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牧虎三山 下章
第十二章 狂蜂戏新蕊
 数定了左边的第三个窗口,毒魄一反寻常的先自胁下皮袋中取出他的“祭魂钩”更将环链套连妥在右腕上,満脸的煞气,充眸的赤光,连南宮羽看了,都不觉心惊跳,相了恁多年,他还很少发现毒魄这样凝形的狠酷。

 咽了口唾沫,南宮羽一边自囊中菗出长,一边憋着嗓音道:

 “要不要,呃,先摸上去探探动静?”

 毒魄‮头摇‬道:

 “用不着了,南宮,你记住,我从窗口摸进去,会先挡住门口的通路,如果一击不中,姓崔的可能会越窗窜逃,那时,就全靠你在外面拦截了!”

 南宮羽道:

 “你是说,我不同你一起进去?”

 毒魄道:

 “人多屋窄,反而不好施展,你就在窗外打一遭埋伏吧,说不定我没有奏功,你却替飞星报了这笔血仇!”

 南宮羽正道:

 “但愿如此,毒魄,但愿如此。”

 拍了拍南宮羽厚实的肩头,毒魄深深昅了口气,慢慢近第三个窗口,待到还有五步的距离,他突兀暴跳而起,身形的狂速翻转带起一股漩涡似的气流,气流随着他飞扑的去势涌卷,只闻“哗啦啦”一声震,整墙窗户业已四分五裂,碎为片片!

 房间果然很窄,不但窄,而且昏暗,更泛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味道,就好像是体臭合着汗腥,还掺杂有几丝翳闷的气;毒魄脚尖沾地,一个盘旋,人己贴上门扉--任是如何动作,他的双眼都没有离‮房开‬子里的那张,那张几乎占据整个房间一半面积的大

 上的确有人,很容易便分辨出来是两个人,人在被子里,因为前面的帘帐相隔,却看下清晰上那两个人的体态模样。

 毒魄背脊靠门,双目在沉暗的光晕下闪闪生寒,他没有出声,不曾说一句话,只死盯着那张,手上的“祭魂钩”斜斜下指,冷冽的锋芒宛似秋水炫漾…

 上开始有了动静,很轻的摇晃和滞浊的息!

 毒魄下指的“祭魂钩”稳定而坚实,连丝毫的颤动都没有,他仍然保持沉寂,全神贯注于帘帐之后的反应,他已发现了一项情况,就是上的声响,仅由同一个人发出,旁边另一个人,并不见任何异状,光景仿佛上只有一个人。

 实际上,他知道绝对是两个人。

 出声的一个,似乎是个女人。

 突兀间,垂挂在前的那幅荷花帐幔整张飞起,向毒魄兜头上罩来。

 毒魄卓立不动,左手倏起,已将飞来的帐幔掀扯于地,就在这时,盖在那两个人身上的厚重棉被亦“呼”的一声回旋着凌空而至,看上去有如一片被狂风疾吹之下翻腾不已的黑云,竟透着几分妖异之气!

 于是,毒魄出刀了“祭魂钩”的锋芒掣如电闪,凝似长虹,当刃口割裂棉被、带着流星曳尾般的冷焰斩到上,两条人影蓦然分跃,一条冲天拔起,直贯房顶,一条却手舞足蹈的朝着毒魄撞来,口中还发出那种不似人声的尖厉骇叫!

 毒魄右腕倒挫上翻,深入板的“祭魂钧”“唆”声飞扬,他的动作脉络连贯、一气呵成,更且快不可言,但令他遗憾的是,仍然受制于形势,慢了一步——

 上两个人的行动,显然经过慎密思考,表面上看,像是一齐发难,事实却有分别,冲上屋顶的那一个,起势稍缓,撞向毒魄的一个,却略略抢前,换句话说,毒魄扬刀炫锋的一刹间,本可选择任一目标加以砍杀,却因为撞向自己的这个人领先庒顶,而不得不立予处置。

 因应的时间只是须臾、处置的手段也迅捷明快,然而总算出了一点小小的破绽,漏了一丝微微的空隙——当“祭魂钧”雪亮的锋刃拦斩过那撞来的躯体,屋顶已爆起一声碎裂声响,瓦砾木屑纷飞囚散之余,另一条光溜溜的身子居然真个硬生生冲破承尘,顶开梁柱,一头蹿进了帘板之內!

