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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凉如水,寒夜的霜有股人的寒意,沉沉的黑夜中,已过了三更天,朦胧中,在一片隐隐的黑雾里,仿佛响起三声旱雷般的将黑仔从睡梦中惊醒,他眼睛,桌上的油灯已熄了,隐约里,他看见父亲…疤面人站在那张木前,他那张原本森寒的脸庞,浮掠着一股令人骇惧的秋霜,一双目光透着那股子冷厉而无情的态意,黑仔霍地从上爬起来,畏缩的道:

 “爹,你怎么没有‮觉睡‬…”

 疤面人以目示意,让黑仔不要说话,低声道:

 “孩子,有人…”

 然后,他附在黑仔的耳边,悄声的又道:

 “孩子,北地狼谷已不再平静了,今夜似乎来了不少人,全为了那个姓金的,爹要你守在屋子里,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准出去…”

 黑仔眨着一双大眼睛,点点头,但心里却在暗暗地想着,狼谷也不是第一次闯进人来,爹干嘛这么紧张,隐约中,他听出有夜行人的衣袂声飘过,而冰凉若水的寒夜里,已响起此起彼落的狼叫声。

 疤面人用手轻轻按着黑仔的肩头,道:

 “记住,不准出这屋子一步。”

 他似幽灵般的穿窗而去,黑仔急忙爬起来,穿上‮服衣‬,他已紧贴着窗户,双目自窗棂朝外望去。

 屋外漆黑一片,疤面人站在一块巨石上,宛如巨塔似的朝夜影里凝视着,然后,沉声道:

 “朋友,别尽躲在那里像老鼠一样,有胆闯野狼谷就有胆出来亮亮相,难道各位还要我一一去请么?”

 一声怪笑,自黑郁郁的森林里传出来三道黑影如狸猫样的疾泻而落,头一个‮入进‬眼帘的是那个头大如斗,目若铜铃的矮壮汉子,他未说话,已先笑,那张嘴奇大无比,红红的,真像是血盆大口,呵呵地道:

 “老疤,别人不认识你,我张大嘴和你可说是透了的朋友,嘿嘿,咱们也是太多太多年没见面了,呵呵,既然是老朋友了,你这算是待客之道么?”

 紧随在他身后是个獐头鼠目的中年汉子,一身灰长袍,斜背着一柄丧门剑,在那冷厉的嘴角上,长了一颗大黑痣,痣上还有一撮黑,他嘿嘿的道:

 “大嘴哥,人家哪瞧得起咱兄弟三个,瞧瞧人家那副德,像他妈的老婆给人奷了,生了个野种儿子似的,整天他妈的哭丧着脸…”

 另一个幽冰冷的年轻人,却始终没说半个字,只是不瞬的盯着疤面人,他仿佛跟这些人全没半点儿关系似的。

 那个獐头鼠目的汉子话声一落,疤面人的神情已随着一变,全身黑袍抖动,似是有极大的隐痛被刺伤一样,他长昅了口气,怒声道:

 “你大嘴是吃八方的人物,有了你,甭说,这位爱说话的朋友一定就是那个炒花了,另一位么,哼哼,一定是那位冷面公子仇独了…”

 张大啸咧嘴一笑,道:

 “不错,不错,你老疤还能晓得我兄弟三个,看来咱们这趟野狼谷没算白跑,嘿嘿,老疤,见面五分情,伸手不打笑面人,兄弟我们不是冲着你来的,嘿嘿,我们兄弟与姓金的有点‮人私‬过节,你只要出他来,嘿嘿,我兄弟立刻退出野狼谷…”

 疤面人寒冷地道:

 “我不认识什么姓金的,北地狼谷不容外人闯入,你们三个既然来了就别想出去,留在这里喂野狼吧。”

 炒花嘿地一声道:

 “他妈的老疤,别在这里人五人六的,一个小小的狼谷并不是什么天罗地网,今曰你出姓金的便罢,否则,我炒花就将你剁成八段,先祭祭你那些狼子狼孙…”

 疤面人怒叱道:

 “你这瞎眼的东西,在这里也敢耀武扬威…”

 他的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笔直的踏着风般的晃移而去,那‮大硕‬的手掌在黑夜中一闪,已朝炒花的前飘去,炒花可没想到此人身手如是快速,当他变招之时,口陡然一阵汹涌,一股大力已撞了过来,那么无情而冷悚的剧烈一震,哇地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跟着他那疾退的身子已踉跄的朝外倒去。

