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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醇酿美人酒 愧赠美人尝
 石球道:“不可以。”

 金満楼‮头摇‬道:“看来我真的已变成一个杀人嫌疑犯了。”

 石球道:“目前嫌疑最重的,事实是你。”

 金満楼忍不住又问道:“为什么?”

 石球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金満楼叹了一口气,道:“我与水观音其实并不是好朋友,也没有什么特别关系,只是姘居过一个时期。”

 听他的说话,对于两人的姘居,他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他接道:“这约莫半年左右,大家都厌了,她看上了另外一个男人,我了看上了另外一个女人,勉強继续下去,实在不是味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也就散了。”

 石球道:“你真的同意?”

 金満楼道:“我知道很多人都认为水观音是一个很可爱的女人,不过这只是看表面,如果深入了解,就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

 石球道:“哦?”金満楼道:“她并不是一个男人就能够満足的女人石球恍然道:”这看来,你们的分手,最初只怕是出于她的主意。“

 金満楼道:“是她。”

 石球道:“当时你定很生气?”

 金満楼道:“我高兴都还来不及。”

 石球道:“这样的一个女人,你竟也毫无留恋?”

 金満楼一笑道:“上了,所有的女人其实都一样。”

 石球道:“你没有找她麻烦?”

 金満楼淡淡道:“总捕头相信不知道一件事。”

 石球道:“请说。”

 金満楼道:“我这个人-向都不将‮女男‬关系放在心上,合则来,不合则去。我记得,最多的一个月,曾经换过十五个女人。”

 石球相信这是事实。

 以金満楼的人品、钱财,应该有这个资格。

 他连随问道:“她也没有再找你?”

 金満楼道:“一次也没有。”

 石球又沉默了下去。

 金満楼再次问道:“她被杀,为什么怀疑到我头上?”

 石球终于说了出来:“因为昨夜你在美人楼买了一瓶美人酒。”

 金満楼失笑道:“难道,我懂得分身术?”

 石球没有作声。

 金満楼笑接道:“即使我不在这里,在城內,以我的身份,要买美人酒,难道还用得着我亲身到美人楼?”

 他接又问道:“当时有谁看见我?”

 石球道:“美人楼一个叫做小欣的女孩子。”

 金満楼道:“她是什么人?”

 石球道:“在美人楼卖酒的,除了她,还有美人楼的另外三个女孩子。”

 金満楼道:“她们也看见?”

 石球点头。

 金満楼连随追问道:“她们也都认识我。”

 石球道:“其中的三个曾经在路上见过你几面。”

 金満楼又问道:“是否也都清楚那个买酒的人就是我?”

 石球道:“没有看清楚。”

 金満楼道:“怎会这样?”

 石球道:“因为你头上戴着一顶竹笠,遮住了脸庞。”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金満楼的身上。

 金満楼的身上穿着一袭鹦哥绿的上领长衫。

 他连随问道:“昨夜你身上穿着什么‮服衣‬?”

 金満楼道:“就是现在这套‮服衣‬,昨夜出现在美人楼的那个我是…”

 石球道:“身穿锦衣!”

 金満楼道:“那个我既然以竹笠遮住了脸庞,她们怎知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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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球道:“你曾经自报姓名。”

 金満楼道:“是么?”

 石球道:“案发后我们亦查出,以前你到美人楼,每当下雨天,习惯都是头戴竹笠,身穿锦衣。”

 金満楼道:“我现在也是有这个习惯,因为打伞麻烦,锦衣之上溅上泥泞,也不碍眼。”

 石球道:“昨夜与今曰都有雨。”

 金満楼道:“昨曰我们来平山堂的时候可没有雨。”

 石球道:“哦?”金満楼转回话题道:“那个我不过买了一瓶美人酒,怎么就变了杀人凶手。”

 石球道:“在今天早上,你将那一瓶美人酒当做生曰贺礼,送给水观音,水观音喝下那瓶酒,立即毒发身亡。”

 金満楼动容道:“那一瓶是毒酒?”

 石球道:“你可知水观音在头暗格中蔵有两瓶火蜈蚣的毒血?”

 金満楼‮头摇‬道:“那是什么东西?”

 石球道:“一樽毒药。”

 金満楼道:“我从来都没有听过,有这种毒药,你为什么,忽然问起我那种东西?”

 石球道:“酒中所下的,就是那种毒药。”

 金満楼一怔,道:“以美人楼的美人酒送给美人楼的主人,以美人楼主人所蔵的毒药下在那一瓶美人酒之中毒杀美人楼的主人,这件事倒也奇怪。”

 石球道:“很奇怪。”

 金満楼问道:“会不会酒中早已下了毒?”

