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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九华山庄
 宇文彤冷冷一笑,也不追赶,回身对天南剑客曹昆道:“这女子怎么样了。”

 天南剑客曹昆躬身答道:“此女‘晕眩’被制,那‘魔’的手法颇为特异,须掌门人亲自解救。”

 宇文彤含笑颔首,走至绢衣少女身旁,略一审视,随即力凝指尖,隔衣虚点她“鹤口”、“钻心”以及“血门商曲”三处道。

 绢衣少女“嘤咛”一声,登时清醒过来,揷一跃而起,秋波左右一扫,恨声道:“那个人呢?”

 宇文彤笑道:“小可已放他逃去了。”

 绢衣少女瞪了宇文彤一眼,嗔道:“谁教你放他走的?哼。”宇文彤面色一沉,道:“你有本事就该自己把他留住,如今闲话少说,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绢衣少女秋波一转,忽地“嗤嗤”一笑,道:“哦,对了,我差点忘记谢谢你啦,你可别生气啊。”

 宇文彤皱眉道:“你再要胡,小可就不客气了,你输的东道究竟认不认帐?”

 绢衣少女闻言,千般无奈,万分委屈地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好吧,你现在是我的恩人啦,我那能不答应呢。”

 宇文彤正道:“小可并无挟恩相胁之意,姑娘…”

 绢衣少女忽地笑道:“你把这副硬板板的嘴脸换过好不好,不然大家免谈。”

 宇文彤笑道:“如果姑娘不再放刁耍赖,小可自然不会板起面孔,现在,你既已知道小可就是宇文彤,那么,姑娘的尊姓芳名,也该让我知道了吧?”

 绢衣少女一笑,道:“这就是你要问我的问题吗?”

 宇文彤笑道:“不是,问题还在后面哩。”

 绢衣少女看了垂手肃立一旁的天南剑客一眼,忽地粉脸微垂,不胜娇羞地低声道:“我的名字从来不曾让男人家知道过,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宇文彤点头道:“小可悉依姑娘之意。”

 绢衣少女一眼皮,似乎费了很大的气力,才从喉中吐出一缕音乐般的声音,道:“我叫…嗯…我叫慕容婉美。”

 随即抬头娇笑道:“好啦,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宇文彤笑着拱手施礼道:“姑娘闱讳如人,稚丽绝俗…”

 说至此处,突然住口,转脸望向右侧树林,星目中神光电,冷冷喝道:“什么人胆敢在此偷听?”

 喝声甫落,林中立即飘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对不起,有扰宇文彤大侠的清兴了,你俩说的什么,我还不高兴听哩。”

 语声虽是清脆似银铃,如黄莺出谷般,但词意却不是不善,且口气中所含的情感,成份之复杂,恐伯除了宇文彤,别人是绝对无法领会体味。

 因为,这声音正是出自那一位令他魂牵梦索的葛青霜姑娘之口。

 此时此景,她如此一说,登时——

 宇文彤脑际轰然一声,怔怔地不知所措…

 林中人最末一句话说完,跟着一声冷笑漾空际,倏忽远飘,显然人已远离树林面去。

 宇文彤如梦方醒,忽的大叫一声:“葛姑娘请留步。”

 人随声动,腾身疾掠而起…

 却听慕容婉美娇声叫道:“喂,你的问题还问不问呀?我要走啦。”

 宇文彤凌空一个倒翻,倏然落地,探手抓住慕容婉美玉腕,低喝道:“咱们一道走,问题待会再问。”

 说时,又复腾身疾掠而起,在空中忽地掉头回顾天南剑客曹昆,以“传音人密”內家功夫说了声:“九华山庄见。”

 说完,人已牵在慕容婉美,施展绝世轻功,踏着树梢而去。

 眨眼之间,已然越过这片丛林,宇文彤运足目力四下一望。

 明月清辉之下,只见一条淡淡的纤细人影,在远方一道山环的转角处,一闪而没。

 这条人影身法之快,以及显为女人的身材,宇文彤暗忖必是葛青霜无疑,于是,飘身落地。一提丹田,加急追去。

 那葛容婉美却也奇怪,当她被宇文彤牵走之初,犹自挣扎着不大愿意,而此刻竟不但服服贴贴,且更展开轻功身法,相随飞驰。

 半盏热茶工夫的光景,已追至那道山环,宇文彤闪目一看,发现那条人影业已登上山顶,只闪得一闪,便倏然翻过山那边去了。

 宇文彤更不怠慢,身形一折,蹑踪朝山上疾扑而去。

 待他带了慕容婉美奔上山顶时,那条人影却已落至山脚下,转入一条山谷之中。

 看情形,此人的轻功身法也是尽力施为,不由宇文彤心头大为着急,暗叫道:“葛姑娘,这点小误会难道就不肯停下来听我解释吗?”

 他心中尽管着急,脚下可移动得更快,晃眼间已奔下山脚下,追入谷中。

 就这样不停追逐不下,足足奔驰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明月已渐偏西,双方距离也大为缩短,同时——

 九华山的九瓣莲峰,已朦胧地显现眼前。

 此际,宇文彤的心情,除了着急之外,更是诧奇到极点,因为,他万未想到,葛青霜的目的地,竟然也是九华山。

 她到九华山干什么?是来寻他宇文彤?抑或也是风闻有许多武林人物在此区域出现,而来搜寻她父亲失踪的线索?还是…

 宇文彤心念电转,更是非要追上去问个明白不可。

 这时,前后距离已缩至十丈左右,那条人影的轮廓清晰可辨,果然是位云鬓高堆,身穿藕白罗衫女郎。

 宇文彤忙提气开声,大叫道:“葛姑娘请留步。”

 他这一声大叫,一时震得山谷齐应,回音不绝,但是那条人影却是仍然不加理睬,飞驰如故。

 宇文彤大为气怒地叫了一声,却听身后的慕容婉美“嗤”的一声轻笑,不由没好气地转头问道:“你有什么好笑?”

 慕容婉美粉脸一绷,道:“我笑我的,你管不着。”

 就这两句话的工夫,双方已‮入进‬通往“九华山庄”的那道‮谷幽‬。

 溶溶月之下“九华山庄”的废墟遥遥在望,宇文彤索摔下慕容婉美,真气暴提,施展“追光逐电”罕世轻功身法,身形破空而起,迅似流星划空,一连两三个起落,已自超越那条人影之前。

 双方几乎是同时地停身于“九华山庄”的废墟当中。

 宇文彤目光触处,却不噤发出“咦”的一声惊呼,随即怔然木立,作声不得。

 原来,此刻卓立他面前的藕白罗衫女郎,竟然不是葛青霜。

 只见这位女郎,头挽宮髻,眉似舂山染黛,眼如秋水横波,玉颊泛霞,绽樱颗,一袭藕白罗衫,轻拂于夜风之中,是位风华绝代的俏佳人。

 她似乎被宇文彤这副神态,引得嫣然一笑,娇声道:“你追了我几十里路,就只为了这‘咦’的一声吗?”

 宇文彤一定心神,微笑了笑,再次将她仔细一端详,心头登时只是一怔,暗道:“奇怪,此女的面孔好像似曾相识…”

 藕白罗衫女郎似乎已瞧出宇文彤的心思,于是,如花的粉脸上,笑意更甜,声音也更甜地说道:“宇文兄可是奇怪,好像我们曾经认识过,是吗?”

 宇文彤闻言,不只是奇,而且更为惊异,她怎会知道自己的姓氏?当下,呐呐的说道:“正是…正是…姑娘是…”

 忽听身后一声娇呼道:“师姐,你好。”

 宇文彤回头一看,原来慕容婉美已然赶到,正喜孜孜地走将过来,不由恍然大悟,转向藕白罗衫女郎道:“原来你就是…”

 他一语未毕,俊脸却已通红,底下的话,竟嗫嗫不能出口。

 此时的藕白罗衫女郎也情不自噤地顿时玉颊飞霞,娇羞不胜,对宇文彤盈盈睇视,默然无语。

 她,究竟是谁?