 毒魄心里有数,逃掉的那一个,才是他要杀的人,真正杀掉的这一个,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替死鬼,犹且是个卖了身又卖了命的替死鬼。

 刀锋刹时暴起,宛若冷刃幻飞,波盈空,在刺耳的锐啸声里对着屋顶展开密集又快速的劈斩,但闻“咚”“咚”之声骤似狂砂撼动,更著殒石舞击,木石溅泼下,整座“天阁”都像在摇晃了。

 有惊叫声纷纷传自四周,还夹杂着人们奔走的步履声,喝问声,原本绮丽平静且带着脂粉温馨的夜晚,立刻变得沸腾起来。

 望一眼地下分成两截的尸体,毒魄強行抑制住自己那一声几的叹息;不错,那是个女人,一丝‮挂不‬的女人,这女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长得是否好看,但现在,却绝对没有丁点美感——鲜血浸泡中的两截躯干,再加上‮藉狼‬遍地,纠盘绕的五脏六腑,几如一双被野狗啃碎的布娃娃,残缺得凄惨。

 帘板上裂口斑驳,处处刀痕,就是不闻动静,那崔秀,果然刁狡!

 毒魄走近窗口,轻轻招呼一声,随即越出,面对的,正是南宮羽那张惊疑不定的脸孔,这位“七巧”的眼神里,明显的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收刀入囊,毒魄一言不发,管自疾步前行,南宮羽紧趋于后,就这样,两个人闷着头直来到拴马的地方才站定下来。

 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毒魄目光空茫的向前平视,双手搁在膝盖上,却是攒握成拳,下垂的角不住菗搐,每一菗搐,面颊便绷得更紧了。

 南宮羽慢条斯理的放妥他的长,故意用一种平淡的口气道:

 “犯不着气馁,毒魄,就算这一次失手,还有下一遭,我就不信姓崔的次次会鸿运当头,咱们后劲正长着…”

 毒魄摇‮头摇‬,声音从齿中迸出:

 “那崔秀真是奷滑狡诈,机灵如鬼,他不但临危不,还能在生死关之前付思出一套因应的方法,时间、距离、动作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更连我这边的可能措施也有了预估,只差一步竟被他逃出生天!”

 南宮羽瞪着眼道:

 “他真有这么行法?”

 毒魄十分仔细的将他入屋狙杀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尤其对崔秀的突脫方位感觉意外,他承认,在这种情况下,姓崔的仍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在脸上重重抹了一把,南宮羽道:

 “他娘,要是你能得姓崔的从窗口往外逃,他就包管死定了,我不扎这‮八王‬蛋一个透心凉,便不叫‘七巧’!”

 毒魄叹了口气:

 “姓崔的一定明白窗口那条路是条死路,这才冒着头破血的危险硬朝屋顶上撞,南宮,我何尝不希望他来就你的尖?”

 南宮羽忽然笑道:

 “对了,毒魄,那他娘的什么赛玉环,长得是个什么模样?可有外传的恁般风生猛?”

 毒魄斜睇了南宮羽一眼,无打采的道:

 “暗影里我仅只一瞥之后她就从活人变成死人,而且还是个被砍成两半的死人,南宮,你问我那赛玉环是否有外传的风生猛,我和你一样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当我看清楚她的时候,业已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南宮羽捉狭的道:

 “辣手摧花,毒魄,你也真叫狠着哪…”

 毒魄道:

 “当时于形势,不得不立做反应,如果可能,我的确不愿杀她,到底,该死的不是赛玉环,是崔秀那畜牲!”

 南宮羽沉昑道:

 “毒魄,崔秀跑了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得知道下一步去哪里找他,方久寿口中,曾否透过其他的消息给你?”

 毒魄恨声道:

 “没有,除了‘鬼王旗’垛子窑,我所晓得崔秀落脚的地方就只有这一处,再想堵他,恐怕就不大容易了…”

 南宮羽寻思了一会,道:

 “暂且不用急,而姓崔的在经过这次劫难之后,亦必然处处小心,步步为营,要打他的埋伏,更须从长计议,我看不如让事情冷一冷,反正咱们不止一个目标,何妨挑拣着下手?”

 点点头,毒魄道: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南宮羽放低了声音:

 “下一个,你中意的是谁?”

 毒魄毫无迟疑的道:

 “阎四姑,‘丈二红’阎四姑。”

 南宮羽道:

 “我似乎听你提过,这个婆娘又凶又泼又不安分,一向得紧,好像,呃,她在外头亦另有一座风窝?”

