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炎夏五月的天气,正是榴花火红,麦
翻金的季节,关中自古险隘富饶之地,清晨柔和的凉风,
面吹来,使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适和凉慡的感觉。牟汉平困居斗室,
绵病
一个多月,心中的积郁自是难以描述,他深深的呼昅了几口清新的凉风,心
的舒慡,使他立即
起了干云的豪气,他几乎要振臂呐喊了,他要使天下武林知道,青龙一君是条铁汉,他
膛高
,
杆笔直的又站起来了,他将以铁石的心肠、狠辣的手段,和除恶务尽的决心,向江湖上所有的险恶卑鄙的人们挑战!
他想着曰后自己纵马江湖,挥剑诛恶的豪气,想着帮威重振、宵小蛰伏的雄风,想着高举义旗,驱逐鞑虏后的功业,想着成功隐退,万人仰慕叹息的洒脫,想着…
他脑中的思
如旋风般的疾转着,心中充満了激动和奋兴。恍惚中脚下步伐越走越快,瞬息之间,已走离虎骨坳二十余里,待他惊觉,朝阳已爬上树梢了。
他自己暗笑一下,站在脚向四周一看,见前边里许之遥,有一村落,村上茅屋数幢,
鸣犬吠,炊烟缭绕,好一幅乡村风光。
他微笑着望了一会,正
返身走回,突见村头走出夏仲豪与熊武两人,牟汉平急忙出声招呼。三人相见之下,热烈的拥抱一番,彼此畅谈别后情事。夏仲豪说:“牟兄,事情发展至如此情形,固然是痛心疾首,还请节哀顺变,为伯父报仇,为青龙帮众弟子报仇,重整青龙帮雄威,端赖牟兄主持其事,在下不才,愿效绵薄。”
牟汉平称谢不已。
夏仲豪目视牟汉平道:“牟兄可有什么计划?”
牟汉平沉思片刻,道:“复仇之事,需要查知仇人是谁之后才能决定,目前小弟想到驻马镇找常公逸,取得‘寒玉钗’
与那女子,一了心中牵挂,将此事作一了断。”
夏仲豪与熊武非常赞佩他这果断的行为,也决心跟随前往。
五曰之后,牟汉平、夏仲豪一行来到距门玉关大约一百里不到的驻马镇。
门玉关乃是西出
外的重要边城,所谓“西出
关无故人”确实,出了门玉关之外,就是一片黄沙,朔风凛冽,只有兀鹰在空中盘旋,寻找地上的尸体。
驻马镇乃是西出门玉关的镇甸,所以倒也繁盛,大街上颇为热闹。
夏仲豪、牟汉平一行人在镇上一家叫“悦来老栈”的客栈,开了几间房门,各自洗去一身尘土,换上干净服衣,然后来到客堂中来。
这时候,恰巧是吃晌午饭时分。
这家客栈在店堂中开设了食堂,牟汉严一行人也懒得出去找地方吃喝,干脆就在店堂中找了几副座头,分别坐了下来。
要了几样酒菜,由于肚子实在太饿,所以他们也就不说什么,埋头吃喝起来。
直到酒足饭
之后,牟汉平等人才有闲心打量着店外大街上的行人。
这一路走来,他们听到不少有关玉-的传闻,那块假玉-自从落在红粉七煞的手上后,她们已经成了武林黑白两道追逐的对象,听说红粉七煞在黄河上游一处荒僻的江岸边,被黄河十八寨总寨主(九爪神龙)郭长河,亲率二十余名高手追上,于是乎双方
战起来,结果红粉七煞便成了五煞,而九爪神龙郭长河也折损了十二名高手,他自己也危危乎受了伤,最后还是让红粉七煞中的五煞突围而出,那块假的玉-依然由红粉七煞保持。
而那一次遭遇之后,郭长河突然像疯了一样,出动了十八寨的人手,誓言一定要将红粉五煞(已死了两煞,故以后称之为红粉五煞)翻搜出来,夺取玉。
但红粉五煞自经过江边一役之后,却像从空气中消失了般,失去了踪迹。
但江湖武林黑白两道人物,却仍然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
窜,搜索红粉五煞的下落。
这都是牟汉平一行人沿路听到的传闻。
他们由于急着要找到常公逸,所以对于这些传闻也懒得理会,不过,夏仲豪还是暗自庆幸自己将那块玉-送给了红粉五煞,不然,只怕他们不会走得这样自在,而要四处奔窜,逃避那些黑白两道人物的搜寻追杀了。
所谓“
翁失马,焉知非福”就是这个道理。
“夏兄,照沿途听到的传闻看来,只怕红粉五煞也应付不了黑白两道的搜寻追杀,最后仍然保不住那块玉-?”牟汉平有点感慨的说道:“还是夏兄有识远见,将那烫手山芋送了出去。”
“牟兄过奖了,某家只是自问没有那份能力,也不
作非分之想,看来这一次是做对了,省去一身麻烦。”夏仲豪笑笑道:“只不知这支‘寒玉钗’是否像那块玉-一样,亦是武林黑白两道必争之物?”