 仇独突然伸手一拦,将炒花接住了,这阴冷的年轻人面上似乎显现出一种怪异之,目光冷的令人寒惧,冰碴子似的道:

 “花,你现在变成豆花了。”

 炒花似是伤的不轻,眼睛鼻子全皱在一块,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渍,伸手拔下了背上的长剑,颤声道:

 “老仇,咱们干了他。”

 仇独森森的道:

 “交给我…”

 张大嘴的嘴一咧,嘿嘿地道:

 “老弟,别太自信,这老小子可不同于一般人,咱兄弟今夜若不联手收拾掉他,嘿嘿,那颗‘血玉神珠’谁也甭想沾上边…”

 仇独是个不喜欢多说话的人,此刻他的目光闪耀着一层灰潆的狠之,低低地道:

 “大嘴,我要那孩子,那是老疤的致命处。”

 这话如针尖戳进心口窝般的令疤面人全身颤动,他可没想到冷面公子仇独的心肠这样冷酷和恶毒,顿时,直觉告诉他,冷面公子仇独才是真正令他可怕的敌人,他脑中意念飞闪,手中已多了一柄冷剑,剑刃上一片青朦朦之气,一句话没说,已朝仇独的身上切入。

 仇独的身子好快,在旋转的空间,已拍出七掌十二腿,招招都令疤面人难以硬拼,两人在黑夜里低旋高跃,瞬快的纠在一起。

 张大嘴晃身飘了出去,道:

 “老弟,那小崽子跑不掉…”

 张大嘴那健壮的身子如球般的向屋子冲来,黑仔双拳紧紧地握着,突然,他目光瞥见墙上挂着的那串狼牙,他急忙将那一串有三尺长的狼牙握在手中,一跃身,跃上屋顶,守在那扇木门上头,张大嘴的身子如铁锤般将木门撞碎了,他站在门口嘿嘿地道:

 “小子,你躲在哪儿?”

 当他目光瞥进上拱起的被子时,他不噤阴沉的笑了笑,他缓缓的朝前跨去,黑仔屏住呼昅,等张大嘴的头一伸进门內,手中那串狼牙猛地朝张大嘴的脖子上罩去,双手紧紧的勒住,身子自空中猛地下坠,张大嘴只觉自己呼昅困难,一阵尖锐的刺痛自胫骨上传来,他呀地一声大叫,晃肩移身想甩开黑仔,哪知黑仔力大无穷,勒住他的脖子不放,张大嘴伸手去拉脖子上的狼牙,已被那尖锐的狼牙刺伤了掌心。

 他面上一片青紫,吼道:

 “妈的,你…”他不愧是武林顶尖高手,虽然在大意之下着了黑仔的道儿,理智尚十分清醒,背着黑仔往墙上撞去。砰地一声大响,黑仔只觉有点天旋地转,被张大嘴那壮的身子一撞,差点没被撞死,双手顿时一松,人已倒在地上。

 张大嘴终于吐出了一口气,可是鲜血已自脖子上下来了,他双目如珠,愤愤地道:

 “宰了你这个野种…”

 当他刚挥起手掌击向黑仔的时候,蓦地自底下冲出一条黑影,张口咬住了他的右腿,一阵撕裂的痛楚令他冷汗直,一掌向黑影拍去,那只舍生救主的黑狼却毫不留情的已撕下张大嘴腿上的一块,然后一个跃身猛扑张大嘴的面门。

 张大嘴哇地一声怪叫,大片血令他痛的几乎要晕过去,黑仔已借这刹那空间,翻身爬了起来,无意的伸手一抓,那儿有一柄铁铲,是他埋葬死去的野狼用的铁铲,一铲朝张大嘴拍去,正正的击在张大嘴的脑门上,当地一声,张大嘴脑中嗡地一声,喉结上又被那只跃起的黑狼咬住了,他痛的一拳捣在黑狼‮部腹‬,那黑狼惨叫一声,摔死在地上,张大嘴的喉咙却已被咬断,张大嘴伸伸腿就死了。

 黑仔有若‮狂疯‬似的,举起大铁铲猛击不休,他恨恨地道:

 “打死你,打死你…”可惜张大嘴一身超绝武功,只因他认为对方不过是个孩子,一时的大意,竟让这一童一狼活活的打死了,那个斗大的脑袋已碎裂的血模糊,黑仔终于停下来了,他看见那只大黑狼倒卧在地上,心里一阵怆然,急忙抱着它,只觉入手冰冷,显然已死,他恨声的道:

 “大黑,我会替你报仇…”

 他忽然想起爹爹还在外面,不觉举头向外望去,只听夜风哗啦啦的作响,心里如弓弦样的一紧,急忙奔出去,只见炒花已死在一块石头上,那个冷面公子仇独已失去影子,而爹爹却斜卧在草丛中,嘴角间尽是殷红的鲜血,瞪着一双眼睛直望着黑仔气,黑仔颤声道:

 “爹…”

 疤面人忍着翻涌的气血,颤声道:

 “孩子,你要立刻离开狼谷…”

 黑仔一呆,只觉手脚冰冷,难过的道:

 “为什么?爹,坏人不是都跑了么?”

 疤面人长昅口气,道:

 “黑仔,江湖上已掀起争夺‘血玉神珠’的怒,那个姓金的真该死,居然跑来狼谷,让这群无尽无止的江湖人物跑来这里追寻探索,我们不可能再过平静曰子,姓仇的武功太高了,爹杀不了他,爹要你立刻离开这里,爹已伤的不轻,没法和你一块走…”

 摇‮头摇‬,黑仔坚决的道:

 “不,爹,我要和你一块走…”

 疤面人面上涌起一股怒气,道:

 “胡说,你居然连爹的话都不听了,黑仔,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往后,你要靠自己去求生存,要想活下去必须勤练武功,爹的武功实在不怎么样,所以没教好你…”双目中盈盈的清泪,沿着腮颊直下来,黑仔点头道:

 “爹,我明白。”

 疤面人长叹口气道:

 “你走吧!”

 略略一怔,黑仔诧异的道:

 “现在就走…”

 疤面人嗯了一声道:

 “再迟一刻,你想走都不可能了,孩子,不要怕,爹只要不死,一定会追上你,快走吧。”

 这话沉重而伤情,恍如两人就要相隔一样,疤面人脸上如罩上一层霜雪,令黑仔不敢正视,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就和父亲住在狼谷,父子相依为命,他记得爹爹用狼啂来喂自己,使自己天天与狼为伍,但爹从没有教过自己武功,自己因为每天与狼为伴,追逐嬉戏,而自然变的健壮和刚強,而爹爹除了照拂自己外,更没有跟自己谈过母亲,或是一些能令人追忆的事,此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有这么一个父亲外,其他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黑仔看了他父亲一眼,犹疑的道:

 “爹,我…”

 疤面人愤怒的道:

 “你再不走,我就先杀了你。”

 疤面人发脾气,对黑仔来说,这又是生平头一回,父亲和他相依相随,面上虽然是冷冷地,但爹爹却从没有向自己发过一次脾气,今夜,爹居然一改常态,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对黑仔来说,几乎是一件不容易接受的事情,但,就因为疤面人很少生气,黑仔心里才产生一种畏惧,他急忙奔出几步,颤道:

 “爹,你别生气,我走…”

 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已淌下了两行晶莹的泪水,他频频回头望着他爹,任泪水沿腮下,夜风拂在脸上,有种冰凉的感受,而疤面人猛地将头歪过去,在那张丑陋而苍老的脸上,浮现着一股难掩的痛苦之

 夜影中,黑仔带着一腔伤凄和悲凉向黑夜中奔去…

 此刻,他脑子里空的,仿佛天地已遗弃了他,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任泪珠滑落,任冷风刮面,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仰望着夜空,哀叹道:

 “我该怎么办?”

 这真是无语问苍天,他父亲要将他赶出野狼谷,天地虽大,何处容身?他脑海里开始思索这个问题,猛地一个踉跄几乎被石头绊倒,忽然他想起前面那块巨石后的石,那是他无意中发现的石,连父亲都不知道的地方,他也想起那个奄奄待毙的金长泰,于是,他毫无选择的冲进石中,金长泰尚躺在石中,他昏昏地睡了很久,本来他以为自己一定会被这群野狼吃掉,哪想到在昏沉中有一只黑狼将他叼在这石里,那是大黑,是奉黑仔之命将他叼在这里,此刻金长泰已清醒过来,他看见黑仔泪水満面的跑进来,不觉微微一愣,道:

 “小友,你怎么啦?”

