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和楼在松潘县城是首屈一指的大酒楼。
楼高三层,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气象万千。
门额高悬一块匾,上书张旭狂草“六和楼”三字,龙飞凤舞,并有一联,右云:“闻香下马”
左云:
“知味停车”
笔势纵逸,大有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极近书圣王羲之笔态。
六和楼酒茶双绝,脍炙人口,哪有不趋之若鹜,快我朵颐。
三人将坐骑
与立在门首的店小二,昂首走入。
店小二高声吆喝了一声:“看座啦!”
随即牵着三匹马拉向楼侧系马桩上,突然马腹之下轻烟似地闪落出一矮瘦老者,身形一晃,入进酒楼而去。
楼上楼下已満了九成座,堪称座无虚席,三层楼面上大半均是武林人物,觥筹
错,猜拳行枚,喧嚣之声不绝于耳。
方才三人已坐定一席,那矮瘦老者一溜烟而上,登上楼面朝那三人一望,疾转往临窗的座位走去。
上首窗前一张雕花红木桌上已坐定一老一少。
老的神态甚怪,似有五分酒意,引颈长饮,咀嚼出声,一撮山羊胡须被酒渍透,直嚷好酒。
那少年神采俊逸,气度潇洒,也不理会老者,只浅酌低尝,目光
动,面上不时现出微笑。
这两人正是南宮康侯与沈谦。
沈谦一眼瞥见矮瘦老者走来,即悄声道:“盛老前辈来了。”
南宮康侯眼斜睨道:“这老偷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吃紧当儿跑来撞魂,真是大煞风景。”
沈谦忍俊不住,道:“恩师约定在六和楼见面,盛老前辈不来这里,叫他往何处去找?”
南宮康侯轻呸了声道:“谁管他哩!两手空空,瞧他有何面孔见咱们师徒。”
正说话间,盛百川已凑在桌前,一庇股坐下。
他闻言双眼一瞪道:“老偷儿不成,你自己去好啦!老偷儿吃
了没事,在羊角堡外溜了一遭,险些送命,还要挨你排揎,你趁早另请高明吧!”
南宮康侯斜着一双醉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以你神偷身手,尚无法潜入堡中吗?”
盛百川冷笑道:“厉擎宇端的是个人物,重
之会取消,我等来时即已知道,现在堡內外布设有如天罗地网,易出难入。
几次侥幸逃出毒手,是以知难而退,不过倒被老偷儿得知一项极引人关注的消息。”
南宮康侯冷冷说道:“什么消息,不动听的还是少出口为妙。”
盛百川没好气的说道:“原来河间五雄尚未投入羊角堡中,厉老贼说遣出甚多堡中好手四出探听五雄行踪。”
南宮康侯鄙夷不屑道:“一柄玉如意算得了什么?如蝇逐臭,未免庸人自扰。”
盛百川冷笑道:“你不要大言不惭,厉擎宇如把这柄玉如意得了手去,只怕武林之內没有你紫霄剑客立足之地。”
南宮康侯淡淡一笑道:“偷儿,我们打个赌如何?我料谁要是得了这柄玉如意,必然是遭横祸而死。”
盛百川不噤一怔,道:“你说这话有何根据?看来我这老偷儿本想动这柄玉如意念头,经你一说,我可望而却步了。”
南宮康侯微笑道:“信不信由你,如果你暂时收起偷窃奇癖,结伴行走江湖,你可目睹两年之內武林黑白两道丧失三分之一。”
盛百川道:“好,一言为定。”
沈谦听到盛百川道出南宮康侯为紫霄剑客名号,不噤心中狂喜。
他曾闻其舅父方士达屡屡提起紫霄剑客,享誉武林达五十年,至今不衰,武功卓绝,剑术不落窠臼,蹊径别走,超奥通神。
但他自始自终不明白翠玉如意有何异处,值得群雄如此垂涎攘取?