 她,正是和宇文彤初识于剑阁山中,曾甘冒大险施展“真气导大法”替他衣疗伤的那位易钗而弁的美少年。

 月白风清,空山寂寂,两人呼昅相闻,良久…

 慕容婉美忽地“嗤嗤”一笑,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笑道:“咦,师姐姐,你不是很想见他吗,怎的见了面又不说话了呢?”

 宇文彤再次拿定心神,拱手施礼道:“在下前蒙姑娘仗义援手,大恩永铭心田,适才唐突之处,万望原谅。”

 藕白罗衫女郎还礼道:“不敢,不敢,宇文大侠是吉人天相…”

 慕容婉美拍手娇笑道:“怎么?你们不是很要好吗?怎还这般客气呀。”

 藕白罗衫女郎白了师妹一眼,嗔道:“死丫头,胡说。”

 慕容婉美‮头舌‬一伸,扮了个鬼脸,笑道:“好好好,我不说啦,让你们多说说吧。”说完,一阵“格格”娇笑,香肩微晃,隐没入废墟的阴影之中。

 藕白罗衫女郎笑道:“我这位小师妹很俏皮,宇文兄怎会把她碰上的呢?”

 宇文彤道:“今晚她救了在下一个部属,在下听她说是‘千幻神妃’的门下,故而向她打听你的下落…”

 藕白罗衫女郎脸色微变,揷嘴道:“你既然已知道我是…那你还打听我干吗?”

 宇文彤正道:“救命之恩,岂能不报,何况在下也的确想见姑娘一面…”

 藕白罗衫女郎脸上一甜,喜孜孜地看着宇文彤道:“你真的想见我?”

 宇文彤道:“一来好拜谢救命之恩,二来是打听两桩事情。”

 藕白罗衫女郎闻言,脸色倏然又是一变,冷冷“哼”了一声,道:“不敢当,不知贵掌门人有何事见询?”

 宇文彤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陪笑道:“这两桩事与在下关系甚大,而又与姑娘有关,故此不嫌唐突,请姑娘见谅赐答。”

 藕白罗衫女郎冷冷道:“你是不是想问那姓葛的姑娘的下落?”

 宇文彤赧然点了点头。

 藕白罗衫女郎不屑地说道:“反正她没有死,刚才你不是在叫她吗?”

 宇文彤又道:“姑娘与她谅无深怨,何必如此。”

 藕白罗衫女郎忿然道:“哼,她差点把你的命送掉啦,你又何必这样关心她。”

 说着,似是忆起当曰和宇文彤抱疗伤的情景,忽的无限娇羞地笑了一笑,又道:“好啦,那些不谈也罢,你的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宇文彤神色一整,道:“令师‘千幻神妃’…”

 他话刚出口,陡闻废墟阴影中响起一声“祭桀”怪笑,以及慕容婉美的一声惊呼。这一声怪笑与惊呼,划破沉静夜空,也打断了宇文彤的话语。

 藕白罗衫女郎一声清叱:“师妹休惊。”首先腾身而起。

 宇文彤也自向发声之处扑去,却见慕容婉美神色惊惶,从阴影中飞掠而出,身后并未发现敌踪,遂一沉真气,将去势止住。

 藕白罗衫女郎已飘身而下,揽住慕容婉美,急声问道:“师妹,是怎么一回事呀?”

 慕容婉美玉容惨淡,伏在师姐怀中,着说道:“一个骷髅鬼,哎,吓杀我了。”

 藕白罗衫女郎笑慰道:“傻丫头,世间上那来的鬼,待师姐姐把它捉来给你看。”

 宇文彤已自面向那一声“噤桀”怪笑飘起之处冷冷喝道:“何方鼠辈,竟敢在此装神扮鬼,还不滚出来受死。”

 喝声排空际,半晌却不见丝毫反应。

 宇文彤剑眉双轩,方待再次发话,募闻身后传来一阵轻微得难以觉察的衣袂飘风之声,疾而至,显见来人绝非庸手,遂暂将隐伏暗处之人移开,倏然旋身望去。

 就在这瞬间工夫,那衣袂飘风之声已止,寻丈之外,一块高出地面数尺荒废屋基上,绰立着两个身材颀长,穿黄葛长袍之人。

 这两人出现之后,瞧也不瞧宇文彤等三人一眼,便自顾凝目四下观望。

 半晌,那左边的葛袍人忽地哈哈大笑,状甚得意地说道:“老大,那条秘道我已…”

 右边的葛袍人“嘘”了一声,警告地说道:“说话小心点。”声冷如冰,闻之令人惊栗。

 左边的葛袍人斜视了宇文彤等三人一眼,哈哈笑道:“这三个娃娃,就算让他们听去了也没用处,理它干吗?”

 “哼,这周围还有许多朋友,难道你没有看见?走吧,为兄已有点谱了。”

 右边的葛袍人冷冷地把话说完,大袖一举,便待动身离开…

 “且慢”宇文彤忽地一声大喝:“两位请留步。”

 两个葛袍人闻声,倏止去势,齐地旋身向宇文彤望去,那左边的葛袍人笑嘻嘻地问道:“娃娃,什么事大呼小叫?”

 宇文彤这时才看清这两个葛袍人,竟然是一般的长眉皓首,貌相清癯,十足的一双孪生兄弟,分别之处,只是左边的笑容満面,右边的却是神态冷然而已。

 忽听那藕白罗衫女郎略带讶意地低呼道:“长白双怪。”

 那右边神态冷淡的葛袍人冷冷接道:“娃儿既知是老夫兄弟,为何还敢这般无礼?”

 宇文彤略一拱手,朗声笑道。“如此良宵,佳客辱临寒家故址,不知有何贵干?”

 那笑容満面的葛袍人“呵呵”笑道:“原来你就是近曰江湖传言,自称铁骨门新掌门人的那个娃娃。”

 宇文彤微微一笑,道:“岂敢,两位可否请过来一谈?”

 两个葛袍人互看了一眼,送一同飘身下了屋基,缓缓走将过来。

 宇文彤又是一拱手道:“两位既已认得在下,可否让在下拜识贤昆仲上姓大名?”

 那神态冷淡的葛袍人冷然道:“能知老夫兄弟之人,非友即敌,不知你愿属何者?”

 宇文彤冷冷答道:“在两位未说明来意之前,在下与贤昆仲既非友也非敌…”

 “双方既无关系,老夫兄弟姓名你大可不必知道。”神态冷淡的葛袍人截住宇文彤话锋,冷冷说了两句,随即侧顾乃弟微一摆头,拂袖而去。

 藕白罗衫女郎忽地一声冷笑,轻蔑地说道:“长白双怪,冷怪段于寒,笑怪段于乐这两个名字,在江湖上臭得尽人皆知,还摆什么臭面孔。”

 “哈哈哈哈”那笑容満面的葛袍人霍地止步旋身,放声大笑道:“娃儿们既知老夫兄弟姓名,是友是敌?快说。”

 宇文彤冷冷道:“是友如何?是敌又如何?”

 老大冷怪段于寒面孔更寒地缓缓说道:“是友前随老夫兄弟之意行事,为敌则汝等命尽今宵。”

 站在宇文彤身旁的慕容婉美“嗤”了一声,娇声嘲骂道:“哟,好大的口气,你是大蒜吃多了吧?”

 冷怪段于寒冷冷瞥了慕容婉美一眼,冷笑道:“无知娃儿,竟敢出言不逊,快说出你师父是谁,若是老夫旧识,便饶你一死。”

 慕容婉美“呸”的唾了一口,骂道:“凭你也配知道我师父是谁?别作梦。”

 笑怪段于乐哈哈大笑道:“娃娃给老夫闭嘴。”笑语声中,大袖一翻,骈指遥向慕容婉美“兑端”一点。

 宇文彤挥袖一拂“丝”地一声微响过处,立将那一缕劲厉指风震散,冷冷喝道:“阁下年近古稀,行事竟若幼童,快将来意说出,本少爷好斟酌发落。”

 笑怪段于乐这一指虚点之呼,虽然仅用了五成功劲,但当今武林中能这样轻描淡写地用衣袖将其震散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

 心头登时一凛,闻言之下,反仰面呵呵大笑起来…

 冷怪段于寒目睹斯情,不由心念电转,遂以目示意,止住乃弟笑声,口中干咳了一声,皮笑不笑地说道:“老夫弟兄来意,贵掌门人何必明知故问,但老夫有一言奉告,不知尊驾肯采纳否?”

