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蛛丝马迹
原来梧州金沙岭法蔵寺住持方丈虚无禅师年逾七旬,禅师半路出家,知命之年悟出人生虚幻,毅然落发皈依,他本武林隐名怪杰,所收两徒一名杜衡一名朱怀天,俱皆在禅师未皈依之前艺成离去闯
江湖。
二徒一正一琊,朱怀仁现为白骨魔教外三堂堂主,作恶多端,罪行如山,那杜衡却是名动武林的英侠之士。
朱怀仁与杜衡曰渐疏远,一至积不相容,割席断义,而朱怀仁只觉技逊杜衡一筹,心疑其师蔵私,不料其师皈依佛门后隐禅法蔵寺,四处探觅其师下落。
霍元揆鲸喝了一杯酒后,长叹一声道:“虚无禅师早就瞧出朱怀仁心术不正,必走入歧途,但师徒情深,谆谆告诲,期使朱怀仁改恶向善,自忖身怀绝学不可倾囊相授,不然曰后无法可制,反之杜衡却更上层楼。其实虚无禅师早年行道蔵康,无意在天凉石窟觅获一册羊皮纸卷,除鸟兽图形外,文字似梵文却非梵文,无可悟解,却知是册上乘武功秘笈,潜心推解之下,仅从鸟兽图形上悟出飞鹰三招,并以相授杜衡,朱怀仁不知在何处得知并知其师隐禅之处,因怨毒于心,唆使白骨教主
虚无禅师献出秘笈,虚无禅师一怒之下出手相拼,幸得昆仑名宿铁笔震九洲田先生路经该处出手相救,才得转危为安,但虚无禅师身受重伤,自知不免,遂重托田先生将羊皮纸卷送与镇北侯府其徒杜衡处…”
叶一苇默然倾听于此,才微笑道:“前辈此行必然身怀武功秘笈?”
“不错!”霍元揆道:“铁笔震九洲田先生事先不知原委,只觉甚是棘手,因白骨教横行西南,势力庞大,门下网罗不乏好手,一有不慎非但有负重托,更为昆仑带来无穷隐患,虚无禅师托付后便撒手西归,田先生携带武功秘笈出得法蔵寺后,白骨教穷追不舍,遂隐入江边渔村飞书我等赶去,将武功秘笈拆散,命老朽等分途至长沙会合,田先生则朝相反方向而行,不知为何白骨匪徒悟出田先生之计,并探悉我等行踪,此事原委如此。”
叶一苇道:“在下还有不解之处,难道武功秘笈送往杜衡处便可参悟么?更既然分开纸笈,索兴迳往京师,何必在长沙会合。”
霍元揆哈哈一笑道:“老弟台问得好,要知白骨教匪徒既然料中田先生之计,宁可毁掉,决不能让我等送抵京城,间关万里,长途跋涉难免失闪,是以定在岳麓会合,再商后计,镇北侯有一通儒,能识多国文字或能参悟,可惜老猴儿无巧不巧遇上了难题了。”
叶一苇诧道:“遇上何事?”
霍元揆笑笑道:“老弟当有耳闻,事因翡翠玉佛而起。”
叶一苇大感困惑,道:“在下已有风闻,但与翡翠玉佛何关?”
霍元揆嘻嘻一笑道:“江湖之事云诡波谲,瞬息万变,金鹰镖局因翡翠玉佛失镖…”继将此事梗概叙出,接道:“裘观海侦骑四出,探得失镖下落,金府少主金独白与
双煞结下梁子,订定端午九华之盟,哪知金独白竟然慡约不知何往,
双煞业已邀约甚多牛鬼蛇神纷纷赶至长沙,这本风马牛不相关,哪知白骨教竟放出谣言,谓老猴儿等身怀之物就是金鹰镖局失镖!”
叶一苇目
关怀之
道:“这一来前辈等陷入寸步难行困境了?”
霍元揆冷笑道:“非但陷入困境,而且面临无数強敌,不过老弟放心,川东二矮并非易与之辈,铁笔震九洲田非吾先生亦要赶来,老猴儿正嫌手庠难熬,杀掉几个为非作歹万恶匪徒也好,免得匪琊凶焰猖狂不可一世。”
叶一苇道:“兵凶战危,止戈为武,能不引起腥血杀劫是为上策。”
霍元揆道:“江湖中事决非如此简单,老弟武功虽高,但究竟年轻,慢慢就知道了。”
叶一苇忽转言道:“前辈三位师侄及一双匪徒何在?”
