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暂将血手双垂下 熨得人生
田青一听“一轮明月”四字,面色立变,心中大声嘶喊着:天哪!他就是隐恶扬善的大师兄?他就是忘恩负义叛离师门的“一轮明月”?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如果由面貌去衡量一个人的善恶琊正,此人应该是一位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大哥…”少女娇弱地指着田青说:“这位是…田青…田小侠…他…是他把小妹…送回来的…。”
“咏梅你又独自出去了!你…这是何苦!”
“一轮明月’一脸关切之情,由这句话,可以证明他们兄妹间的情感,也可以证明“一轮明月”早知令妹得了相思病。
“一轮明月”大步上前,执着田青的手说:“小弟李梦龙,田兄千万别见笑,家妹她…”他慨然一叹,面色
然,续说:“她太想不开了!也太不知自量了!‘五步追魂判’是何等人物,岂能…”
他似乎在同情自己的妹妹,也有点责备之意,一个黄花闺女,单恋一个从未谋面的武林人物,说出来总是有点别扭。
至于他提到“五步追魂判”是贬是褒,语焉不详。
田青已把软
放在地上,抱拳说:“小弟田青,十口田,青山青,路过贵沟,适逢其会;李兄也不必深责令妹!年轻人思想畛域海阔天空,只要善自开导,自可纠正过来!”
这几句话说得老气横秋,其实他自己才不过二十二岁,所谓年轻人,自应连他自己包括在內。
“一轮明月”李梦龙热情地摇撼着田青的手说:“田兄有所不知,自家父母过后,敝兄妹相依为命,不怕您田兄笑话,家母别无所出,只我兄妹二人,有时小弟当家妹作女儿看待!”
田青大受感动“老嫂比母,幼妹比女。”且言为心声,观察李梦龙的言手,无论如何,不像一个大逆不道的叛徒。
他们互相凝视着,互相倾慕着,躺在软
上的李咏梅也在仔细端量着、心想:人家说“五步追魂判”人如玉树临风,武功高不可测,他的人品会不会比这位田大哥更滞洒呢?哥哥已算是当世美男子、但这位田大哥似乎比哥哥犹高一筹,俊中有逸,逸而不弱;有一种英
之气,但我相信“五步追魂判”一定比田大哥更高一筹。
这时,两个待女闪出月亮门,惊喜地道:“姐小,你到哪里去了?害得少爷焦急半天,芳芳兰兰两人已经分头找你去了!”
李梦龙说:“你们把咏梅送到‘梅苑’,赶快把她们找回来,以后要小心侍候!”
他口过头来,神采飞扬他说:“田兄,小弟与你一见如故,你可不能一走了之,必须在舍下盘桓几曰,小弟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这…我看…”
“来来来!小弟不须看第二眼,就知田兄定是一位武林豪士,如不见弃,也就不必客气了!”
说着把田青拉入客厅;只闻李咏梅娇弱他说:“田小侠…你千万不能走呀…美美,吩咐厨房准备一桌上席…”
这种温情,是田青第一次身受,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亲切之感,然而,他没有忘记师父的话,师父临终曾说:“你大师兄是“一轮明月”李梦龙,二师兄是…。
绰号和姓名一字不错;固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同名同姓,绰号又相同之事,不可能发生。
他暗暗地观察,对方确是一位豪气干云,正气磅薄的大英雄,他心中不停地自问着:田青呵!你已经开始喜欢你的敌人了!假如他确是大师兄,他就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叛徒,难道师傅会欺骗你么?“李兄,但白他说,小弟第一眼看到你,就产生无限景慕之情,我猜想李兄必是武林奇士,而令师也必是…“田兄过奖了!”李梦龙说:“小弟
通技击,济人不足,自保也很勉強!如此而已!田兄玄灵內蕴,宝光外怈,据小弟观察,兄台必具非常身手!”
“哈…”田青朗笑一阵,说:“李兄,你真会夸奖人!说来惭愧得很,有一次在峪山碧落岩上遇见‘血爪驼龙’娄登,小弟竟未接下他的第四爪!弄得狼狈不堪,尚幸娄老鬼顾及身分,小弟才能…”
李梦龙肃然地道:“娄登的‘血罡爪’甚是霸道,当今武林人物,能接下他‘血罡爪’的,确实不多,田兄不必难过!”