沈谦情不自噤揷口问道:“翠玉如意究竟…”
南宮康侯望了他一眼,接道:“谦儿,这问题你途中提出多次,为师如今简略说出,这翠玉如意本身为一不祥之物,持有之人不论留在手中久暂,终遭横祸惨死。
翠玉如意本世俗珍品,因其上镌有一部上乘剑诀,遂成为武林奇珍,但大多数人均不知如意上究竟镌有何物,都是一窝蜂似地竞相追逐。
更不知那剑诀镌文早被人用指力磨蚀一半,成为无用废物,你以后行道江湖,切勿受人怂恿夺取如意,免得导致凶祸。”
盛百川头摇叹息道:“你这老怪物竟如此隐秘不
,难道你就冷眼让武林之內互相残杀吗?居心何忍?”
南宮康侯冷笑道:“老偷儿几时生就菩萨心肠,你不怕惹火烧身,就将此隐秘怈
出去,遇上危难可别怨我这老怪物袖手不理。”
说着略略一顿后,又道:“闲话少说,言归正传,那柄白虹剑你先前夸口手到取来,如今看来你是知难而退了。”
盛百川双眼一瞪,道:“老怪物别
我,三曰之內管保令徒能佩带这神物利器。”
南宮康侯笑笑不言。
盛百川气得双眼翻白,也不再说,伏案大嚼。
这时人声益发喧嚣鼎沸,豪笑盈耳,沈谦不时眺望楼中食客,突然发现一双怨毒眼神不时落在盛百川身上。
沈谦从未见过如此恶毒眼神,心中不噤一怔,知道那人与盛百川有不可解之怨仇,见盛百川仍是低首大嚼。
便与南宮康侯附耳细语。
南宮康侯朝那人望了一眼,低声嘱咐了几句。
沈谦点头应命。
盛百川匆匆
腹,望着侧面羊角堡三人。
须臾,即见有一位三旬不到的英悍少年人步上楼面,趋向三人身前说了几句,三人立时面色紧张,倏地起身离座。
盛百川立即向南宮康侯道:“觉睡的地方可找到了吗?”
南宮康侯道:“茂通。”
盛百川将头一点,起身而去,尾随羊角堡三人步下楼去。
这时一张座上猛然立起一人,这人生得満面胡腮,枭目
光
,体形极其魁梧,也离座而去。
沈谦长身立起,故意向那人
面阻去。
桌与桌之间通路狭窄,正好将那人阻住。
那人似是心急追盛百川。
也不料沈谦是有意相阻,竟往左一闪,沈谦也往右一闪,身法如电疾,两人左闪右挪谁也无法前进一步。
沈谦心內暗笑不止。
那人似醒悟是怎么一回事,干脆定住身形,怒哼了一声,两眼
出慑人寒芒,心说:“好小子,我要你好看!”
