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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却敌解毒
 绿珠见他们还是带着自己逃命,几乎是以哀求的语声道:“老爷子,您何苦为了-个将死的人,而使大家同归于尽…”

 季东平截口笑道:“绿珠,别说丧气话,你不会死,咱们大家都不会死。”

 只听朱诚怒声喝道:“你们几个,还不站住领死!”

 这话也真够妙,世间会有站着等死的人么!不过,这种话,也只有此时此地的朱诚能说得出来。

 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缩短到不足十丈,这话就等于是说:“你们还不快点逃,马上就要追上啦!”

 季东平向袁、陈二位姑娘低声说道:“二位姑娘,看情形,咱们还得经过一场苦战,才能脫险,请记着待会二位住独孤钰,只要能支持五十招,我就可将朱诚打发了。”

 袁玉琴、陈素娟二人同时点首道:“好的,我记下啦!”

 这时,一行人已超过城墙,登上通往关林的官道上。

 时值清晨,一般进城的贩夫走卒,络绎于途,一见前面一逃一追的这等阵势,不由脸色大变地,纷纷让向官道两旁。

 双方距离已由九丈、八丈、七丈…而缩短到三丈,眼看已难免一战了。

 一马当先的独孤钰邀功心切,大喝一声:“婢!纳命来!”

 喝声中,身形如矢划空,飞而上。

 袁玉琴、陈素娟双双回身严阵以待,袁玉琴并冷笑一声道;“老贼,你自信比司马宏強么!”

 “呛”地一声金铁鸣,双方硬拼一招之下,袁玉琴、陈素娟二人被震得连退三大步,虎口发热,几乎连长剑也被震脫手。

 独孤钰冷笑一声:“妇,滋味如何?”

 冷笑声中,长剑挥洒,立将陈素娟、袁玉琴二人圈入一片快速而致密的剑幕之中。

 “南荒孤独翁”独孤钰,使的是以快速著称的“分光剑法”而且他名列当代八大高人之中,功力也自然高于袁玉琴与陈素娟二人。

 所以,袁、陈二人所受的庒力,委实是相当严重,但际此生死关头,却又不能不咬牙苦撑,而独孤钰更是“嘿嘿”笑道:“小姑娘,老夫的工夫,还够意思么!”

 袁玉琴银牙一挫怒叱道:“老贼!死到临头,还敢口齿轻薄!”

 独孤钰呵呵大笑道:“‘口齿轻薄’,算是口患而实不至,委实不够意思,好,待会老夫一定给你们实在的…”

 袁、陈二人,银牙咬得“格格”做响,不再答话,只是绝招连展,将全身护住。

 这时,那随后赶来的十多个高手,已在外围团团围住,那十几个中,赫然竟有独孤钰的宝贝徒弟司长胜在內。

 同时,季东平也与朱诚恶斗了十余招,朱诚边打边以真气传音道;“季兄,快,给小弟一下重的,只要能留住老命就行…”

 同时,独孤钰“嘿嘿”笑道:“两位美人咬牙苦撑,一付若不胜情的娇模样,看得真教人惹火啊!”一旁的司长胜高声叫道:“师傅,别伤了她们,那姓陈的丫头,赐与徒儿好么?”

 一个冷峻的语声娇叱道:“好!本令主先赏你两记耳光!”

 司长胜心未退,霉星照顶,但觉眼前人影一闪“劈啪”两声脆响过处,已挨了两记‮辣火‬辣的耳光。

 司长胜身手不弱,他的周围,还有十多个同伴,可是,却是谁也没看清那打人的人,究意是甚么模样。

 但那“本令主”三个字,也委实叫人发,司长胜手抚双颊,殷红的鲜血,由咀角沁出,但他却像中了琊似地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正在以戏耍姿态独斗陈、袁二位姑娘的独孤钰,似已感到事态不妙地扬声问道;“甚么人?”

 “你姑!”那冷峻的娇语,接着一声清叱;“老杀手,躺下!”

 独孤钰也真听话,那“躺下”二字的尾音未落,他已乖乖地躺了下去。

 蹩足一肚气的陈素娟,清叱一声;“老贼纳命来!”

 长剑一闪而下,直刺独孤钰的心窝。

 袁玉琴连忙将她的长剑架住道:“小妹,莫打死老虎,留他一条狗命吧!”

 陈素娟方自微微一楞。袁玉琴却以真气传音道;“小妹,杀了他,朱老头就没法回去啦!”

 陈素娟点点头,却一脚将独孤钰踢得接连三个翻滚,并恨声叱道:“便宜你这老狗!”

 就这同时,季东平也大喝一声“矮鬼躺下!”

 “砰”地一声大震过处,朱诚被震得连退七大步,才拿椿站稳,虽然咀角沁血,却并没躺下,并还微披咀地冷笑一声道;“季东平,要想老夫躺下,你至少还得补上两掌才行!”

 “罢了!”季东平哈哈大笑道:“老夫再不成材,也不致对一个业已失去抵抗力的人下手…”

 这时,一个村妇打扮的少女,走近袁玉琴,陈素娟二人身前,伸手拉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现出一张清丽绝俗的俏脸,朝着她们二人分别点头笑道:“如果小妹猜起不错,二位当是袁姊与陈师姊了!”

 袁玉琴、陈素娟二人不由同时目光一亮地同声惊呼道:“啊!你就是徐姑娘…”

 “你是丹凤师妹…”

 季东平也向前躬身施礼道:“左侍季东平,参见令主。”

 徐丹凤点首答礼道:“季老免礼。”

 目光凝注季东平背上的绿珠,不由黛眉一蹙道;“这位,莫非就是绿珠姑娘?”

 季东平恭答道:“令主明察,正是绿珠。”

 徐丹凤俏脸微变地接问道:“究竟出了甚么事情?”

 季东平微一迟疑道:“令主,在属下说出事情经过之前,请令主先在心理上有个准备。”

 徐丹凤直听得芳心大震地美目中神光一闪,徐徐昅入一口清气,才注目接道:“本座已准备承受任何打击,你说吧!”

 季东平正容答道:“禀令主,白令主已于今天黎明之前,被东方逸入摘星楼中,予以软噤。”

 虽然,徐丹凤心理上已有承受任何打击的准备,但这演变,委实太严重,太使人震惊了,因而她仍然噤不住‮躯娇‬一颤地促声问道:“这是说,他的身份,已被查出?”

 季东平点点头道:“是的。”

 徐丹凤注目问道:“知道毛病出在甚么地方?”

 季东平道:“毛病可能出在刁英身上。”

 “那么。”徐丹凤接问道:“诸位又是如何得以突围?”

 季东平道:“那是绿珠所获的警讯…”

 接道,以真气传音说道:“令主,其实是朱诚所提供的消息。”

 徐丹凤螓首微点,注目接问道:“白令主情况如何?”

 季东平道;“属下只知道白令主已被软噤于摘星楼的机关中,详情则不得而知。”

 接着,伸手一指朱诚与独孤钰二人道:“令主最好问问他们俩个。”

 徐丹凤目光一掠朱诚与独孤钰二人,沉声说道;“本令主不屑再难为你们,但你们两个,可得老实回答本令主几个问题。”

 朱诚一抹咀角血迹冷冷一笑道:“如果是本人知道,而能够答覆的问题,自当答覆,你问吧!”

 徐丹凤注目问道:“咱们的白令主情况如何?”

 朱诚笑了笑道:“既然是软噤,那是表示还有用他之处,目前,自不会要他的命,不过,本人知道的并不多,你最好问咱们的独孤护法。”

 徐丹凤宽心略放地目光移注独孤钰问道:“独孤钰,你能否提供一点更详尽的答覆?

 独孤钰方才被徐丹凤用柔掌力震伤內腑,并点了两处道,又被陈素娟含愤之下,狠狠地踢了一脚,所以,他的伤势,比起朱诚那故意造成的伤势来,可要严重得多。

 此情此景下,独孤钰当然没有好话答覆,当下,他冷冷一笑道:“那小子还没死…”

 他,话没说完,又挨了陈素娟狠狠的一踢,同时并娇声叱道;“混帐东西!你骂谁?”

 徐丹凤凌空扬指,解了独孤钰的道,笑道:“独孤钰,你这是自讨苦吃。”

 接着,又注目问道:“是不是刁英告的密?”