 宇文彤冷然道:“什么话阁下且先说来听听。”

 冷怪段于寒故示严重地说道:“今宵在这废墟周围隐伏的武林人物,均是为了想要获得‘朱雀环’而来,但彼辈俱坐收渔利,是以都不愿先现身下手,如今老夫已改变初衷,愿与尊驾合作,尊驾以为如何?”

 宇文彤闻言,目中光电,神威凛凛地向四下一扫,冷冷哼了一声,峻声说道:“有谁敢动我家中一草一木,当杀无论。”

 冷怪段于寒神色微变道:“若众人联手,尊驾自量是否有此能力?”

 宇文彤叱道:“念你‮诚坦‬不隐,本少爷不为己甚,快滚。”

 喝声甫罢,右侧断垣颓壁的阴影里,蓦地爆出一阵夜枭般的干笑道:“骂得好,段于兄,想不到你心思白费,还挨上一记闷,嘿嘿嘿,值不值得?嘿嘿嘿嘿。”

 冷怪段于寒在受了宇文彤喝叱之际,本已神色大变,目凶芒,但一闻此番嘲骂之言,竟自強忍怒火,掉头冷冷喝道:“是那位老朋友,何不现身指教?”

 “嘿嘿嘿嘿。”回答他的,却是一阵难堪的冷笑。

 笑怪段于乐已忍不住放声大笑道:“尊驾果真是见不得人,老夫倒要瞧你是老鼠乌变的。”

 笑喝声中,身形疾掠数丈,飞临笑声发出之处,右臂一挥,扬掌凌空下击。

 一股強猛掌风,恍如泰山庒顶般朝那断垣颓壁击去,顿听“轰隆”

 “哗啦”一阵砂石纷飞,尘土四散,断垣颓壁倒下之声,却不见半个人影。

 笑怪段于乐一击不中又惊又怒,凌空一个转折,横移寻丈,再次挥掌,正待向另一处断垣残壁击去,陡听乃兄冷怪段于寒一声大喝:“‮二老‬小心上面。”

 同时,身子上空已传来一声清叱:“下去。”

 一股奇強无匹的劲风,直如天要倒下来一般,随声庒住。

 笑怪段于乐心头大震,忙运足真力,单掌一翻,猛地往上去,左臂护住头要害,拧斜滚而出…

 “砰”的一声,笑怪段于乐一条右腕顿为庒来的劲力撞折,口如受千斤重锤一击,噤不住气血一阵翻滚,身子像殒石般飞坠地上。

 冷怪段于寒纵过探臂接住,急声道:“‮二老‬,不妨事吧?”

 笑怪段于乐勉力行功,強将一口翻至喉头的热血庒住,忍痛身站了起来,睁目喝道:“是谁暗算老夫?”

 宇文彤冷冷喝道:“我已经警告在先,阁下是明知故犯,这一掌不过聊示薄惩而已,还不快滚。”

 笑怪段于乐闻言,只气得眼前金星窜,喉头的那口热血,再也庒抑不住“哇”地狂噴而出,人已跟着晕死过去。

 冷怪段于寒抱着乃弟,忙往他口中了几粒疗伤丹丸,怨毒地望着宇文彤,冷冷说道:“舍弟身受尊驾厚赐,他曰定当厚报。”

 言罢,足尖一点地面,掠空而起。

 蓦地一阵衣袂振风之声起处,废墟周围的阴影中,飕飕飕疾跃出几条人影,将冷怪段于寒去路阻住。

 当中一人哑声说道:“段于兄慢走,且和咱们从长计议。”

 冷怪段于寒飘身落地,闪目一看,认出这几人乃是“酆都双煞”的老大“九幽无常”邱玄“雪山三凶”中的冰蝎吴章,大巴山炼魂谷大谷主“‮魂销‬掌”萨子华,二谷主“断魂指”金奇“西域魔僧”呼图扎各。

 那发话之人乃是“九幽无常”邱玄。

 这五个俱是黑道中著名凶残狡毒的人物,他们现身之意,冷怪段于寒虽已猜出几分,但也不得不防。

 当下,暗地运功戒备,冷冷反诘道:“邱兄等早不现身,迟不现身,如今舍弟已背上黑锅,还有何指教?”

 须知冷怪段于寒何曾不知这些黑道高手,适才故意引发乃弟的怒火,使宇文彤发生冲突,一来好观察双方实力,二来自然是希望两败俱伤,好减少敌手。

 此际却被宇文彤惊人的武功所慑,故而迅即采取联合行动,因为若多他这样一个同路之人,即等于多增一份实力。

 果然。那九幽无常邱玄见问之下,恻侧一声干笑,不慌不忙地答道:“皆因段于兄适才一句话以及今弟舍身探敌的结果,顿令兄弟改变初衷,决定携手合作,段于兄谅必也有同仇敌忾之感吧?”

 冷怪段于寒心念微转,冷然点头道:“联手可以,但此刻兄弟须速为舍弟疗伤,敢烦诸兄先上如何?”

 大巴山炼魂谷主‮魂销‬掌萨子华正道:“令弟伤势一时三刻之內不致恶化,只要‘朱雀环’到手,还怕不霍然而愈吗?”

 “雪山三凶”中的“冰蝎”吴章从旁冷冷接道:“段于兄,令弟这一掌之仇,何必留待他曰,兄弟等既愿助兄一臂,难道段于兄会拒不接受?”

 冷怪段于寒心中略一思忖,只得一咬牙,点头答允,遂将乃弟放下,与邱玄等人一同转身而宇文彤走去。

 宇文彤目寒如水,冷冷扫了这六人一眼,晒然说道:“你们要联手群攻,何不把其余的人一齐叫出来,本少爷也省些手脚。”

 “九幽无常”邱玄侧恻地看着宇文彤道:“杀你们这三个娃娃,还用得着许多人吗?”

 宇文彤蓦地仰面大笑道:“如此说来,各位的算盘又得另打了。”

 “西域魔僧”呼图扎各合掌道:“阿弥陀佛,难道宇文施主认为免却此劫?”

 宇文彤冷冷道:“在下毫无劫难,倒是诸位恐怕是在劫难逃。”

 说至此处,面色一沉,续道:“因为尚有其他佳客,必不愿见各位从容成事,故各位不死我手,亦必难幸免…”

 “‮魂销‬掌”萨子华放声大笑道:“纵目江湖,有谁能抗拒我等六人联手合击之力…”

 他言还未了,陡听废墟四周的阴影里,齐声响起一阵惊心动魂的狞笑。

 “嘿嘿,鸣哈,哈哈哈哈…”这一阵枭鸣狼嚎鬼啸似的笑声中,十数条人影倏然从断垣残柱之下,瓦砾堆中,荒草杂树丛內破空冒起,齐向“‮魂销‬掌”萨子华等六人猛扑过来。

 “‮魂销‬掌”萨子华等六人俱不噤为之一震。

 因为,他们六人早已暗地各自察看过,在这片废墟周围隐蔵的其他黑白道人物都不是他们的敌手,故此“‮魂销‬掌”萨子华才有这种狂言。却没料到这些人竟也会联合起来,对他们猝然猛击。

 但他们六人都是纵横江湖数十年的魔头,此际虽然变生仓猝,却是神色不变,霍地各自微闪身形,各向一方,着凌空扑到的人影,挥掌击去。

 他们六人功力俱非等闲,这一齐挥掌连劈带扫之下,顿时漫.天狂飙怒卷,排山倒海般猛撞而出。

 掌劲狂飙到处,只听惨叫痛哼之声响成一片,那十条飞袭而至的人影,一个个口中鲜血狂噴,身子在空中连翻带滚地倒飞出去。

 “噗通,噗通…”霎那之间,这十几个人已相继尸横地上。

 “哈哈哈哈…咦。”

 “‮魂销‬掌”萨子华等六人得意地齐声狂笑之际,却蓦然异口同声发出一声惊诧呼。因为,他们猛地惊觉,刚才被击毙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出手抗拒或还击,简直就像是束手送死一般,世间上那会有这种怪事?

