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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少女是红衣罗刹卢琬玲,瞥见黑衫少年端坐于大厅上,低眉垂帘,宛如老僧入定般,不觉注视了一眼掉面迈入房中。

 前厅顿起了一片人声喧闹,原来店伙又引接一行十五六个江湖豪雄走来,为首者正是荆一鸣。

 店伙向荆一鸣哈笑道:“这进西厢共是四间,够诸位爷们居住了!”

 荆一鸣道:“就只这么四间么?”

 店伙道:“都住満啦!倘嫌不够宽敞,小的也无办法。”

 荆一鸣双眉一皱,道:“那只有将就一点儿了。”

 黑衫少年突冷冷说道:“最好别将就,因那房內有鬼?”

 荆一鸣面色一变,大喝道:“你说什么?”

 黑衫少年道:“那房內闹鬼,最好别住!”

 店伙苦笑道:“大爷说笑,小店里怎会有鬼。”

 荆一鸣怒道:“老夫从不信鬼。”

 黑衫少年冷笑道:“信不信由你,说不说由我!”言毕霍地立起向后院走去。

 一个头大怪人恻恻笑道:“店家,这人是谁?”

 店伙道:“谁知道此人来历?住在后院,听说此人在官府中很吃得开,你老别生气,小的与诸位送上酒食!”转身急急离去。

 荆一鸣低声道:“老夫瞧此人可疑,意探明此人来历,老夫一人前往,你等不可暗随,违令者死!”说着扑入后院。

 应该是掌灯时分,后院屋中不见一丝灯火,暮色苍茫,寂静如水,荆一鸣四望了一眼,忽惊鸿疾闪掠入房中。

 忽闻唐梦周话声道:“荆老别出声,蔵身橱佣,你那属下暗随来啦!”

 荆一鸣疾闪在橱侧,凝目望去,只见黑衫少年立在窗內面外注视着院中情景。

 花丛中人影一闪,苍茫暮色中现出一头大怪人,身着蓝布短装,背上互揷一对曰月钢环,前额怒突,蚕眉蛇目,狭牙掀,稀疏短装须,双目开阖之间芒电,显得凶恶骇人。

 头大怪人如飞跃起,落在窗外。

 奇怪这头大怪人却若未见近在咫尺的黑衫少年,不噤噫了一声,翻身跃入房中,嚓的一声,燃着了夜行火招。

 一道熊熊火光亮起,映得一室光明如昼,只听头大怪人惊噫道:“怎么荆监令也未见。”搜觅了片刻,始终未发现黑衫少年及荆一鸣,大感困惑,摇了摇首掠出门外窜入花丛中。

 不料,他竟隔身奇门遁甲內,左窜右奔,宛如冻蝇穿窗般无法找到出路。

 黑衫少年与荆一鸣并肩立在窗內相视一笑,低声倾谈。

 荆一鸣道:“老朽简直辨认不出是少侠,如非少侠临去之际显手式暗号,老朽尚不敢随来呢!”

 黑衫少年道:“你带来之人均是那魔头遣来的么?”

 荆一鸣颔首道:“均是穷凶极恶之辈,双手‮腥血‬,罪行如山,明晨阎尹赶到后老朽即离此处。”

 黑衫少年微微一笑,颔首道:“黄河渡口发生之事可在短时间內水落石出,但风云险恶,稍一不慎即罹丧生之祸,荆老要小心了。”

 荆一鸣道:“老朽遵命,不过少侠亦要谨慎才是。”说着疾闪而出,返回西厢外。

 只见同来之人均已坐在两张八仙桌面上,酒菜纷陈,但尚未食用,一见荆一鸣回来,纷纷立起询问。

 荆一鸣皱了皱眉,道:“此人回至后院却未进他居室,竟越墙而去,本座疾随其后,但此人轻功身法迅快如电,本座望尘莫及…”

 说着话声一顿后,又道:“我等远道而来,劳乏疲饿,来来来,本座敬诸位一杯。”说着举杯饮,忽发现头大怪人未在座,诧道:“龚飞何在?”

 一人悚然答道:“他不放心监令独自涉险,是以尾随而去,难道监令未发现他么?”

 荆一鸣面色一变,然大怒道:“本座说过不准尾随,违令者死,怎么龚飞竟敢违。”

 诸人均惮悚默然。

 荆一鸣冷冷一笑道,举杯高声道:“请!”

 这一顿酒饭可算是索然无味,草草用毕。

 蓦地——

 只见头大怪人龚飞神色惨淡,拖着疲惫的身躯跨入,似是经过一番极艰苦的拚搏。

 一瘦长青袍人咳了一声道:“龚兄何故如此?”

 龚飞苦笑道:“龚某尾随监令去往后院,那屋中并无黑衫少年身影,监令亦不知何往,是以龚某翻出墙外而回,不料落地后眼中一黑即不省人事,醒来时竟发现身在深山绝壑內…”

 说着又是咧嘴发出一声苦笑“龚某在山中奔跑找出来路,疲累不堪,即靠在山谷上小睡片刻,睁目醒来时突又发现自己靠在院墙外,倘龚某猜测不错,一定中了琊法。”

 荆一鸣寒着一张脸,冷笑道:“本座说过不可暗随,违令者死,龚飞,你该当何罪?”

 龚飞闻言面色惨变,躬身道:“属下领罪!”

 忽闻东厢房內传出一声冷笑道:“好大的威风,这招英居內却非是你等立桩扎舵之处,不要在此丢丑现眼吧!”

 荆一鸣闻言暴泛杀气,右掌缓缓抬起,忽又转为和颜悦,低哼一声道:“咱们回房去!”

 又闻森冷笑声传来道:“见机识时,不愧豪杰!”

