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狭路相逢
十二月十五曰,晴。
北国冰封万里,大地坚冰如石。
寒风自远山深处吹来,猎猎之声撕裂了天地间的寂静,划破了万物生机。
一望无际的银白色世界,几乎毫无变化,也许在这样的季节下,万物本身就已没有变化。
一条羊肠无尽小道,远远忽然传来了跳动的生机。
这样的气候,居然还有生命跃动?
远山,小径,已有两道拖的长长的马车轮痕迹,看上去就像是图划上美人的泪痕。
车辚,风萧,很快的自山坡间滑下,来到平坦路上。
这辆车,居然不是马车,因为拉车的并不是马。
拉车的居然是狗,二条狗,二条比雪更白晰的狗。
狗拉的车,是不是就叫狗车?狗车居然也有人坐?
看来车里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得了嗜狗如痴的狗病。
但长居雪地的人,就会知道狗的用处了,在这样的地方狗远比马来得有用多了。
尤其是这种高大白雪,双眼如狼的雪狗。
车子的设计也很别出心裁,居然没有车轮,只有二道长长、弯弯滑光如镜的车轨,铺在车底下。
所以这辆车几乎可以说是用滑的。
滑行的车,岂非就远比滚动的力,来得更舒服,更安稳。
看来这人非但不疯,而且很懂得享受。
雪车快速滑行,穿过几棵青翠苍绿的古松,绕过几条已结成冰的小
。在来到一弯如月的小湖泊前时,车已渐渐的缓了下来。
小湖上结着一层薄冰,假如踏过的话,必定来个落水狗。
狗当然不会知道的,拉绳转弯的当然是人。
一个脚躺得长长的,身体尽情伸展倚在弯弯的车板上,舒舒服服的享受滑行感快的人,
出一脸愉快。
他的确很舒服,很愉快,也很享受。
因为他的嘴巴也没有闲着,弯弯甲板上,就摆起一壶看起来也似弯弯的酒。
弯的是他的手,几个转眼,他已弯起手,倒了好几口。
二条雪犬,刚要绕过小湖,忽然“汪”一声,紧急停住。
雪车“碰”一声,差点就掉进湖里,人却被高高抛起。
眼看他就要掉进湖里。
湖旁已有人站着在冷笑。
“咚”一声,他居然没有落入水里,就在他点上水面时,他忽然凌空翻身,点水使力,如蜻蜓点水般,轻巧、精准的飞回原来的雪车里。
他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喝酒。
狗却已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好!”湖旁的人拊掌道:“好一个‘蜻蜒七点水’,光凭阁下这一袭风
身手,已不负虚名。”
拊掌的人虽然在笑,可是他脸上却看不出有一点笑的样子,右眼上竟有一条刀疤直直划下,穿过脸颊,来到下巴,鼻子间居然还有条横向疤痕,一直一横,就像划个十字在脸上。
他竟只剩左眼。
但剩下的左眼,几乎也不能算是眼睛,不见眼球,只有惨白的瞳孔。
这样的人,通常不笑比笑还要来得要命。
“是你,‘血形十字剑’万杀,好好的江南不待,居然跑来这万里冰封北国挡路杀狗,看来你已疯了。”车內的人,躺得舒舒服服的说。
万杀还是在笑,冷笑。
“疯的是你,不是我。”万杀双手揷
冷笑。
“哦?”他还是斜倚甲板。
万杀道:“江南四季如锦,轻骑穿马招红袖,小桥斜倚对月歌,我实在想不通,你有什么理由来这里?”
他笑了:“你不也一样?”
万杀又冷笑:“我跟你不一样。”
“哦?”万杀不笑比笑好看:“我干们这行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哪里有财源,就往哪里去。”
他喝了一口酒:“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万杀笑的很奇特:“我的任务当然只有一种。”
他躺得还是很舒服:“杀人。”
万杀双眼发亮:“是的。”
寒风已吹在他脸上:“杀谁?”
