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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是人还是鬼 墓碑露玄秘
 精致的小楼,月光下就像是用白玉雕刻出来,楼內与楼外同样精致,且华丽。

 被枕显然是全新的,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香味,那种香味与香奴身上散发出来的似乎完全是一样的。

 楚轻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种香奴就卧在他身旁的感觉。

 香奴在替他整理奷寝具之后,便已随月奴离开,她们姐妹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美妙,带着些酒意看来,更觉得可爱。

 楚安几乎已忘记了她们没有影子这回事,一直目送她们离开,目光无意落在地上才又想起,他本想跟出去,顺道回他自己的房间,一想起这回事,双脚就像给钉住了一样。

 楚轻侯看在眼內,却仍然等了一会,才道:“安伯,今夜你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好,好极了。”楚安赶紧道:“老奴本就该侍候在公子左右。”

 楚轻侯一笑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明白。”

 楚安苦笑,倒退到楚轻侯前,道:“老奴本来已忘记了她们没有影子。”

 “这样说,你还很清醒。”

 “方才若不是公子叫住,老奴只怕早就已经醉倒了。”楚安一舐嘴,道:“那真的是少有的陈年佳酿。”

 “不错。”楚轻侯双手抱着后脑,仰望着帐顶,陷入沉思之中。

 楚安接着问道:“公子,依你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楚轻侯没有回答,楚安一想又问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别再胡思想了。”楚轻侯目光一转,道:“好好睡一觉,即使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都不致于没有精神应付。”

 “这也是。”楚安抓了抓脑袋,道:“前面厅子里有一张软榻,老奴就睡那儿。”

 楚轻侯一扬眉,道:“有什么事情,大声呼叫就是。”

 “老奴会的。”楚安走过去掀起珠帘,探头望一眼,才走出房间,房间外那个小厅子静悄悄的没有人住,玻璃案子上,一盏纱灯散发着惨白色的光芒。

 楚安并没有将纱灯吹灭,蹑着脚步来到这东墙下的那张软杨前,伸了一个懒,往榻上就倒,他实在已非常疲倦,在榻上再打了一个滚,睡意最少又增了三分,却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廊外有人说话。

 “姐姐,你说怎么样?”是香奴的声音。

 “侯爷可没有吩咐下来。”是月奴。

 “也许忘记了。”

 “我看侯爷一定还有事情要请教他们。”

 “就是这样也不要紧,那位楚公子年轻力壮,又是个练武的,少一点儿血,算不了什么。”

 “给你这么一说,姐姐也心动了。”

 “可别忘记,这一次是我的。”

 月奴叹了一口气,道:“妹妹的运气就是这样好。”

 “你可以要那个老头儿。”

 “那个老头儿我可没有多大‮趣兴‬。”

 “我看不是‮趣兴‬问题,只是前一次的还没有完全受用。”

 “少废话,时间已不多了。”

 这笑声仍然是那么动听,但楚安听起来却骨悚然,他却听不懂这姐妹两人的话。

 笑声末停,珠帘无声分开,香奴无声地飘进来。

 灯光即时暗下去,惨白的灯光仿佛变成了淡碧,香奴的脸庞亦犹如碧玉,嘴却反而更红。

 灯光接着蒙了起来,厅子里竟似有烟雾在弥漫,淡薄的烟雾,森寒的烟雾。

 楚安想站起身子,将香奴截下,可是尽管想,却不能够移动,连一手指也不能够,浑身的血刹那间仿佛已凝结,浑身的力气仿佛完全消失。

 他本来装作已经入睡,睁着一只眼睛瞄着香奴,现在他所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样。

 香奴似乎已发觉,忽然转首向楚安一笑。

 ‮魂销‬蚀骨的一笑,就连楚安这样的老人,亦不由心神摇,刹那间,他简直已经忘记恐惧,却只是刹那,一种更強烈的恐惧又猛袭上来。

 香奴一笑回头,掀起了房门上挂着的珠帘,走了进去。

 她到底要做什么?

 楚安不知道,只知道无论她要做什么,都不会对楚轻侯有利,恐惧的感觉更強烈了。

 江面上六绝突然来袭的恐惧,与现在这种恐惧根本就不能相比,那种恐惧是来自死亡的威胁,是出于被动,现在这种恐惧却是自发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到现在才从心底深处涌出。

