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独探摘星楼
柏长青听了季东平的分析,方自再度点了点头,绿珠却揷口问道:“季老认为施朴泉此举,是故意杀死那‘祁连八煞’以使群侠方面相信他弃暗投明的诚意?”
季东平道:“老朽正是此意。”
绿珠道:“可是,‘天残地缺’两个老怪,更是不好相与的人物,如果果如季老所忖测,牺牲‘祁连八煞’以做为施朴泉幸进的依据,那‘天残地缺’两个老怪会愿意么?”
季东平笑道:“绿珠,你毕竟太年轻了!”
接着,一整神色道:“须知这些黑道老魔头,是只求目的,不择手段的,试想:‘天残地缺’两个老魔头再难
,还能逃出通天教的掌心么!”
绿珠恍然大悟地接道:“不错!如果天残地缺两个老魔业已加盟通天教而不服气,通天教可以暗中将他们整掉,反之,则更可增加两个老魔誓死效力的决心。”
季东平拈须微笑道;“姑娘真是可人儿,一点就透,而且一通百通。”
绿珠嫣然一笑道:“季老,您别损人好吗?”
柏长青蹙眉接道:“经过季老这一分析,那么,东方逸之所以于施朴泉业已投入白马寺之后,还派人将我引入客栈的用意,也可以联贯起来了。”
“是的。”季东平正容接道:“如果东方逸并未消除对主人的疑虑,那么,施朴泉留在客栈中的那张写了又涂,有着‘正’‘反’字样的便笺,不是更可坚定咱们对施朴泉的信心么!”
此人不愧是城府深沉的老江湖,仅仅根据柏长青的口头陈述,竟能产生与身历其境的冷寒梅同样的构想,而且分析得条条是道。
柏长青接道;“还有一点,我几乎忘了。”
季东平问道:“那是甚么事呢?”
柏长青道;“据客栈中的店小二说,施朴泉的房间中,深夜时有人的媚笑声,但整个客栈上下,却没有人看见女人进出,所以店小二怀疑那是狐狸
。”
绿珠笑道:“说不定那就是专门伺候贵宾的‘金谷双姬’之一。”
柏长青点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因为那房间中,还可以隐约地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而且,那香气正跟方才…方才那玉环姑娘身上的香气相同。”
季东平接道:“如此说来,那就更足以证明方才咱的分析,确有道理了。”
柏长青目光移注绿珠问道:“绿珠,这些情节,你都记下来了?”
绿珠点头答道:“是的,奴家已全部记下。”
柏长青道:“那么,请将此情和姜姓老妪的事迹转告袁姑娘,以最快速方法传给白马寺。”
“是。”
“记着,传信的人必须改装易容,并不可使用书信,同时也别跟施朴泉碰头。”
绿珠点头笑道:“这些,袁姑娘自然理会得。”
柏长青沉思着接道;“那姜姓老妪也许还不愿去白马寺,我的意思,最好是请于姥姥改装跑一趟潜溪寺。”
绿珠道:“好的,奴家记下了。”
柏长青剑眉一扬,目光一扫对方两人道:“季老,绿珠,今夜三更,我要前往摘星楼,两位可得辛苦一点。”
绿珠不由一楞道:“你一个人去?”
“是的。”柏长青接道:“你们两位只要在这儿帮助我,别
出破绽来就行了。”
绿珠期期地道:“爷,你对那摘星楼中秘密还没有弄清楚,怎能轻易涉险?”
她那关切之情,溢于眉宇,柏长青內心虽然十分感动,但外表上却坚定道:“为防夜长梦多,实在不能再延。”
接着,以较为温和的语声接道:“绿珠,我此行并不是去厮杀,而是藉隐身术去暗探,不会有危险的,只要两位能维持这儿的秘密不被揭穿,就算大功告成了。”
季东平脸色肃穆地道:“主人,老奴不便阻挠您的决心,但是有一句话,得请主人务必记住,那就是:凡事不可勉強。”
柏长青默然点首间,绿珠也附和着说道;“是的,凡事不可勉強,能够顺利通行则佳,否则,就早点退出,既可不必涉险,也不致打草惊蛇。”
她这话说得相当委婉,也很中肯,但归
结底,却还是为了个郎的全安。
柏长青当然了解她那意在言外的款款深情,当下微笑地答道:“两位请尽管放心,我不会轻易涉险的…”
话锋倏然顿住目注季东平道:“季老请回避,可能是东方逸来了。”
不错,季东平刚刚闪入里面绿珠所住的房间,东方逸已到了房门口,并朗声笑道:“柏老弟回来多久了?”
柏长青疾步
向客房,一面笑道:“小弟回来约有顿饭工夫了,东方兄请坐。”
这时,绿珠已端着一杯香茗,袅袅婷婷地走到东方逸面前,娇声说道:“老爷子您好。”
东方逸一面就座,一面笑道:“好好!真是夫唱妇随,小两口蛮亲热呀!”
绿珠扭着水蛇
,娇嗔地道:“我不来了,老爷子老是取笑人家。”
东方逸哈哈大笑道:“丫头,难道我老人家说错了么!”
说话间,鼻子连连翕动,又眯着眼睛笑道;“唔!好香!绿珠你是越来越风
了哩!”
绿珠嘟着小咀道:“那是方才玉环姑娘等人留下的香气,难道你闻不出来!”
东方逸佯嗔地道:“丫头,你呀你,看来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绿珠抿
媚笑道:“谁教你为老不尊。”
东方逸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好!又是我老人家的错。”
微顿话锋,才目注柏长青笑问道:“老弟,方才玉环姑娘等人也到这儿来过了?”
柏长青含笑点首道:“是的,还有飞燕姑娘和袁姑娘。”
东方逸拈须微笑道:“有凤来仪,老弟,恭喜你啦,只是这些娘儿们没一个好惹的,你可得特别当心。”
绿珠抢着接道:“柏爷才不会上当哩!”