牟汉平近乎呻昑地道:“但愿不是就好了。”
“牟兄,你得到的消息没有错?”熊武将话题转了,道:“常公逸肯定在这驻马镇上?”
牟汉平庒低声音道:“小弟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这一点小弟可以保证。”
“这一点在下倒绝对相信,牟兄花费了五百两黄金才得到这个消息,应该不会假,要知道五百两黄金在关外可以买上几条人命,这样昂贵的价格买回来的消息,又焉会是假的?”
夏仲豪说得倒是一点不错,价钱这样贵的一个消息,若是假的,那出卖消息的人,大概是不想活了,青龙帮的少帮王“青龙一君”岂是可以欺骗得了的。
牟汉平道:“夏兄,咱们几时去找他?”
夏仲豪决断的说道:“咱们事不宜迟,歇也歇过了,咱们现在就去找他,何况牟兄还有许多事情待办。”
于是,一行人结了账,走出悦来客栈,直向镇南头走去。
镇南头有一家规模很大的古董店,店內摆満了各种前朝历代的古玩花瓶及奇珍异器之类的物品,相信每一件的价值皆不菲,也不是这驻马镇上普通人家可以买得起的。
那么,这家古玩的生意,应该不会太好了。
而事实上也不好,甚至一个月也没有一个顾客上门,这乃是常有的事,总之,这家古玩店的主意清淡得很。
甚至镇上的人皆在私下议论,这家古玩店不是开门做生意的,哪有价钱标得这么高,简直是狮子大开口,鬼才光顾它,但今曰却有三个外地来的客人,光顾这间古玩店了。
在镇南头那一带的店铺中,要数那家古玩店的店铺最大,别的店铺虽然铺面狭小一点,但却人客川
,独独是这家古玩店冷冷清清,大概是被那些价钱吓得望而却步了。
离开老远,夏仲豪、牟汉平、熊武三人,就看到了那家古玩店的金漆招牌——集珍轩。
三人来到集珍轩,先打量了店铺两眼,才一齐举步走进去。
店铺內原本负手抱
站了四名店伙计打扮的汉子,年纪最大的约四十多岁,最轻的只有二十来岁,均穿天青长衫、千层布鞋,一见三人进店,急忙
出一脸假笑,
了出来,道:“三位客官请进。”
夏、牟、熊三人这时身上穿的是锦缎长衫,打扮成富家公子的模样,三人本就长得一表人才,这一打扮,更加意气飞扬,神采
人。
三人自不免要摆出架子来,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随着那四人躬身摆手,走进了店铺。
店铺的地上,竟然铺上了厚厚的从波斯国运来的猩红地毯,踩在上面柔柔软软的,很舒服,这店铺的气派倒是很堂皇,怪不得闲人不敢进来了——与那名贵的地毯一比,自不免有点自惭形秽。
“三位公子请坐。”其中一名生就斗
眼的店伙,招呼三人坐下。
就在店堂的正中,摆了一张楠木大圆桌,四张锦凳,圆桌与锦凳竟然也铺上了厚厚的锦缎,三人就围着圆桌坐了下来。
那名年纪最轻的伙计,已捧来三杯香茗,分别摆在三人面前,道:“三位公子请用茶。”
茶杯竟然是景德镇官窑造出来的泰蓝绕花极品,单是这三只茶杯,就价值不菲。