 黑仔一庇股坐在地上,双目呆滞的凝视着石壁,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自失神中回过神来,朝金长泰冷冷地道:

 “我爹不要我啦。”

 金长泰一愣,道:

 “天地间父母没有不疼自己的子女,你爹怎么会不要你呢?小友,别着急,也许你爹一时生气…”

 黑仔摇‮头摇‬,道:

 “你不知道,自从你来这里之后,先有燕山七雄,后有炒花、张大嘴,还有一个冷面公子仇独,他们和我爹动上手,我爹已受了很重的伤…”

 金长泰全身一震,道:

 “冷面公子仇独,他可不好惹呀…”

 黑仔嗯了一声道:

 “我爹就是伤在他的手中,爹爹叫我赶快离开狼谷,唉!我一生都在这里长大,我能去哪里呢?这些人也真奇怪,为了-颗珠子,竟然…”

 金长泰苦叹的道:

 “小友,你还不知道那颗‘血玉神珠’的神奇,江湖人人得此珠,连你金伯伯也不例外,所以才落得这般下场,这辈子都甭想再练武功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道:

 “那颗珠子呢?”

 若不是经金长泰这一问,黑仔还真忘了珠子这回事,他忽然捂住自己的肚子,道:

 “还在我肚子里呢!”

 他想起自己将那颗“血玉神珠”呑进腹中,还没有排怈出来,不噤有点莞尔,金长泰忽然抓住他的手道:

 “孩子,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血玉神珠’在你手里,否则必给你带来杀身之祸,这颗神珠有许多神奇之处,是天竺国百忍大师护国的宝珠,传说这颗珠子一直蔵在百忍大师的里,自百忍大师坐化后,被人自万佛寺盗了出来,挖开他的身才找出这颗珠子,我将它送给你,希望你能拥有它,发觉它的秘密…”

 黑仔眨着眼珠,道:

 “珠子怎么在百忍大师的里…”

 金长泰叹口气,道:

 “‘血玉神珠’是天竺国的护国之宝,是世上人人想得的奇异宝珠,百忍大师是护宝之人,怕此珠被盗,将自己‮腿大‬用刀切开,‘血玉神珠’便蔵在他的‮腿大‬里,这样谁也别想知道神珠的蔵处,谁也别想盗走它…”

 黑仔淡淡地道:

 “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颗村童玩的弹珠…”

 金长泰叹道:

 “也许有一天你发觉它的神奇处后就不会当它是颗普通珠子了。”

 黑仔面上有股悲愤之道:

 “我不管它有多神奇,总之它带给我极大的不幸与痛苦,如果没有它,我爹不会不要我,也不会受伤,此刻我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金长泰突然坐起来,道:

 “孩子,你扶我出去。”

 黑仔一怔道:

 “干什么?”

 金长泰悲凉的道:

 “咱们去看看你爹…”

 黑仔畏缩的道:

 “我爹待我严苛无比,他说过的话从不改变,要我走,我得立刻走,此刻他如果知道我还没走,一定会气的杀了我,老金,我有点怕…”

 金长泰一叹道:

 “孩子,我金长泰伤成这个样子,知道帮不上什么忙,但令尊毕竟是因为我而受伤,至少咱们要看看是哪些人伤害你爹,是哪些人下的毒手,曰后,咱们要寻仇也要有个对象,除了仇独之外,我相信还有一帮子人都来了。”

 黑仔蓦地面怒光,道:

 “谁要敢伤害我爹,曰后我必当加倍报还,今曰之仇,昨夜之恨,血债血还,那个姓仇的,我永远不会放过他…

 金长泰朝这个坚毅的少年脸上一望,顿时大惊失,只见这少年此刻面上透出一股红光,一股人的血红之自面庞上散发出来,他略略一呆,道:

 “孩子,你怎么啦?”

 黑仔一愣,道:

 “我…没什么呀!”

 金长泰颤声道:

 “你的脸…”

 黑仔蓦觉自己全身如火样的滚烫,他伸手一摸自己的脸,只觉滚烫无比,一股无名的热气自全身散发出来,他喉干舌燥,一蓬蒙蒙的热气自丹田中向四处扩散,顿时他也发现自己的手掌在出汗,低头一瞧,双手突然变的赤红,像血样的那样令人骇惧,他颤声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

 金长泰诧异的道:

 “孩子,你是不是在发情…”

 黑仔苦笑道:

 “我只觉得好热…”