东方逸笑道:“对了!有你这个小妖
在这儿,等于是姜太公在此百无噤忌。”
“别将我扯在里面,那是柏爷自己的主张。”绿珠侃侃地接道:“方才,他们三位路过这儿,刚好碰上柏爷由龙门回来,于是他们提议要在这儿玩纸牌,但却被柏爷委婉地拒绝了。”
柏长青心头不噤暗笑道:“这妮子扯谎的本领倒是高明得很,看来她必然
有成竹,将立即设法通知袁玉琴和金谷双姬,以免彼此之间言语矛盾…”
就当他心念电转间,东方逸却目注他笑道:“老弟老成持重,不为美
所
,倒真是难得。”
柏长青谦笑道:“那里那里,东方兄谬奖啦!”
东方逸猛然抬手一拍自己的额角,苦笑接道:“一进门就被绿珠这小狐狸
将话题岔开,我几乎将正经事忘了哩!”
柏长青注目接问道:“东方兄有何指教?”
东方逸道:“今天,白马寺前所发生的事情,老弟已听到报告了?”
“是的。”柏长青注目答道:“小弟在客栈中获得报告。”
他之所以特别提出“客栈”二字,本是想由对方的神色中获得一些蛛丝马迹,因为如果东方逸于施朴泉业已投入白马寺之后,仍然派人导入客栈果真是另有深意的话,那么,东方逸的神色之间,是应该有点迹象可寻的。
但东方逸的神色,却是平静得出奇,只是苦笑着长叹-声道;“想不到本教的一番努力,却反而促成铁板令主增加了一个得力助手,而且,各方面都是
差
错,偏偏半路里又杀出一个潜溪寺的姜姓老妪,否则,老弟不致龙门耽搁,事情也许还有可为。”
这当口,柏长青心念电转,决定索
将施朴泉房间时所发现的疑问一并揭开来,于是,淡淡一笑道:“事实上,恐怕未必尽然,因为施朴泉之决定投入白马寺,显然酝酿已久。”
东方逸不由讶问道:“难道老弟有甚发现?”
柏长青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接着,他将在施朴泉房间中所发现那张涂満“正”“琊”字迹的便笺一事简略地说了一遍,同时并目光炯炯地注视对方脸上的神情。
但这回他所获得的仍然是失望。
东方逸仅仅是表现出一付愤慨的神情道:“这老贼,自己食言背信,但却反而将本教视之为琊魔外道,真是可恼!可恨!”
柏长青附声接道:“东方兄,小弟不才,愿自告奋勇,将那厮擒回来…”
东方逸截口苦笑道;“老弟,目前时移势易,那厮既已投入铁板令主座下,咱们不能不慎重将事。”
柏长青剑眉一轩道;“那本来是咱们的人,他铁板令主不能不讲理!”
东方逸道;“话是不错,但目前还不到与铁板令主公开反目的时候,所以这问题不妨暂时搁下。”
柏长青道:“只是,太便宜那厮了!”
“不会便宜他的,”东方逸笑道:“时机到来时,准有你老弟大显身手的时候。”
接着,又微微一笑道;“老弟,严格说来,今天咱们是所得胜过所失的。”
柏长青讶问道:“此话怎么说?”
东方逸神秘地笑道:“以老弟的聪明,应该想得到的,请不妨多想想看?”
柏长青略一沉思,才故做恍然大悟状道:“东方兄说的莫非是那位
山掌门人司马因?”
东方逸含笑点头道:“老弟完全猜对了。”
柏长青道:“司马掌门人业已应允加盟本教?”
东方逸道:“是的。”
“那么,”柏长青注目接问道:“东方兄准备委司马掌门人何种职位?”
东方逸接道;“司马掌门人暂时是以本教贵宾身份效力,至于其正式职位,还得请示教主之后才能决定。”-
顿话锋,又含笑接道:“老弟,老朽此来,就是邀请老弟一同前往见见那司马老怪。”
柏长青笑道:“小弟当前往一见…”
东方逸歉然笑道:“因司马老怪目前是贵宾身份,而且,论年纪,老弟也该先行前往一见,老朽擅专之处,老弟可得多多原谅。”
柏长青慡朗地笑道:“东方兄不觉得这话太过生分了么!”
东方逸満脸歉笑道:“老朽失言!老朽失言!”
柏长青起身接道:“东方兄请稍候,小弟洗脸更衣之后,立即前往…”
柏长青由司马老怪处回来时,已经是二更过后。
他,席不暇暖,接过绿珠送上的一碗燕窝汤喝过之后,立即故计重施,吩咐季东平绿珠二人小心守护,以隐身术匆匆离去。
少顷之后,他已到达那巍峨高耸的摘星楼前。
说来也真令人发噱,这平常连十丈之內也不许轻易接近的摘星楼,此刻柏长青就在大门口那四个雄纠纠,气昂昂的警卫面前逡巡着,却是视若无睹。
也许是因为时间还不算太晚,或者是还等着甚么人人楼,底层的大门虽已关闭,却还开着-道仅容一人进出的小门。
柏长青凑近门口瞧瞧,只见里面除了一盏特大的油灯点着和一具显得颇为单调的楼梯之外,竟然空
地没一件陈设,也不见一丝人影。
不过,他的目光所及,仅仅是约莫八尺宽方的-间,与这摘星楼底高达五丈周围的外观不成比例,因此他的断定这不是一个通道,四周必然还有着不少秘密。
他本想就此长驱直入,但因凛于那“逢门莫入”之语,深恐打草惊蛇而影响自己的计划,所以仍在观望着,同时,他心中在暗暗盘算着,最好此时有人入楼,自己跟在后面偷偷地淌进,那就省事多了。
但世间事,哪有如此理想的呢!
他等了足足盏茶工夫,却依然不见有人到来。
这当口,他也在四周仔细地观察过,这摘星楼虽然是称七层,但地面上却只有六层,显然这所谓七层,是连地下的一层也计算在內的。
每层高约丈二,六层当然是七丈二,他估计着,自己得手之后,这高度难不到他,只要窗口没甚阻碍,当可由窗口一泻而下。
远处,传来清晰的更鼓声:二更三点。
他认为自己浪费在门外的工夫太久了,这么下去,怎行!
就当他暗中一咬钢牙,准备闪身入內之间,那堪堪接近小门的身躯又陡地一个回纵,斜飞丈多,因为他已听到远处有人走了过来,而且正是向这摘星楼的方向走来。
果然,少顷之后,沉沉夜
中,已出现一大一小两条人影停立十丈之外。
那显然是警卫中的领头沉声喝问道;“甚么人?”