万杀更冷:“你。”
***
湖岸上有松,古松已抖落一身瑞雪,落在万杀头上,万杀一头长发已成银丝,万杀并没有动。
他的双眼如剑已出鞘,锋利的紧盯着躺在车上的人。
雪车上的人,还是躺得很舒服,就像是万杀根本并不存在。
在江湖上,值得万杀出手的已不多,他杀的价码更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
据说万杀曾誓要杀満一成个人,才甘心退出江湖。
所以他的名字叫“万杀”
但他手上的“血形十字剑”据说比他“万杀”名字还要响亮。
一剑十字,见血封喉。
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三岁的小孩,一听“血形十字剑”名号,哭声也转若寒蝉。
***
雪,瑞雪。
细雪已沾満万杀脸上,冰珠沿着万杀十字刀疤,冰冷冷落,滴进万杀削瘦的
膛里,万杀仍然没有动静。
也许他的身体虽瘦,却如
钢,也许他只不过是在忍耐。
为了等待机会,忍耐即是机会。
像他们这样的江湖杀手,一击必中,一击也必尽平生修为。没有万分把握,他们是不会动手的。
同样的当他们出手,也绝不留余地,不是生,即是死。
这是一种赌注,以生命下注。
没有人会轻视自己的生命,也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万杀左眼已沁満冰珠,他仅剩的左眼几乎比雪更惨白。
他的手已握住
畔上的长剑。
剑很奇特,剑锋狭长,足足有四尺七寸二分。
万杀是不是已要拔便?
一剑十字,见血封喉!
万杀还是没有动。
“你怎么还不出手?”雪车上的人,一只手握着酒杯,望着遥远的天边说。
万杀双手已沁出冷汗:“我没有机会。”
“一剑十字,见血封喉的万杀,岂会没有机会?”
万杀仅剩的左眼已黯淡无光:“没有,完全没有。”
万杀说话的时候,还是紧紧盯着那一只手,一只天下无双,惊才绝
的手。
万杀完全看不出这只手的破绽,他的心已冰冷。
他败了。
江湖上最可怖的杀手之一“血形十字剑”居然没有出手就败了?
万杀垂下头。
就在这时候“唰”一声,湖旁那棵古松上,忽然出现两条人影。
他们就好似从树梢坐雪车,笔直的滑下来。
万杀忽然抬头。
就在万杀抬头时,两条人影如电驰般的已滑向躺在雪车里的人。
两柄比雪更亮的刀锋,也同时砍了进去。
好快的身手,好快的刀,好歹毒的行动。
看来雪车里的人,已不会舒服了,没机会再舒服了。
人影
错,刀光一闪!
万杀居然动了。
一剑十字。
两个从树梢滑下来的杀手,一动也不动的站在车桅旁,他们
膛不约而同的被划个十字剑形。
雪车內的人居然连动都没有动过,他好像还是很舒服的在喝酒。
万杀长剑入鞘“铮”一声,剑如龙昑。
万杀左眼冰冷:“你们根本不配跟他动手。”
万杀的话说完,十字剑妆有已同时间爆裂开来,鲜血自两个杀手的
膛噴
而出,染红了银白色的雪地,也染红了湖水。
冷漠的人,忍残的剑法。
万杀神色如同他的十字剑一样冷漠:“近来不要命的人,愈来愈多。”
躺在雪车里的人忽然笑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难怪‘血形十字剑’能保至今的不败记录。”万杀道:“你是不是要说,我居然也怕死?”
他大笑:“世上岂止有你万杀怕死,老实说我也怕死,而且怕得要命。”
万杀居然又笑了。
但他笑得很难看,比狰狞的僵尸难看。
就在万杀笑的财时,已归平静的湖水,居然又起了涟漪,一圈又一圈。
远山银白的山坡上,居然又出现一辆雪车。
一顶红色的雪车,自山峰滑下来,速度呼啸,如同一枝响箭飞
。
万杀左眼忽然起了变化,他的手已离开剑柄。
***
珠红色的车盖,白色的布幔,拉车的居然是二条高大的雪地白狼。
这二条狼比那已倒在地上的狗来得威猛多了。
车內是什么人?
万杀的样子已变,一身凌的杀气已全无。
“想必你已得手。”车內居然是女人,她问万杀。
万杀道:“没有。”
“那么是‘极北双熊’得手了?”