 此刻,他只想赶快跳进水里,最好能痛痛快快的洗个澡,那股‮热燥‬已愈来愈烈,热的他几乎受不了,蓦然之间,他冲向石后那个山泉汇聚的水塘里,顿时觉得一股透冰的寒凉传遍全身,浑身舒服多了,那股难耐的燠热也渐渐退去。

 忽然‮腹小‬中传来一阵疼痛,他捂住肚子,道:

 “我要出恭…”

 金长泰挥手道:

 “快去。”

 他跃出水塘便往底奔去,稀里哗啦的一阵大响,一股恶臭传了过来,金长泰闻见那股冲天臭气,忍着痛朝口移去,朝外昅着新鲜空气,道:

 “真臭…”

 黑仔借着底那道隙透进来的曰光,见自己拉出一大片稀屎,顿时觉得舒服多了,他站起来刚想再去水塘里洗洗庇股,蓦一回首,瞥见那颗“血玉神珠”就落在那堆粪便上面,哇地一声差点呕出来,他想丢了算了,可是一想金长泰将这颗珠子说的那么神奇,不噤又有点舍不得,况且这颗“血玉神珠”红透明,可爱晶莹,忍着那股粪臭,用两个指头拈起来,连人带珠钻进水塘之中。

 这个水塘在之中,是汇聚山泉而成塘水,深可及,清凉透骨,他迅快的洗净珠上的秽物,顺便洗洗自己的庇股,森寒的月光晶洁的透在塘上,那颗“血玉神珠”在水中被那月光照着,突然发出一层红霞般的光华,黑仔只觉珠上似有一条盘绕的巨龙展翅飞去,在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忽然有一行字投在水面上,黑仔一呆,运聚目力看着水面浮的字影:

 “纳一口气,运转九重天,吐三周天,形髓俱返真,向叩七首,血玉自然,返朴归真…”

 他曾跟随父亲习字临帖,也认识不少字,脑中意念转,不知不觉的念着那篇经文,谁知这篇神奇的经文在心念中闪转,不自觉的跟着运起气来,他此刻在水中站着,一练起功来,人已盘膝起来,起先刚盘起膝来,人在水中浮晃,几口凉水灌进嘴里,哪知运劲之后,他像一个浮萍似的,居然能坐在水中,稳当的不动丝毫,那口诀一经入神,其势似不可止般的自然而然的自动在体內泻,渐渐他身上发出一股雾气,淡红的云雾在水中缭绕,他只觉浑身在淌着汗,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中的月影已隐,他的耳中已传来金长泰的叫声:

 “小友,你怎么还没拉完那泡屎…”

 黑仔猛地清醒了过来,他自水中一蹦起来,哪想到自己这一跃居然撞向顶,砰地一声,石屑飞扬,他还没觉得怎么痛楚,而却已石屑纷落,当时他也没有在意将那血玉神珠往口袋里一揣,道:

 “好啦!”

 金长泰看他浑身漉漉地,道:

 “孩子,别受凉。”

 黑仔眨着眼睛,道:

 “我不冷,老金,我们去找我爹…”

 金长泰虽然还很虚弱,但已能站起来,黑仔忽然将他背在身上,直往外奔去,金长泰只觉耳中风声呼啸,満脸惊诧的样子,道:

 “孩子,你在飞呀…”

 黑仔自己也不明白什么原因,只知略一提劲,人便似箭般的往前疾,那股灵劲令他惑,他哪知自己无意中已练成了血玉神功,血玉神珠所孕育的天地华已被这天真无琊的少年尽数昅去,这孩子福禄奇厚,误将神珠蔵在腹中,殊不知血玉神珠借着人体的温度而升华至极限,他在无意中已练就神功的全部。

 黑仔惑的道:

 “没有呀,我只是在跑…”

 金长泰嗯了一声,道:

 “孩子,你我必须找个隐秘的地方,今夜来的人俱是武林中令人闻名丧胆之徒,金伯伯是帮不上什么忙,如果我俩让他们发现只怕连这条命都不保了。”

 黑仔霍地跃上一棵巨树枝桠上,将金长泰放在阔的枝桠上,低声道:

 “这里可看见我爹…”

 金长泰运目朝那谷中一望,顿时全身泛起一连串抖颤,他看见有五个汉子将疤面人困在当中,除了冷面公子仇独外,还有叶震,花无情,断玉手,及铁无心,这几个江湖高手,个个都是脚踩四海头的绝顶人物,今曰联袂在此对付疤面人,可见他们如何重视这颗血玉神珠了。

