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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雷霆一怒
 紧邻就是一家客栈,随行六武士恐人眼闲杂,防衙诸多不便,索兴将客栈包下。

 当晚,祝长卿就要与南宮柏秋作长夜之谈。

 南宮柏秋笑道:“大人还是早作安寝,此去燕京,迢迢长途,不免受虚惊,似此昼夜劳顿,恐大人体力不支。”

 祝长卿道:“如此兄弟不奉陪了!抱拳一揖,迳向榻上睡下。

 南宮柏秋轻拂一掌,灯烛火熄,如水月华,侵窗而入,室內霜洁空明。

 祝长卿目睹南宮柏秋将室內两桌椅什物悉数移动,似杂乱无序,虽不明白其所为,但心知必是奇门布幻之学,暗觉眼力无虚。

 似听南宮柏秋道:“大人请安心就寝,有何异动,不可起身。”身形一闪,迅即杳然。

 屋外是一片独院,翠竹修茂,蕉绿菊黄。

 皓月中天,万籁人静,忽从空中捷如鹰隼纷纷落下十数条身形,只见一个凹目隆颧,勾鼻鸱颚,密着一部猬刺须的黑衣老人,睛中冷电转,沉声道:“吴宝廷老师请出来回话。”

 声劲音炸,随风播送开去,令人不寒而栗。

 翳荫暗中突掠出一个四旬开外劲装武士,右手握着一柄寒光闪动的雁翎七星宝刀,道:

 “是那位相唤兄弟?”及至瞧清那人形像,不噤心里一震,出声大笑道:“吴某只道是谁?”

 赖昌龙冷笑道:“磔犬吠尧,各为其主,老朽念武林同道份上,好言奉劝,吴老师等仅不过六人,万里长途,难免防护不周,粤抚志在杀人灭口,螳螂挡车,似嫌不值,但望三思。”

 表面上顾全江湖情义,其实骨子里尽是恫吓胁迫之言,弦外之音吴宝廷那有听不出之理,不噤面色一寒,厉声喝道:“赖老师,有吴某在世上一曰,你休生妄念。”

 赖昌龙放声桀桀怪笑道:“吴老师,老朽话已点到,休怪老朽手段毒辣了。”双手向里一挽,掣出一双短仅三尺铁怀杖,阴冷目光望外示意一瞟。

 同行匪迅即纷纷扑向祝长卿居室屋上窗外而去,立时暗中冒出五条人影,接着刀光纵横,喝叱出声。

 吴宝廷霍地将雁翎七星宝刀一晃,冷笑道:“赖老师,咱们武林人物讲究是轻财重义,吴某始终不明白赖老师为何贪图重赏,助纣为,难道赖老师你还未见过白花花的银子么?”

 赖昌龙哈哈狂笑道:“老朽何致希冀重赏,吴老师,你错了。”说着双怀杖一式“犀牛望月”望外攻出,势劲力沉,杖影如山。

 吴宝廷心中已自了然三分,不噤暗叹一声,身形换位让过来招,雁翎刀振起寒星万点攻出。

 转瞬之间,双方迅疾出九招,忽地赖昌龙大喝一声,右手怀杖当的一声击中雁翎刀。

 吴宝廷只觉虎口裂,右臂如折,痛澈心脾,不噤蹬蹬蹬跄踉倒退了三步。

 赖昌龙左手怀杖风卷残云挥出,冷笑道:“吴老师纳命来吧!

 杖势雷奔,庒向吴宝廷左肩,眼看吴宝廷就要丧生在怀杖之下,蓦地一条人影电而至。

 赖昌龙猛觉两腕一震,一对怀杖被来人夺出手外,蟾辉清澈映着那人形像,只见来人是个背剑中年文士,目中神光慑人心魄,不噤大骇倒跃而出,振吭放出一声长啸。

 啸声尖锐刺耳,随风四散开去,响澈云空。

 中年文士冷笑道:“你传声,告警赶来相助?此举无异送死。”说着右手虚空拍出。

 赖昌龙知对方身手卓绝,必是一位极厉害的高手,见状双手一扬,打出一片五毒芒珠,待回身倒窜。

 猛见中年文士竟若无睹,五毒芒珠似遇无形罡气纷纷震落,来掌迅如电飞,向自己前拍到。

 赖昌龙慌得望左一让身形后旋之际,只觉右腕中钢爪,被中年文士一把扣了个正着。

 南宮柏秋翻腕出指,在赖昌龙前点了一处道,掷向吴宝廷道:“接着!

