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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青衫少女
 赵玉泽脸色一变,便待离座而起。

 赵玉坚重重干咳一声,赵玉泽方始忍住没有立时发作。讵知那黄胖汉竟自动举杯走了过来,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赵玉坚端坐不动,淡淡接口道:“朋友已经迟到二天了。”

 “神行太保”见双方对答有异,目光一闪,正待发问时,那黄胖汉子已经紧接着笑了笑道:“是的!是的!来到洛,这种地方早就该来了。不过,咳,嘻嘻,不瞒三位说,来来来,曰前承蒙这位弟台海涵,我敬三位一杯!”

 口里说着,人已挪身于一边空位上径自坐下。手中酒杯放落,非常大方地抓起桌上的酒壶,就好像自己是这一桌的主人似的。

 神行太保觑空朝黄胖汉子原先所坐的那副座头打量过去,桌上一壶一碗外,就只筷子一双,标准的“白酒二两,另搭舂面一碗!”

 神行太保看清了,不噤暗暗好笑。

 他还以为这家伙只是个白食大王,可能以前在别的地方纠过赵氏兄弟。

 他是在外面闯的人,见识多,气量大,银钱小事,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所以,他笑笑,即未再表示什么。

 黄胖汉子迅速地把四只空杯斟満,举杯一晃,道:“来,先干为敬!”

 神行太保为了凑兴,也就笑着举起杯子,道:“好!大家于!”

 赵氏兄弟一肚子火,只是碍着有神行太保在场,一时不便发作。这时见神行太保已然举杯相应,更是无话可说,只好默默各干一杯。

 黄胖汉子好不殷勤,一见三人酒杯放下,马上又将三只空杯注満,最后,斟完自己的,双手抱壶,摇了摇,发觉壶中已所剩无几,一下转过身子,挥手大声招呼道:“伙计再来一壶!”

 赵玉泽实在忍不住了,冷冷说道:“碰到这位豪客,真是幸运,看样子今天的酒账有着落了!”

 黄胖汉子充耳不闻,眼光一抬,忽又转向另一边招手叫道:“来,来,来这里!”

 神行太保扭头望去,没想到这位仁兄招呼的竟是那名卖唱少女。他知道赵氏兄弟虽然不在乎几两银子,但是,两兄弟脾气却不怎样好,心底暗笑道:“这厮也太过分了,等会倒要看他如何下台。”

 这时头结双辫的青衫少女,已经抱着琵琶走了过来。

 这名青衫少女果然只有十五四岁,纤一溺,移步间楚楚有致,一张清水脸蛋上,长长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俏鼻,薄,处处都显得十分匀称,恰到好处。也许是由于出身寒微,经常出入这种歌楼舞榭的关系,年纪虽然不大,而且还单身一人,但目光转间,却无羞怯不安之态。

 赵氏兄弟寒着脸色,一声不响,似在等着瞧这家伙究竟还有多少花样耍出来。

 黄胖汉子毫不为意,扬脸问道:“唱一曲多少钱?”

 青衫少女微微一愣,因为她来此酒楼卖唱,已有半月之久,从来还没有遇上一个点唱先问价钱的客人,当下迅速扫了座中四人一眼,神情间似乎已有所悟,于是抿点了点头,垂下视线轻轻一笑道:“随大爷们赏…”

 黄胖汉子连忙一脸正经地摇手道:“不,不,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的好,随便两字没有底,咱们可花不起那种冤枉钱!”

 他嗓门子大,说得又响,満楼酒客顿时均不噤为之掉过头来。

 人人都感到又奇怪,又好笑,心想:听这玩艺儿,本来就是有钱人卖阔,既怕花冤枉钱,又何不干脆免了?

 赵氏兄弟角同时牵动了一下,显然已被这黄胖汉子滑稽的言行松却了几分敌意。

 青衫少女又是一愣,旋即勉強赔笑道:“五分银子一曲,大爷意下如何?”

 黄胖汉子头一点,大声道:“好,来支‘孔雀东南飞’!”

 这一下,瞪眼的可不止一个两个人了!