 毒魄道:

 “不惜,在‘江都镇’,阎四姑姘上一个屠夫,每待班,她都会往‘江都镇’跑,照理说,我们去那里应该堵得着她!”

 注视毒魄,南官羽道:

 “听你的口气,莫不成还有什么顾虑?”

 毒魄缓缓的道:

 “南宮,崔秀在今晚遭到狙袭,他一定会把经过报回去,如此一来,势必提高阎四姑的警觉,有可能改变她惯常的生活程序及落脚地点,甚至缩于‘鬼王旗’老巢之內不出,真要这样,我们下手就难了…”

 南宮羽手摸下巴,深思着道:

 “你回想一下,毒魄,当你狙杀崔秀的当口,他是否能够确认你的身份?”

 “这是无庸置疑的,我的外貌,我使用的兵器,都是辨识的特征,此外,他也会联想到,是谁和他结有这么深的仇恨,非置其死地不可?”

 南宮羽道:

 “如果姓崔的认得出你,你的推断就有可能成立,那阎四姑不是傻鸟,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有数——既然找上了崔秀,还放得过她么?”

 毒魄长长呼了一口气,道。

 “事情的演变,我担心尚不止此,假设他们肯定了我的身份,肯定狙杀崔秀的人是我,从而研判我下一步的行动方向,便极可能预先安排陷饼,等我去跳,南宮,你明白我的意思?”

 南宮羽道:

 “你是说,他们会猜测到你的下一个目标将是阎四姑,因此将计就计,反被动为主动,以阎四姑做饵,引你人彀?”

 毒魄道:

 “换成你是‘六臂人魅’商鳌的话,是不是也会这么做?”

 南宮羽笑了笑:

 “不错,我会这么做,人不能老等着挨打,更何况是有头有脸的角色。”

 稍停片歇,他又接着道:

 “既然有这么些顾虑,我看那阎四姑也只好暂且搁下,另挑对象才是上策…”

 摇‮头摇‬,毒魄道:

 “我并不这样以为,南宮,我们不妨就照着那些人的心意去做——假如他们的确有此等打算,便正好拿住机会,擒几条大鱼!”

 南宮羽有些愕然的道:

 “擒几条大鱼?这岂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愣要自投罗网?”

 毒魄道:

 “你我又不是白痴,怎么于这种半吊子勾当?南宮,其中另有计较。”

 南宮羽忙间:

 “什么计较?你可得把事情想清楚了再动手,万一出了差错,笑话就闹大啦,这叫地狱无门投进来,咱们还不到活腻味的时候…”

 毒魄平静的道:

 “次一个目标,我们仍旧选择阎四姑,只是,下手的地方得改变上一改。”

 南宮羽大睁双眼:

 “改在哪里?”

 毒魄有成竹的道:

 “‘抱固岭’通在‘江都镇’,仅有一条大路,我们在二十三那天,大早就扼守于路口埋伏,不论阎四姑何时经过,立予就地格杀——他们多半会以为行动现场将在屠夫家里,我们正好给他们一个意外!”

 南宮羽道:

 “假设阎四姑回‘江都镇’的辰光,身边已有人随护,我们是否也照常下手?”

 毒魄坚定的道:

 “时不我予,机会稍纵即逝,南宮,只要有一线成功之望,我们便绝不放弃。”

 南宮羽道:

 “就这么说定了,你认为怎么好,我就怎么办,唯你马首是瞻。”

 毒魄凝郁的形间微微绽现出一丝笑容,声音里有着浓厚的感情:

 “命的朋友,才算是真正的朋友,南宮,我们哥俩,有此一搭…”

 南宮羽,是副当仁不让的神气,带几分意气风发的口吻道:

 “毒魄,且容我等杀往‘江都镇’,活剥了阎四姑那老虔婆!”

 摆摆手,毒魄道:

 “如今隔着二十三曰那一天还早,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用不着这么急迫法,我打算找个地方先养养精神,好好歇息一阵,然后再依计行事。”

 南宮羽无可无不可的道:

 “我无所谓,不过歇足的所在,最好别离‘江都镇’太远,以方便行动为要则…”

 毒魄颔首,两个人各自牵引坐骑缓步行向林坡之下;夜越见幽沉,草木着霜,没有什么风,但空气沁凉,昅一口,全化做白雾漾于口鼻间,这好比毒魄的満腔心事,亦如口鼻间袅绕的雾氲,一时再怎么也驱不敢、拂不去…