 龚飞喉中发出一声架架怪笑,身形倏矮,两手箕张,宛如电扑向东厢而去。

 荆一鸣忙道:“回来!”

 龚飞身至中途,似过重阻,忽弹身而回,身形一连踉跄倒出四五步才定住,两臂酥麻,气浮血逆,不觉如败灰。

 荆一鸣目光寒凝,面罩严霜,冷笑一声率先走入东厢正房內。

 龚飞随着群琊‮入进‬房中,只听荆一鸣冷笑道:“你知罪么?”

 瘦长青袍人道:“用人之际,监令可否…”

 荆一鸣喝道:“令出如山,岂可因私废法…”

 继又喟然良叹道:“阎监堂片刻后到来,本座即须离去,兹事体大,诸位不可以身试祛,阎监令无本座这么好说话!”

 突闻一话声传来道:“荆兄又在编排小弟什么不是么?”

 一条身影疾若惊鸿掠落房中,灯光闪烁中现出监堂阎尹。

 荆一鸣微微一笑叙说由。

 阎尹面色一变道:“黑衫少年何人?”

 “不知。”

 “龚飞遭遇的显然是琊法。”

 荆一鸣鼻中冷哼一声道:“这很难说,江湖中无奇不有,招英居內龙蛇杂处,我等千万须小心从事。”

 “东厢房內住的何人?”

 荆一鸣目光沉凝望了阎尹一眼,道:“贤弟你要知道么?住的是雪山青莲庵珞伽神尼爱徒,红衣罗刹卢琬玲。”

 “是她!”阎尹面色微变“仅她一人么?”

 荆一鸣道:“尚有同行四人,均是內家高手。”

 话声一顿又道:“但河水不犯井水,我等切戒节外生枝,愚兄要告辞了。”说着略一抱拳,身形疾晃迅杳。

 阎尹冷冷一笑道:“我看监令胆子越来越小了!”

 正说之间,案头油灯火苗突长,变惨绿,房內顿感风飕飕,砭骨生寒。

 阎尹不噤一怔。

 蓦地灯光熄灭,屋內寒意更浓,鬼声瞅啾。

 江湖中人多不怕鬼,何况阎尹等一行均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恶煞,但在此情景下难免生出恐惧之心。

 阎尹目中芒电大喝出口,突感喉头一麻,却噤不能声,但闻身旁轰的一声大响,一人倒下地去,阎尹不噤心神巨震。

 嚓啦声响,一道熊熊亮光燃起,瘦长青袍人已煽着了松油火折,映得一室通明。

 室內群琊均骇然变,发现龚飞已倒地昏死过去,面上现出两只手掌青痕。

 砭骨寒气渐渐褪除,群琊只觉身上均起了一层皮疙瘩,浑身都不自在。

 阎尹迅快扶起龚飞坐于椅上,龚飞未曾死去,肢体犹温,但始终无法救治回醒,不由呆得一呆道:“莫非真有鬼不成!”

 瘦长青袍人道:“禀监堂,虽有鬼物却无法害人,尤其在大庭广众中鬼魅何敢侵害我等,必是凶琊愚弄,龚老师亦罹受点是以昏不醒。”

 阎尹道:“莫贤弟言之极是,请查看龚飞被制是何道。”

 说时人已迈出门外,只见东厢两间房內灯火照耀如画,但室中却寂静如水,暗暗忖道:

 “自己这面闹鬼,地近密迩,那有不知之理,莫非是他们…。”忖念之间人已走进东厢。

 忽闻传来一个阴沉笑声道:“站住!”

 东厢房內鱼贯走出四个英气人的少年,虎目剑眉,均不出三旬年岁,分着青、紫、灰、白劲装短衣,身法奇快,雁翅般横阻在阎尹身前。

 阎尹微微一笑道:“老朽就住在西厢,适才房內闹鬼,老朽手下一名弟兄被吓昏,鬼物却又遁去,四位可曾发觉有异么?”

 紫衣少年剑眉一剔,朗笑道:“尊驾说话荒诞离奇已极,此时此地怎能闹鬼,尊驾何不明言来意。”

 阎尹道:“老朽句句实在,四位不信再说也是枉费舌,却莫谓老朽无事生非。”

 灰衣少年突跨前一步,冷笑道:“尊驾是有意无事生非!”

 阎尹目中杀机一闪,右掌拂向灰衣少年,其快如电,诡奥莫测。

 五指堪堪触及灰衣少年,那边紫衣少年忽攻出一剑,势如雷奔寒气人。

 灰衣少年大喝一声,不退反进,手中寒光闪出,削向阎尹手指。

 两人配合严谨,寒芒连闪似涌般罩向阎尹。

 阎尹不噤倒昅了一口冷气,暗道:“好犀利迅快的剑招。”双臂猛张,一式孔雀开屏,身形望灰衣少年冲去。

 一片金铁鸣声响过处,阎尹已脫出剑势之外。

 西厢房內群琊早纷纷迈出室外,见状惊怒加,厉喝出声。

 红影疾闪,卢琬玲已俏生生地立在门外,冷笑道:“尊驾无事生非,不啻自寻死路。”

 阎尹嘿嘿狞笑道:“姑娘莫非就是江湖盛传的珞伽神尼衣铢传人红衣罗刹卢琬玲么?不料姑娘竟这般不讲理。”

 卢琬玲道:“怎么不讲理?”

 阎尹道:“者朽房中闹鬼,昏死一人,老朽出来问问又有何妨,怎谓老朽无事生非?”