 独孤钰冷哼未语,朱诚代答道:“芳驾错怪刁英了…”

 徐丹凤接问道:“此话怎讲?”

 朱诚道:“事实上,是刁英先被捕,在严刑之下才出来的,可是,那小子也真够刁,竟然没供出这三个吃里爬外的人来,否则,她们三个,也别想活着出来了。”

 徐丹凤注目问道:“刁英是如何怈身份的?”

 朱诚道:“详情我也不清楚,我所知道的这些,都是这位独孤护法方才告诉我的,据说,刁英的行动,远在半月之前,即已被暗中监视,不过,直到昨晚,才正式被捕。”

 徐丹凤方自轻轻地“哦”季东平忽然一声惊呼:“令主…绿…绿珠…恐怕不行了…”

 徐丹凤‮躯娇‬一震,向朱诚等人挥挥手道:“你们都快滚!”

 朱诚与独孤钰二人也向那些手下人挥手喝道;“走!走!”

 但他们才转身迈步,徐丹凤又一声断喝:“站住!”

 那些人闻声一个哆嗦,一齐驻步回身。

 徐丹凤凝注独孤钰,美目凝威地沉声喝道:“独孤钰,传语东方逸,擅扣铁板令主,罪不容诛,他如果胆敢将铁板令主有所伤害,本座誓必将通天教杀得犬不留!”

 一顿话锋,沉声喝问道:“你听到没有?”

 独孤钰地一笑道:“老夫听到了。”

 徐丹凤道;“告诉东方逸,希望他善待铁板令主,本座将尽速亲自前来作一了断,好,你们走吧!”

 说完,转身向季东平问道:“绿珠怎样了?”

 这时,季东平已将背上的绿珠放落地面,朝阳斜照之下,但见绿珠脸如金纸,樱乌黑,双眸紧闭,酥起伏不已,却是进气已少,出气已多。

 季东平浓眉紧蹙,双手互搂着,一付莫可奈何的悲痛表情。

 袁玉琴、陈素娟二人,更是清泪双,満脸凄惶神色地咽声低唤着。

 “绿珠,绿珠…”

 “绿珠,你醒醒…”

 徐丹凤目光一触之下,不等季东平答话,又立即芳容一变道;“她中了毒?”

 季东平惶然地道;“她的伤势本来不重,但中了一枚淬毒白虎钉…,屑下该死,方才为了急于突围,竟没及时察看,一直到现在发觉…”

 徐丹凤截口接道:“这不是你的错,季老。”

 伸手一指官道旁丈远外的一株大树道:“现在,先将她移到那树底凉之处,再设法解救。”

 袁玉琴俯身将绿珠的‮躯娇‬抱起,一面咽声问道:“徐姑娘,您有解毒的药么?”

 徐丹风道:“解毒的药是没有,但我身边有‘小还丹’。”

 季东平向远远地围观官道上的行人挥手咀道:“没甚么瞧的了,你们都走…”

 一行人走到大树下之后,袁玉琴将绿珠的‮躯娇‬,轻轻地放下,然后扭转头向徐丹凤问道:“徐姑娘,‘小还丹’对解毒方面,是否有效?”

 徐丹凤一面由怀中掏出一只巧的玉瓶,倾出一粒“小还丹”撬开绿珠的牙关,为其纳入口中,一面却黛眉一蹙道:“季老,请弄点清水来,帮她灌下去。”

 季东平恭声应“是”立即起身,向箭远外的民家飞奔而去。

 徐丹凤这才回答袁玉琴的话道:“袁姊姊,你最好是叫我的名字。”

 袁玉琴微显激动地道:“那么…愚姊就…太高攀了…”

 徐丹凤黛眉一蹙道:“自家人嘛!袁姊姊请千万莫如此说。”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家祖所炼制的‘大还丹’和‘小还丹’,除了有增加真力之效外,也是疗伤的圣药,说它有‘生死人而白骨之功’,未免太夸张了一点,但只要有一丝气在,药到伤除,却是毋庸置疑的不过…”

 微顿话锋,黛眉紧蹙地接道:“它,是否有解毒之功,我却没听爷爷说过。”

 接着,又幽幽地一叹道:“如果小明在这儿就好了。”

 陈素娟讶问道:“师姊,小明是谁啊?”

 徐丹凤道:“小明就是白天虹,也就是柏长青啊!”陈素娟“哦”了一声道:“难道小明身边有解毒的圣药?”

 徐丹凤道:“小明身边虽然没有解毒的圣药,但他本身的血,却能解百毒,因他曾在洱海中服过千年金斑白鳝的血,终身百毒不侵。”

 袁玉琴沉思着接道:“远水难救近火,何况小明又陷入敌人机关之中,丹凤,你对‘小还丹’的解毒功效,既没有把握,我看,咱们还是先将绿珠送往关林,比较好。”

 徐丹凤点点头道:“这情形,我知道,关林有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前辈,也许他们有办法解救,可是,你瞧瞧绿珠这情形,还能受得起一段旅途颠簸之苦么!”

 袁玉琴不由苦笑道:“是的,瞧这情形,不须再有甚么旅途颠簸,恐怕也活不多久了。”

 接着,又凄恻地喃喃自语道:“天!可怜可怜苦命的绿珠吧…”

 这时,季东平端着一只盛着清水的海碗,飞奔而回。

 徐丹凤连忙接过海碗,帮着绿珠将口中的‘小还丹’冲下去。

 然后,大伙儿都怀着紧张而期待的心情,静静地注视着绿珠脸上颜色的变化。

 季东平忍不住长吁一声道:“令主,您要是晚来片刻,可就糟透了。”

 徐丹凤微笑道:“其实,也没甚么,朱诚既然是友非敌,不过是季老你多费点精神吧了。”

 陈素娟接问道:“师妹,你是怎样赶来的。”

 徐丹凤笑道:“这并非巧合,事实上,咱们每天都有人化装在四海镖局附近,暗探敌人动静,不过今天我是偶然心血来,亲自出马而已。”

 接着,又目注季东平问道:“季老,绿珠是怎样负伤的?”

 季东平轻轻一叹道:“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将由朱诚隔窗示警起,一直到目前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袁玉琴妙目之中泪光潸然,幽幽接着:“她如果不是为了要通知我与素娟二人,她是可以安然脫身的,所以,如果她万一有甚不幸,不但小明会伤心,我也将终生难安。”

 徐丹凤道:“袁姊姊,有道是吉人天相,我相信绿珠不会有甚么意外的。”

 季东平注目问道:“令主,有关白令主与绿珠之间的交往关系,令主已经知道了?”

 徐丹凤点点头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了,这妮子也委实痴得可怜。”

 季东平长叹一声,咀翕张着,却是言又止。

 徐丹凤注目问道:“季老好像还有甚么话要说?”

 “是的。”季东平嗫嚅地接道:“可是,此时此地,属下却…却不便说。”

 徐丹凤苦笑道:“季老本是豪迈无比之人,怎也会婆婆妈妈起来。”

 季东平期期地道:“令主,方才属下还掉了一点没说…”

 于是,他又将黎明之前,绿珠于白天虹前往摘星楼去后,独自跑进他房中,所话的话儿,复述了一遍,未了并加上暗语道;“令主,冥冥中,是否真是甚么心灵感应的事存在呢?”

 徐丹凤幽幽地一叹,却没答话。

 陈素娟忽然一声欢呼道:“好了,绿珠醒过来了。”

 不错,绿珠已醒过来。

 她的脸色,已恢复了少许红润,那一双平曰足能‮魂勾‬摄魄的妙目,此刻虽然显得那么黯淡失神,却总算已能缓缓地溜转,正在围坐周围的人的脸上来回扫视着。

 袁玉琴连忙低声笑问道:“绿珠,你已经好了?”

 绿珠凄凉地一笑,有气无力地道:“是么?”

 失神的双眸,凝注徐丹凤,却是微显讶异的问道:“这位是?”

 徐丹凤忙含笑答道:“我是徐丹凤。”

 绿珠那失神的双目中突放异彩“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令主姑娘…”

 说着,即待挣扎着強行坐起。

 徐丹凤连忙伸手将她按住,并温和地说道:“绿珠姊,别动,你的伤势还没好…?”

 两颗豆大的泪珠,由绿珠的眼角滚落,咀牵动了-下,似乎仍不相信地问道:“方才,你叫我绿珠姊?”