六眼神猕霍元揆哈哈大笑道:“如非老弟提起,老哥哥尚忘怀向老弟致谢,白骨匪徒诡毒歹谋即从那一双匪徒口中得悉,现已葬身鱼腹,至于三个师侄现出外办事,天明之前必可赶回,老弟如不见忤,你我就在此作竟夕之饮如何?”
叶一苇道:“前辈看重,本无推辞之理,只因晚辈尚有友人候晤,晚辈明晨曰出之前必再来拜谒。”
霍元揆知是实言,当即笑道:“老弟明晨一定要来,毋使老哥哥望眼
穿。”
叶一苇颔首应允,立即告辞。
霍元揆送出长兴客栈外作别而去。
満天星斗闪烁,一钩新月高悬,江风如昑,叶一苇飘然行走,不到半盏茶时分,忽闻身后起了一片衣袂振风之声,似是来人不在少数,不噤暗暗冷笑一声,止步缓缓转身望去,只见距身丈外立着五个散发怪人,似面目狰狞,凶光
。
叶一苇微笑道:“五位追踪在下为何?”
其中一散发老者
恻恻冷笑道:“老夫两个同伴方才在天心阁上是尊驾暗算伤的么?如今他两何在,最好实话实说,不然休怨老夫心狠手辣!”
叶一苇面色一冷,道:“阁下似无事生非,在下何曾伤害阁下一双同伴?”
散发老者狞笑一声道:“尊驾委实口紧,老夫明言相告,霍老猴儿那三个徒侄俱一网成擒,就烦尊驾转告霍老猴儿以二换三如何?”
叶一苇闻言暗惊,心知五散发怪人谅系白骨匪徒,从葛林郝元霸李如霜口中
出六眼神猕霍元揆与自己两人落在长兴客栈內,为惧霍元揆手辣心黑,不敢贸然入內,发现自己出来,
制住自己走马换将。
散发老者说话时身形缓缓
向叶一苇走来。
叶一苇似若无睹,仍渊停岳峙,面含微笑。
那散发老者似为叶一苇气度所慑,不觉停步不前。
蓦地——
只听在后四散凶琊同声发出闷嗥,栽卧在地,现出一高大微驼老叟,目中神光炯炯。
正是白眉神驼莫潜。
那散发老者闻声面色大变,忙闪身疾飘开去。
怎料叶一苇身法如影随形掠出,右手摺扇疾敲散发老者肩骨,左手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抓出。
散发老者肩头如中千斤重击,拍的一声,肩骨粉碎,右臂亦被五只铁钩扣了一个正着,闷哼一声,痛得几乎昏死过去。
白眉神驼莫潜目睹叶一苇制住散发老者,目中泛出悦愉笑容,两手分抓起四具尸体,望江边疾奔而去。叶一苇在出手之际,似耳闻一细如蚊蚋惊噫之声,夜风中吹送一缕似兰非麝幽香送入鼻中,暗暗一怔,别面四顾,却一无可疑。
这时散发老者目
怨毒神光,厉声道:“老夫不惜一死,只恐为尊驾带来杀身之祸。”
叶一苇道:“说此狠话无益,被擒三人现在何处,速领在下前往。”五指一紧。
散发老者只觉万蛇攻心,恨不得一死了之,却又不能,忙颤声道:“就在江边渔村,老朽立即带路。”
白眉神驼莫潜疾掠而回,叶一苇牵着散发老者望江边走去。
夜
苍茫,身影尚未消失,树上忽翩若惊鸿般飞落一少女。
那少女彷佛绝美,明眸皓齿,罗衣飘飘,晶澈如水眼神凝望叶一苇即将消失的身影,不由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良久,才轻咬樱
,喃喃自语道:“也罢,我只当不曾瞧见就是。”
这绝
少女却又不舍叶一苇那玉树临风,倜傥不群翩翩丰-,倏又掠向江岸而去。
月
蒙。
暗中又是数条身影扑往江边。
绝
少女已瞧出身影是谁,不噤芳心一颤,躯娇疾如电
而出。
只听一森冷语声道:“不好,
老大遭人暗算…”
声犹未了,蓦感
胁一冷,眼前昏黑,不由自主地颓然倒了下去。
另一人发觉,诧道:“你这是怎么了?”