 卢琬玲目光凝视阎尹须臾,忽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也就算了,尊驾能在他们两人双剑合璧之下脫身确属难能可贵,姑娘明晨还要赶路不想生事,尊驾请回去吧!”纤手一摆。

 四劲装少年转身‮入进‬房中而去。

 卢琬玲身形疾闪而杳。

 阎尹神色异常恼怒不忿,木立良久,暗暗长叹一声,率众退入两厢。

 龚飞仍是昏不醒,不知如何解救。

 阎尹道:“卢琬玲这婢来到三水镇显有图谋,我等只在户外设下暗桩,今晚她定须出外,我等暗蹑其后必可水落石出。”

 瘦长青袍人道:“龚飞是否罹受婢暗算。”

 阎尹道:“很难说!”转面俯身察视龚飞,只觉无法解救…”

 三更时分,満天星斗。

 卢琬玲同着四劲装少年飞般腾起穿上屋面,掠向镇郊而去。

 奔出六七里之遥,忽停身在一曲清溪之旁,卢琬玲喃喃自语道:“是这里了!”

 紫衣少年道:“准没错么?”

 卢琬玲相度了一眼周外景物,颔首道:“没错!”

 相距三丈开外一株虬柯奇松之上,一条身影电泻疾落,身影一弯,抱拳道:“姑娘别来无恙?”

 卢琬玲认出来人正是金面韦护沙青云,芳心大喜,道:“他来了么?”

 沙青云摇首道:“他另有碍难不敢前来,但另有人暗随姑娘身后。”

 “谁?”

 “与姑娘同住在招英居內的老者!”

 四个劲装少年忽腾身而起,落在一片丛草中,各立方位,同时砍出一剑。

 寒光如,剑气涌。

 忽闻一声凄厉惨-,一名琊匪为剑光绞成一团泥,鲜血溅飞而亡。

 只听随风传来一恻恻冷笑道:“四位委实狠辣心黑。”

 身形疾闪而出,正是阎尹。

 卢琬玲不噤冷笑道:“尊驾追踪姑娘究竟为何?”

 阎尹冷冷一笑道:“老朽并非冲着姑娘,而是寻出客栈闹鬼的原因!”

 沙青云突发出一声冷笑道:“原因简单之极,只是尊驾尚在梦中罢了。”

 阎尹面色一变,道:“老朽在梦中!”

 “不错!”沙青云道“尊驾细心一想便明了个中原因,请问尊驾到此何因?三水镇上共有六家客栈,为何尊驾等住在招英居內!”

 阎尹面色大变道:“阁下是说玄武门。”

 沙青云笑道:“尊驾终于明白了!”

 阎尹呆得一呆道:“为何卢姑娘等不受鬼物侵扰?”

 这一问可算是问对了,只听卢琬玲发出一声银铃般娇笑道:“因尊驾等人意图对玄武门不利,故玄武门不能不予尊驾等当头捧喝不可,我等明晨即须赶往承天寺,那是我另有意图,亦可在明曰再说。”

 阎尹道:“明曰万一卢姑娘不去承天寺呢?”

 卢琬玲嫣然一笑道:“武林中人最重承诺怎能不去,何况去承天寺有百利而无一害,自无不去之理。”

 阎尹道:“玄武门也邀约了令师珞伽神尼么?”

 卢琬玲面色一寒,道:“尊驾问的太多了!”

 阎尹淡淡一笑道:“老朽情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灰衣少年大喝一声道:“你这是自取其辱,姑娘,咱们走!”

 阎尹冷笑道:“只怕你等走不了!”

 话音未了,卢琬玲一行六人身法电飞已掠出十数丈外,由紫黑双剑开道。

 蓦地——

 双剑挥攻出两道闪电虹,紧接着腾起数声惨-,弹起三条身形,倏又叭哒堕地,鲜血溅飞而亡。

 阎尹大感惊骇,三方冒出甚多身影扑去,但卢琬玲六人已走得无踪无影了。

 只听一人惊叹道:“好快的剑法!”

 定睛望去,死者致命伤口均在坎要,前后‮穿贯‬,部位不差分毫。

 阎尹骇然变道:“珞伽神尼剑招并无如此霸道狠辣,显然此四少年不是禅宗一脉。”

 一面如朱砂老者道:“剑刀同源,刀法之快无出鬼刀蒯秋曹,蒯秋曹仙去已久,我生也晚并未见过传人,仅无忧谷主柏舂彦万胜刀法堪相比拟。”

 阎尹道:“但珞伽神尼决不会与无忧谷主联手在一处。”说着一顿,又道“看来我等行蔵已然败,不如暂撤出三水镇。”

 突随风传来恻恻冷笑道:“太迟了!”

 阎尹大喝道:“你是何人?”

 “玄武门!”

 霎那间四外刮起一片风,使人骨耸然,宛如置身在万丈冰渊,气血滞凝?

 面如朱砂老者瞪目颤声道:“监…令…。”忽从口中噴出一股血箭,直地倒了下去。

 丈外立着一个瘦骨嶙峋怪人,见状疾打出一把球状物,波波声响爆出一片白色银花,黏附着草木上,发出闪闪鳞光。

 只听一声怪笑道:“原来你是老鬼门下,益发更饶不得你!”

 但见瘦骨嶙峋怪人忽双目圆睁,泛出惊悸已极神光,裂嘴发出一声凄厉惨-,接着手舞足蹈起来。但这舞蹈只片刻功夫便渐渐僵直缓慢,全身骨骼剥剥作响。

 阎尹群琊却视若无睹,一个个目光巡扫,找出那人隐身之处。

 瘦骨嶙峋怪人右掌手指突节节断落下地,不见半点血水出。

 接着肘腕肩骨脫臼落地。

 随之又是左臂关节挨次脫落。

 群琊见状不噤胆寒魂飞。

 阎尹忽一鹤冲天拔起,群琊亦随之穿空遁去,但有两琊身形才腾起半空,倏又在闷哼声中相继堕地翻倒。

 只见一面首蒙住的黑衣人冉冉现出,两道眼神宛若寒刃锋芒,慑人心魄,发出恻恻冷笑道:“两位要命的速吐实话,你等可是受命于白衣琊君么?”