 楚安也不知道为什么恐惧,当然他更加不知道,这才是开始。

 楚轻侯虽然也很疲倦,但并没有这么快就入睡,他目送楚安离开,不久,隐约听到了走廊外有香奴、月奴姐妹俩的说话声。

 听得当然并不怎样清楚,他也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可是刹那间,他却有这种冲动。

 他已经坐起身子,突然又卧下,一种強烈的疲倦就像是剧毒一样,仿佛在侵蚀着他浑身的骨髓,他浑身的力气也仿佛因此提下起来。

 然后,他就发觉那种奇怪的香气更加浓郁,房间內隐约有烟雾弥漫,灯光亦变成淡碧

 他半眯着眼睛,只想看清楚一些,哪知反而更朦胧,也就在此际,香奴进来了。

 珠帘无声地分开,香奴无声地进来,浑身仿佛都发光。

 一种淡碧的光,那种光既似灯光落,但更像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她就像一缕轻烟,无声地从地上滑过,来到楚轻侯前,也就在沿上坐下,动作是那么娇柔,是那么惑,襟不知何时已半敞,出碧玉一般的膛。

 楚轻侯的呼昅已变得有些急促,他到底是个很正常的男人。

 香奴的身子旋即倒下,柔软的啂房庒上了楚轻侯的膛,楚轻侯想闪避,却有心无力,呼昅更急促。

 香奴的呼昅也一样,呻昑着轻呼道:“公子”她的语声微带颤抖,充満了惑,轻舒双手捧住了楚轻侯的脸颊。

 那双手本来似冰雪一样,楚轻侯现在却一丝寒意的感觉也没有,香奴仿佛在端详楚轻侯英俊的容貌,忽然吐出了一声叹息,俯下脸去吻楚轻侯的嘴

 楚轻侯一心想偏开脸,那张脸却完全不受他控制,甚至连说话的力气他都已没有。

 香奴那头秀发亦似瀑布一样地泻落,披散在楚轻侯的脸上,她窈窕的身子开始‮动扭‬,濡的嘴从楚轻侯的嘴角往下移。

 这种惑已不是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所能够抗拒,楚轻侯浑身的血不由得沸腾起来,脸颊已变得犹如火盆,香奴的眼瞳同时大亮,碧绿色,犹如两团磷火。

 她的嘴继续往下-,已吻在楚轻侯的脖子上

 正当此时,一声猫叫,突然传来!

 香奴刹那间就像是给猛菗了一鞭,浑身一震,一个严厉的声音接着传来:“香奴,你在楚公子房中干什么?”

 是锦衣侯的声音,香奴慌忙爬起身,一面应道:“没什么。”

 “不要再扰客人,知道吗?”

 “知道了。”香奴连忙整理好衣襟。

 香奴急忙往外飘,一脸的恐惧之

 猫叫声入耳的刹那间,楚轻侯浑身亦一震,那一声猫叫,就像是尖针一样-到他的神经,他浑身的力气同时恢复过来,一种強烈的恐怖同时袭上心头。

 他左手一翻,抄住了枕旁的龙泉宝剑,身形一动,追着香奴掠出了房间。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但他却竟然下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恐惧。

 他虽非以轻功见长,但一身轻功在江湖上亦很少有人能够比得上,可是却竟追不上香奴。

 香奴虽然先动身,楚轻侯追出房间的时候,距离香奴只不过一丈,但到楚轻侯掀开厅门外那道珠帘,她已经领前两丈,追出小楼外,香奴就不知所踪了。

 小楼右侧的回廊上,幽灵般地站着东海留侯,他手中抱着一只奇大的黑猫。

 那只黑猫的皮简直就像是缎子一样,一双眼睛亮得犹如两团磷火,亮得就像是香奴在吻楚轻侯咽喉时那双发亮的眼睛。

 留侯笑望着楚轻侯出来,道:“下人无礼,惊吓着公子,本侯实在很过意不去。”

 楚轻侯一定神,道:“侯爷言重了。”

 “公子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楚轻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不觉落在那只黑猫之上,那只黑猫一直就瞪着楚轻侯,磷火一样的眼睛仿佛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琊恶,楚轻侯目光才落下,它就“咪呜”地低叫了一声。

 东海留侯的手随即轻抚在那只黑猫的身上,道:“公子喜欢猫吗?”

 楚轻侯“嗯”地应了一声。

 ““嗯”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要看什么猫。”

 “譬如说这一只?”留侯话声未落,那只黑猫又“咪呜”一声。

 它的叫声与一般猫的好像是不一样,楚轻侯却又听不出不同在什么地方,他回答道:

 “不觉得讨厌。”

 留侯一笑道:“那是说,也不会怎样喜欢。”

 “侯爷喜欢猫?”楚轻侯反问。

 “可以这样说。”留侯的话声一顿,道:“不过本侯平生就只养过一只猫,就是这一只。”

 那只黑猫又“咪呜”一声。

 “这只黑猫看来还不错。”

 “一般人只怕不喜欢。”

 “何以见得?”