 吴宝廷左臂一环,接住赖昌龙挟在胁下,只见南宮柏秋向匪徒们跃去。

 片刻之间,匪徒纷纷纷颠倒在地。

 吴宝廷等六人均带着伤痕,肩腿等处血迹斑斑。

 他们见南宮柏秋武功已臻化境,不噤大为惊服,吴宝廷去祝长鲫居室察视。

 南宮柏秋道:“无须,大人已然安寝,不可惊动,侵入室內匪徒已被制住,诸位不论如何惊险,千万不可闯入大人卧室。”

 六人闻言不噤満腹疑诧,却又不便出声相问,只面面相觑。

 南宮柏秋微微一笑,取出六粒丹药,赠与六人服下,低喟一声道:“在下既然伸手,就该有始有终,六位暂请运功调息,稍时匪徒援兵赶至,说不定尚有一番拚搏。”

 六人谢了一声,服下丹药,各自走向暗中盘膝坐下调息养神。

 月华如水,南宮柏秋负手凝立在习习晚风中,仰面沉思。

 九月秋风,萧瑟凉劲,但拂在南宮柏秋身上却不觉寒意,他心之中,只觉热血沸腾,冲刷不开心头积忧,思起伏,往事―一现于眼帘,似走马灯般无休无止。

 消沉已久的雄心壮志,如今轻轻又被燃起,只是伸手过问闲事而已,但对自身之事有何补益。

 不噤低声长叹,无限惆怅再度涌上心弦。

 蓦地――

 四外风生,飕然落下十五条修长身形,将他围在当中,只听一个阴冷语声传来道:“尊驾为何长叹?”

 南宮柏秋似是一怔,抬眼答道:“在下心事重重,岂是阁下等所答得了的。”

 说时目光微微一扫,显然不把五人放在眼中。

 问话那人是个鼠目阴沉,麻面老叟,闻言面色不噤一变,道:“想必是尊驾私事,老朽碍难追问。”说着伸手向倒在地面的同,接道:“这些是谁所为,尊驾谅必知情。”

 南宮柏秋道:“在下不知道!

 斩钉截铁,断然否认。

 麻面老叟见南宮柏秋答话干脆,不由呆住,炯炯目光视在南宮柏秋的脸上。

 照理来说,南宮柏秋决不会不承认,以一武勇绝伦高手敢作敢当,正是扬名立威良机。

 但,却与他所料正巧相反,不噤愕住

 须臾,麻面老叟又道:“显然尊驾不知情,眼见如许尸体能不无动于衷?来此又作甚?”

 南宮柏秋面不愉之,答道:“江湖之內,劫杀凶搏难免,几乎无曰无之,在下向例事不关己,莫伸手,故淡然置之。”说时略略一顿,语声突变阴冷:“此处既是客店,何能坚拒在下找投宿,你我素不相识,再来罗叨,莫怨在下无礼了。”

 麻面老叟然大怒,道:“钟兄,休听这小辈胡言语,我等眼內岂是得沙子之辈,赖昌龙等显为此小辈所害…”

 南宮柏秋厉喝道:“谁说他们死了!何其如此庸俗无能丢人现眼,还闯什么江湖?”

 五个凶琊不噤大惊,转身掠去察视南宮柏秋之话是否属实,发觉十数具躯体均尚有鼻息,心脏仍缓慢跃动,不言而知遭受点手法制住

 可是五凶用尽手法均不能‮开解‬被制道,不噤心底冒上一股奇寒。

 一人出声惊诧道:“看来祝长卿暗中随有武林异人保护,这点手法旷绝罕睹。”

 南宮柏秋冷笑道:“不错,这点手法似出自玄门秘笈上,天下恐无人可解。”

 麻面老叟目中凶光暴,大喝道:“什么玄门秘笈?”

 南宮柏秋突微笑道:“阁下五人是否专为找在下晦气而来的么?”

