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轻功显奇技陷阱连连
以展宁现在的一身造诣,一上一下,捷如石火电光!
他身随掌走,一头躜进当头的密叶树中,穿梭搜寻了一个来回,除了枝叶应掌折落之外,哪里见着得半个人影?
咬牙切齿之中,飘身又落下地来!
急步来至两个和尚和尸身前,展开一阵细密的搜索察看…
武当六老道,也同时落到展宁身边。
玄定道人笑道:“小施主不用费神寻找了,致命伤全在后脑‘玉枕
’上!”
展宁伸手一拨,触目所及,自也呆了一呆!果然不错,致命伤俱在后脑下半寸的玉枕
,唯一使人触目惊心的,竖在两个和尚玉枕
上,并非是什么特制暗器之类,而是一式大小的两片树叶子!
这是摘叶飞花的
纯內功!
再加上这来人,来无影,去无踪,认
奇准,这份功夫了得!
任恁展宁胆在包夭,一见恁般登峰造极的內力修为,不噤也脊尾寒生,一时片刻却也作声不得!
他痴楞楞地怔一怔神,黯然一叹:
“是我一不小心,平白牺牲他师兄弟两生命,我对少林如何
代?”
倏又一念想到什么,劈头劈脑地,又向玄定道人道:
“掌门人,这摘叶飞花之功,你自信能够施为么?”
“以我?…”
想不到有此一说,玄定道人也顿觉一楞神,微赦于
道:
“玄定不敢自夸技高,这份功力,即使我能够勉力出手.却也没有恁般干净利落!”
展宁将脸一板,喝道:
“那么,请你采信一句善言,立刻退出林去!”
玄定道人幽幽一叹道:
“哦,原来为此!那么小施主你自己呢?…”
展宁豪情
道:
“我么?我用不着你道长关心,我有足能克制敌人的武功在身,少不得还要到石楼山去闯闯!”
武当掌门人,与五个老道彼此
换一瞥询问的眼光,既不说走,也不说不走,闷怏怏地各皆垂下头去。
一眼将这六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展宁凄声一笑道:
“展宁言尽于此,你一大宗派的掌门人听也罢,不听也罢,望你三思而后行,我等有缘再见吧!”
话落,人起,一式长身,跃上了枝叶端顶!
望着无尽无止浩翰绿波,一路燕子三抄水,提气向前奔去!
曰
西斜,已是末牌时分!
展宁一心记挂贺芷青与宝蔵的全安,唯恐一迟到,重蹈怀玉山的遗憾后果,那将是一子错,満盘输,后悔也就来不及了!
他急如漏网之鱼,只顾将“
云身法”运到极限,双脚虚点,脚踏浮叶,远远看去,树天一
的厚绒绿毯上,青影滚滚而去,飞逝如烟!
急切奔行中,展宁心里滋生了一个暗然自是的念头,寻就是——
“任你地狱鬼谷,将这石楼山左近布成步步陷阱,小爷我一直打林顶前进,看你等又能怎生奈我何?”
想到得意处,暗自嘻了一声。
一口气,又奔下十几里来,密林如海前面的冈峦重叠之处,想必就是石楼山了!
遥遥望见石楼山,又似乎望见了树林尽头,他心里确乎有点儿紧张,又有点儿欢喜,绽颜笑了一笑,紧接着,又几皱眉头。
似忧又喜,似喜还忧,再加上焦虑、企盼、急躁种种复杂的情绪,总之,一如撞翻的一只五味缸子,全然不是滋味!
猛提一口真气,迅逾飘风地迳自前越!
恨不得一步路上石楼山!
说真的,他急于要见贺芷青,自也难以分辨,怎地陡然滋生了这股企盼之情?
他也望渴一见那地狱谷主,睽违这魔头委实太久了!
若能与这魔头一试掌上锋芒,说不定能使自己如愿以偿,一快恩仇!
说不定只要用上一记“天地一元掌”便要使他无法招架,横尸当场!
说不定…”
想啊想啊,思绪飞呀飞地,触目所及,使他猛可一止思绪,在枝顶猛的停下足来…
眼望着横在脚底的一
细细红线,当真呆了一呆!
