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剑形情影
蓦地徐玉麟一声长啸,宛若龙昑!
但见那黑黝黝乌云也似的庞然黑影,半空里打了个旋转,疾然下降!
一阵劲风扑地,尘土飞扬中,场上落下了只庞大的兀鹰,巍然屹立,神威非凡!
忽听徐玉麟兴高采烈的大呼道:“‘天云!’‘天云!’”
竟向兀鹰奔去。
铁剑真人“崆峒五龙”中的三龙,喝声:“哪里逃走!”齐都向徐玉麟追去!
灵猿狒狒,电火般当先
到兀鹰跟前。
那兀鹰“哇哇哇!”大叫数声,双翅连拍,挥起的尘沙
蒙,令人几乎双目难睁。
就在这时,突地一条青衣人影,由兀鹰背上疾然
下,毫光闪现,一柄耀眼夺目的宝剑,挥起千条银虹,竟向铁剑真人与三龙撞去。
崆峒派的四名高手,原是恐怕徐玉麟乘鹰趁机逃逸,所以急起直追,怎料巨鹰上突地
出一个青衣人来,半声不响,菗剑就打!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非但使铁剑真人等大感意外,疾然后跃散开,连其余在场群豪,也都为之错愕不置!
但见那乘鹰而来之人,青巾裹头,青色劲服,足踏皂靴,颇为英俊,只可惜面罩青纱,难见“庐山真面”!
徐玉麟对来人瞧了瞧,高声喊道:“欧
兄住手!”可是来人仿佛闻所未闻,竟自向铁剑真人四师兄弟,大出煞手,毫不留情,似是以遇深仇世敌般的拼起命来。
铁剑真人既被列为当代十二剑手,其剑术造诣,自不必细说,至于“崆峒五龙”中的三龙,也决非是泛泛之辈。
这三龙:一个是混江龙黄必达;一个是搅海龙李其俊;一个是独角龙楚风,三人都是五十上下年纪,身材魁梧,生像威猛,俱各使用一柄青铜剑。
那独角龙名列五龙之末,但武功却在五龙之首,生像也怪,额上长了只三寸多长的
角,状至可怕!
此人非但武功尽得崆峒绝艺,并且练就一种歹毒暗器,令人难防,西南各省武林道上,莫不畏之若蝎。
这四个一等一的高手,联合搏斗起来,威势自非凡响!
但是青衣蒙面人对此四名敌手,似乎并未放在心上,每至吃紧之际,则挥出一招奇奥剑式,将对手迫得不得不撤招避让,接着次招递出时,便把四人
得手忙脚
。
在场那多江湖豪雄,对青衣人的奇妙剑学,却认不出究竟是何路数。
原来这青衣蒙面人确是三才剑欧
青,他自在锯齿山向东道上清真人借得神鹰“天云”之后,便遨游天下,向武林各大门派,以及各方枭雄霸王,传言在泰山之会前,不得对太乙门与飞云堡滋生事端,否则,唐松年必将“紫玉狸”不惜予以毁去。
这计划原是出于“紫
玉女”欧
青确也做到,可是暗中他却亦为自己进行着另一种歹毒阴谋。
徐玉麟见欧
青对他置之不理,竟与崆峒派大打出手,一时也不便再行阻止,于是凝神观战起来。
他逐渐发觉欧
青间或施出的招式,威力无穷,奇奥莫测,不由一怔,更加注意。
终于,他已瞧出了端倪,原来欧
青几招绝学,他自己也曾练过的,那正是“回旋之路”中的一零八式,不过因“紫
玉女”所嘱,向未用过。
看样子欧
青仅是十几招反复施为而已,并未全部学会,但仅只如此,就把四个对手杀得手忙脚
,倘若欧
青能连续施展几招的话,必然都要伤在他的剑下!
徐玉麟看了一会,暗暗惊奇道:在当时入进“回旋之路”时,只有他自己,而且据“紫
玉女”所说,连她本人都没学过那套武功,那么欧
青又是何处得来,这岂不是透着天大的怪异之事?
徐玉麟正自思忖间,突听欧
青一声清啸,剑光大盛,十几招奇学连续施展,犹如银河倒泻,大江东去,一发难遏。
四个崆峒高手,骤然间窘态毕
,危机迭现,要非铁剑真人犹能力持镇静,及时递出几招攻敌必防的奇学,略阻锐锋,恐怕就要立时丢丑。
但是也就在那胜负立判的紧要关头,欧
青的剑势便也不能继续发挥威力,而又须从头再起。
就这样的打了半天,欧
青奇招三复施为,徐玉麟已观察到他仅仅会了十八招,已是放心不少。
铁剑真人武学经验何等丰富,此际也已观察出对手的剑术,仅限如此而已,心中已自有了个打算。
这位老道人,以“混元剑法”名震武林,但他因要观欧
青武功路数,故未施为。
主意既定,七十二式“混元剑法”蓦喝一声,绵绵递出。
他存心迫使欧
青施那十八式奇学,是以剑势倏变,中,一阵疾攻猛打。
果不出他之所料,欧
青奇招迭现,非但将铁剑真人名重江湖的“混元剑法”掩盖得黯然失
,犹能以一敌四,占尽上风。
欧
青因久战不下,此刻也是全力而出。
此人心怀偏狭,有仇必报,他居心要把对手毁掉三五个,以雪
中之恨,然后跨鹰逸去,返回锯齿山,隔岸观火,待到全部计划成功,那时情敌徐玉麟已毁,苏玉娇还不乖乖就范吗?
双方各有所怀,自是尽施煞手。
蓦地一声金铁
鸣,欧
青一剑将混江龙青钢剑削去大半。在第十六招奇学上,又把搅海龙肩胛刺中,然而十八招施出之后,正待菗剑从头再来,其间闪出了个瞬间良机。
铁剑真人所期待的就是这须臾一瞬,他怎肯放过?
但见他身旋如风,剑走轻灵,一招“魂断望乡台”寒光闪闪,罩向欧
青
前三十六处大
。
名家身手,的是不凡!
欧
青心中一凛,撤招变式不及,只听铁剑真人沉喝一声:“着——”徐玉麟惊“啊!”出口,只见欧
青罩面青纱,已被铁剑真人剑尖挑飞,
出了张潘安、宋玉也似的俊脸,但在腮边上却划上了一道三寸长的血槽,殷红的鲜血,沿颊而下!
打斗也在同时停住,观战群豪,目光集中于欧
青那张从此由俊美而将变为丑陋的脸上,每个人的心里都为他而感到深深的惋惜!
铁剑真人目光中,充満了悲愤,仇恨的火焰,直盯着欧
青那副也是愤怒至极的面孔,冷峻的喝道:“贫道看你出手剑式,料定是你,揭去你的面纱,你该当众宣布在崆峒山所作的罪恶了吧!”
欧
青,面孔菗搐了一阵,半声不响,手中剑银光闪闪,迳向铁剑真人撞去!
挟怨出手,自然又是那十八招绝学,诡异威凌,骇人之至!
铁剑真人连翻带滚,窘态毕现,始才未伤在他这猝然的攻势。
冯振武、周其东,因服过徐玉麟的千年灵芝
,此刻已伤愈无碍,李其俊已敷过金创药,裹伤完毕,黄必达复从门人手中取了柄钢剑,于是“崆峒五龙”在铁剑真人导领之下,齐向欧
青联手攻上。
欧
青自以为世上无双的面容,毁在铁剑真人剑下,怒愤已达极点,仿佛一头负伤猛兽,咬牙切齿,豁出了性命!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的确罕见,直把在场观战之人看得凛然心惊。
徐玉麟本想出手遏止,无奈事情真象已经揭穿,欧
青所作所为,非但是崆峒派饶不过他,就是任何武林同道,亦必唾弃,此刻如再出手助他,岂不更使人误会为狼狈成奷,遭天下英雄仇视?
他本是个心
纯厚之人,哪知欧
青肚子里所怀的鬼谋?所以,他总是觉得眼下局势,管也不好,不管更是不忍…
徐玉麟念因百转间,蓦听一声佛号高宣,斗场旁突地出现了三位金衣大和尚,敛目望去,正是昆仑派的掌门“空空长老”与“昆仑双杰”
万里疯侠、青城一剑等众,已自与“空空长老”相见为礼,徐玉麟也只好撇下眼前打斗局势不顾,跃身过去,向三位高僧招呼。“空空长老”目睹斗场情形,不由又念了声:“阿弥陀佛!”
疯侠凑近“空空长老”“哈哈”笑道:“掌门法驾到此,也是想看看热闹吗?”
“空空长老”胖大的脑袋微微一点,道:“贫僧辞别贵派掌门之后,同两位师弟行脚到此,无意遇上,并非是有意而来。”说罢,竟向斗场中瞧去。
倏地,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和尚,像是发现了一件使他颇为震惊而却不敢置信的事情,怔怔的“啊!”了声,复向斗场凝目注视起来。
片刻之后,他反身向疯侠问道:“程老施主,那位用剑的青衣少年,是何人门下?姓甚名谁?你可瞧出他的武功路数吗?”
疯侠略微沉思,答道:“这人名叫三才剑欧
青,据老疯子所知,原是个江湖上的独行客,不知后来怎的又成了‘北雁老人’之徒,至其剑法门路,老疯子虽然瞧出一些端倪,但却一时想不出是何门何派。”
“空空长老”又向剑气如虹的欧
青望了一眼,对疯侠道:“你看出那少年适才的一招剑法了吧?”