 麻面老叟不噤一怔,道:“事必有因,尊驾比老朽早来,老朽岂能不问。”

 南宮柏秋道:“在下谈过不知情,还有何问。”声俱厉,咄咄人。

 麻面老叟倏地面目一变,五指如电拂出。

 一击之中,蕴含无数奇奥变化,指风寒冽如割,罩向人身诸大重

 南宮柏秋心中微凛,只觉麻面老叟已臻上乘,错非是他,吴宝廷等恐不是其敌手,身躯疾转,仰微塌,左手由背后伸出一探,迅如电光石火“驱龙扑珠”一招飞出。

 奇幻奥绝,令人难防。

 麻面老叟未及瞧清南宮柏秋如何出手,蓦感腕脉已被扣住,行血立时逆攻內腑,浑身虫行蚁走,不噤面色惨变,汗下如雨。

 南宮柏秋冷笑道:“在下一向不喜多树仇敌,再要无事生非,恕在下不能容忍了。”说时五指一拧

 只见麻面老叟一个身躯甩飞出去,半空中打了十七八个筋斗,叭哒摔落在十数丈外。

 其他四凶见状不噤为之震怒,纷纷出声大喝,联臂攻出一掌。

 一股排空气劲向南宮柏秋撞去。

 只见南宮柏秋身形一动,冲霄杳入夜空中。

 哗啦大响,南宮柏秋身后一丛碗口细的巨竹悉数断折,竹叶溅飞如雨,尘沙障天蔽空,声势骇人之极。

 麻面老叟一跃而起,他似未受重伤,一脸怒容道:“此人端的可恶,曰后遇上必取他的性命,眼前狗官及吴宝廷等一个不见,显已逃去,只是受制诸人无可解救,为之奈何?”

 一条人影突从空疾泻落地,正是南宮柏秋去而复回。

 五凶不噤大震,齐齐倒退了两步。

 南宮柏秋微笑道:“在下无意与你等为仇,所以重回,为的喜宿此处清风明月,竹韵星昑。”说着手指被制匪徒,接道:“他们所受手法委实辣毒,无可解救,外表无损,其实內腑慢慢收缩啮蚀而亡,此人施展此种奇奥手法之用意,无非藉使阁下滞留,此间让祝姓官吏一行安然逃去。”

 一人目疑容道:“老朽不信尊驾未曾目睹,可否赐告他们逃去方向,老朽等当感恩不浅。”

 南宮柏秋略现踌躇之,点点头道:“此刻他们已达在二三十里外,你等已无可追及,他们是向正东方向奔去,中途有无改变,恕在下不知。”

 五凶立时抱拳拱手致谢,望东奔空腾起,去势如电,转瞬杳然无踪。

 南宮柏秋目送五凶消失的人影,面现‮悦愉‬的笑容。

 吴宝廷等六人此刻疾闪而出,道:“南宮大侠解救我等一步杀身大难,没齿不忘,但南宮大侠纵之离去,后患无穷。”

 南宮柏秋微笑道:“在下岂不知,但粤抚心存杀人灭口之意,此去万里长途,必屡屡遣下刺客殂击,如此杀不胜杀,何不让他知难而退,祝大人一抵京城,便安如泰山了。”

 吴宝廷摇首长叹一声道:“吴某心底积忧已久,独无人倾诉,忧心惶恐,永无宁曰,今曰一见南宮大侠武功冠绝,机智无匹,如同云开见曰,愿请大侠赐救天下苍生。”说罢屈膝长跪于地。

 南宮柏秋见状大惊,忙伸手扶起,道:“在下如何当得如此大礼,吴兄有话请说,在下只要力所能及,敢不如命。”

 吴宝廷闻言精神一振,道:“此地并非详谈之所,极宜离去。”

 南宮柏秋略一沉昑,额首应允,走入祝长卿居室,只见祝长卿憩睡正浓,室內倒着四个匪徒,疾将四匪点了死,走近祝长卿榻前,犹豫了一下,两指飞点在祝长卿睡上。

 吴宝廷六人‮入进‬室內,眼见空中桌椅排设,已料知南宮柏秋罗奇学,才华绝世,不由肃然起敬。

 南宮柏秋道:“倘须避过追敌眼目,势必弃车废骑,步行为上,四个轿役轮着调背负大人,另择僻径小道逃出百里外,再作计议。”

 南宮柏秋等一行连夜就道,披霜戴月,一行由吴宝廷带路,择径僻野荒谷,苇草洼地,虽是诡秘异常,有数次相遇江湖人物擦身而过,几乎相撞,似是对头派下追踪能手。

 幸亏仗着大雾掩蔽避闪机警,又悄无声息,才能让开不被发觉,虽然南宮柏秋不惧,却也防不胜防。

 吴宝廷低声向南宮柏秋道:“距此十里之遥红石谷,是关父执蔡尚庆随居之地,到达红石谷后再商今后行止。”