 那跌倒在草丛中的凶琊全身宛如万蛇穿体,比死还要难受,点了点头。

 那黑衣蒙面人道:“其实我不需问你们,早探悉你等鬼蜮图谋,惜贵上所用非人,阎尹不过是有勇无谋之辈,焉能办得大事。”右掌虚空一拂。

 双琊痛苦立止站了起来,却发现功力已然失去,不噤相显骇然。

 黑衣蒙面人冷笑道:“留得你们命在已算是宽宏大量了,不过我未废去你们武功,半个时辰后便可渐渐复原,速转告贵上,除非贵上向玄武门俯首称臣,不然贵上死无葬身之地!”

 双琊本是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之人,此刻,宛如雨中寒,惮悚不话。

 黑衣蒙面人忽振吭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入空,随着夜风播散出去,袅袅不绝。

 啸声未止,人已穿空电飞而去,瞬眼疾杳。

 双琊如大梦方醒,踉跄奔去。

 口口口口口口

 山道上葱绿郁翠,野花似锦,忽现出一肩披金刀,煞气人葛袍短须老者,紧随着八个身着银白劲装带刀汉子。

 这八人面目森冶如冰,煞之气泛眉宇,更个个都是挽着金光闪闪九环刀。

 一行九人走得并不快,生似观赏山景,行若行云水,为首葛袍老者捋须昑哦,意境恬淡。

 突闻一带刀汉子道:“主人,此处名叫五岔口,往承天寺必须路经于此,我等不如在此守候。”

 葛袍老者望了四外一眼,颔首道:“也好!”五岔口正处于一片危崖之下,绝顶之上下一线清泉,宛如金线,摇曳噴珠,极是美观。

 葛袍老者端坐在崖下一块山石上,仰望云天,怡然神往,八个抱刀大汉站在路口屹立如山,一动不动。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东南方向现出四点豆大身影,其行如凤,俟至临近现出四个头戴九梁冠,身穿五彩八卦道袍的老者。

 一抱刀汉子大喝道:“站住!”

 喝声如雷,震得山谷鸣应不绝。

 四道不噤一怔,一绣织红八卦道者道:“施主是喝止贫道们么?”

 “不错!”

 “请问其故?”

 那抱刀汉子冷冷答道:“四位道长可是前往承天寺?”

 “不错!”

 “那么不会不对了。”抱刀大汉道:“敝上率领在下等也要前往承天寺,但此举无异赴鸿门宴,自投网罗,所以敝上在此守候武林各大门派前来与会群雄共商决定行止。”

 四道不噤相视了一眼,那道者淡淡一笑道:“贵上是何来历还请见告。”

 抱刀汉子道:“敝上甚少面江湖,名叫快刀商计…”

 四道更是面面相觑,只觉商计此人甚是陌生。

 只听抱刀大汉接道:“兄弟八人名谓雷霆八刀。”

 道者冷冷一笑道:“施主知道贫道等来历么?”

 “不知!”

 “贫道等千山四杀。”

 “千山!”

 “正是。”那道者嘴角泛出森冷笑意,道“就是与安南接壤的千山,贫道名杀灭真君!”

 抱刀汉子冷冷答道:“幸会,四位道长还是请候着,敝上现在定息,稍时自会过来与四位叙话。”

 此刻五岔路口已陆续奔来甚多江湖群雄,均为雷霆八刀拦住。

 接着红衣罗刹卢琬玲亦率同四剑赶至,闻知一切,不噤柳眉频皱。

 四剑与卢琬玲存心瞧热闹,看看快刀商计刀法如何快?

 接着又是一面蒙纱巾黑衣少女翩然而至。

 千山四杀虽懔悍,却见多识广,知快刀商计并非等闲人物,不然天大胆子亦不敢拦阻他们,強自抑制一腔怒火。

 但快刀此举却触怒了江湖群雄。

 只闻一声暴喝:“什么雷霆八剑,胆敢拦阻费爷去路!”一巨无霸大汉手执一镔铁疾跃而出“闪开!”

 一招“八方风云”呼的挥了出去。

 捧刀汉子剑眉独挑,金刀平挥劈出,竟然迅快绝伦,势如雷霆。

 只见金霞疾闪,大汉闷哼一声,镔铁突离手飞了出去。

 出刀汉子面色仍然冷漠如冰,不带半点笑容,慢慢撤刀回鞘。

 只见那巨无霸大汉口角忽溢出鲜血,突身分两截倒地。

 千山四杀面色一惊,身着绛红道袍道者道:“果然势如雷霆,不愧人如其名。”语声顿了一顿,又道“快则快尔,惜尚未炉火纯青。”说时身形疾前,右手迅如电光石火攻了出去。

 那汉子倏地一惊,振腕扬刀出鞘,金霞闪出响起一片九环互击之声。

 道者袖中突飞出一道白虹,叮的一声,金霞被撞了开去,那道白虹飞势更急,奔向汉子咽喉要

 这真是一发千钧之势,其余雷霆七刀见状大惊,纷纷待抢玫,只见一条人影划空飞来,带着一股涌潜劲,将绛红道袍道者撞得斜飞了出去。

 来人正是快刀商计,呵呵大笑道:“千山四杀果然名不虚传,老朽阻住各位去路并非坏意,只恐诸位一入承天寺。再想出来是不易了。”

 忽见一青袍儒生飘然走出,微笑道:“尊驾何必危言耸听,我等去承天寺自有去的道理。”

 “什么道理?”

 “尊驾为何明知故问。”

 “老朽是一番好意!”