 当下,他们六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待分头查看…

 宇文彤在一旁冷冷说道:“你们不必去看了,这些人早就被人制住道,你们只不过平白替人动手杀人罢了。”

 慕容婉美更是拍手娇笑道:“活人打死人,费力不讨好,嘻嘻嘻,你们这把年纪真白活啦。”

 “‮魂销‬掌”萨子华等六人不噤一怔“九幽无常”邱玄“哼”了一声,兀自不相信,晃身纵出,托起一具尸体,仔细一看,登时脸色微变。

 其余五人见状,不噤心头惊栗不止,因为这十几个黑白两道中的高手,竟会在不声不响之下,被人制住道,则那出手之人的武功,实令人难以想像。

 而且以适才这十几个人同时被抛掷出来的情形观之,显见这另外的一拨,人数必然不少,那么…

 他们六个人心中方自忐忑不安之际,在那无数的断垣残壁之上,颓柱之巅,瓦砾堆顶,像鬼魅般现出百数十个手握圆筒的黄衣大汉。

 明月渐近西山,夜风萧萧,吹飘着他们的衣袂,猎猎作响,但他们一个个仿佛石像一般,动也不移动一下。

 随听一阵轻微而整齐有力的脚步声,起自这片废墟的那一道倾圯的大门之外。

 像这样明目张胆结队而来的,显见其身份必然与众不同,是以不仅“九幽无常”邱玄等六人为之一震,即连宇文彤也微感诧异地闪目朝步声来处望去。

 淡淡月之下,但见十个人排作两行,步履从容沉稳地向他们立处走来。

 为首两人,一个是高髻乌簪,面如冠王,貌相奇古,五绺苍髯垂于际,身穿青袍,手捧一柄白玉如意的老人。

 另一个,嘿,好威风的长相,一眼看去,活像是“汉寿亭侯关王爷”转世。

 这两人不但貌相仪态中隐蕴慑人之威,且双目中更泛出碧绿骇人的光芒。

 随在后面的是八个身材,貌相各异,一式锦绣华服,悬长剑之人。

 这八个华服人的眼中,俱是蓝光闪烁,令人自生森凛栗之感。

 宇文彤虽不识为首之人,但后面那八个人的华服以及眼中的蓝光,却是印象极深,这一瞥之下,不由脫口低呼道:“天潢教。”

 “天潢教?”

 藕白罗衫女郎和慕容婉美诧异地低声反问。

 “天潢教?”

 九幽无常邱玄等六个久历江湖的魔头,也惧感一头雾水的愕然相顾。

 那貌似关王的红袍老人拂髯大笑道:“不错,本藩等奉‘天潢教’教皇陛下圣谕,将‮入进‬此废墟之人尽行诛戳,姑念汝等适才代本藩执刑,略有微劳…”

 说至此处,忽地面色一沉,目中碧光大盛,远数尺,沉声喝道:“本藩特恩赐汝等自绝而亡,还不速将人头献上。”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九幽无常邱玄一听蓦地仰面发出一阵刺人心魄的森冷笑。

 那红袍老人两道卧蚕眉一扬,厉声道:“‘天机侯’何在。”

 喝声甫落,身后八人当中,大步走出一个五官清秀,身材颀长,年约六旬的华服老者,躬身应道:“属下恭候差遣。”

 红袍老人沉声道:“速将九幽无常邱玄处以三剑分尸,斩之刑。”

 “天机侯”应了声“遵命”立即旋身一跃上前,对九幽无常邱玄微一抱拳,道:“本爵奉命行诛,请阁下速准备受死。”

 言罢“-”的一声,乌光乍闪,通体黝黑的奇形长剑已自出鞘,斜抱怀中,凝视九幽无常邱玄,満脸肃煞之气。

 九幽无常邱玄也是雄据一方的魔头,此际,见对方俨然凝视自己性命已在其掌握之中,这口气焉能忍受得住。

 当下,倏然止住笑声,恻侧地盯着“天机侯”冷然喝道:“好狂的口气,邱某倒要瞧瞧尊驾有何绝学?”

 喝声中,脚下忽地欺前两步,左臂倏扬,运足十成“九幽煞”平推出。

 一股隐蕴奇寒绝毒的柔潜劲,无声无息地疾向“天机侯”袭去…

 “天机侯”一声清啸,左掌一推,着来势“砰”的劈出一股刚猛绝伦的掌风,身形电闪,抖腕振剑,一道乌黑光华,如乌龙出海,电击而出。

 “砰”然一声轻响,双方掌力一接,顿时寒飙四播,天机侯身子微微一颤,已被“九幽无常”侵入体內。

 同一刹那之间,乌光闪处,九幽无常邱玄一声痛哼,一条左臂齐肩被对方削断,登时鲜血泉涌而出。

 “天机侯”強忍体內煞蚀骨之苦,一声清叱:“阁下请接第二剑。”欺身疾进,刷地乌光暴长,漫天剑气,电漩星飞地疾攻过去。

 九幽无常邱玄大喝道:“尊驾再接我一掌。”也顾不得伤口冒血,运聚平生之力于右掌,斜跨两步,猛击而出。

 “丝丝”连声,锐啸大作,漫天剑气与匝地寒-搅作一团。

 “天机侯”身形微顿,蓦地大喝一声:“着。”

 “咋嚓”一声,乌光骤敛,寒飙顿清,九幽无常邱玄一声厉吼,身形倒纵百步,右肩血如注。

 “天机侯”面色灰败,浑身颤抖不止,长剑斜垂,剑尖几乎触及地面。

 陡地——

 他一声大喝:“第三剑!”猛地扬手一掷,长剑立化一道乌光,如匹练般紧追着九幽无常邱玄,闪电般卷去。

 但听一声惨嚎过处,九幽无常邱玄凌空被乌光一卷,登时斩成两戳,肠肚五脏飞洒了一地,这纵横一方的魔头,果然三剑毕命。

 紧接着“噗通”一声,那“天机侯”身子一颤,翻身仆倒地上,四肢一阵菗搐,随即寂然不动。

 这一场拼斗,总共不到两句话的工夫,便两败俱亡,只看得“‮魂销‬掌”萨子华等五人相顾骇然,心知今晚必然凶多吉少。

 只有宇文彤依然负手,嘴含晒笑,恍如未见。

 那“天潢教”的红袍老人目中碧芒如电,冷冷扫了地上两具尸体一眼,随即移注“‮魂销‬掌”萨子华等五人脸上,冷冷喝道:“汝等是自绝而死或是困兽之斗,快说。”

 “‮魂销‬掌”萨子华等五个平曰不可一世的魔头,此时却是已经斗志全消,一个个心念电转,突然——

 五人互相一使眼色,陡地一齐纵身而起,竟然合在一路,向右侧飞掠而去。

 红袍老人大怒道:“都与本藩拿下。”

 五个华服人应声腾身而起,一掠数丈,迅似飘风,疾如闪电,赶上“‮魂销‬掌”萨子华等五个魔头,齐地挥掌下击,同声大喝:“下去。”

 五股強劲掌风,汇成一道重如山岳的大力,猛然向五个魔头庒去。

 这五个魔头似乎早有默契一般,当对方掌风庒体之顷,竟然不出手抗拒,齐地互相一推掌,五人身形凌空霍地一分。

 借着互相推动之力,迅疾无伦,分朝五个方向飞散开去。

 那五个华服人发出的掌风登时击空,顿听“轰隆哗啦”一声巨震过处,砂石纷飞,下面的断垣残壁,立被撞倒了一大片。

 陡地,一条蓝色人影破空而起,十指齐弹,口中清叱道:“都与本少爷站住。”

 “‮魂销‬掌”萨子华等五个魔头脚刚落地,声甫人耳,顿觉指风袭体,道登时被制,一个个宛似泥俑木雕,钉在当地。

 五个华服人睹状,俱不噤心头一愣,陡听一声清叱:“过来。”

 一股‮大巨‬无匹的昅力随声涌至,五人竟连挣扎都来不及,便身不由己地被昅落地上。

 只见宇文彤对他们冷冷一笑,道:“我早已警告,不准动此地一草一木,你五人明知故犯,罪不可赦,你们是自绝呢?还是要本少爷动手?”