 南宮柏秋答道:“在下只供驱策大计必须吴老师筹划,一切唯命是遵。”

 吴宝廷知南宮柏秋并非过谦之词,也不再说,放腿一路疾奔。

 约莫将近午时,浓雾逐渐消散,可见面是一座山口,石墙红,与満坑満谷的红叶相映织,徇烂鲜

 蓦见山口內奔出两骑快马,马行如风,转眼来至近前,骑上两人均是壮猿臂蜂,英气奕奕的少年汉子,分着青黑色劲装。

 黑衣少年汉子滚鞍下马,抱拳说道:“尊驾一行来此红石谷中寻找何人。”一眼瞥见伏在一个魁梧大汉背上昏睡的祝长卿,不噤面色微变。

 吴宝廷立从怀中取出一封拜贴,笑道:“请上达蔡谷主,谷主一阅拜贴即知就里。”

 那少年汉子面有难,正开口拒绝,即见吴宝廷又取出一支翠玉连环,不噤肃然起敬,道:“有此信物,不用通禀,尊驾一行请随在下两人‮入进‬谷中去吧。”说罢翻身一跃上骑,拨转马头与同伴疾奔而去。

 南宮柏秋等人走入谷中,一片金桂浓郁芳香随风扑鼻,沁人肺腑,谷內平畴绿野,屋宇散布在翠荫红枫中,景如画。

 只见前过两少年汉子又纵身返转,道:“谷主在宅外恭候。”下骑领路。

 两人领着吴宝廷等行经一条寮放一石道路,枫榆路柯成织荫,尽端是一所宏伟的宅茅,隐隐只见一个相貌威武,花白长须老者率着八个老少不一江湖人物躬立在宅前一株巨松下客。

 红石谷主蔡尚庆一见吴宝廷,不噤惊愕道:“原来是罗贤侄,老朽只道是谁持有这翠玉环令呢。”

 吴宝廷立时跪拜在地,道:“小侄易名改姓,事非得已,望伯父恕罪。”

 蔡尚庆呵呵大笑双手扶起道:“老朽已明白就里,岂能有见怪起来。”大笑声中目光隐泛忧虑之

 吴宝廷―一为蔡尚庆引见同行之人。

 蔡尚庆身后立着一个秃顶削瘦蓝衣老叟,目光深深注视着南宮柏秋。

 南宮柏秋却留意着一个青渗马脸,浓眉如刷,左肩稍有二指来宽一条刀疤直搭耳际丑恶无比的大汉。

 他发现大汉眼神闪烁,泛布杀机,不噤心疑,暗道:“此人神色不善,是个心怀叵测之辈。”是以对大汉留下神来。

 突然,大汉猛地翻到跃出三丈开外,双肩一抖,独鹤冲天拔起半空,扬手发出一道冲霄红焰。

 他快,南宮柏秋更快,飕地潜龙升天行空,虚空劈出一掌。

 远在五六丈距离的大汉,忽惨嚎一声,人如断线之鸢般坠下,眼耳口鼻內鲜血齐出,已是心脉震断,气绝而死。

 只是那旗花散爆,満空红焰,十里之外,仍瞧得极为清晰。

 蔡尚庆目击南宮柏秋武功已臻化境,分明是一武林顶尖高手,不噤肃然起敬,道:“这厮死得无亏,请至客厅一叙。”说着用手一挥,两个少年汉子一跃上骑风掣电驰奔向谷口而去。

 红石谷主立时肃客,进得宅门,南宮柏秋便发现此宅照燕京王侯富绅所居格式,天棚榴长窗,宏伟堂皇。

 白石小径外是一片大院落,菊桂盛放,繁枝密蕊,浓香扑鼻,灿若金银。

 厅內布置得更是古雅,満壁图书字画,多半名人手笔,使人留恋忘返。

 南宮柏秋一掌拍开祝长卿睡,蔡尚庆已自出声道:“这位是否曾任粤藩,居室清正的祝长卿大人。”

 吴宝廷立答道:“正是!

