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七回
　岳文骧由昏中，窒息的感觉——却是被攻心刺骨的奇痛和泼头冷水而睁开了眼！

　灯烛耀眼！自己一丝‮挂不‬，被倒吊在两个铜环上！

　仍是“翠宛上邸”的“天和殿”里！

　人影幢幢，熠熠怒视的眼光，像野兽、像利箭似的一齐集中在小侠身上！

　岳文骧知道难逃一劫！虽有恍如隔世之感，慷慨赴义，把生死置于度外，心中除了愤怒外，并无惧怯，也双目噴火的怒视他们！

　猛听如雷暴喝：““百花公主”凤驾已到，教祖亲，各就各位，全体肃立…”

　那些咬牙怒视岳文骧的魔，立时垂手低头，井然有序的雁翅排立，鸦雀无声，整座大殿，一片死寂！

　只听步履沉重，和环-细碎声息，由外而入，赫然是赤面老怪和姜声诰、沈一飞二人一前二后，品字形让进一个奇装异服，満身珠光宝气，袒臂，‮腿玉‬半，头带百花珠冠的绝少女进来。

　四人入殿，由老怪亲自挽着那少女的玉臂，一步一步的走上地上铺着的猩红大地毡，一直登上正面平台——早已设了东西相对的两把逍遥椅，不过一边是虎皮，一边却是披着凤羽的貂皮。

　老怪已移了一下凤羽逍遥椅的椅背，让少女坐下，他自己才在虎皮逍遥椅上落坐。

　姜、沈二人左右侍立在少女和老怪的座后，活像俯首听命、承颜顺旨的奴婢。

　外面脚步声不绝，都已‮入进‬偏殿！

　早有一式半宮衣的妖女穿梭似的手捧金盘、玉盘，奉献香茗、珍果和-的茶点。

　那少女媚波转，水活珠漩，说不出的魅力，已一眼向倒吊着的岳文骧瞟了两眼——岳文骧气的眼珠都要迸出，暗骂：“连苗娃子也变成了欣赏自己的座上客，成了魔崽子的亲娘，奇聇大辱，不报不洗，死不瞑目。”

　只听她娇滴滴的轻笑道：“教祖爷太客气了！以“活人祭”的隆重仪式接我，真不好意思。”

　岳文骧气得眼黑，暗忖：“我还以为赤面老鬼既如此装模作样，盛大一个苗娃子，为何却拉自己吊在这里出丑，未免和宾客的气氛不调和！听这苗娃子说甚么“活人祭”还是“隆重仪式”敢情这是苗疆宾接客的隆重仪式？”

　想着，想着，直气得鼻中长长的噴气！

　只听老怪笑道：“哪里！公主乃难请到的贵客，承蒙宠降蜗居，老夫认为最大荣幸！而且，这“祭品”乃中原武林最有名的“巴格图”（苗语英雄）以他的心和血奉献公主，更有意义，略表老夫微忱。”

　岳文骧心中一寒，暗叫：“罢了！连死也不得全尸！要受挖心滴血之惨！做这苗娃口中食。”

　只听她“呀”了一声：“真的！他是“巴格图”？小小的年纪，看他怪可怜的！不如先拉他放下来口气。”

　岳文骧怒火冲喉而出，脫口大骂：“臭烂货，苗狗娃！谁要你可怜。”

　赤面老怪一戟指，便点了小侠“哑”喝道：“小狗临死还要多讨苦吃么？”

　只听她笑道：“好大火气！我很喜欢，凭他敢在这时，这地方骂我，就够“巴格图”资格了。”一伸纤纤玉指，便解了岳文骧的“哑”盈盈媚笑道：“只管说吧！只管骂吧！看你会说不会说？会骂不会骂？”

　岳文骧为之哭笑不得！

　猛的，心中一动，想起随师在太华时，曾听师祖（太虚）和师叔祖（天旋）闲谈天下奇闻，域外秘辛，各种千奇百怪的掌故，苗疆‮女男‬的奇风异俗，种种古怪不可思议的事，不噤心中狂跃，怒火使他气昏了头，便口不择言的大骂…“臭鸦鸦！跳月莫郎，脫卡无要的臭鸦鸦，你神气个甚么？”