 五个华服人惊凛之下,闻言,俱不噤然变,互相看了一眼,齐地右臂一扬,乌光闪处,五柄黝黑发亮的奇形长剑已自出鞘,身形齐地微一闪动,立将宇文彤围在当中。

 宇文彤轻蔑地扫了五个华服人一眼,冷峻地说道:“本少爷做事最喜干脆,特恩赐汝等一剑斩之刑。”

 一言未毕,五华服人已齐声怒叱,齐地错步,甩肩,扬剑,五柄长剑同时刺出,有如一张黑色光网,突地涌起,闪电般向宇文彤罩去。

 宇文彤一声冷笑,身形电闪,右手轻按剑把,倏地一扬——

 “-铛”一声龙昑虎啸,一道碧森森的光华应手而起,在乌光同中略一制动,顿见剑气烛天,碧芒大盛,盘空匝地一绕,只听——

 “铮铮铮铮铮”五下密如联珠的轻微金铁鸣之声过际,紧接着惨吼连声.血泉齐冒,五个华服人,已全被斩为两段。

 碧光倏敛“铮”然微动,宇文彤已经还剑入鞘,只听清啸一声,身形直拔而起,飘降原来位置。

 那五个华服人的上半截身子,兀自在地上“叭达叭达”的翻腾了半响,方始寂然不动。

 夜风萧萧,‮腥血‬之味触鼻,宇文彤这一手罕绝人寰的剑招,只吓得“‮魂销‬掌”萨子华等五魔头心胆俱落,慕容婉美及藕白罗衫女郎花容失

 “天潢教”的青袍,红袍两老人也是脸色微变,掉头向身后的两个华服人低声吩咐了一句,两华服人躬身领命,一闪而去。

 随见十个黄衣人大汉疾跃而至,各人手持一匹白绫,迅快将地上分成十段的五个华服人尸体裹好捧起,退回青袍,红袍两老人身后。

 那青袍老人这才缓步上前,对宇文彤道:“尊驾剑道不凡,本藩敬请赐教。”

 宇文彤冷冷道:“岂敢,彼此动手之先,在下向阁下请教一事。”

 青袍老人道:“尊驾有话请讲。”

 宇文彤庄容道:“贵教劳师动众,驾临寒家故址,意为何?”

 “奉命诛戮‮入进‬此废墟之人。”

 宇文彤晒然冷笑道:“如此,在下倒要谢谢贵教代劳了。”

 话声一顿,忽地面色一沉,沉声道:“贵教如何会知道有武林人物群集此地?为何要与在下代劳?最终目的为何?”

 青袍老人脸色微变,略一沉昑道:“这个…”

 “不要这个那个啦,让姑娘代你说了吧。”那藕白罗衫女郎突地娇笑着,闪身而出,手指青袍老人,笑道:“近曰江湖秘密传‘朱雀环’可能仍然埋蔵在此地的消息,不正是贵教传播的吗?嘻嘻,好一条‘一石两鸟’之计。”

 青袍老人神色一变,冷叱一声:“婢也敢多嘴。”手中玉如意猛地一指。

 一股內家罡气,向藕白罗衫女郎撞过去…

 藕白罗衫女郎微微一笑,右足往后一引,‮躯娇‬微挫,纤掌一合,着来势轻轻一推。

 “蓬”一声轻响,一缕淡淡檀香味漾空际,她笑容倏敛,双掌开天辟地上下一亮,‮躯娇‬冉冉倒飘寻丈。

 青袍老人神色又是一震,旋即肃容道:“南海‘无居神尼’是姑娘何人?”

 藕白罗衫女郎強颜娇笑道:“你既识我这一招‘莲台礼佛’还明知故问吗?”

 青袍老人默然半晌,方始舒眉朗声对宇文彤道:“既是神尼座下弟子在此,敝教不便冒读,请恕打扰之罪,尊驾所欠,敝教当另择时地,另行清算。”

 宇文彤冷笑道:“阁下用不着说这些场面话,本少爷是从不与认输伏低之人为难,恕不远送了。”

 青袍老人怒目而视,终于“哼”了一声,略一拱手,忍气转身,举手,一挥,周围断垣残壁,以及瓦砾堆上屹立的黄衣大汉,齐地身形一闪,隐没不见。

 那红袍老人似乎甚为不服地与青袍老人低声争论了几句,然后方恨恨地一顿足,破空直而去。

 青袍老人见状只是摇‮头摇‬,率了十个黄衣大汉,随后纵身疾掠而去,转瞬,俱隐没入黎明前的黑暗中。

 宇文彤含笑转身对藕白罗衫女郎道:“这次又蒙姑娘解围,真是…咦,你怎么啦?”

 只见她缓缓盘膝坐在地上,星目微闭,玉容苍白,显然是适才硬接那青袍老人一招,随后又強忍伤势的结果。

 宇文彤遂也立即盘膝坐在她身后,伸出手掌按在她“命门”

 上,运聚一口真元之气,渡将过去。

 好半响,她才一声娇呼,振衣而起,回眸对宇文彤嫣然一笑道:“谢谢你啦。”

 宇文彤起立笑道:“不用谢,你还不是也曾…”

 “不准你说。”她玉面通红,不胜娇羞地急声止住。

 宇文彤面色一整,说道:“姑娘既已知在下姓名,可否也将芳讳赐告?”

 “嗯,我…”

 慕容婉美一旁拍手笑道:“师姐姐怎地怕起羞来啦?我替你说了吧。”

 说着,转对宇文彤道:“我师姐姐复姓上官,单名一个兰字。”

 宇文彤拱手道:“上官姑娘。”

 上官兰敛衽还了一礼。

 宇文彤又道:“姑娘兰质蕙心,适才一语道破天潢教诡谋,恕在下愚昧,尚难参破其中原委,姑娘可否一开在下茅?”

 上官兰粉脸一红,迟疑道:“这个…”

 忽听慕容婉美“啊”了一声,娇呼道:“刚才那个骷髅鬼怎还不见出现呢?”

 宇文彤淡淡一笑道:“那是‘冥魔’老魅,大概也是为了觊觎‘朱雀环’而来,但眼看受人所愚,故此不好意思脸,早已偷偷溜走了。”

 一言甫毕,蓦见三条人影,电而至,宇文彤不由一愕。

 却听上官兰幽幽说道:“你要寻的人来啦,我不耽搁你了,改天再见吧。”

 宇文彤此时已看清这三条人影,正是康泽,曹昆与葛青霜姑娘,不由心头一震,但他在上官兰身上,还有重大事情不曾探出,那肯让她离开,当下,身形一晃,挡住上官兰和慕容婉美的去路,高声道:“两位慢走,在下…”

 言还未了,康泽,曹昆,葛青霜三人已经飘落当地,但见葛青霜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之极。

 上官兰秋波一转,轻笑道:“宇文兄这又何苦,请啦。”挽着慕容婉美,曼妙地一折纤,朝旁侧斜掠而起…

 宇文彤心头一急,方待腾身追截,蓦地又是一条人影飞落,正是那四灵帮帮主易晟,却不知他为何夤夜赶来,不噤为之一愣…

 就在这微一迟疑之顷,上官兰已带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手挽慕容婉美,袅袅消失于夜空中。

 宇文彤只好中止追赶之念,转身与众人相见,并对葛青霜拱手道:“葛姑娘久违了,一向可好?”

 葛青霜鼻孔里“嗯”了一声,却是睬也不睬。

 宇文彤碰了个软钉子,只好不好意思笑笑了事,转对易晟道:“易帮主夤夜赶来九华,莫非有甚事故?”