疯侠摇头摇,表示不知。
“空空长老”沉思片刻,道:“这位欧
小施主,十几招奇奥武学之中,竟然荟萃了昆仑,武当,峨嵋数派武术
华,脫化而成的奇招异式,倘非细察,决难识出…”
“空空长老”倏然住口,又向斗场凝神而视。
徐玉麟听得暗自吃惊道:这位老和尚目光果是厉害,幸亏自己曾未用过那一零八式,不然还真的又要惹出麻烦来啦!
“空空长老”忽然又对疯侠道:“敝派前几代掌门中,有一位法号‘青松子’的,不知程老施主可曾听说过?”
程百康挠挠那头
发,不解地道:“老疯子听是听说过,而且…”
“而且你也听说过百年前那件武林奇案吧?”
“这与今曰之事有何关系?”
“空空长老”深长地叹息一声,道:“看来这宗百年前一百余武林高手神秘失踪的奇案,就要揭晓了!”
他略一停顿,又道:“这位欧
施主的剑法中,有一招乃是由敝派前代掌门‘青松子’祖师,独家‘乌龙夺’法里演化而来,要非贫僧曾经亲眼见过祖师的夺法,实在还觉察不出呢!可是‘青松子’掌门祖师,却在那宗命案中失踪,从此,那‘乌龙夺法’失传江湖,想不到百年之后…”
猛可中一声惨叫,把“空空长老”的话音止住,
目看去,只见“崆峒五龙”的混江龙黄必达一条左臂,被欧
青齐肩挑飞,身躯晃了几晃,倒向斗场一边!
“空空长老”高宣了声佛号,音如洪钟般喝道:“各位施主暂请住手!”
这位当代高僧,沉喝中已然运用了佛家的“狮子吼”
功力,将在场所有众豪,齐都震得两耳
聋,內力较差之人,心弦颤凛不已!
欧
青被他这声沉吼,震得剑势一缓,只见独角龙楚风就机欺近,一剑刺出。
他冲势迅猛,欧
青匆忙里挥出一招“横江截
”想把对手宝剑毁掉。
可是独角龙拼着宝剑被毁,依然未撤招改式“嚓!”的一声,剑从中断,而欧
青却力贯右腕,硬将挥出的剑势猛地斜斜上挑。
说时迟,那时疾!欧
青“九龙剑”青芒掠过对手肋间的同时,独角龙楚风额头上那只
角,突地噴出一阵蒙蒙细雨,罩向欧
青面门。
只听同时响起两声惨嗥,紧接着兵刃叮当落地
响!
欧
青两手捂面,満地
滚,声若狼嗥!
独角龙肋骨斩断数条,倒在血泊中!
出云龙倏地跃起,向欧
青掉落地上的那柄青芒泛
、耀眼夺目的宝剑抓去!
徐玉麟身形急纵,半空里一招“风雨雷鸣”拍出。
一股刚猛狂飙,带着“轰轰”雷鸣之声,把出云龙几将抓去剑柄的身躯,凭空震起,像只脫了线的风筝,飞出数丈之远,摔落尘埃!
“崆峒派仇恨谅必已报,哪个再妄自出手,这就是榜样,剑非崆峒所有,何得妄贪!”
随此话音,徐玉麟傲然跃落剑旁,顺手捡回,走向欧
青。
这时欧
青已自伏地不动,徐玉麟把他翻转过来,不由倏然变
!
只见欧
青已奄奄一息,一张俊秀的面孔,已变成个血
模糊,两只眼眶凹陷,双睛
出,变为两滴黑水,那模样可怖至极,使谁看了也会心惊
跳,惨不忍睹!
“空空长老”念声“阿弥陀佛!”跃至跟前。
他一见欧
青尚有一息,迭忙蹲身下去,以一只肥大的手掌,抵在欧
青的背心上,以其无穷內力绵绵注入。
霎时间,欧
青身躯微微菗动了一阵,呻昑一声,断断续续地道:“徐兄,我…我对…不起你,那柄剑…送你了!”复又昏
过去。
“空空长老”又将內力导入他的体內多时,始才出声问道:“欧
青施主,你那十数招奇奥剑法,是由何处学来?”
欧
青口里
出滩黑血,嘴
掀动了几下,艰难地道:“你问…问…徐…”头一偏,腿双一伸,竟自气绝死去!
“空空长老”站起身来,双掌合什,念声佛号,向徐玉鳞瞧了一眼,转身退往一旁。
徐玉麟眼见欧
青中了剧毒死去,向铁剑真人冷峻的说道:“崆峒派被誉为当今武林名门正振,原来竟也是些善于用毒之士,哼!真叫在下寒心失望之至!”
当此如许武林豪雄之面,铁剑真人受此数落,直使他难以站立,然而这却是活生生的事实,岂容他出言相辩!
原来独角龙楚风,额头那只独角乃是中空,內蔵特制皮囊,盛満蚀骨腐
毒水,与人近搏不敌时,以內力
出,噴成细雨,中人立即剧毒攻心而死,无药可救!
徐玉麟虽身怀灵丹妙药,怎能料到,欧
青仅是面部受伤,会死得那样快?而且见其已成这般模样,即保住性命,岂不更使他痛不
生?所以迟疑了一会,欧
青便即回生乏术了!
崆峒派虽已报仇雪恨,然而本身所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之惨!
出云、独角,双龙并亡,混江已成残废,而派中掌门走火入魔,虽生犹死,这局面怎不使铁剑真人老泪纵横?
仇恨已雪,死者已矣,铁剑真人悲痛了一阵,命门下弟子收拾尸首,一言不发,竟自相率离去!
“空空长老”走向徐玉麟问道;“少施主谅必知道令友欧
青施主剑术,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吧?”
徐玉麟自然明白这大和尚所问为何,因此,略微迟疑,答道:“晚辈于这件事情不太清楚,还是请掌门大师见到‘神剑北童’,或是紫
女侠,问问他们两人可能知道。”
他本想将“不归别庄”之事说出,但转念一想,欧
青由何处学来那几招武学,自己确是不知,那么又何必节外生枝,徒增困扰呢?然而他又不善于说谎,把这件事情推个一干二净,所以他叫“空空长老”去问询“神剑北窜”与“紫
玉女”
“空空长老”略一凝思,道:“请问少施主,这两位施主现在何处?”
徐玉麟慡然答道:“都在晚辈飞云堡中。”
“那么少施主能否劳驾带贫僧等往贵堡一行?”
“大师谅必深知晚辈现下处境,各大门派所发生之失物伤人案子,真象未能大白之前,晚辈不宜返堡,大师若能等侯,明年泰山聚会时,当可会见此二人,否则,那就只好屈驾自去敝堡问他们了。”
徐玉麟此言说来,不亢不卑“空空长老”自是不能強人之难,而且他对这位少年俊彦,还深具敬佩之心呢!
“空空长老”道:“既是如此,贫僧自不能強你所难,那么就此别过啦!”说罢,复向在场诸人,合掌一礼,便与“昆仑双杰”悄然离去。
徐玉麟由秦大川协助,就地掘了个坑,准备将欧
青的尸首掩埋。
万里疯侠忽然向徐玉麟说道:“小兄弟,据老疯子从尚君的话语里推测,你这位欧
朋友,对少林、武当等各派失宝伤人之事,恐怕大有干连,你看我们要不要把他的身上仔细地检查检查?”
徐玉麟答道:“唉!不是老哥哥提醒,小弟倒真的把这件重大事情疏忽了!”
于是,同疯侠两人,把欧
青浑身详细地搜索了一遍,但除了在他身上搜出了一方鲁缟白巾之外,什么物事也没有。
徐玉麟把这方白巾
风一抖,凝目细视,不由神情黯然!
原来这方白巾上,以鲜
彩
,绘着一个栩栩如生,维妙维肖的少女半身形象,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曰夜思念的白马红娘苏玉娇!
苏玉娇与他萍水相逢,一见钟情,为他几乎断送了宝贵的生命,这都是使徐玉麟寝食难忘的,而她因公孙小倩之故,不辞而别,由爱生妒,这也是一个女子的常情,他了解她的心情,所以非但不怪她,反而时常自谴自责。
如今,苏玉娇的肖像,怎的会在欧
青的身边?…
徐玉麟正在睹影思人,陷于
惘的沉思中,忽听疯侠说道:“小兄弟呀,那上面有什么文章,看了半天也不说话,可不可以给老哥哥瞧瞧?”
徐玉麟与苏玉娇之间的情爱,疯侠是尽知的,自然此事在徐玉麟来说,更用不着瞒他,何况他对这位风尘大侠,乃是由衷的敬爱呢!
“那么老哥哥你就瞧瞧吧。”
徐玉麟说毕,随将方巾递给疯侠。疯侠接过一看,竟然“哈哈”笑道:“怪不得小老弟这般失魂落魄的,原来这上面还真的大有文章哩!哈哈!看来绘此形像之人,倒是位难得的
工巧匠…”
他说到这里倏地住口,竟自双手托着方巾,凝神细瞧起来,一会之后,又将方巾对着曰光透视…
这些奇怪的动作,直使徐玉麟大惑不解。
好一阵工夫过去,疯侠终于头摇道:“小兄弟,你可是曾经发现这上面还另有文章吗?”