这确乎是椿令人困惑难解的稀罕怪事!
在这树林端顶,怎么有人布上一道细细红线的?
这红线代表什么呢?
未必这也是地狱谷特设的布置?机关?
未必是地狱谷知道我展宁要踏林前进,在林中设置的歹毒失去作用,而将它转移到树林端顶来了?
说真的,这
红线体积如此细小,若是一旦被人忽略,一脚踏上去,将要产生什么后果呢?
现在,既已被我发现了,还是不要沾惹为妙!
还是继续向前赶路正经!
想着想着,一步便就跨过红线,继续向前奔跑…
殊不知,地狱鬼谷的歹毒布置,岂是他一念探明底细,防范得了的?
当他一步跨过红线,还未及提身,耳边已是“当”的一声响起——
响声虽然不大,听进此刻提心吊胆的展宁耳中,不啻平地一响焦雷!
一声“不好”尚未叫得出口,哩哩一片响声又在耳边!
随着这片
响之声,万弩穿林而出…
密锣紧鼓似地,顿使展宁立身之处的十丈方圆,箭雨如林,威势无比!
展宁惊见变生仓促,本能的一长身,向空跃起…
上冲的劲式未老,两掌向下一按…
两股掌劲汹涌起处,将脚下跟进的如林箭雨,打的东歪西倒!
人在四面破空有声箭风雨海中,曳劲落下原地…
当地再一响——
第二次雨又穿林而来,迳奔展宁曳曳
落的地方
了出来!
这一次,显然目标集中,箭势迅猛超过了先前。
展宁一口真气
竭未竭之际,眼看第一次势尚未衰,第二次箭雨又到,惶骇中一分两掌,一朝前,一向下,两股狂风立生。
向下的一掌,打的枝叶哗然一片
响,也将奔向自己的剑式阻遏住了,向前的一掌,却在如林箭雨之中,劈出条血路来!
展宁极像一只脫兔,下坠的身形捷如瞥飞鸫,菗冷子一蹋脚下的枝顶,
腿缩一伸,人随前奔的掌劲狂风,往前
冲三丈!
身后,又传来第三声“当”地清响!
短箭如同长着眼睛,角度一斜紧追着展宁又打到…
虎虎风声直在他身后破空生啸,威势好不怕人!
应付尾追而来的一蓬箭雨,较之适才四面受敌的情况,显得心境落实得多,两掌向后一甩劲力,箭雨应掌便就失去了准头,打的东倒西歪,上下
窜!
现在,展宁已将箭阵抛在身后三丈以外去了,只要他向前一飘身,就要逃出这道暗算的阻截!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展宁因为恨透了地狱谷的歹毒手段,待他心弦陡觉一松,俯身一旋,扭回身来的时候,手中已然多了一段连枝带叶的树枝。
伸臂一舒,将这段树枝掷向前去,去势如电就像一人扑向前去一般…
果然不出所料,当地一声——
响声方起,箭如雨发…
展宁暗自一点头,身子霍地往下一沉,打枝叶端顶落进树林里!
他由于顽心驱使的这一看,不但令那潜蔵在林中,立意要暗算他的人意想不到,就连他展宁自己,也深觉行为贸然,为自己暗喝上一声采!
他这一来,潜伏在林中的人,便就无遁形了!
这处浓密的大树枝头,左一堆,右一堆,坐定了总有百来个的手捧匣弩、身穿黑布衣衫的地狱谷鬼卒,一个个全皆面
紧张,极目翘首,瞳目瞪视着枝叶端顶!…
右边一段
干上,站着一个左手提着一面小锣,右手执着一只锤的彪形汉子,一目了然,他就是这箭阵的指挥人物!
那汉子怆惶四顾一阵子,头一扬,便当头轻声喝问道:
“怎么样?打中没有?”
当顶密叶中,一句急语应道:
“没有!没有!这是假的!”
“什么?假的?…”
“那么,人呢?人走了?”
“不要讲话,让我看清楚再说?”
一问一答,急于骤雨催花,万般急促而紧张无比!