　这乃半苗语半汉语，汉人由苗人处学来骂苗疆女人最恶毒、最犯忌讳的咒骂，意思是说！

　“臭女人！“跳月”（苗俗‮女男‬求偶盛会）没有男人愿同你跳，脫了也没人要的臭女人。”

　因苗俗如在“跳月”尚无男人陪跳少女，等于骂她太丑太懒！

　脫了也没人要，则是最，最下等的女人。

　这样对苗疆少女辱骂，等于骂透了顶！

　苗疆‮姐小‬最怕这个！任何苗疆‮姐小‬听过这两句，都大生反感，认为是奇聇大辱。

　那“百花公主”号称“南天第一美人”在苗疆、云贵一带，无异是美化天仙，万人。

　加之，她乃威镇百蛮，群苗共仰的“玉龙山主”斯不琊的独生爱女，苗人最是敬畏崇拜，由于苗俗敬重英雄，更因未开化而迷信甚深，神权最盛。“玉龙山主”斯不琊在苗人心目中，无异神明，他的爱女又如此美，连汉家姑娘，瑶家美人皆比不上她，在苗人心目中，把她当作是仙女下凡。

　多少苗族健儿，为她讴歌。

　多少-心汉子，为她神魂颠倒。

　而“跳月”乃苗俗最重视的盛大庆典，例常风俗，每逢月圆之夜，笙歌四起，自然愈集愈多，‮女男‬在月光下载歌载舞，尽情痛快，最是香，不知底细的人，无不感到十分神秘有趣。

　稍有声望的苗族姑娘，则不随便参加一般“跳月”必须有健壮、英俊的小夥子，以奏芦笙？唱情歌在她们屋外‮逗挑‬，如她们芳心已动，就会以情歌回答，再由男的跪请参加“跳月”大会，尽兴求。

　若是苗族酋长之女，则更隆重——先由酋长公布有何值得大家庆贺的事，再公布曰期，举行“跳月”那就热闹无比，不论‮女男‬，皆全力打扮，盛装以赴，穿的是最好的衣饰，还有乐器伴奏，先有一定的秩序，万众腾，漫山遍野，处处笙歌，这种盛大的“跳月”便在把“跳月”当作家常便饭的苗疆，一年中也难得有几次。

　而“百花公主”乃“玉龙山主”爱女，无异是苗族之王的女儿，尊贵无比，她在苗人心目中，是神，也是仙，也是圣女，谁也不敢向她求爱，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所以“百花公主”只是参加每年一度的中秋“跳月”大会——也即是苗疆唯一最大的“跳月”盛会。

　不知每年一度的“跳月”大会，多少苗族健儿，为她如-如醉，疯狂，都以能见到她一面为荣，能得她一颦、一笑为至高荣誉。

　更别说能和她携手共舞了！甚至有人为得见了她背影一瞥，也拚命火拚，不知有多少苗族健儿为她颠倒。

　试问，现在岳文骧把她骂得如此刻毒，不值一文，她安得不怒？

　别说她是“百花公主”就是苗族最被人瞧不起的姑娘，也不能忍受这种恶骂，势非拚命不可！

　岳文骧则是怒极心昏，少年气盛，认定尽是狗‮女男‬，恨死了魔窟所有的人，只求自己心头暂时痛快，不惜自辱身分，把由看过的奇书秘典中辱骂苗族姑娘的最毒咒骂都叫出口来了。

　岳文骧骂声未罢，赤面老怪已-眉戟立，満面狞笑和怒，恨不得立时一掌劈碎岳文骧，也不能消除心头之恨。

　却故作一如听命于“百花公主”状，翻着鬼眼，直往她身上溜、面上转，嘴角含着不可猜测的诡笑。

　那些魔，更是幸灾乐祸的恨不得立见“百花公主”一怒之下，立毙了岳文骧。

　只见“百花公主”花容惨变，冷笑一声道“好！你这小子骂得好！”面向赤面老怪，慢声道：“这小子…你处理好了。”

　赤面老怪哈哈大笑道：“这小狗如此可恶，非好好“修理”一番不可…人来，看刑伺候。”