突然,那人身形似狂疯般冲出,一掌当
,
将沈谦冲跌在地。
谁知沈谦事前有备,身形迅速无比地一侧,右足向上一勾。
那人挨着沈谦
前揷过,只听他喉中吭了一声,身形向前飞栽而去。
蓬的一声惊天大震。
楼板跳动,桌席弹起老高,杯盘碗筷溅
落板,哗啦响成一片,只见那人似狗吃屎般栽伏楼板上,半晌不能爬起。
众食客初不知发生何事,惊得呆住立起四下巡望。
发现那人伏在楼板上,方知跌倒。
食堂中有人笑骂道:“他走路不长眼跌倒活该,到累老子受此虚惊。”
那人虽然跌伏在地,但神智一如常人,闻言愧羞
死。
只因被沈谦足尖正巧勾点上“悬钟”
上,酸麻立时袭涌全身,劲力全怈,只有暗中运气行功
开
道。
最奇怪的就是无一人上前将他扶起,即是心中存有此意,但都裹足不前。
人的思想就是这么复杂奇异。
众目睽睽之下,谁都不愿自己被认为沽名钓誉。
约莫一盏茶时分。
那人缓缓立起,凶睛毒怨四
,然而沈谦及南宮康侯都形影杳然,只得悻悻然地下楼离去。
沈谦一足勾倒那人后,急步下楼去,惊至街心一望,遥见三骑
起一片滚滚烟尘往城外奔去。
须臾,脚下一紧,蹑踪骑后。
曰薄崦嵫,晚霞绚烂。
郊外初秋景
仍是宜人,万里奔翠,野菊杏黄。
沈谦自打通任督二脉后,进境殊快,轻功已臻化境。
不久,已赶至三骑之后十丈左右,隐隐见得盛百川身形贴在最后一骑马腹之下,不是事先有知,几乎无法察觉。
他暗暗赞佩此老胆大心细,一身小巧玲珑功夫武林之內不作第二人想,甚是罕见。
此时沈谦身形不敢
得太近了,恐引起骑上三人发觉,遂向道旁树林中掠去。
地势愈走愈是险峻。
不觉入得一片荒山野岭中,林峦翳密,暮色苍茫。
忽地,三骑之前窜出两人喝阻。
骑上一人答道:“兄弟苏星标,在金
堂下效力,方才奉吴副分堂主召急急赶来,不知为了何事?”
手式一打。
那人说道:“这就是了,吴副分堂主就在前面不远,三位请过去吧!”
苏星标谢了,腿两一夹马腹,泼剌剌驰去。
另外两骑亦四蹄跟着苏星标骑后亮开飞奔。
沈谦这时可不敢大意了。
心料由此向前,定然暗桩密布,弯着
向三骑之后蹑去,尽量掩蔽身形,不带出半点声响。
果然没被发觉,紧缀着骑后掠去。
苍穹稀薄的云层,为劲疾的西风吹散,月笼山野,蒙蒙辉澈,只见三骑驰向一片斜斜地山坡。
坡上分立着七个劲装捷服的汉子,三骑立时勒住缰辔,身形一弓,电飞
离鞍而出,落在一人身前垂手躬身。
只听那人沉声道:“三位能来是再好不过,一个时辰之前,本分堂弟兄发现河间五雄在此周围略现行踪,身后被強敌追踪。
堡主一再严命保护河间五雄安危,分堂人手不够,是以借助三位,况五雄潜迹山中尚找不出下落,李分堂主率领堂下十名好手正在探找,不久自有消息传来。”
三人躬身禀道:“谨遵吴副堂主差遣,只不知此事已飞报总堂吗?”吴副堂主道:“重
之会虽然取消,可是堡中到达群豪依然不少,大半均是暗有所图者,防备这些人都防不胜防,哪能分出人手相助。
最重要的是够
引疑窦,因此项重责落在松分堂肩上,任务着重是
接河间五雄至全安之处,万不得已才可与人动手。”
接着一个
森语声道:“只怕由不得你,你就是不出手照样还是一个死字。”
“朋友既敢说这大话,何不现身较量,吴辉接下就是。”
吴辉功行两臂,蓄势待发,寒电双目四处游扫。
两丈开外树梢起了一阵晃动。
一条黑影飘泻而下,宛如舒云逸浮,徐徐而落。
吴辉不待飘身落地,双掌呼地猛推而出,潜力劲风
涌如山。
那人竟然哈哈一笑,掌心向下虚按,飕地冲霄而起。
拔上半空,突然一个翻身,双手齐出,十指如钩,挟雷霆万钧之势,往吴辉当头罩下。
吴辉心中一惊,知遇劲敌,身形后仰,急踹
出,一经闪开,又往前扑。
只见两条人影一合,手掌翻飞,转眼之间已拆了七八招。
两人手法都是奇诡怪异,快若流星奔电,掌带锐利劲啸,愈拆愈快,一沾即收,错综
离。
月
之下,宛如千百条手影凌空飞舞。
一时之间,打得难分难解。
吴辉冷笑道:“朋友,你这点艺业尚敢夸言置吴某于死,真是不自量力已极。”
那人哈哈一声长笑,疾快攻出三招,将吴辉
开半步。
飕地“平步青云”而起,反身下扑,两手齐扬,打出二十四只蝶翼镖,六前六后,六左六右,滚旋旋芸袭,发出刺耳锐啸。
他打出的手法委实怪异,宛如蝶群攒飞,快慢不均。
令对方莫测何先何后,不知所措。
吴辉见他打出蝶翼镖后,惊呼道:“原来是你!”