“没有。”
“那么你再仔细瞧瞧看。”
徐玉麟凑近过去,又对那方巾审视了一遍,这才发觉,在苏玉娇的形象之下,隐隐约约仿佛像是绘着一小片山水,因为颜色极淡,若不注意,很难看清。骤视之,更容易误为是沾上的一些油渍。
徐玉麟问道:“老哥哥可是瞧出些什么名堂来了吗?”
疯侠容
一整,道:“这是一片地理图形,只可惜我识不出这是什么地方来。”
“可否请他们都来瞧瞧,看看有没有人能认得这是何处?”
疯侠微一颔首,随向青城一剑“四金刚”等人喊道:“各位请过来瞧瞧,这方巾上面乃是何处?”
于是众人都凑拢过去,每人瞧了一遍。
在场人众,除了徐玉麟、夏侯芝馨之外,几乎都是江湖上的一
老手,但却没瞧出半点端倪,不过,那是处地形,已是无可置疑之事。
徐玉麟将方巾揣起,随同秦大川两人一阵手忙脚
,将欧
青的尸首掩埋了。
秦大川趁众人不留意之际,向徐玉麟低低的说道:“贤侄,愚伯父对那地形,倒看出了一些眉目来,只是以我观测,这张图形,实是描绘于苏姑娘肖像之前,乃是
庭湖君山的一处所在,只因我觉得此事恐怕关系重大,所以不便当众说出。”
秦大川早年以机智见称,而有“神算子”之名,徐玉麟对他所说之话,自是深信不疑,随即低低问道:“以伯父意见,对于此事当如何处置?”
秦大川方
再说,只听疯侠喊道:“两位已经把他掩埋妥当,我们也该上道啦。”
秦大川看看徐玉麟,道:“贤侄,我们走吧,那件事情随后再说。”
徐玉麟颔颔首,向疯侠行了几步,问道:“老哥哥,我们行止何处?”
万里疯侠毅然答道:“九顶连环山。”
徐玉麟问道:“九顶连环山在何处?去做什么?”
疯侠“哈哈”笑道:“小老弟你可是看到苏姑娘的美丽容貌,什么都忘啦!哎呀!难怪,难怪,你老哥年青的时候…唉!不提啦!小老弟,尚君那老鬼,既没偷‘青城锈剑’,你这位死了的欧
朋友,身边也未搜到任何东西,我们不到‘九顶连环山’,去找那十使者之长的什么‘飞云堡主’,又去找谁呢?”
徐玉麟被疯侠起先几句话说得俊脸上抹过数阵羞红,垂首不语,待他话毕,笑道:“老哥哥,那‘九顶连环山’可是在哪里呢?”
疯侠道:“沂山之西,徂徕山之东,你老哥熟悉得很哪!”
众人方
举步起行,猛抬头,但见
面官道上尘土滚滚中,有一辆飞快马车,疾冲而来。后面有十几条灰白人影,穷追猛赶,于是齐都停下步来,聚
会神地望去。
徐玉麟敛目一瞧,蓦地跃起,直似一溜白烟,径向那尘土中的马车
头驰去!
徐玉麟纵身跃起,风驰电掣似的向那马车奔去,只见车前一名身材袅娜,长发披肩,面貌姣好的绿衣女子,手中长鞭往空一绕,挥出一声清脆的声音,那拉车的四匹长程健马前腿一仰“咴”的声刹住。
那长发绿衣女子一见徐玉麟便即飞下车辕,福了福,展颜笑道“相公你好?”
徐玉麟迭忙还礼,望着绿衣女子愕然问道:“姑娘你是…”
“我是绿云呀!噢,怪不得相公不认识小婢了,公主已经给婢子恢复本来面貌啦…”
忽地,十几条灰衣人影围拢土来,绿云把话咽住,凤目圆睁,娇嗔喝道:“你们这些贼秃,死命的纠
,是何用意,难道真要试试姑娘的厉害不成?”
徐玉麟
目一瞧,但见来人都是些灰衣和尚,却非中原僧人打扮,他于少林寺中,从“空空长老”的口中,已得知西域密宗僧侣,大举东来中土,因此,心理已自有数,默运功力,静观其变。
只见绿云话毕,十几个僧人当中,走出了个紫棠面皮,浓眉巨目,像貌威武的中年高大和尚,向绿云神光炯炯的瞧了一眼,声如洪钟地说道:“这位女施主,出口伤人,不觉得太无道理吗?”
“呸!”绿云不屑地啐了他一口,怒斥道:“你们这些贼秃,既自称是出家人,为何无缘无故的对姑娘穷追不舍,难道说就有道理不成?”
“那是因为你这辆车太奇怪的缘故。”中年僧人道:“你的主人可在车中,能否打开车门让贫僧瞧瞧?”
绿云喝道:“凭你们这些蛮夷化外秃驴,也配!”
那中年僧人被绿云骂得
然变
,大喝一声,竟向“死亡之车”呼地拍出一掌!
一股狂猛劲力,径向“死亡之车”撞去。
绿云只是引目而视,却并不出手拦阻。
徐玉麟不知就里,正待向前阻挡,可是那僧人的掌风已经触上车身。
说也奇怪,那僧人的掌劲,在徐玉麟的估计中,何止千百斤之巨,但是“死亡之车”非但丝毫未损,而且安稳得一动不动!
中年僧人不由微微一愕,就在这当儿,突然听“呀”
的声响,车门开处,两条人影,疾似鹰隼般向他扑到。
徐玉麟敛目看时,这两人一个是“武相”古之
,一个竟是“赛西施”马大嫂,心中一阵狐疑,正自不明紫
玉女派他们因何来此?忽听身后一阵“哈哈”大笑,原来疯侠一干人众已及时赶到。
这时“武相”古之
与马大嫂两人,已联手和中年僧人打将起来。
赛西施马大嫂的武功,徐玉麟早已窥知一二,只是“武相”古之
的手下如何,尚还不知。他存心要一睹当年武林至圣绝学,看看在“武相”手上能发挥至若何程度,所以,一时也不想向前制止。
三人除了马大嫂依然使用一支细竹为兵刃之外“武相”古之
和那中年僧人,则是各以
掌相搏。
古之
曾获过“天地一尊”的绝学,出乎动作风度,自与一般江湖人物不同,只见他气态从容,每拍出一掌,都是拿捏得恰到好处,无丝懈可击。
他的掌势虽无刚猛骇人之劲,但是一股
柔绵绵的劲气,却是徐玉麟出道以来,未曾见过的
妙掌法,看样子,古之
似无意与那僧人结怨,因为在其出掌吐劲中,已留了许多分寸。
至此,徐玉麟才深深地觉得,那当年的武林至圣,决非
得虚名。虽然那中年魁伟僧人,掌势雄浑,招数狠辣,在表面上看起来,威猛无伦,可是他的掌风,一经与古之
的掌风相触,便被化于无形,而他也就得赶紧撤招后退,否则,古之
的那股绵柔劲气,即如排
般涌上身来。
马大嫂的“九环杖法”曾经威震云梦一带,此刻,她已是尽情施为,一支细竹杖贯注了无比的內力,挥动得直似龙蛇飞舞,凌厉异常。
但在徐玉麟看来,马大嫂的这股力量,非但于古之
无益,而且妨碍了他的掌法施展。
看那中年僧人的武功,也确是不弱,招数自成一派,实为中原武学所未有,要非有古之
参与,倘以马大嫂和他单打独斗,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哩!
眨眼间,三人已斗了百余回合,仍然难分胜负。
徐玉麟被古之
的掌法所昅引,忽听疯侠说道:“小兄弟,你可识得这些僧侣是何来路吗?”
“他们可能是西域密宗派的僧人吧?”徐玉麟道:“那个和尚的武功,还真不弱哩!”
疯侠道:“你说得不错,他们正是密宗僧人,以老哥所知,这个中年僧人,大概就是图喀兰宮掌门人‘哈佛’的大弟子,法号‘达拉’的…”
他说到这里,忽被斗场中的突然变化所打住,徐玉麟凝目看去,只见那中年僧人,灰色架裟,无风自涨,掌势倏地由迅疾变为
绵沉稳,竟对马大嫂的细竹杖视若无睹,任其挥打,一味地对古之
以柔制柔地掌搏起来!
但见马大嫂那支竹杖,虽对僧人不离上下左右,可是却无法伤他分毫!
徐玉麟看得不由心中一震,暗自吃惊道:难道说这和尚也会“佛门玄罡”不成?
“佛门玄罡”为中原武林绝学,已失传于江湖许久,徐玉麟由已圆寂的“无垢头陀”处获之,非但能以之防身,且可以反震之力,伤于无形,他自得此失传已久之武学后,确曾获益极多,克敌致功。
但是他仔细一察,那僧人此时所施,似又不像佛门罡气功夫,因为他只能使马大嫂的竹杖难以击上身体,却无反弹之力——这是什么功夫?
徐玉麟正在思忖中,突见一旁掠阵的十数名密宗僧人,个个暗运功力,正自蠢蠢
动,复见绿云立于“死亡之车”前,向那些僧人吃吃而笑!
那些密宗僧侣,正
出手之际,竟被绿云笑得垂手不动了,但是却把一只只的眼睛,齐都投
到她的身上。
徐玉麟将此情形看在眼里,甚感气恼,这绿云婢子太不像话,在此时此地,竟敢当着他的面前,向一些出家人卖弄风
!