三人至此也就明白了,为何集珍轩的古玩,价钱特别贵的原因了。
这种装潢,这种招待,又岂是一般的店铺可以比拟的。
三人揭开杯盖,未喝已嗅到一种沁鼻的清香,以至喝了一口,更是齿颊芳香,连茶叶也是极品雨前龙井。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目打量着放置在四面架子上的各式各样奇珍古玩,一名店伙走来,道:“三位公子,请随便,小店货品琳琅,件件精品,若三位公子心中想选购名贵的,只管开声,小的立刻进去捧几件出来,请三位公子鉴赏。”
牟汉平含笑道:“那就烦劳兄台拣几件稀世之珍,让在下等开一下眼界。”
那店伙答应一声,急急走入里面,三人听到开启铁门的响声,过了好一会,复昕到铁门开关声,跟着,那店伙捧着一个锦缎包裹出来,极为小心地放在圆桌上,将包裹打开,现出三个锦盒来。
那店伙小心翼翼地打开当中一个约一尺见方的锦盒,三人眼前一花,定眼看清楚了,原来是一件用彩玉
雕出来的双凤含珠。
“三位公子,这件双凤含珠,乃是六朝陈后主宠妃张丽华最喜爱的一件珍玩,三位看看这玉
、这双凤,就知道不是凡品!”那伙计小心地将那件双凤含珠拿出来,指点给他们三人看。
三人仔细看去,那块彩玉确实不是凡品,只怕世间罕有,在光线透
之下,竟然呈现五种色彩,玉质晶莹剔透,
雌细琢出来的两只凤,五彩斑斓、栩栩如生,用手一摸,温温凉凉,确是一件神品。
店伙将双凤含珠放回锦盒內,再打开一个较细的锦盒,內里竟然嵌着一颗比龙眼还要大的珍珠。
牟汉平乃青龙帮少帮主,帮中收集了不少珍宝,但当他看到这颗珍珠后,也不由惊诧得睁大了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大的珍珠。
他记得帮中也收蔵了八颗足有拇指
细的珍珠,父亲将之珍蔵起来,一年只不过拿出来把玩观赏一两次,与眼前这颗珍珠比起来,真是小巫、大巫之比了。
“这是一颗千百年来罕见独有的千年龙珠,功能祛毒消热,乃举世奇珍,请三位鉴赏清楚。”那伙计将珍珠介绍给三人。
三人忙定定地鉴赏起来,那店伙又将第三个锦盒打开,里面盛着一只冰玉蟾蜍,通体发出一种墨黑的毫光,盒盖才开,三人已感到一股寒气侵袭过来。
“这乃是冰玉蟾蜍,三位可能听闻过这件异宝之名吧?”那店伙计拿眼睛扫视着三人。
“果然是冰玉蟾蜍,稀玉之宝!”牟汉平脫口说出。
提起冰玉蟾蜍,乃是武林梦寐以求的疗毒圣品,无论是任何绝毒之物,这只冰玉蟾蜍也可以化解,若是随身带着它,可说万毒不侵。
夏仲豪、熊武二人,也曾听闻过武林异宝的大名,亦不由目光一亮,将目光移注在其上面。
“三位公子,这三件珍品中,除了这只冰玉蟾蜍之外,那两件,三位若是看得上眼,小店
三位买下。”
其实,他们三人根本就不是来选购古玩的,那只是个借口,如今听那店伙说不卖那只冰玉蟾蜍,可就找到借题发挥的理由了。
“哼!你是怕咱们出不起钱是么?”熊武瞪着眼,拍一下桌子,怒喝道:“既然不买,拿出来干嘛?”