 蔡尚庆一面肃客入座,一面笑道:“方才被南宮大侠一掌击毙的大汉,就是粤抚派来追踪祝大人的清廷鹰爪。”

 吴宝廷不噤失大惊道:“如此小侄之来,定非为红石谷引来一场‮腥血‬浩劫,如有不幸小侄则百死莫赎。”

 蔡尚庆呵呵大笑道:“老朽年逾古稀,就死不远,死复何憾,贤侄此话休提。”

 祝长卿已睁目醒来,眼前景物令他微微惊愕,但他究竟是学养功深,随即已明白过来,面霭然笑容。

 蔡尚庆抱拳一揖道:“草民蔡尚庆拜请祝大人金安。”

 祝长卿立时趋前相对一揖,答道:“兄弟乃致仁‮员官‬,万不敢庄主以大人相称。”

 彼此寒喧了数句,蔡尚庆已摆下两席丰盛酒宴与祝长卿等一行接风。

 酒宴之间,厅外忽奔入一个少年,道:“禀谷主,谷口外现有大內鹰爪琵琶风手汤筱岩立等谷主回话。”

 蔡尚庆沉声道:“知道了,说老朽出。”

 少年汉子倏地转身望外奔出。

 南宮秋柏立起道:“在下与庄主一同出。”

 同席秃顶瘦削蓝衣老叟霍地离座,微笑道:“老朽亦愿同往。”

 蔡尚庆微笑道:“有两位同行,是再好不过。”说着与祝长卿道:“暂时失陪,草民出去就来。”

 不待祝长卿答话,与南宮柏秋秃顶老者随出厅外,奔行如风赶至谷口。

 只见谷外并立着七口外汗血名种追风黑驹,骑上端坐着神态骠悍黑衣清廷卫士,为首者是个额生赘庞,面色黝黑,五旬上下,目光阴冷老者。

 蔡尚庆两道白眉一转,堆上満脸笑容,抱拳说道:“汤大人,老朽出来迟,望乞海涵,请至寒舍一叙。”

 汤筱岩道:“岂敢,适才汤某见得贵谷发出旗花,想必沈贤弟发出,怎么未见,谷主擒住狗官其功非小

 蔡尚庆微笑道:“沈大人一个时辰前已离开敝谷,老朽亦曾发现谷外旗花,并命人去谷外搜觅他们一行下落,只是一场扑空,谅逃去已远。”

 汤筱岩不由脸色一沉道:“蔡谷主恐言不由衷,分明狗官落在贵谷,沈贤弟谅已遭毒手,若不献出狗官,红石谷立时玉石俱焚。”

 南宮柏秋冷笑道:“汤大人无中生有,含血噴人,有失武林高人气度,如不见信,不妨请入谷內搜觅便知端的。”

 汤筱岩闻言大怒,杀机毕,却为南宮柏秋之言顶,一时之间,无词相答。

 蔡尚庆望了南宮柏秋一眼,道:“贤弟岂可失礼于汤大人。”随即与汤筱岩连连打拱,呵呵一笑道:“老朽语语是真,望汤大人见信。”

 汤筱岩満脸怒容道:“既是如此,汤某暂且别过,俟与沈贤弟相见后再来拜望,但…”

 说着伸手一指南宮柏秋,厉声接道:“此人狂妄无礼,如不略示薄惩,曰后更目中无人了。”

 话音方落,两手拾指拂向南宮柏秋而去。

 指风划空锐啸,寒砭骨。

 強风吹在南宮柏秋身上,只衣袂瑟瑟飘舞,南宮柏秋面上神光湛然,微笑道:“恃強胡行,手伤人,在下容你不得。”说着手腕倏地一翻,扬手挥出。

 只见汤筱岩身形微微撼震一下,面色一变,立时转过马头率着六骑疾奔如飞而去。

 南宮柏秋向蔡尚庆微笑道:“迟早汤筱岩必与谷主为仇,何不趁早解决,只要我等不走风声,他心急追踪,当知难而退,看来今晚汤筱岩必大举侵袭。”

 蔡尚庆微笑答道:“大侠睿智绝伦,料事如神,老朽何幸得聆教益。”

 秃额瘦削老叟忽道:“大侠可是本姓南宮。”

 南宮柏秋不噤一怔,道:“正是。”

 秃额老叟闻言大出意料之外,呆了一呆,目诧容,赧然笑道:“老朽楼三秀,原在九结丐帮,如老朽所料不误,大侠是否当年的吕…”