那高大的人影答道:“玄武十三号。”
“另一位呢”
“飞燕姑娘。”
另一个自语道:“那番和尚当真好
福,每晚都有花不溜丢的美人儿,送来陪伴…”
那为首警卫低声喝道:“十五号,你活得不耐烦了!”
‘那十五号’被训得默然垂首。
那为首警卫仰首一声沉喝:“四号开灯!”
“格”的一声,三楼上一道強光直
而下,将摘星楼前数丈方圆照耀得如同白昼。
不错!十丈之外静立着的,果然是金谷双姬之一的飞燕姑娘和一个身裁高大的玄衣汉子。
那为首警卫扬声喝道:“十三号,
验令牌。”
那玄衣汉子向飞燕一呶咀,双双缓步而前,在距离警卫身前三尺处,自动停住,伸手递过一面小巧银牌。
那为首警卫接过银牌,略一审视之后,才退还玄衣汉子,并仰首喝道:“熄灯!”
三楼
下的強光应声而灭。
那玄衣汉子微显不耐地问道:“可以进去了么?”
那为首警卫笑道:“十三号,你怎么连例行手续也忘了?”
一旁的柏长青不噤暗中直皱眉头:“这摘星楼的防卫,委实是十分严谨,连对他们的自己人,也一点都不肯马虎…”
只听那玄衣汉子冷然答道:“要问甚么,你快点问吧!”
为首警卫目光一掠飞燕姑娘道:“是否教主召幸?”
柏长青不噤暗笑道:“召幸俨然是皇家的口吻嘛!”
那玄衣汉子道:“不!是活佛要的。”
为首警卫道:“几时出来?”
玄衣汉子答道:“黎明前。”
为首警卫挥挥手道:“好,两位可以进去了。”
玄衣汉子与飞燕两人便双双向那道小门口走去,暗中窥伺着的柏长青自然是尾随后面,亦步亦趋。
进得门来,那道小门也随即合拢。
玄衣汉子与飞燕二人若无其事地登上楼梯,直上二楼,柏长青一面跟进,一面心中暗忖。
“敢情这一楼中并没有甚么机关…”
二楼的这一间,跟一楼一样,只是面积上小了一点。
柏长青以为还是要循梯而上,但那玄衣汉子却伸手在楼梯背面不知怎么拔弄了一下,上一层的楼板正中出现一个宽约三尺的圆
,黑黝黝的,其深不知几许。
柏长青入目之下,不由暗自诧讶道:“莫非要由这圆
中
升上去么?”
只听圆
中传出一个显得颇为遥远的语声问道:“谁?”
玄衣汉子仰首答道:“玄武十三号,偕同飞燕姑娘。”
那遥远语声道:“站到
底来,让老夫瞧瞧!”
玄衣汉子与飞燕二人依言站到
底,一道強光,由圆
端顶透
而下,将这两人照得毫发毕
。
少顷之后,才听那遥远的语声道:“好!你们两位退到一旁。”
这当口,一旁的柏长青不噤感慨万千:“防卫如此严密,这情形,要想硬闯进来,可委实得大费周章…”
一阵辘轳转动声过后,一只仅容两人对坐的木箱似的玩艺缓缓地垂下。
这情形,可使柏长青暗中难住了,这木箱仅容两人对坐,自己如何上去呢?
但他还来不及想出适当的办法来,那两位已经登上木箱,而且已徐徐向上升起。
匆促中,他无暇多想,猛啄一口清气,踊身一跃,双手抓住木箱的两边,就在木箱底端处系着随之上升。
他虽然尽量提聚真力,减轻自己的重量,但三人与两人的体重毕竟有点差异,只听那圆面上
发出一声惊“咦”道:“怎么忽然加重了不少?”
玄衣汉子讶然地道:“不会吧!”“不会!”圆
端顶的语声冷哼一声道:“难道老夫活回去了,手上有多少劲力,自己也会不清楚!”
玄衣汉子苦笑着没再吭气,但柏长青却暗中提高了警觉:“这说话的人,连辘轳上些许重量的差别都能分辨出来,显然一身功力并非等闲,我可得特别当心才对…”
半晌,那木箱已停止上升,但缺德的是:木箱底端与楼板之间的空隙,仅约尺许,以柏长青这昂蔵七尺之躯,纵然横里侧纵,也没法不着痕迹地由这尺许的空隙中登楼板呀!
就当他暗中焦急,一面施展缩骨神功之间,木箱中的两人已经先跨上楼板。
也幸亏他们两人这一跨,虚悬的木箱一晃,旁边的空隙也随之加大。
缩骨神功刚刚施展一半的柏长青,岂能放弃这一瞬间即逝的机会,当下毫不犹豫地借着木箱那一晃之势,真力暗凝,乘势使那木箱晃动的幅度加大,他自己却由那更加扩大的空隙中一
而上,点尘不惊地飘落飞燕身旁。
举目回顾,这一层楼的气派可就不同了。
他这立身之处,是一个丈五见方的场所,由豪华的陈设上判断,这应该是一个高级人员的议事厅。
四周,黄
丝幔遮垂,右首一间中,并隐隐传出酒
香气,和女人的“吃吃”
笑声。
站在飞燕对面的,是一个年约五旬的斑发黑衫老者,两太阳
高高鼓起,双目中
芒如电,显然是一个內外兼修的高手。
而且,他那缜密的心机,也委实高明,因为就当那木箱向旁边一晃,柏长青乘势在纵楼的一瞬间,他竟浓眉一蹙,俯身向木箱底下窥探着。
柏长青入目之下,不噤心中冷笑道:“饶你奷似鬼,也得喝本侠的洗脚水…”
那玄衣汉子不噤笑道:“队座,您以为这木箱底下还带得有奷细?”
黑衫老者冷然接道:“这是甚么所在,本座职责攸关,既然心有所疑,竟能不察看一下!”
玄衣汉子谄笑道:“是,是!队座真是细心得很…”
只听右首房间中传出一个威严的语声道:“方领队,是谁来了?”