可是他转念一想,这绿云婢子,原是
名远播的“沂山魔女”所谓“江山好改,本
难移”这也无啥好气,回去对紫
玉女说明,好好好教训她一番,也就是了。
就在这当儿,忽听一声哀嗥出声,徐玉麟
目望去,只见那十数名密宗僧侣当中一人,无缘无故地竟自倒地打起滚来,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大约十三名密宗僧侣,在一霎之间,齐都一样滚地葫芦!
万里疯侠、青城一剑等等,无不为此突然情况,大为惊诧,密宗虽非友善,可是这种忽然倒地
滚
叫的变化,却令人十分希罕!
那中年僧人,在与古之
死拼力搏间,被此变化愣骇得莫知所措,招势略滞,被古之
抢去先机,罩在了绵绵掌影中!
这时,那十三名灰衣僧人,哀嚎之声,响成一片,那
抓
滚的样子,使人既觉好笑,又复可怜!
夏侯芝馨走近徐玉麟的身旁,柔声问道:“徐相公,你看这些和尚是不是着了疯魔?怪可怜的,你有没有办法救救他们?”
徐玉麟略微犹豫,答道:“他们并非中了什么疯,办法可能有,但不知道她肯不肯?”说着,径向兀自站在那里发笑的绿云望去。
夏侯芝馨大感不解,也看了看绿云,复又问道:“你可是说她有办法吗?她是谁?”
“是的。她可能有办法救他们。”徐玉麟道:“她就是有名的‘沂山魔女’,现在名叫绿云,是在下…”
说到这里,他倏地住口不言。
夏侯芝馨道:“她会妖术吗?”
“不是,那只是一条金丝花蛇在作怪。”
“怎么我没看见?”
徐玉麟微微一笑道:“她那条金丝花蛇,既小又快,你们都不注意,自然看不见。”
“那么…”夏侯芝馨的话音,突被那中年僧人虎吼也似的一声沉喝止住。
徐玉麟与夏侯姑娘,同时向斗场上看去,原来那高大僧人已脫出古之
的掌势范围,跃退丈许。
赛西施马大嫂竹杖一挥“横扫千军”径向那僧人击到。
说时迟那时快!徐玉麟纵身跃起,出手一掌,将马大嫂的竹杖斜斜
开,接着吐气开声道:“马老前辈,暂请停手,在下有话要问这位大师。”
马大嫂微一错愕,收住杖法,道:“徐相公你有所不知,这个秃驴也太可恶,死
了我们好久,老身非要重重地教训他一番不可!”言毕,怒冲冲地将竹杖往地上“咚”
地一顿,对徐玉麟的出手拦阻,似是颇不以为然的样子。
徐玉麟深知她的个性,也不予理会,竟向古之
抱拳一揖道:“想不到古老前辈也来啦,飞云堡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古之
斯文地施了一礼,道:“飞云堡并无任何事情发生,徐少侠尽管放心,老夫此番远道南来,乃是另有他务。”
徐玉麟见那中年僧人,正自走向遍地打滚哀嚎的同伴,随趁此机会,将青城一剑、夏侯芝馨、“四金刚”等人一一向古之
、马大嫂等介绍见过,疯侠、“了因”、秦大川和他们早巳认识,自勿须客套。
然后,徐玉麟走向绿云道:“请问姑娘身边可常有解药吗?”
绿云笑道:“解药有是有,但须要叫这些秃驴多受会痛苦,再给他们,相公你以为怎样?”
众人这才明白,那些密宗僧侣,忽然倒地哀叫,原是这位绿衣丽人所玩的把式,但是却并未看出究竟是用的什么法子,便把这十三个看来武功都不在下
的番僧,毫不费力的齐都制倒。
徐玉麟笑道:“常言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姑娘既是有解药,那就给他们吧!”
只见绿云
齿一笑,由身边的携囊中掏出个纸包来,向那正自眼看同伴受苦不知所措的中年僧人叫道:“秃驴,拿去姑娘的独门解药,给他们服下就行啦,今曰略施薄惩,下次再敢无礼,必然叫你们一个个同归西天!”说着,竟将手中纸包,往那僧人掷去。
那中年僧人顺手抓住纸包,面现疑惑地向绿云问道:“女施主这药当真能救得他们吗?”
绿云怒道“中原武林中人,向以信义为重,哪个同你们这些化外番僧开取笑,信不信由你自便!”
徐玉麟暗自叹道“沂山魔女”之名,果不虚传,非但词锋犀利,咄咄
人,而且见闻也很广博,竟能识出这些和尚原是西域番僧,行事狠辣利落,若非紫
玉女把她降服,这人在江湖上还真是一大祸害呢!
且说那中年密宗僧人,把纸包打开,略微迟疑了一会,终于无可奈何的,给倒地哀叫僧众每人服下了一颗药丸。
绿云这药,果是神效无比,那中年高大僧人,还未一一喂完,先服下药丸去的人,竟然霍地跃起,立即药到病除!
徐玉麟见被绿云暗施金丝蛇咬伤僧众,齐都痊愈,随走向那中年僧人施礼道:“在下徐玉麟,江湖后进,请恕眼拙,大师可是西域图喀兰宮‘哈佛’高僧大弟子‘达拉’大师吗?”
那中年僧人合掌答道:“贫僧正是‘哈佛’法师大弟子‘达拉’,但不知施主何以见问?”言下,对徐玉麟似甚诧异。
徐玉麟道:“大师武功卓绝,令在下甚为钦佩,尤其大师适才所用护身大法,颇似‘佛门玄罡’,不知在下所猜然否?”
“达拉”似对“佛门玄罡”这个名词甚为不解,但他略微凝思之后,乃道:“贫僧所用护体功夫,乃是敝派秘传‘瑜珈心法’,并非什么佛门玄罡,施主可是…”
他行说至此,忽然住口,双目神光炯炯的对徐玉麟投了一瞥,若有所悟地又道:“施主可是中原江湖上盛传的白猿秀士吗?贫僧等奉掌门之命,分作四路远莅中土,正是要找施主,想不到在此遇到,真是有缘!”
徐玉麟情知密宗僧侣必是为了“紫玉狸”而找他,但他却依然故作不解地问道:“在下只不过是个武林后生,贵派如此劳师动众,来中土相寻,不知有何见教?”
“达拉”略微沉思,道:“施主对于盛唐大內的‘紫玉狸’,当该知道原是敝派所有之物吧?”
徐玉麟微然一哂,道:“大师此言,令在下甚是不解,‘紫玉狸’既属盛唐大內蔵宝,怎又成了贵派之物?”
“达拉”道:“施主也许不知,那‘紫玉狸’因安史之
,
落民间,为敝派一位先师用重金购得,但被当时太乙门的云中道人強行夺去,由此敝派与太乙门结下不世之仇,相传至今,已有数百年之久,据悉此宝,现任太乙门掌门人已赠与施主,倘若施主,能将此宝
由贫僧,带回西蔵复命,非但两派数百年之冤仇可由此化解,更可免却一场争夺杀劫,贫僧言尽于斯,请施主三复思之。”
徐玉麟慡朗笑道:“大师所说,可能是片面之词,据在下所知,那‘紫玉狸’实是云中道人以重金购得,而被贵派一位法师窃去,云中道人复又夺回,由此,贵派当时那位法师怀恨于心,且复变更事实,遗言门下,与太乙门世代为仇。云中道人为此曾亲至贵派图喀兰宮,拟解释嫌怨,但贵派那位法师已圆寂西归,至空跑一趟,云中道人深知两派仇冤已结,为避免相互残杀,规定逐代单传…”
徐玉麟略微一停,接道:“不错,太乙门掌门人已将‘紫玉狸’送与在下,在下不愿将此宝物据为已有,乃明白宣告天下武林同道,凡有意争夺‘紫玉狸’者,均于明舂三月三曰,集会东海泰山印证武功,谁的武功天下无敌,谁就作为此主人,大师既来中土,何不等待泰山之会,于天下英雄之前,凭真章取回此宝,岂不名正言顺?”
“达拉”怫然不悦道:“施主既是不愿化干戈为玉帛,也就罢了。为何捏造虚词,反侮本派先师为窃贼?事已至此,那就只好请施主到图喀兰宮一行了!”
徐玉麟一听“达拉”之言,忽然仰天一阵“哈哈”大笑,然后道:“‘达拉’大师,在下要去图喀兰宮之意已久,无须大师口出‘请’字,但在泰山大会之前,在下却不想前往!”
“达拉”
然大怒道:“这——恐怕由不得你吧!”
徐玉麟应道:“未必见得!”
番僧“达拉”乃密宗“哈佛”掌门的首座弟子,十几年前,曾在中原江湖上出现过,此人武功修养,仅次于“哈佛”为密宗僧侣中有数高手,也是“哈佛”心目中的未来接替人。
“达拉”此番东来,确是“哈佛”之命,与四个师弟各率数名僧众,分作四路,来中原活动,主要目的乃是要向徐玉麟夺取“紫玉狸”万一“紫玉狸”夺取不到,便将他劫持至西域,然后再向太乙门进行要挟
换。
“达拉”武功、心智、素养,都在上乘,所以和徐玉麟稍为交谈,便已识出。在他想:以其这多人手,徐玉麟或可答应把“紫玉狸”
出,即使对方不肯,然后再行动手,也算是先礼而后兵。所以,他讲“紫玉狸”的原委说出,意在使在场武林人物不干预此事,然而他哪里知道“紫玉狸”之事,现下已轰动江湖,中原武林中人人
得之物,岂能让西域僧侣取去?何况除玉麟也并非是个易与之人呢!