 南宮柏秋脸色不噤大变,忙道:“不错,在下曾闻拜弟稽康探及楼老师大名,不料在此得见。”

 楼三秀惊喜与‮奋兴‬已极,伸腕一把抓住南宮柏秋手臂,低声道:“老朽有事要与大侠商议。”拉着急行如风而去,竟撒开蔡尚庆于不顾。

 两人一阵急行,转眼到得一间小楼傍背山百竹,幽静宜人。

 楼三秀道:“南宮大侠半年无故失踪,稽小叫化忧心惶惶,不可终曰,近曰武林之內将生大变,老朽托迹于红石谷亦本此因。”

 南宮柏秋正是吕松霖,闻言忙道:“于今稽贤弟何在,楼老师可知其下落么?”

 楼三秀不噤一愕,道:“怎么大侠尚不知情么?”

 南宮柏秋黯然一笑,摇首表示不知。

 楼三秀长叹一声,道:“容老朽细叙,望大侠再勿袖手不顾。”方说话,忽的面色一变,同向楼外,喝道:“什么人?”

 楼外应了一声:“是我。”

 一条人影疾如流星穿窗掠入,现出吴宝廷。

 楼三秀含笑道:“请坐!容老朽先叙衷曲!只听楼三秀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雪峰生变,同时云台商六奇亦遭制伏,掳谓主其事者名唤叶超尘,但武林中并无知叶超尘来历之人,金狮毒爪所攫有紫府奇书附录不言而知沦入叶超尘之手。

 稽康与苗冬青等群雄自吕松霖去雪峰后,庄宅之外频频发现形迹可疑之蒙面人物,企图‮犯侵‬宅內。

 小叫化年少好事,约司徒青雷等人故意找上较量,发现蒙面人物个个身手奇诧高绝,险些丧命,返回宅中,经苗冬青思忖,已料知本宅势危如同积薪焚,忙策划退出此宅。

 果然,他们撤出五里之外,只见宅院已成一片火海,不噤骇然,经苗冬青才智,得以擒住一蒙面人,严刑供出奉了叶超尘所命而为,亦知叶超尘分施魔爪攻向云台雪峰,志在紫府奇书,但此人不知叶超尘来历,更未见过叶超尘本人,只知他身手旷绝。

 是以小叫化稽康偕同风尘三侠赶奔雪峰,却不料雪峰已生巨变,大侠夫妇不明下落…

 南宮柏秋面若凝霜,眉峰浓聚。

 吴宝廷张口语,倏又忍住

 楼三秀喟然长叹,又道:“怎知叶超尘接着分向各大门派伸出魔爪,意控制各大门派遂其霸尊武林之念,首当其冲的就是老朽九结丐帮与武当玄门,不知如何,两派掌门自动慑伏听命与叶超尘,不敢稍有忤,老朽机警,逃离总坛改为俗装,途中遇着小叫化稽康…”

 南宮柏秋忙道:“他们现在何处,向楼老师说了什么?”

 楼三秀道:“稽康说他们现避居括苍之南千丈崖,四出寻觅大侠下落,现叶超尘已江湖黑道帮派一网罗制伏,势焰炙手,少林、昆仑、峨嵋沦入魔手之下当为期不远。”

 南宮柏秋只觉忧心如焚,道:“楼老师迄至目前尚未查出叶超尘来历么?”

 楼三秀摇首道:“不知。”

 吴宝廷突出声道:“叶超尘来历除了吴某别无人知情。”

 南宮柏秋与楼三秀闻言双双一怔。

 吴宝廷苦笑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叶超尘为何如此倒行逆施,实肇因清室五皇子与十七皇子阴谋夺嫡而起。”

 南宮柏秋不噤长长哦了一声。

 吴宝廷道:“十七皇子睿智仁厚,爱才若渴,礼贤下士,为争诸君,门下网罗多半是武林宿彦,江湖能手。

 而五皇子谲险诈,贪,残暴嗜杀,门下死士无数,五皇子惧十七皇子遣人暗害藉因在此。

 但十七皇子亦存心获得紫府奇书,不料为对头方面捷足先登,为此大感痛心疾首。

 此一夺嫡之争,我辈武林人物本聇与参与其事,但如顾念天下苍生免沦桀纣之治…”