语声于威严中显得颇为生硬,显然并非出自中原人物之口。
黑衫老者恭声答道:“回活佛,是飞燕姑娘来了。”
这时柏长青已明白这已是摘星楼的顶层,而右首房间中这说话的的人,正是他此行的目的物…天竺番僧,就当他心中暗道侥幸之间,只听得右首房间中传出了一串枭鸣似的怪笑道:“好!好!快请她进来。”
飞燕发出一串银铃似的媚笑道:“来啦!佛爷。”
笑声中,已迈着舂风俏步走入右边房间。
柏长青暗中注意飞燕走路与入门的情形,似乎并没有甚么花样之后,不由悬心略放。
但他为慎重计却还是将轻功提到极致,悄然在四周察探一遍。
他心中很明白,退出时,可能不会有那么方便,而最便捷的办法,莫过于从窗口飞身而下,因他已在楼下估计过,这楼高仅七丈有余,要飞落六七丈的高度,对他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这里四周,那些黄
丝幔后的门户都紧闭着,仅仅只有右边那天竺番僧所住的一间,是虚掩着的。
不能入进房间,自然也没法探查通往楼外的窗户的情形,此情此景之下,他只有冒险入进那天竺番僧的房间,以定行止了。
于是他蹑足向左边那虚掩着的房门走去。
首先他手上微凝真力,化成一阵清风,将虚掩着的房门吹开一道可容他侧身而入的
,然后蹑足闪身而入。
门內是一间用檀木雕花屏风隔开的书房,书房中仅约八尺见方,入门左首,摆着两把椅子和一只茶几,临窗的一面,是一张中形书桌,和一把太师椅,酒
香,脂粉香,和阵阵的媚笑声却由屏风另一面的起居室中传来。
此时,他已算是深入虎
,尽管他艺高人胆大,又有隐身法术护身,但內心的紧张,却仍然是难免的。
他悄然入进书房正中,徐徐昅入一口气,抑下心头的激动,然后游目四顾着。
烛影摇红之下,书桌上摆着一叠写満了密密麻麻字迹的素笺,入目之下,不噤心中一动,即暗自忖道:“这既然是番秃的书房,当也是他翻译秘笈之所,莫非这一叠素笺,就是那秘笈翻译稿不成?”
兴念及此,一股強烈的冲动力,几乎迫使他寻跃而前,恨不得立即将那叠素笺抓在手中,看个明白。
但他的理智却在暗中警告他:“这是处于巢中的机密重地,那‘步步危机’的传说,决非虚语,你决不可轻举妄动…”
于是他还是静立原地,扬手以“接引神功”将那叠素笺摄到手中。
出乎他意外的,是那叠素笺中,还夹着一本薄薄的绢质小册子,他略一翻阅,已确定这绢质小册子就是被师门叛徒冷剑英盗走的“黄石真解”中那最后一章天竺文,当然那一叠素笺也就是秘笈的部份翻译稿了。
所谓“部份”当然是没头没尾的,没尾是还没译完,没头必是译好多少,就
出多少。
他不及细看,立即将其妥慎地揣入怀中。
柏长青此行的最大目的,是取回师门秘笈,和除去天竺番僧。
如今,秘笈既已取回,可说任务已完成大半,剩下的只是杀掉那番僧了。
目前,那番僧仅仅隔着一道屏风,要除掉那番僧,可说是易如吹灰反掌。
但他心念一转间,却又有了另一个决定:“秘笈既已收回,留着这番秃,也没甚么威胁,那又何必藉隐身术之便去杀他而遗‘暗箭伤人’之讥呢!而且我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秘笈取走,纵然不杀他,冷剑英也不会有甚好生活,让他受用?”
想到此处,柏长青已有见好就收,及时菗身的打算,但当他目光触及那通往楼外的窗户时,却又不由为之楞住了。
因为那窗户是用
如拇指的钢条密封的,固然这些钢条难不住他,但要想不触动机关,尤其是不着痕迹地悄然离去,那可办不到啦!
就当他于沉思之间,屏风那边突然传出番僧的暖昧笑声道:“小乖乖,‘金谷双姬’,委实不同凡响,咱家此行,也委实值得,不过…”
他将尾音拖得长长的,似乎是故意等对方发问。
果然,飞燕媚笑着问道:“佛爷,既然不虚此行了,那又还有甚么‘不过’的呢?”
番僧的语声笑道:“贵教教主毕竟还有点不够大方。”
飞燕的语声道;“是那一点不够大方?”
番僧的语声道:“听说贵教还有一位
名不在‘金谷双姬’之下的绿珠姑娘。”
飞燕的语声笑道:“你呀!真是一只喂不
的馋猫。”
想必是飞燕边说还边自拧了他一把,只听番僧“哎哟”一声:“轻一点嘛!”
接着又笑道:“你们国中有两句话,叫甚么‘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咱家对于美丽的女人,也有同样的本事。”
飞燕“嗤”地一声道:“别吹了也别妄想,绿珠那妮子如今是专门伺候柏长青总督察的人,你想不到的。”
“那么。”番僧的语声接道:“还有一位甚么‘梅雪争舂’中的‘白雪公主’江丽君呢?”
暗中听窃的柏长青,本已无心再听下去,但对方一提到他那还陷身魔掌中的生身之母,不由心头情绪激动,恨意平添,又耐着
儿,再听下去。
只听飞燕接道:“不错!江丽君是名震武林的两大美人之-,但她是教主的专宠,你更休想!”
顿了一顿,又笑道:“其实,江丽君虽然美似天人,但她目前神智已
,不过是一个木美人而已,那有甚么意思。”
番僧的语声笑道;“小乖乖,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以为贵教教主是喜欢木美人的人么?”
“难道此中还有甚蹊跷不成?”
“当然。”
“这话怎么说?”
番僧的语声笑道:“贵教教主…嘻嘻…他…需要时,先给江丽君服一种名为‘佛见愁’的媚药,然后再服下
失神智的解药…嘻嘻…‘佛见愁’,连我佛见了也要发愁,它的威力当可想见,那时候,江丽君神智虽已清醒,却是
火如焚,而且浑身乏力,任她怎样的三贞九烈,也不得不立时变成-个
妇了…”
暗中听窃的拍长青,不噤热血沸腾,钢牙紧咬,恨不得立即找出冷剑英和古太虚二人来,将其碎尸万段。
只听飞燕接问道:“事后,又将
失神智的药给她服下,是么?”
番僧的语声道:“正是。”
飞燕的语声“格格”地媚笑道:“这真是好办法,也真亏教主能想的出来。”
接着,又“咦”地声道:“这些事情,你又怎会知道的?”