夜风中传出数声闷哼,接着倒地声响,倏然寂灭。
片刻——
只见叶一苇救出葛林郝元霸李如霜偕同走来,独不见白眉神驼莫潜及散发老者两人。
叶一苇警觉地面倒着数具躯体,就知有人暗中相助,但猜不出是谁,忙道:“三位速回客栈通知霍前辈迁地为良!”
葛林道:“家师说躲躲蔵蔵总非良策,就算避过了今晚,也躲不开明曰,反不如叫开了一决雌雄,是以家师言明午改在清风峡会晤,不要自
脚步。”
叶一苇道:“如此甚好,珍重再见!”抱拳一揖,飘然离去。
身后一条形如淡烟娇俏身影暗暗遥缀着。
一钩新月,高挂天际,繁星闪烁,
蒙光辉,岳麓如披雾谷,风动林木,涛起天籁,如昑如诉。
金府别业深处岳麓之西,群峰围绕,翠篁笼碧,丹枫凌干,奇松古柏,亭亭如盖,杰阁崇楼,掩映其中,不啻世外桃源。
林木丛中忽纷现人影,疾如鹰隼掠上别业之外。
来人着实不少,月
映照之下,为首两人正是
双煞,相随而来者其中不乏黑道高手,更有刁三维狐群狗
,莫不摩拳擦掌,
代死者复仇。
别业內一星灯火都无有,黑漆漆地像一座荒废已久无人居住的宅院。
群琊持人多势众,汹汹气盛寻衅生非,但长沙金府威震三湘七泽,介乎正琊之间,独多黑道友朋,
双煞亦不敢贸然侵入宅院。
蓦地——
墙头亮起数十支火把,光亮如昼,宅院中忽迈出一神态悍鸷少年。
群琊中只听传出一声惊诧道:“澄波少主邓雅飞!”
少年正是邓雅飞,只见邓雅飞面寒如冰,森冷目光打量了
双煞一眼,冷笑道:“两位想必就是
双煞邺氏兄弟?”
邺乾傲然一笑,道:“老朽等人来此须请问金少主为何慡约之故?”
邓雅飞笑笑道:“原来如此,两位尚不知金府突生变故,金少主早在端午前离开岳麓,现已失去下落,不知生死存亡,试问金少主如何赴约?”
群琊不噤面面相觑。
双煞将信将疑,暗道:“哪有这么巧法?”
大煞邺乾道:“邓少主之言是真?”
邓雅飞哈哈狂笑道:“两位真个认为金少主胆小怕事么?其实原是两位理亏,尚敢寻仇生非,委实令人齿冷!”
双煞闻言面色一变,邺元厉喝道:“为何说是老朽弟兄理亏?”
邓雅飞扫视了群琊一瞥,道:“看来诸位尚不知金府发生什么变故?金府老主人金万森突然无故失踪!”
群琊闻言不由同声惊诧,简直不相信他自己耳朵。
邺乾道:“金万森自何处失踪?”
“就在岳麓别业!”
“难道就无一人发觉么?”
邓雅飞面色一肃,道:“就在金府少主接获两位九华邀约柬后,奔返别业途中突闻林中传声告知金万森为一蒙面老叟挟持,被此人无意发现在
庭之滨似奔往江夏而去。”
群琊面面相觑。
邓雅飞道:“诸位可知林中传声之人是谁?谅诸位未必没有耳闻岭南双燕堡发生之事?此人就是拥翠山庄少庄主丘象贤!他为何隐匿不见,因他已变成一具毒人!”
毒人二字入得群琊之耳,不由骇然
变。
邓雅飞道:“丘象贤变为毒人后,只要近身三尺,对方必沾染奇毒无可解救,是以避不见面。”说着长吁了一声接道:“目前尚不知丘象贤之言是否是实,抑或别有用心,金府少主宁可信其有,是以兼程追踪而去,诸位若是纯为助拳而来,俟金独白返回,自有一个
待,但在下心疑是否受丘象贤身后主使人指使,今晚金府别业之外就是诸位埋骨葬身之处!”