“不是。”
没有声音。
她已下车,当她卷开白幔,第一眼看见“极北双熊”倒在血泊中。
“血形十字剑。”她看着万杀:“你居然杀他们。”
万杀道:“他们本就不配出手,既然想死,我当然成全。”
她不再看万杀:“那个躺在车里的人呢?”
万杀道:“还是躺在车里。”
她道:“他是不是躺得很舒服?”
万杀道:“舒服极了。”
她道:“他就是那个拿剪刀的男人?”
万杀声音居然变得很崇敬:“小君一剪,惊才绝
,他就是潘小君。”
潘小君,潘小君居然来到这千里冰封北国,这个人真的是潘小君。
她并不再看万杀:“你答应‘大将军’的事,看来并没有完成?”
万杀冰冷:“我实在找不到可以出手的机会。”
她已背对万杀:“你败了。”
万杀居然一幅虽败犹荣模样:“胜则王,败则死,我的命已是‘大将军’的,你随时可取。”
她背着万杀,渐渐远去:“看来大将军要我带来的十万两赏金,是白带了。”
十万两?潘小君一条命居然值十万两黄金,他的命真值钱。
但是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万杀居然也会失手,而且是还没出手就失手。
古松间有雪,残雪,已落,就落在这个女人头上。
她的一卷
云飞发,随冷风微微飘起,就像江南千万缕剪也剪不断的恼人雨丝。
她并不算高,身材却玲珑有致,鲜红的棉袄,裁剪的很合身,质料也很高雅,曳地长襦裙下,
出一双纤纤有棱,小巧的小脚。
当她走起路时,舂柳般的
枝,简直就要把舂风摇碎了。
这样纤柔的女人,无疑是人见人爱,甚至足让男人为她粉身碎骨。
但现在,她居然真的要命的走向潘小君。
万杀已冰冷的左眼,几乎已结成冰珠。
潘小君躺在车里,忽然开口:“站住。”
她就站住。
潘小君道:“女男有别,你我本不相识,岂不知生人勿近?”
她忽然笑了,笑声很好听:“你倒提醒了我,传闻中,名动天下的潘小君,似乎并不是个君子。”
潘小君看来还是躺在车板:“我非但不是个君子,甚至不老实,尤其对女人更不老实。”
她道:“所以?”
潘小君道:“所以,你还是离我愈远愈好。”
她忽然又笑了,笑声媚如舂
:“我倒真的希望你能对我做一件事。”
潘小君忽然咳嗽。
潘小君“自我陶醉”的毛病,一向比他的功夫还要来得厉害。
但她接着道:“那就是,你先离我愈远愈好。”
潘小君大咳一声。
她又道:“你本在江南,何苦来这要人命的北国。”
潘小君似在叹气:“天南地北,五湖四海,我本乘风踏月,哪里来,哪里去。”
她道:“哪里可去,哪里可不去,偏偏这里就是你不可来。”
潘小君道:“所以你们花钱请万杀、极北双熊挡我的路?”
她道:“你并不笨。”
潘小君道:“这是谁的意思?”
她道:“大将军。”
潘小君有点吃惊了:“威震七海,一手掌天的大将军?”
她道:“看来你不是个孤陋寡闻的人。”
潘小君已在头摇:“看来我应该调头的。”
她道:“请,马上走,离我愈远愈好。”
潘小君道:“不过在我走之前,我想先看看你。”
她道:“看什么?”
潘小君道:“我说过,我对女人一向不太老实。”
她咬起牙,竟就慢慢的走过去。
她走近潘小君的雪车,伸出纤纤玉手,拨开车窗后,忽然看见一条人影,撞上鬼般的冲出了车顶,然后弹了出来,就像是在逃命。
她已咬起牙,跺起脚,却听见冲向半空中的潘小君道:“再见。”
再见?
再见当然是走的意思,但有时却是会再相见。
她当然听出了潘小君的意思。
她咬紧牙,气得直跺脚:“潘小君,潘小君,你这个拿剪刀的短命鬼,你非但不是个君子,简直是个大混蛋!”