番僧得意地笑道:“我怎会知道?小乖乖,贵教教主的这一套,还是咱家我教他的哩!”
飞燕“哦”地一声道:“那就怪不得!”
番僧得意地接道:“不但那办法是咱家我所教的,连那些神奇的物药,也是咱家我由天竺国所带来的…”
柏长青本已杀机高腾,决心先行宰掉这个助纣为
的万恶番僧,但-听这话,他又改了主意。
也刚好,飞燕问出了他心中所急于知道的问题:“是否那两种
神物药都是你由天竺国带来?”
那番僧的语声道:“不错。”
这已经很明显,要想先行获得解救已
失神智的白晓岚夫妇和吕伯超三人等所需要的解药,必须由这番僧身上着手。
这-发现,刘柏长青而言,可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就当他如释负重地暗中长吁一声间,只听那番僧又“嘿嘿”
笑道:“怎么?小乖乖,你要不要试试那‘佛见愁’的威力?”
飞燕“呸”了一声道:“我才不要哩!”
番僧笑道:“对你那股
劲,已经够瞧的了,如果真要服下那玩艺,恐怕任准也吃不消…”
这当口,柏长青心念急转,已做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冒险决定,立即一真气传音向飞燕说道:“飞燕姑娘,请保持镇静,听我说话:我是柏长青,现在,你与番秃的生死,都
到我的手心,不过,我给你一个自救的机会。立即顺着番秃的口气,不着痕迹地要他将两种物药和解药取出来瞧瞧,然后,我立带你离开此地…”
他的传音未毕,只听那番僧道:“咦!你在想甚么事?”
只听飞燕“咭”地一声笑道:“听你说得那么神奇,我真想见识一下哩!”
飞燕口中的这一句话,足以证明柏长青这冒着奇险的孤注一掷,等于是押对宝了。
他,方自心中长吁一声,只听番僧笑道:“这还不简单,我还以为你有甚么心事哩!”
飞燕似乎是漫不经意地接道:“你真能让我见识一下?”
番僧道;“当然!嘻嘻…最好你自己亲自体验一番。”
飞燕漫应道:“这个…且等我看过之后再说吧!”
“咦!”番僧似已发觉飞燕的神态有点不对地接问道:“你好像有点不对!”
飞燕姑娘因受到柏长青的传音威胁,因此心中惊疑不定,而自然形之于外这也在常情之中。
这时候的柏长青,已真力默提地悄然欺近到屏风边,由那珍珠串成的门帘中,已隐约的看到那全身半
,瘦骨嶙峋,而又全身黑如焦炭的番僧,正搂着一丝挂不,有若一只小白羊的飞燕,斜倚千张虎皮
椅中,双手正在恣意轻薄着。
柏长青此举,是在一发觉对方两人情况不对时,便与立即痛下杀手。
他这时的心情,可说已紧张到了极点,以致对眼前这种旑旎风光,竟视若无睹地不曾在心中
起半丝感应。
只见飞燕扭一扭躯娇,嗲声接道:“有啥心事嘛!人家正在等你去取药哩!”
番僧笑道;“好!好!我马上去取。”
飞燕仍然是嗲声嗲气地道:“把那两种药和解药都取来让我瞧瞧。”
“行!”番僧说着,已起身托着飞燕的躯娇走向
前。
他,全身漆黑,仅于舿间围了一块红布,手上却托一个赤条条,有若羊脂白玉般的飞燕,这画面,显得非常的不调和,连应有的香
气氛,也给冲掉了。
但柏长青心中,可根本无暇理会这些,而且,这刹那之间,他又担上一重心事:“如果那些物药是蔵在书房的书桌中,那么,他这一出来,岂不是会立即发现秘笈失踪的秘密!必要时!我只好提前宰了他…”
还好,那番僧将飞燕的躯娇放在
上之后,并未走出卧室,立即俯身在
脚的小菗屉中取出四个颜色不同的玉瓶,指点着向飞燕笑笑道:“我的小乖乖,这就是‘佛见愁’,这是解药,这是
神药和解药…”
斜倚
栏的飞燕,媚目微眯,装出一付正在倾听和注视的神情,其实,她的心中正七上八下地接受柏长青的传音指示哩!
柏长青是一面将那些玉瓶的颜色和用途默记心中,一面却向飞燕以真气传音道:“姑娘,谢谢你的合作,现在,请继续与番秃没话找话,待会,无论见到任何意外,你都不可惊呼。”
飞燕微微点着螓首,那神情,就像是赞许那番秃很听话似的。
番僧暖昧地笑道:“要不要服一点试试?”
飞燕懒洋洋地道:“不嘛!我今天精神不太好…”番僧笑道:“精神不好服下一点,就精神百倍啦!”
飞燕道:“你不是说,服下之后,就全身乏力么?”
番僧道:“不错,但…嘻嘻…另一方面,却是精神特别好。”
飞燕扭着躯娇道:“不嘛!你这是存心整人。”
番僧的黑脸上,方自掠过一丝失望神色,飞燕又嗲声接道;“下次我再用好不好?”
番僧笑道:“好!好!咱家是最懂得怜香惜玉的了。”
黑炭似的身躯一歪,躺倒在
上,将飞燕搂入怀中“嘿嘿”地
笑道:“现在,小乖乖…嘻嘻…”因知柏长青在旁,飞燕怎肯就范,当下撑拒着,一面笑道:“急甚么,你的话没说完哩!”
番僧微微一楞道:“甚么话啊?”
飞燕道:“你方才不是说,咱们教主不够大方?”
番僧不由阴险一笑道:“是的,他不但不够大方,而且还算是不够朋友。”
飞燕讶问道:“此话怎讲?”
番僧道:“请想想看,我对他帮了多大的忙,尤其是江丽君那雌儿,如非有我,他又怎能够达到目的,可是,他竟那么悭吝,竟让我一尝异味的机会也不肯。”
飞燕顺着他的口气道:“如此说来,倒委实是有点不够朋友。”
番僧冷笑道:“不过,咱家也不是好惹的…”
说到这里,突有所忆地扭头向
外低声沉喝道:“你们两个,都到外面去吧,未经呼唤,不许进来!”