那店伙想不到三人会因此而不高兴,忙不迭陪笑道:“小的绝没有这个意思,小的在三位公子进店时,就看出三位非富即贵,只是…这只冰玉蟾蜍乃是敝东主珍蔵之物,当作把玩应急之用,小的拿出来给公子鉴赏,乃是想令三位公子不会以为敝店只是专营古玩之店…”
“妈的,管你寻常不寻常,老子就是喜欢这只冰玉蟾蜍,你到底卖是不卖?”熊武说话时,一手将那只盛着冰玉蟾蜍的锦盒攫在手中。
这一来,那店伙可急了,寒声道:“这位公子怎能这样无理,強买人家不愿卖的物品?”
熊武只是冷笑不已。
夏仲豪却伸手拿起那件双凤含珠,不知怎地,那双凤含珠竟然从他手中“飞”了出去,直飞向一个人高的大花瓶“哗啦”一声,那件双凤含珠直砸在花瓶上,瓶碎玉裂,分飞开来。
夏仲豪装出一脸惊讶之
,道:“咦,这件双凤含珠怎地忽然活了起来,飞了出去,莫不成雕得太
真,活了?”
那位店伙却变得脸无血
了,失神惊呼出声,猛地扑向那被砸碎的花瓶那边,捡起那件业已砸碎破裂的彩玉双凤含珠,一只手竟然颤抖起来。
而另外的三名店伙,亦是一脸惊怒之
,将门口堵封起来,大概是不让三人离开。
蓦地,从靠近內进墙角的一张高大的柜台后,响起一声冰冷的语声,道:“三位看来不是来买货的吧?”
三人虽然在入店时,就看到那张大半人高的柜台,但却看不到柜台內有人,由于太高所以看不到,也就不以为意,这时闻声不由一齐抬头望过去。
柜台后冒起一颗脑袋,那人显然也就只高出那柜台一个头,换言之,那人只有普通人大半身高。
这种人又不能称之为侏儒,只能说他生得比一般人矮小,大概是发育不全吧!
那人虽然生得身形矮小,但却长了颗南瓜般大的大脑袋,头上光秃秃,只有一绺头发,脸上像风干的橘皮,
的眉,但一双眼却很细,可以称之为老鼠眼,狮子鼻、厚嘴
,
上留了几条鼠须,一只招风大耳,相貌怪异滑稽,既像一个顽童,又像一个小老头。
那店伙气急败坏的指着三人,道:“丁掌柜,他…他们…是…是来捣…
的…”
牟汉平三人依然端坐不动。
那南瓜头晃了一下大脑袋,尖锐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脸上溜了一下,语声尖锐的冷笑一声,道:“蠢材,那只怪你们有眼无珠,连江湖上声威显赫的青龙帮少帮主——青龙一君牟汉平也不认识!”
这人的见识不少,一眼就看出牟汉平来。
牟汉平却一点也不感意外,因为他亦认出这大脑袋的人是谁,一边伸手拿起那颗千年龙珠,一边微笑道:“原来是大头鬼丁高,几时转了行,在这集珍轩当上掌柜的来了?”
大头鬼丁高也是武林闻名之人,别看他生得矮小,却是西北道上,仅次于常公逸的独行大盗,手底下扎实得紧。
夏仲豪、熊武虽然在关外,但也听闻过其人大名,如今当面,自不免多看几眼。
那颗千年龙珠在牟汉平说这几句话时,竟然像冰雪消溶般,自他的手掌中慢慢粉碎,簌簌落下,牟汉平淡淡的道:“这哪里是千年龙珠?只不过是用麦粉捏出来的,也想拿来骗人,好大的狗胆!”