田青微徽一笑说:“以李兄的身手,区区‘血爪驼龙’,恐怕…”
“那也不见得!”李梦龙谦逊他说:“武功一道各有所长,就以田兄来说,能于娄登四爪之下全身而退,必具真才实学,也就是说,能接下四爪,在当今武林来说,也算是佼佼者了!”
田青正
道:“依小弟猜想,令师定是一位…”
李梦龙长眉微挑,面罩寒霜,冷冷他说:“关于小弟的师门,不谈也罢!”
“好一个奷诈阴险之徒!”田青杀机陡起,心想: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原来你是一个“金玉其外,蛇蝎其心”的人!我差点上当。
现在,李梦龙的不俗仪表,非但不再使田青倾慕,反而产生无比的厌恶,但心头却突然掠过一个阴影,黯然一笑,李咏梅呵!想不到你如此多情,却有这样一个哥哥,你哪里知道,不久的将来,使你尽思梦想,牵肠挂肚的“五步追魂判”就是你的杀兄仇人。
“田兄。”李梦龙关切他说:“你好像有心事?”
“哪里…”田青勉強一笑,说:“小弟只是想起在娄登‘血罡爪’下逃生,余悸犹存而已!”
李梦龙肃然他说:“其实‘血罡爪’的威力仅及五步,如果轻功身法有独到之处,也不足为惧,田兄下次遇上,尽量在身法上施展,避敌不足,自保有余,据我所知,他的轻功不见得高明!”
田青那两个酒窝上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意,说:“听说‘血爪驼龙’娄登的师门,非常正派,真想不到竟出了这样一个败类!”
李梦龙慨然一叹,说:“他的师门侠誉颇着,不久以前小弟曾见过他的师傅‘満天星斗’赵飞赵麻子,赵麻子也曾慨然长叹,只怨收徒不慎,半年前小弟在开封也遇见‘血爪驼龙’娄登,动手之后曾劝他改琊归正,然而,马耳东风,徒费
舌,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也!唉!…”
“好一个‘夏虫不可语冰’!”田青暗暗切齿,心想:你比他如何?在我看来,你还不如他!娄登坏就是坏,可不像你挂羊头卖狗
!酒席摆上了,果然都是山珍海味,李梦龙指着一盘香鸭说:“这是家妹最喜欢的一道,大概是她吩咐做的,小弟今天沾田兄的光了!”
田青不由黯然,可怜的咏梅呵!你所希求的是甚么呢?苍天为甚么要这样安排?“请代小弟致意,谢谢令妹!”田青说这句话,是发自內心,李梦龙自然不知他內心的痛苦。
李梦龙敬了田青三杯酒,说:“田兄,看你的年龄比我小得多,我就托大叫你一声老弟吧!你若能在此多住些时,天下名菜有得吃的,家妹除了琴棋书画之外,对于烹任一道,颇有心得,假如…假如你…”他呐呐而止,但田青知道他要说什么,心想:若非你是她的哥哥,也许还有可能,那么咏梅的一生幸福,可以说断送在你这败类的手中!“嗨!”李梦龙看了田青一眼,说:“总之,愚兄和老第一见如故!我希望你在这里住得越久越好!”田青心想:正合寡人之意,你就是不留我,我也要设法住下,这真是“开门揖盗”了。
“谢谢李兄及令妹!小弟还有点事待办,只能打扰三五曰,以后有机会,必来叨扰!”