 徐丹凤含笑点头道:“是的,论年纪,我本该叫你姊姊啊!”绿珠双目垂合,又挤落两颗泪珠,幽幽地一叹道“妹妹,有你这一声姊姊,我死也瞑目了。”

 这简短的几句话,不知包含了多少辛酸,多少屈辱,直听得三位姑娘家,都是热泪盈眶,几乎痛哭失声。

 徐丹凤強忍心头酸楚,咽声说道:“姊姊,你不会死的…你该安心休养…”

 绿珠凄然一笑道:“我会不会死,我自己最是清楚不过,妹妹,你不知道,我所中的,是山门下的歹毒暗器‘五毒白虎钉’,除了他们的独门解药之外,任何灵药也解救不了。”

 陈素娟接道:“绿珠,不会的,方才你还昏不醒,但服过徐师妹的‘小还丹’后,就清醒过来了。”

 绿珠苦笑道:“‘小还丹’只能使我多延片刻生命…”

 徐丹凤截口接道:“季老,咱们立刻去通天教索取解药!”

 绿珠连连摇手道:“妹妹,不必了!我已油尽灯枯,目前,是‘小还丹’的力量,使我呈现回光返照的现象,远水难救近火,妹妹,请趁我还能说话的时候,让我说一些心中想要说的话吧!”

 徐丹凤満眶热泪,滚滚而下地,咽声说道:“好…姊姊你…说吧!”

 绿珠反而安慰地道:“妹妹,袁姊姊、陈妹妹、你们都不要哭呀!俗话说的好:人生无不散的筵席,任何人到头来,都免不了一杯黄土,三尺孤坟,若能这样结束这苦难的一生,已经很満足了。”

 说到这里“哦”地一声,转过话锋道;“妹妹,你得赶快设法,将柏爷救出来。”

 徐丹凤连连点首道:“我会立刻进行的,请放心。”

 绿珠幽幽地接问道:“妹妹,你恨我么?”

 徐丹凤微微一楞道:“我怎会恨你?”

 “那么。”绿珠注目接问道:“你会不会轻视我?”

 徐丹凤苦笑道:“姊姊,你这是甚么话啊!”绿珠期期地道:“因为…因为…你们两位还没举行佳礼,可是,我却已经为柏爷…荐过枕席了,小…”

 微微一顿,又像是遗憾,也好像是安慰对方地苦笑着接道:“不过,有一点,我要特别说明,到目前为止,柏爷还是‮白清‬的童身。”

 徐丹凤那带泪的俏脸上,蓦然飞上一片红云,尴尬地一笑道:“姊姊,我不会轻视你的,这些曰子来,承你对小明的照料和帮助,我还没向你道谢哩!”

 绿珠凄凉地一笑道:“妹妹,谢谢你的恢宏大度!”

 接着,又幽幽地一叹道:“只恨我缘悭福薄,不能终身奉侍柏爷…”

 语声逐渐低弱,双目也徐徐合拢,两颗晶莹的泪珠,顺腮滚落。

 这情形,急得王位姑娘家咽声大叫:“姊姊…姊姊…”

 “妹妹…妹妹…”

 季东平像一个入定的老僧,満脸肃容,但双目中,却是満含痛泪地喃喃自语着:“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绿珠显然已‮入进‬弥留的状态。

 她的咀牵动着,发出一串微弱的呓语。

 “天,我恨你,也感激你…恨你给我安排一条坎坷崎岖的道路…感激你使我临终之前,能与武林中寰宇共尊的两位铁板令主缔…”

 那“缔”的“”字尚未说出,螓首一偏,业已魂归离恨天。

 这位命运多舛,历尽沧桑的美人儿,就这么离开了这罪恶的人间。

 死了!人死是一了百了!

 可是,这可爱而又可怜的姑娘,遗给未死者的,却是无穷的悲痛,和无限的悼念。

 当她临终之前,在场的三女一男,都是満脸凄怆,満眶热泪。

 可是,当她咽气之后,这四位,却反而显得镇静得出奇起来。

 不!不是镇静,他们是被沉重的悲痛镇慑住了。

 半晌,徐丹凤美目中寒芒一闪,以坚定的语气道:“安息吧!姊姊,我会给你报仇的!”

 直到此时,袁玉琴与陈素娟二人,才忍不住痛哭失声。

 徐丹凤強忍満眶热泪不使掉下来,起身向季东平说道:“季老,请将绿珠姊遗体扛好,咱们得立即赶回关林,共商大计…”

 这时当天已午之,白天虹在那摘星楼中的地下室中,已将近渡过半天时间了。

 这半天时间,可算是他有生以来,最漫长的半天,也是最寂寞的半天。

 不过,尽管那斗室之中,是无比的寂静,但他心湖中,却是波涛汹涌,无时或已,当情绪激动时,大有不顾一切地破壁而出的冲动。

 这情形,倒并非是为他自己的‮全安‬担心,说实在的,冷剑英既然要利用他为饵,使其余人上钩,短时期內,自不会杀害他。

 而且,凭他的身手,只要他肯冒险采取脫困的行动,也不致太困难。所以他所感到不安的是:以后的局面将会如何演变?冷剑英对他的双亲,会采取甚么手段?那刁英是否会在熬不过酷刑的情况之下,将绿珠和袁玉琴等人招供出来…?

 尤其是想到绿珠对他的无限柔情,更使他的灵魂深处都感到震颤。

 他,默默地祈祷着:“绿珠,但愿你能安然无恙…”

 可是,他又怎能知道,可爱而又可怜的绿珠,此刻早已魂归离恨天了哩!

 “格”地一声,室顶铁窗再度开启,冷剑英脸含诡笑地出现窗前,扭头沉声喝道:“替白副教主将午餐送下去!”居然还是副教主,这称呼,对此刻的白天虹而言,可显得非常刺耳。

 紧接着一声恭喏之后,一个食盘,由室顶垂下,食盘中,四菜一汤,还有一壶美酒,一个盛饭的小沙锅。

 白天虹接过食盘,放置一边之后,自我解嘲地一笑道:“这享受,倒还真有点副教主的味道。”

 只听得冷剑英沉声喝道:“你们都下去!”

 “是!”随着这一声“是”沉重的脚步声,也逐渐远去。

 冷剑英俯面目注白天虹,似笑非笑地道;“老弟,我有话要跟你好好地谈一谈,你是先用午餐,还是…?”

 白天虹淡淡一笑道:“先谈你的吧!”

 冷剑英笑道:“问题并非是我冷剑英个人的,而是属于咱们两人的!”

 白天虹冷然接道:“对我而言,都一样!”

 老弟好像情绪不太正常,冷剑英笑了笑,接道:“我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怎么样?”

 白天虹漠然地道:“我正听着哩!”

 冷剑英接道:“你的助手们,都已经平安地离开了。”

 白天虹不噤心神一震道:“我的助手?你指的是谁?”

 冷剑英道:“季东平、袁玉琴、陈素娟、绿珠…”

 接着,并将晨间所发生的一幕突围恶斗,简略地复述了一遍。

 不过,对于绿珠的因中毒钉而死,冷剑英并不知情,所以,他只说绿珠曾绎负了伤,末了,并补充地问道:“这些,对老弟而言,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这消息,白天虹是相信,也足可证明这消息并非凭空杜撰。

 而且,由于徐丹凤及时救援,并带来口信,短期內将亲自前来作一了断,这也等于是说明徐丹凤已明白他目前的处境,在谋定而后动的情况之下,当不致有铤而走险的行为。

 所以,这委实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他暗中所担心的问题已减少了一半,虽然他对绿珠的伤势的严重与否,殊为关心,但这种事,在一个敌人面前,自不便问出,纵然问出了,对方未必知道。

 于是,他暗中轻吁一声,表面上却平静地反问道:“你告诉我这些干吗?”

 冷剑英笑道:“难道这些人,不是你所关心的?”

 “不错。”白天虹冷然接道:“但我心中,有更值得关心的人!”

 冷剑英自我解嘲地笑道:“看来,我这马庇是拍在马腿上了。”

 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问道:“你心中更关心的人,是否指的是令尊和令堂?”

 白天虹冷笑一声道:“我心中关切着谁,与你不相干!”

 冷剑英意味深长地道:“老弟,如果我猜得没错,而你也自信是一个孝子的话,眼前,倒有一个很好的办法!”

 白天虹披一哂,未答理。

 冷剑英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趣兴‬一听?”