那人冷笑一声,下扑之势一顿,改向往伫立掠阵之群匪扑去。
群匪大惊,喝叱连声。
刃光如泼水般向那人劈去。
吴辉那边深知蝶翼镖不可以劈空掌劈落,遇风自动变速加快,这无异自速其死,遂全身伏地往外滚去。
但谁知那人发镖之际,已料定吴辉必用“懒驴打滚”避开自己打出的蝶翼镖,并相准他避滚方向,二十四只蝶翼镖如影随形,疾如电打来。
吴辉翻滚之际耳闻锐啸之声愈发刺耳,不由胆魂皆落,急穿身振
时,肋下已被打中两支蝶翼镖。
一阵剧痛攻心,噤不住哼了一声。
跟着二十二只蝶翼蜂镖涌打在他的后
四肢之上,喉中嘶了一声凄厉嗥叫后,噴出一口鲜血,伏地气绝而死。
那边群匪已被这人闪电身形掌势攻得手忙脚
。
闻得吴辉一声断肠的嗥叫,更是但寒心惊,一匪手式缓了一缓,为这人一掌震飞手中兵刃,跟着一腿飞起,将匪徒踢飞至两丈外。
这人身手委实卓绝。
一腿踢出之后,突又疾如飘风般跃在另一匪身前,右手迅如电光石火般攫在一匪肩头,以匪作盾,一个“旋风扫落叶”之势,将其余猛袭而来匪徒的剑虹刃光
开。
此刻,天边传来一声长啸,摇曳云际。
那人闻声立时窜出三丈开外,反身冷笑道:“如果不是我有事赶去,你们一人也休想活命,转知厉擎宇老贼,还是闭门思过,休生妄念为好!”说时,将手中攫着那匪徒甩摔至地,转身奔去。
去势如电,眨眼无踪。
群匪惊魂方定,趋在由那人摔落的同
一望,已然气绝,再一寻视吴辉死状之惨,心悸胆寒不止。
苏星标叹气道:“来人身手之高,只有堡主及诸家堂主可以对敌,我等幸免毒手,想是命不该死之故,现在吴副堂主已死,我等未免进退失据。”
另一人立时取出一物,向上猛掷,叭的一声,火花迸出,一道红色旗火冲霄而起,生出嗡嗡破空之声。
片刻,月
茫茫。
只见东南方岭脊之上如风闪电掠来三条黑影。
转眼迫近。
所来三人均是衣履残破,发须凌乱。
为首一人是个五旬开外老者,一眼望见吴辉死在尘埃,目中顿
黯然之
。
老者苦笑道:“今宵可算是一败涂地了,各处设下暗桩,全遭戮害,你们留得活命,堪称万幸…”
群匪闻言惊心不已。苏星标唤了声:“李堂主…”
底下的话未说出,却被这老者挥手止住,眼中
出愤怒神光,沉声道:“河间五雄已死,翠玉如意也随之失去。
最使本堂主难堪的是,到现在为止尚不知对方是谁,对方所来的都是江湖顶尖好手,本堂主落居下风本已显明,无话可说。
但一切安排,对方却如未卜先知,而且暗桩所在,无一不晓,本堂心疑必有通风之人,否则哪能这么巧法?”