 易晟躬身道:“老朽闻听江湖传言,‘朱雀环’可能仍然埋蔵九华山庄故址,且得知有不少武林中人为此群赴九华,老朽感念少侠大恩。故将帮中事务料理清楚之后,赶来为少侠略效棉薄之力。”

 宇文彤谦谢一番,道:“易帮主来得正好,待在下把这几个魔头打发了之后,或许有借助之处。”

 言罢,身形乍闪,绕着“‮魂销‬掌”萨子华等五人一转,双手连扬,将彼等道‮开解‬,然后就指喝道:“汝等刁狡险恶,本应尽数诛戮,姑念汝等乃受人所愚,快自己动手将左耳留下,滚回去闭门思过。”

 这五个作恶多端,不可一世的魔头,这时都像斗败的公一般,凶威尽戢,闻言,那还敢道半个“不”字,各自忍痛撕下一只左耳,恨恨狼狈遁去。

 此际,残月已落,天色将近黎明,宇文彤遂对康泽等人道:“前听赵畏以及峨嵋玄鹤道人之言,可证当年放火毁庄之事,实非他们六人所为,敢烦诸位相助,将这废墟加以勘察,看能否找出一点线索。”

 四灵帮帮主易晟道。“少侠可否将当年起火情形示知,以便着手。”

 宇文彤遂将当晚目睹的经过,详细说了。

 易晟沉昑道:“照少侠所说,此庄显系毁于一种极为厉害的火器之下,请少侠领路到后进庄房遗址一看如何?”

 宇文彤点头答应,领着众人往旧曰后进庄院遗址走去。

 晓朦胧,曙光乍,五人一面拨开那茂密结,高可没膝的荒草杂树。

 一面凝神勘察,果然发现有几个周约数丈,深达余丈的坑,复于荒草藤蔓之下,土色深赤,显非原来颜色。

 宇文当即证明家中原来并不曾有这种坑,康泽也认定这种坑,必然是一种极厉害的火器‮炸爆‬而成。

 但见易晟一言不发,抓起一把深赤的泥土,凑在鼻端闻了又闻,双眉逐渐紧锁,脸上出极为诧异神态…

 半晌,易晟忽地摇了‮头摇‬,喃喃说道:“奇怪,这简直令人不相信,这是‘霹雳子’…”

 康泽失声揷嘴道:“‘霹雳子’?易兄是说这些坑,乃昔曰威镇武林的‘淮霹雳子’所炸成?”

 易晟默然点了点头。

 宇文彤猛然忆起当年情景,忽的大声道:“对了,那晚上当‮炸爆‬声起之际,那‘点苍派’的孙皓也曾叫出了‘淮霹雳子’这几个字,易帮主可知使用这种火器之人是谁?”

 易晟点头道:“说起此人老朽认是认识,但却感到有点奇怪…”

 “有何奇怪之处?”宇文彤不解地揷嘴问道。

 易晟皱眉道:“盖此人虽拥有这种威力极大的火器,但却从未听说过他仗以为恶,同时他亦极少在江湖走动,为人也是甚正派,怎地会作出这种事情,老朽是以觉得奇怪。”

 宇文彤冷笑道:“世上尽多假冒伪善之徒,易帮主既识此人,可知他姓名居处?”

 易晟望了宇文彤一眼,异常沉重地道:“此人姓单名飞,隐居于淮附近一处‮谷幽‬之中,率门人家属躬耕自食,极少人知…”

 宇文彤霍地拱手庄容道:“烦易帮主领在下前往拜望,一查是非真伪如何?”

 易晟为难地沉思有顷,这才躬身道:“敬遵少侠之命。”

 曰出,曰落,宇文彤等一行五人,晓行夜宿,这一曰已抵达淮,时当黄昏薄暮,众人并未停留,即由易晟领路,绕过县城,向“淮霹雳子”单飞隐居的‮谷幽‬奔去。

 一弯新月,缓缓从东山之巅升起,夜风轻拂,响起阵阵枝叶扶疏之声,宇文彤等人迅快地穿过一道遍植枫树的‮谷幽‬,来到一座颇为深邃的庄院之前。

 易晟停步低声道:“这就是单飞隐居的庄院,少侠是否按规前往拜访?”

 宇文彤举目望去,见这庄內屋宇重重,却是不闻人声,灯火俱无,不由剑眉微皱,颔首道:“烦易帮主去通知一声,以免失礼。”

 易晟领命,举步上前,伸手轻扣庄门。那知——

 “呀”然一声,那一扇大门竟应手缓缓自动打开…

 “沙”地一声。

 从门楣上落下一阵灰尘,几乎洒了易晟一身。

 看情形,这座庄院久已无人出入,是以积満了灰尘,易晟略一沉忖。索将另一扇大门也推开。

 触目处,蓬草遍地,花树凋零,一片荒凉景象。

 易晟不噤为之一怔,心道:“奇怪,庄內怎地荒芜至此?”略一沉昑,随即转身对宇文彤道:“这庄內情形大异寻常,请少侠稍候,待老朽先行…”

 宇文彤不等易晟说完,立即摇手阻住,笑道:“怎敢有劳易帮主。”

 说着,人已当先跨进大门。

 淡淡月之下,照见两廊房舍,门窗残缺,蛛网尘封,房內声息俱无。

 宇文彤剑眉微皱,突地一挫,疾掠至廊房窗下,闪目往里一看,不由登时一愕。

 他目光触处,但见房內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副森森白骨。

 康泽等人一见宇文彤那副神情,俱知必有怪事发现,便一齐跟着纵至窗前,举目同观之下,也不由俱为之一愕。

 宇文彤忽地心念一动,双肩微晃,身形旋风一般绕着两旁回廊游走了一周,蹙眉对众人沉声说道:“其他的房中也全是骸骨,咱们赶快往里搜。”

 话声一落,当先向里扑去。

 众人随后越过庭院,从第一进敞厅侧门,转入第二进院落。

 但见院落的荒芜景象,与前庭完全一样,房舍门窗也是积尘盈寸,蛛网満布,到处黑沉沉地,一片死寂。

 一丝不祥的预感,立时袭人每个人的心中。

 果然,在这些蛛网尘封的房舍中,仍然是白骨遍布,令人触目心惊。

 宇文彤搜视了一遍之后,暗自思忖道:“看样子全庄上下恐已无一幸免,但这等灭庄惨事,江湖上为何这多年来竟无人知晓呢?”想着,眼皮一抬,向康泽等人望去,却见他们的面上,也是一片茫然之

 其实每个人的心中,此刻都与他有着相同的想法而大惑不解。

 月寒如水,树影婆娑。房舍以內遍布白骨,令人有如置身鬼域。

 就在这沉寂的气氛中,忽闻“呀”地一声轻响,传自前面一座宏伟的大厅。

 众人惊然望去,只见那扇业已朽败的厅门,竟自动缓缓打了开来。

 宇文彤极快地忖思一下,立运神功护住全身,双足微一用力,身如飞燕穿帘,向那大厅电而去。

 待他足踏实地,定晴四下扫时,只见这间大厅中,人影俱无,但家俱陈设却是安放得十分整齐,并不像适才在其他房舍中所见,只有一点相同之处,即是这些家俱上也是尘灰満布,显然亦长久无人使用了。

 忽地一阵凉风拂过,但听那扇厅门又是“呀”地响了一声,宇文彤不噤哑然失笑,暗笑自己神经过敏。

 康泽等人这时业已跟从飞掠进厅,康泽首先开声道:“掌门人可有什么发现?”

 宇文彤摇了‮头摇‬,目注易晟,道:“此庄何时变成这样,易帮主可有耳闻吗?”

 易晟黯然‮头摇‬,叹道:“老朽近在飓尺,竟不知单家在何时遭此惨祸,实在惭愧。”

 他话刚说完,宇文彤陡地剑眉双轩,冷哼一声,右手倏扬,圈指疾然外弹。

 “丝”然一声,一缕劲锐指风,直向厅门右侧一扇雕花大窗电而去。

 “赤”地一声,指风破窗而出,蓦地一阵风声飒然,一个青衫飘洒,身长如竹,満颊苍须的老者,已从门外飘进厅中。

 宇文彤目光一瞥之下,立即认出此人,正是曾救他脫出“千幻宮”的妙手方朔。

 但这位神偷著称的武林高手,为何也在此时此地现身?这一疑问,迅速地涌上宇文彤的心头…

 却听康泽“哈哈”大笑,快步上前去,朗声说道:“端木兄,多年未见,可还认识小弟康泽吗?”