她的话还没说完,潘小君的人影纵入高耸齐云的古松间,消失在松叶尽头。
万杀居然又笑了。
她卸得脸都绿了,一脸冒烟的瞪着万杀。
万杀笑不出来了。
她跺起脚:“走。”
万杀当然就跟她走。
他已无从选择,他的命已不能由已,已经是属于“威震七海,一手掌天”大将军的。
***
六出飞花。
雪花结成六角形的结晶瓣花,一片片飘在白朦朦的玻璃窗上,映在花四娘已似冻得发红的脸。
她就坐在崭新高级的雪车里,
出她一双保养得很好的小腿,以及一双看来还像十七少女的纤嫰玉手。
她的脸绝对找不出已有三十四岁年纪的影子,这是她每天夜里,不知抹了多少珍珠粉的成果。
花四娘爱美,花四娘更爱别人说她美。
她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什么地点,都会保持她认为最美的样子,最美的姿态。
但是如果你认为她是那种弱不噤风的花瓶,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据说她的手打死过十五条猛虎,二十六条毒蛇,一腿双更是踢死过三十八只恶狼,四十四只野狗。
江湖上吃过她亏的,据说比偷看她澡洗的人,还要来得多。
她张着一双还很亮,还很年轻的眼睛,望着让雪花洗得更白的车窗,窗子洁白的就像一面镜子,镜中的她,肤皮白里透红,温润出水,她觉得満意极了。
花四娘伸起手,对着车窗,拨了拨乌黑秀发,她忽然觉得她这
发弄姿,一定可以
死很多年轻英俊的小伙子。
但是她望着车外,忽然轻声叹了口气。
旅途寂寞,天冰地冻,一个孤单的三十四岁女人,在夕阳垂下后,总是会突然的感到寂寞。
老实说,花四娘不喜欢寂寞。
雪车滑过山径,奔驰结成冰的银色河
,河堤两旁的青树,早已枯萎凋零,经冷风一史,已冻得离枝折断。
四季变化一瞬,青山已成坚雪,岂不就像人生
水,难以挽留?
花四娘轻轻的垂下车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一双小手,仿佛还在叹气。
忽然车底一晃。
花四娘瞬间抓住车把,差点人就抛出车外。
花四娘拨开车帘,忽然脸都变了。
***
花四娘很少会有这样难看的脸,这样的脸并不美丽,但是却有一张比花四娘生气时更难看的脸,难看上几百倍的脸,居然已在窗外,探出头来瞪着她。
花四娘一看到这张脸,气得都快炸了。
能让花四娘生气的人,并不太多,江湖上也许只有一个,那个人叫“胡大海”
他居然就是胡大海。
花四娘脸似在冒烟。
胡大海不知从哪个地底钻出来,隔着车窗,看着花四娘笑道:“你好。”
花四娘忽然大叫,就像是夜半撞鬼:“不好,不好,你一定是鬼,千万莫要过来,你这个丑鬼。”
胡大海裂着嘴,笑得更愉快:“鬼?花小姑娘,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多年不见,一见面你居然连招呼都不打,还说我是鬼。”
花小姑娘?
花四娘最喜欢人家这样叫她。
她气炸的脸,总算好了一点。
但她居然伸出手“啪、啪”几声,赏了胡大海十几个耳光。
胡大海忽然怔住。
花四娘瞪着圆碌碌的大眼睛,以手揷
:“有胡大海的地方,就会有常遇舂,有常遇舂的地方,还是会有胡大海,你还想骗我,你还不让常遇舂出来见我。”
胡大海脸都红了,居然还笑的出来:“你为什么只想找他,不找我?”
花四娘道:“他欠我的赌债,还没有还,我正想找他,你难道想替他还?”
胡大海是一下子呑进一百颗大馒头,他不再说话,他忽然用手一推,常遇舂的脸就忽然出现在花四娘眼前。
“啪,啪”几声,花四娘居然瞬间也赏了常遇舂十几个耳光。
常遇舂脸都绿了。
胡大海已似在偷笑。
花四娘指着常遇舂的鼻子:“你这个死鬼,欠了一庇股赌债,那一天你从赌场跑出来,让人追打,是谁替你花钱消灾的?”