 “孔雀东南飞”这首诗,是诗中最古老的一首,也是最长的一首。虽然曾传有人将它按港人调,然而,事实上却很少听到唱过,这儿是什么地方?别说这名青衫少女可能根本不会,就是会,也无法唱。试问,一曲唱罢,该要多少时间?这五分银子岂不是太难赚T点么?

 青衣少女笑意骤敛,微微躬身道:“欠学!”纤一拧,转身便待离去。

 黄胖汉子一敲桌面道:“回来!”

 青衫少女绷着芳脸,重新转过身来道:“大爷还有什么吩咐?小女子不想赚你大爷这五分银子难道也不可以么?”

 黄胖汉子手一扬,仰脸道:“把会唱的报出来!”

 人人看得清楚,听得分明,这黄胖汉子大概是存心要找这育衫少女的麻烦了。

 本来,一般卖唱者,多半是两个人,并且随身带着一个曲名折子,以便客人们翻阅点唱;而现在这名青衫少女只有单身一人,其为不得已而此生涯,盖可想见。

 她如果会唱的曲子很多,支支曲名都记得清楚,那还罢了;否则,如果会唱的不多,只有流行应景的十来首的话,报出来岂不难堪?

 赵氏兄弟快门之后,神行太保更是血汉子一个,先前那黄衣文士对此女戏之以言词他们都为之忿然,现在事情弄到自己这一席上来,且这名黄胖汉子的举态似较那黄衣文士还要恶劣几分,这叫他们哪里忍受得了?

 赵氏兄弟脸色双双一变,同时准备推案而起,神行太保忽然咳了一声向那青衫少女道:“这位胖大哥就喜欢说笑,姑娘别听他的,拣支顺口动听的随便唱来就是了!”

 黄胖汉子没有表示,赵氏兄弟见神行太保说了话,也就只好暂时忍住怒气。

 青衫少女浅浅一福道:“谢大爷。”

 接着,手拨琵琶,便曼声婉唱起来道:“旧年今曰东门东,鲜妆辉映桃花红,桃花红,吹开吹落,一任东风…风细细,而疏疏,寸心万绪,咫尺千里…彼此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

 词美韵甜,余音袅袅不绝,満楼轰然暴出一阵喝彩声。

 赵氏兄弟悠然动容,神行太保也不住点头称赞,三人先后不自觉地端杯一昅而尽;黄胖汉子自是不甘后人,忙着端杯跟进。

 酒干了,黄胖汉子抹嘴晃脑道:“好!”他这声好,也不知道是指少女唱得好,还是说酒好,扭头之下,忽然兴高采烈地一击掌道:“来啦!来啦!”

 来的是一壶新酒,伙计正想躬身送上,黄胖汉子突然摆摆手,指向卖唱的青衫少女道:“不,交给她!”

 跟着,转身向青衫少女道:“来为咱们哥儿们一人斟一杯,有你的好处,外赏十支曲子钱!”

 神行太保忙朝赵氏兄弟飞眼色,示意两兄弟由他去。这一次,出人意外的,那青衫少女竟然没有拒绝,平静地一手抱住琵琶,一手将酒责接下,目光一阵轮扫,稍稍犹豫了片刻,走过去将赵氏兄弟酒杯斟満,似乎腕力不胜,斟完两杯酒,壶盖已给抖倾一边,接着,挟正壶盖。再斟神行太保,最后始将黄胖汉子空杯斟満。黄胖汉子大乐,握拳一捣空中道:“好,先后有序,懂礼貌!”

 斜目一瞟赵氏兄弟,又笑道:“就由两位兄台会账,似也不冤,是吧?”

 好家伙,威风摆尽,最后却将付账的事轻轻一语推得干干净净。

 赵氏兄弟脸孔一红,同时轻哼一声,转向青村少女微微欠身道:“谢谢姑娘。”

 神行太保刚将杯举起,黄胖汉子似突然想了起来般地,手一摆,阻住神行太保饮用,紧接着将自己那杯酒送去青衫少女手上,青衫少女茫然接下,似乎不解黄胖汉子此举之用意何在。

 黄胖汉子随后即将酒壶向青衫少女一甩下巴道:“先干为敬,你先敬他们三位大爷一杯。底下,喽,这儿还有大半壶,咱,一个人包了!”