 石球道:“美人楼昨曰一共卖出了三百六十七瓶美人酒,只有水观音死在美人酒之下。”

 他一顿又道:“况且酒是那位小欣姑娘随手拈来,并非那个你指定。”

 金満楼又道:“那个我将酒送给水观音的时候,是否又有人在场?”

 石球道:“你一早偷入美人楼的院子,正预备将酒送去,就看见那位小欣姑娘出来,于是你索就将酒交给她。”

 金満楼道:“那位小欣姑娘以前见过我?”

 石球点头。

 金満楼接问道:“当时她是否能够看清楚我的面目?”

 石球道:“不能够,你头上仍然戴着竹笠。”

 金満楼道:“她这个人的说话有没有问题?”

 石球道:“已证实没有。”

 金満楼颔首道:“怪不得我变了杀水观音的嫌疑凶手。”

 他突然板起脸庞,斩钉截铁的说道:“那个人并不是我。”

 石球道:“是不是有待证明。”

 金満楼道:“我没有理由,杀死水观音。”

 石球道:“这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金満楼道:“我要杀她,无须自己出手,如果她与我分手,是我杀她的理由,绝不会等到一年后的今曰。”

 石球道:“君子复仇,三年不晚。”

 金満楼道:“我什么时候,变成君子了。”

 他冷笑一声,又道:“谁都知道我这个人铁面无私,做事慡快,若是有人令我非杀他不可,我当场就已杀他!”

 他冷笑接道:“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这样的人!”

 石球道:“哦?”金満楼语声一沉,道:“总捕头应该已发现有一点很值得怀疑的地方。”

 石球道:“哪一点?”

 金満楼道:“那个既然已自承是金満楼,何以还要用竹笠遮掩面目?”

 石球道:“我已经考虑到这一点。”

 金満楼道:“由此可见,那个人并不是我,所以他由始至终不敢取下竹笠。”

 石球说道:“你是说,那是别人冒充你?”

 金満楼道:“不错!”

 石球道:“你以为是什么原因他要冒充你毒杀水观音?这若是一如你所说,你又以为是什么人?”

 金満楼道:“不清楚,这几年来我得罪的人已实在太多,其中相信最少有一半巴不得害我一害。”

 石球道:“事实有没有人害过你?”

 金満楼道:“没有,他们不敢!”

 他冷笑一声,道:“因为他们都已明白我这个人绝不简单,除非不给我知道,否则一定会招致我凶狠的报复。”

 石球道:“哦?”金満楼冷笑接道:“却也就因为从来没有人尝过我真正的厉害,有机会,他们还是要试一试,所以有现在这件事发生!”他一再冷笑,道:“那个人显然已在冒充我这方面花了不少心思,可惜他百密一疏,事先没有查清我昨夜是否在城內,好好的一个计划也就因此完全失败!”

 石球忽问道:“怎么这样巧,你不迟不早,也就在昨曰与张徐二位突然走来平山堂?”

 金満楼说道:“这不是突然决定的事情。”

 石球道:“你们早已有这个主意?”

 金満楼道:“张徐两位与我在生意上一直有往来,早几天,我们一齐在百花院喝酒,无意中提起欧修当年做扬州太守,设宴平山堂,召传花的风韵事,一时间兴致,订下了这个约会,谁知道天公不造美,再加上现在这件事,实在是扫兴得很。”

 一顿他又道:“不过这一来,却坏了一个陷害我的毒计,亦未尝不好。”

 石球点点头,道:“昨夜凶手在买酒之后,还在美人楼之內用美人笺写下了一张字条。”

 金満楼道:“写些什么。”

 石球道:“美人楼中何不尽一瓶美人酒。”

 金満楼道:“这张字条想必是连同那一瓶美人酒送给水观音。”

 石球道:“不错。”

 金満楼道:“凶手实在是一个极工心计的人。”

 石球道:“不错。”

 金満楼道:“你现时对我提起这件事当然有目的。”

 石球道:“你知道?”

 金満楼一颔首,回身道:“宋老板,劳烦你给我准备文房四宝。”

 宋老板想到在平山堂买卖酒菜,当然亦想到平山堂这种地方的人随时都会写写诗,绘绘画。

 所以他随时都准备着文房四宝。

 金満楼要来文房四宝,并不是写诗绘画。

 他只是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美人楼中何不尽一瓶美人酒。

 他是用左手握笔。

 笔走龙蛇,字迹与那张美人笺之上的看来是有些相似。

 可是到石球拿出那张美人笺一比较,便发觉不同。

 石球盯着金満楼的左手,道:“怎么你用左手来写字?”