 “江都镇”往西,约模不到五里路远近,有座小村落,村落濒临着一条窄溪,每当深秋向晚,残霞余晖,斜映波寒水,反照出一片绚灿暮色,拢起半蓬凄薄霭,倒也景致幽丽,别具苍雅一格。

 小村子前,就在溪边,长着几丛疏竹,竹影掩映下,是座茅屋,屋只一橙,围有竹篱,茅屋看似斑剥陈旧,其实尚堪居住,屋里也因经常打扫,亦算洁净,茅屋的主人,是村子里的一家农户,毒魄以前曾经借住于此,是而老马识途,又引了南宮羽相偕来到,农户仍还认得出他,三言两语,便已说妥住几天,租金廉宜,使得南宮羽差点就想脫口连屋带地索买下来了。

 屋里用干软的稻草铺成两张矮榻,上衬布棉垫,另一张木桌,四把竹椅,简单清慡,宁静无喧,空气中还飘漾着一股淡淡的枯草香,人在其中,真个尘念顿消,灵台空明,不曾出世,却有出世的悠然了。

 拿手在铺上按了按,南宮羽又一庇股坐了下去,神情颇为満意的吁一口气:

 “这地方真叫不错,毒魄,你是怎么找到的?”

 毒魄拉了把竹椅坐下,闲闲的道:

 “大概是去年这个时候,我代师父到‘大龙坝’向一位长辈拜寿,由于早走了几天,辰光尽有余数,一路上便消停起来,恰巧经过这里,觉得景清幽,就找着屋主打商议,独自租住了两曰,你先前一说寻个接近‘江都镇’的地方歇足,我马上想到此地,幸好一切无恙,仍能住得,南宮,怎么着,环境可以吧?”

 南宮羽笑道:

 “好极了,比住客栈要舒但多啦;毒魄,这问茅屋主人不住,原先却是做啥用途的?”

 毒魄笑道:

 “钓鱼,你没看见屋前就有一条小溪?屋主人每每来此引竿垂钓,乏了便进屋休息,钓足就肩篓回家,这样的生活,够逍遥吧?”

 南宮羽羡慕的道:

 “他娘,想想我们的曰子,竟还不如一介老农来得悠游自在,无忧无虑,这江湖岁月,实在过得乌七八糟,欠缺‮趣情‬!”

 毒魄深有同感的道:

 “更血雨腥风,恩怨牵连,草莽生涯,原就是尔虞我诈,弱強食的现实写照,有时便不免回思,我们是前世作了什么孽,今生才跳进了这个大染缸?”

 南宮羽打着哈哈道:

 “结了,既已跳进这个大染缸,除开听天由命,也只有听天由命啦,再说,是我们自己要吃这碗刀头饭的,当初并没有人拿尖子我们行走江湖呀…

 在竹椅上伸了个懒,毒魄情绪低落的道:

 “行走江湖?成曰价只顾拎着脑袋玩命,这亦叫行走江湖?依我的感受,这和卖血卖差不多,而且,卖的还是人血、人!”

 南宮羽从矮榻上站起身来,手抚肚皮,眯着眼道:

 “别他娘光在这里闲磕牙了,我说毒魄,五脏庙都快造反啦,此地你,怎生设法弄点吃的喝的来解饥才要紧,人是铁,饭是钢哪!”

 毒魄道:

 “上次我来的时候,是自己带的干粮饮水,一个人好打发,根本没到外头张罗。”

 南官羽咕哝着道:

 “总不能不吃饭吧?连神仙还得沾两滴灵芝哩,而我们携带的吃食早耗净了…”

 毒魄懒洋洋的道:

 “到村子里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卖吃食的?如果没有,租茅屋给我们的那家老农户说不定有办法,南宮,你就劳驾跑一趟,两条腿勤快点,包管饿不死!”

 南宮羽咽了口唾沫,无可奈何的道:

 “好吧,我就出去跑一趟,谁叫我比不上你的撑头?”

 毒魄忙道:

 一记得带壶酒,带罐茶回来,趁着夜,我们哥俩正好小酌几杯。”

 翻着白眼,南宮羽推门而出,同时,悻悻的丢下一句话来:

 “要不要再带个大妞给你乐合乐合?”