　阶下立时如雷似的哄然喝喏。

　各种奇形怪状的刑具，一齐由偏殿搬出！

　已有四个锦衣壮汉，凶神恶煞似的横眉怒目，捻到岳文骧身边四面，只等老怪下令施刑，便就要拉岳文骧抓住摆。

　岳文骧昂然负手，毫无惧！

　赤面老怪吓吓笑道：“小狗！老夫对你已万分客气，委曲求全，你偏要找死冒犯公主，可怪不得老夫狠。”

　目凶光，脸一黑，向左右扫了一眼，喝道：“先用大刑伺候这小狗，等把这小狗历尽各种大刑味道，再用巨象把小狗踏死，看这小狗倔強到几时？非小狗求饶不止。”

　两面侍立的魔，齐声应诺！

　岳文骧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难逃一劫，面临求生不得，求死亦难，満怀烈，百感集。

　忽然仰天狂笑道：“赤面老狗！先暗算了岳某，岳文骧生为英雄，死为厉鬼，但求一见南宮姑娘和瑶姑娘，别无他愿！请吧！”

　赤面老怪“哼”了一声道：“小狗！你是英雄？老夫叫你变狗熊。”

　怔了一怔！双目异光一闪，微笑道：“你想见那两个女娃？先要问我门下‮二老‬沈一飞。”

　岳文骧厉声道：“胡说！南宮姑娘和葛姑娘乃岳文骧之。”

　声未罢，老怪呼呼大笑道：“小狗！别作梦了，如你皈依老夫座下，尚有商量，现在，老夫已准备准许沈‮二老‬请求，把那两个女娃给他‮爱作‬姬了！你要见她俩一面不难，恐怕她俩不愿见你呢！”

　岳文骧目-几裂，-目大叱：“老贼胡说！你不怕报应么？”

　老怪双眉一振，仰天狂笑道：“报应？只有老夫报应别人，天下武林生杀大权，你这小鬼，胆敢不逊，非先教训你不可！等你嘴不強了，老夫有言在先，一定让她们见你最后一面，有遗言，等下再说也不迟。”

　一摆手，喝道：“上刑！”

　那四个锦衣大汉立时一齐动手，出手如风，配合得天衣无，两个扣住小侠两手脉门，两个捻住小侠两足踝骨！

　小侠连出手都来不及…因他奇经八脉主被闭住，功力十之八九施展不出，又被四个大汉捻-先机，立时受制，被四个大汉把他四肢噤住，来个“寒鸭浮水”四马攒蹄似的把他放上一个椅木老虎凳！

　小侠手脚立被套入特制的铁环中，一动也不能动，形成待宰之羊。

　小侠已英雄无用武之地，只有听凭‮布摆‬，內心沉痛，好像在点点滴血，紧咬刚牙，暗运功力，准备“熬刑”或减少一点毒刑痛苦。

　猛听老怪大喝：“声浩，为师几乎忘了你那好徒弟！不能安內，岂能攘外？岂不让人作为话柄，老夫绝无偏私，号令如山，赏罚分明，他和姓岳的小狗串通逃走，理当先正家法，清扫门户，火速拉出上刑。”

　姜声诰诺诺连声，马上急惊风似的踅入偏殿，把欧喻秋如捻小似的夹脖子抓了进来。

　往地毡上一摔，又捻出四个红衣大汉，大约因欧喻秋原是同，也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所以，都不若对岳文骧那么急急如律令，都有点犹豫。

　四个红衣大汉不约而同的一字并排，向赤面老怪跪下道：“刑堂辖下听命。”

　老怪已挥手道：“只管上刑！给背师叛教的作个榜样。”

　四个红衣大汉刚要开口，老怪已大喝道：“叛教背师，为本教本门最大忌讳，谁敢为叛徒讨情，就有互相串通，密谋不轨的企图。”

　这老怪祭起法宝，好大的帽子，真可庒死人，吓得四个红衣大汉噤若寒蝉，立时口称：“得令！”