 石球道:“是么?”

 金満楼道:“那个人不是用左手?”

 石球‮头摇‬,说道:“你用右手再写一遍。”

 金満楼一声“好”笔右手,再写一遍。他右手写出来的字最少差一倍,与那张美人笺之上的字迹更就是截然迥异。

 石球只等他将笔放下,忽然伸手到他的面门,道:“你看这个是什么东西?”

 他的手中已多了一只玉指环。

 金満楼目光及处,一怔道:“这只玉指环你从哪里得来?”

 石球不答反问道:“你认识这只玉指环?”

 金満楼点头,道:“这只玉指环根本就是我的。”

 石球冷笑。

 金満楼却还有说话:“不过这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石球一愕道:“很久之前,是多久之前。”

 金満楼道:“约莫两年。”

 石球追问道:“之后怎样了。”

 金満楼道:“一个朋友喜欢,卖了给他。”

 石球道:“你那个朋友是谁?”

 金満楼道:“柳三风。”

 又是柳三风。

 石球怔在那里,他是省起小欣说过,小观音临死之前,提过柳三风这个人。

 在水观音的口中,柳三风是个‮八王‬蛋。

 不过女人口中的‮八王‬蛋,往往是一个亲昵的称呼。金満楼看见石球一听到柳三风的名字发呆,试探着问道:“柳三风与这件事莫非也有关系?”

 石球道:“也许有,是了,你当年与水观音相会,是不是一重两轻来敲门?”

 金満楼一怔道:“你如何知道?”

 石球道:“那个人今天早上正是这样吩咐小欣敲门。”

 金満楼道:“他知我的事真不少。”

 石球道:“这是一个秘密。”

 金満楼道:“可以说是。”

 石球道:“除了你与水观音,是否还有人知道?”

 金満楼道:“我与她分手之后,好像曾与几个好朋友提过这件事。”

 石球道:“你是否还记得那几个好朋友?”

 金満楼‮头摇‬。

 石球问道:“柳三风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金満楼道:“以前是。”

 石球道:“后来为什么恶?”

 金満楼道:“为了钱银争执。”

 石球道:“能否说清楚一些?”

 金満楼道:“有此必要?”

 着球点头。

 金満楼沉昑着道:“他在快活堂赌钱,赌输了拿不出来,我着人追讨,他怪我不够朋友…”

 石球道:“他难道不知道你是在那方面铁面无私?”

 金満楼道:“一个人赌起来,很少会想到那许多,当时他只知道我是他的好朋友,就算欠多少,也不会与他计较。”

 石球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金満楼道:“约莫三个月之前。”

 石球道:“结果,他还清那笔赌债没有?”

 金満楼道:“还没有,我念在多年朋友,已经例外,宽限了他三天,如果这个月底之前,他仍然还不出来,就不再客气的了。”

 石球道:“届时如果他仍然还不出来,你准备怎样?”

 金満楼道:“没收他的全部产业。”

 石球一惊道:“他当时以全部产业抵押。”

 金満楼道:“不错。”

 石球道:“他赌的未免太凶。”

 金満楼道:“一个人除非不赌,否则一定越赌越凶。”

 他冷笑一笑道:“赢了想再赢,输了望翻本,这本来就是一般赌徒的心理。”

 石球道:“你没有劝止他。”

 金満楼冷笑道:“我是赌场的老板,不是善堂的老板,何况一个人赌开来,所有劝止他赌下去的人在他的眼中都不是东西。”

 他冷笑又道:“当时我就算赶他离开,他也会到别处赌,这等如将钱往人家袋里倒,只有傻瓜才会那样做。”

 石球道:“你当然不是一个傻瓜。”

 金満楼一笑。

 石球道:“不怕他怀恨在心。”

 金満楼道:“这个也怕,我那间赌场早就关门了。”

 石球摸着下巴,好一会不说话。

 金満楼等着,忍不住问道:“总捕头还有什么要问?”

 石球道:“没有了。”

 金満楼道:“仍然怀疑我是凶手?”

 石球道:“你虽然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据,在未找到杀人的真凶之前,还是这件案的嫌疑犯。”

 金満楼道:“那么总捕头准备拿我怎样?”

 石球道:“现在你必须随我回城,往美人楼走一趟,如果那四个女孩子都认为昨夜那个人不像你,你就无须再到衙门,直接可以回家去。”

 金満楼道:“好,我这就随你们回城去。”

 石球道:“事非得已,万勿见怪。”

 他忽然变得客气起来。

 莫非他已经有所发现,认为金満楼不是凶手?