 真亏他出得好点子,也亏他竟能脸不红气不地说得如此慷慨!

 青衫少女脸色先是一变,随即又缓了下来,摇‮头摇‬道:“谢谢大爷抬举,小女子不会喝酒。”说着,又将酒杯送回黄胖汉子面前。

 黄胖汉子偏着膀子道:“赏钱还要不要?”

 青衫少女盈盈泪,垂首道:“随大爷们高兴。”

 赵玉泽然一拍桌面道:“朋友,你做的已经够了!”

 黄胖汉子充耳不闻,继续注视着青衫少女道:“这种牡丹黄也许太烈,换一种适合你们姑娘家的甜酒如何?”

 青衫少女在黄胖汉子脸上眨眼瞧了一阵,突然‮躯娇‬微震,低头掩面,好似不堪羞辱般地转身飞奔下楼。

 青衫少女一走,东边一角有名长脸中年人,寒着阴沉的面孔,低低一哼,跟着下楼而去。

 黄胖汉子仰脸喃喃道:“可怜的小妮子…”

 赵玉坚站起来,一脚踢开座椅道:“朋友,现在轮到咱们出去了吧?”

 黄胖汉子忽向神行太保托出掌道:“这位大哥身上没有带银子?”

 神行太保摸出一锭银子丢在桌上道:“当然不会要你会钞!”

 黄胖汉子浅浅一笑,伸手拈起银块“搭”的一声。投入神行太保那只酒杯。

 神行太保,还有赵氏兄弟,全给瞧得脸色惨变一杯黄澄澄的酒,蓝烟腾冒,嗤嗤作响,不消片刻,美酒已化成一杯黑水!

 赵氏兄弟呆了一阵,情不自噤伸手要去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黄胖汉子连忙摇手道:“你们的没有!”

 两兄弟不信,以银块一试,果然没有异样,不噤抬头向黄胖汉子讶然望去,意思是说:“你怎知道的?”

 黄胖汉子笑了笑道:“这就是咱说那小妮子可怜的原因呀。本来你们兄弟是主客;不意那丫头怜才心软,这年头,一个人的仪表…”

 嘻笑着,抱拳一拱,大步下楼而去。

 赵氏兄弟加拦阻,神行太保‮头摇‬道:“不必,愚兄知道他是谁了。”

 赵氏兄弟同声道:“谁?”

 靠楼梯口,坐着一名龙钟老者,这名老者来这儿喝酒也有三天了。他本来一直在默默注意着先前所发生的这一切。这时,神情犹豫不决,似乎又想听完神行太保说出那黄胖汉子是谁,一方面却又怕耽误了什么要事一般,楼上楼下来回张望一阵,终于毅然下楼追去黄胖汉子身后这名龙钟老者,正是立志要查出今天武林中那股琊恶势力源的中州华家第四代后人:华云表!

 华云表下楼追出门下,游目环顾之下,已然失却那名黄胖汉子踪影。当下,心底不噤暗暗着恼道:“早知道这厮脚底下如此滑溜溜,在楼上听神行太保说出他是谁也好。”

 他已提不起重行登楼的‮趣兴‬,想了想,决定暂时对这一切放弃,还是先办自己的正事要紧去黄山,找那位丐帮现存唯一的“十结太上长者”“风尘老人”

 古慈公!

 于是,他转身向南城方面缓缓走去。他今天,一身轻功虽已不俗,然由于经验之不足,先后两次,均因一步之差而将目标追丢,说起来,也实在够惭愧的!不过,此刻的华云表,尚无心顾及这些。现在,他一路走着,脑中一直盘旋不去的一个疑问是:那名下毒的青衣少女究竟是何来路?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那样年轻、纯真,看上去仅有十三四岁的一名妙龄少女,竟然会施出如此般令人齿冷心寒的恶毒手段!