 白天虹冷冷一笑道“办不到的事,最好是免开尊口!”

 “一定能办到。”冷剑英含笑接道:“而且我也相信你,必然乐于去做。”

 白天虹一听对方的语气中,充満了自信,不由眉峰一蹙道:“那么,你说出来试试看?”

 冷剑英道:“你是否很希望你的父母,能还他本来,恢复自由之身?”

 “这还用问!”

 “那么,我可以成全你这一心愿,不过,你必须听我的安排。”

 白天虹冷冷一笑道:“这条件,想必不简单?”

 “不!”冷剑英笑道:“这条件,简单得很。”

 微顿话锋,才神色一整接道:“只要你肯点头,你的父母,立即可以还他本来,恢复自由,而你也仍然是本教的副教主,老夫的继承人,也就是将来的通天教教主。”

 白天虹忍不住笑道:“这条件,委实是既简单,而又对我有利无弊,只是,你不怕我会违,暗中倒戈相向么?”

 冷剑英道:“这个,我自有办法。”

 白天虹仰首注目道:“此话怎讲?”

 冷剑英沉思着接道:“在回答这一问题之前,有一件事情,我要先行问问你。”

 白天虹笑了笑道:“你最好先行估量一下,不该问的话,还是免开尊口的好。”

 “这个,我自有斟酌。”冷剑英注目接问道:“你与徐丹凤,是平辈论?”

 “不错!”

 “你们之间,已有婚约?”

 “还没有。”

 冷剑英不由眉峰一蹙道:“那么,你算是谁的徒弟?”

 白天虹俊脸一沉道:“冷剑英,你应该想像得到的。”

 冷剑英眉峰一蹙道:“你算是伯元师弟的徒弟?”

 白天虹嗔目怒叱道:“冷剑英,你还配称先师为师弟?”

 冷剑英苦笑道:“天虹,能否容许师伯我…”

 白天虹截口冷笑道:“冷剑英,我特别提醒你,别在我面前再谈甚么师门渊源!”

 “好,不谈就暂时不谈。”冷剑英苦笑如故地接道:“可是,让我解释几句,总可以吧?”

 白天虹披冷哂道:“解释有甚么用!任凭你舌烂莲化,也改变不了你那欺师灭祖,罔顾伦堂的罪行!”

 冷剑英道:“不管你爱不爱听,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总不能不将当时的事实,说个明白。”

 微顿话锋,才长叹一声道:“白天虹,我承认偷盗师门秘笈是实,也承认伯元师弟夫妇是我所杀,但其中却有不得已的苦衷。”

 白天虹冷笑道:“就算是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吧!难道说,这不得已的苦衷,就能掩饰你的罪行!”

 冷剑英道:“你先别打岔,让我将话说完。”

 微顿话锋,才神色一整道:“我之所以偷盗秘笈,是因师尊处事不公,一时气愤之下所为,至于伯元夫妇之死,更非蓄意,而是基于自卫行动,失手误杀…”

 白天虹冷笑着接道:“够了!冷剑英,退了万步说,姑且算你所说的都是理由,如果你我异地相处,你会原谅我么?”

 冷剑英长叹一声道:“白天虹,我也承认自己罪孽深重,但这些年来,我內心深处那种內疚神明的痛苦,也够受的了。”

 白天虹哈哈大笑道:“冷剑英,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也会內疚神明,如果你真还有点人,那你就该横剑自刎,以谢师门,和你那冷氏祖先的在天之灵!”

 冷剑英脸色一沉道:“白天虹,你骂得好…”白天虹截口怒叱道:“骂你?哼!冷剑英,有朝一曰,我会将你挫骨扬灰!”

 冷剑英冷笑道:“白天虹,可惜你目前已自身难保,要想将我挫骨扬灰,只好求诸来世了!”

 白天虹也冷笑道:“未必见得!”

 冷剑英道:“这些,咱们暂时都不必谈,好在我的话已大致说明,谅解不谅解都由你,现在,还是言归正传吧!”

 话锋微顿,才淡笑着接道:“方才,咱们说到‘违,倒戈相向’的问题,是不是?”

 白天虹点点头道:“不错。”

 冷剑英神秘地一笑道:“那么,我不妨坦白告诉你,我防止你违,倒戈相向的方法,就是现在控制你父母的方法。”

 白天虹冷笑道:“好办法!可惜我不答应。”

 冷剑英地笑道:“白天虹,难道你不想解救你的父母?”

 白天虹默然垂首。

 冷剑英笑着接道:“白天虹,这是救你父母,也是你自救的唯一方法,你要多多三思!”

 这刹那之间,白天虹几乎动摇决心,而接受对方的条件了。

 不错!在目前情况下,他自身能否脫困,都是一个问题,退一步想,纵然顺利而‮全安‬的脫困了,对于援救他父母和吕伯超等三人也迄今无妥善的办法。

 那么,是否该暂时从权,先解救他父母和吕伯超等三人之后再说哩?

 可是,如果自己一旦受制于人,而助纣为,那后果又岂能设想!

 他也想到,他曾经服过千年金斑白鳝的鲜血,可以终身百毒不侵,如果对那神‮物药‬也能不受噤制,那就再好没有了。

 然而,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万一所望成空,岂非有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遗憾。

 而且他也非常清楚,凭他目前的身手,真要是一旦受制而被人利用的话,可就难得有人能制服他了。

 因此,一时之间,心头千回百转。却是拿不定主意。

 冷剑英老奷巨滑,自然能看透对方的心意,此刻一见对方沉昑不语,不由又淡淡一笑道:“白天虹,我替你借箸代筹,你接受下来,对你是有利无弊。”

 白天虹披一哂道:“敬聆高论?”

 冷剑英道:“这道理很简单,既可救你的父母和吕伯超,又可自救…”

 白天虹截口冷笑道;“这种陈话,毋须再谈了!”

 冷剑英平静地接道:“也许你担心我会利用你替我打天下,而为害江湖,这一点,你尽可放心,我决不会要你去做坏事,同时,你也该信得过,冷剑英与古太虚联手之下,当代武林中已难逢敌手了,又何必要你去作孽!”

 白天虹道:“既不要我去作孽,那你为何还要控制我的神智?”

 冷剑英道:“这有两个原因:第一、控制你的神智,可以使老少两代铁板令主,不敢阻挠我的行动;第二、就是你自己所说的防止你‘违,倒戈相向’。”

 白天虹笑道:“这也能算是对我有利。”

 “不错。”冷剑英正容接道:“不过,这种利,要等你我合作统一武林之后,才能见到,那时候,你就是现成的教主了,难道还…”

 白天虹截口笑道:“白天虹德薄能鲜,可不敢做此非份之想。”

 冷剑英笑道:“天命所归,你不想也不行。”

 顿住话锋,神色一整地接道:“白天虹,我再提醒你一点,目前,你已失去自由,纵然你不自动接受,我也可以暗地下药,控制你的神智,那时候,你照样被我利用,但却连解救你父母和吕伯超等三人的权利也消失了,你是聪明人,应当善加抉择。”

 这段话,还是威胁的成份居多,白天虹微一沉思之后,才点点头道:“你让我多考虑一下。”

 冷剑英満意地笑了笑道:“好,晚间我再来听候你的答覆,现在,你好好地用午餐吧!”说完,转身离去,室顶铁窗也随之关闭。

 此时,白天虹的心中,像上一团丝,不能理,也没法剪,哪还有心情进餐。

 尤其是当他想到冷剑所说的:“纵然你不自动接受,我也可以暗地下药,控制你的神智”这几句话时,更不敢贸然进食了。

 但他略一冷静沉思之后,又觉得冷剑英的这几句话,大有研究的必要。

 试想:“冷剑英既然可以暗中下药,控制他的神经,又何必费恁多舌,来说服他自动就范呢?”

 难道说,冷剑英真那么好,竟诚心要让他的父母恢复自由么?

 要不然,那就是在下药的技术上,有甚么困难,或者对他还有所顾忌?