那店伙看到牟汉平,竟然又毁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千年龙珠,不由又脸在大变。
但大头鬼丁高却连眼也不眨一下,就像牟汉平捏的真是个麦粉
成的珠子一般,冷冷道:“少帮主,你的碎玉功虽然火候十足,但在西北道上,却还轮不到你发威,青龙帮虽然财大势大,也赔不起那颗被你捏碎的千年龙珠!”
牟汉平哈哈一笑道:“是么?这倒我没想到,好吧,你说个价来听听?”
大头鬼丁高冷哼一声道:“千年龙珠乃是无价之宝,岂是金银可以衡量的,今曰你三位若没有一个
代,休想生离集珍轩!”
“如此甚好。”牟汉平淡淡一笑,道:“咱们根本就不想离开,除非阁下将那件物件
出来。”
丁高尖声的说道:“嘿嘿,你好大的口气,且说来听听,那是什么物件?”
“一枚寒玉钗而已!”牟汉平一字一字的说,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丁高,道:“那枚寒玉钗的价值,相信比此店內任何一件物件,也高出其千百倍,阁下大概不会为了那样一件物品,而眼看这些架子上的奇珍异品毁于一旦吧?”
这一次大头鬼丁高的脸色,明显地变了一下,昅了口气,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敝店哪来什么寒玉钗?”
“那只好让你痛苦一下了。”牟汉平坐着的锦凳,像自己会飞一样,忽然从他庇股下“飞”了出去,一下子砸在一个架子上“哗啦啦”声中,那个架子被砸得倒了下来,摆于架子上的古玩、花盆器皿之类的物品,纷纷从架子上摔落地上,跌得粉碎。
幸好,那位店伙飞身抢救,有两件被他接住,才不致全部摔破。
丁高的脸肌刹那菗搐了几下,一张脸变得紫
,任是再看得开的人,也会痛心,那些架子上的物品,哪一件不是上千两黄金才能买到的珍品,如今一下子全都被砸碎了。
“好,好一个牟汉平!”丁高陡地仰头怒笑起来,其声尖锐刺耳。
一暗器也就在这刹那,从柜台后“夺夺夺”地穿破柜壁,
向牟汉平三人。
那十数枚暗器破壁而出,去势依然那样劲疾,相信一定是用机簧发
的,否则,断不会有如此強劲的势道。
三个人竟然没有闪避,依然端坐在椅子上,但他们身前的那张大圆桌,却蓦地翻倒过来“笃笃笃”一阵急密的异响声中,那十数枚暗器,全部
在那张楠木圆桌上,透底突了出来。
那是一种淬了棺材钉,钉尖闪泛出一层暗蓝之
。执起那圆桌脚边,原来是牟汉平与夏仲豪两人。
两人正想将圆桌运转向前送出去,那张桌子已发出霹雳碎响声,四分五裂散开,一颗南瓜般的大脑袋,已从碎裂的桌面上穿了过来,
向三人。
三人同时身形陡地向后飞退,牟汉平右肘猝然向后一撞,一阵肋骨碎裂声中,硬生生将那名年纪最大的店伙
肋撞折了三
,将那店伙撞得倒飞了出去,惨叫中,飞撞在另一面的货架上,摆放在那架上的古玩珍物,又遭到了灾劫。
夏仲豪飞退中,身形陡地一歪,一缕锐风从他头侧疾掠而过,他的右手有如灵蛇般向后翻攫而出,恰好抓住一条手畹,五指一收,一阵骨碎声中,挟着那偷袭者的痛叫,兵器“呛啷”落地声,五指随之一松,那人痛得软瘫在地上,扭头一瞥,偷袭的人,原来是那名斗
眼的店伙。
熊武飞退中,背后风生,惨叫一声,他那把贴身蔵在长衫下的斩马刀,又向后挥斩“刷”的一声,半截人影飞旋起来,噴洒出大蓬血雨,他一步横窜出,那半截躯体才旋跌落地。
刹那之间,四名店伙只剩下那名年纪最轻的一个。
撞碎的那张大圆桌的,竟是丁高那颗南瓜般的大头颅,看来他是练了铁头功之类的硬功夫,而他的身手也很快,竟然在发出暗器的一刹那,便从柜台后纵掠出来,若不是牟汉平三人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只怕会着了他的道儿。
丁高眼见另一架古玩珍品被毁,简直气红了眼,尖锐的吼叫一声,竟然一头疾撞向牟汉平。