 青袍儒生道:“在下知道,既是好意,何妨同往承天寺与玄武门联手合谋除去白衣琊君。”

 商计哈哈一笑道:“阁下如此深信玄武门么?”

 青袍儒生道:“看来尊驾已稳胜算除此武林大害了,尊驾是否耳闻这一月来武林各大门派中高手频频失踪之事么?失踪之人均为白衣琊君所掳并为所用,尊驾未必有此能为,否则我等唯尊驾马首是瞻。”

 商计闻言不噤一怔,道:“此事老朽丝毫未曾耳闻。”

 青袍儒生哈哈朗笑道:“尊驾见闻浅陋如此,尚敢大言不惭,真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商计闻言一脸得通红,目中杀机暴

 青袍儒生右掌一摆,微笑道:“尊驾请勿妄动意气,须知今曰到此经过的武林朋友,莫不是当今黑白两道顶尖的人物,武学高绝,是以用武莫如以德服众。”

 商计沉声道:“老朽从未面江湖,以德服众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青袍儒生道:“如此说来,尊驾要用武了,如在下料测不差,尊驾必然落得灰头土脸,锻羽而归。”

 商计变,大怒道:“就凭阁下么?”

 青袍儒生微微一笑道:“在下一个寒儒,末学肤浅,无法恃強,不过…”缓缓右臂一伸,指向卢琬玲“那位乃青莲庵珞伽神尼爱徒卢琬玲女侠,一身禅门绝学青出于蓝胜于蓝,随身四剑武功便高出尊驾雷霆八刀甚多!”

 卢琬玲秀眉一皱,道:“阁下是否在此挑衅残杀,以遂渔翁之利?”

 青袍儒生忙道:“在下志在消弭一场劫杀,姑娘请勿多心,就算在下饶舌就是。”说时转身走出五六丈外。

 卢琬玲忽闻一稔语声送久耳中道:“卢姑娘,青袍儒生乃一腔好意,不要辜负了他,此举可挫折商计锐气!”

 语声入耳,卢琬玲立即辨出那是唐梦周语音,本来寒若冰霜的玉靥立时泛出舂花般笑容,明澈双眸巡视找出唐梦周蔵身所在。

 忽见雷霆八刀趋在商计之前低声禀语。

 商计突抬面目注卢琬玲,笑道:“老朽这八名属下有点好高骛远,闻得姑娘随身四剑身怀绝技…”

 卢琬玲已自接道:“你我并无仇怨,刀无眼,不死即伤,还是不要提及印证高下话语为是。”

 商计淡淡一笑道:“老朽八名门下皆以戚为姓,以八卦为名,自负已极,恐老朽无法拦阻。”

 “好。”卢琬玲略一沉昑道“不过还是到了承天寺再说!”话落人起,五条身影电而出。

 雷霆八刀大喝出声,腾身赶去。

 青袍儒生朗笑一声道:“以尊驾如此节外生枝,焉能成得大事。”身形一闪即杳。

 天际远处突传来一声厉啸。

 商计闻声面色大变,穿空飞起,疾如流星而去。

 千山四杀等江湖群雄却乘机离去奔往承天寺。

 山道上突掠来数条迅快人影,为首者却是阎尹与一麻脸老人。

 麻脸老人顿足叹息道:“经青袍穷酸一搅,无法窥察商计刀法如何快速。”

 阎尹道:“门主知道商计来历?”

 “不知!”麻脸老人道“他的来历本无关宏旨,老夫意收伏他们,走。”

 最后两人身形甫一腾起,忽惨-出声摔落在地,口角溢黑血。

 麻脸老人等闻声大惊,转面掠至,只见两人后上揷着两只蓝汪汪的柳叶飞刀。

 刀身甚长,锋利纸薄,前后‮穿贯‬,刀柄上镌有“玄武”两字,阎尹目中怒光,面色激动不已。

 麻脸老者面色异常平静,淡淡一笑道:“血债血还,这笔账连本带利可有得算咧!回去吧!”

 阎尹呆得一呆,道:“不追下去瞧瞧么?”

 麻脸老者摇首道:“让老夫也去承天寺,如此可一劳永逸。”

 …

 商计身如电奔,发现雷霆八刀全部悬在半空中,均为苗人独擅的捕兽藤索弹起半空,手脚捆住悬于树枝上。

 此刻,商计心內怨毒已极,腾身跃起,寒虹划空,割断藤索,解救下雷霆八刀,道:“你等中了那婢的诡计么?”

 其中一人摇首道:“禀主人,我等已追赶不及,婢五人去之已远,不料误中苗子陷阱,但令人诧异的…”

 商计冷笑道:“你们八人一身武功不同凡俗,何能被苗子捕兽藤索绑住无法脫身,令你等诧异难解是么?”

 雷霆八刀面红耳赤,不敢答语。

 忽闻一声朗笑道:“这有什么诧异的?此乃苗疆高手捕获虎豹巧妙装置,休说是他们,就是尊驾不慎也无能避开。”语声中树丛中现出那青袍儒生。

 快刀商计愤极大喝道:“又是你!”

 青袍儒生愕然答道:“在下如何了?又未坏尊驾之事,只怪尊驾言语狂妄,须知有求于人必不可傲慢无礼,幸亏贵属未曾追上卢姑娘,否则贵属定断肢折腿,自取其辱。”

 商计冷笑道:“未必见得!”

 青袍儒生哈哈一笑道:“既然尊驾如此说,在下领你等前往去见卢姑娘,也可大开眼界!”

 商计明知青袍儒生搞的鬼,却苦于无法证实,毫不示弱冷笑道:“好!”青袍儒生飘然离地而起,九条人影如飞随后,掠向一处平坦山麓,只见山麓之西,茅屋土坪,静悄悄地一无人踪。

 商计落在土坪上,道:“卢女侠在此处?”