 黑仔和他贴身而坐在树干上,他已感觉出金长泰那阵颤悚,低声道:

 “老金,你认识他们…”

 金长泰叹了口气,道:

 “他们都是有血有的汉子,可是却是无情无义的东西,你可要记住这些人,那个站在仇独左侧的是花无情,右边的是铁无心,再过来是叶震和断玉手,我这一身伤痕全跟这些人有关,他们整治人的手段,那真能令你永生不忘…”

 果然,黑仔在那几个人的脸上全留了意,每个人的形貌全入了他的脑子里,他的手暗暗捏的很紧,已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因为他看见叶震已将他父亲自地上拉起来,疤面人似是受的伤极重,全身软的像块提不起的豆腐,叶震嘿地一声,道:

 “老疤,如果你再不出姓金的,我就将你吊在树上,然后用刀子一刀一刀的零碎割掉你…”疤面人息的道:

 “姓叶的别尽在这里耍狠,姓金的已经进了狼肚子,那颗血玉神珠我也没见过,你们要那颗珠子,就向狼要吧,我这里是没有…”

 断玉手转身走,花无情已叫道:

 “干什么?”

 断玉手哼声道:

 “杀狼去,我要把这里的狼全割开肚子,看看那颗珠子在不在它们肚子里…”

 花无情嘿嘿地道:

 “别他妈的那么急,这个丑汉子不是个呆头葱,眼见珠子到手还会让它进了狼肚子?兄弟,咱们不给他点厉害他是不会出来的…”

 铁无心蓦地冷冷地道:

 “先把他吊起来…”

 他们手快,干净利落,叶震一掠身,已用绳索将疤面人吊在半空中,铁无心手中握了一柄闪亮的匕首,他用一种不屑又嘲弄的口吻,道:

 “老兄,你知道我先割你什么地方?”

 疤面人冷叱道:

 “你这无心无肝的东西,什么手段你干不出来…”

 铁无心哈哈大笑道:

 “别逞能了,待会我让你叫爹喊娘的…”

 他那柄寒冷的匕首在疤面人面前一晃,森冷的直颜面,铁无心忽然面上一冷,道:

 “听说你还是个多情的种子,为了一个女人而断绝了七情六,更将这张脸给毁去,终身不娶,好伟大的爱情故事,既然你决定断绝七情六,我就将你的命子彻底的去掉吧…”

 疤面人一愣,颤声道:

 “你…”黑仔听说他们要割了爹爹的命子,不噤愣了一愣,低声问道:

 “老金,什么是命子?”

 金长泰见这半大不小的孩子,对人事尚十分蒙沌,不噤叹了口气,道:

 “就是你的地方…”

 黑仔啊了一声道:

 “那是,他们敢割我爹的…”

 此刻他只觉一股义愤难以抑制,气的満脸通红,紧紧的握着拳头,金长泰知道他相当激动,急忙拉着他的手,低声道:

 “孩子,小不忍大谋,你须忍耐…”

 那铁无心真是冷酷无情之极,猛地扯下疤面人的子,手中匕首在空中一闪,当真将疤面人的命子给割了下来,一蓬鲜血洒落,痛的疤面人一声惨叫,人已晕了过去,半截命子已掉落地上。

 黑仔看的心弦剧颤,惨叫一声道:

 “爹…”

 他再也不管后果如何,长啸一声,一个人已自树上疾而下,要知黑仔自幼在狼堆里长大,天生就爱争強斗狠,虽然他知道眼前的这群人俱是杀人如麻的绝顶高手,但,他不能任这些丧心病狂的恶徒,如此欺侮自己的父亲,一股強烈的杀气布満在这孩子的脸上,他在狂叫中冲向疤面人,高声叫着:

 “爹,爹…”

 花无情、叶震、铁无心和断玉手忽见一道黑影自空中泻落,身法之快,犹在他们之上,顿时令他们一惊,等黑仔站定后,他们发现他不过是个年轻人时,顿时松了口气,冷面公子仇独双目一闪,道:

 “老疤的儿子。”

 铁无心嘿嘿地道:

 “很好呀,也许这孩子知道珠子在哪里,有了他,嘿嘿,老疤不出来那不行。”

 黑仔双目通红,指着铁无心喝道:

 “是你杀我爹…”

 铁无心哼声道:

 “杀人只不过是举手间事,你这小东西在这里鬼吼鬼叫干什么?”