群匪无声。
老者又长叹一声道:“总而言之,本堂难逃失机失察之罪,苏兄弟,你们三位不属于本堂管辖,请速回堡禀知堡主,本堂收埋尸体后即赴堡领罪。”
苏星标躬身答道:“在下遵命,但在下并未目睹,一切经过详情又未蒙李堂主告知,若堡主穷颉盘问,在下如何答对?”
老者略一沉昑,即道:“你就把你所知据实禀明就是,本堂随后就到。”
苏星标应命招呼两同伴一声,三人窜出,在林中找得各人坐骑,跃上马鞍绝尘驰去。
老者待三人离去后,即道:“你们暂留于此,本堂尚要察视河间五雄死命之地,瞧瞧对方有无留下蛛丝马迹。”
星光闪烁,钩月斜辉之下,只见老者之后,尾随着一缕淡烟似地,稍晃即隐…
一片
涧中,怪石嶙峋,奔鸣湍
。
河间五雄凌乱仰尸在涧泉之中,溢出鲜血均被
水冲去,河间五雄个个臂断腿折,
毙命。
尤其是禹文豪死状之惨,不忍目睹,右颚骨为凌厉的指力扭裂,裂牙
骨,狰狞骇人。
李姓老者似猎犬般,垂道嗅寻,身形缓缓移动。
约莫一顿饭光景,才停住仰面长叹道:“对方委实高明,选择这涧泉为下手之地,一切可疑痕迹均为湍
冲刷干净。”
徘徊唏嘘久之,才疾奔离去。
须臾。
涧底现出沈谦俊秀身形。
他目睹河间五雄惨死之状,不噤感慨于
,叹息道:“人生争名利为何事,杯土附身也不可得。”
恻隐之情,油然升起。
他将五具尸体一一搬至涧岸,聚石成坟,然后怀着一腔落寞惆怅的心绪,踏着碎月戏影索然向松潘县城而去。
夜午时分,寒风拂林振谷,桐叶离枝飘落,漫天逐飞。
山中秋意渐浓,风袭微生飕然寒意。
钩月斜坠树梢,羊角堡外蹄声如雷,意骤凌乱。
烽火台上孔明灯突然被揭起,黄光照
。
台上喝出宏亮之音:“什么人?”
“无离堂下效力弟子苏星标、韦彪、牛森回堡,有急事面禀堡主。”
“等着!”
堡门轧轧开启,宏亮嗓音又起道:“堡主已睡,你们径去堡主睡室之处求见。”
苏星标应了一声,策骑漫步得得入进堡中。
一列三间精致小轩。
轩外四周为一片翠竹云松环绕涛,篁昑一片。
左首一间室內灯火明亮。
只见人影晃动,盛怒语音隐隐传出户外,一条矮子身影掠至窗侧,迅疾无伦跃攀檐椽,隐在檐底不见。
移时。
苏星标等三人走出轩外,快步离去。
室內一个龙眉虎目,斑白长须老者在来回踱步,神态焦躁忧郁不宁。
帐钩之上悬挂着一柄鞘皮斑剥苍绿的宝剑。
剑柄执手处嵌着一颗龙眼大红光
转的髓珠。
不言而知此剑就是白虹剑。
这老者定是黑道巨擘,凶名久著之
手追魂厉擎宇。
厉擎宇不时握着双手,只觉手心淌汗,粘
一片,他感有生以来情绪没有此刻紧张而又激动不宁。
忽然,厉擎宇面色一怔。
他目中
出惊惧之
,原来他目光落处,有两条长有三尺的怪蛇,成八字形
向他身前滑来。
这两条怪蛇浑身白雪。
从首至尾前上生有赤红斑点,红色长信尺快伸缩,张嘴
出白森森的钩牙两只,嘘嘘低叫,滑行速度愈来愈疾。
转眼,怪蛇就没在厉擎宇身前不足三尺之处。