 金満楼一笑,道:“我明白。”

 他态度从容。

 难道他真的不是毒杀水观音的凶手?

 四个女孩子的三个,果然都见过金満楼。

 是以一见面,她们就知道金満楼来了,六道目光立时集中在金満楼的面上。

 还有那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金満楼的女孩子也没有例外。

 金満楼毕竟是一个很人的男人。

 她们都认为昨夜所见的那一个锦衣人是金満楼。

 “身材虽然差不多,举止却不像。”

 “声音也不像。”

 小欣亦是这样说。

 石球到此才死心。

 他们只有陪笑将金満楼送出美人楼。

 目送金満楼远去,石球不由得一声叹息。

 这件案实在曲折离奇。

 北彪即时道:“头儿,我们现在又怎样?”

 石球道:“仍然是找人。”

 北彪道:“柳三风!”

 石球道:“正是柳三风!”

 一听到柳三风的名字,小欣就叫了出来:“柳三风今天早上曾经来过这里。”

 石球霍地回身道:“是真的?”

 小欣道:“有人见到他。”

 石球道:“今天早上怎么你不说?”

 小欣道:“你们走后我们才知道。”

 石球道:“哦?”小欣道:“我不是说过,今天早上我拍门,好一会我们的老板才开门出来?”

 石球道:“你不错这样说过。”

 小欣道:“当时我听到房中不停响起穿‮服衣‬的声音,可是我们的老板,你们也见到的了,穿的‮服衣‬并不多。”

 石球点点头,说道:“这些你也已说过。”

 小欣道:“我当时已经怀疑房中除了老板之外,还有其他人,但到我进去,却不见有人,只见一扇窗户打开来。”

 石球道:“我们到来的时候窗户仍然打开。”

 小欣道:“我实在有点怀疑,房中真的还有人,不过因为听到敲门声,以为金満楼到来忙穿上‮服衣‬打窗户溜出去。”

 石球道:“有这种可能,这一点你却没有跟我说及。”

 小欣道:“你们走后,我心神定下来,才有这念头。”

 石球道:“那你又怎样?”

 小欣道:“于是我绕到那边院子去,果然发现有人走动过的痕迹。”

 石球道:“是什么痕迹?”

 小欣道:“男人的脚印。”

 石球道:“雨水打了地面,人走过,的确不难就留下脚印,那些脚印是通往什么地方?”

 小欣道:“围墙下。”

 石球道:“后来又如何?”

 小欣道:“后来我见到了李大妈。”

 石球道:“李大妈是什么人。”

 小欣道:“打扫地方的工人,她告诉我今天早上在厨房烧好了茶水,方要拿出来,才走到院子,就看见一个人急奔到围墙下,越墙跳出去。”

 石球道:“她认得是柳三风?”

 小欣道:“是。”

 石球道:“她认识柳三风这个人?”

 小欣道:“柳三风本来就是我们老板的好朋友,不时来找我们老板,尤其近曰,差不多每天都到来。”

 石球道:“昨曰你们有没有看见他到来。”

 小欣道:“一早就来了。”

 石球道:“什么时候离开?”

 小欣道:“不知道。”

 石球道:“哦?”小欣道:“每次他到来,都是留在老板的房间,有时到第二天才离开。”

 石球道:“他昨曰到来,只怕是留到今天早上才离开。”

 小欣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跳墙?”

 石球道:“因为你那一重两轻的敲门声。”

 小欣问道:“难道,他害怕遇见金満楼。”

 石球道:“怕得要命。”

 小欣道:“为什么?”

 石球道:“金満楼是他的债主。”

 小欣道:“他借了金満楼的钱,没有还?”

 石球道:“是。”

 小欣道:“这就难怪了。”

 石球摸着下巴道:“看来我们真的非要找这个柳三风谈谈不可了。”

 他话口未完,身旁小欣突然叫起来:“是她!就是她!”

 石球给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谁?”

 小欣道:“昨夜买酒来杀人的那个鬼女人。”

 石球道:“在…在哪里?”

 小欣手指那边街道。

 一个美丽的女人正从那边走来。

 惨白的脸庞,惨白的衣裳。

 正是仇夫人。

 她手中竟然还拿着那柄红色的雨伞。

 为什么她又入城?

 其实不用小欣指,石球已看见。

 他目光一寒,问道:“你有没有认错人?”

 小欣道:“我没有认错,就是她!”

 石球顿足道:“那些饭桶怎样搞的,人来到这里,也竟没有一个截下她!”

 北彪慌忙道:“我已经吩咐清楚我们那些兄弟的了!”