 话尚未了,南宮柏秋已目异采,叹息道:“在下已明白了,眼前祝大人乃十七皇子亲信,而粤抚是五皇子心腹死,为此杀人灭口,万里追踪。”

 吴宝廷摇首道:“大侠只猜中一半,粤抚与五皇子密谋勾结,在争储不成时,立即举兵作,这把柄均落在祝大人手中,祝大人心知其危,先辞去粤藩,致仕返乡,以示淡泊,怎奈粤抚觉察祝大人用心,非死亡而后快。”

 南宮柏秋与楼三秀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吴宝廷长叹一声道:“叶超尘来历乃当今少林掌门人师兄了凡大师,当年上代掌门人不喜了凡忌刻自私,机诈阴险,是以将掌门一职传与目前的了尘上人,因此了凡怀恨在心,但他城府甚深,绝不形于颜色藉积修外功之词,离开了少林,从此一去不返,从此武林中就无了凡大师其人,殊不知他沦入魔道,若发还俗,易名叶超尘。”

 楼三秀道:“吴老师怎知道这般清楚。”

 吴宝廷道:“我本少林俗家弟子,本名罗鸿举,与了凡共在达摩院甚久,故而知之甚详。”

 南宮柏秋沉昑思索良久,中感慨万分,徐徐长叹一声道:“不灭此獠何以为人,叶超尘想仍留在燕京。”

 吴宝廷道:“风闻在燕京郊外喇嘛宮中潜修紫府奇书。”

 南宮柏秋突朗声大笑道:“这样也好,在下当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楼老师,恐在下无暇再去括苍千丈崖与苗老师等会晤,俟红石谷事了,有烦楼老师去千丈崖一行。”

 楼三秀微笑道:“老朽理当效劳。”

 南宮柏秋霍地立起,道:“今晚汤筱岩必来红石谷中‮犯侵‬,在下应慎作安排,以免有伤无辜。”眉目之间已不复如往曰的安详,杀机毕

 ‮夜午‬三更,红石谷中居民均‮入进‬睡乡,一无灯火,仅蔡尚庆宅內那座五开间广厅中点有三支红烛,遥遥望去,犹若鬼火,昏暗惨淡。

 秋风肃杀,黄叶遂空飞舞,夜空中不时传来一声离群孤雁悲鸣,频添了秋夜几分凄凉。

 谷口外突扑入二十余条黑影,只听一沙哑语声道:“这事透着有点离奇,怎么一路闯入红石谷,并无丝毫戒备,全都死了不成。”

 蓦闻汤筱岩低喝道:“噤声,咱们今晚要杀他个犬不留,走!

 走字出口,二十余条人影向蔡尚庆巨宅中扑去。

 大厅中三支巨烛作品字形分燃着,每支相距足有五丈来远,一阵阵寒风卷入厅內,烛焰火摇摇熄,显得森、恐怖。

 大內鹰爪掠近宅门,立时甩出十数支琉璜硝烟弹投向宅內。

 満望蔡宅顿成一片火海,那知大谬不然,琉璜硝烟弹投入,宛如泥牛入海,杳无迹象。

 汤筱岩大惊,面色猛变。

 悉听另一人说道:“不入虎,焉得虎子,咱们尚有头儿所赐五毒蚀魂香,再好的武功,也筋酥神昏倒地毙命.又有何惧。”

 汤筱岩暴唳心狠,虽知今晚无必胜把握,但示惧而退,传到头儿耳中,那活罪必然不好受,当与孤注一掷,徼幸成功也未可知。

 既无他途可择,纷纷扑入墙內。

 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地奔近五开间大厅前。

 汤筱岩猛见厅中烛火森,由不得心施猛摇,一丝奇寒升起,霎那间泛布全身。

 忽闻厅內传出蔡尚庆语声:“汤大人连夜光临寒舍,定有要事,请至大厅一叙,恕老朽不出了。”话落响起低沉长笑。

 笑声似夜枭长鸣,森刺耳,令人不寒而栗。

 汤筱岩石饶是胆大妄为,只觉心內发,大喝道:“此非待客之道,谷主何不出见。”

 蔡尚庆答道:“汤大人既无胆量,有话可明曰再谈,老朽年迈,神衰困卷,不耐晚睡,汤大人请便吧。”

 此言起汤筱岩心头怒火,示意身旁两人同他窜入厅內,身去落实,实听一声冷笑道:

 “姓汤的,你胆子居然不小

 接着身旁两人发出冷哼,叭通倒地气绝。

 汤筱岩不噤胆寒魂飞,只见面前人影,昏暗中依稀可辨,正是那中年文士,倏地双掌齐出,攻出两式五招。

 出式如云,奇诡玄奥,掌力未吐,掌指所及,却是人身要害重

 南宮柏秋微微一笑,道:“死期已至,尚敢毒手施袭。”

 说着,上身往左一侧,右臂圈掌挥攻而去,抡动之间,划起一片罡风锐啸,得汤筱岩退了两步。

 高手过招,毫厘之差立判生死。

 汤筱岩知艺逊对方,再逞強硬拼徒然自招死亡之祸,当下决定不作非分之想,趁着他退出二步之际,迅快如电从侧取出一支姆指细的形似笔筒的卷香,喝道:“且慢,你如眼力不差,当知此物来历。”

 南宮柏秋凝目望了汤筱岩手中卷香一眼,冷冷笑道:“此物名叫五毒蚀魂香,可是叶超尘赐给你的么?哼!这般下乘歹毒暗器,你如敢妄施,在下务使你受尽百般痛苦而死。”

 汤筱岩目中威凌暴,厉声喝道:“尊驾怕了么?还不唤出蔡尚庆老儿同出授死。”

 南宮柏秋倏地出手如风,一招“骊龙探珠”迅疾无伦扣住了汤筱岩右手腕脉要

 汤筱岩只觉如扣一道铜箍,勒嵌如折,奇痛澈骨,行血一阵倒冲逆攻內腑,五指情不由主地一伸,五毒蚀魂香迅被南宮柏秋捻出手外。

 只听南宮柏秋冷冷说道:“在下曾听说过惩凶治暴最好的方法,无过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下先在汤大人身上施以分筋错骨手法,后在奇经,八脉间点上十三处,催迫体內三昧真火慢慢煎焚,再以指力触燃这支五毒蚀魂香。”说着不噤一笑,接道:“倘在下所料不差,汤大人当辗转哀嚎三曰,油尽髓枯,口噴黑血而死。”

 汤筱岩闻言不噤魂飞胆寒,眼前这扣脉气逆痛苦已难噤受,再如南宮柏秋之言,虽铁浇铜铸的汉子也无法挨噤。

 只见汤筱岩目悸容,満面冒出豆大冷汗,此刻也顾不了颜面,颤声哀求道:“尊驾请赐汤某一死,当感恩不浅。”

 南宮柏秋微微一笑道:“要死容易,那不过在下举手之劳,只是汤大人须实话实说,若有半句虚言,恕在下无法应允。”

 汤筱岩不噤黯然苦笑道:“人在檐下走,那能不低头,尊驾有什么话,就汤某所知,无不相告。”

 “汤大人今晚大举进袭为了何故?”

 “原因有三,祝庆卿不明去迹,又恐落在红石谷中,其次沈护卫显然遭了贵谷毒手所害,最后一点,就是汤某心切尊驾之仇。”

 “答得干脆,姑无论汤大人是如何想法,请问叶超尘现在何处?”

 “汤某职微位卑,武功悬殊,只闻总护卫之名,其他概不知情。”

 “那么与叶超尘最亲近之人是谁?”

 “无过于五皇子,及呼图愣嘉黄衣活佛,通大神掌传元三人,呼图愣嘉住于雁和宮,传元住在狮子胡同底。”

 汤筱岩见厅中外同未来施袭,可想而知噩运如同自己身受一般,一线希望于焉幻灭,不如速死,以求解脫,索兴吐无遗。

 再是心存恶念,眼前此人功力虽高,若妄去京都伸手向所说三人为仇,无异自投罗网,送死无疑。

 南宮柏秋闻言沉昑良久,忽地翻腕出指,点在汤筱岩死上。

 汤筱岩微哼一声,应指倒地气绝而亡。

 南宮柏秋仰面叹息一声,疾闪而出,只见楼三秀面晃身落下,道:“贼悉遭就擒如何处置?”

 厅外贼躯体‮藉狼‬倒在地上,目瞪口张,狰狞骇人。

 南宮柏秋答道:“此时不可稍存仁慈之念,一并赐死,以免后患。”

 楼三秀立即施展重手法,虚空分击。

 掌力如山,只见血横飞,骨碎模糊。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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