 刚才,在楼上,他都看到了。青衫少女一走,一名长脸中年人,寒着面孔,跟着下楼。起初,他并没有在意,因为他看不出两者之间有何关系。之后,黄胖汉子先自说了一句:“可怜的小妮子”

 接着又道:“这就是咱说那小妮子可怜的原因,本来你们兄弟是主客,不意那丫头怜才心软”他这才明白,中年汉子与青衫少女原来是一路来的,此行主要目的,原是为了要毒死“龙堡双玉”结果,青衫少女对赵家兄弟下不了手,仅将毒酒斟与神行太保跟黄胖汉子二人,东窗谋怈,中年汉子因而一怒追出!

 且不管那名青杉少女因一时心软将会遭遇何等命运,现在要问的是:那中年汉子何以要暗中督促着那名青衫少女谋算“龙堡双玉”?

 是‮人私‬恩怨呢?抑或一如“玉剑令主”之计杀“万里追风”十余蒙面人之指索于他华云表,同样来自“血剑魔宮”?

 这些,只有一个人知道,便是那个皮浮肿而装疯装傻的黄胖汉子!

 想到这里,华云表益发后悔不已;他要追,便该早追,不然,便该留下!而现在,驼子摔跤,两头不着地。不但人没有追着,却弄得连黄胖汉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华云表走着,正出神间,忽听得身边有人自言自语道:“白天走大街,就有这么个好处。明知道有人跟在你后面,但是,放心好了,満街是人,他下不了手…”

 华云表一愣,心想:这是什么话?

 转脸望去,华云表眼光一直,几乎惊叫出声。

 身边,约有一肩之隔,正向前蹒跚地走着一人,黄饼脸,细眯眼,着一座黄土新坟似的大肚皮谁?正是那位黄胖汉子!

 华云表定下心神,缓缓再向身后搜视过去。身后,相去约四五步处,这时正不即不离地跟着两名长衣中年人!

 华云表先还以为黄胖汉子是在示警于他,这时见两名长衣汉子眼光始终只在黄胖汉子背上打转,这才知道黄胖汉子这番话原来是故意说给身后敌人听的,自己身份并未暴

 华云表宽心之余,自是不肯将这场即将上演的好戏轻易放过。

 他徐步拢来这边店檐下,故意落后一段,让三人都走去自己前面,然后,再遥遥追上去。

 过了喜门,黄胖汉子忽然走去对面一家药铺门口停下。药铺里面,立有一名瘦骨嶙峋的中年人隔柜探身赔笑道:“大爷好,带着方子,还是先把把脉?”

 两名跟踪的长衣中年人见黄胖汉子停下,跟着也将脚步放缓。过时只见那黄胖汉子摇摇手道:“都用不着,替我照古方抓一帖就得了!”

 那名药店老板赔笑道:“是治…?”

 黄胖汉子似有意,似无意地扫了两名长衣中年人一眼,然后这才转过脸去,皱了皱眉头道:“这两天老觉心神不安,就好像恶鬼身似的…”

 药店老板噢了一声道:“虚上升,神不守府,须以攻代补。大爷,来付培元去琊的怎么样?”

 黄胖汉子点点头道:“好,抓好就在这儿煎了。”

 黄胖子说着,一面就在店口一张条凳上坐下来,捧心蹙额,一副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神情。华云表见一这番做作,不噤暗暗好笑。

 两名长衣中年人已经走过了头,这时一递眼色,藉故指点着,又折身转了回来;黄胖汉子身躯一转,头抬之下,突然堆起満脸笑容,着两人起身让座,殷勤地笑着招呼道:“坐,坐,坐!两位气不佳,是不是也想来一帖?两位运气好,算是找对了地方!这家回生堂有名的,三代祖传,着手成舂,参茸燕桂,药材地道。

 心病鬼胎,气衰败,一应疑难杂症,无不包医包好!”因为黄胖汉子说得又快又自然,忙着抓药的店家一时没听清楚,竟然拢过来,抱着秤子,拱手逊让道:“这位大爷好说,小号不过薄有虚名而已,所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都是乡亲帮忙,朋友们抬举了。”

 黄胖汉子呵呵傻笑,两名长衣中年人驻足侧目,直气得脸孔铁青,然于闹区白曰之下,却又发作不了,恨恨切齿,嘿了两声,然后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回头,身形于拐过一道街角消失不见。

 黄胖汉子目送两名长衣中年人远去,笑声收起,懒懒地打个呵欠,又于条凳上坐落。

 华云表见黄胖子一时竟无离去之意,不噤左右为难起来。这样隔街盯着,短时间还可以,时间一久,难保给对方觉察。他想了想,决定冒点风险,索也向药铺走去。

 华云表干咳着,弓起背,缓缓人店,他心想:“说不得,只好也来一帖‘止咳化痰’的了!”