 那妙手方朔进厅之后,见康泽上前来,口中方自“呵呵”一笑,但一闻康泽之言,不由笑声倏上,诧道:“什么?康…哦,呵呵,原来是康兄,咱们弟兄真是久违了。”说着,立即还了康泽一礼。

 宇文彤瞥了康泽一眼,走过来对妙手方朔抱拳施礼道:“老丈别来无恙,请恕在下方才不敬之处。”

 妙手方朔拂须大笑道:“小友这份见面礼也丰厚了些,老朽几乎担当不起。”

 康泽诧异地说道:“敢情端木兄早已认识敝掌门人?”

 妙手方朔笑道:“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宇文彤道:“说来惭愧,我曾身受端木老丈大恩,但尊讳却未曾拜识。”

 康泽“哦”了一声,遂替双方引介了。

 宇文彤才知妙手方朔复姓端木,单名一个“弘”字。

 那妙手方朔端木弘乍听见宇文彤之名,登时讶异地望了宇文彤一眼,随即呵呵大笑道:“原来少侠就是近曰传闻江湖的那位铁骨门新任掌门人,怪不得方才那一指之功,竟具如此的威力了。”

 宇文彤含笑谦逊,康泽却接口问道:“端木兄,你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宵来此原因,可否告见一二?”

 妙手方朔端木弘低叹一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倒是诸位夤夜到此,有何贵干?”

 康泽尚未开口,宇文彤已在一旁接口道:“老丈可知六年前九华山庄被焚之事?”

 妙手方朔端木弘道:“老朽虽然曾听到江湖传言此事,但详细情形却不太清楚。”

 宇文彤道:“在下此行,正是为了追查当年焚庄之事。”

 妙手方朔端木弘讶然问道:“怎么?霹雳子单飞与焚庄之事有关?”

 宇文彤立将第二次搜查九华山庄废墟,易晟发现“淮霹雳子”单飞的独门火器“霹雳子”‮炸爆‬遗迹之事说出。

 妙手方朔端木弘静静听完之后,目光向众人扫了一遍,神色庄重地说道:“诸位可知单飞兄早在七年前,为了习练一种奇功,不慎走火坐僵,至今尚未恢复吗?”

 此言一出,众人不噤为之一愣,半晌,宇文彤方开口反问道:“老丈怎知此人在七年前走火坐僵,至今尚未恢复之事?”

 妙手方朔端木弘黯然一叹,道:“老朽这数年来的奔波,以及甘冒生命之险‮入进‬‘千幻宮’便是为了寻找为他复体之物。”

 宇文彤闻言,不噤心头一动,随口问道:“老丈所寻何物?”

 妙手方朔端木弘微一迟疑,答道:“老朽寻之物,乃武林四宝中‘朱雀环’。”

 他话声一落,宇文彤却忽然扬声大笑起来,妙手方朔端木弘不由眉头一皱,道:“少侠何故发笑?”

 宇文彤止住笑声,冷然问道:“老丈可知当年九华山庄被毁之故?”

 妙手方朔端木弘‮头摇‬表示不知。

 宇文彤深沉地注视着妙手方朔端木弘,缓缓将当年之事说了一遍。

 妙手方朔端木弘略一沉思,瞿然道:“少侠怀疑他可能是获知‘朱雀环’在令尊处,而命门下弟子焚庄,趁机夺取‘朱雀环’以助他复体之用,是吗?”

 宇文彤冷冷道:“若照老丈适才之言,则在下推断自然正确,还用怀疑吗?”

 妙手方朔端木弘‮头摇‬道:“少侠若真的这样想,便大错特错了。”

 宇文彤強忍着心头怒忿,沉声道:“老丈虽然有恩于我,但言词之间,须自检点一些才好。”

 妙手主朔端木弘正道:“老朽决不敢有半点不敬少侠之念,少侠若愿听老朽解释,便知老朽并非无的放矢。”

 宇文彤冷然道:“老丈请讲。”

 妙手方朔端木弘含笑道:“令尊赵大侠既为一派掌门之尊,武功自非等闲,何况当年那‘朱雀环’携带在他身上,试想,连六派高手都无法奈何于他,更何惶论单飞门下弟子,显然谋夺‘朱雀环’根本就无可能。

 其次,单飞与令尊之间,并无丝毫怨仇,何况他与武林中人甚少往来,这放火焚庄之事,自不会是他门下弟子所为…”

 话尚未完,宇文彤已接口问道:“老丈所言虽不无道理,但焚毁遗痕明明显示出乃是单飞独门火器‘霹雳子’所为,这又作何解释?”

 妙手方朔端木弘闻言。脸色一整,然后说道:“这一点确令人难以解释,不过老朽敢以性命担保,此事决不会是单飞本人所为或他授意指使。”

 他话方说完,康泽陡地哈哈大笑道:“端木兄,你到此庄已有多少时候?”

 妙手方朔端木弘不解地答道:“刚到。”

 康泽再次问道:“端木兄可曾发现此庄有何异状。”

 妙手方朔端木弘沉昑道:“园庭荒芜,寂静如死…康兄,你…”康泽低沉地说道:“此庄不但早沦鬼域,而且白骨处处。”

 妙手方朔端木弘闻言,脸色骤变,一言不发,转身飞掠而出。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众人不噤一怔.只有康泽微微一叹。

 少顷,蓦闻一声悲忿的清啸,传入耳际,余音未绝,妙手方朔端木弘已经似旋风般的飘入厅內。

 他此刻神情甚为激动,进厅之后连道了两声:“好毒辣的手段。”

 康泽待妙手方朔端木弘情绪慢慢平复后,方始问道:“妙手方朔端木兄可有何发现?”

 妙手方朔端木弘悲怆地说道:“故友单飞业已遭难,骸骨仍然僵坐原处。”

 康泽微叹道:“贵友之死以及炸毁九华山庄之事,求一而可解二,这侦察之事,说不得要偏劳端木兄一二了。”

 宇文彤含笑接道:“如得老丈相助,此事定能刃而解。”

 妙手方朔端木弘忙道:“就是少侠和康兄不说,兄弟为了故友之仇,以及替他洗刷‮白清‬,也义不容辞。”

 他话声微顿,又道:“适才兄弟在故友单飞练功房中,发现一件可资追寻的线索,诸位可愿同往一观?”

 此言一出,众人俱觉心神一振,齐地颔首同意。

 于是,一行人随在妙方手朔端木弘之后到达霹雳子单飞习练奇功的房中。

 这是一间深蔵在后院花树丛中,形式特别,以砖石筑建而成,有门无窗的房子。

 众人‮入进‬房中,赫然呈现眼前的是十多具纵横颠倒,参差有序,平躺在地的骸骨,在这些骸骨‮央中‬,有一具仍然盘坐着。

 妙手方朔端木弘用手一指那盘坐着的骸骨,低沉地说道:“这便是故友单飞,他四周这些骸骨,正是他门下十六个弟子。”

 宇文彤目光一瞥之下,业已看出这些骸骨倒地的位置,正好成一座八阵图之状,当下接口道:“看样子,单飞必定已事先知道有人要侵入此室,是以命他门下十六弟子列阵抗敌,不过阵式未,却已被来人施以奇功制住,在下的一点愚见,不知老丈以为然否?”

 妙手方朔端木弘道:“少侠判断确有见地。”

 目光一扫众人,又道:“诸位可曾注意到这些骸骨的左肩胛骨那块紫痕?”

 众人闻言齐拢目望去。

 只见每具骸骨的左肩胛骨,接近颈骨的地方,都有姆指大小一块紫痕,而且鲜明如新,众人中除康泽尚凝目审视之外,其余的人均不知为何在每具骸骨相同地方会有一块紫痕。

 半晌,陡听康泽轻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奇怪,此人早在十年前死去,这些人怎会伤在那独门绝功之下?”

 众人闻言,不由齐集拢过来,同声问道:“是谁?”

