他妈什么也瞧不见的,你对他讲这些大道理,实在好有一比什么…什么对牛弹琴哪,他妈是条牛,又怎么知道弹琴是啥意思呢?”
粟伯贵一见是这位莽汉进了屋来,不由又气又畏缩的一跺脚,别过头去吭也不吭一声。
朋三省做了个鬼脸,将手中的一把大锡酒壶“碰”的放到那张摇摇
坠的小几上,哇啦哇啦的道:“大妹子,你的伤口约莫也快好了,你自己觉得已经合了口就讲一声,咱们立即上道,不要在这里看人家脸色,受他妈的鸟气!”
粟伯贵霍的转过身来,双手平伸,吹着须子道:“请,请,快请,老夫我求之不得…”
朋三省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椅子“格吱格吱”呻昑了一声,他抓起了酒壶,就着壶嘴灌了一大口酒,狠狠的道:“不用你催,我们就这两天便拔腿,你想留还留不住!”
粟伯贵两只小眼一翻,背着手,重重的行向里面,韩剑秋望着他的背影摇头摇,朋三省却自管大口大口的拼酒。
梅儿怯怯的看着韩剑秋,可怜生生的道:“韩哥哥,人家这么不
我们,为了我的病,害得你跟朋大哥忍受人家奚落。”
韩剑秋眉梢子一扬,脸上带着三分隐秘之
,他低沉的道:“梅儿,依你看,我平素的性格可是这种善于逆来顺受的人么?”
梅儿怔了怔,
惘的道:“当然不是,但,但你为什么仍忍得住呢?”
韩剑秋换了一个势姿,手按
沿,他瞟了一旁的朋三省,俯着头似笑非笑的道:“老实说,这固然是为了你伤口
合着想,但也奈不住朋老哥的软哄強拉,只好委曲下来。”
梅儿一半感激,一半
惑,她微微的张着小嘴,喃喃地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呢?”
韩剑秋含着深意的一笑,
角撇了撇。朋三省已一抹嘴巴周围酒渍,拉过竹椅凑了上来,他朝里间望了望,庒着嗓门道:“大妹子,就照实给你说了吧,你知道的,我与这怪老头的兄弟都是‘大伏堡’的人,我排行老四,他兄弟老六。由他兄弟口中,我偶然晓得了一些关于怪老头的事情,你以为我拿刀架着他脖子,是想他若不治你的病将他杀了吗?其实,他真要不给你治病,我也不能杀他,不过,怪老头的习
如此,不见棺材不掉泪。哦,还有些事情是极其有趣的,你若去问这老家伙,他一定抵死也不肯怈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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