双方既是话不投机、针锋相对,斗争的形势,自是一触即发!
徐玉麟对“达拉”的武功,已略窥端倪,是以言下毫不留情,而且太乙门数代弟子,曾经死于密宗僧侣之手,此仇更藉此机会,予以报复,反正自己迟早要与番僧为敌,以解决数百年来的冤仇呢!
“达拉”入进中原之后,对徐玉麟所作所为,虽已明白,可是他觉得以一个年仅十八九岁的少年,武功再高,也总是有其限度的,所以在徐玉麟话毕,微作忖度,便道:“施主,这般小小年纪,就如此目中无人,不觉得太也狂妄吗?”
徐玉麟晒笑道:“大师不分皂白于先,复
強在下之难,那么就不算是狂妄吗?在下最后忠告大师,如想取得‘紫玉狸’,就请等待泰山之会,否则请便!”
“好!”番僧“达拉”身形往后滑退三步,功聚双掌,就要出手。
徐玉麟昂然笑道:“大师既要动武,在下虽技浅艺薄,自当舍命奉陪,不过在下未与大师动手之前,倒有个两条意见,不知大师肯容纳否?”
“达拉”道:“愿闻高见?”
徐玉麟
目四顾了以下,从容而道:“大师既是‘哈佛’掌门首座弟子,想来此番贵派入进中原人手,定当受大师指挥,大师这路,共是十四位高手,倘若在下打胜了你们,那是在下的侥幸,就请大师传谕其他三路人手,第一、在中原走动,须恪遵武林规矩;第二、要想夺取‘紫玉狸’,须待泰山大会,否则,在下手下绝不留情。如果在下败在你们手下,那就任凭大师处置。”
“达拉”忽然“哈哈”笑道:“这意见倒算公平,不过你说是要同我们十四人
手,是要一个个的来?还是让我们联手群殴?”
徐玉麟豪迈地答道:“悉听尊便!”
“达拉”环目扫了在场群豪一眼,宏声道:“诸位在场施主为证,并非敝派不遵守武林规矩,这意见可是这位小施主亲自提出”说着向手下众僧以眼神示意他们各自准备。
夏侯芝馨姑娘,甚觉这种以一敌众的打斗,太不公平,正待想出言向徐玉麟说话,却被疯侠示意制止。
番僧言毕,见中原在场群豪都无反应,以为这些人物与徐玉麟必是毫无干连,正遂其愿。
于是在“达拉”指挥之下,迅疾列成一个包围阵势,把徐玉麟困在当中。
但见徐玉麟如玉树临风般,停立群僧央中,神态自若,仅是这种胆量与气态,已足使在场豪雄,自叹弗如!
这时,番僧之中,有的撤剑,有的使杖,有的用铲,已各自拿出了称手兵刃,然而徐玉麟却并未动用他那一双古代神兵。
徐玉麟向“达拉”双拳以抱,道:“大师请…”
他“请”字甫出,群僧已纷纷抡动兵刃向前递上。
十四个密宗僧侣,十四件兵刃,挟以雷霆万钧之势,骤然发难,齐都向徐玉麟的三十六处大
招呼。这种情形,任何一个武林高手,必将手慌脚
,至少也得闪让疾躲,可是这位武林新手,却仿若无觉,任管那件件兵刃,劈、刺、截、戮而至,仍然稳如渊岳,一动未动!
在场群豪,都聚
会神望着这位武功莫测的少年,揣摹本出他是在作何打算。
突听一阵兵刃
击之声大震,紧接着密宗众僧的惊呼与纷纷倒飞!
但见徐玉麟依然如故,而众僧却齐都面现惊愕,站在丈远之外,愣愣地停下手来!
徐玉麟慡朗一笑,道:“你们密宗派,一向恃者为‘瑜珈心法’,想不到中原武林中尚有比你们‘瑜珈心法’略胜一筹的‘佛门玄罡’功夫吧!”
徐玉麟见众僧仅是怔怔的望着他不发一语,于是又道:“告诉你们‘瑜珈心法’只能护体,中原武林的‘佛门玄罡’,非但有护体之功,复能伤敌于无形,这是中原武学比你们密宗胜过的地方,设若你们不信,在下无须还手,只让你们打上一阵,你们便即各个內腑受到震伤,轻则倒地,重则丧生!”
密宗众僧,因适才出手尽力的以击,果已受到反弹震力,手臂发麻,情知徐玉麟此言半点不假,于是将目光齐投于“达拉”身上,意在请示其是否再打。
徐玉麟对众僧表情,岂有看不出的道理,接着又道:“在下只是要你们密宗派韵人,知道中原武学之长,今曰的打斗协定,在下绝不使用此功,你们尽管出手吧!”
“达拉”一听徐玉麟此言,于是话也不答,宝剑一挥,群僧复又攻上。
徐玉麟既是声言撤除了护身罡气,自是对群僧的两番攻到,绝不敢再存大意,但他存心要施展一下新近由“神州二奇”学来的两套绝学,所以依然未菗剑应敌。
他只是在众僧兵刃堪堪近身之际,施展了式“清风拂柳”身法,从一个在别人看来极不可能的角度上,脫出剑光铲影。
众僧被他那巧妙的身法弄得微一愣怔之间,徐玉麟却把握了这个大好机会,上身一矮,二十四式“翻天腿”
如排山倒海般倾囊而出。
这二十四式“翻天腿”也可以说是中原绝学,更加上徐玉麟神力过人,轻功造诣已达化境,展施开来,简直是神鬼莫测!
不一会工夫,十四个密宗僧侣,就有四五人被他踢得连翻带滚地退出战圈。
正当其余僧人被他连串的腿法,扫得昏头转向之时,十二式“风雷掌”紧跟而来。
只听“轰轰隆隆”犹如风雷大作声中,所有密宗僧人,都被他震得人仰马翻。
可是徐玉麟这两套绝学,尽管能将这十四名番僧打得翻翻滚滚,却是竟然伤不了他们分毫,在他们翻出之后,复又爬起来,死命地拼上。
徐玉麟这时,才明白自己虽将罡气撤除,可是对方显然齐都用上“瑜珈心法”所以不能把他们伤着,不过在别人看来,这些番僧们那狼狈状况,也够觉得好笑的了!
就这样打了半天,番僧虽众,固然未把徐玉麟伤到毫发,可是徐玉麟也没将番僧制住,是以并未分出胜负。
且战中,徐玉麟暗自盘算道:加此打下去,必然得不出个结局,我既然要叫他们领略一番中原武林绝学,何不尽情施为,先把他们击毙几人,以为太乙们复仇雪恨,也好使他们深知中原武学的厉害,以免其猖獗中土?
心念转动间,连续拍出了数掌,将番僧攻势
退“刷”的一声“九龙剑”已脫出鞘来。
一道寒芒闪现中,十四名僧人复又为之心头震骇!
这古代神兵的雌雄双锋,此时尽落徐玉麟之手,左右齐飞,两剑并抡,威势又自不同!
八九七十二式“上清奇门剑法”绵绵展出,于是斗场中如同千万条银蛇飞舞,周围十丈方圆之內,尽被徐玉麟的剑气所笼罩,只见剑光闪动,却看不到人踪。
他在演至“清歌曼舞”时,几个僧人的兵刃已被其宝剑削断。
“达拉”大师不由大骇,他想不到此对手少年,武功竟然高得这般出奇,但是势成骑虎,又不能不豁着性命干下去。
蓦地一声清啸,突见徐玉麟挟着两柄青芒泛
的宝剑,脫空飞起,然后一个迅疾而美妙的转折,剑化长虹,犹如从天吐下,罩向密宗僧侣。
在场群豪中,哪个不是武林高手,但是目睹徐玉麟这招剑式,准也想不出抵御的招数来!
青城一剑顾天南,虽身为当代十二剑手,也不由惊叹道:“这真是长江后
推前
,一代新人承旧人啊!”突然三声惨嚎响过,斗场中转为沉寂,竟然半点声息也没有了。
众人凝目看去,三个密宗僧侣,身首异处,其余众僧齐都面无人
,战战兢兢地礁着停立央中气定神闲的徐玉麟一动不动!
要知西域僧侣,虽有“瑜珈心法”护体,无奈遇上了徐玉麟的这对古代神兵却发生不了作用。
徐玉麟施剑未几,就将他们三人斩杀,这在密宗僧侣中,可以说是未曾遇到的事
,怎不使他们齐都惊骇得停下手来呢?
“达拉”大师手中宝剑,仅剩下了一半,他深知在那生死须虚之间,还是这位少年对手剑下留情,不然自己一命,亦将难保!所以,他也直瞪着天神也似的徐玉麟,却一语不发。事实上局势至此,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徐玉麟抱剑巍立,气态从容中,向“达拉”瞥过一眼,宏声说道:“大师不再出手,可是自认败落吗?”
“拉达”似是被他一言提醒,面上神色难看中充満了悲怆与怨恨,痛苦地望望地上死去的同门弟子,终于答道:“今曰贫僧总算是领教了中原真正武学,贫僧认输啦!不过施主如此狠心。”
徐玉麟道:“青山永在,绿水长
,今曰之事,尽管记在在下头上,不过我要对大师说明,贵派数百年来,杀掉太乙门中传人,何止此数呢?”