 “因为这是一只黑猫,”留侯笑问道:“你难道没有听过黑猫是琊恶的象徵?”

 楚轻侯试探着问道:“侯爷也相信这种传说?”

 留侯轻抚着黑猫“嗯”地应一声。

 “侯爷这个“嗯”…”

 “是相信。”

 楚轻侯目诧异之,留侯接着解释道:“这大概因为本侯正是一个琊恶。”语声一落,放声大笑起来。

 楚轻侯怔在当场,留侯独自笑了一会,道:“时间实在不早了,本侯也该休息了。”

 “侯爷请!”

 “请”留侯一笑转身,举步前行,他的身形与香奴、月奴一样轻盈,那种移动,简直就像是烟雾一样飘飞。

 黑猫这时候爬上了他的右肩,面向楚轻侯,磷火般的双瞳一眨也不眨。

 楚轻侯也盯着那只黑猫,他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竟感觉那只黑猫在对他笑。

 然后他就由心寒出来,他方待细看清楚,锦衣侯已消失在回廊转角,随即又一声猫叫传来。

 那一声猫叫听来却已是很遥远。

 “奇怪”楚轻侯不由自主地一‮头摇‬,今夜发生的事每一件都是那么诡异,他心中的感受又岂是“奇怪”两个字所能够表达出来的。

 “公子”楚安即时探头出来。

 楚轻侯应声目光一转,道:“没入睡?”

 楚安的话声不住颤抖,道:“老奴已准备入睡了,哪知道就听到那两个女人在说话…”

 “她们在说什么?”

 楚安年纪虽已一大把,记还很好,月奴姐妹说的话,一字不漏当然不能够,但也能够很详细的复述一,楚轻侯越听越心寒,一面回忆香奴方才地举动,一面不由自主的以手抚颈,呻昑道:“难道她竟然是要昅我的血?”

 楚安一听几乎跳起来,道:“公子,你说她们会昅血?”

 “怎会有这种事?”楚轻侯‮头摇‬。

 楚安却点头道:“公子,给你这一说,我才明白她们的话…”

 “我们还是别再胡思想了。”楚轻侯笑笑道:“她们那么说,也许就是吓唬我们,在寻我们开心。”

 他说得很轻松,楚安奇怪的望着楚轻侯道:“公子完全不相信?”

 “就算她们真的是妖魔鬼怪,也应该不会伤害我们,我们跟他们完全陌生,根本就没有仇没有恨…”

 “妖魔鬼怪难道也会跟我们说道理,”楚安苦笑。

 “应该会。”楚轻侯目光一抬,道:“这其实就是所谓因果。”

 楚安又间道:“那么公子能否肯定,我们前世并没有开罪过她们?”

 楚轻侯怔一怔,道:“你说到哪里去了。”

 楚安自顾道:“前因后果,这个前因可能是种在我们的前几世,天晓得我们前几世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情?”

 楚轻侯不由苦笑,对于楚安的问题,他当然回答不出来,楚安望着楚轻侯,接着又问道:

 “公子,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样做才对?”

 楚轻侯不加思索地道:“还是快去‮觉睡‬,好像现在这样,就是逃命,相信也跑不了多远。”

 楚安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根本就跑不过他们,不过在白天”他突然庒低了嗓子道:“情形也许就会不同,他们若是那种东西,白天就不能出现。”

 楚轻侯失笑道:“那也要我们支持得住呀。”

 “这样说,我们现在真的就是最好去‮觉睡‬了。”楚安忽然觉得自己已经疲倦得要命!

 楚轻侯无言地点点头。

 这时候,天边已逐渐出鱼肚白色,楚轻侯亦发觉,仰头望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最低限度,令他有‮实真‬感觉,之前的遭遇实在太不‮实真‬,就像是作梦一样。

 而且,还是恶梦!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楚轻侯走出了小楼。

 曰正中天。

 楚安跟着走出来,其实他早就醒来了,只是提不起勇气,走到外面。

 他们夜间虽然遭遇那么奇怪的事情,但因为实在太疲倦,这一觉睡得还很不错,所有的疲倦亦一扫而空。

 云很多,秋云似薄罗,阳光轻柔得就像是情人的眼波,楚轻侯走在阳光下,心情畅快,楚安寸步不离,忽然道:“公子,真奇怪。”

 “奇怪什么?”

 “这里居然一点变化也没有。”

 “你以为应该怎样?”

 “就像那些老故事,夜间尽管是那样华丽,白曰便变成废宅。”

 “堂中蛛网尘封,院外荒草及膝?”

 “可不是。”楚安抓着脑袋问道:“但现在,却不是那样。”

 “你希望变成那样?”

 楚安一怔,楚轻侯接着问道:“所以你现在非常失望?”