他认为有三五曰的时间也够了,在这三五天之中,他将尽力设法考验李梦龙,若他决意背叛师门,那只有硬着心肠清理门户了。
不到初更,酒席已散,李梦龙亲自把田青送到寝室。
原来这卧房是幢精致的小楼,推开后窗,就可以看到一个花园,园门上有“悔苑”二字”
李梦龙走了之后,田青凭窗后眺,可以将“梅苑”中的景
尽收眼底,一幢飞牙走啄的楼房四周,遍植蜡梅,已经盛开,蔚成一片花海。
蜡梅又名黄海花,叶卵形而尖,高丈余,瓣花片数甚多,內层带紫
,外围各片蜡黄
(见本章)。
一钩冷月,挂在远山之上,在园中酒下淡淡的银辉,景
美极了,果然不负“梅苑”二字。
突然,一声轻微而深长的叹息,来自梅林之中,田青凝目望去,这才发现痴情娇弱的李咏梅,此刻正坐在林中石墩上。
她仍然披着那件棉斗篷,身上及秀发上有许多梅瓣花,可见她来此甚久。
“疏影横斜人清浅,暗香浮动月昏黄。”她娇慷无力地昑着林和靖的“山园小梅诗”
虽是那么娇慵无力,却有一种动人心肺的力量,田青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郎君…小妹只知道你叫‘五步追魂判’…你现在何处?假如你也像林和靖一样,以梅作
,以鹤为子,小妹甘愿变作梅花…”
田青头摇叹息,不忍再看,不忍再听,正要掩窗就寝,突闻前面一阵喧哗之声,似乎是车辆的沉重声音和女男说话之声。
田青內功深厚,摒除难念,将前窗开启一
,凝神静声。
只闻女男交谈和嘻笑声越来越近,已经穿过月亮门,入进內院,不由心头一震。
他听出其中有铁芳的声音;正和李梦龙说话。铁芬却唧唧喳喳大声嘻笑着。
“糟了!”田青眉头一皱,心想:铁氏双蛛来此,必定破坏了我的计划,而我的身分,恐怕也…。
铁芳边走边说:“最初他只是搭车,谁也没想到他就是‘五步追魂判’,哪知‘血爪驼龙’和‘黑白二寡’都不战而退,结果‘海天双镗’又突然现身…”
“怎么样?”李梦龙肃然他说:“江一波武功了得,心毒手黑,动手没有?”
铁芳沉声说:“当然要动手,!前七招‘五步追魂判’根本没有还手,结果未出十五招,江一波败得很惨!”
李梦龙沉声说:“因此,‘五步追魂判’就抢走了那东西?”
“还没有!好像他根本不是为那东西而来,待江一波猝然出手,在我的马鞍上抢去那个布包时,‘五步追魂判’也出手抢夺,但我有自信,那时他仍不知盒中是何物,结果木盒被他抓碎,东西掉在地上…”
铁芳大声接着说:“哪知大名鼎鼎的‘五步追魂判’,乍见那个白金字,竟目蕴泪水…”
“甚么?”李梦龙大声说:“他哭了?”
铁芳点点头说:“是的,这人很奇怪!若非他曾吃过我们的馒头和茶蛋,恐怕…”
铁芬嘻嘻一笑,说:“恐怕‘一轮明月’李大侠的未来夫人不是铁芳,而是另一个女人!”
这时田青自窗
中可以清楚看到李梦龙挽着铁芳的纤
,不知怎地,心中升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涟漪。
李梦龙沉声说:“他临走说些甚么?”
铁芳黯然他说:“渴不饮盗泉之水,饥不用嗟来之食!”
“哦?”李梦龙那英俊的面孔上突然升起惊凛之
,喃喃地说:“原来是他…”
“谁?”铁芳倚在李梦龙的臂弯中,她那种稳沉英
的男子风已经消失,显得十分温顺,说:“他是谁呀?梦龙!”
田青一颗心像被抓了一下,他突然感觉铁芳有点下
。
李梦龙冷冷他说:“一个魔鬼的得意门徒!”
田青目光一寒,心想:李梦龙,就凭你这句话,我决定代师清理门户了!“梦龙,他不是‘五步追魂判,么?他和你有仇?”
田青将目光移开,不愿再看,但目光却不知不觉地落在铁芳身上,他突然耸耸肩,心想:铁芳廿愿以身事贼,我干庇事!“芳妹!”李梦龙把她搂紧了些,肃然他说:“这件事请你暂时别问!”
铁芬小嘴一噘,说:“还没有成婚,就哥呀妹呀的,真叫我身上起
皮疙瘩!大哥,咏梅姊呢?”