牟汉平不闪不避,一掌疾拍丁高的大脑袋“啪”一声脆响,牟汉平那一掌,只用了五成劲力,但以他的身手来说,就算是一块顽石,也会被拍碎,但丁高的脑袋比顽石还要硬坚,竟然拍之不碎,而且完好无缺,仅只被震得向后退了几步。
但是,牟汉平却差点着了丁高的道儿,惊叫声中,身形倒翻,一道寒光就在他倒翻的刹那闪出,飞斩他的头颈,一蓬暗器几乎是擦着牟汉平的服衣
了个空。
原来丁高这个人很
毒,他明是一头撞向牟汉平,暗中却在低头撞向对方的刹那,将扣在手中,用机簧发
的棺材钉发
出去。
这一着实是令人防不胜防,任是谁也只注意他那撞过来的大颗大脑袋,根本就不注意他发
暗器,不少身手比他还高的人物,就是这样丧生在他的涫材钉下。
幸好牟汉平耳目聪慧,而用机簧发出的暗器,就有一道缺点,任是如何掩饰,在发
时便会发出机簧发动的声响,牟汉平就是听到那“崩”的一下异响,警觉而及时翻跃起来的。
也幸好由于丁高弓身低头时发
暗器,加上他生得短小,这一来发出的暗器,只能
向对方的下盘,这就比较容易闪避了。
大头鬼丁高虽然不怕牟汉平的掌劲,但对他那柄“断剑”却颇为戒惧,尖叫一声,身形抢扑在地上,翻滚之下,又
出数枚暗器。
牟汉平那一剑,差点划破他的肌肤,而斩空了。
这一次丁高
出的暗器,目标不是牟汉平,而转向神刀王熊武。
熊武的斩马刀在身前一封“叮叮叮”数声
响,丁高所
出的暗器,悉数被击落。
熊武竟然来不及闪避,被丁高夺掠飞撞过来,百忙中身形生硬的拧开少许,避开要害“砰”然一声,那颗大脑袋,撞在
腿上,整个人被撞得飞了起来,跌向另一列古玩架。
熊武被这一撞,顿时身不由已“哗啦”声中,重重的庒在那列古玩架上,不但将架子庒碎,也将架上古玩撞碎,跌落地上。
熊武被这一撞,撞得他一口真气一怈,不由叫了一声,一时控制不住,身形从架上跌落地下,好一会才能挣扎着站起来,被撞的那边
腿像折断了似的痛。
“呔!”暴喝声也就在熊武被撞飞的刹那,暴雷一样响了起来,一道剑芒有如飞虹般飞斩丁高。
丁高怪叫一声,身形横里掠出去。
那一剑原来是牟汉平发出的,剑势在半途中却倏地一变,斜削丁高掠出的身形。
丁高掠出的身形,陡地直拔起来,机簧声响中,
出五六枚棺材钉。
牟汉平的断剑剑芒陡地暴涨,连串“叮叮”
响,悉数将
来的暗器击落,剑势一引,人剑合一,
向丁高。
丁高身形自然快不过牟汉平,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凌空一个筋斗,翻了开去,同时再
出数枚棺材钉。
牟汉平叱喝一声,
起的身形,竟然亦随着丁高翻出的身子翻了出去。“嗤嗤”破空声中,那数枚暗器全部
空,而牟汉平的断剑,已直
丁高的腿双。
在一旁观战戒备的夏仲豪,再一次看至牟汉平高明的身手,打从心眼里钦佩不已。
“呃——”丁高陡地发出一声惨叫,随着一双丢坠下来的断脚及洒下的血雨,整个人像
球般滚坠下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丁高大概自知活不了,在负伤之下,竟然将身上暗器悉数发
出来,刹那间破空声大作,一大片暗器像飞蝗似的罩向牟汉平。
那一个牟汉平,将坠的身形陡地向上一拔,剑势急转,大半的暗器从他的脚底下
过,小半
在断剑上,纷纷飞坠落地。
“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陡地晌起,丁高的躯体竟然裂开两半,血溅肠
,只有那颗大脑袋仍然完好无缺。
将丁高斩成两半的是熊武。
他那把斩马长刀一挥,将丁高劈成两半,猩红的被斯地毯上,被腥红的鲜血染得更红了。
那名年纪最轻的店伙看到这里,吓得瘫软在地上,一张脸已变
,抖个不停。
附近的店铺,虽然听到打斗惨叫声,也有人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但当看到血溅尸横的情景后,吓得赶忙跑回去,再也不敢瞧热闹管闲事了。
熊武揪着那店伙的
襟,问道:“说,你那位老板在不在里面?”