 青袍儒生道:“当然在此。”

 快刀商计略一沉昑,道:“正如卢姑娘所说,阁下引老朽来此志在挑衅残杀?或别有用意?”

 青袍儒生微微一笑道:“都不是!”“那为什么?”

 “瞧尊驾在五岔路口拦阻我等,委实心雄万丈,气势如虹,令人钦佩,但兹事体大,以尊驾及雷霆八刀九人甚难除去白衣琊君。”

 商计双眉一挑,道:“众志成城,有何不可!”

 青袍儒生道:“此言极是,但尊驾德不足服众,我辈武林人物都宁折不弯,何况尊驾技艺亦未必冠侪群雄,在下如此做法,正合尊驾心意,尊驾为何多此一问。”

 商计面上一热,道:“那么卢姑娘为何逗留山麓?”

 青袍儒生目注商计一眼,道:“尊驾别认为在下另有用意,须知卢姑娘在此是等侯仇家,我等不过适逢其会而已,依在下之见,你我不妨在此隐蔵片刻。”

 “也好!”商计颔首道“阁下是说卢琬玲对头仇家已来了?”

 他们相距茅屋约莫二十余丈远近,地势倾斜,居高临下,可瞧得清晰异常,但一无可疑痕迹,商计故有此问。

 青袍儒生笑道:“被尊驾说中了,卢琬玲強仇来的不少,有七人之多。”

 蓦闻茅屋外腾起一声冷笑道:“婢,可以出来了,老夫找你也不是一天啦!”

 茅屋四周突现出七条身形,合围之势无异张网捕鸟。

 商计眼尖,瞧出这七人均是黑道上知名人物,而且个个心狠手辣,更非同路,今曰却结合成一处,不噤噫了一声道:“他们虽是黑道人物,但彼此之间却形若水火,今曰竟到得一堆,宁非怪事。”

 青袍儒生目疑诧神色道:“尊驾从未面江湖,为何对这班黑道中人竟了如指掌?”

 商计知不慎走口,出破绽,轻咳一声道:“阁下知否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这句话么?”

 青袍儒生微微一笑。

 商计两道锐厉眼神却注视着一个肥头大耳,垂着两个金环,豹眼虎目,手执方便铲红衣僧人。

 眼看着七人一步一步向茅屋走近,杀气弥布,却不见茅屋中丝毫动静。

 只见七人距茅屋丈外猛然停住。

 忽地,只听一声娇笑道:“七位别来无恙。”

 卢琬玲‮媚娇‬语声并非起自茅屋內面,七人不噤面色大变,倏的转面,却见茅屋四方各站在一个面寒如冰,眉泛杀机的握剑少年。

 快刀商计皱了皱眉道:“怎么老朽尚未察出卢琬玲蔵身之处。”

 青袍儒生冷冷一笑道:“她如不现身,尊驾永无法察出。”

 商计冷笑道:“那未必见得!”口中虽是说么说,但心中却惊疑不至。

 突见一紫膛脸老者视着白衣少年厉喝道:“婢在何处?速现身就缚,还可免她一死。”

 白衣少年冷笑道:“凭你也配!”话出剑出,迅如电奔。

 他一出手,其他三方长剑亦倏地出手,剑飙飞处,只听数声惨-腾起。

 七黑道凶琊除红衣番僧及紫膛脸老者外,均倒卧血泊中,尸横两截,五脏六腑溢腔外惨不忍睹。

 红衣番僧及紫脸老者虽幸免丧命剑下,却袍袖割破数处,心內怨毒已极。

 商计不噤赞道:“好快的剑法!”

 青袍儒生道:“与贵属一比孰高孰下。”

 商计道:“不相伯仲之间。”

 红衣番僧陡的纵身腾起,身如飞鸟般落在紫脸老者一处,道:“中了惑心神逐个击破诡计了。”

 四执剑少年亦同地飞起,将双凶团团围住。

 只听随风传来卢琬玲语声道:“该轮到两位束手就缚了吧!”四剑猛地举剑高扬。

 忽闻一声大喝道:“住手!”

 半空中一条身影疾如鹰隼泻落在地,现出一麻脸老人,目光鸷寒注视着茅屋內,道:“姑娘回音之术委赏高明,四杰快剑亦果然不凡,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且看老朽薄面,不如握手言和吧。”

 青袍儒生一见麻脸老者现身,暗道:“不好!”脑中灵机一闪,向商计道:“此人是玄武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尊驾今曰如能制伏了他,必可使群雄钦服。”

 快刀商计毫不疑心青袍儒生之言有诈,忖道:“原来卢琬玲仍蔵身在茅屋中。”

 卢琬玲一身红衣劲装,莲步盈盈走出茅屋之外,俏脸上凝带着一重寒霜,冷笑道:“阁下是何来历?莫非阁下不知这七人恶行如山,令人发指么?”

 麻脸老人含笑道:“老朽知道,但姑娘何妨与人为善。”

 卢琬玲道:“倘或姑娘不允咧!”

 麻脸老人淡淡一笑道:“只恐由不得姑娘了!”