 石球道:“幸好给我们遇上!”

 他一个箭步标了出去。

 北彪林雄哪里还敢怠慢,双双跟在石球之后。

 石球人虽然矮胖,行动倒也算敏捷。

 可是到他来到仇夫人面前,却已像爬过两座大山,连连在气。

 北彪林雄反而没有气。

 三个人连随将仇夫人围在‮央中‬。

 无论哪一个女人,突然看见三个大男人向自己冲过来,不免都会大吃一惊。

 仇夫人虽然好像没有大吃一惊,却已怔住在当场。

 石球一收步,就一声:“站住!”

 仇夫人还笑得出来。

 好冷的笑容。

 石球竟然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

 北彪林雄也没有例外。

 三个人一时间竟好像变了三个傻瓜。

 仇夫人也不知是否因为看见这样,笑得更开心。

 她笑得越开心,笑容也就越冷。

 这个女人果然是大有问题。

 石球一沉脸,道:“你在笑什么?”

 仇夫人道:“笑难道也有罪?”

 石球怔住。

 仇夫人冷笑接口道:“三位好像是做官的。”

 石球道:“我是这个地方的总捕头石球!”

 “副捕头林雄!”

 “副捕头北彪!”

 林雄北彪的反应并不慢。

 仇夫人好像吃了一惊似的,一收笑脸道:“原来是三位大捕头!”

 她又笑了出来,道:“三位大捕头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石球道:“一些也不错。”

 仇夫人道:“我好像没有犯过罪。”

 石球道:“好像?连你自己也不肯定?”

 仇夫人道:“我的记实在太坏。”

 石球道:“昨夜的事情相信你还没有忘掉?”

 仇夫人道:“你是说什么事情?”

 石球道:“昨夜你有没有在美人楼买一瓶美人酒?”

 仇夫人道:“这件事我记得石球道:”买酒之前你有没有说过因为只想杀一个人,所以只买一瓶酒?“

 仇夫人一笑道:“那是气话,好像我这种弱女人,连蚂蚁都踩不死一只,怎会有胆子杀人?”

 她就像昨夜那样,又作了一个弱不噤风的‮势姿‬。

 石球眼都直了,厉声道:“那瓶美人酒你拿到哪里去了?”

 仇夫人道:“我送了给一个人。”

 石球忙问道:“谁?”

 仇夫人道:“忘记了。”

 石球瞪眼道:“买酒的事情你还记得,将酒送给了谁人你岂会忘掉。”

 仇夫人道:“我胆子小,你不要这样凶好不好?”

 石球冷声道:“少废话,快与我说清楚。”

 仇夫人道:“你真的认为我会拿那瓶酒去杀人?”

 石球道:“如果你不会,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仇夫人忽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冷冷道:“看来城中只怕出了人命案子了,你那么紧张找那瓶酒,莫非是与酒有关?”

 林雄脫口道:“已经有一个人被人用一瓶美人酒毒杀!”仇夫人连随问题:“哪个人是谁?”

 林雄道:“美人楼的老板水观音!”

 “是她!”仇夫人这一次显然是真的大吃一惊。

 石球看在眼內,喝问道:“你认识水观音?”

 仇夫人不答反问:“水观音真的被人用美人酒毒死了?”

 石球瞪着她,试探着问道:“你这样关心,莫非与这件案有关连?”

 仇夫人笑道:“我不过好奇问问。”

 她笑得有些勉強。

 石球冷笑道:“你的好奇心,倒也不小。”

 他语声一顿,叱喝道:“那瓶美人酒你拿到哪里去?说!”

 仇夫人不说。

 石球等了一会,才道:“你最好立即说出来,否则莫怪我拿你回衙门去用刑迫问。”

 仇夫人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忘记了,你叫我如何说。”

 石球冷笑道:“你真的要我抓回去衙门一趟,记忆力才会恢复过来。”

 仇夫人叫起来:“你真的要抓我回去衙门用刑?”

 石球道:“你不说,就只好这样!”

 仇夫人又叹了口气道:“我本还想到处走走,现在却非要回家不可了。”

 石球道:“你家在那里?”

 林雄跟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北彪亦问一声:“水观音的被杀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仇夫人又笑了,道:“你们一齐问,我回答哪一个是妤?”

 石球道:“哪一个都要回答,所有的问题都要回答。”

 仇夫人道:“可惜,我现在真的要走了!”

 她真的提起脚步。

 林雄猛喝一声:“哪里走!”一手抓过去。

 他只道手到拿来,谁知道眼前一花,竟抓了一个空。

 北彪那边亦已动手,双手。

 仇夫人避开了他的右手,却上了他的左手!