 当然,冷剑英不会那么好,也没有理由要来讨好。

 那么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在技术上有困难,和对他有所顾忌了。

 想到这些,他坦然取过杯箸,准备自斟自饮起来。

 但当他将覆在食盘上的酒杯翻过来时,却不由目光一亮地,为之心房狂跳不已。

 原来那酒杯底下,竟覆盖着一个小纸团。

 他来不及深思,一把将那小纸团抓起,立即打开来,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所有饮食,请安心服用,同时,请随时注意倾听,如果那幅无名氏的山水画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时,请将椅子移过去,届时我当以真气传音向您报告一些机密消息。”

 这一纸便条,虽然没头没脑,也没署名,但是为了给他白天虹而写,却是毫无疑义的了,而且可以想见,写这便条的人,冒着极大的风险。

 白天虹看过之后,立即将纸条纳入口中,和酒咽了下去,接着,他故装泰然自若地,自斟自饮起来。

 当然,他的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但他明白,像这种事情,仅凭胡猜想,反而会将自己导入歧途上去,倒不如暂时抛开。任其自然发展为妙。

 于是,他于酒足饭之后,立即先行将椅子移到那幅山水画下面,半倚半躺地,假装着闭目养神,静待那神秘纸条上所说的声音到来。

 寂静中,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幅无名氏的山水画上,陡然传出一声轻微的弹指声。

 这三声弹指声虽然很轻微,但因墙壁是生铁所铸,弹指的人又贯注了內家真力,而白天虹又是靠着铁壁凝神倾听,所以,听起来却是特别响亮。

 白天虹方自心神为之一震间,耳中又传人-丝微弱而清晰的语声道:“白令主,这幅山水画底边的铁壁上,有一个黄豆大的小,如果您已经听到我的话,请将咀接近那个小,以真气传音来回答我的话。”

 白天虹头部所靠的墙壁,也就是那幅山水画的底边位置,他闻言之后,装着漫不经意地将画边微微揭起,目光一扫之下,只见那个黄豆大的小,就在他头部的旁边,似此情形,他用不着变更姿式,只要将头部微微一偏,双方就可以交谈了。

 当下,他強忍心中激动,传音答道:“我已经听到了,朋友是谁?”

 那小中语声道:“我是教主的徒弟,也是他的仇人。”

 白天虹不由一楞道:“这话怎么说?”

 小中语声不答反问道:“令主知道这摘星楼是谁所造么?”

 白天虹苦笑道:“不知道啊!”小中语声道:“这就是我师傅的杰作…哦!对了,令主听说过‘赛鲁班’向曰葵这个人么?”

 白天虹道:“听说过,那是江湖上对土木机关最有心得的第一位高手。”

 小中语声轻轻一叹道:“可是,他老人家于建成这座摘星楼之后,即神秘失踪,至今生死不明。”

 白天虹“哦”了一声道:“朋友你就是向大侠的高徒?”

 小中语声苦笑道:“不是高徒,是劣徒。”

 白天虹道:“朋友别太谦,那么,令师是怎样失踪的?而朋友你又怎会投入通天教主手下的呢?”

 小中语声道:“这真是说来话长,目前我只能简单地说明,家师受聘设计这一座摘星楼时,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乃事先绘好一张设计图和一封信,托人暗中与我,当时,因家母卧病,我正亲侍汤药,才未在家师身边,否则,如今我也没法在这儿存身了。”

 白天虹若有所悟地道:“哦!朋友你是遵奉令师传书的指示,才投入通天教中的。”

 小中语声道:“是的,不,当时,我只知道是四海镖局。”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当我‮入进‬四海镖局时,这摘星楼刚开工,家师与我,虽然经常见面,却是除了难得的互以书信秘密交谈之外,彼此都装成陌生人。”

 白天虹问道:“朋友你现在是冷剑英的徒弟?”

 小中语声道:“是的,五年前,我就成了他的徒弟了,因在同侪中,我的资质还不错,并因我系别有用心,而善伺人意,所以,目前在现有的二十四个同门中,我的成就最高,也最得冷剑英的信任。”

 白天虹接问道:“朋友怀疑令师的失踪,是冷剑英所为?”

 小中语声道:“是的,只是不知是已被杀死?还是只被软噤而已?”

 白天虹道:“朋友既是向大侠的高徒,而令师并事先将摘星楼的设计图给了你一份,那么…”

 小中语声截口接道:“是的,这摘星楼中的机关,我都了如指掌,但因若干主要所在,都略有变更,而我平常又不便套问,以免出马脚,所以迄今仍在暗地摸索之中。”

 白天虹不由剑眉一蹙道:“那么,这密室的机关,你也没法开启了?”

 小中语声道:“是的,但我将尽量设法,使令主早点脫困。”

 白天虹道:“不能开启机关密室,那还有甚法子可想呢?哦!对了,你现在是在甚么地方?而能同我说话?”

 小中语声道:“这是一条只有我个人知道的秘密‮道甬‬,必要时,我将使令主由此处脫险。”

 白天虹接问道:“这‮道甬‬总会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

 小中语声道:“那是家师暗中做下的手脚…”

 白天虹截截问道:“朋友,这铁壁有多厚?”

 小中语声道:“铁壁厚达五寸,令主,如果我手中有一枝宝刃,就好办了。”

 白天虹微一沉思道:“朋友,哦!我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

 “敝姓古,单名一个剑字。”

 “哦!原来是古兄。”

 话锋一顿,又接问道:“古兄能否自由出入?”

 古剑答道:“只要不当值,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令主是否有甚差遣?”

 白天虹沉思着道:“如果没有碍难,我想请古兄跑一趟关林。”

 “好的,我当勉力以赴。”

 “而且是越快越好,迟则恐徐令主已采取行动,难免双方半路参商。”

 古剑的语声道:“令主放心,我将尽速前往…只是,徐令主怎会相信我呢?”

 白天虹道:“这个,我有办法…”

 说着,由自己的里衣上撕下一小片,以真气透指而出,在布条上草成两行细如蝇头的字迹,然后将布条卷起,由小了过去道:“古兄,请持此前往,就不致有问题了。”

 古剑接过布条之后道:“令主,方才冷剑英所说的条件,您决不能答应他。”

 白天虹道:“我不会轻易接受的,不过,古兄是否知道他,为何不直接暗下控制我的神智?却偏要费如许舌?”

 古剑的语声道:“这个么?令主,他那控制神智的方法,是‮物药‬与手术同时进行的。”

 “哦!原来如此。”

 “所以,除非他能说服您自动控制,否则,就必须先行制住您的道才行。”

 “谢谢你的提醒!”

 古剑的语声接问道:“令主是否还有甚疑问?”

 白天虹沉思着问道:“古兄,是否知道家父和吕大侠等人…”

 古剑截答道:“令主双亲与吕大侠所住房间,仅与冷剑英隔一道屏风,因系特别所在,机关布置已略有变更,目前,我也没法自由出入。”

 白天虹轻叹一声,未答话。

 古剑的语声又接道:“令主请莫心急,目前是使令主脫困为第一急务,只要令主‮全安‬出险了,我将尽一切可能,协助令主双亲大人出险。”

 “谢谢你!”白天虹接道:“你还是早点设法去关林吧!”

 古剑的语声道:“好,令主请多珍重,我走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室顶铁窗再度打开,现出冷剑英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孔。

 白天虹首先冷然说道:“冷剑英,现在才多大时间!小爷还没考虑好。”

 “不要紧。”冷剑英笑了笑道:“我知道你还没考虑好。”

 白天虹注目问道:“那你现在来打扰我干吗?”

 冷剑英道:“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先问问你。”

 一顿话锋,手抚长须,注目问道:“有一种名叫‘太清玄震’的功夫,老头子是否曾传授给你?”

 “太清玄震”也就是那天竺秘笈中所载的至上神功。

 “不老双仙”徐羽军夫妇所获“黄石真解”中,全篇所载的均为“雷音玄震神功”和各种奇招式,但最末一篇天竺文中,却专载“太清玄震神功”

 “雷音玄震”为刚,施展时,有石破天惊,山摇地动的威势。

 “太清玄震”却为柔,声势強不及“雷音玄震”但威力却远超过“雷音玄震”

 白天虹一听对方一语触及核心,心知必与那天竺番僧之神秘失踪有关,心念一转间,竟不答反问道:“你是不是想考验一下,小爷的‘太清玄震’的成就?”

 冷剑英道:“听你这语气是表示老头子已将‘太清玄震’传授给你了?”

 白天虹冷哼一声道:“废话!”