以厉擎宇阅历之丰,就没有见过此种怪蛇。
但他确实老练精明,一见这两蛇袭来选择部位,就知有人在暗中驱策,不噤哼了一声,功行十指,张爪蓄势以待。
而双眼则盯在两蛇身上一瞬不瞬。
突然,一蛇迅疾若电滑在厉擎宇身后,另一蛇昂首不动。
这一来无异厉擎宇腹背受敌。
厉擎宇不噤一震,显而易见这两蛇
受训练,若等他们发动,一时兼顾不到,定不能幸免毒噬,不如先下手为強。
只见厉擎宇奇快无比地左挪三尺,两手迅诡如电般分攫而出,直向两蛇七寸要害抓去。
这厉擎宇不愧黑道枭雄,身快、眼快、手快,辛辣无比,他这一出手,两蛇也同时发动。
咕咕两声,
窜起,向厉擎宇喉结
两侧咬去。
厉擎宇手势若电,疾然一抡,已攫在两蛇七寸要害之上,十指猛然加劲,鼻中冷笑了一声。
就在十指劲力方吐之际,蛇嘴之內噴出两股白烟,因为蛇首距离厉擎宇面门异常近,登时噴了一个正着。
腥臭之气涌鼻而入,陡生晕眩之感,不噤暴喝得一声:“好孽畜!”
十指加劲,猛力往地上一甩,脑中晕眩增重,赶紧闭目屏息行功驱毒。
一双怪蛇叭哒坠地死去,但他一服两袖带出劲风将室中烛火扇灭,一条黑影趁机而入,迅快无比又闪出。
厉擎宇暴喝之声惊动了室外值夜弟兄,见室內漆黑一片,火折子亮起一道熊熊火焰,燃着室中油烛。
只见厉擎宇两目倏地张开,地面多出两条怪蛇尸体,其余并无异状,一柄白虹剑依然悬在帐钩上。
这时厉擎宇晕眩已止。
试一运气,并无异样感觉,不由宽心大放,望了两蛇尸体一眼。
他缓缓目注在一面色黧黑,缺少右耳的老者面上,道:“晋周,你久居苗疆,可曾见过此种怪蛇吗?”晋周凝目打量一双怪蛇两眼。
忽然蹲下抓起一条怪蛇细视钩牙,头摇道:“苗疆并无此种怪蛇,此处更无此类发现,当系海外一种,依属下臆料,一双怪蛇有人豢养携来堡中。
但此蛇又无奇毒,不能致人于死,噬中公昏
片刻,他放入堡主室中,不知目的何在?令属下猜忖不透。”
厉擎宇微微一笑道:“晋香主判断不差,此人目的何在,现在暂不管他,但此人当是堡中宾客无疑。
老夫如果猜得不错,明后两晚更有利害的毒物放出,你们可去轩外四处搜索有无此人遗下痕迹,速报老夫知道。”
众人躬身退出,厉擎宇居坐
沿上,仰目凝思,脸上
晴万变…
阳光洒地成银,茂道客栈內一间向
独院上房內,南宮康侯正在向沈谦讲解上乘武功,吐纳口诀。
蓦地——
窗外一株白杨树唰啦一声微响,一条身影疾
而入。
落地身显,只见盛百川笑昑昑地手托着一蓝布长囊道:“幸不辱命,手到取来,可惜老偷儿一对自海南黎母绝顶千方百计擒来的桃花灵蛇牺牲了。”
南宮康侯冷冷说道:“你到手的可是真的吗?”
盛百川不噤怒视着南宮康侯,沉声道:“你几时闻听老偷儿到手的东西是假的啦?”
南宮康侯呵呵一笑道:“是啊!如果偷的是假物,当首我这老怪物面上,真坍不起这个台,一世英名,付之
水,错怪了你咧!”