原来靠近窗下还有两个妖冶的半
女郎,正斜倚椅上,闭目养神。
那两个妖冶女郎闻言之后,同声恭应着起身离去。
飞燕媚笑着问道:“支走她们,是否还有甚秘密话要讲?”
番僧笑了笑道:“可以这么说。”
微顿话锋,又正容接道:“飞燕,你知道你们‘金谷双姬’之中,我真正喜欢的还是你么。”
飞燕楞了一楞道:“我不知道啊!”番僧接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
“是的,现在知道了。”飞燕接问道:“但这些,跟你的秘密有甚关系呢?”
番僧答道:“这关系可大得很!”
接着,庒低语声笑道:“将来事成之后,你就是我这位教主的夫人。”
飞燕讶问道:“你…你想当教主?”
番僧冷笑道:“他能不仁,当然我也可以不义。”
飞燕道:“你的武功能強过他?”
番僧道;“过去也许不行,但现在我却自信有把握可以強过他…”
飞燕接道:“这话怎么说?”
番僧笑道:“小乖乖,你忘了我翻泽的那部秘笈,事实上,他所学的,不但不及我所学的多,而且也没学到其中
髓。”
飞燕“哦”了一声道:“原来你蔵了私。”
番僧笑道“这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但蔵了私,而还故意找藉口拖延,慢慢的译,其实,我早已将全书的武功都练
了哩…”
原来飞燕的问话,是依着柏长青的传音指示问出的,柏长青之所以有此一举,是想由番僧口中套出冷剑荚研究秘笈的情形,以期对冷剑英的武功深度,能多获一层了解。
此刻,目的已达,必须要采取行动了,因他的隐身术只能维持两个时辰,而据他暗中估计,两个时辰业已过去一半了哩!
于是他毫不迟疑地闪入屏风那边,悄然欺近
前,扬指向番僧的“玉枕”
点去。
那番僧的修为也委实了得,凭柏长青的身手,又是藉隐身术掩护之下,居然还能警觉到已有敌人欺近,惊“咦”声中,翻身一跃下
,如非柏长青沉着应付,两人几乎撞个満怀。
那番僧虽已有警觉,但他当然看不到甚么,而且他那疑讶的念头尚未转完,已被柏长青凌空弹指,点中“死
”而告颓然倒地。
这情形,尽管柏长青事先吩咐飞燕姑娘,任何意外都不必惊慌,但她入目之下,仍然忍不住几乎要惊叫出声。
柏长青一面将搁在
边的四只玉瓶揣入怀中,一面向飞燕传音说道;“姑娘,请保持镇静,快点穿好衣衫,叫他们送你下楼,一切等离开这儿再说。”
飞燕一面穿着衣衫,一面低声讶问道:“柏爷你会法术?”
柏长青道:“这些,以后你会知道的。”
接着,又低声吩咐道:“姑娘,叫那两个妞儿进来。”
那两个半
女郎闻声一声娇应,双双走了进来。
但她们两人看见倒在地上的番僧尸体,方自目光一直,张口待叫间,却被柏长青点了昏
,轻轻将两人托上
,并将番僧的尸体也一并放在
上,才向飞燕说道:“姑娘,你镇静一点,有我在你身边,一切决无问题,现在,你叫他们送你下楼。”
飞燕姑娘自己也辨不清心中是甚么感受,只好硬着头皮向外走去,一面传音说道;“柏爷,您可不能撇下我不管啊!”柏长青传音安慰道;“姑娘请尽管放心,只要我柏长青还活着,你也一定活着…”
传音说话间,两人已走出密室,那个黑衫老者和玄武十三号,正各据一张太师椅,伏案打盹。
飞燕強定心神,娇声唤道:“十三号,醒醒!”
玄武十三号与黑衫老者同时惊醒,黑衫老者抬手
惺忪睡眼,讶问道:“姑娘,这就要走了?”
飞燕点头笑道:“不走,我叫醒你们干吗?”
于是,在黑衫老者与玄武十三号的如法泡制与护送之下,柏长青也故技重施,全安到达楼下。
不过,那玄武十三号走出摘星楼门外警卫的视线之后,即被柏长青点倒,随即抄起飞燕姑娘向背上一背,传音,喝道:“姑娘,你抱住我的颈子,无论发生甚么事情,都不要惊呼。”
说着,已尽展脚程,抄捷径向大门方向疾奔。
飞燕传音问道:“爷,你要到哪儿去?”
柏长青道“为了你的全安,我必须送你到铁板令主那边去。”
飞燕“哦”地一声道;“原来柏爷是令主那边的人,怪不得…”
柏长青这一展开身形,是何等快速,就这说话之间,业已由大门外飞越而去。
而他这隐身术,也委实神奇的很,连背在他背上的人,也一并隐住了身形。
事实上,他的身形,快如浮光掠影,在此黑夜之中,纵然不隐住身形,也不致被人发现,除非那人是超特的顶尖高手,或许可以例外。
飞越大门之后,柏长青更加速加身形,向白马寺方向飞驰。
因那隐身术的有效时间,已剩下约半个时辰,本来他想将飞燕送出大门之后,要她自己去白马寺的。
但继想此关系太大,只等摘星楼事件一经发觉,通天教中必高手尽出,四出追踪,那岂非害了飞燕的一条小命。
何况他所获秘笈,也有立即
与徐丹凤要申天讨从速翻译的必要。
有此两大原因,所以他临时决定,宁可冒着怈漏身份的危险,也必须亲自跑一趟白马寺。
当然,在尽展脚程的情况之下,不消片刻,已到达白马寺中。
今宵,白马寺轮值总巡的是“东海女飞卫”冷寒梅。
柏长青在冷寒梅前导之下,入进徐丹凤的房间,匆匆地将曰间于潜溪寺中及独探摘星楼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并将秘笈和飞燕姑娘一并相托之后,又匆匆向四海镖局赶回。
但看他行
匆匆,并来去如飞,当他到达四海镖局门前时,那隐身术的时效却已消失,而现出了原形。
也幸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凭他的超绝身手,不致被人察觉。
不过,那等在房间中的季东平和绿珠二人,却已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了。
当柏长青悄然入进房间时,俏绿珠顾不得季东平也在-旁,竟像啂燕投怀似地扑入柏长青怀中,仰首喃喃地说道:“啊!谢天谢地!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柏长青-手紧搂伊人纤
,一手轻抚她的如云秀发,但目光却注视季东平问道:“季老,没人来过么”
季东平点点头道:“是的,没人来过。”
柏长青接问道:“也没甚么动静?”