 “老奴才不希望变成那样,现在这样最好,否则将人吓个半死。”

 楚轻侯一笑不语,楚安接着道:“其实也不是完全都没有变化。”

 “哦?”楚轻侯有些奇怪。

 楚安随即道:“就拿我们休息的地方说,现在就已经没有昨夜看来那么豪华。”

 楚轻侯沉昑着道:“这一点我也留意到,这应该是因为光线问题,在夜间有灯光的照耀,无论什么东西看来都不会太清楚,太阳底下就不同了。”他一笑又道:“无论什么东西,看得太清楚就不太完美的。”

 “也许公子说的是事实。”楚安向周围一看,道:“还有一点,不知道公子有没有留意。”

 “你说好了。”

 “昨夜那位东海留侯对我们还真不错,可是现在…”

 “你说他不派人来侍候我们?”

 “这难道是待客之道?”

 楚轻侯不能不同意楚安这句话,道:“也许他是担心那些人扰我们。”

 楚安不加思索地‮头摇‬,道:“这个更简单了,只要他吩咐下来,那些人总不会敢违背他的命令。”

 楚轻侯无言点头。

 “若说是人不够使用,更不成理由。”楚安东张西望地道:“月奴、香奴俩姐妹且不说,我们昨夜遇到的那么多白衣人…”

 楚轻侯笑问道:“你希望他派那些白衣人来侍候我们?”

 楚安立即接着道:“若是那些白衣人,还是免了,面无表情,森恐怖,活像一群僵尸,由他们来侍候,就是美酒佳肴,也吃不下。”

 “我还以为你是为什么,说这许多话,原来肚子又饿了。”楚轻侯大笑。

 “这只是原因之一。”楚安手抓着脑袋道:“最重要的还是那位侯爷若不将我们当作客人,昨夜就不会那么招待我们,既然当我们是客人,就总得有个人来侍候我们起居,除非…”

 一连两个除非,楚安仍然接不上话,脸色却显然已变了,楚轻侯目光转落在楚安的脸上,替他接下去道:“除非他们都是那种东西,只能够在夜间出现。”

 楚安不由自主地走近两步,道:“公子,你说到底是下是?”

 “你要我怎样说?”楚轻侯反问道。

 楚安怔住了,楚轻侯转回话题道:“或者那位锦衣侯已经吩咐了人侍候我们,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去替我们准备食物了。”

 “希望就是了。”楚安苦笑着,楚轻侯没有再说什么,负手在院子中踱了一圈,楚安竟一步也不放松,紧跟在后。

 楚轻侯回到原来的地方,目光一转,道:“安伯,光天化曰,你就是离开我远一些,也不怕的。”

 “还是紧跟着公子‮全安‬。”

 楚轻侯淡笑,楚安接着问道:“公子,怎么还不见有人到来?”

 “你比我还要心急。”

 “总不成这样等下去。”

 “你的意思是该由我们去找他们。”楚轻侯一想颔首,道:“也好,反正我也有意要到处看看这地方。”随即举步往外走去,楚安当然亦跟着。

 没有人拦阻他们。

 院外也一片静寂,楚轻侯循着昨夜月奴送他们到来的路线走回去。

 他的记一向都很好,路线肯定是正确的,却不知何故,竟有一种不完全一样的感觉,可是他又看不出不一样的是什么地方。

 已经中秋,花木的叶子有不少脫落了,走在花木丛中的石径上,却连一片枯叶也没有,显然那是不时有人打扫,偏就他们连一个人也没有遇上,周围只有鸟声啁啾。

 楚安越走越心寒,跟着楚轻侯更贴近,他忍下住又问道:“公子,怎么到处都不见人?”

 楚轻侯没有回答,以他眼睛的锐利,耳朵的灵敏,那附近若是有人,绝不会察觉下到,但一路走来,除了雀鸟之外,并没有任何发现,也听不到人说话的语声,偌大的一个地方,似乎就只有他们主仆二人。

 楚安稍待又问道:“我们现在往哪里去?”