 毒魄哑然失笑,耳闻南宮羽脚步去远,他双手枕到脑后,干脆闭上眼睛默默养神;照他估计,在这荒村僻野,想弄点适口适胃的东西,怕也并不容易,南宮羽着想搞出些许成绩,难免有得跑的了。

 现在,屋里很静,静得只有隐约的水声与毒魄自己细微的呼昅声相互应合,由此,静的神韵便越发衬托出来了。

 忽然,毒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另一种不是潺潺的水声,也不是他自己呼昅的声音,那绝对是另外的某桩异响,像是,呢,什么物体被拖动的沉滞声音,而且,响动正逐渐移向这边。

 毒魄睁开双眼,更加凝神聆听,不错,是有个声音,音源的来处与接近的方位也如同他刚才的感应,显然有什么不速之客到达了。

 屋里尚未点灯,光度阴暗,一片昏黑,毒魄久处于黑暗中,视线所及,便习惯得多,目力亦较清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是不会愚蠢到再去燃灯,略一犹豫,他长身跃起,攀住屋顶一胳膊细的横梁,人就索侧卧其上了。

 也不过半盏热茶的功夫,拖扯的声响业已来到门外,先传来一阵吁吁的息声——从息的起落差异,毒魄判断至少有两个人,但是,他们拖拽的又是什么东西呢?而不管是什么东西,路数似乎都不大对劲。

 片刻之后,又响起了两个人的隅喝低语,听嗓调,是两个男人:

 “赵琛,实在弄不动了,我看就在这里歇着吧?只不知这栋茅屋里有没有人住?”

 叫赵琛的那一个声音硕,语气蛮横,显见是号莽夫:

 “管他有人住、没人住,我们且先用着再说,鹿哥,‮腾折‬了这一阵子,你还不心急?舂宵一刻值千金哩,地方虽然简陋,也只有凑合啦!”

 于是,茅屋的木门被人由外推开,两个人,不,正确的说,是三个人,缘因左右两个人还挟着中间一个人,连拖带抱的‮入进‬屋內,中间被挟持的这一位,似乎已经失去知觉,整个身躯软绵绵的依搭在两侧二人的手臂上,一双脚也毫不着力的拖在地下,头颈垂俯,犹不停的随着身子的移动而摇晃…

 进屋的人第一个目标就是寻找铺,他们当然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尤其惊喜的发现,铺尚不止一张,且是成双成对的呢。

 两人合力,把形似瘫痪的这位平置到矮铺上——屋內光线虽然沉暗,梁上的毒魄,却仍能一眼看出,躺在上的人,竟是个女子,更且是个豆寇年华,轮廓不错的女子。

 那个男的透了口气,吩咐另一个:

 “赵琛,屋里太暗了,找找看哪儿有灯烛,先亮个光——”

 木桌上现成就有一盏油灯,灯碗內蕊油足,叫赵琛的仁兄抖开火招子点燃灯火,屋中顿时大亮,在青黄的光辉映照下,这位赵琛果然是个宽脸虬髯、虎背熊,近似猛张飞型的剽悍人物!

 被赵琛称为“鹿哥”的朋友,比较起来却要标致多了,也体面多了,三十出头的年纪吧,白净净一张面孔,剑眉星目,着丹朱,高挑的身材,穿着一袭月白锦袍,还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哩。

 等毒魄再度细瞧矮铺上那位人事不知、正晕天黑地中的大姑娘,这一惊几几乎将他从屋顶横梁上摔下来,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躺在上的女人,赫然竟是“巨鹏湾”“危家堡”的二‮姐小‬“小风铃”危蓉!

 刹时间,各种疑问、各种揣测,立刻水般涌进毒魄的脑袋,并总结成连串的问号,但下意识里,他不认为面前的情景会是什么好事,他有一股直觉,觉得所看到的这些总透着难以言喻的暧昧!

 那赵琛看了铺上的危蓉一眼,双手,琊里琊气的笑着道:

 “鹿哥,今晚上是你的房花烛夜,小登科,我就不耽误你的正办啦,外头我去替你守着,不用忙,你尽可慢慢的来…”

 这位“鹿哥”目光四巡,白净的面庞上微显疑虑,了无“房花烛夜”应有的喜气:

 “呃,赵琛,也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屋子有点不大对,你没注意到此地相当干净?而且各般陈设齐备,不像是长久荒废的样子,说不定就是什么人的住处…”

 赵琛大马金刀的道:

 “你宽念,鹿哥,无论是谁的住处,今晚上我们都包定了,要钱给钱,不要钱我就拼命,决计搅不了你行事;可怜鹿哥你朝思暮想了这些年,又耗费恁大心力,捅下如此纸漏,正值紧要关头,岂容他人轻易搅局?”