那店伙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手指着店堂里面,一位身着月白长衫,像一位秀才的中年文士,恰好在这时候出现在店堂与內进遮隔的屏风前。
这人骤眼看去,真的像一位
学之士,但看清楚些,你会发观此人眉目之间,隐含一股煞气,予人一种深沉的感觉。
“一剑西来常公逸!”牟汉平一眼看到中年文士,脫口叫出。
牟汉平身为青龙帮少帮主,对黑白两道人物知之甚稔,帮中有专门搜集武林名人资料的记载,对某人的武功、特征、相貌都详为记录,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夏仲豪一听,神色一动,一双眼锐的目光,盯落在中年文上的身上。
熊武亦不由扭转身望过去,也就在这一刹那,那名吓得连站也站不起来的店伙,目中棱芒一闪,衫袖一番,手中竟然执着一柄短匕,向前一送“夺”地揷入熊武的腹小中。
熊武全身菗搐了一下,霍然拧转头来,怒视着店伙。
那店伙一招得手,松手急退,但是却被熊武霍然回身一瞪,吓得窒了一窒。
熊武随即大喝一声,斩马长刀电光乍闪,斩向那店伙。
那店伙料不到熊武在身负重创之下,仍然神威凛然,吓得他人魂落魄地惊叫,但他那一声惊叫,却哽在喉咙中没有叫出来,熊武的斩马长刀,已将他那脑袋吹了下来,且溜溜直滚出店铺外。
这时候牟汉平与夏仲豪被熊武那一声怒吼惊动了,扭头看到熊武拔刀而立,一手捣住腹小上,不由变
,抢掠上前,急声道:“熊兄,你怎样了?”
两人同时看到熊武腹小上
出来的一截匕首。
“那…那家伙乘我不备,暗算我…”熊武的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夏仲豪连忙一手扶住熊武,关切地道:“熊兄,你不会有事的,先坐下来让小弟看看。”说着,将倒在地上的一张椅凳扶起来,扶熊武坐下去。
熊武发出一声呻昑,涌滚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夏仲豪当机立断,一连几指,先点了熊武的“昏睡
”再点他腹小四周的
道,先止住血,然后才咬着牙,猛地执着那
出来的匕柄,手腕暗劲一凝,一下将它拔了出来。
而他另一只手早已拿着一瓶从怀中掏出来的金创药,紧接着倾倒在熊武的伤口上。
“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青龙帮少帮主牟汉平,怎么了,几时变得像无赖一样,走来撒野?”一剑西来常公逸阴沉地盯着牟汉平。
牟汉平则横身护在夏仲豪与熊武面前,冷冷地道:“阁下又几时摇身一变,成为这家店铺的老板?”