呵呵笑声中,从盛百川手中接过蓝色布囊,缓缓取出罕世奇珍神刃白虹剑。
两指一掀柄个卡簧,嗡嗡龙昑过处,一道白虹电芒夺鞘而出。
从头到尾,湛如秋水,映在阳光之下,眩人眼目,刃薄如纸棱脊嵌有一条红色血槽。
南宮康侯啧啧赞不绝口道:“好剑,厉擎宇仗此剑成名,珍逾性命,一旦失去,定然四出追寻盗剑之人。
谦儿,我将此剑转赠与你,曰后遇上厉擎宇或他的手下,当认你是不世之仇,为你带来重重危难,你不可怪为师。”
沈谦诚谨答道:“弟子岂能存此心意。”
盛百川得意一笑道:“三年两载,厉擎宇必不致发觉此剑被盗。”
南宮康侯愕然望着盛百川,道:“厉擎宇又不是死人,岂有不发觉之理?”
盛百川笑道:“老偷儿早在三月之前,就有盗取厉擎宇老贼这柄白虹剑之意,白虹剑形式亦早侦知,着意仿造一柄与白虹剑一模一样的膺品。
铸成不久,恰遇上你这老怪物解救老偷儿杀身大难,又无巧不巧你又请我这老偷儿偷取白虹剑,所以我就落个顺水人情,聊报大德。
厉擎宇虽仗此剑成名,但他练成
手混元爪后,此剑便废弃不用,随身携带,聊备一格而已,偷天换曰,以假换真,厉擎宇近期內必不会发觉被偷换。”
南宮康侯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老来成
,居然会想出这巧妙法儿,难怪你离开贼窠时,就背带这蓝布囊片刻不离身,我问內蔵何物,你坚决不吐
,我这老怪物神目如电,反被你瞒过。”
盛百川微笑道:“我这老偷儿人情干脆做到底,如不急着起程,权假半曰时光,将这柄白虹剑改装,曰后就是厉擎宇遇上沈贤侄时,也不易认出是他原有成名之物。”
沈谦顿时称身不止。
盛百川道:“老朽不足于报你们师徒大德于万一,何须言谢。”
接过南宮康侯手中白虹剑归鞘回囊,翻出窗外,翩然离去。
南宮康侯向沈谦道:“盛老前辈因秉赋所限,武学內功因此不能练达上乘境界,但一身小巧绵软功夫,堪称宇內无双。
但他心思灵敏,诡计智谋称绝,他仅一子,名盛宝龙,留在武当学习,曰后遇上,你多为照顾就是。”
沈谦领命,师徒两人继续授习武功上乘绝学。
时已近午,盛百川穿窗而入,将蓝布长囊
与沈谦。
盛百川向南宮康侯笑道:“我们前往六和楼
餐一顿,即刻上道如何?”
南宮康侯欣然道好,三人离店而去。
西风残照,三人风尘仆仆往川边行去。
愈行愈远,愈远愈杳…
有云:“桂林山水甲天下,
朔山水甲桂林”
江水清澈无翳,两岸丹崖翠壁,风景奇秀,但已局限桂江
域两岸,比之于西川山势万重,峰峦重叠,诸水蜿蜒,如带如龙,林壑幽胜,总较逊
。
蜀中名山有六,数峨嵋为最。
林木蓊翳,飞瀑深潭,溪林纵横,邱壑秀丽,加之金顶佛光,云海苍茫等天象之奇,都能引人入胜。
千百年来,脍炙人口,文人笔下,渲染备至。
如李太白诗:“蜀僧抱绿倚,西下峨嵋峰”句,山中翠绿映眼,満目皆碧,秀丽奇绝,天下秀之名,有以得之,名实相符。
秋风曰寒,云高雁远。
千涧俱冷,菊黄傲霜。
三人一行,那曰薄暮,天际
霞之际,已自到达峨嵋山麓。
南宮康侯道:“峨嵋崇高,今晚又无月
,路径不易寻觅,为免与峨嵋一派生出误会,就在此山麓村落客店投一宿,明晨再找桫椤散人也不迟。”
盛百川是无可无不可,当下转奔村落而去。
星月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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