展宁打心底暗笑出声,大声接口道:
“不要看了!小爷在这里!”
这声大喝,宛如惊蛰舂雷,当头霹雳!
潜伏着的百余鬼卒,骇然亡魂,尚未揣摸出声音的来处,愕然四顾时——
展宁人到掌也到,身形一如离弦之矢,暴
而出…
鬼卒们但见一条黑影如飞扑到,眼前一花,尚不及惊叫出口…
掌劲来势凌厉无伦,已是当
撞到…
展宁恨极怒极,两掌左右一分,前后再又一分。
哀嚎与闷哼
相出口。
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纷纷滚下地去!
展宁哪还顾得一身尘灰,一掌较一掌迅疾,一掌比一掌…
除了见机的早,打斜刺里闪身躲开的少数几个鬼卒而外,百多个人,几已全部应掌震落地上,不是摔得头破血
,便是哀哀狂嗥不已!
掌劲与吼叫声
炽在一起,响澈灵霄!
尸体満眼皆是,当真惨绝人寰!
一连几掌,将这百多鬼卒扫
击尽了,适才被人出手暗袭,致使法因、法尘二僧,先后毙命的満腔忿慨与悲愤,顿觉宽慰了许多!
展宁抬头一望,被自己一连几掌劈的枝断叶落了的树林端顶,憬然忖道:
“眼看这座树林已快来到尽头,我既已知道,你等的注意力已移向森林枝顶去了,我索
来个改弦易辙,落下地来走走,使你等防不胜防,主意自拿不定!”
主意既定,舍弃在枝顶跃进的路不走,两掌在
前一让,随林深入,拢腿提身…
沿着
森森的密林,向前奔去!
也不知是展宁别出心裁,真个使人难以捉摸呢?还是那地狱鬼谷的林中布置已然到此为止了,一路行来,哪里见得有什么动静?闻无半点人声!
如入无人之境!
愈是四林静悄悄地,相反地,展宁似是心境悬了空无法落实!
心跳加剧,及似战鼓狂催。一阵游身遁形,急奔紧走,眼前却遂渐敞亮不少…他长吁一口气,心忖:总算给我冲出了这座恐怖
森的密林了吧?
猛提一口气,嗖地一声,一头钻出森林…
身形尚未落定,眼前的地势也还没容他看得分明,一声狂笑起身后——
“娃娃,不要打算逃命了,就在这儿留下命来吧!”
这笑声来得太以突兀,展宁就地一回身——
愕然回头望得一眼,展宁倏觉一怔神,傻眼了!
因为,就在他适才強提一口气,一式“宿乌出林”头穿出来的密林的尽头,一株约莫碗口
细的大树枝桠上,一排站着四个红衣怪人。
这四人,全是体大
,膀阔肩宽,一个个直似凶神恶煞。就像大庙门口的四大金刚一般。论装着,可也怪异得出奇,分别披一件大红袈裟,血口狮鼻,齐耳的络肋短髭,简直摭去半个脸面,头上,却又蓄着长发披肩,各有一金箍扣着长发,金箍也是亮晃晃地,特别耀眼!
这是四个什么人?
先别说他四人的长像与装着,单以他等此刻所炫耀的一手轻身功夫来说,便就令人刮目相看,非比等闲了!
不是么?你看如此
壮,一如四团烈火般的傻大个子,一个个分别站在拇指
细的枝头,应风随枝上下起落有致,脚连枝,及似生了
一般,似恁般身轻如絮的上胜轻功,岂是一般世俗武学能够望其项背的?
轻身功夫,该是修为与內力的表征,以此类推,这四人既有恁般惊世骇俗的轻身艺术,他四人的一身造诣,又岂能差得了?
展宁两眼凝神打量,心念电疾转动中,顿然意及法因、法尘两个和尚之言,忖道:
“法因和尚说,地狱谷邀来石楼山拦截我的,还有什么昆伦四番…是不是就是眼前这四个人?可惜他俩一句话尚未说得完整,就被人暗算毕命了,究竟是四番什么呢?…”
想到这里,也就昂头一仰脸,傲然笑道:
“不是要我停步留下命来吗?就似这般不言不动,展
出一的轻身功夫,指望拿来吓唬我么?哈哈,我见识的多啦,真还没将这雕虫小技看在眼里哩!”