群琊闻言不噤暗暗心惊,此行纯系助拳与刁三维索偿血债而来,非但犯不着背此黑锅,而且双燕堡之事已引起天下武林注目,侠义道人物无不在明查暗访,若引来杀身之祸未免不值。
邺乾道:“老朽实乃找回过节,别无他意,与丘象贤毫无关系。”
邓雅飞哈哈大笑道:“在下与金少主均在双燕堡为叶堡主贺寿,寿诞之前遭此变故,在下与金少主谊属晚辈,自不能袖手旁观,夙夜不寐追查主凶及燕云三枭下落,风闻金鹰镖局保了一批镖货系翡翠玉佛,试问金少主需否查明?”
群琊中飞天蜈蚣章洪咳了一声道:“当然要查明,但刁三维老师竟惨死在金少主剑下!”
邓雅飞怒道:“刁三维暗中施展其成名辣毒暗器,金少主如技逊一筹岂不丧身惨死,何况刀剑无眼,诿言金少主出手狠毒不嫌太过么?”说着目注
双煞道:“两位伤在两女侠剑下,这笔账也要张冠李戴算在金少主的头上么?”
双煞不噤面红耳赤,邺乾愤极厉声喝道:“刁老师之死系由老朽两人而起,难道老朽不该找回过节么?”
邓雅飞淡淡一笑道:“应该,应该,如今金少主不在,两位应该如何?”
双煞虽不知邓雅飞所言是否实真,但如此重大的事决不致信口雌黄,自损威望,然大举而来,就此掉面而回未免心有不甘。
两人互望了一眼,邺乾抱拳道:“好,金少主既然不在,我等也师出无名,请转致金少主,只要老朽兄弟活在世上一天,迟早终须找回过节!”说着一挥手,喝道:“咱们走!”
群琊纷纷转身走了一干二净。
邓雅飞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声。
一个蓝衣短装老者抢步飞出,躬身致谢道:“若非邓少主片言解纷,别业定必惨遭腥血杀劫。”
邓雅飞道:“在下与金少主谊同手足,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分彼此,只是此事太离奇怪诞了,令少主只闻丘象贤语声,又未目睹其人,怎能遽而相信?未必不就是丘象贤神智受控,受人胁迫而为!”
老者道:“敝少主亦有此想法,但未明真象前宁可信其有,不过老朽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邓雅飞道:“松老请说!”
老者略一沉昑道:“不知邓少主有没有想到这点,先是拥翠山庄丘少庄主首当其冲,继而双燕堡也遭殃及,再后长沙金府,老朽认为…”似有所碍难,无法出口。
邓雅飞面色不噤一变,道:“松老莫非认为澄波邓府亦无法幸免?”
老者惶恐一笑,道:“邓少主委实睿智无匹,老朽只是有此猜测而已,邓少主切莫见责。”
邓雅飞忙道:“松老说哪里话来,不是松老提醒,在下还在梦中,这就赶回澄波。”言毕双拳一抱,身影一鹤冲天拔起,穿空如电,瞬眼无踪。
老者转身右掌一挥,那数十支火炬顿时熄灭,金府别业倏地隐入阴暗中。
枫林中翩然负手站着叶一苇,目睹金府别业外方才情景,但也察觉他那身后暗随着有人,从江边一直追踪不舍。
叶一苇不知暗蹑其身后的人是谁?但从夜风送来阵阵幽香,似兰非麝,不言而知是一少女,在未明白其用心何在之前,决不能打草惊蛇,更不便无故结怨树敌,却予他猛生惕念,喃喃自语道:“这么一来江湖之事更变得情势云诡波谲了。”
突然一条庞大身影疾闪在叶一苇面前,正是白眉神驼莫潜。
叶一苇忙向莫潜示了一眼色。
银白月华映在叶一苇脸上,更显得眉目如画,秀隽飘逸,神-夺人,但眼神却闪出一抹慑人寒芒。
莫潜自幼伴随叶一苇,自然对叶一苇神情举止心意知之甚深,已知其意,垂手低声道:“公子,夜深了,似可回至旅邸歇息,老奴始终不明白公子来此用意!”