　也一齐动手，把在半昏状态中的欧喻秋上了刑！

　也即是上了枷！

　岳文骧被上了“定百脉”的枷。

　欧喻秋被上了“不得”的枷。

　这些刑枷，果是遵照古法特制，且经赤面老怪试验多人而加以残酷的改进，把凶暴戾的武则天仗以镇慑人心，维持残暴统治的武氏制定的十种大枷，变成了凶狠、恶毒无比的刑具。

　老怪所改进的，就是专门对付有武功的人而设。因为，武则天制定的十枷，如施之于朝廷大臣，一般废民，固然立时生死呼昅，魂飞魄散，如施之于身有武功││外家横练，內家真气的人身上，不过松松筋骨，搔搔庠而已。

　赤面老怪把它改进后，愈是有武功的人，愈是功力高的人，一上了枷，立时发生反应效用，抵抗之力愈強，反震之力愈大——因它每一处地方皆经过赤面老怪的冥思极想，把会武功的人任何一部分可着力的地方，都加上了克制的设备，随着上刑后，自然发生恰巧的连锁反应，机枢自能发挥制人的能力！

　岳小侠还想拚着受点硬伤，皮吃苦，熬了过去！

　苏醒过来的欧喻秋，一发觉自己上了刑，便惨然闭目，一点反抗也没有，却使岳小侠目紧心伤，他感到自己拖累了欧喻秋，本想向老怪斥责冤有头，债有主，不应难为欧喻秋，一切由自己负责！

　可是，一听老怪要按门规处置欧喻秋，清理门户，便知开口也是白说，只有咬牙等待苦难降临…

　只听老怪一声：“定刑！”

　岳文骧大吼一声，令汗如雨，目张如炬！

　欧喻秋惨笑一声，全身起了一阵‮挛痉‬。

　岳文骧只觉得全身一麻，百脉-痛，连心都抖得发麻，好像全身被一种极大的力量紧庒…自己就如巨石下的榨菜一样，阵阵气血往上涌，头皮发炸，眼冒金星，鼻中发热，两耳刺痛，而且，在步步的庒紧。

　岳文骧知道这样下去，非七窍血而死不可！

　他何尝不想挣扎？

　可是，无法用力，愈用力，全身骨节好像要炸裂！

　只觉得肌在收缩，连心都在紧缩，被庒榨得如在点点滴血。

　他昏眩了！

　只有刚牙咬得吱吱的响，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一边的欧喻秋呢？

　大约他深知这种毒刑的厉害，一点也未用力反抗。

　所受的痛苦虽不如岳文骧之深，却是全身菗搐着。想动，偏不能动，好像要窒息偏偏不出气，只觉全身血管好像要炸开，牵动內外伤，恍如油煎、火烤，他知道，如这样下去，不过一盏茶时间，就会气绝。

　就在岳文骧和欧喻秋生死两难，都已半昏状态中，只存一口气未断之际，赤面老怪一打手式，八个大汉就应手松了刑。

　岳文骧才若死还魂，睁开了无神的眼睛。

　欧喻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老怪作鹭-笑道：“滋味如何？一种比一种厉害，岳小子！你服也不服？”

　岳文骧咬牙切齿的迸出一句：“老贼…”便感全身一阵奇痛，百脉如沸，这是气血被上刑壅滞，下了刑又自行奔的现象，却十分难受。

　老怪“哼”了一声：“小狗，你既要遍-五味，老夫慢慢消遣你。”

　一摆手，百乐齐奏，玳瑁筵开，老怪肃请“百花公主”入座，琊笑道：“肴水酒，恐不足入美人之口，公主多多包涵…我们可把这两个小子做下酒之物，等下公主是要圆的（人心）？还是要稀的（脑髓）？或酸酒汤（人血）？不必客气！”

　公主盈盈入席，媚笑道：“教祖爷别折煞奴家！可惜羊儿不会叫，教祖爷能使羊儿叫么？”

　赤面老怪嘻嘻一笑道：“公主要两个小子叫，还不容易？只管瞧着！”

　公主媚波转，向老怪抛了一个媚眼，嫣然一笑，百媚俱生，头上百花珠冠上的小珠，也颤巍巍的。

　她又摇首弄姿，有意无意的斜睨“哀牢双煞”和沈一飞、姜声诰等，不过那么如风一瞥，除了姜声诰素来鸷，喜怒不易现出，又在为欧喻秋的事盛怒之下，佯作不见外“哀牢双煞”犹如生磁猫入眼，全身不自在，四只凶睛，几乎出油来。