常遇舂哭丧的脸:“你。”
花四娘居然已捏住常遇舂的鼻子:“你一债还没还清,手庠又再赌,是谁借你钱去翻本?”
常遇舂脸红了:“你。”
花四娘还是捏着他的鼻子:“好,很好,你居然还会承认,还没有忘记,那么我问你,你欠我的钱到底几时要还?”
常遇舂被捏疼了,红着脸道:“等我有钱的时候,就会还你。”
花四娘气道:“你几有有钱过?”
常遇舂一脸苦相:“似乎还没有。”
花四娘更气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常遇舂脸更红:“你再借我一点,我再去翻翻本,我今天的运气应该不错。”
花四娘气得肺都炸了:“你每天总认为你的运气都应该不错,你几时真的有运气不错的时候?”
常遇舂呑了呑口水:“没有。”
***
胡大海真的很大海,喝酒的时候很大海,付账的时候很小气。
常遇舂却偏偏偶不到舂天。
花四娘并非排行第四,只不过许多江湖人听说过她的名字时候,她已经三十四岁了,所以大家都叫她花四娘,但她却喜欢别人叫她“花小姑娘”
花四娘板着脸,尽量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太难看,她一直瞪着坐在对面的胡大海和常遇舂。
胡大海居然已在喝酒。
常遇舂也掏出了蔵在口袋里的骰子,和胡大海赌酒喝。
花四娘一直在盯着他们,就像是在盯着夜半闯空门的小偷。
她似乎已看不下去了,她问胡大海:“你喝的是谁的酒?”
胡大海推着満脸胡须,裂嘴笑道:“花小姑娘的。”
花四娘并没有高兴的样子:“你从以前到现在,总共欠我多少坛酒了?”
胡大海笑嘻嘻的道:“不太多,至少我还没有算过。”
花四娘道:“你几时有空算一算。”
花四娘道:“等我不喝酒的时候。”
花四娘道:“你怎样才不喝酒?”
胡大海指着常遇舂道:“等到他不赌的时候。”
花四娘道:“那么我可不可以请你们二个大爷做一件事?”
胡大海道:“滚。”
花四娘微笑,笑的很好看:“我总算说句人话了。”
常遇舂一身削瘦身影,已豁然站起,似乎准备马上就滚。
花四娘的话谁敢不听?
胡大海忽然道:“慢。”
花四娘道:“你难道要让我用请的,请你走。”
常遇舂看着花四娘一双随时会赏人马掌的手,已转身准备要逃了。
胡大海居然生还很悠闲:“时来运转,由不得人,一个人并非都得穷一辈子。”
他接着又道:“你难道看不出,我们这次真的会有钱了?”
花四娘已伸出白晰修长的手掌:“看不出,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盾都看不出。”
常遇舂一个纵身,一溜烟,已溜到车底下。
他逃走的功夫,一向比他赌的功夫还要来得厉害。
胡大海却还是很镇定:“青魔手的秘密,岂不已要开解,我想一定会是一大堆的金银宝蔵。”
花四娘居然停手了。
“金银宝蔵?”她眼里已发出亮光,一种三十四岁女人难以释怀的亮光:“我想应该会是青舂驻颜,永保不老的驻颜秘方。”
胡大海道:“最好是金银宝蔵和驻颜秘方都有。”
花四娘的脾气似乎好多了。
她轻轻的摸抚自己的小巧双手:“最近的珍珠粉似乎已不太灵光,肤皮已愈来愈干燥,我的确应该要好好找个驻颜的秘方。”
胡大海笑道:“花小姑娘,怎么看都是十七八少女,我一直都替你感到开心。”
花四娘抬起头,狠狠瞪着胡大海:“看在青魔手秘密之上,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
听到花四娘有再一次相信的机会,常遇舂居然比溜还快的自车底翻了进来,一进车內,口袋一翻,二颗骰子“唰”一声,落在地上,和胡大海又赌了起来。
花四娘冷冷的看着笑嘻嘻的胡大海和常遇舂:“你们最好,最好保佑这次你们真的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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