李梦龙说:“可能在梅林中!如果‘五步追魂判,确是那个魔鬼的门徒怎么办?”
铁芳肃然他说:“她现在还是…”
“可不是!而且越来越痴了!以前我还抱着一个希望,如果找到‘五步追魂判’,我可以代咏梅表答真挚的情意,但现在既已知道…”
李梦龙和铁芳入进一间
舍中,而铁芬却大声叫着“梅姊!”向“梅苑”中奔去。
田青像失落了甚么,突然感觉有些心灰意冷,这是他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怪现象。
良久,才摇头摇,喃喃他说:“真怪!我简直有点变了!铁芳不过是一个女镖师,虽具美
,却不辨是非!我何必…”
他皱皱眉头,付道:“孝悌忠信礼义廉,本是七个师兄的信物,这“孝”字怎会在那个商人展龙图手中?展龙图是谁,难道他真是一个商人?”
田青当然不信,但却未听过武林中有这个人。
“梅姊…梅姊…你在哪里?”这是铁芬的声音。
“外面是哪一位呀!”咏梅站起身来,虚弱的身子,像要随风飘去,乍见是铁芬,两人拥抱在一起。
铁芬肃然他说:“梅姊,你真喜欢‘五步追魂判’么?”
咏梅深深叹了口气,说:“芬妹,我真羡慕你,有一身武功,假如我也会,可以遍走天涯,去找他,可是我…”
铁芬大声说:“他有甚么可爱之处,况且你根本没有见过他!”
“是的,芳妹!但见与未见又有甚么关系呢?雅人林和靖,有梅
鹤子的佳话,梅无知鹤亦不懂,林和靖难道是痴子么?”
她幽幽一叹续说:“情感这东西很怪,像海上的风一样,没有它,船不能行驶,有了它又容易翻船!可是丢芸众生,有几个能善于处理情感的?”
铁芬微微头摇说:“梅姊,你这话很有道理,可是你不知道‘五步追魂判’现在和李家是处在甚么立场!咏梅苦笑一下,说:“芬妹,芳姊也来了吧?我们暂且不谈这恼人的问题,我们还是欣赏梅花吧!”
田青暗暗一叹,心想:可怜的咏梅!到现在为止,我只是可怜你,却没一点…。
咏梅说:“古人咏菊,有这样的句子: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后更无花。其实这是不确的!”
“是的!”铁芬说:“花菊之后,还有铁骨冰心的梅花呀!”
“不错!”咏梅幽幽他说:“虽是梅花殿后,实际上是梅花最先,古人咏梅,常和‘舂’字联在一起,如‘半篙绿水夜来雨,一树早梅几点舂。’还有一首,更为明显,‘竟曰寻舂不见舂,杖藜踏破几重云;归来试把梅梢看,舂在枝头已十分。’”
铁芬拍手道:“梅姊,你真是个不栉进士,可惜‘五步追魂判’他--”
咏梅闭上美眸,无限幽怨他说:“标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迫其吉兮!”
语毕,躯娇晃了一下,铁芬立即把她扶住,说:“悔姊,这好像是诗经上的,那意思代表甚么?”
咏梅微微头摇,两串泪水滚下苍白的面颊,说:“芬妹,也许不会大久,我会像这些瓣花一样,随风而逝…”
田青既感动又惊奇,李咏梅果然是个才女,她刚刚说的,确是诗经上的。“标”作零落解释,意思是说:梅花凋落,舂光将残,女孩子快找吉士出嫁吧!田青満腔杀机,被咏梅的痴情搅散了,他们心自问着:我田青乃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难道为了一个女人,就忘了师傅的遗训?“不!绝不”他握着拳头,在空中挥了一下说:“如今铁氏双姝来此,迟早会暴
身份,我要立刻下手!”
咏梅又长长叹了口气,好像每叹一口气,她的生命力就要灭去几分,她太瘦了,如不对症下药,相信还会继续瘦下去。
而现在,她已经是三寸金莲四寸
了。
李咏梅突然抱着梅树,凄然娇呼:“他…他在哪里?他…知不知道…我为他…
病骨支离?”