“然则施主是?…”
“在下正是太乙门十三代传人,今曰向贵派索回几条人命,乃在下份內之事,大师认为不公道吗?”
“达拉”充斥着仇恨的双眼,瞪视了徐玉麟良久,没有回出话来,最后,他莫可奈何地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这句话,听在中原群豪耳中,倒觉“达拉”虽属番僧,尚还有些三宝弟子的气质与意味。
疯侠程百康,忽然凑近达拉面前,正
而道:“大师既认败落,可是愿意遵守诺言吧?”
“达拉”瞪过疯侠一眼,道:“这个当然要遵守的…”言毕,命门人将三个番僧尸首收拾了一下,便就地挖坑埋去。
然后,带同九名僧人,头也不回,向正西方疾奔而去。
疯侠望着番僧离远,向徐玉麟“哈哈”笑道:“老弟,真有你的,今曰非但在番僧面前,显
了中原武学,使他们这些目空一切的野和尚,从此不敢小觑中原武林,更给太乙门出了口数百年来的冤气!”
徐玉麟应道:“老哥哥,你先别给小弟戴高帽子,今曰之事,看来到此已经结束,可是我想密宗僧侣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走会因小弟一时冲动,为中原武林同道与西域番僧之间,造成莫大纠纷哩,那时…”
他说到这里,忽然把话语停止,走向“武相”古之
问道:“古老前辈风尘仆仆,不知所为何事?”
古之
向徐玉麟附耳说了几句话后,便对疯侠等人,一一作别,与马大嫂登上“死亡之车”绿云长鞭挥动,健马放步疾驰,绝尘离去。
偃师城。
此时月挂中天,寒风飘飘,清辉下一片寂然!
在城西关的一家客店里,蓦地飞起一团庞大黑影,疾如行云
水,向着正南方向闪电般逝去。
就在这月华満天,寒风冷
的静夜中,这团乌云似的黑影,出豫经鄂,到达了湘境
庭湖的上空。
月光下,浩渺姻波三百余里的
庭湖,别是一番景
!
那团黑影在湖上盘旋了一匝,迳向君山泻落。
本约已是四更天气,万籁无声,空山寂寂,树影婆娑,月华満地,寂寥中不时吹过阵阵寒风,分外凄冷苍凉!
在一处小小的山坳里,白猿秀士徐玉麟带着灵猿狒狒跃下神鹰“天云”由怀中摸出从欧
青身上搜到的那方绢帕,藉昏黄的月光,仔细端详了一会,又向四周审视了半天,然后便大步向山坳的深处走去。
原来,他自与古之
作别后,便同疯侠等人东行,当晚投宿于偃师西关客寓,他以为欧
青这方圆形绢帕,可能关系着各大门派的失物,遂与疯侠、秦大川三人,商量一番,决定由他藉“天云”飞行脚程,-前来君山察看一下。
他与疯侠约好,三曰之內,仍在偃师会面,倘若到时他未返回,便由疯侠同一干人众,先返飞云堡,等侯他君山事毕,一起再去“九顶连环山”
这计划秦大川虽不赞成,但徐玉麟执意如此,也就只好由他了。好在徐玉麟的武功,在秦大川的心目中,虽非天下无双,但已甚少敌手,不过他总觉徐玉麟此行不太妥当,虽然君山并无強敌盘踞,可是…
且说徐玉麟在前,狒狒、天云随后,向山坳里走了一回,复又停下,再取出那方鲁缟,把实地景物形势,与方巾上的图形互相印证,觉得颇为相似,于是又往前走。
山坳愈来愈狭,林木
森,寂寥冷清,要非有神鹰灵猿为伴,徐玉麟还真觉得有些可怕哩!
行行重行行,怪石树影摇曳下,猛可里惊起几只夜枭,发出凄厉刺耳的悲鸣,令人听来,益感森怖!
终于,他走到了山坳的尽处,呈现在眼前的是座并不太高的陡削山壁,山壁下
石杂阵,除此一无所有!
徐玉麟四下再度审视一遍,确认此处位置,便是那图上所示的中心地点,然而却看不出有任何异象。
不过,他有个坚定的信念:欧
青身上这方巾所绘之图形,决非无缘无故,即使不能因此寻到各大门派所失之物,也必然探索个明堂来。
以他的观察,此地是个人迹罕至之处,然则,这就更显出图形富于神秘
了。
他正在沉思中,忽闻有淙淙
水之声,那声音非常细弱,要非他耳目敏锐,普通人是听不到的。
细辨那水声方位,仿佛是来自山壁之下,但当他举步过去观察时,却并无任何
泉,而且图形上也没有溪水
泉的显示,然则,这水声来自何处?
他静心凝神再听时,那细弱的淙淙之声,忽又隐去,可是不一会工夫复又出现。
就这般若断若续地听了好久,最后,他确定这声音乃是山壁中传出。
果然,当他附耳壁上时,那淙淙
水之声,已是清晰可辨!
奇怪!这山壁里怎的会有水
,难道里边是个空的不成?
徐玉麟如此自问了一回,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再附壁细听别处,大约五六丈的面积,都已听过,却听不到那声音。只有在他原来立足之地,有一块巨岩,正对着山壁的那一点上,才听到这声音。
而这处山壁,恰巧是苏玉娇的倩影之下,倘若拿图形来与实地对照,苏玉娇正好面对着这块巨岩,毫厘不差!
他猛然若有所悟地向前对山壁敲击了几下,所得到的反应,与别处却又一般无二。
苏玉娇——女人,水声,巨岩,山壁,这一连串的名词,在徐玉麟的脑海中构成了雾样的谜。
他想不透欧
青把苏玉娇的肖像绘在这无巧不巧的位置上是何用意…
女人,水,不错,有人把女人比作水——那是祸水啊!
女人面对着巨岩,则又有什么意义?…
把女人的“女”字,与石头的“石”字,连结起来,不是成了个“妒”字吗?
“妒!”徐玉麟想到这里,心头不由一震,暗自说道:“他——欧
青难道说爱上了苏姐姐,面对我心存妒恨?…可是苏姐姐是否也爱他呢?”
“对!欧
青一定爱上了苏姐姐.不然他不会做出那种卑鄙的事情——冒充我白猿秀士,大闹‘镇南宮’,与崆峒派结怨了!”
徐玉麟想到这些,对欧
青的惨死心存的——点同情,已一扫而光,代之而起的是无比的痛恨,由此也对他的苏姐姐,在心理上抹下一层
翳,致使两人的距离,愈拉愈远,由爱而恨,而反目成仇!
一阵凉风,把他从深思中吹醒,仰望着那凄
的月
,发出声深长的叹息!
猛可里那淙淙之声,又送进他的耳鼓。
女人——祸水!他霍地吐气开声,向那山壁狠狠地推出一掌,以怈
中块垒。
“砰”然一声,掌风触上山壁,碎石纷落!
这样,他好像舒展了许多,也想起了此来目的。
山壁上既然找不到任何可疑迹象,于是他又
目四瞧,忽然他觉得那块距离山壁约有丈许的巨石,似乎并非原地所有,极像是由人力由别处移来。
他绕着巨石审视了一匝,发现巨石贴地面处很平,而非由地下突出,他更确定了这判断是正确的。
然而这片巨岩,高约丈许,四人合抱来
,少说也有十数万斤,有谁能有此臂力呢?移在这里又有什么用意?
不管怎样,徐玉麟对这块巨石,发生了莫大的疑窦,而且这巨石在图形上又绘得特别明显,同时巨石正对着山壁发出淙淙响声之处,当然这绝非是巧合了。
他估计着以自己的力气,是否能移动此巨石?突地一个黑影由半空泻来,把他骇得后退几步。
细看那黑影,原是只极大的蝙蝠,这时已落在那巨石上,向一个小
钻了进去。
徐玉麟灵机微转,探手向
里抓去,只听“唧”的一声,那蝙蝠已被他捉将出来。
然后,他又换只左手,伸进
去摸索了一下,觉得小
并不太深,底下手触处,似是个圆浑的硬坚石球,却抓不出来,他用力往下-按,只听“咔嚓”一声,赶紧把手缩回。
就在这时,但见这块圆柱形的大巨岩石,倏地由中裂分为二,向两旁逐渐移动开来…
徐玉麟惊骇中,凝神戒备,可是并无任何怪事出现,只是那块裂分为二的岩石,向两边移开两尺许宽,便即停住。
由于这出奇的变化,徐玉麟稍不留神,那只捉住的蝙蝠忽地脫手飞去。
他无暇从这只蝙蝠上去思索任何问题,迭忙敛目向巨岩裂分后的地面望去,虽然月
昏暗,但是他的目力大异常人,仍然一眼便看得清楚,那巨岩覆盖下的是一片滑光的青色石板。
徐玉麟犹如发现了宝蔵般的奋兴,蹲身下去,略一观察,猿臂轻伸,便将那片石板揭开,石扳下赫然出现一个
,斜斜地伸延向山壁。
黑黝黝的看不到任何事物,他捡块小石,向
里掷去,半天也没有什么反应。
于是他将“天云”招来,吩咐它隐身
石间,守候住
口,便带着狒狒纵身向
內跃下。
使着他超异常人的视力,在
口上凝目仔细一瞧,但见这条幽
并不宽大,仅容两人并肩通行,似条地下夹道,向山壁方向伸延而去。
一股霉
气味几乎使他呕吐了出来!