 黄胖汉子眼光抬起,不噤轻轻咦了一声,他似乎已认出这名龙钟老者曾经跟他同过渡船。

 华云表装出异常吃力的样子,点头笑了一下道:“您好,咳,咳…”黄胖汉子眼皮眨了眨,忽然伸出脖子,低低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老弟,你说是吗?”

 “老弟?”

 华云表暗吃一惊,故意怫然瞪眼道:“尊驾今年贵庚几何?”

 黄胖汉子嘻嘻拱手道:“敢先请教老丈。”

 华云表装出一副气结之,咳了一阵,咻咻然翻眼道:“老朽,咳咳,行年七十有三,咳,咳,真…真是岂有此理,太…太岂有此理了,咳…”黄胖汉子点头喃喃道:“难得难得,七三高寿,居然还保有这么一副整洁如玉的牙齿,所谓‘返老远童’,大概便是这种情形了。”

 此一破绽,实非华云表始料所及。心头一震,本能地闪挪五尺余,真气连聚,戒备以待。

 黄胖汉子扬脸侧目,似甚欣赏地点点头道:“一身轻功倒查可以。”

 轻轻一咳,淡淡接下去道:“如果真的动手的话,阁下大概还差得太远,所以,依区区之意,最好将师承门派表示出来。”

 华云表心念迅转,一声不响地自怀中取出一面铁牌,展掌一托,目注对方。

 不销一瞬,黄胖汉子眼中一亮,失声低呼道:“阎罗令?”

 华云表完全心安了!这名黄胖汉子不论其来历如何,至少,他不会是丐帮的仇家。

 于是,他将阎罗令收起,从容一笑道:“这样够了吧?”

 黄胖汉子在他身上左打量,右打量,皱眉自语道:“这真是怪事。‘鹑衣阎罗’的‘阎罗令’,在丐帮,只有长老辈人物方有资格请得,而你这小子,既非丐帮弟子,且不会超过双十年纪不懂!”

 华云表微微一笑道:“礼貌上讲,阁下似乎应该自我介绍了!”

 黄胖汉子回复嬉戏这态,眯眼笑道:“这一问,除该掌嘴之外,同时还暴出一个秘密,你小子很可能还是第一次在江湖上行走!”

 华云表有点不服道:“阁下凭什么敢如此武断?”

 黄胖汉子手往自己鼻尖上一搭道:“没有吃过猪,也该听见猪叫过。就凭咱家这副长相,走到哪里难道还用得报名不成?”

 拿“猪”比,这个比喻倒是用得妙。华云表忍不住笑,说道:“听阁下口气,阁下应该是位名人,不过,泰山‘龙堡双玉’,以及见多识广的‘神行太保’,适在第一楼也似乎对阁下陌生得很,总不能说他们三个也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吧?”

 黄胖汉子以手一比道:“你现在再去第一楼问问看,看神行太保现在想起了没有?哼,龙堡双玉?咱家扬名时,他们老子还没讨他娘呢!”

 华云表暗感凛然。此人大概一度退隐,想不到还是位武林前辈,想着,不噤肃然生敬。

 当下整了整脸色拱手道:“在下生之恨晚,还请前辈明示大讳。”

 黄胖汉子正待开口,眼光偶掠街心,突然匆匆说道:“今夜三更,北邙古陵见,自己小心了!”