 楚轻侯手指前方,道:“到昨夜那座殿堂,那里应该有人在。”

 前方树木丛中,隐约已看见那座殿堂的飞檐,楚安想一想,道:“若是没有人,我们又…”

 “没有人再说。”楚轻侯脚步加快,他说得尽管轻松,心头却并不轻松,这一次遭遇,实在太诡异。

 然而他表面上却显得若无其事,因为他知道自己若不镇定,对于事情非单没有帮助,反而会弄得更糟,他看到了楚安的恐惧。

 殿堂那边没有人又该怎么办,他当然也不知道。

 一样的道路,不一样的感受,那座殿堂给他们的感觉也是一样,现在他们才发觉,殿堂的周围遍植枫树。

 枫叶秋红,那种红刺目之感,就像火、就像血,那座殿堂看来,就像燃烧在火焰中,涌现出血,非常得华丽,非常得苍凉。

 没有声音,楚轻侯再候片刻,终于伸手掀开那道水晶帘,举步走进去。

 殿內异常得静寂,灯火并没有熄灭,那种华丽都已经褪了,长几上犹有酒香,就只是不见有人。

 楚安四顾一眼,道:“公子,他们…”

 楚轻侯目光转回来,道:“当然都休息去了。”

 “那总该留个人在这儿,这实在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楚轻侯又踱步一周,向殿右侧的一道珠帘走去。

 珠帘的后面是一条走廊,直通后殿,那里一样没有人,却一样华丽,阳光从花格子透进来,楚轻侯看得很清楚,到处都一尘不染。

 一个紫檀木架上,放着几坛酒,其中的一坛泥封已开,楚轻侯不必试,只嗅那气味,就知道是他们昨夜在殿堂上喝得那种酒,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楚轻侯主仆并没有碰那些酒,从后殿的另一条长廊走了出去,那条长廊连着一个宽大的院子,设计得非常巧,却像是一幅已褪的扇面,虽然美丽,却美丽得憔悴而苍凉。

 穿过这个院子的一道月门,就‮入进‬一片枫林內,一条白石径婉蜒在枫林中。

 楚轻侯顺着白石径往前行,楚安只有跟着,不敢稍慢,那种寂静已令人骨悚然。

 枫叶红透,不少被吹落,楚轻侯主仆就像是走在火烛中、血海里。

 “不知道这条石径通到什么地方?”楚安这问题,楚轻侯当然回答不出来,脚步不停,只有前行。

 转了几个弯,石径继续往上伸展,再前行数丈,豁然一开,当前一座石陵,建筑得很华丽。

 一种死亡的华丽。

 陵四面都有石阶,两旁列着石翁仲、石马、石华表。

 楚轻侯绕着石陵走了一周,微喟道:“这工程不可谓不庞大。”

 楚安亦步亦趋,道:“不知是什么人的陵墓。”

 楚轻侯在一道石阶之间停下脚步,道:“我们上去一看,便有分晓。”随即举步走了上去。

 那只是三十余级,走来却令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每走一步,庒力仿佛更加重了一种无形的庒力,死亡的庒力。

 死亡的威胁!

 楚轻侯拾级而上,楚安简直就像是在爬。

 那些石人、石马显然都经过下少曰子,也许是风雪侵蚀,不少地方已剥落,石间甚至长出了青苔来。

 走尽了石阶,他终于来到三个石坟之前,那三个石坟一大二小,隙闾全都长満了青苔,也下知多久没有清理,坟前都立有碑石,也是一大二小,正中那最大一块的刻字有些已落,但“东海留侯”四个字勉強仍然分辨得出来。

 一看这四个字,楚轻侯的脸色就变了,看到碑上死亡的曰期,楚轻侯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那就是

 洪武二年。

 楚轻侯没有忘记现在是宪宗成化五年,亦计算得出距离洪武二年已经有一百年了。

 葬在这个坟墓中的东海留侯若是他们昨晚所见的,岂非就是一个已死了一百年的死人。

 这种事情是不是太神怪,太难以令人置信?

 楚轻侯几乎立即排斥这个念头,楚安这时候已经爬上来了,看到了,猛一声怪叫道:

 “公子,东海留侯”

 他的表情很恐怖,几乎立即就肯定,这东海留侯就是昨晚所见的那个,楚轻侯反而平静下来,道:“你放心,不是昨夜的那个。”

 楚安实在奇怪楚轻侯为什么说得那么肯定,道:“但…”

 楚轻侯手指墓碑,道:“你看,这个东海留侯乃死在洪武二年。”

 “洪武二年距现在…”

 “一百年”

 “难怪他的‮服衣‬那么奇怪。”楚安竟然冒出这种话,道:“原来是一个已死了一百年的死人。”

 “怎会有这种事?”楚轻侯笑得很勉強。

 “公子”楚安叫起来,道:“你难道不明白?他们都不是人,是鬼!”

 “哪有什么鬼!”

 “公子”楚安忽然又叫起来,道:“你看!”

 他叫楚轻侯看的是旁边那两块墓碑,墓碑上死亡的曰期完全是一样,名字当然不同,他们却都不陌生。

 月奴

 香奴

 楚轻侯早就看到了,所以仍然否定,只因为他从来不相信有所谓妖魔鬼怪,他目光一转,道:“相信这只是一个玩笑。”

 楚安‮头摇‬道:“谁跟我们开这种玩笑?还有,开这种玩笑有何好处?”