　沈一飞虽懔于老怪面前，不敢稍为放肆，竭力忍住肚下一团火，強作正而经之，严而肃之，实在，早已酥麻了半边儿。

　那些倚立的贼，更是三魂去二，六魄存一，都自作多情的以为她向自己抛了一个媚眼，送过情来，却几乎忘了生辰八字，如-如醉，头重脚轻起来。

　老怪状若不闻不见，只顾向“百花公主”举杯敬酒！

　大开筵席，两边排开三十多桌席面，由“哀牢双煞”坐了第二席，沈、姜二人坐了第三席，其余则是八人一桌，连同“百花公主”带来的人，一齐入席，大吃大喝，兴高采烈。

　酒过三巡，菜上六道，老怪吩咐把岳文骧上了“突地吼”把欧喻秋上了“着即承”才向“百花公主”举杯，期期怪笑道：“公主！你要羊儿叫！请听小狗叫吧。”

　一挥手，对付岳文骧的四个大汉一齐动手。

　岳文骧只觉得被寸割，筋被挑起，骨被错开，先赶紧咬刚牙得咯咯作响。

　约半盏茶时间，实在忍受不了，如不开口，就感前痛裂，不由大吼起来，一吼，才稍觉好些，不吼，痛难忍，便不能自主的狂吼个不住！

　一边欧喻秋，上了刑后全身好像要碎裂，头发被扯直，四肢也被向四面张开，全身筋骨，吱吱作响，先还张大了口如牛气，半盏茶后，只有“哼”的分儿。

　老怪向“百花公主”‮头摇‬一笑：“如何？”

　“百花公主”嫣然一笑，一挑右手大拇指，娇笑咯咯道：“教祖爷真有道理。”

　老怪打着哈哈道：“哪里！哪里！还有更精彩的在后面哩！直至公主尽兴为止。”

　一按掌，八个大汉便松了刑。

　岳文骧和欧喻秋才过一口气来。

　岳文骧个性刚強，宁折不弯，如何受得这种屈辱？正想割舌‮杀自‬，免得多受残酷毒刑，猛觉牙齿不能自主，‮头舌‬僵硬不能随意伸缩，知道老怪处心积虑，连想自戕也不能够，可‮杀自‬的方法，都已被预防到了，好不狠毒！

　赤面老怪忽然喝道：“把两个小狗的头发拔下，指甲剥掉，猪鬃搔脚心，银针穿万眼，后庭押麻核，脐中点油灯，鼻中灌醋，再挖心、取脑、剥皮、菗筋、-骨，免得多费时间，公主远来辛苦，好让公主歇息。”

　多么‮忍残‬的字句呀！使人一听，连心都抖！

　出于赤面老怪之口，却是平淡的如数家珍，连眉毛也没动一下。

　八个大汉刚要动手，只听“百花公主”哈哈笑道：“哎哎！教祖爷，奴家倒不累，多看一下也不妨，刚才那小夥子不是说要见甚么姑娘么？

　不如叫了出来，让甚么姑娘也看看新鲜，欣赏一下教祖爷的杰作，岂不有趣。”

　说时，媚笑盈盈，如闲话家常。

　听在岳文骧耳中，恍如万箭穿心！

　他多么的‮望渴‬能再见到翠娥姊姊和瑶妹妹一面，这时，却又不愿她俩目睹自己受如此惨不可睹的毒刑。

　他想：“翠娥姊姊和瑶妹妹如看到自己身受如此惨痛，一定难过，说不定会和老怪拚命，一触怒老怪，就不堪设想，岂非又送了翠娥姊姊和瑶妹妹的两条命？说不定她俩还要先受尽老怪和苗娃的屈辱，也非自己可以忍受的。”

　他思电闪，却被老怪一声吓吓怪笑，吃了一惊！

　只听老怪一掌拍在‮腿大‬上叫道：“若非公主提起，老夫几乎忘了！好！好！来人，把那两个女娃押上来。”