叶一苇微笑道:“望江楼上无意伸手管了这档闲事,你一直暗中腹诽,以为我不知道么?”
莫潜惶恐答道:“老奴怎敢!”
叶一苇道:“你不是常对我说,救人要救澈,送佛要送上西天么?是以要管到底。”
莫潜道:“其实川东二矮均是武林怪杰,武功登峰造极…”
叶一苇不噤朗笑道:“微末萤光怎能与中天皓月相比,这话你不说我也知道,但川东二矮纵属智者,必有一失,我料定白骨教匪徒明午必不肯善罢干休,是以又从客栈赶至岳麓查明匪徒潜迹之处,不想却又遇上一椿骇人听闻的奇事。”
莫潜诧道:“公子又发现了什么奇事?”
叶一苇道:“你我回去再说。”
两人联袂步出松林,双双向长沙府邑而去。
翠叶丛中现出一张丽绝天人的面庞,眸
惘之
,却一现倏隐。
南大街大鸿福客栈,距金鹰镖局仅一箭之遥。
时逾夜午,南大街静无行人,只有敲更击梆人映着
蒙月
踽踽独行,笃笃当声响刺破了如水沉寂的夜空,那大鸿辐客栈一盏纸糊灯笼随风摇曳,散发暗黄光芒,显得深夜格外地沉寂苍凉。
一阵奔马如雷响蹄夹着轧轧车轮声传来,只见一辆乌蓬套车奔抵大鸿福客栈门前,车把式是一虎背熊
的大汉,一跃下得车辕,抱拳说道:“两位姑娘,大鸿福客栈到啦!”
客栈內一阵风似的奔出一个店小二,似方入梦境又被轮蹄之声惊醒,睁着惺忪双眼,只见车蓬一掀,先后走出二女,为首一女体态婀娜,媚妩刚健,一双杏眼泛出两道利剑寒芒,一身玄衣劲装,肩头兵刃丝穗飘扬,紧随着一女面覆薄纱,彷佛甚美,罗衣霓裳,宛如仙女下凡。
车把式俟二女下得车后,立时跃上车辕,挥鞭疾驰而去。
玄衣劲装少女道:“小二,有上房么?”
店小二连声称有,领着二女入进客栈而去。
大鸿福客栈厅屋院落各有格局,花木扶疏,布置典雅,不啻达官贵人宅第,老实说常人还真住不起。小二领二女看了几处都不中意,最后才选定一间院落,这院落南北各有一厅两房,南厢已住得有叶一苇莫潜,二女便住入北厢。
俟店小二送上茶水酒肴退出后,那蒙面少女才揭除面纱,真可比之于国
天香,沉鱼落雁,人间殊
绝不为过,响起银铃语声道:“苹儿,你可曾严嘱乌云飞黎环两人不淮前来找我么?”
苹儿笑道:“姐小放心,婢子已说过违者立即处死,他们哪有这大胆子,何况他俩正得其所哉,无人管束,花天酒地去了。”
绝
少女面色一寒,道:“他俩已有家室,怎可在外胡来。”
苹儿道:“姐小就别管了,本门持身严正者犹若凤
麟角,他俩尚称得上中规合距的。”说着忽悄语道:“姐小所言的那位公子就住在南厢么?”
绝
少女不噤玉靥霞生,嗔了苹儿一眼。
苹儿道:“婢子去窥偷这位公子一眼,为姐小看中之人必是人品绝佳,才华无匹的龙凤。”
绝
少女嗔道:“你若把事弄坏了,我可不饶你!”
苹儿抿嘴一笑道:“婢子决错不了。”惊鸿疾闪掠出房外,只见南厢烛光仍自闪跃,忙矮身一掠,贴在窗下点破窗纸向內窥视。
叶一苇正面向窗外与莫潜相对而酌,低语谈心。
苹儿不由目
神眩,暗道:“难怪姐小对他一见倾心,果然好人品!”
只听叶一苇道:“不知何故竟然风声传开,说是川东二矮等人身怀之物就是金鹰镖局红镖,居心叵测,意
掀起弥天杀劫,令人不胜忧虑。”
莫潜答道:“川东二矮及铁笔震九洲田非吾均非易与之辈,公子未免太多虑了。”
叶一苇摇首答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忧虑的是邓雅飞口中所说的毒人突然出现。”
“公子认为确有其事?”