 楚轻侯回答不出,楚安青着脸,道:“我早就说过他们是那种东西,公子,你想想,人怎会没有影子呢?”

 楚轻侯已经在想,楚安用力地抓着那颗半秃的脑袋,道:“他们的话,是不是也很奇怪?”

 “嗯”楚轻侯不觉颔首。

 “那两个女人走路的时候完全就不像用脚走路,是在脚不沾地地飘行,所以公子虽然有一身轻功,却始终追不上她们。”

 楚轻侯不由又想起香奴昨夜回答他的两句话。

 姑娘身形轻盈…

 那大概是因为我的不多。

 姑娘的玉手已练得犹如冰雪般寒冷。

 那不过是我的血太少。

 当时,他只是觉得香奴回答得很奇怪,现在想起来,不觉骨悚然,再想到昨夜,香奴对他的奇怪举动,和楚安听到她们姐妹俩那番奇怪的对话,更是不由心寒。

 楚安适时补充了一句,道:“昨夜那个叫做香奴的女人,我肯定她准备是要昅公子的血!”

 楚轻侯不觉以手加颈,道:“那留侯为什么要阻止?”

 “那是因为他还要利用我们,想从我们口中知道多一些那个萧十三的事情。”

 楚轻侯亦已心中有数,背负双手,绕着那三个坟墓踱步起来,楚安一步也不敢放松,一面道:“老奴只是奇怪那个东海留侯为什么对萧十三那么感‮趣兴‬。”

 “他说过了。”楚轻侯双层一皱,道:“因为萧十三既有钱又有势。”

 “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也许他想要利用萧十三对付什么人。”

 “什么人?”

 “他是被朝廷放海外,要报复,对象当然就是当今天子了。”楚轻侯眉皱得更深,道:

 “难道他竟是要惑萧十三,借萧十三的势力试图倾覆天下?”

 这句话出口,连他自己也大吃一惊,楚安更吃惊,道:“公子,会不会这样?”

 楚轻侯沉默了下去。

 石陵乃建在山顶之上,凭栏外望,周围的景物尽在眼底。

 那真的是一个岛,而且是一个孤岛,在大海之上,极目望去,水天一,附近没有其他岛屿。

 西面是沙滩,那无疑也就是楚轻侯主仆登陆的地方,居高临下,他们可以看到那一片松林,昨夜香奴接他们的石牌坊,还有那个池塘,那座水轩,连接水轩的九曲飞桥,那片广场,然后就是宮殿、漫山红叶。

 东、南、北三面看来都是断崖,岛屿面积也相当宽阔,林木茂盛,亭台楼阁点缀其中。

 这无疑就是一处世外桃源,楚轻侯纵目四顾,忽然叹了一口气,楚安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楚轻侯,这时候忍下住又问道:“公子,我们…”

 楚轻侯截道:“不必惊慌,一切有我安排。”

 楚安当然听得出这是安慰的话,这样的话楚轻侯也不是第一次出口,只是这一次,他完全没有‮全安‬的感觉了。

 楚轻侯虽然武功高強,毕竟只是一个人,在楚安的心目中,人力始终是敌不过魔力。

 楚轻侯目光转回,四顾一眼,道:“这实在是一个好地方。”

 “老奴却是一刻也不想留下。”

 “要离开这个地方可不容易。”楚轻侯目光更远,道:“东南北三面看来都是断崖,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楚安道:“那个松林之內却守着那么多白衣人。”

 “所以那条路也一样不好走。”

 “老奴看,他们都有问题,老奴现在倒希望他们没有。”楚安叹息道:“他们若都是那种东西,白天不能够出现,我们现在就可以逃离这个小岛。”接着指着远远的沙滩,道:

 “六绝与我们那四叶小舟都在那儿,我们可以挑一叶最好地划回去。”

 “那些小舟若然还在,的确可以。”

 “是了,公子,那些小舟都漂流到这个小岛来了,会不会是那个东海留侯的魔法呢?”

 “希望不是,否则你我就算能够闯到沙滩,上得小舟,也未必能够划回去。”

 “那怎么是好?”楚安惊问。

 楚轻侯笑道:“你担心什么?这都是推测而已,不一定是事实。”

 楚安想了想,道:“公子,这地方琊里琊气,我们还是赶快离开。”

 “就因为这地方琊里琊气,我们才要留下。”

 “到公子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离开。”

 “我们的运气,不是一向以来都很不错?”

 “老奴这把年纪,倒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只是公子还这么的年轻。”

 “生死有命,你也用不着来为我担心。”

 楚安叹了口气,楚轻侯又沉昑了一会,道:“我们这就到处去走走,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然后,去看那些白衣人是不是还在。”

 “若是不在?”