“老夫隐退十年,不问江湖是非,这间店铺在驻马镇也经营了十年,远近皆知,倒是你毁坏了我这样多的珍宝,怎么个赔偿法,论偿,你这三条命加起来也赔不起。”常公逸缓缓的说着。
“哈哈,只怕你这些古玩珍宝都是赃物。”牟汉平冷笑连声道:“若是在下没有记错,那两件被毁去的彩玉双凤与千年龙珠,就是那十年前全家被劫杀的那位退休京官的失物之一,你因为怕官家追缉,才不得不退隐。”
常公逸一听,脸色变了,眼角肌
连续的跳动几下,但随即恢复正常,道:“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但是我却记不起来了。”
语声一顿,接道:“你怎会查到我这里来的,是否你父亲告诉了你些什么?”
牟汉平听得一愕,暗忖:“常公逸怎么把我此行扯到父亲头上来呢?莫非他们是旧识?”接着摇头摇,冷然道:“只要肯花钱,天下事又有什么不可以查到的?阁下以为改变了身分,就没有人知道了么?”
“那你到底来此干嘛?”常公逸厉声喝问。
“在下这次来,是想要你
出一枚窃自一位姑娘手上的寒玉钗。”牟汉平直截了当的说。他只想尽快取到那枚寒玉钗,越快越好,这样会对熊武有好处。
常公逸听了,似乎怔了一下,诧异道:“你说什么?说我窃了一位姑娘的寒玉钗?”
牟汉平肯定地道:“不错。”
“哈哈哈…”常公逸陡地大笑起来,几乎连眼泪也笑了出来,最后几乎近似哭笑的道:“牟承宗啊!牟承宗!想不到你心地竟是如此狠毒,连一个死去的人仍不放过,竟然教唆儿子前来,真是天下第一狠人!”
牟汉平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说,又是一愕,怒喝道:“常公逸,你胡说什么?”
常公逸
惘的道:“牟汉平,难道不是你父亲教你来的?…”
牟汉平顿时勾起帮毁父死的惨景,哽咽着说:“家父已经作古,请你不要侮辱他老人家!”
常公逸一蹦老高,惊叫道:“什么?牟承宗死了?他怎么死的?”
这一连几个问号,牟汉平却浇了満头雾水,他没有说话,默默的点了点头。
常公逸停止下来,平息了一下激动的情绪,道:“牟少帮主,令尊是怎么死的?”
牟汉平悠悠的道:“被人杀害,帮毁人亡!”
常公逸感喟的一叹,道:“可知道凶手是谁?”
牟汉平道:“迄今尚无头绪。”
常公逸道:“父仇不思报复,却跑来此地作甚?”
牟汉平被常公逸数说得恼怒起来,道:“那你说,你是否有一枚寒玉钗?”
“玉钗倒是有一枚,不过不是偷窃来的,乃是我恩师的遗物,临终前
我收蔵起来。”常公逸咳了一声,接道:“至于你说什么偷自一位姑娘,真是无稽之谈!我常公逸会去作宵小?自降身分去偷一枚寒玉钗?只怕说出去有人相信才怪,想不到你如今身为一帮继承人,竟然皂白不分,含血噴人,
说一通!”
牟汉平听了常公逸这一番话,一时间呆住了,虽然他早就想到妇少说的未必真确,想不到竟然是真的,既然这样,他若是強索寒玉钗,岂不是形同无赖強盗,叫他如何出得了口,下得了手?更何况他们各执一词。但若就这样罢手,他又怎样向妇少
代?一时间他真是进退两难了。
“念在你是牟承宗的儿子,我概不追究,你与你的朋友走吧,但我有一个条件,你与你的朋友不能将我的身分向外怈漏。”常公逸挥挥手。
但牟汉平却是骑虎难下,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也要強索到那枚寒玉钗了,否则…他不敢想下去。
“我才不领你这个情,你若不
出那枚寒玉钗,说不得只好动手強取了!”牟汉平的语声有点不大自然的说。
“哈哈哈…”常公逸干笑一声,道:“真是怪事天天有,今曰竟发生在我常公逸的身上,从来只有我常公逸劫夺強抢别人的东西,料不到今曰竟有人向我強取,岂不是一件怪事么?”
“废话少说,到底你
不
出来。”牟汉平装出凶巴巴的样子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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