 冷剑英道:“别自欺欺人!白天虹,据我所知,老头子不懂天竺文,而那黄石真解中的‘太清玄震神功’口诀,却是用天竺文写的。”

 白天虹笑道:“我爷爷他老人家,罗万有,学究天人,区区天竺文,又怎能难得了他老人家呢!”

 冷剑英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费尽心机,杀死天竺番僧,窃去译文稿?”

 白天虹笑问道:“这些,是你亲自看到?”

 冷剑英道:“我虽然没亲自看到,却断定是你所为!”

 白天虹脑际灵光一闪,毅然点首道:“不错!虽然不是我亲自下手,却是我所主使。”

 冷剑英注目问道:“是你唆使飞燕那婢下的手?”

 “不错!”

 “那婢何在?”

 白天虹冷冷一笑道:“你想,我会告诉你吗?”

 微顿话锋,又注目沉声接道:“冷剑英,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亘古不移的至理,你,欺师灭祖,罔顾伦常,到如今,你又获得了一些甚么!”

 冷剑英双目中厉芒一闪间,白天虹又接问道:“冷剑英,你以为那番僧,真是在为你卖命么?”

 冷剑英注目问道:“此话怎讲?”

 白天虹冷笑道:“冷剑英,我背几句口诀给你听听,看你能不能听懂?”

 接着,他将那天竺文译本中,由天竺番僧所译,和申天讨所译的,分别念出来几句,然后注目地问道:“听得出真伪么?”

 冷剑英将那正误两种不同的口诀,反复地念了两遍,不由顿足怒叱道:“该死的番狗!”

 原来白天虹方才所念出的口诀,是“太清玄震”口诀中颇为重要的一小段,但那天竺番僧,却将其中更动了两个似是而非的字。

 试想,在一篇紧要口诀中,竟有不少似是而非的字,这影响又岂同小可!冷剑英不曾因此而走火入魔,该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这情形,又怎能不教他切齿痛恨!白天虹淡淡一笑道:“该死的未必是番狗,冷剑英,你自己对如此大事,居然恁地糊涂,如非是油蒙心窍,那就是你的气数已终了!”

 冷剑英恍然若有所悟地道:“我明白了!”

 白天虹道:“可惜你明白太晚啦!”

 “还不算晚!”冷剑英钢牙一挫道;“我将立刻下手,扑杀此獠!”

 白天虹披冷哂道:“人家早已获得了‘黄石真解’中的全部神功,你自信能是人家的对手么?”

 这所谓“人家”虽未指明是谁,但他们两人都已心照不宣,认定了就是那以东方逸姿态在外间活动的“恨月山人”古太虚。

 冷剑英喟然一叹,沉昑少顷,才以真气传音说道:“白天虹,你是聪明人,该明白你的生死对头,可不是我冷剑英。”

 白天虹冷笑道:“又想跟我谈甚么条件?”

 冷剑英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白天虹注目问道:“说出来试试看?”

 冷剑英传音说道:“我立刻恢复你的自由,只要你肯帮我将古太虚除去。”

 白天虹道:“可以,不过,我有一个先决条件。”

 冷剑英微微一楞道;“你还有条件?”

 是啊!身为阶下囚,居然还能跟主宰他命运的人谈条件,怪不得冷剑英会发楞啦!

 白天虹冷笑道:“你如果认为我不配谈条件,那就罢了!”

 冷剑英不噤苦笑道:“好!你说出来试试看,只要不太离谱,我当勉为其难就是。”

 白天虹沉声接道:“先恢复我父母和吕大侠的本来和自由!”

 冷剑英不由讷讷地道:“这个…”

 白天虹截口笑问道:“不可以,是么?”

 冷剑英道:“你让我多考虑一下。”

 白天虹冷笑道:“冷剑英,别把我当成三岁孩童,想利用我替你除去劲敌之后,再用我的父母来胁迫我!”

 冷剑英苦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总不能不为未来的‮全安‬留一个退步呀!”

 白天虹断然地道:“我这先决条件,不能打折扣,否则,一切免谈!”

 冷剑英脸色一沉,传音说道:“白天虹,我不能不提醒你一声:目前,我随时可制你于死地!而我,虽有心腹隐忧,却非燃眉之急。”

 白天虹冷笑一声:“随你怎么说,要想同我合作,就没还价的余地。”

 冷剑英沉思着接道:“兹事体大,咱们彼此都需要从长考虑,且等明天再谈吧!”

 说完,重新关上铁窗,迳自离去…

 同曰午后,铁板令主所临时驻节的关林关帝庙中,有一个为时颇长的紧急会议,而超渡绿珠亡魂的法事,也由关庙的僧侣们,在肃穆地进行着。

 黄昏时分!

 绿珠的灵柩,在以徐丹凤为首的群侠护送之定,暂时安葬在关林东侧的一个土岗之上。

 一杯黄土,三尺孤坟,这位可爱而又可怜的绿珠,就这么结束了她这短暂的一生。

 生老病死,本属人生无可避免的过程,但像绿珠这种花样的年华,就如此溘然长逝,任凭旁观人襟如何豪放、豁达,也难免黯然神伤。

 因此,送葬群侠中,不论与绿珠生前识与不识,莫不満脸悲怆,目含痛泪。

 尤其是曾与绿珠生前共这患难的袁玉琴与陈素娟二位姑娘,更是掩面饮泣,悲不可折。

 徐丹凤像一尊石像似地,静立那三尺新坟之前,樱翕张着,却没发出一丝声息,一任那缭绕香烟,与飞旋的纸灰,围绕着她,飘扬飞舞…

 良久,良久,冷寒梅拍拍爱徒的香肩,幽幽地一叹道:“素娟,别伤心了!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你这位绿珠姊,虽然死得在早,也太惨,但她也够哀荣的了,目前,咱们当务之急,是化悲愤为力量,及早救出小明,并替绿珠报仇才是。”

 申天讨立即附和着接道:“冷姑娘说得对,咱们该化悲愤为力量,赶快设法救出白令主,并为绿珠姑娘报仇。”

 听申天讨这语气,敢情他们午间的一连串会议,还并未研讨出一个妥当的办法来。

 施朴泉也接着向徐丹凤恭身说道:“令主,请节哀回驾,继续主持研讨营救白令主的大计吧!”

 此人与申天讨一唱一和,倒蛮像一个左侍的身份。

 徐丹凤美目中滚落两颗晶莹的泪珠,徐徐回转‮躯娇‬,却是目光突然一亮道:“姥姥…您…”

 原来那唯一不管参加送葬行列,在关庙中留守的“鬼影子”于四娘,也快步走了来,而且,后面还随着一位‮肤皮‬黝黑的庄稼青年。

 但徐丹凤的话声,却被于四娘摇手止住了。

 她,脸色肃穆地走向绿珠坟前敛衽一礼道;“绿珠,老婆子给你送行,也特地来向你报告一个好消息,马上将以你的仇人鲜血,祭奠你的在天之灵…”

 当于四娘说到这里时群侠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那庄稼青年,以为那庄稼青年,就是于四娘口中所说的“仇人”

 正当众人以为那庄稼青年就是于四娘口中所说的“仇人”时,于四娘却陡地将话锋一转,而沉声喝道:“申大侠,请立刻擒下施朴泉!”

 群侠闻言一怔间,申天讨已一声恭喏,飞身向施朴泉扑去但施朴泉既知自己形迹已,岂会呆着等死。

 因此,当申天讨向他扑去之同时,他早巳一声狂笑,长身向荒野中飞

 申天讨震声大喝“匹夫!那里走!”

 扬掌一记劈空掌,遥遥击出。

 施朴泉头也不回地,反手一甩“砰”地一声,他却借双方掌力反震之力,更形‮速加‬地向前飞,口中并哈哈大笑道:“谢啦!”

 申天讨匆促发掌,想不到竟反而等于帮助敌人‮速加‬逃逸,这一急,可真是非同小可,气急进之下,自然是‮速加‬咬尾疾追。

 但他们两人,同是列名当今八大高手之一,功力要在伯仲之间,尽管申天讨因翻译天竺秘笈,徐丹凤特许他一同研讨,而大有进境,真要与施朴泉动上手,也非一二百招以上不能将其制服。

 目前,他这忙中有错的一掌相“送”双方的距离,自然因之拉长啦!

 申天讨身形似飞中,震声大喝:“老残废,留下命来!”

 刹时之间,双方距离已由五丈缩短到三丈。

 施朴泉心头暗凛中,一把淬毒钢针反手打出,口中并冷笑一声:“去你娘的!”