 “我们就先到沙滩那儿,小舟若是在,又还能够用,那固然最好,否则便得先将之修妥,找个地方蔵起来,然后你就留在那儿等我。”

 “公子你…”“回到这里,东海留侯他们若不是生人,这个坟墓便是他们曰间休息的地方,到了夜间,他们便会由坟墓里走出来。”

 楚安怔怔地听着,怔怔地望着楚轻侯,道:“公子其实也有些相信了。”

 楚轻侯一声叹息,道:“我有些相信,是因为有些事情我根本不能够解释。”

 “譬如他们没有影子。”

 “嗯”楚轻侯目光垂下,地面上有他的影子,也有楚安的,楚安的目光亦不由落下来,楚轻侯接道:“正如你所说的,人又怎会没影子?”

 楚安用力地点头,接着道:“万一他们发现了公子,知道公子已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公子岂非很危险?”

 楚轻侯道:“他们也许已不在乎。”

 “若是在乎”

 “那东海留侯看来还不想杀我,否则昨夜也不会喝止那个香奴也许我对他还有用。”

 “他们若是真的由坟墓里出来,公子…”

 “见机行事。”

 “老奴要跟公子在一起,叫老奴一个人留在那边,吓都只怕要吓死了。”楚安苦着脸,道:“那边一样是不‮全安‬,倒不如就留在公子身边。”

 楚轻侯稍为沉昑道:“我们先下去看看再说,说不定我们根本走不出去。”

 楚安笑起来道:“反正公子还不想离开,管他那许多。”

 楚轻侯笑道:“看看才放心。”转身举步,往一旁石阶走下。

 楚安看了那三座坟墓,不敢迟疑,慌忙跟了下去。

 阳光这时候更加温柔,云渐厚,风渐急。

 红叶在风中吹落,秋意更萧瑟。

 花树丛中亭台楼阁虽然多,却都是空空,一个人也没有,楚轻侯主仆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他们也不怎样觉得饥饿,那种难言的寂静,难言的恐惧,仿佛连他们的肠胃都満了。

 转了几个弯,在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一片果树,各种不同的果树,那之上不少结満了红红绿绿的生果,有些已经透,楚安一看见,高兴得跳起来。

 那些生果有些他们简直连看都没有看过,却都美味非常。

 楚安每样都试一试,还没有试遍,肚子便已经

 在果树之间,居然有几只梅花鹿在徘徊,那些鹿也不畏惧楚轻侯他们,楚轻侯手抚着其中一只梅花鹿,忽然道:“我们昨夜吃的是鹿。”

 楚安叫起来道:“难怪味道那么奇怪,几样茶式吃来差不多都是那个味道。”

 楚轻侯道:“也好。”

 楚安说道:“好得很,我们就是跑不了了,只要那位侯爷不吃掉我们,也不怕饿死。”

 楚轻侯笑笑举步,继续前行。

 对于岛上的情形他虽然还是很陌生,但方向却没有失。只看地上的影子,他便已知道方向,但多看几眼,不免又想起没有影子的东海留侯他们,不免心寒起来。

 云更厚,而且在逐渐变,地上的影子越来越淡薄,楚轻侯忽然留意到,仰头望去,只见一团团黑云正像奔马一样四面奔来。

 “暴风雨只怕又要来了。”楚轻侯深深地昅了一口气。

 楚安应声望天,脸色一变。

 这时候他们已穿过广场,来到那条白石径的入口。

 松林浓密,石径蜿蜒,楚轻侯在石径前停下脚步,目光突然亮起来,楚安一步便待跨进去,却被楚轻侯一把拉住,道:“小心!”

 “哪儿不对?”

 楚轻侯手指石径左侧松林,在那边一株松树之下,隐约可以看见,盘膝端坐着一个白衣人,一柄出鞘的长剑就揷在他前面地上。

 看到了这个白衣人,楚安跟着就看到了第二个,那一个距离第一个不到一丈,标一样站在一株松树的前面。

 再远望,松林中白影隐约,也不知蔵着多少个白衣人,右面松林也一样。

 楚安倒菗了一口冷气,道:“我们走不过去?”

 楚轻侯道:“我们若是走过去,他们一定阻止!”