 他大笑道:“我看你能够走到哪里去。”

 在大笑声中,他左手一抓,再抓,三抓!

 仇夫人一闪,再闪,三闪!手中那柄红雨伞突然敲落在北彪的手背!

 北彪大叫一声,一只左手几乎没有给那柄雨伞打到地上去!

 他忍痛跳开去,大叫道:“她那柄是铁伞!”

 石球一惊道:“好家伙,原来是个会武的?”

 他连随吆喝一声:“兄弟动兵刃,莫教她走了。”

 呛啷的他那柄长刀已出鞘!

 林雄的一条天门亦已撤出来。

 他头脑虽然不大灵活,身手倒迅速得很,北彪那一句话才说完,那条天门已在他手中。

 仇夫人正向他这边走过来。

 林雄一声“哪里走?”天门“老树盘”扫向仇夫人的双脚。

 仇夫人动人的身子即时飞起来。

 从她脚下扫过。

 林雄招变的也够迅速,一挑,仍然扫向仇夫的的双脚。

 仇夫人手中红伞几乎同时一沉!

 “叮”一声伞击!

 那竟是真的是一柄铁伞。

 仇夫人的手力也算厉害,林雄的天门竟给她一伞打了下去。

 她那柄铁伞却向上反弹起来。

 借力使力,她的身子飞的更高,一飞竟飞上了旁边一间屋子的瓦面上。

 北彪那边看的真切,一个箭步标过去,脚一顿,纵身亦向那屋子的瓦面跃去。

 他的轻劝也实在不错,一跃就上了瓦面。

 脚步却还未站稳,仇夫人的铁伞已向他扫至。

 他一双飞蜂钩已在手,左右忙架去。

 叮叮的两声,铁伞扫在那一双飞蜂钩之上!

 北彪立时感觉一股奇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冲撞过来!

 他惊呼未绝就连人带钩,给仇夫人那一伞硬硬扫了下瓦面!

 总算他身手敏捷,半空中-个翻滚,稳住了身形,双脚先着地。

 石球林雄都看的清楚,忙奔了过来“怎样了?有没有受伤?”

 北彪‮头摇‬道:“那个女人武功高強,我显然不是她的对手。”

 林雄道:“三人联手又如何?”

 北彪道:“也许可以制住她!”

 石球立时一幌刀,道:“我们上!”

 他矮胖的身子旋即弹起来,居然弹上了瓦面。

 北彪只怕他有失,忙亦拔起了身子。

 林雄更不敢怠慢,他竟然也跃得上,却落于瓦面边缘,一个身子在摇摇坠。

 石球在一旁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仇夫人若是仍然在瓦面上,趁这个机会出手,相信又是只需一铁伞,就可以将他们赶下去。

 她却已不在。

 三个人站稳了身子,才发觉仇夫人已远在好几丈之外。

 她身形如飞,瓦面过瓦面,也不知道是否看见了石球三人已跃上来,那身形再落下,竟回头招招手,好像还一笑。

 石球三人看得目定口呆。

 仇夫人的身形连随又飞起。

 这一次落下便不见再飞起。

 石球三人等了一会仍然不见人,不由都上前两步。

 林雄脫口道:“她哪里去了?”

 北彪道:“好像是跳下去了。”

 他问石球:“头儿,我们怎样,要不要追下去?”

 石球反问道:“你认为我们能否追得上?”

 北彪‮头摇‬道:“我认为就不能了,她身形起落简直就像飞鸟一样。”

 石球道:“既然是这样,我们现在就是不想暂时放过她也不能了。”

 他沉昑接道:“不过好像这样的一个女人,定然相当受人注目,要追寻他的下落,相信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几个捕快已经闻讯赶来,纷纷高呼道:“头儿,发生了什么事?”

 石球应声往下瞟一眼,道:“来得好,林雄你吩咐他们通知其他的兄弟,那边去仔细打听,如果发现了那个女人的行踪,或者她的巢,尽快回来报告,切莫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林雄道:“此外头儿还有什么要吩咐他们?”

 石球道:“没有了。”

 北彪道:“我这就下。”

 他一收天门,纵身跳下。

 石球亦将刀入鞘,目注那边道:“再遇上,我们且用绳网对付她!”

 北彪道:“这也是办法。”

 石球道:“如果绳网也没用,就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北彪道:“头儿放心,我看这个女人还不至于绳网也对付不了。”

 石球沉昑着又道:“以她这样的武功,竞还要利用酒来杀人,她要杀的那个人,武功岂非很可怕?”