 语毕,足下一点,人向后院疾窜而入!那位店东蹲在屋角煎药,一直没有留心这边谈话,这时猛见黄胖汉子凌空飞去后院,一声惊呼,药罐绊倒,药汁満一地。

 华云表无暇去理这些,急急转身向外面街心望去,目光所及,华云表几疑置梦中。他眼,证明不是自己眼花,街心,另一名黄胖汉子正在张望环顾;黄饼脸,细眯眼,手执破蒲扇,管一长一短,只到肚脐下面,着一座有如黄土新坟的大肚皮…

 惟妙惟肖,无一不像!武林中会有两名长相完全相同的“黄胖汉子”?当然不可能!

 很显然的,其中必然一真一假;一个正牌,一个出之模拟。

 谁是冒牌货呢?不消问得,自然是适才心虚回避这一位了!

 华云表看到街心那名黄胖汉子于四下张望间,脸上怒形于,当下即明白过来,知道这名正牌黄胖汉子大概听得有人在冒他身份出现了。

 不过,有一点,华云表实在想不透,那便是刚才这人为什么要冒别人的身份名义?而且他自己身手也不俗,有此身手,纵非武林知名之士,也必有着良好的师门和出身,这样做,又是何苦呢?

 不过,华云表虽是这样想,事实上,他并不担心破不了这个谜,因为今夜三更,在北邙古陵,尽有机会向那人问明白。

 这时只听街心那名黄胖汉子冷笑道:“想不到我病弥陀十几年不履江湖,不但未给道上朋友忘记,居然还有人为这份薄名气青眼有加,倒是荣幸得很,嘿嘿!”

 好了,用不着查问了:叫“病弥陀”!

 华云表忽然发觉,一真一假两名“病弥陀”在外形上虽然难分彼此,然于气质方面,却显得有着极大差别。

 那位假病弥陀,嘻笑怒骂,装疯扮傻,看上去似讨人厌,实际行为,却颇可爱。

 这位正牌病弥陀呢?出口便是黑道人物语气,器量狭厌,毫无风趣可言!华云表觉得,冒这种人面目,实在真是辱没自己!

 华云表既对这位正牌病弥陀不生好感,因此也就未再加注意。他走出药店,继续走向南城,准备找个地方养养神,然后等到三更去赴北邙的约会!

 三更到,皓月当空,萤点点。

 华云表展开追风身法,飞纵起落,取奔北邙。来至北邙山脚,华云表访傻了。

 北邙山中,陵寝累累,哪一处才是那位假病弥陀所指的古陵呢?

 华云表正迟疑问,偶扫来路,忽见一条臃肿的身形如飞而至;脚下一错,连忙问去一座断碑之后。

 身形眨眼近前,华云表看清了,来的正是那名假病弥陀!

 华云表本拟现身招呼,继之一想,忽又改变主意。他预备藉此考验自己一下,悄悄跟过去,看自己凭着这身轻功,会不会在跟踪时被对方发觉。

 如遭发觉,一笑可了;否则,他将可以向对方报还曰间备受揶揄的一箭之仇!

 他稍稍落后三四丈,如影随形,暗暗追上。前面,黄胖汉子蒲扇挥拂纵跃如故,华云表大感快慰,果然前面的黄胖汉子没有察觉身后有人。如以飞行速度而论,华云表发觉,自己也不落对方之下。追风身法果然不同凡响,他仅下半月苦功,就追上别人几十年勤修,这份‮奋兴‬,自非笔墨所能形容!

 遥遥一排寝陵在望,黄胖汉子身形落去一座巨碑之上,目光左右一掠,沉声发话道:“好朋友何在,可以现身相见了!”

 华云表一听口风不对,一个贴地回旋,式演紫燕掠食,飘然投身入左远一处壁洼,贴壁升,翻上岩顶,隐身探首,默察究竟。

 华云表没有想到黄胖汉子原来在这儿另外还有个约会,因此,一时之间也想不透,黄胖汉子同时约他来此,是为要他“观战”抑或要他“助战”!

 黄胖汉子一语甫毕,古陵四周,突然幽灵般出现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人手一柄薄刃泼风刀,刀光闪闪,人。为首一人,冷冷答话道:“是的,好朋友已遵约来此多时了!”

 黄胖汉子眼光一扫,冷笑道:“怪不得如此威风,原来是‘‮门玉‬十二刀’!嘿嘿嘿!”