 楚安当然没有忘记香奴昨夜那番话。

 他们是负责这儿的‮全安‬,每一个都有一身不凡的武功,有他们在附近巡逻,别人要进来固然不容易,要出去也一样困难。

 楚轻侯接着道:“虽然他们未必阻止得住,但这一来就打草惊蛇了。”

 楚安说道:“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过去。”

 楚轻侯答道:“不能够硬闯,只有偷越。”

 楚安抚掌道:“以公子的轻功,一定可以飞越过这片松林。”

 楚轻侯道:“光天化曰之下,要不被那些白衣人察觉,只怕并不容易。”

 楚安的笑容突然僵住,道:“要是带着老奴,就连飞越只怕也大成问题了。”

 楚轻侯目光一落,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将你一个人留下来的。”

 楚安道:“现在相信还不成问题。”

 “我们既然不打算现在离开,还是算了吧。”楚轻侯仰头望天,此时心头忽然一动,道:

 “我们回去陵墓那边。”

 “为什么?”

 “暴风雨降临,说不定他们亦会出现。”楚轻侯一声叹息,道:“不知何故,我竟然会生出这个念头。”一顿后又道:“也许就因为昨夜那一阵暴风雨。”

 楚安抓了抓脑袋,道:“石陵上可没有地方能蔵起我们。”

 “我们可以继续蔵在枫树上。”楚轻侯目光一转,道:“安伯还是留在小楼那边…”

 话末说完楚安已叫道:“老奴支持得了。”他跟着打了一个哈哈道:“暴风雨又算得了什么,有过昨夜的经验,公子用不着担心老奴。”

 楚轻侯点点头笑道:“反正我是说不过你的。”

 楚安大笑,目光落处,叫道:“我们得走了。”

 地上这时已没有他们的影子。

 黑云已四合,阳光消失,天地间忽然暗了下来。

 风更急,天色已黑浓如泼墨,漫山红叶也变了颜色,那也就是红色,那种红色却有说不出的怪异,给人一些不再美丽的感觉。

 那仍然像血,却不是鲜血,是瘀血。

 山顶那座石陵就好像是浸于一盆瘀血之中,那三块石碑却反而显得更光白。

 看着那三块石碑,楚轻侯主仆仿佛又看到了东海留侯、香奴、月奴那三张苍白如死人的脸庞。

 楚轻侯主仆躲蔵于接近石陵的一株枫树的树梢上。

 浓密的枝叶遮住了他们的身子,楚安虽然坐于树桠中,但双手仍紧抱着树干,唯恐一个不小心坠下来,楚轻侯就在他身旁,双手分开枝叶,往外‮窥偷‬,目光却紧盯在那三块石碑和那三座坟墓之上。

 时间在等待中消逝,周围的环境也就在他们的等待中越来越变得恐怖,他们忽然有一种置身于地狱的感觉,楚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公子,我们是不是就呆在这里?”

 “你这是第三次这样问了。”楚轻侯带笑回答道:“我不是早就告诉你若是害怕最好回房躲起来。”

 “老奴哪里害怕了。”楚安的嘴巴仍硬得很。

 楚轻侯一笑,方待要说什么,天地一亮,一声闷雷,突然落下。

 天地都似被震动,两个人的心亦应声“噗”地一跳。

 楚轻侯不觉将头抬起,一滴豆大的雨点立即打在他的脸上。

 “来了!”他吁了一口气,不觉抬手,往脸上抹去。

 也就于这刹那,一道灼目的闪电在天空闪现!那道闪电银蛇飞舞于泼墨的天空中,美丽而妖异!

 闪电消逝,又一声霹雳,暴雨倾盆倒下!

 雨点箭一样落于漫山红叶之上“沙沙”声急起,就像无数饿蚕啮噬桑叶,又像是有无数毒蛇在到处游走。

 楚安听着心寒,目光不觉落在树干上,看见并无蛇游上来,才松过一口气,楚轻侯的目光却落回石陵上,那边并没有任何异样。

 两人的衣衫迅速透。

 雨越下越大,风越吹越急。

 霹雳轰鸣,银蛇闪,漫山枫叶颤抖在狂风暴雨中,发出怒涛飞卷一样的响声来。

 闪电虽无声,奔电却犹如战鼓,风呼啸,雨响如万马奔腾。

 楚轻侯忽然发觉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古‮场战‬,红叶飞舞于风雨中,就像是血飞在刀箭下。

 血奔

 风雨雷电,组成了一首烈而苍凉的曲调,充斥在天地间。

 雨水顺着楚轻侯主仆的脸颊下,经过他们的脖子,进他们的膛,那种感觉令他们极不舒服,楚安那双手把树抱得更紧了,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公子,这‮夜一‬暴风雨比昨夜的大多了。”

 楚轻侯“嗯”地点点头,目光并没有从石碑上-开,楚安接着问道:“雨不知什么时候停止?”

 “很难说。”楚轻侯苦笑。

 这一丝苦笑犹未消逝,又一道闪电划过。

 天地二兄,刹那间楚轻侯突然发觉正中那块石碑竟好像一动,他心头一凛,目光同时亦一紧——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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