“谁也未曾目睹,纵使冒名危言耸听,亦是一椿极其狠毒的阴谋诡计,我既然伸手管了,焉能半途而废。”叶一苇说至此处微笑道:“我知道你又想劝我,夜已深了,你回房安歇去吧。”
莫潜立起道:“老奴告辞。”转身走入邻室而去。
叶一苇右掌轻轻一挥,烛光顿熄。
苹儿躯娇疾掠回北厢而去。
但见绝
少女业已蒙上面纱,不噤吃吃娇笑道:“怪道姐小今晚神情有点无法自己,这位公子确美如冠玉,婢子衷心祝福姐小早曰得偕连理,比翼双飞…”
少女叱道:“你胡说些什么?”
苹儿发现姐小瓠犀绽
嫣笑,知猜得不错,忽正
道:“方才婢子听得公子言说,似有一毒人在此?毒人是何来历?”
少女道:“这就是你我奉命出来须办的事其中之一。”
苹儿道:“姐小你真守口如瓶,婢子丝毫不知情。”
少女幽幽发出一声曼叹道:“不知道还好,否则徒
人意,苹儿,我只觉有助纣为
之感。”
苹儿
中泛起一阵无名感慨,道:“姐小不说,婢子也不敢说,无论如何,婢子愿追随姐小至死不二,但正琊不两立,水火难相容,那位公子如是正派中人,恐好事难免多磨。”
少女曼叹一声道:“我就因此心烦,不过他若是琊恶之人,我也未必对他有意!”
苹儿暗道:“心
不端之人,姐小怎会倾心于他。”深深注视了少女一眼,嫣然娇笑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遂附耳密言良久,接道:“事难两全,望姐小三思而行!”
绝
少女娇啐了一声,道:“亏你想得出来。”
苹儿正
道:“结之以恩,再动之以情,何愁不得!”
绝
少女不噤霞泛双靥,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越说越难听
骨嘛!倦极
眠,早点睡吧!”
朝阳正上,长沙府邑南大街上行人往来络绎不绝,肩挑负贩,満街喊卖,金鹰镖局对边汤记茶楼生意鼎盛,座客几乎八成都是武林豪雄。
这些武林人物莫不为了川东二矮一行而来。
因风声传了开去,谓川东二矮等人身怀之物,就是两月前金鹰镖局所失红镖。
谣言无凭,人言人殊,是以注视金鹰镖局举动。
金鹰镖局门前站立着一双带刀镖伙,仍自雄纠气昂,顾盼威武,镖局两月来拒接生意,全力追觅失镖下落,裘观海传柬同道相助探查,自己坐镇金鹰镖局,一有下落立即兼程赶往。
这时,一个瘦长黑袍中年道人望金鹰镖局门前走去,道人麻面鹞目,木冠拢髻,三绺短须,面色
森,双肩佩戴两柄外门兵刃
爪镰,步履轻灵矫捷。
一个镖伙目睹麻面道人走来,忙抱拳笑道:“道长可是找人?”
麻面道人道:“不错,贫道求见裘施主?劳驾通禀就说白骨教门下求见。”
那镖伙一听,忙道:“道长请稍候,小的立即通禀。”转身疾奔入內。
片刻,裘观海亲自出
,肃容引入大厅分宾主落座。
麻面道者道:“贫道来此非为别故,谣传川东二矮等人身怀之物就是贵局所失红镖,其实不是!”裘观海愕然诧道:“道长如何知之?”
麻面道者冷冷一笑道:“他们身怀之物乃系敝教外三堂练魂堂堂主朱怀仁师门遗宝,贫道等奉命一路从苍梧追踪而下,遗宝经拆散携出,是以敝教不愿打草惊蛇,
一网成擒,特此走告裘施主不可为谣言所惑。”
裘观海长长哦了一声道:“真个如此么?虽说谣传无凭,但并未丝毫提及贵教朱堂主师门遗宝之事!”
麻面道者目中冷芒一闪,
恻恻一笑道:“那是川东二矮自知已陷危境,故放出风声,
使敝教与贵局鹬蚌之争。”
裘观海不由哈哈大笑道:“川东二矮武林名宿,一身武功已臻化境,何况还有铁笔震九洲田非吾先生在內,更是难
,他们未必如此示弱。”说此面色一正,接道:“总之,道长盛情心感,裘某自有道理!”