 为首那人声道:“横竖你‘病弥陀’今夜已无法活着回去,再多告诉你一点也无妨。过去的‘‮门玉‬十二刀’,便是今天‘血剑魔帝’的座下的‘十二滚刀手’!”

 黄胖汉子微微一愣道:“血剑魔帝?”

 为首的那人冷笑道:“听到这名号,便如见到拘魂令牌,朋友,认命了吧?”

 那人说着,手中没风刀一扬,便待挥众攻上。黄胖汉子猛然一挥手中蒲扇,大喝道:“且慢!”

 为首那人势子一顿,嘿嘿笑道:“想挨时辰么?”

 黄胖汉子冷冷说道:“管你们什么血剑魔帝也好,‮门玉‬十二刀,终究还是‮门玉‬十二刀。咱病弥陀手上这把破蒲扇,大概还可以搪个十招人招的,不过,有一点咱家可要问问清楚;刚才你们怎么说?你们是‘遵约来此’?”

 为首那人道:“不是你约我们,难道还是我们约你不成?”

 黄胖汉子咦了一下,忽然仰天大笑道:“妙,妙,你们是‘遵约来此’,咱家则是‘来此遵约’,真不知道这是哪位朋友的杰作!”

 那名为首黑衣蒙面人微微一呆,忽然冷笑道:“算了,病弥陀,你的那套玩艺儿,谁都清楚得很。告诉你,花少在咱们兄弟面前耍,就算这是一场误会,冲着曰间你救双玉兄弟的那一段,你也没有机会活过今夜了!”

 黄胖汉子又是一呆道:“‘双玉’兄弟?双玉兄弟在什么地方?是不是泰山怒龙赵子昂的两个小子?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华云表早认出这十数名黑衣蒙面人,正是那夜在北田镇围居丐帮弟子的一批。

 此刻更从为首那人语气中听出,此人正是曰间跟着青衫少女下楼的那名长脸中年人!

 华云表于辨清这批魔徒身份后,热血为之沸腾不已。他自知自己目下一点微末武技,与这些魔徒们中任何一人都还差得甚远,他原寄望于此刻碑顶那位黄胖汉于,深望黄胖汉子能一举将这些魔徒们扫数歼灭。而现在,他失望了,这名黄胖汉子,原来竟是真正的“病弥陀”!

 华云表疑忖道:“那名假病弥陀去了哪里?他自己不来,叫我来此干什么?

 ‘真清弥陀’与‘十二滚刀手’之间这场纷争难道就是他制造的吗?”

 他接着想起,白天那两名长衣中年人,很可能便是十二滚刀手之一,同时,那名于酒楼下毒未果的青衫少女系魔宮人物,也已是无可置疑的了!

 那位可怕的“血剑魔帝”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一定要跟“七绝母女”、“龙堡龙玉”以及他这名华家后裔过不去?

 现任盟主有责任处理这个问题。现任韦盟主知不知道这些?要不要设法使其得知?如何传递这个消息?如何才能详细陈达而不使消息外怈?

 华云表于转念之间,下面古陵墓地上已生急剧变化!

 但见那名正牌病弥陀大喝一声:“耍就耍吧!”

 手中破蒲扇抡动,一条臃肿的身躯平空出,去势如箭,径朝那名为首黑衣蒙面人当头扑落!

 为首那名滚刀手喝一声:“上!”十二把泼风刀并举齐扬,刀光闪闪,刀风霍霍,蛇盘龙卷般迅速将病弥陀围了个风雨不透。

 人影纵横,有如一团刮地旋风般地滚东转西,腾南窜北,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那位病弥陀,身形早已淹没于刀光人影之中,只能听到他在刀光人影中不时传来一二声暴吼。很显然的,这名病弥陀确有一套,虽然他已无法冲出重围,然而,十二殷钢泼风刀于一时之间,似乎还不能拿他怎样!

 蓦地,一声惨嗥,一条黑色身形突然凌空自影团中高高抛出,叭哒一声,摔去两丈开外。十二名滚刀手,自此少去一名!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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