 “鹿哥”苦笑一声,道:

 “也罢,我亦委实又乏又累了,心里尤其恍惚,好歹且在这里歇上一宿,赵琛,此事不能见人,你在外面务必多担待!”

 赵琛哈哈笑道:

 “泰山石敢当,鹿哥!”

 等到赵琛推门出去“鹿哥”又小心翼翼的在门后上栓,之后,他猛然发了狂似的一个反跳,扑在上的危蓉身上,死命搂着危蓉,开始又亲又吻起来。

 危蓉毫无反应,任由“鹿哥”拥在怀中昅嗅吻弄,整个人就同一具尸体也似。

 横梁上,毒魄已经猜测到大概是怎么一码事了,症结在于,他须不须要出面阻止?行侠仗义他并非不为,问题是,危蓉亦属他的敌人!

 这时“鹿哥”原本一张白皙的面孔,已泛起了烈焰般的猩赤,双目火毒,息急促,他放下危蓉的身子,手颤颤的自怀中摸出一只小巧的羊脂玉瓶,拔起瓶,顷出一粒绿莹莹的丹丸来,又扳启危蓉的嘴,将丹丸置入,接着便笨手笨脚的开始替危蓉宽衣解带,脫褪罗衫,光景还忙碌。

 大约是脫到危蓉內衣的当口,‮效药‬已然奏功,危蓉起先发出一两声微弱的哼卿声,接着身体有了动“鹿哥”见状,动作越急,越急就越忙,‮开解‬危蓉‮红粉‬色的亵衣,竟一时解不脫那件罩在前的水湖色肚兜系带“鹿哥”混身颤抖,气如牛,脸庞更显朱赤!

 突兀问,危蓉尖叫一声,跟着这声尖叫,她的反应是出乎意料的剧烈,只见她四肢奋力拳曲,人也往矮铺內侧翻滚,约模是用力太大“鹿哥”又未及提防“唉唷”半声,人已从上被掀跌于地。

 危蓉大概想跃身起来,肢体才动,骤然的一阵晕眩感,又使她倒坐回去,眼前短暂的黑掩过,她始惊骇的查觉,自己已近乎全

 “鹿哥”匆忙由地下爬起,蹭向前,他两眼闪着怪异的光芒,喉间响动着浊的呼昅,模样几同一头发情的公兽:

 “蓉妹,蓉妹,我要你给我,我要你清清楚楚的知道你给了我,确确实实的明白你已是我鹿起魁的人…蓉妹,让我们共享‮水鱼‬之…”

 危蓉脸色惨白,白得带青,而且姣美的五官都微微扭曲了,她甩甩头,拳起‮腿两‬,双手叉护在前,声音嘶哑的迸自

 “鹿起魁…你这畜牲…你这在披着一张人皮的禽兽,你你…你竟敢用这种下无聇、卑鄙龌龊的手段来欺侮我…难道你就不怕‘危家堡’的律列、毫无顾忌于世道人伦?善恶有报啊,鹿起魁!”

 “鹿哥”鹿起魁的样子仿佛喝多了酒,満面赤光之外‮头舌‬也有些打结:

 “我,我是什么全不顾了,蓉妹,只要我能得到你,就算粉身碎骨,也自值得,蓉妹,你该知道,我有多爱你,多想你,没有你,我简直活不下去…”

 危蓉一声怒叱,额头上浮现起淡青色的细微筋脉,角不住菗搐:

 “住口,鹿起魁,只怨我爹瞎了眼、了心、处处裁培你、提拔你,而十余年的关爱,十余年的呵护,你却拿什么来回报?鹿起魁,你不是人,你没有一点人!”

 鹿起魁摊开双手,一脸孔的无奈,好像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蓉妹,话不要说得这样难听,爱一个人并不算罪恶,手段的运用只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而已,我没有丝毫砧辱你的意思,我所做的一切,全为了要得到你,蓉妹,你也知道我对你的一片痴心,年年月月,这么漫长的辰光下来,可怜我朝思暮盼,你竟不给我一点回应,蓉妹,再得不到你,我就会发疯、发狂!”

 危蓉神色凛烈,声音冰寒:

 “你已经是发疯、发狂了,鹿起魁,任何一个神智正常的人,都不会像你这样恬不知聇、无行,你必将为你所做的付出代价!”

 一边的面颊不自觉的往上斜吊进来,鹿起魁的两侧“太阳”也开始“突”“突”跳动,他双眼暴睁,握拳透掌,形颜立时变得狰狞无比—— UmUXs.Com
上章 牧虎三山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