季东平道:“一直到目前为止,都没甚么动静。”
绿珠依然紧偎个郎怀中,仰着面娇声问道:“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柏长青笑道:“意思可多哩!”
接着,他将暗探摘早楼的经过,扼要地说了一遍。
这情形,只听得季东平和绿珠一人四目圆睁几乎怀疑自己在梦中似的。
半晌,绿珠才回过神来,嫣然地-笑道:“爷,你真是了不起!连飞燕那
蹄子竟也能听从你的安排…”
柏长青含笑接道:“绿珠,我真正了不起的地方,是在能获得绿珠姑娘的芳心这一点上。”
绿珠扭首蛇样的
肢不依地道:“你…你…我不来啦!”
柏长青神色一整道:“季老,绿珠,咱们都腾折了夜一,天亮后,可能有一场暴风雨降临,咱们该争取时间,调息一会…”
第二天,辰牌时分,柏长青业已起身盥洗完毕。
他因避免引起敌人的怀疑,不敢多事调息,不过,凭他目前的功力,有个把时辰的调息,也足以恢复他夜间所消耗的体力了。
绿珠托着一盘精致的早点姗姗地走了进来,低声娇笑道;“爷,你不多调息一会?”
柏长青苦笑着道:“这是甚么时候,绿珠。”
接着,神色一整道:“外面有甚动静没有?”
绿珠笑了笑道:“没有,平静得跟平常一样。”
柏长青剑眉一蹙道:“奇怪…”
绿珠也黛眉一蹙道:“莫非他们还没发现?”
柏长青道:“这绝不可能!你看现在是甚么时候了,岂有还不曾发现之理。”
门外,响起季东平的语声道;“主人,老奴告进。”
柏长青连忙答道;“季老请!”
季东平入进室中后,柏长青将心中疑点说了一遍。
季东乎正容接道:“主人,老奴也正为此事而来,不瞒主人说,老奴并没调息,一直在暗中注视摘星楼附近的动静。”
柏长青注目问道:“是否有甚发现?”
季东平道:“半个多时辰之前,曾有人匆匆由楼中走出,不久之后,东方逸也随那人入进楼中,-直到现在,还不见有人出来。”
季东平所住房间的窗户,正遥对摘星楼,倒真是一个绝好的暗中窥探之所。
柏长青沉思着道:“想必两个老贼还正在研判磋商之中?”
“是的。”季东乎接道:“依老奴拙见,主人昨宵所做,可算是天衣无
,所以那两个老贼必然认为是飞燕一个人所为,而不致怀疑有外人入进摘星楼去。”
柏长青微笑道:“有此可能,不过,这一件做得天衣无
的功劳,是应该记在季老头上的。”
季东平谦笑道“老奴充其量只是供应一点小玩艺而已,如非主人的绝世神功与绝顶机智相配合,任谁也做不到如此干净俐落…”
绿珠截口娇笑道:“两位别争了!由奴家说句公道话如何?”
季东平笑道:“姑娘有何高见?”
绿珠掩口笑道;“季老也真是,奴家不过是想说句公道话而已,怎敢当‘高见’之称。”
季东平道“好!我老头洗耳恭聆。”
绿珠接道“有道是牡丹绿叶,相得益彰,这次大功,应该是柏爷与季老两位
诚合作的结果,所以…”
季东平手拈长髯,截口笑道:“好一个‘牡丹绿叶,相得益彰’,小妮子是取瑟而歌,表示你也有一份功劳吧?”
绿珠顿足娇嗔道:“季老,您…”
季东平微笑着漫应道:“我,怎样啊?”
柏长青含笑接道:“好了!将来论功行赏,两位都有一份。”
微顿话锋,才正容接道;“季老,您想他们会有怎样的措施?”
季东平沉思着道:“这个…”
绿珠低声说道;“爷,当心快凉了,你快点用吧.!”
季东平也笑道;“对,主人请先用点心,容老奴多揣摩一下。”
当柏长青开始进食点心时,季东平也注目接道:“主人,据老奴浅见,他们的行动,可能不外下述两种:第一是封锁消息,外表上装得若无其事,暗中却出派大批高手,追索飞燕姑娘的行踪,第二是公开事实,先在本局中做细密搜查,不过,却以第一种的可能
较大。”
柏长青点点头道;“不错!他们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既没理由怀疑外人入进,自是以暗中追查为上策。”
季东平道:“不过,如此一来,对四周的警戒和出入的盘查也必然更严,咱们今后的行动,可得特别当心!”
柏长青道:“对!目前咱们留在这儿的任务,已只剩下如何伺机营救我的双亲和吕伯伯,所以咱们的活动,不妨暂时停止一下。”
目光移注绿珠道:“绿珠,请将此情乘便转告袁姑娘,同时,昨天请她传出的消息,因我已亲自跑了一趟摘星楼,如果还没传出,就不必冒险了。”
绿珠螓首连点道:“好的。”
季东平却似忽有所忆地道:“主人,有一个很重要的关键,不知主人昨宵是否注意到?”
柏长青微微一楞道:“季老指的是哪一点?”
季东平道:“如果主人曾经在摘星楼中留下甚么脚印之类的痕迹,那他们的行动,就可能不会如咱们所忖测了。”
柏长青笑了笑道:“这一点,我也几乎忽略过去,幸亏我自己发觉得早,才没留下痕迹。”
季东平注目问道:“主人,这话怎么说?”