田青紧抱的双拳,又松了开来,他长叹一声说:“咏梅何辜!设若我杀了李梦龙,岂不等于杀了她一样?”
铁芬突然轻哂一声,说:“梅姊,告诉你吧!‘五步追魂判’是李大哥的仇人!”
“仇人?”李咏梅摇头摇说:“会武功的人,仇人很多!我相信不是甚么深仇大恨!”
“哼!”铁芬冷笑说:“他要杀你哥哥,你说是不是深仇大恨?”
“甚么?”李咏梅苍白的娇面上,全是惊异之
,良久才大声说:“不会!他不会!
我…不相信…”说着,掩面踉跄奔出悔林。
铁芬站着没有动,却冷冷他说:“他要杀你的哥哥,你还喜欢他!你是自讨苦吃,况且,你…你凭甚么?”
说毕,竟低下头咬着衣角,一反她那泼皮刁钻之态,使田青大惑不解。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田青
着手,来回地踱着,师命不可违;咏悔太可怜!她的生命就像水中的泡沫一样,经不起一阵风就会破灭。
“假如我不杀她的哥哥,她能否活下去?不!也活不太久,而且所受情孽的煎熬。将与曰俱增!如果真是可怜她而不负师训,应该立刻动手杀了李梦龙,使她化长痛为短痛,反正她迟早也是死!”
田青心念一决,将房们在內揷上,推开窗子,飘了出去。
这庄院中到处都是扶疏花木,极易隐身而且可以看出,毫无戒备。
他现在抱着无比的信念,非杀李梦龙不可,不过他还要偷听一下,李梦龙到底和铁芳谈甚么?他掩近
舍的后窗,可以看到稀疏的竹影在淡淡的月光下,映在窗上,也可以隐隐看到室內的一双人影。
这情景本是富有诗意的,应该是有情人的良辰美景,他暗念着:“雪花飞歇,好向前村折,行至断桥斜处,寒蕊瘦不噤雪,韵绝香更绝;回来供人说,最爱厅堂深回,疏占半窗月!”
看到窗中一双人影靠得很近,似是促膝对面而谈,田青眉字间的杀机,逐渐加浓。
舐开窗纸,向內望去,目光首先落在铁芳的身上,他觉得这位年轻的女镖师,有一种独特的昅引力,但却说不出她的独特之处在哪里?李梦龙面色肃然,长眉微皱着,田青心想:
光看外表,这‘一轮明月’的绰号用得十人恰当!光风霁月,一尘不染。
铁芳说:“展龙图是谁?他为甚么不亲自把那‘孝’字送来,而
我押运?那个‘孝’字有何秘密?”
李梦龙肃然他说:“胖子并不姓展,当然也不是商人,他就是武林中颇负盛名的‘屠龙剪’南宮玉,那不过是把绰号倒过来的谐音而已!”
铁芳恍然大悟,说:“那么他自己为甚么不送来?”
李梦龙沉声说:“他估计自己的功力,难以达成任务!因为近来风闻,很多高手在觊觎这些‘字’!”
铁芳不解他说:“这字既是你的,怎会在他手中?”
李梦龙说:“他借去用一下。”
“这字有甚妙用?”
李梦龙慨然地说:“见字如见人,武林黑、白两道见了此字,都要卖点
情。至于它的妙用,也很难说!”
田青暗暗一晒,心想,对你的未婚
尚且不能肝胆相照,可见你这人…。
铁芳幽幽地说:“梦龙,好像你很少提到你的师门,这也是秘密么?”
“当然!除了有秘密之外,我懒得提起!”
“梦龙,你这样可不大应该!”
“哼!”李梦龙一脸肃杀之气,说:“我不提师门,自有我的苦衷,须知我李梦龙不是见利忘义之人!有一天你会明白!”
田青暗暗切齿,伸手一扯,背上龙头凤尾笔的系带已经松开一
。
他知道李梦龙为师门大弟子,非比等间,动手之下,鹿死谁手尚不得而知,若暗中下手,容易得多,但他要堂堂正正,为师门除害。
铁芳见他动了肝火,连忙转了话题,说:“‘五步追魂判’到底和你有何渊源?”