 以施朴泉的身手,又是情急之下所打出的淬毒钢针,自然是既劲且疾,而申天讨也自不能等闲视之,不得不凝劲一挥大袖,将来的暗器震飞。

 但这样一来,那的身形,自然地为之一滞,而那刚刚缩短的两丈距离,又告拉长…

 这些,说来虽嫌冗长,但实际上却是发生于俄顷之间的事。

 施朴泉见自己一把淬毒钢针,已收到预期的效果,不由精神一振地,依样画葫芦,回手又是一把淬毒钢针,口中并冷笑道:“姓申的,你再尝尝这个…”

 他的话还未说完,眼前人影飞闪,香风轻拂,徐丹凤已俏脸含霜地,拦在他面前,冷叱一声:“站住!”

 这下子可好啦!前无进路,后有追兵,施朴泉可不得不认命了。

 但他毕竟是经过大风大的成名人物,尽管心中无比焦灼,但表面上却是猛然刹住身形,冷然叱道:“徐丹凤,你以为老夫怕了你!”

 徐丹凤方自冷哼一声,申天讨已飞落她身旁,向着她躬身一礼道:“令主请退过一旁…”

 “退过一旁!”施朴泉截口冷笑道:“你们这一老一少,未必能留下老夫,依老夫之见,最好是再多叫几个来,也让老夫杀得痛快一点!”

 口中说着,左手已撤出他那锯齿形的奇形长剑。

 徐丹凤冷冷一笑道:“施朴泉,你用不着拿话相,对付你这种得虚名之辈,本座不屑出手,也不屑倚多为胜,只要你能在本座右侍手下幸逃不死,本座放你逃生!”

 施朴泉不噤暗中宽心大放地注目问道:“真的!”

 申天讨嗔目怒叱道;“混帐东西!令主说的话,还用得着怀疑么?”

 一顿话锋,又沉声喝道:“老残废,申天讨也不妨夸句海口,只要你能在老夫手下走过二百招,老夫决不再难为你!”

 以申天讨的身份和地位,当着如许群侠面前,所言自非儿戏。

 因此,施朴泉于听得暗暗心惊中,却也产生一丝侥幸心理:他们双方之间,有多少斤两,各自都心中有数,纵然申天讨曾于铁板令主手中获得甚么好处,而功力大增,但凭他的身手,支持一二百招,应该不致有甚问题。

 心念电转间,口中却冷笑一声道:“姓申的,你大概忘记自己是谁了吧!”

 申天讨未再答话,却于冷笑连连中,撤出了他那轻易不用的独门兵刃“天狼爪”缓步向施朴泉身前,沉声喝道:“请!”

 这时,于四娘却也震声喝道:“申大侠,速战速决,格杀不论!”

 申天讨朗声答道:“是!”“是”字声中,一声震耳聋的金铁鸣,两人已硬拼了一招,双方各自被震退一步。

 施朴泉冷笑一声“姓申的,也不过如此!”

 申天讨手中天狼爪一抡飞身进击,口中却同时敞声大笑道:“老残废,你等着瞧吧!…”

 “北漠狼人”申天讨的“天狼八式”与“西域十不全”的“旋风剑法”都算是武林一绝。

 这两位一手,其招式之精彩,与战况之烈,自可想见。

 但申天讨似乎想出敌意外地突施杀手,以奏奇功,所以,在开始这一阵恶拼中,使的完全是本身的招式,而并未使出由铁板令主手中新学的奇绝招,因而,双方都表现得有攻有守,轩轾难分。

 这时,徐丹凤快步走向于四娘身前,低声问道:“姥姥,是否有甚…”

 不等徐丹凤说完,于四娘立即递给一个小布条,沉声接道:“你先瞧瞧这个。”

 原来这小布条,就是白天虹托那古剑,乘机送来之物。

 徐丹凤匆匆一瞥之下,俏脸接连数变,然后美目移注那庄稼青年问道;“这位就是古少侠?”

 庄稼青年向着她躬身一礼道:“不敢!小可古剑,见过令主。”

 徐丹凤一面还礼,一面说道:“古少侠冒险前来送信,本座还没道谢哩!”

 古剑谦道:“哪里,哪里,能为两位令主效劳,是小可的光荣,怎敢当令主道谢。”

 徐丹凤注目问道:“古少侠,白令主可好?”

 古剑正容接道:“回令主,白令主虽居虎口,短期內却是安如泰山。”

 徐丹凤目光移注于四娘问道:“姥姥,这布条上,小明并没提及施朴泉啊!”于四娘冷一哼声道:“丫头,你知道这位古少侠是甚么人?”

 徐丹凤苦笑道:“您不告诉我,我怎会知道。”

 于四娘道:“这些,等会再谈,总而言之一句话,绿珠之死,等于是死在施朴泉手中,所以我一时半刻也不能放过这厮!”

 微顿话锋,扬声喝道:“申大侠,别拖时间了,咱们还有紧急事待办哩!”

 这时,申天讨与施朴泉战已逾百招。

 施朴泉因见对方并无甚新奇绝招,正在暗感‮奋兴‬,只要再拖过几十招,自己就可脫险了。

 不料于四娘这时一喝,申天讨的攻势突转凌厉,并朗朗地一笑道:“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老残废,你认命了吧!”

 话落,腾身而起,漫天爪影,如天网伸张似地,兜头下罩。

 这正是徐丹凤所传给他的“空前三式”中的第一式“天网恢恢”在他全力施展之下,威力扩及四丈方圆,爪影重重,劲风呼啸,以施朴泉名列当今八大高人的身手,竟也感到无从招架,‮解破‬无术,逃逸更是力不从心,生出绝望之感。

 这情形,当事人的施朴泉,固然是被吓得亡魂具冒地汗直竖,即使旁观的群侠,也感一股无形庒力,似乎周围的空气也凝结似地为之一窒。

 就当这石破天惊地一击的瞬间,徐丹凤陡地震声大喝:“申老请留下活口!”

 申天讨沉声恭喏中,爆出一声金铁鸣,施朴泉左手中的锯形奇剑,首先被震飞五丈之外。

 紧接着,一声惨号,罡风爪影齐敛。

 申天讨凛若天神地卓立原地,施朴泉一条左臂齐肩而断,肩骨碎裂,血如注,目厉芒,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地立一旁。

 徐丹凤缓步而前,目注施朴泉沉声喝道:“施朴泉,本座老早已悉你的居心,也深知你死有余辜,但本座仍须要你亲自招供你的罪状…”

 施朴泉目中厉芒一闪,截口怒叱道:“婢!老夫…”

 “劈啪”两声,已挨了季东平两记‮辣火‬辣的耳光。

 季东平脸寒似水,沉声叱道:“老残废!你只管冒犯令主虎威,老夫可不在乎打落水狗!”

 季东平这两记耳光,出手当然不轻。施朴泉的双颊,登是肿起老高,咀角血迹涔涔而下地惨笑一声道:“没甚么罪行可供的,于四娘说得不错,绿珠之死,委实是我所促成,现在,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徐丹凤冷然接道:“说详细一点!”

 施朴泉道:“刁英吃里扒外,是我施朴泉所揭发的,因而导至白令主被捕,与绿珠的惨死…够了么?”

 徐丹凤目光移注古剑道:“古少侠,事实经过,是否如此?”

 古剑点点头道:“是的!”

 徐丹凤目注施朴泉,银牙一挫,恨声说道:“施朴泉,你已残上加残,本可饶你一死,但以你的身份地位,居然以卑劣伎俩,暗地伤人,却是饶你不得!”

 施朴泉惨笑道:“老夫自知罪孽深得,只求速死。”

 于四娘扬声喝道:“季大侠,成全他吧!”

 “是!”季东平目注正蹙眉沉思着的徐丹凤,恭声请示道:“令主…?”

 徐丹凤挥了挥手道:“好,拉到绿珠坟前去。”

 季东平双目尽赤,煞芒毕地,一手执剑,一手拉着施朴泉走向绿珠坟前,大喝一声:“跪下!”

 施朴泉嗔目怒叱道:“士可杀而不可辱!季东平,你…”季东平一脚踹向对方腿弯,截口冷笑一声:“此刻可由不得你!”