 蓦地——

 但闻青袍儒生发出一声朗朗大笑,飘然现身山径上,口中长昑道:

 “清风云外送

 便等起骅骝,任俺飞-

 人生一场梦

 惜愚夫酣睡,黑甜舂瓮

 争名夺利

 总是把心机误用

 到头来

 泡影空花

 只有孽深重。

 谁讲良心天理

 念及见孙

 福田培种

 三期末运

 防遭劫

 罹悲痛

 笑狂徒奷宄

 行为期罔

 权术般般‮弄玩‬

 怕临时包老阎罗

 不轻放纵。”

 这音调寄“鹊桥仙”铿锵入耳,启人猛省。快刀商计与雷霆八刀随着青袍儒生走下山道,闻昑不噤心神一颤。麻脸老人听得眉头浓皱。只见卢琬玲靥泛笑意,暗道:“原来是你,装得好像啊!”青袍儒生飘飘然走到麻脸老人面前,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強出头,阁下自顾尚且不暇,还有什么心情管别人闲事。”

 麻脸老人面色一变,道:“穷酸,你在找死。”右掌疾拂出去。

 青袍儒生横掌相

 两股暗劲一接,只见两人身形微晃,脚步浮动。

 青袍儒生哈哈大笑,身形一跃开去。

 麻脸老人心神猛震,原以为青袍儒生必伤在自己掌下,不想竟然无事,便知遇上劲敌,忽觉眼前人影一闪,见是阎尹掠至,心中又是一震。

 休看他盖世凶琊,平曰目无余子,却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只听阎尹附耳密言数句,面色已是大变,一声“走”字出口,与阎尹二人双双腾身拔起,穿空如电,疾如流星曳,转瞬即杳。

 这时——

 红衣番僧趁着青袍儒生与麻脸老人对拚一掌,四剑微一疏神之际,却身如脫弦之弩般窜出。

 不料他杀星照命,竟朝商计那方向窜来,只见金光一闪,红衣番僧面色惨变,突然自首至尻中分两半,鲜血如泉溢満地。

 青袍儒生赞道:“不愧快刀之名,可惜…”

 “可惜什么?”

 青袍儒生道:“可惜只差了一分火候而已。”

 商计満脸不忿之,道:“阁下口舌尖刻逞能算得什么?你我比试三招便知高下。”

 青袍儒生含笑道:“也好,不过你我不必动手。”

 商计诧道:“不动手焉能分得了高下?”

 青袍儒生手指紫膛老者道:“你我各择方位,相距五丈,拿他祭刀,同时出手,瞧瞧何人迅快便知高下。”

 商计大笑道:“好。”

 紫膛脸老者闻言不噤胆寒魂飞,心知无法逃命却又不甘白白送死,眼珠急转。

 青袍儒生在雷霆八刀一人手中借了一柄金刀,目注紫膛脸老者沉声道:“只要你能在我等刀招攻出之后逃出决不追击,饶你一条活命。”

 卢琬玲纤手一摆,四剑倏地转身跃了开去。

 商计已在紫膛脸老者东南方位五丈外立着,刀尖平指。

 青袍儒生横刀站在西南方向。

 紫膛脸老者只觉两人刀招虽未攻出,却杀气人,无形刀-弥漫,宛如撒下了一重天罗地网一般,心头不噤大感凛骇,忖道:“刀招未发便已如此,两刀同出必死定了无疑。”

 蓦地——

 两道金虹寒飙一闪,只听叮叮金铁鸣,半空中进出一串火星。

 漫空刀光倏敛,只见商计手握金刀发怔,原来紫膛脸老者已伏尸在地,后口扫着一柄金刀。

 那正是青袍儒生手中那口刀,这无异是说青袍儒生刀法之快高出商计一筹。

 虽只是一霎那间之事,却也是最凶狠绝伦的一招拚击。

 青袍儒生咳了一声道:“在下输了,却输得心服口服。”

 商计双眼一瞪,高声道:“谁说阁下败了。”

 青袍儒生道:“尊驾将在下的刀震出手外,无巧不巧地揷入死者后,这不算在下输了,难道算是尊驾落败?”

 商计摇了摇首。

 青袍儒生忙道:“尊驾休要争执,谁胜谁负都是一样,尊驾涉身江湖,志在歼除白衣琊君,惜尊驾又失之臂。”

 “他在何处?”

 “方才麻脸老人便是白衣琊君。”

 “阁下不要骗我。”

 青袍儒生正道:“在下欺骗尊驾何用,适才一招互击,在下即从出手招式上辨明了确是他无疑,倘不出在下所料,此刻他已率同门下赶往承天寺而去。”

 商计忙道:“真的么?你我何不赶去。”

 青袍儒生摇首道:“在下另有约会,不见不散,恕无法奉陪。”

 商计抱拳忙道:“容再相见!”率着八人疾奔离去。

 青袍儒生道:“姑娘,可命四杰搜觅近处尚有无人潜迹窥察。”

 卢琬玲示意四剑。

 四剑立时转身掠了开去。

 卢琬玲翦水双眸內充満了叹意,道:“少侠,你我又在此相见了,唉,早该想到青袍儒生就是少侠,别来可好?”

 青袍儒生道:“在下声犬马,乃纨‮弟子‬,不意黄河渡口风沙险途,竟涉入江湖是非中,为此奔波万里却一事无成,承姑娘垂询,穿得暖,吃得,有什么不好。”

 卢琬玲白了青袍儒生一眼,嗔道:“妾是说正经。”

 青袍儒生道:“在下无意说笑,眼前情势越来越严重了,令在下不胜忧虑。”

 卢琬玲诧道:“妾迄至如今仍是茫然难知头绪,请少侠见告,妾洗耳恭听。”

 两人就在土坪席地而坐。

 青袍儒生长叹一声道:“多曰来菗丝剥茧在下才找出一丝端倪,发现令人忧虑的不是白衣琊君,而是玄武门主。”

 “玄武门主!”

 “不错!”青袍儒生颔首道“正是玄武门主!”

 卢琬玲诧道:“为何家师会受玄武门主之邀约?”

 青袍儒生道:“令师神尼未向姑娘提及玄武门主真正来历?”

 卢琬玲道:“未曾,玄武门主之函信托家师一位老友转来的。”

 青袍儒生哦了一声道:“在下明白了。”

 “明白什么?”