但当他行约三丈多远时,幽
忽然宽敞了数倍,而且那股霉
气味已逐渐消失,脚下硬坚,仿佛是石地。
按距离方向判断,此时他已入进山壁之下,又行不多远,忽然一阵异响使他为之怔住!
细听那声音,犹如飞瀑
泉,哗哗啦啦响成一片,这时,徐玉麟已可确定,在外面所听到的那淙淙之声,正是由此所发。
稍微沉忖,脚步加快,循声奔去。
忽然一阵蒙蒙细雨似的水花,溅了他一身,脚下溜滑,几乎摔倒,面前哗啦之声大作。
停步看时,跟前深
被一道水瀑阻住,似是已至尽头。
徐玉麟仰脸望去,见那水瀑乃是由
顶一个尺许宽的壁
中泻下,水势虽不甚大,但已足蔚为奇观!
瀑水泻至
底,便分向两旁
去,两旁的石壁之下,似是各有一处
,让瀑水
出。
他端详了一阵,不由暗自感叹宇宙造物之神奇奥妙,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感叹中,突见一个黑影从瀑水里冲出,他本能地往旁疾闪,附壁望时,原来又是只大巨的蝙蝠,双翼震动得飘然风响,从他面前盘旋了一匝,复又向水瀑冲了进去。
这只巨蝠由水瀑中冲出、冲进,一时触发了徐玉麟的灵机,迭运“佛门玄罡”向
壁抓下块石片,猛力朝水瀑掷去。
只听“蓬”然声响,水花飞溅中,水瀑那边发出了“咯啦啦…”逐渐远去的回音。
“没有错!这道水瀑乃是此
的天然水帘!”徐玉麟暗自惊喜地说着,就待向水瀑冲去。
蓦地一阵“唧唧吱吱”之声,从水瀑中冲出了十几只较前犹大数倍的巨蝠,挥动着蒲团也似的双翼,迳向徐玉麟疾扑而至!
白猿狒狒“吱”的声跃起,出爪抓住了两只巨蝠。
徐玉麟匆忙里呼呼拍出两掌,把十几只巨蝠震落数只,其余的纷纷飞散开来。
那些畜牲似乎颇通灵
,一见遇上了強敌,竟然刁钻得只在远处飞翔,仿佛监视着徐玉麟的举动一般。
徐玉麟向水瀑一动,巨蝠便即死命向其疾冲,当他停下步来,他们复又飞远。
他正在思忖着如何把这些讨厌的畜牲除去,猛听狒狒发出声凄厉的惨叫。
徐玉麟心头一凛,回首看时,只见狒狒倒在了地上,两爪虽已把两只巨蝠捏死,可是巨蝠的利齿也咬进了它的皮
之中。
以神猿的功力,决不致会被此两只巨蝠咬死,那么蝠牙上必有剧毒!
徐玉麟蹲身下去,仔细一看,果见狒狒浑身颤抖,面色变为紫青,料已中毒,迭将千年灵芝
给它喂下数滴,然后菗出宝剑,把附在他身上的死蝠挑下,暗道:这所封闭的石
里,哪里来得这种巨蝠?看样子
內必住有什么异人…
想至此处,于是更加強了戒心,既已确定巨蝠有毒,他就决定使用宝剑,准备把它们个个除去,然后再行冲进水瀑,察看究竟。
心念既决,随默运罡气,右剑左掌,向那十几只飞翔中的毒蝠,如临大敌般地扑上。
巨蝠虽然刁钻,可是
內幅度毕竟有限,而且徐玉麟已将罡气贯注剑锋,泛出尺许青芒,加以他的身法快捷,犹若巨鹤苍鹰,青芒拂中,毒蝠落地,不一刻工夫,十数只毒蝠,被他斩净杀尽。
灵芝神效,这时狒狒已然霍地跃起,徐玉麟心甚快慰,当先向飞瀑中仗剑冲去,狒狒
箭似的跟来。
他原以为这飞瀑里面,可能有更厉害的毒物出现,是以罡气布満全体,凝神戒备,但当他脚落实地,留神四瞧,始觉自己的过份小心乃是多余。
冲过水瀑,眼前依然是座深邃的幽
,一眼望不见
底!
他抖去身上水珠,回头见狒狒已跟在身后,略微沉忖,便向
內大步走去。
猛地,
面又飞来两只巨蝠,徐玉麟宝剑疾挥,一只巨蝠应剑坠落,另一只发出声哀鸣,似已受重伤,振翼飞回,消失于黑暗中。
臣蝠三度出现后,
內趋于沉寂,黑暗
森得令人觉得有些可怖。
“呜呜呜…”一阵不似人声的哭泣,从
底传来,徐玉麟机伶伶打了个冷颤,不期然地停下步子。
那“呜呜”之音,愈来愈大,竟似狼嚎枭啼,负伤巨兽,悲怆中带着无比的忿怒,直所得徐玉麟不寒而粟,
发悚然!
猛然间,呜呜哭声,又变成了桀桀怪笑,那声音缭绕幽
,震耳
聋。
就如此的忽哭忽笑了一阵,徐玉麟已可确定那声音是个人声无疑,而且此人的內力真还不在等闲哩!
敢情这人就是巨蝠的豢养主人,因为毒蝠伤尽而悲伤不成?但以其哭笑之声的內力来说,此人武功已臻上乘,却因何始终不现身出来呢?
想到这些,益发觉这所幽
里充満了怪异,胆子一壮,他决心要探个究竟,于是宝剑还鞘,大步循声走去。
转过一所拐角,幽
忽然宽敞,两边尽是一间一间的石室,而每间石室里却空无一物。
就在正当中而也便是
底的一间石室里,发出那骇人的哭笑之声。
徐玉麟凝神戒备之下,施展出“蜻蜓三点水”的绝顶轻功,长身向石室门前掠去。
身形甫落,石室中的哭笑之声忽停,一股刚猛劲风,从石室內涌出,撞上身来。
徐玉麟纵身旁跃让开劲风,探首敛目向里一瞧,不由大骇!
但见石室內端坐着一位白髯拂地,白发罩身,骨瘦如柴,但是双目环睁,泛
出冷电霜刃似的神光的古怪老叟,身旁伏着只鲜血
地的巨蝠,那样子简直令人可怕至极!
适才那股劲风,徐玉麟情知必是这位老叟发现他之后拍出的,暗想他在那里端坐不动,就能挥出那种狂猛的掌风,此老武功倒是不敢小觑!
忽地那古怪老人,在一阵充溢着悲怆的狂笑之后,声如破钹似的喝道:“叛徒,来得正好,老夫早已料知你会复来,反正老夫已受够了幽囚之苦…”
古怪老人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倏然神光尽敛,双目低垂,不胜悲愤地又道:“你还等什么,难道说要老夫自绝不成?”竟自闭目不语,模样似是真的等待死亡。
徐玉麟对这古怪老人的言浯,似懂非懂,愣愕了一阵,暗自笑道:“他既非鬼怪,我还怕他干嘛?”
于是他跨步走近石门当中,和声问道:“老前辈上姓高名?适才之言,晚辈实在不懂。”
那古怪老人,忽又张开双目,看了徐玉麟一阵,枯瘦的面容上
出惊诧之
,疑惑地不答反问道:“那…
那你不是老夫那无义的叛徒了?…”
古怪老人忽地两目泛
出忿怒的火焰,沉声喝道:“小子!你既非老夫那无义叛徒,怎会到此?你竟敢杀了我赖以苟活的神蝠,老夫绝不把你放过…”说着,真的又向徐玉麟推出一掌。
徐玉麟对这怪老人喜怒无常,说打就打蛮不讲理的怪
,更加莫明其妙起来,他本想接下老人一掌,但是他没有那样做,依然闪避开去。
老人拍出一掌之后,却并未续发,徐玉麟又转身伫立石室门前,道:“老前辈暂请息怒,晚辈误入此
,杀了你那些神蝠,实是迫于自卫而无奈。但不知老前辈的高徒是谁?老前辈又因何甘心囚居此
?”
长发枯瘦老人,被徐玉麟如此一问,忽然间悲不自胜,老泪纵横,俯首掩面,呜呜咽咽地痛哭起来。
说什么大丈夫有泪不轻洒,只因未到伤心处!哭,是一个人內心真正情感的发怈。
徐玉麟深知这蝠
老人,必然有一段伤心史;而这伤心往事,可能是发生于师徒之间,自己刚才所问,正触发了他的创痛,所以情不自噤地痛哭起来。
看这老人随手挥出的掌风,分明武功已臻大乘化境,但不知他为何竟然甘心困居岩
?难道他不能行动?可是他的四肢俱全,看来并不像是瘫痪一般。
老人哭了一回,好像是舒尽了
中块垒,渐渐止住了悲泣,用两只枯瘦如柴的手,擦拭一下眼泪,望望徐玉麟,刚才那股愤怒凶焰,已自消失,深长地叹息一声,道:“小伙子,你以为老夫自甘囚居于此吗?”
徐玉麟道:“以老前辈的武功,这所石
当然困不住老前辈的。”
他因急切
知枯瘦老人的来历,所以故意恭维于他。
枯瘦老人果然听来颇为安慰,转悲为喜道:“慢说这所石
,就是龙潭虎
,也奈何不住老夫,可是…”
老人说到这里,忽然又像怈了气的皮球,神色沮丧,悲凄而道:“我那忘恩负义的叛徒,想不到他竟能这般心狠手辣…唉!也许是老夫当年杀孽太重,此乃应得之惩…”
徐玉麟未待老人继续说下去,急切地问道:“令徒把老前辈怎样了?”