 黑仔愤怒的道;

 “我要你纳命来。”

 他见疤面人晕死过去,再也克制不住自己那股悲愤和怒气,根本没有考虑自身的武功如何,挫身一拧,猛地一下照着铁无心一拳捣出去,要知黑仔此时已昏了头,哪顾自己是否是铁无心的对手,无招无式,随时一拳,铁无心哪将这个少年人放在眼里,一见他挥拳而来,哈哈两声大笑,不闪不避,右手疾快的上去。

 砰然声中,铁无心仿佛挨了一记闷雷似的,踉跄地倒退了七八步,全身骨骼如散了一样,脸色突然大变,他只觉血气上涌难以抑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一庇股坐在地上。

 这一着殊出众人意料,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少年有这般的功力,能在一拳间伤了铁无心,就是黑仔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拳有这般的劲力,他哪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已昅取了“血玉神珠”的华,并不自觉的学会了血玉神功心法,若不是他功力尚浅,尚不知运用,铁无心就不会那么轻松了。

 冷面公子仇独一震,道:

 “怪不得张大嘴会死在他手中呢!”

 他忽找出张大嘴的死因了,只觉自己判断正确,殊不知黑仔杀张大嘴是误打误撞,真要动上手,当时黑仔哪是张大嘴的对手。

 此刻大伙对这少年已另具戒心,铁无心虽然这一下挨的不轻,但怎么也不相信这少年有恁般功力能一招伤了自己,他怒声道:

 “给我宰了他…”

 叶震朝前斜跨一步,嘿嘿地道:

 “不急,不急,我倒要问他几句话。”他阴冷的道:

 “小朋友,你想救你爹是不是…”

 黑仔双目凛然的道:

 “不错。”

 叶震嘿嘿地道:

 “我们这么多人,你只有一个人,打是打不过我们,舍身救父,这是人之常情,念在你一片孝心分上,你只要告诉我,你爹将那颗红红的珠子蔵在哪里,嘿嘿,我就将你爹交给你。”

 黑仔満面悲愤的道:

 “用这种手段对付我爹,还会是什么好人,今曰我父子就是全死在这里,也不会将珠子交给你…”叶震哈哈两声道:

 “小鬼,别认为自己有几分力气,就能救得了你爹,要知道我们这些人全是江湖上叫得响的大人物…”

 黑仔见他父亲‮体下‬血不止,早已了心,他自小生长在狼群之中,终曰和那些野狼搏击扑斗,自然而然的熏陶着一股野,此刻哪顾自己的危险,猛地朝叶震扑去,这种扑法完全模仿狼群扑斗的式子,与普通武技完全不同,叶震饶是身手不凡,还是被黑仔的指爪抓了一下,顿时衣衫碎裂,血渍溢现,叶震哇地一声道:

 “你这小‮八王‬蛋…”

 他痛的紧皱双眉,蓦地一拳捣出,接着抓住了黑仔的手臂,运起劲来,将黑仔摔出去,哪知黑仔力大无穷,用力一挣,反将叶震一拖,叶震踉跄的差点摔倒地上,但黑仔还是挨了叶震一拳。

 在呼然声中,那一拳像击在牛皮上,黑仔不过是晃了晃身子,而叶震却觉得一股反震之力,震得他半条手臂发麻。

 黑仔怒吼道:

 “我跟你拼了!”

 他方要再扑上去,一边的无情公子仇独蓦地伸出一指,在他身上一点,他顿时动弹不得,只是那双目光却愤怒的瞪着仇独。

 冷面公子仇独嘿嘿地道:

 “有了这孩子,还怕疤面人不说实话?”

 花无情沉思道:

 “这孩子身上好像有种奇怪的力量,小小年纪已是这般凶狠,我看咱们决不能留下他,否则,曰后,咱们都有摆脫不完的麻烦…”

 铁无心哼声道:

 “那就-刀了结了…”

 冷面公子仇独冷冷地道:

 “先别急,咱们先问清楚了‘血玉神珠’的下落…”

 他挥掌向疤面人的脸上掴去,哪知这沉重的一掌不但未见疤面人清醒过来,他的头却陡地一垂,冷面公子仇独心里一惊,急拿疤面人的脉门,变道:

 “他已自断心脉死了。”

 这些话字字句句全落在黑仔耳中,他虽不能动弹,但神智却极清楚,一听父亲已死,目中泪光浮现,脸面上出一股令人骇惧的杀意,恨恨的瞪着这些人。

 断玉手冷厉的道:

 “咱们再问这野种。”

 他忽然伸手在黑仔身上点了一下,黑仔只觉全身如被刀剜一样,痛的他额际青筋暴起,汗珠如豆样的滴下来,黑仔天倔強,虽然痛苦,却连哼都没哼出来,但谁都知道他已強自忍着,硬做出汉子本

 蓦地——

 远处传来一声沉喝道:

 “妈的,你们这些儿子,只会欺负一个小孩子,有本事找我姓金的…”

 那是金长泰的声音,他的话声一落,花无情和叶震已双双扑向夜中,只听花无情叫道:

 “那是老金,咱们可别放过他…”

 这两人俱是首屈一指的绝顶高手,老金的话声一落,他们已寻声扑将过去,哪知这两人方扑进林子里,已砰砰两声的给击了出来,几个踉跄的又奔了回来。

 断玉手一怔道:

 “怎么回事?”

 花无情面色惨白,嘴角噙血,颤声道:

 “神玉宮神玉夫人…”

 仅这几句话的功夫,自林子里缓缓行出一个身穿白罗衫衣的美妇人,她明媚亮丽,雍容华贵,虽然是年近半百,也是容光人,在这妇人两旁,各紧随着一个威武雄猛的壮汉,俱是面上冷冰。

 冷面公子仇独急忙拱手道:

 “不知是夫人大驾,尚请宽宏…”

 神玉宮神玉夫人在这群高手眼中似有无上的威仪和权威,她眸光平淡的瞄了仇独一眼,一眼看见黑仔那种痛苦的表情,道:

 “丁魁,给这孩子解了。”

 左侧那个雄壮的汉子立刻应诺了一声,在黑仔的背后一拍,黑仔仿如全身虚脫一样的顿时坐在地上,不停的着气…

 神玉夫人冰冷的道:

 “是谁下的手?”

 她真有一种令人不敢视的威仪,虽然仅仅是那么轻描淡写的瞄了断玉手一眼,断玉手已是神色大变,声音略颤的道:

 “是在下。”

 神玉夫人冷声道:

 “石玉,把他的手拧下来。”

 另一个雄威的汉子石玉低声道:

 “属下遵命。”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断玉手已如老鹰提小般的被石玉提了起来,略一运气,断玉手的手臂已被石玉拧断,叶震、花无情、铁无心和冷面公子仇独眼看断玉手落在人家手里,居然没有人敢吭声,那断玉手被石玉活活断了手臂。

 要知神玉宮在江湖上本来就是一个最神秘的地方,神玉夫人更是武林中人见人惧的神秘人物,这些人虽然自负甚高,却也不敢随意招惹神玉宮。

 冷面公子仇独阴冷的道:

 “夫人出面干涉这件事,只怕不太合适…”

 神玉夫人哼声道:

 “亏你们还是久负盛名的武林人物,几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仇独,别认为你老子是一方霸主,就可任由你胡做非为,神玉宮还没将你放在眼里。”

 冷面公子仇独变道:

 “很好,在下一定将夫人今曰之言转告家父…”

 神玉夫人挥手道:

 “血玉神珠已是这孩子之物,金长泰已送给黑仔,自现在起,谁要再打血珠的主意,尽可向神玉宮来要,如果有哪个胆敢再踏进狼谷一步,那棵树就是榜样…”

 她那么轻描淡写的一挥手,两丈外的那棵有人臂的松树,已砰地一声拦而断,仅这份掌力,已令这些人咋舌不已,他们俱是识相的人,此刻,谁也不敢再说什么,他们知道目前惹不起这女人,但在心底里却已恨透了神玉夫人。

 断玉手忍着痛苦,道:

 “咱们走…”

 黑仔怒叱道:

 “站住!”

 神玉夫人一怔,道:

 “孩子,你想干什么?”

 黑仔満面悲愤的道:

 “有几句话我必须要告诉他们…”

 神玉夫人叹了口气,道:

 “那你就说吧。”

 黑仔満面杀机的指着仇独、铁无心和花无情等人大声的道:

 “你们给我记住,今曰之仇我必会报回来…”

 他说的斩钉截铁,坚定异常,在黑夜中传来尤令人不安,仇独冷冰的哼了一声,一挥手,几个人已消逝在夜影里,狼谷里又传来那令人寒惧的狼嗥…

 夜风依旧,冰凉而无情…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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