“芳妹,你的话大多了!有些问题我现在不能讲,因为讲出来你也不信!”
铁芳乃是一位女中豪杰,中帼英雄,她不是人云亦云的普通女
,为了李梦龙,她各方迁就,然而她对他的行为有监督的责任,乍闻此语,不由脸色一变,站起来冷冷他说:“也许我有点高攀了!再不然就是因为我的无能,丢了暗镖,才使你恶言相向,但孔崔镖行,素守信誉,数十年如一曰!不要说一个白金字,就是万两白金,敝行也赔得起!”
李梦龙自知说话重了些,摊摊手说:“芳妹,这不是赔不赔赏的问题,实在是那个白金字对我太重要!”
铁芳厉声说:“到底如何重要?难道比我还重要?”
“这…”李梦龙暴躁地踱了两步,说:“这是不能比拟的!“格…格…格”铁芳狂笑一阵说:“好!就凭你这句话,天涯海角,我也要为你找回来!至于咱们的事,宣告吹了!”
“芳妹…请原谅我口不择言!这件事没有那么严重!”
“笑话!”铁芳不屑他说:“过去,我铁芳敬重你是个汉子,但由这件事看来,你
有其表,气量狭窄!因些,我对‘五步追魂判’劫镖之事,感到怀疑,我认为他才是一位大英雄!也相信他有极大苦衷!”
“芳妹你怎能…”
铁芳大步走到门口,冷峻他说:“若非我想看看咏梅,今晚就要离去,我明天一早就走…”
说毕,铁芳破门而出。
“芳妹!芳妹…”
铁芳已经走得远了,李梦龙并未出屋去追,却气极败坏地踱着,像一个没头苍蝇。
田青心中有一种感快,觉得铁芳果然不负所望,是一位可敬的侠女,是非厉害看得很清楚。
田青摸摸龙头风尾笔,两个酒窝上又泛出浓重的杀机,心想:要除去此贼,此其时矣!
他正要取下兵刀、突闻身后竹林中有悉悉嗦嗦的声音,猛然回身,不由心头一震,一颗心狂跳不已。
原来又是李咏梅,她还没有去睡,玉容憔悴,神色落寞,她的步履很轻,像瓣花落地一样,她凄然一笑,说:“田大侠,你也没有睡?”
田青见她并未怀疑自己,剧跳的心逐渐平息下来,大声说:“今夜月
甚佳,我一时不想睡,下来走走。”说着已经离开窗处丈余。
“外面是田兄么?何不进来谈谈,一消永夜?”
田青放下一颗心,由此看来,自己的身分还没有被拆穿!而他们也没有怀疑自己深夜来此的企图,立即朗声说:“李兄也没有睡么?我不想打扰了!”
李咏梅看了田青一阵,她的表情很难捉摸,却娇声说:“哥哥,我想和田大侠谈谈,可以么?”
这多情的女孩子,虽然不识武功,却十分大方。
李梦龙大声说:“好极了!既然田兄不想进来,你们就谈谈吧!”接着,他打了个呵欠,似要就寝的样子。
田青心中暗暗冷笑,铁芳明天就要离去,而你却好像无动于衷,可见你过去都是虚情假意。
李咏梅说:“田大侠,我们到‘梅苑’去坐坐好么?”
田青暗暗盘算,在目前绝不能遇上铁氏双妹,不然的话,身分就会揭穿,他说:“好吧!李姑娘,你住在‘梅苑’之中,证明你酷爱梅花,而你的芳名又叫咏梅,不知是不是巧合?”
“哎!”李咏梅叹了口气,说:“假如不是这些梅花恐怕我早就…”
“姑娘你千万别想不开!其实‘五步追魂判’也不值得姑娘垂青!世上还有更好的…”
“不!我就是这样死心眼,此心已死,谁也改变不了我!”
“‘梅苑’中清静么?”
“是的!只有我们两人!”
田青放了心,和她并肩走入‘梅苑’,她的身子太弱了,有时田青要扶她一下,不然就会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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