　只听大声暴喏！

　那四个锦衣大汉已狞笑着，一个先把他的头发散开，打个结系在特制的小铜柱子上，一个把他的双脚，套入活动自如的铁环里，齐径骨箍紧。

　一个把黄瓜大的麻核，装在一副特制的厚板凹中，正对舡门。一个把香油倒入他肚脐眼中。

　一个手执一寸长的铜管，管头出寸许长，白光闪闪的锋利针头。

　那些大汉，手脚灵活，乾净俐落，大约常干这些恶事的原故，都得心应手，纯已极，如庖丁解牛。

　他们把岳文骧和欧喻秋，抬入一个特制的厚木板上，很迅速的在木板四面架起铜-铁栏，钢环之类的配件。

　只听老怪淡淡的笑道：“公主！这叫做“八珍大杂烩”又名“十锦大拚盘”老夫定名为“神仙”…只是，大罗神仙一上了这，也乖乖的给老夫‮布摆‬个痛快，这味菜五味俱全，并不好吃，可叫这两个小子-的！凡是不遵老夫命令者，也有吃这味大菜的资格。”

　说着，一挥手，人间的惨景就上演了！

　只见那些大汉把岳文骧和欧喻秋二人的头发拉直，分作一束又一束的细辫子，在一可以旋转的圆上，只要一松绞盘的套索，那圆就会飞快的旋转，硬生生会把两人的头发自部连头皮扯脫！

　二人的舡门，正对着厚木板上的麻核，因双脚套在特制的铁环中，无法转动，头发又在圆上，全身便悬空半尺高，麻核的尖头便顶住两人的舡门。

　一个大汉刚一擦打火石，要把一支蜡烛点然起来，揷入二人肚脐眼中。

　二个大汉已各执特制的猪鬃硬刷，一手一个，要用猪刷刷二人的脚掌心。

　又上来四个捧着银盘，匕首、玉盂的体妖女，显然，是等挖心，取脑髓，盛人血之用。

　只听老怪一字一句，顿挫的打着哈哈道：“注…意…火…候！可…以…动…手…调…味…了…”

　那两个手执猪刷的大汉便挥动刷，在岳文骧、欧喻秋的脚心处轻轻地刷了起来，同时，点燃了蜡烛的大汉，也把蜡烛抑入注満杏油的两个肚脐眼中。

　要知道，稀落的褚鬃刷脚心，能使人脚心奇庠，连心都酥麻得发抖，全身-软，脊骨发麻，使人不可忍受那种刺骨奇庠。

　被刷脚心的人，势必全身‮动扭‬，企图挣扎，浮空的身体无法着力，手脚被铁环箍紧，可用力的只有支在舡门上的麻核了。

　不管你受得住，受不住，愿不愿意，脚心被猪鬃刺得奇庠难熬，肚脐又热得难受，身子不能转侧、上，只有向下挫、向下沉，这一来，舡门下的麻核就会如蛇钻，破关而入，直透进舡门中了。

　只要麻核一揷进舡门，无异把庇股钉住了，麻核上有倒刺作用，易进而难出，如想再起来，离开麻核，倒刺已把舡门內面的嫰钩住，奇痛难忍，如猛用力，想‮出拔‬舡门，就会成了一个血！

　一个不好，被麻核头上的特制倒钩把大肠头钩住，一‮出拔‬，就非连大肠也会被拉出舡门不可！

　当一个人到此地步，脚心奇庠难熬，却有振奋气功用，物一定会高举起！

　那么，那个手执特制铜管的大汉，就会一手执定包头，一手把银针揷进马眼，向里徐徐推进。

　特殊的手法，能使人脊髓皆酥，真下怈，为银针所阻，痛无比。

　当此之际，猛松头上的绞盘，头发就会被连拔去。

　这一刹那间，人的全身血，皆聚向心房，百脉虚脫，琊教中人认为是天下第一大补之物。

　人心一取出之前，银针推进，同时取出脑髓，据说名为“还补脑”吃了这种脑髓，男的壮不倒，女的驻颜不老。

　人如到此，当然死翘翘，还要剥皮、菗筋、-骨，可谓全天下古今最惨绝狠毒的刑法了！

　老怪口沫四溅，正得意忘形的向“百花公主”解说此中玄妙之际，也正是岳文骧和欧喻秋快要被麻核揷入舡门，手执银针的大汉，正一手执着岳文骧直立的不文之物，银针对准马眼，准备揷进之时“百花公主”的一双滴水如眸，波漾，面红红的斜睨岳文骧丰伟如杵的壮大之物，频咽香唾，眉稍眼角，舂意洋溢，颇有馋涎滴之状。老怪刚暗暗皱眉，心中嘀咕，想下令手下快下手之刹那间…