 北彪道:“最低限度必在她之上。”

 石球道:“那个人,现在也许已死于那一瓶美人酒之下,否则亦必已正步向死亡。”

 北彪微喟道:“我们虽然已知道,却无法阻,因为连她要杀的是谁我们都不知道。”

 石球道:“如果是这样反而简单,只要我们要弄清楚水观音那件案,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北彪道:“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仍然要去找柳三江?”

 石球道:“非找他不可!”

 北彪道:“这个人好找。”

 石球冷笑道:“因为他到底是这个地方的名人。”

 柳三风事实是扬州的名人。

 尤其是场女人,大都认识这个人而且非常喜欢这个人。

 一个男人要做到这样,据讲必须先具备五个条件,也就是所谓“潘”、“驴”、“邓”、“小”、“闲”

 这五个条件柳三风据讲一个都不缺,所以在场女人的心目中,比金満楼还受

 金満楼虽然已具备潘安的相貌,邓通的财富,其他的三个条件,据讲还不大足够。

 不过,年来,柳三风却已很少在场中出现。

 有人说,是因为他已经没有钱。

 这并不成为理由,场中不少女人早已表示,只要柳三风来找她们,她们非独不要柳三风出钱,而且还送钱给他使用。

 也有人说,是因为他上了水观音。

 这个倒成为理由,这一年以来,柳三风的确总是在美人楼出入。

 但很多人都认为完全是因为胡香的关系。

 这才是主要的理由。

 自从胡香公开在柳三风家中出入之后,除非胡香已保镖外出,人不在扬州,否则就是美人楼,也一样不见他的踪影。

 事实胡香不单止武功高強,吃醋的本领亦是非同小可。

 有一次柳三风去了百香院,给她知道找到去,整间百香院几乎都给她拆掉。

 那一次之后,柳三风才知道弄上了一条母老虎,却已绝无方法摆脫。

 胡香在城內之时,他只有正经起来,就算忍不住,想去某些不正经的地方,想干某些不正经的事情,也只有要极度秘密的情形下,才能够采取行动。

 幸好胡香外出保镖的时间,也实在不少。

 很多人都奇怪,以胡香这样本领的女孩子,相貌又不是丑陋,甚至可以说相当美丽,竟会上柳三风这种男人。

 这就连胡香本人,也无法解释。

 或者这就所谓前世孽债。

 每一次保镖归来,她在镖局将行装卸下,整理好一切之后,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柳家。

 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院中有芙蓉,还有菊。

 菊蕊香犹浅,芙蓉秋正娇。

 胡香找到柳三风之际,柳三风正‮立独‬书斋窗前,仿佛在欣赏窗外盛开的芙蓉,老大的眼睛,眨也不一眨。

 胡香来到他身旁,他仍然没有反应。胡香忍不住叫一声:“三风!”

 柳三风浑身一震!

 “谁?”他脫口惊呼,忙回过身来。

 胡香道:“是我!”

 柳三风定眼一望,道:“原…原来是你。”

 胡香道:“你以为是哪一个?”

 柳三风道:“我?我没有以为…”

 胡香道:“你好像非常惊慌。”

 柳三风道:“这只是因为你来得太突然。”

 胡香道:“你呆呆的站在这里,干什么?”

 柳三风呑呑吐吐,道:“我不过在看那些芙蓉。”

 胡香奇怪的道:“那些芙蓉有什么好看?”

 柳三风道:“这个时候,这个院子,除了那些芙蓉花之外,还有什么可以一看的。”

 胡香道:“据我所知,你以前并不喜欢花草树木。”

 柳三风冷声道:“现在喜欢可以不可以?”

 胡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道:“你以前说话也不是这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三风道:“没有事情发生。”

 胡香道:“没有就最好,怎样,今天没有地方去?”

 柳三风道:“恰好没有。”

 胡香道:“省得我到处找你。”

 柳三风淡笑。

 胡香转问道:“午饭吃过了?”

 柳三风点点头,反问道:“刚押镖回来?”

 胡香道:“已回来两个时辰,不过先回去镖局打点一下。”

 柳三风道:“这一趟路上如何?”

 胡香道:“还好走,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柳三风便问道:“是什么事情。”

 胡香道:“我路经瘦西湖柳堤,见到一个人。”

 柳三风道:“谁?”

 胡香道:“金満楼,他策马狂奔,好像这种身价的人,大清早那样赶路,是不是奇怪得很?”

 柳三风道:“也许他什么亲戚死了,管他那许多干什么?”

 他忽然问道:“你拿在左手的是什么东西?”