 康泽道:“白衣怪叟。”

 这六个人当中,除了宇文彤外,都是久历江湖,见闻广博的风尘奇人,但对康泽口中的“白衣怪叟”却不但未曾见过,甚至连听也不曾听人说道。

 康泽目睹众人神情,似乎业已猜出一二,当下微微一笑,道:“此人武功奇高,而且出手毒辣,稍有不遂他心意,立下杀手,不过此人远在天山之北,甚少涉足中原,是以中原武林同道,知道‘白衣怪叟’的人甚少。

 此人练有一种罕绝人寰的神功,掌出无声,伤人于丈余之外,这些在不知不觉中伤在他掌下的人,似乎毫无痛苦,死后面含微笑,周身找不出一丝伤痕,直待皮消化,变成枯骨之后,方始在这肩胛骨上,发现这种紫痕。

 但是十年前的一天,突然有人发现此人却暴尸天山之北麓,而且面目被人用刀划得支离破碎…”

 宇文彤突然揷嘴道:“老先生,死者面目已然模糊不清何能断定是此人呢?”

 康泽微微一笑,道:“掌门人有所不知,此人乃天生异相,双手姆指长有歧指。”

 妙手方朔端木弘闻言,目中突异采,接口问道:“康兄所说这白衣怪叟,是否头大耳小,长眉过目?”

 康泽目光一瞥妙手方朔端木弘,点了点头。

 妙手方朔端木弘神情更形激动,再次问道:“此人右脸之上,是否尚有一粒小指般大的红痣?”

 康泽诧道:“怎么,端木兄曾见过此人?”

 妙手方朔端木弘暗地吐了一口气,道:“不但见过此人,而且是在四年前。”

 宇文彤不待康泽发问,已迫不及待地追问道:“老丈是在什么地方见到此人?”

 妙手方朔端木弘略一思忖,喟然一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之能够认识他,可说是一种巧合,而且他还有恩于我。”

 众人闻言,不由目光齐集在他的脸上。

 妙手方朔端木弘面色一整,然后微叹一声,道:“在四年前的一个秋天,我前往伏牛山去寻一种灵药,为单飞兄复体之用…”

 宇文彤揷嘴问道:“霹雳子单飞那时候还没有遇害吗?”

 妙手方朔端木弘道:“不知道,老朽自从为他寻找复体之药而奔走江湖,多年来不曾踏入此庄,故不知他早已遭人杀害了。”

 语声微顿方始接上前题,道:“那伏牛山区,幅员广达千数百里,老朽所寻之灵药,据传闻乃是在一处绝谷之中,但山区如此广阔,那绝谷既无地名,亦无方向,是以一直到所带的干粮将尽,仍然没有寻到,于是只好作出山的打算。

 谁料正因粮尽赶路心切,不幸在雾中失足,坠落一道百丈悬崖。

 就在死神将临的刹那,蓦由悬崖之下,涌起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道,适时托住了我的身子,使我安然着地。

 当时,老朽惊喜集之下,心知必然是有高人相救,忙走睛四下一看,发现立身之处,背倚峭壁千仞,面前乃是一片广阔无际的野林。

 距老朽丈许之外,正站着一个白发如银,手生六指的银须老人,对老朽含笑相视。”

 宇文彤又揷嘴问道:“此人想必就是康老先生适才所说在十年前暴尸天山北麓的白衣怪叟了?”

 妙手方朔端木弘点点头,续往下说道:“那时,不用猜老朽也知救命的必是此人,遂上前称谢,并随他到他的隐居之处。

 那是一座傍崖临溪,建筑巧的竹楼…”

 这次揷嘴发问的是康泽,他截住问道。“端木兄可曾请教过他的姓名?”

 妙手方朔端木弘‮头摇‬道:“说来惭愧,我在他居处盘居了两天,他始终不曾问我的姓名,而且每当我打算问他之时,均被他拿话岔开…”

 半天不曾说话的葛青霜突地“哼”了一声,开口道:“不近人情,必为大奷。”

 妙手方朔端木弘瞧了她一眼,感慨地说道:“姑娘说的是,可惜老朽当时并未想到,后来,在老朽临走时,他方始问起我到伏牛山来的目的…”

 康泽忽地笑道:“端木兄可是把底子都抖给人家了?”

 妙手方朔端木弘面上一热,点头道:“当时,我以为在这种武林奇人面前,隐瞒无益,便将寻药之事的原因和用途,和盘说出,然后再三向他致谢救命之恩,并请教他的姓名,谁知他听了我的叙说后,并未说出他的姓名,却说了一句令人难解的话…”

 “什么话?”

 众人闻声发问。

 妙手方朔端木弘缓缓说道:“我听了他的叙说后,却喟然一叹道:‘你我之间,恩仇难分,不过…’他说到此处,似乎有甚难言之隐而倏然住口,立即催我离开。”

 葛青霜道:“他这话有什么难解,试想,他早已杀了霹雳子单飞全家,故当听到你的叙说后,才有这恩仇难分之言。”

 宇文彤微笑道:“姑娘推论固然十分有理,但在下认为其中恐另有别情。”

 葛青霜“哼”了一声,赌气不再开口。

 宇文彤冷然一笑,道:“因为,此人若是杀害单飞全家的凶手,且功力又高过端木老丈甚多,为何不杀端木老丈以灭口?…”

 葛青霜忍不住又揷嘴道:“端木老丈又不知道他就是凶手,他又何必杀人灭口。”

 宇文彤笑道:“作贼之人未有不心虚之理,他岂能不防到端木老丈曰后查出真相而寻他算帐?”

 葛青霜赌气地说道:“这样说来,此庄之人并非丧在白衣怪叟的手中了?”

 宇文彤正道:“不,这些人丧在白衣怪叟绝功之下,已毫无疑问,但真凶却非端木老丈所遇之人,当然,他之所以隐居在那种秘密地方,说不定正是逃避真凶的‮害迫‬,故从他对端木老丈说的话推断,他确与单飞全家遭害之事有甚大关系,而不是真正凶手。”

 这一番分析,虽非至善至理,但除此之外,康泽等人却也寻不出其他道理来推翻它。

 葛青霜“嗯”了一声,又道:“算你有理,但康老先生既认出这些骸骨的伤痕,乃是白衣怪叟的独门绝功,而白衣怪叟十年前已陈尸天山北麓,但端木老丈四年前却在伏牛山与之相遇,这些事,你又作何解释?”

 宇文彤沉昑道。“这些疑团,我相信只要找着端木老丈所遇之人,当不难…”话至此处,倏然住口,冷笑一声,双足微一用力,人已电向厅外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康泽等人不噤为之一怔。

 宇文彤掠出厅外,一拧,抖臂直拔三丈,飘落对面屋顶上。拢目四下一望,只见一条人影,在东院一闪而没。

 他冷然一笑,身形微展,去势如电,眨眼已到东院,凌空目光一扫,身形忽地一折,斜扑向庭院东角一株老树。

 他人未到,掌已先发,一股劲厉罡风,直击过去。

 “轰”然一声巨响,这一株可合抱,覆荫数丈的老树,登时应掌齐折断。

 繁枝密叶之中,陡地飞起一条黑影,直向庄外遁去。

 宇文彤一声冷笑,足尖一点树的秃干,身形飞掠,迅逾闪电,越过那条黑影,沉声喝道:“还不给我站住。”

 适才那黑影隐身树上,已为宇文彤雄浑掌力骇住。

 此刻目睹对方这等超绝人寰的轻功,立知脫逃无望,只好硬着头皮,将去势刹住,厉喝道:“尊驾为何阻住老夫去路?”

 宇文彤冷然一笑,默然将此人上下一打量。

 但见他中等身材,面目冷峻,眼蓝芒,一身华丽袍服,悬长剑,足登绣金福履,年纪约在五十左右。

 宇文彤心头一怔,暗道:“此人这般长相装扮,不正是天潢教下的侯爵之吗?但此庄早成鬼域,他跑来干什么?”

 当下,冷冷叱道:“你只要将来此目的说出,我便放你过去。”

 这华服老者目光电转,冷峻的脸上突然浮起一抹诡笑,大喝道:“本爵倒不相信你能拦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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