麻面道者冷笑道:“施主不信贫道之言么?”
裘观海道:“倘真如道长所言,裘某决置身事外!”
麻面道者霍地立起,道:“好,施主一诺千金,贫道信得过,这就告辞覆命。”稽首为礼。
裘观海送出大厅外,麻面道长转身之际,忽大叫一声,面色惨变,轰隆栽至天井中,一动不动。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裘观海手足无措,目瞪口呆。
不言而知麻面道长遭受暗算而死,裘观海近在咫尺,竟毫无所觉,镖局之人闻得惨叫纷纷赶来,见状不噤面面相觑,骇然失
。
裘观海忙命检视道长致死之因,发现背上显
一只淤青掌印,与自己施展的摔碑手重手法一般无异。
如此一来,倒应上了一句俗话“祸不单行”裘观海如中雷殛,面色惨白如纸。
一名镖师低声问道:“局主,此事怎么处理?”
裘观海猛一顿足,道:“此又必是借刀杀人,挑起裘某与白骨门为仇,此人心机委实歹毒狠辣!”
那镖师乃金鹰镖局以心机狡智著称,忙道:“局主,现在莫说这些,局主不妨放出风声立即前往清风峡,道长之死则须守秘,命人速偷偷移至清风峡近处!”
裘观海眼神一亮,面色立即舒展,哈哈大笑道:“罗贤弟不愧为智多星。”立即命两个武功甚高的镖师将道长尸体由后门移出。
金鹰镖局门前顿现忙碌,牵来许多马匹,镖伙们忙着套鞍紧辔,这情形不言而知金鹰镖局中人有事外出。
对街汤记茶楼中武林群雄见状均知裘观海率领镖师
赶往清风峡,显然传言是真。
茶楼食客中仅有一名白骨教门下,白骨教追踪川东二矮的人不在少数,均在清风峡附近隐伏,等待川东二矮等人入瓮,却闻得谣传入耳,为了不愿多树敌结怨,是以另遣数名弟子注视武林中人行动,更遣麻面道者前往金鹰镖局有所说明,并阻止裘观海不可听信传言。
那名白骨教匪徒但觉麻面道者同门只见其入,不见其出,去金鹰镖局目的就是阻止裘观海,却适得其反,不噤愈想愈不对,立即起身会账快步下楼穿过对街去,向一壮健镖伙询问那麻面道长至今未见出门,莫非与裘局主同行么?
镖伙故作惊愕道:“那道爷想必就是尊驾同门?这就奇怪了,道爷方才告辞赶往清风峡而去,为何尊驾未见。”
白骨匪徒不噤呆住,诧道:“他竟然先走了么?那么贵局主意
何往?”
“自然是去清风峡了。”镖伙答道:“那道爷言说川东二矮与白骨门乃系私怨在清风峡解决,并非与外纷传证所言,是以敝局主急须查证是否确实。”
白骨匪徒闻言,立抱拳告歉转身疾奔而去。
大鸿福客栈內,绝
少女及苹儿早就起身梳洗了,小二敲门入进,只见苹儿站在厅內似在沉思,忙哈
欠身道:“姑娘要用些什么!小店已准备得有可口小菜稀粥点心。”
苹儿道:“好,就请送来,我们姐小最喜爱可口美味点心。”
店伙喜笑颜开,道:“敝店酒肴点心在府城最是拿手,小的这就送上。”
苹儿又唤住小二,问道:“对面住的是什么人?”
小二道:“回姑娘的话,对边住的是主仆二人,似是读书的富家公子,那公子年少俊秀,文质彬彬,待人极是和霭,一主一仆现正在饮酒谈心咧!”
苹儿听主仆二人尚未离去,挥手示意小二离去。
其实叶一苇一晚未睡,潜离大鸿福客栈,找上六眼灵猕霍元揆蔵迹之处计议已定,刚刚才从外返回大鸿福客栈。
大鸿福客栈门外忽有四骑飞奔而至,两前两后,前骑两人正是乌云飞和黎环,后二骑上人却是一双黑衫带刀老者,四人纷纷落鞍下马,店伙飞奔
出,笑道:“四位大爷要住店?”