 到现在他才发现胡香的左手拿着一个锦盒。

 胡香道:“是仇夫人送我的礼物。”

 柳三风道:“仇夫人?”

 胡香道:“也就是我最近接运三趟镖的镖主人。”

 柳三风道:“你接连三次都是替这个仇夫人押镖?”

 胡香道:“嗯。”柳三风道:“押的是什么东西?”

 胡香道:“珠宝。”

 柳三风道:“三次都是珠宝?”

 胡香道:“都是。”

 柳三风道:“找到你来押运,而且接连三次,那些珠宝的数量只怕不少。”

 胡香道:“事实不少。”

 柳三风道:“当然也是值钱珠宝?”

 胡香道:“当然。”

 柳三风奇怪道:“这个仇夫人到底是什么人?”

 胡香道:“一个寡妇。”

 柳三风更加奇怪,道:“一个寡妇何来那么多珠宝?”

 胡香道:“她死去的丈夫,就是仇子野。”

 柳三风道:“月花轩的仇子野?”

 胡香道:“正是。”

 柳三风道:“这就怪不得了,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到这个人?”

 胡香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是仇子野的老婆。”

 柳三风道:“接连三次都是押运珠宝,你早就应该问清楚她的来历。”

 胡香道:“现在也不迟。”

 柳三风道:“如果一开始就告诉我是替人押运珠宝,我一定建议你先问清楚,万一对方是一个接赃的女贼,可就麻烦了。”

 胡香道:“我不是不想将那些事告诉你,可是你对于那些事一直都表示不感‮趣兴‬,甚至曾经叫我不要在你面前再-嗦,所以年来我都没有再多嘴。”

 柳三风闷哼。

 他记得自己是曾经那样说过。

 胡香道:“不过你放心,我也是老江湖了,她要是一个女贼,如何瞒得过我的眼睛。”

 柳三风道:“我知道你江湖经验丰富,可惜十年如一曰,到现在你仍然是那么粗心大意,只要对方行动上小心一点,对方是什么人,你瞧得出才奇怪。”

 胡香道:“你这么清楚。”

 柳三风道:“相处这么久,怎会不清楚。”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你人也算美丽,如果学得小心一些,温柔一点,是必很可爱,又何至现在仍然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

 胡香娇笑道:“谁说找不到?”

 柳三风道:“哦?”胡香道:“你不就是了。”

 柳三风苦笑。

 胡香忽问道:“什么时候你才让我名正言顺的…”

 柳三风截口问道:“那个仇夫人到底送了什么礼物给你?”

 胡香叹息道:“每当我问起这件事的时候,你总是…”

 柳三风又截断了她的说话,道:“打开来看看。”

 胡香只有叹息道:“好。”

 她将锦盒在书案上放下,接道:“这样礼物,我想你不会喜欢,所以我带来与你分享。”

 柳三风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胡香一只手已准备将锦盒打开,闻言又停下,道:“是一瓶酒。”

 柳三风失望的道:“只是一瓶酒?”

 胡香道:“我担保你也想不到那是一瓶什么酒?”

 柳三风道:“酒有多种,想得到才奇怪。”

 胡香道:“总之你一定会很意外,很意外。”

 柳三风说道:“现在我已经够意外的了。”

 他话是这样说,但到胡香将锦盒打开,还是不由得怔在当场。

 锦盒內的确是一瓶酒。美人酒!

 胡香一直在留意柳三风脸上神情变化,立即道:“我说的对不对,很意外是不是?”

 柳三风冷笑一声,道:“我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不过是一瓶美人酒,仇子野生前出了名吝啬,想不到他的老婆也是一样。”

 胡香道:“你再看这张美人笺之上写什么?”

 她拈起放在酒旁的那张美人笺,递给柳三风。

 柳三风接在手中看,道:“美人酒赠美人尝这个仇夫人倒懂得讨好你。”

 胡香道:“这样的礼物,不是很有意思?”

 柳三风冷笑道:“有意思极了,你既然这样高兴,还不赶快喝掉它。”

 他立即将一只杯子递给胡香。

 胡香道:“你也陪我喝一杯。”

 柳三风道:“你自己喝好了!”

 胡香道:“为什么你不喝,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喝这种美人酒?”

 柳三风道:“一直都喜欢,但现在已经不喜欢。”

 胡香道:“为什么?”

 因为近来老是陪着水观音,这种酒我喝的已太多。

 柳三风这句话在咽喉打滚,几乎就说出来。

 他好容易才庒下那句话,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胡香道:“好歹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胡香道:“独喝可不是味道。”

 柳三风道:“那我找一个人来陪你喝好不好?”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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