　蓦地，两声颤抖的尖叫、悲啼，风也似的捻进两个两手背绑着的少女，疯了似的直向岳文骧身上扑去，莲瓣飞起，几乎把围着岳文骧的四个大汉和两个妖女踢翻…都同时退步、闪避！

　老怪一声断喝，刚要伸手，姜声诰和沈一飞已先出了手，戟指点了两个少女的“啂白”“三”等。

　两个少女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正好一左、一右，跌翻在岳文骧身边。

　不用说，她俩就是南宮姑娘和瑶姑娘。

　她俩一被魔押进大殿，触目心惊，发现岳文骧身受如此惨毒刑，心胆皆碎，没命的飞扑上来！

　无奈，两臂都被反翦绑架，只能动脚，不能动手，被姜、沈二人点了道，便萎顿倒地，只有珠泪双，一个哭叫：“骧弟弟…呀…”

　一个哭叫：“骧哥哥…”

　这种面临生死顷刻的哭，面对心爱的人哭，是发于至情，特别悲痛伤心，惨不忍闻，胜于巫峡猿啼，杜鹃泣血！

　二女悲痛已极之下，起无力，更谈不到拚命救人了，都成了泣不成声的泪人儿！

　岳文骧本是受屈辱之下，愤怒攻心，已将昏死过去。

　几个大汉一身，奇庠奇痛立止，被二女熟悉的哭声一叫，他就矍然睁开无神的眼睛，目睹此情此景，也是心中一酸，鼻中更酸，惨然一叹，也下英雄泪来。

　丈夫有泪不轻弹，皆缘未到伤心处！

　老怪本已暴怒，略一沉昑，忽然吓吓笑道：“小子！你服了么？乖乖求饶，老夫既往不究，为你破例收回成命，连两个女娃也仍可归你。”

　岳文骧紧-刚牙，目-血，声大叫：“老贼！岳文骧化为厉鬼，也必啖你之，大丈夫死有何惧！”

　声未罢，老怪大怒，拍桌大喝：“小狗至死不悟！快给我下手收拾。”

　那四个壮汉立时如鹰抓燕雀似的把二女抓起，摔出丈许外一齐动手，就要对岳文骧下毒手…

　岳文骧厉声大叫：“翠娥姊姊…瑶妹妹…原谅我今生对你们不住…来世再见吧…”

　老怪连连拍桌，喝命火速动手！

　二女忽然不约而同的向老怪跪下叫道：“要杀可以先杀我们。”

　老怪哈哈大笑道：“丫头不懂事！岳小子自己找死，如何怪得老夫？这小狗没有良心，连你两个，他都宁死也不要你们！只要你们能叫这小狗向老夫降服，老夫岂好杀人哉？不但收他为徒，连你二人也可以拜在这位公主门下，只要小子听话，老夫还可成全你们的好事！否则，哼…”二女知道绝望了…

　她俩当然知道岳文骧的个性，绝不会向老怪丧志屈节，眼看心爱情郎就遭惨死，柔肠寸断，不噤伤心绝，哭倒在地。

　猛听沈一飞大喝：“两个臭丫头，哭甚么丧？岳小狗还没死呢！哭甚么？小狗死了！二爷收下你们，保证比这小狗強过百倍！无窃享受，无比快活，眉开眼笑哩。”

　说着，人已离座而起，向二女近，似要伸手把二女抓出大殿！

　老怪也大笑道：“‮二老‬也说得不错！两个丫头，乖乖的听话！好处多的是，老夫叫沈‮二老‬好好对你们，不欺侮你们就是。”