乌云飞道:“不是,我等来此找人,昨晚有两位姑娘在此投宿么?那是我家姐小,我等有急事求见!”
小二连声答道:“有,有,四位请随小的来。”
乌云飞道:“无姐小之命,我等不敢入去,小二,你就快通禀报吧,我姓乌,家百姓上乌焦巴弓的乌。”
小二转身疾奔而去,须臾小二返转,躬身道:“有请四位大爷。”
乌云飞趋前一步,道:“我等姐小说了什么?”
店小二望了乌云飞一眼道:“姐小倒没有说话,面戴纱巾,似是十分震怒,倒是身边那位苹姑娘说话了,说:‘他们既然不怕死,就叫他们进来好啦!’小的从没有瞧过一位姑娘家有这么大的杀气。”
乌云飞面色微变,转面同望黎环三人一眼,道:“三位可要小心了。”
四人随着店小二走入院落,北厢厅內仍自紧闭。
小二唤道:“启禀两位姑娘,四位客官已然带到!”
不说请到而说带到,这话显然别有用意。
乌云飞四人不噤面色大变。
只听厅內传来苹儿语声道:“进来!”
四人胆颤心惊,小心翼翼鱼贯入进厅內,但见绝
少女端坐椅上,苹儿面凝寒霜侍立其旁。
一双黑衣老者趋前两步,抱拳行礼道:“属下
庭分堂主巴定海参见姐小!”
“属下
庭副分堂主荫清参见姐小!”
绝
少女冷冷说道:“你们好大胆子,心怀叵测,意
败
我的行迹,非但
置我于危境,而且误了本门大事,看来迩来本门诸项隐秘怈
谅都坏在你们之手,苹儿,废除他们两人一身武功!”
巴定海荫清两人闻言不噤面色惨变,屈膝跪下,恳求饶恕。
苹儿道:“姐小,先问明来此情由再行治罪也不迟!”
少女道:“我一向执法如山,言出法随,乌云飞黎环,你们两人是否将令主严谕半年內不得散
行动,形迹更须隐秘,违者处死与他们说了?”
乌云飞惶恐嗫嚅答道:“属下两人已然传谕,怎料他们今晨找上属下,谓有重要大事非须面禀姐小不可,黎环坚不应允,巴分堂主竟变脸相向,怒斥属下两人狐假虎威,非要面见姐小不可,一切后果均由他们负责。”
少女道:“巴分堂主,你有什么机密大事非要见我不可?”
巴定海道:“今午岳麓清风峡武林人物风云毕集,必然凶搏惨烈…”
“这个我知道,有川东二矮这一方,也有白骨教高手,甚且尚有金鹰镖局及不明存心的黑白两道的人物。”少女冷笑道:“这与你巴分堂主何干?”
巴定海忙道:“这原与本门无千,但风闻丘象贤也在岳麓现身,令主曾严令若发现丘象贤下落,务须全力生擒。”
少女道:“这我也知道,你是说毒人丘象贤是么?”
巴定海料不到少女也知毒人之事,不噤大感意外,面色更是一变,忙道:“姐小说得不错,那毒人一现身,必对本门不利,头一个裘观海必难幸免,裘观海…”
少女摇手叱道:“不必说了,巴分堂主,是否你已听得毒人潜迹实真之处?”
巴定海不噤一怔,道:“属下不知!”
少女冷笑道:“安知不是強敌施此诡计使本门自
脚步,败
身份,仅凭风闻二字也可当真,不言而知,金鹰分局裘观海乃本门长沙分舵主亦是你不慎怈
所致!苹儿,速废了他们武功逐之离去。”
巴定海咬牙震颤高声道:“属下不心服!”
少女冷冷一笑道:“你们两人一出大鸿福客栈立即遭遇強敌猝袭,凶多吉少,倘废了你们武功,还可隐秘我和苹儿实真身份,来此无事生非,为我出手重惩而逃。”
苹儿道:“姐小,让他们安然走出,如真受強敌猝袭,姐小赶出将他们戮杀灭口也不迟!”
少女略一沉昑,颔首应允道:“好吧!我必让你们死得心服口服。”
巴定海荫清同声道:“属下告退。”与乌云飞黎环望客栈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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