柏长青道:“当我在等待那由楼顶垂下的活动箱子似的玩艺时,偶然之间,发觉因鞋底沾了
水竟一步一个脚印,也幸亏当时的飞燕姑娘和玄武十三号都没发现,我连忙脫下鞋子,揣入怀中,并用袜底将那些脚印擦掉。”
季东平长吁一声道:“这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说来这还是得怪老奴顾虑欠周,老奴理当事先提醒您的。”
柏长青笑道:“智者千虑,也难免一失,好在并没留下甚么痕迹,季老也可毋须自责啦…”
季东平料得不错,尽管摘星楼中,昨夜曾经发生过一件足以动摇通天教根本的事,但这整整一天,却是平静地过去,一如未发生任何事似地。
这是当天薄暮时分。
铁板令主所临时驻节的白马寺中,表面上也平静得一如往昔,但实际上却是外弛內张,等于是暴风雨之前的那股平静。
于四娘持着徐丹凤的铁板令,化装前往龙门潜溪寺去见那姜姓老妪,是天亮后去的,但直到目前,还没回来。
“北漠狼人”申天讨也是天亮后出门访友,而且是公然由大门走的,但他绕了一圈之后,又悄然由后院越墙而入,重回群侠所住的独院中,并且是躲在徐丹凤的临时香闺中,埋首疾书,当然,他是在翻译那本由柏长青送回来的天竺文秘笈,所以有此神秘措施,毋非是预防行迹可疑的施朴泉走漏消息。
邱尚文陪着施朴泉在小院中对奕着,这两位,似乎奕兴甚浓,因天色已黑下来了,竟吩咐小沙弥送上烛台,挑灯夜战。
“神拳无敌”白云飞则手捧香茗,坐静一旁观战。
大门前,负责警卫的,还是丐帮八俊中的两位,不过,其余六位也没有闲着,连屋脊的阴影中也有人,而且全部是丐帮中临时调派来的高手。
这情形,可委实透着稀奇,莫非他们获有強敌进犯的特别消息么?
但整个独院中,静悄悄地,没一个人说话,只有徐丹凤的香闺中,还不时传出断断续续的笑语声。
原来飞燕姑娘自被柏长青送到此间之后,因其与施朴泉之间可能已有过某种关系,为防被施朴泉识破而走漏消息,乃立即以易容药将其易容,连嗓音也予改变,并暂称为燕儿,算是徐丹凤带来的侍婢。
同时,徐丹凤也因忙着揣摩申天讨所译出的部份秘笈,一直都没工夫向飞燕姑娘慰勉。
此刻,她正是忙里偷闲,与冷寒梅二人在香闺中对飞燕姑娘慰勉有加,也乘机盘问一些有关“中原四异”中被囚噤的三位的近况。
但飞燕姑娘所知也有限得很,除了知道那三位是与教主一同住在摘星楼的地下室之外,其余竟等于白费。
不过,这位平常烟视媚行,足能颠倒众生的人间尤物,自与徐丹凤冷寒梅二人接近之后,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也变得端庄娴静起来,这,也许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吧!…。
一个身材高大的驼背化子,由偏殿的月
门缓步踱入独院中。
这驼背化子,年约六旬,红光満面,短须盈颊,有若刺猬,却仍然比普通人还要高出大半个头,真是好一付威猛长像!
他步入独院之后,首先与白飞云互相含笑点了点头,白云飞并接问道:“云帮主,是否有甚新消息?”
原来此人就是丐帮本届帮主云万里。
云万里这人,据说是丐帮开派以来,第三位武功成就最高的帮主,瞧他这长像,也就可以想见一般。
云万里摇头摇道:“老人家,目前还没有。”
本在低头奕棋的施朴泉,很慎重地放下一颗棋子之后,抬头笑道:“嗨!化子头儿,你这消息,可能有点不确实吧!”
云万里巨目一瞪道:“咱们睹点东道如何?”
施朴泉笑道:“还有甚么赌的,你说‘天残地缺’那两个老残废…不!‘老残废’这三个字,我可不能叫,一叫就连我自己也骂上啦…”
云万里截口笑道:“这有甚么关系,我自己是叫化头儿,但脾气一来,甚么‘臭叫化’,‘死叫化’,还不是照骂不误。”
施朴泉道:“别胡扯了!云老头儿,你说得好好的,那两个老魔头今天天黑前将向这儿寻事,如今,天已经黑了…”
云万里再度截口道:“老叫化说的一点也没错,那两个老残废,确已于午后入进洛
城中。”
施朴泉道;“那么,为何还没来呢?”
原来他们如此戒备森严,却是为了防备“天残地缺”两个老魔前来寻事。
云万里道;“来是一定会来的,不过,他们可能自知实力不够,正在向通天教暗中调派高手,所以才将发动的时间延缓了。”
“那么。”施朴泉笑道:“咱们先杀两盘如何?”
云万里敞声笑道;“施老头,论武功,我是甘拜下风的,但你这几手臭棋,我劝你还是蔵点拙的为妙…”
施朴泉不服地嚷道;“吹牛皮不管用,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云万里道:“你老儿别自讨没趣了,说正经的‘天残地缺’那两个老魔既然是冲着你而来,你老儿还是留点精神去对付那两个強敌吧!”
施朴泉苦笑道:“说实在的,对付那两个绝代老魔,我施朴泉有自知之明,纵然单打独斗,也最多只能支持一二百招,不过,说句不太好意思的话,如今我已是令主身边的人,打狗欺主,谅那两个老魔也不敢过于放肆。”
云万里笑道:“老儿,你可别有甚么‘姜太公在此,百无噤忌’的念头,你曾听说‘天残地缺’那两个老魔,生平曾服过谁来?”
施朴泉方自讪然一笑间,云万里又接着说道:“奇怪,你老儿既有自知之明,却又怎会有勇气一举杀掉那老魔的几个徒弟的?”
施朴泉独目中神光一闪道:“云老儿,你也算是侠义道中的代表人物,当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际,还会想到后果么?”
云万里语意双关地笑道“说实在的,像你老儿昨天那种见义勇为的事情,我老叫化有生以来还没做过,而且,以后要做的话,也得先考虑一下后果。”
施朴泉气得独目连翻。
邱尚文却乘势将棋盘一推,笑道:“这捞什子也不用再下了,还是胡扯来得有趣。”
接着,目注施朴泉道:“施兄,你方才将那‘天残地缺’两个老魔说得如此了得,但他那八个徒弟昨天所表现的,却并不见得太高明啊!”施朴泉道:“老弟说得有理,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邱尚文笑问道:“那‘其二’又是怎么说法呢?”
施朴泉道:“昨天那甚么‘祁连八煞’,可并非‘天残地缺’的嫡传弟子。”
邱尚文接问道:“并非嫡传,那是说,他们八个是艺出旁支了?”
施朴泉笑道:“也不是艺出旁支,而是记名徒弟。”
邱尚文方自“哦”了一声。
云万里又语意双关地笑道:“你老儿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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