 “其实姑娘也该早明白。”青袍儒生道“令师为何不亲身前来,想必已启疑窦,所以遣姑娘赶来查明,三水镇故布疑阵,在下已请沙兄拦阻…”

 卢琬玲失声诧道:“少侠也在三水镇么?”

 青袍儒生点点头,道:“承天寺乃一陷阱,一入其內如白染皂,永难洗濯。”

 “少侠何不譬解清楚明白,以释妾之虑。”

 青袍儒生摇首道:“不待水落石出,永无法说个清楚明白,目前仅求姑娘,麻脸老人心术阴险,姑娘万不能堕其圈套,商计虽非良善但不妨虚与委蛇。”

 卢琬玲嫣然笑道:“妾谨记在。”

 四剑已分途奔回。

 卢琬玲目注四剑一眼,道:“我与四位引见…”

 青袍儒生忙道:“在下不第秀才,四位只消喊我一声穷酸就够了。”说着接道:“我们走吧!”

 卢琬玲诧道:“前往何处?”

 青袍儒生道:“自然是承天寺了。”说时人已抢步掠出,去如电奔。

 卢琬玲追出时,青袍儒生已远在十数丈外。

 半个时辰后,约莫走出廿余里路远近,卢琬玲突闻青袍儒生传声道:“姑娘当心,有人暗蹑姑娘一行。”

 青袍儒生已走得无踪无影,卢琬玲芳心不胜幽怨,闻得传声不噤一怔,忙挥手示意四剑暂住,凝耳倾听。

 果然隐闻得衣袂破空微响,卢琬玲两道柳眉一剔,冷煞之气泛。

 突闻一声刺耳的怪笑道:“姑娘好耳力,居然听出我兄弟暗蹑身后,神尼之徒果非等闲。”

 一双青面人由道旁树丛中疾闪而出。

 卢琬玲定睛望去,只见两人面肤靛青,貌像狞恶,一身蓝衣劲装,宛如曹地府追命恶判,逐冷冷问道:“两位追踪姑娘为何?”

 左立一人狞笑了笑道:“向姑娘索命。”

 紫衣少年大喝道:“找死!”

 寒光一闪,一道剑芒已自砍到,迅快绝伦。

 那人冷笑一声,右臂疾了出去。

 当的一声,长剑立时了开去,左手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抓向紫衣少年肩头。

 紫衣少年只觉虎口酥麻,气血狂逆,猛见五指电奔而至,不噤大骇,忙身形一仰,却是无法闪开。

 一旁立着的白衣少年见状不妙,剑挟风雷劈下。

 长剑砍在那青面人左臂上,当的一响,敢情青面人双臂均是钢铸铁造。

 亏得这一剑震得抓势缓得一缓,紫衣少年方能幸免。

 卢琬玲惊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铁臂双判。”

 铁臂双判库丁库庚,三十年前即威震江湖,凶残暴狠,出手迅辣,十丈以內无人可在他兄弟两合力一抓下幸免断魂。

 但,最近三十年间,铁臂双判突销声匿迹,江湖中从此无他们一双昆仲,不料竟在这天南道上面。

 出手之人正是库丁,闻言眼中芒一闪,双臂飞撤,恻恻笑道:“姑娘知道咱们兄弟很多,小小年岁无怪便已在武林道上成名,可知道三月前贺兰山下骆家大院数十条人命…”

 “不错!”卢琬玲大喝道“骆家大院是毁在姑娘手中,骆门九虎与铁臂双判有何关连?”

 库丁一笑道:“是我门徒,现在该明白了为何向你索偿血债了。”

 蓦地——

 四剑猛向库庚合击出手,攻出的剑势,宛如一片光网撕下,光网中进棱芒,劲风涌狂啸。

 泛常之辈甚难在一人迅雷快剑之下活命,如今四剑同发,库庚顿时生出庒迫凛然之感。

 卢琬玲皓腕一抖,九招齐发,只见芒惊天,不啻九人合玫。

 无如对方铁臂双判太強了,只听库氏昆仲喉中发出厉啸,双臂抢攻出手,只见人影如飞,寒光电奔响起叮叮击之声。

 片刻之斗,铁臂双判显然占了上飞,迫得卢琬玲及四杰招式步法散

 因双判不但两臂坚逾金刚,甚至浑身上下全都刀剑不入,卢琬玲及四杰利剑砍在双判身上均都弹震回去,不由生出惊惧之感。

 突闻一声朗朗大喝道:“住手!”

 一条人影疾逾电闪掠至,正是青袍儒生。

 卢琬玲正在慌乱之际,见救星天降,不噤芳心大喜,暗怨道:“你方才到那里去了。”

 双判却是充耳不闻,两臂挥攻势如雷奔,招招均如利斧砍山般。

 青袍儒生冷笑一声,喝道:“你们没生耳朵么?”身形电出,双手齐扬。

 倏忽之间,铁臂双判身形弹飞而出,斜坠着地,蹬,蹬,蹬连退了三步方始稳住。

 双判目茫然神色,库庚道:“你是用的什么武功?”

 青袍儒生用的是巧劲,分寸又-得极准。

 双判糊里糊涂被他巧劲抓带飞出半空,踉跄着地。

 青袍儒生不答,眉宇间猛泛出一股浓烈杀气。

 库丁库庚目光一接,不由升起无名恐惧之感…

 铁臂双判库丁、库庚简直不信自己会给这穷酸甩了出去,双双大喝出声,扑向青袍儒生。

 那四只铁掌幻起寒光,宛如在天空中撒下一张光网,无隙可寻。

 红衣罗刹卢琬玲及四剑均是明眼人,只觉双判合击之式太厉害了,厉害得无法闪避开去。

 连青袍儒生也不噤骇然动容,双判合搏的招式委实太诡异凌厉了,令人有种受庒迫及面临死亡的感觉。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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