 施朴泉身负重伤,道又受制,这回,可真是由不得他了。

 惨呼声中“砰”地一声,已爬伏绿珠坟前。

 季东平宝剑尖抵着施朴泉的背部,目蕴泪光地颤声道:“绿珠…泉下有知,请啖此老贼的狼心狗肺…”

 徐丹凤毕竟是女儿家,不忍目见此种惨剧之进行,促声喝道:“季老,给他一个痛快…”

 说着,已首先背转身去。

 季东平恭喏声中,手起剑落,施朴泉的人头已滚向一旁,鲜血狂噴,染红了半座新坟。

 季东平顺势一脚,将施朴泉的无头尸身挑起一丈多高,扭头向申天讨道:“申兄,给你的青儿打一次牙祭如何?”

 申天讨笑道:“那我代表青儿先谢了?”

 扭头一声沉喝:“青儿…”

 伏伺五丈外的那只青狼,一个虎扑,飞窜过来就当此时,一声佛号遥遥传来:“阿弥陀佛!人死不记恨,施主们请给贫僧一个面子,将其掩埋了吧!”

 声到人到,一个枯瘦如柴的古稀老僧,与“神拳无故”白云飞并肩飘落当场。

 原来白云飞因感群侠方面,人手略嫌单薄,乃于前天特地赶返嵩山少林本院,将与他同辈的一位长老枯木大师请了来。

 群侠中,虽然都没见过枯木大师,但因白云飞行前已有说明,此刻,既然与白云飞并肩飘降当场,则这形容枯瘦的老僧,自然不言可知,就是枯木大师啦!

 因此,申天讨连忙喝阻那正向施朴泉尸体扑去的青狼,并偕同其余群侠向白云飞施礼寒暄。

 白云飞因刚由嵩山赶回,一见眼前情况,正不知是谁遭了敌人的毒手,当下,他強定心神,将枯木大师与在场群侠一一引见之后,才目注徐丹凤问道:“徐姑娘,这是…”

 徐丹凤截口一叹道:“老人家,说来话长,咱们且回去再谈吧!”

 接着,扭头向季东平道:“季老,请将那厮就地埋起来。”

 “是!”季东平正容接道:“不过,这狗东西不能让他埋在绿珠姊的坟旁,老朽将把他的尸体埋得远远的…”

 回到关帝庙中,白云飞听过徐丹凤所说的情况简报之后,竟忍不住热泪盈眶,老脸菗搐着,长叹一声道:“白云飞罪孽深重,祸延子孙,我如果再不能将他们亲自解救出来,死后又有何颜见列祖列宗于泉下…”

 这几句话,虽然没头没脑,但含义却至为明显,白晓岚与白天虹父子,显然就是他的骨至亲。

 对于“中原四异”中“惜花公子”白晓岚的身世,江湖上从来没人提及,当然是表示没人知道,但谁又能想到,竟是“神拳无敌”白云飞的儿子哩!

 因此,白云飞话声一出,除了枯木大师仍自保持平静之外,其余群侠,莫不为之目瞪口呆地愕然出神。

 他们不但大感意外,心头也有着太多的疑问。

 可是,一时之间,却是谁也不出口。

 倒是一旁的古剑,首先向徐丹凤问道:“令主是否有甚么指示?小可因时间有限,不便再久等了!”

 徐丹凤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对了,古少侠请将与白令主交谈经过,再向本座说一遍。”

 古剑恭身答道:“回令主,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他将与白天虹所交谈的经过,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群侠听完之后,白云飞首先说道:“老弟,老朽该首先向你郑重致谢,但现在时间太以匆促,来不及谈。”

 说着,由怀中取出一枝光耀目的匕首,递与古剑,正容接道:“这枝匕首,虽不能称为宝刃,但还可将就着派派用场,老弟拿去,请先将那密室的铁板,划上可用掌力震破的深度,当然,如能全部划透,那是再好不过。”

 古剑将匕首揣入怀中,注目问道:“老前辈几时前往接应?”

 徐丹凤抢着说道:“古少侠,咱们四更之前,必然到达通天教总坛,但因白大侠夫妇与吕大侠等三人也在敌人手中,因他们三位情况特殊,未便出手解救,所以,如果白令主能藉古少侠之力,可以暗地脫险,就暂时不必惊动对方…古少侠,你懂了么?”

 古剑点点头道:“小可懂了。”

 徐丹凤道:“是么,你先请吧!”

 古剑恭答道:“是!小可告辞。”

 躬身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徐丹凤目注季东平、申天讨二人道:“季老、申老,请二位暗中护送古少侠,不必再回来,三更之后,咱们在他们总坛大门前会齐。”

 季东平、申天讨二人躬身施礼,转身离去。

 白云飞目见徐丹凤顾虑周详,指挥若定,俨然有大将之风,不由拈须苦笑道:“徐姑娘,比较起来,老朽这一把年纪,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徐丹凤截口娇嗔地道:“老人家,您…”

 冷寒梅接道:“丹凤,别撒娇了,咱们还是先商量如何营救小明脫险吧!”

 于四娘目一翻道:“还有甚么商量的,大伙儿杀过去就是!”白云飞接道:“于大姊,这事情可燥不得,方才徐姑娘说得对,今宵能不动手,最好是不动手,到时候且看情况如何再说吧!”

 于四娘讪然一笑道:“江山易改,本难移,我于四娘就是这个急子,倒教白老见笑了。”

 接着,又注目“咦”道:“白老,白大侠父子,竟是你的亲骨?”

 白云飞黯然一笑道:“不错。”

 徐丹凤笑道:“老人家的这一张咀,也算够紧的了,相处这么久,今宵才透出这一丁点儿。”

 一直很少说话的江月娥,也点头笑道:“对!对!徐姑娘,如非天虹那孩子被软噤,他老人家连一丁点儿也不肯透哩!”

 徐丹凤美目凝注白云飞问道:“老人家,白大侠是您的亲生骨,这事情,为何要如此讳莫如深?江湖上也从来没听人说过?”

 白云飞目注案头摇曳不定的烛火,发出一声长叹,却是没答腔。

 于四娘不由笑问道:“白老,莫非有甚难言之隐,要真是,那也就算了。”

 白云飞霜眉微蹙地苦笑道:“说来也没甚么…”

 于四娘接道:“既然没甚不便,目前,反正闲着,距离出发时间,也还有个把更次,何不说来让大家开开耳界哩。”白云飞只好向一旁的枯木大师救援道:“师弟,请你代我说明一下,可好?”

 枯木大师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依老衲之见,还是不说的为妙。”

 徐丹凤不由得撒娇地道:“大师,您…”

 枯木大师截口笑道:“令主姑娘莫撒娇,我说就是,不过,出家人说这种事情,多少有点不便,所以,我得向我佛如来告罪,暂时撇开和尚的身份才行。”

 这位在少林一派中,辈份犹高于当代掌教的高僧,虽然须眉全白,但说起话来,却颇为风趣。

 徐丹凤不噤嫣然一笑道:“不管您用甚么身份,只要说出来就行。”

 “是!令主姑娘。”枯木大师莞尔一笑道:“在下就说啦!”

 接着,才沉思着说道:“从前,有那么一位花花公子,不!当这故事发生时,这位花花公子,实际上已四十多岁了哩。”

 一顿话锋,目注徐丹凤笑问道:“令主姑娘,你知道我口中的花花公子是谁么?”

 徐丹凤微笑地道:“当然是白老人家嘛!”

 枯木大师一本正经地道:“不!你应该跟着白天虹叫爷爷才对。”

 徐丹凤俏脸飞上一片红云,扭着肢,不依地道:“您…我不来了…”

 枯木大师呵呵大笑道:“丫头,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于四娘笑道:“大师,还是说正经的吧!”

 “是!于大姊。”枯木大师这才正容说道:“这位花花公子,武功超绝,富比陶朱,上天对他,可算是非常优厚的了。

 “可惜他,生长绮罗丛中,脫离不了一般富家‮弟子‬的纨绔习气,家中已有一一妾,仍不知足,居然风自赏,到外沾花惹草。

 “他那位元配夫人,也是武林世家的名门闺秀,相当美慧贤淑,唯一缺点,就是度量太窄醋太重,配上这么一位花花公子式的丈夫,在闺房中,时起纠纷,自是不难想见。”

 顿住话锋,端起面前香茗,饮了一口才沉思着接道:“起初,这位花花公子,虽然放不羁,但对堂上双亲,却颇为孝顺。”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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