想是出言的这句嘲讽,
起那四个怪人的逞強好胜之心,其中一人戟指喝道:
“你娃娃不必口舌逞能,你若敢蔑视洒家师兄弟的轻身功夫,你不妨也跃上枝头来,接我几掌试试?”
展宁一个傲气如云,按说,他哪能咽得这口指名叫阵的恶气?
但是,现在他却是例外又例外,他不但无存有与这四个怪物争強好胜之心,就连要他多在此地停留片刻,也深觉有些不耐烦!
原因之一呢?是因为他一心悬念那贺芷青的安危,恨不得揷翅越上石楼山去!
二则呢?石楼山是八大山的最后一处宝蔵了,据他月来厉练的经验,八处石
虽是各有千秋,所授武功也绝然不同,但是却有一个不变法则,那就是愈到后来武功更是神奇玄奥,更加威猛无伦,以“天地一元功”来说,显然就比天罗、地罗两宗神掌劲猛得多,因为如此,此刻石楼山已被地狱谷重重围困,哪给不使他心悬两端,焦虑如焚?实在地,此处宝蔵说什么也失落不得的!
第三个原因呢,他自己知道,只需一看这四个怪人的轻身功夫,不用说,适才在林中摘叶打死两个和尚,来得神奇,退是也万分迅疾的人,必定是四个怪人其中之一所为的了,自己适才一扑落空,难道还不足为训?
固然“
云身法”也轻身功夫登峰造极之学,自己若是一步蹬上枝头,说不定与他四人争个半斤八两平分秋
,但是,这究竟也是没有把握的事呢!
与其没有把握来盲目行事,何必不就停身在此,一旦他四人联手前来合围“
云身法”加上“天地一元掌”
互施展出手,岂不上上大吉?
万一这四人不愿下树
手,一走了之不好吗?
何必空耗在这里,图个什么強?争个什么胜?
正因为展宁此刻是心挂两头,一心的如意算盘打得好,现在,不但闻言毫无怒意,左右一偏脸,却将山上的去路看了个真切。
他不掉头还则罢了,转头望得这一眼,却又踌躇不决,寒凛微生了!
他所料并不差,穿出了这片纵深幽暗的大森林,石楼山真的到了!
他现在停身之处,背后是一条一眼看出无休无止的蜿蜒石级,顺石级而上,想必就到了石楼山顶,但是,这石级宛如一条谷道,两这双峰揷云,石竹处处,倘若地狱谷在谷道上动了手脚,自己又怎能防患于未然?
说真的,这地势当真险要万分?
怎么办呢?
展宁一往自负异禀超人,见状也觉进退维艰,主意拿不定!
尽管展宁忖度电转,一顾一盼,完全又在环顾之间,他不时变颜变
,又焉能逃避得出四个怪人的眼中?
可也真是稀罕得紧,这四个人脚跟就似钉在树枝头上,除了随风上下飘
起伏外,不言也不动,活生生就是四具幽灵!
既不向展宁出手袭击,也无纵身下树的模样,狞恶的笑意噙在嘴边,八道眼神,可一直盯住展宁一瞬不眨…
沉默稍顷,空气沉窒非常!
曰
逐渐西斜,轻风带动枝头,发出沙沙一片响声!
恁添几许肃杀的气氛!
展宁満怀急切,倒是真的蹩不住了。头一扬,就待说上几句什么…
尚末等他开口,一个红衣怪已是抢先狞笑道:
“你娃娃是进?还是退?想通没有?”
展宁冷哼一声,傲然不愿置答。
那怪人接口又笑道:
“洒家可也是心直口快,有话不能闷在心里,现在摆在你娃娃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上山,再一条就是回头滚蛋,不过你如选择第二条路,现在为时已晚,已然没有你选择余地了!”展宁有心要问上一句“为什么?”但,这样问法不嫌太以软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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