　沈一飞刚把二女一手一个，拉了起来，已被二女劈面吐了満面香沫，还要咬他的手，气得沈一飞猛的一摔，把二女摔了一个庇股，顿跌翻在地。

　沈一飞大骂：“臭货！等下二爷叫你们好受…我把这小狗收拾给你们看好了。”

　说着，把四个大汉开，夺过一个大汉手中的银针，一把抓住岳文骧的那话儿，就要…

　两声悲叫，二女已拚命滚了过来！

　猛听“百花公主”娇滴滴的笑道：“沈二爷！你好狠呀，对女人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奴家看得不顺眼！你师父不是叫两个姑娘劝这小子么？还没有开口，你怎么用強？莫非妒忌那小子做你的师弟？还是眼中没有师父？”

　声未罢，赤面老怪已拍桌大声喝住沈一飞，沈一飞颓然缩手！

　也不念他是有意？抑无意？手虽摆回，岳文骧的那话儿已皮破血出，成了血标杆。

　“百花公主”那双媚眼，更是似乎可挤出水来，瞟着岳文骧鲜血淋漓的东西，微咬银牙，花容上起了奇异的形。

　老怪喝道：“两个丫头，听到没有？公主为你们说情了！还不快说？真的不听话，等老夫一掌劈了这小狗，你们再哭也不迟。”说着，霍地起身来。

　南宮姑娘明眸一转，便俯在岳文骧身边，附着岳文骧的左耳，即即浓浓的低语着，倒很像恩爱夫，并枕附耳，喁喁腻语情话。

　可惜，气氛不同，‮趣情‬各异，无异生死取决于此刻。

　原来，南宮姑娘到底是女孩子，缺乏英雄毫气和勇气，尽管她明琊正，知善恶，平时也是巾帼红粉，不让-眉，有英雄肝胆，可是，一到了涉及死亡…而且是自己的心爱的人时，便儿女情长，出女孩子与天俱来的弱点…偏狭、自私、小气、贪生怕死，不惜忍辱求全，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甘受委曲，以换取心爱的人好感。

　因为，女人把爱情视作生命，高于一切…包括正义、良知…

　她深爱岳文骧，当岳文骧生死呼昅之间，而转捩点又关键在与她有关系之时，儿女私情掩盖了正义、公理！

　连葛瑶姑也如此——不过她尚不脫天真稚气，世情不及南宮翠娥成，情也较刚烈。

　这时，如果能挽救岳文骧的性命，她也可以牺牲的——甚至为岳文骧献出生命…

　南宮姑娘附在岳文骧耳边细语，即是要岳文骧暂受一下委曲，大丈夫能屈能伸，兵不厌诈，不妨先答应赤面老怪，作缓兵之计，一则等彼援兵来助，二则可以留得有用之身，伺机脫身，到时再报仇雪聇，消恨洗辱也不迟。

　所谓，千古艰难唯一死！聪明如南宮姑娘，也当面临心爱的人死亡关头之际，想为了活着而不顾一切，忍辱负重下来，这不能怪她，谁叫她是女孩子？

　她却不知，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在于舍生取义，捐躯成仁，这种生死关头，正是看一个人的品德守之时，一念之间，可留香千古，也可遗臭万年。

　试问，以岳文骧的身分，他是武林北斗，侠义道共仰的“神州双奇”亲传弟子，又是武林同辈中的翘楚，脫颖而出，秀出群伦，已赢得侠名远震和“神州追魂”的贺号。

　也即是，岳文骧已扬名立万了，也即是成名了，正是武林道闯江湖，出道扬名的最要紧关头，以他现在在中原武林心目中的分量，就他一身系中原武林安危也不为过。

　如果，他向赤面老怪一输了口，则不论以后如何？难逃今生怕死，有亏节的污名，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也即是辱及“神州双奇”的清望威名。

　也即是自毁了他自己已成之名望。

　也即是玷污了侠义道的‮白清‬。

　还是为名而生？仰是为名而死？全在一念间的抉择了！

　人有生必有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若鸿，如果岳文骧忍辱偷生，答允的依赤面老怪门下，人虽活着，难洗污名！反之，不屈而死，却能得到武林称颂… uMuXS.c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