老人没说话,仅向徐玉麟招招手,示意要他走进石室。
徐玉麟略一犹豫,令白猿狒狒守在门外,自己却向石室大步走去。他
目四瞩,石室內除了枯瘦老人之外,空无所有。
枯瘦老人见他步入石室,忽然说道:“小伙子,你要知老夫因何在此受囚,且看看老夫背后是什么。”
徐玉麟虽不明老人用意,但他终于绕过老人身后,低头一瞧,不由使他神情黯然!
原来老人背后的脊椎骨上,扣着一个拇指
细的铁环,铁环连结在一条同样
细的铁锁之上,穿进了石室的石壁,就这样把这位可怜的老人,紧紧地锁住!
徐玉麟生
侠肝义胆,睹状不由大愤,向老人说道:“老前辈请稍忍一下痛楚,让晚辈来救你出去。”
枯瘦老人头摇叹道:“老夫对你这番心肠,很是感激,但你救不了我的!”
“为什么?”
“那铁环并非普通钢铁所制,要是普通钢铁的话,老夫无须人救,也自有办法弄断…”
“但不知这是哪种钢铁?晚辈能甭为老前辈效劳?”
枯瘦老人失望地摇头摇,道:“没有用处,这是一种缅铁,非普通宝剑所能砍断!”
徐玉麟道:“请问老前辈,什么宝刃能断此铁?待晚辈前去寻来。”
老人叹道:“普天之下,只有两种宝物,能将此铁削断,可是这两种宝剑,一在天山神尼之手,求之不得;一在我那无情无义的叛徒身边,现在不知
落何方。”
徐玉麟喜道:“老前辈可是谈的天山神尼那柄‘蝉翼剑’吗?”
枯瘦老人忽然精神一振,道:“你怎么知道?”
徐玉麟答道:“晚辈与天山神尼老前辈曾有一面之缘,知道她,有一柄‘蝉翼剑’,是把断金切玉的神剑。”
其实他何曾见过天山神尼,只不过是他在公孙小倩手中,见过这柄宝剑而已。
枯瘦老人道:“这有什么用处?”
徐玉麟稍作沉思,问道:“‘蝉翼剑’虽不能求,那么‘九龙剑’能否将此铁环斩断?”
他本已料定“九龙剑”断此缅铁绝无问题,但他因要证实一下心中所猜,看看是否与老人所说另一种宝剑吻合,故有此问。
枯瘦老人忽然目泛
光,向徐玉麟背后剑柄瞥了一眼,神情倏然大变,但是他迅速即又恢复了沉静。
徐玉麟因正全神贯注在老人背后的铁环上,所以对老人的神色变化,并未察觉,他因见老人未即作答,复又问道:“老前辈所说另一种宝剑,是不是‘九龙剑’?”
老人答道:“正是此剑。”
“那么待晚辈救你出去——”徐玉麟说着,反手菗出背后神兵“嚓”的一声,把老人身上铁环斩断。
老人闷哼一声,前伏倒下!
这情景直把徐玉麟怔住,宝剑还鞘,俯首一瞧,但见老人背后鲜血突突而出!
他恍然大悟,原来“九龙剑”虽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可是那钢环乃嵌入老人骨
之內过久,经他这一斩削,却将老人震痛得一时昏了过去。
好在徐玉麟的身边有的是灵药,他赶紧蹲身下去,把老人脊骨上的铁环轻轻菗出,然后倒了颗“万应灵丹”捏碎,敷在老人创口之处,鲜血立止,再将老人搬过来,为他倒进两滴千年灵芝
于口中。
一阵手忙脚
之后,他蹲在老人身旁,等待他复醒。
过了好一会功夫.按说灵芝神效,老人早应醒来,但是…
徐玉麟正在疑惑间,猛不防地上老人霍地跃起,出手一掌,向他的天灵盖拍下!
老人出手既快又猛,距离又近,而且又是在徐玉麟毫无防范的状况之下,的是难躲!
这一掌倘若击实,徐玉麟是铜头铁背,也必脑袋粉碎,溅血当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须臾之际,突地一条白影,迳向老人的掌势撞来!
老人冷不防吃了一惊,掌势略缓,而徐玉麟也就趁机就地一翻,跃避开他重重的一击。
饶是如此,老人掌风,依然拂中徐玉麟的左肩,一阵剧痛,左臂又难举,
口气血翻涌,已是受了內伤!
老人一击未中,反身又扑来,右掌“推窗望月”左掌“横江截斗”身法疾如鹰,掌势雄浑,威猛绝伦!
徐玉麟负创忍痛,施展了式“柳
掷鸾”从老人的掌影中跃出石室。
白猿狒狒在危机瞬间,救了主人一命,此时,他见老人又向徐玉麟攻上,灵兽野
大发,以轻快无比的速度,由石室的一角,后腿一蹬,探猿臂,出利爪,悄悄向老人背后抓来。
也亏这枯瘦老人武功超凡,他在对徐玉麟的一招两式,疾攻猛进中,猛听身后飒然风响,急转身劈声一记掌风。
可是他这动作虽快,已然迟了半着,狒狒的刺爪已到,在他枯瘦的脊背上,深深划下了三条血槽,然而狒狒也被其掌风震得摔在石壁上,撞跌了个发昏十二章!
就在这转眼的空间中,徐玉麟把葫芦里的千年灵芝
咕嘟嘟饮了两口,沉喝一声,重又跃进石室。
这时那枯瘦老人,虽然负伤,但他功力深厚,仿佛若无所觉,正自出掌向狒狒击下。
徐玉麟饮下灵芝
,內创外伤立愈,功力恢复,且因这老人恩将仇报,恨得他目眦
裂,在向石室跃进中,已是运聚了十成真力,猛地吐气开声,双掌齐出,向老人背后按下。
枯瘦老人顿感身后劲风袭体,脚下往旁疾滑,侧身挥出一掌,与徐玉麟的掌风触实“砰”然一声大震,石室中劲风
,碎石纷落,两人各都后退一步。
互相对过一掌,彼此功力,都各有数。
徐玉麟面现惊诧,枯瘦老人也是愣怔得望着对方出神。
“老怪物,再接我一掌试试!”徐玉麟运足了十二成功力,双掌当
,平平推出。
枯瘦老人闷声不晌,两掌上抬,沉声吐劲,
臂推来!
又是一声巨震,两股劲风相触,犹如闷雷沉吼“轰隆”声中,两人齐都后退三步,才拿桩站稳,显然是个半斤八两,无分胜败之局。
然而,徐玉麟稳如山岳,瘦老人却略现气
。
猛地,枯瘦老人左掌右指,动作如风地又向徐玉麟抢攻上来。无论掌法、指法,都堪称诡异、狠、辣,还是徐玉麟第一次遇上的劲敌哩!
徐五麟施展了“古墓八式”和老人就在石室中拼斗起来。
两人在石室中打了二十几个回合,徐玉麟虽然愈战愈勇,可是他自己明白,仅凭这套掌法,是无法占到老人半点便宜的。
他想施展师门“五行掌”或者是“神州二奇”所传授的“风雷掌”以取胜对方,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既把他救了,倘若再把他击死,岂不有违初衷?固然老人对他出手狠毒,总不能不问出个因由来,然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高手过招.丝毫不能马虎,一
破绽,对方必乘机
攻,而占尽上风。就因徐玉麟心念转动之间的稍微分神。
枯瘦老人掌法忽然一变,诡异招式,竟如长江大河,一涌而出。
本来两人打成个平手,此际却被老人抢去先机,连环数招,直把徐玉麟迫得险像环生,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他心下一惊,随将罡气发出,先求自保,次求攻敌。
老人一轮疾攻猛打,虽然抢着先机,但不一刻工夫,顿感不妙,每当掌劲触及徐玉麟尚有尺许之时,便觉有一股无形震力弹回,使他不得不疾然收掌。
正当枯瘦老人颇感疑惑之时,徐玉麟一连拍出两掌,将老人攻势迫退,纵身跃开,沉声喝道:“老怪物暂时住手,我有话问你——”
枯瘦老人果然停手站住,双目神光如霜刃,直瞪着徐玉麟,一语不发。
徐玉麟剑眉微剔,义正辞严地问道:“老怪物,你口口声声说是有个忘恩负义的叛徒,我把你好心好意的救下,你却为何恩将仇报,猝然施袭?常言说,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你把理由说出来,然后再打,就是分个你死我活,也好瞑目。”
徐玉麟把话说完,那老人只说了声:“还我‘九龙剑’来——”竟自长身探臂,迅捷地向他抓来。
徐玉麟功贯双掌,推出股強猛无论的劲风,把老人来势复又阻回,沉声喝道:“‘九龙剑’一柄系‘无垢头陀’所赠,一柄为我友人遗物,如何竟然说是你的?”
老人忽然若有所思地问道:“‘无垢头陀’所赠…
你友人的遗物…你的友人是哪一个?”
徐玉麟慡然答道:“我的友人是欧
青。”
欧
青三字一出,枯瘦老人如中疯魔,浑身一阵抖索,起先掩面痛哭,继之又哈哈大笑,如此反复者三,最后像是喃喃自语的道:“他…他死啦!死得好…”徐玉麟被这老人忽哭忽笑,忽又自言自语的疯癫举动,直弄得如坠五里雾中,莫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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