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误中奸人计 互语释前嫌
高雄回头一看常护花,距离不过三丈,他立时叫起来:“姓常的,我们怎样了?”
常护花道:“往北走,你先走,我跟着来。”
高雄叫道:“你先走,老子押后。”
常护花笑骂道:“你轻功没有我的好,这个节骨眼上再争下去,大家都不用走的了。”
高雄嘟喃道:“小子就是看小老子块头大,跑不动。”猛地大喝一声,一只桌腿一阵冲杀,将才堵上的五毒门弟子硬硬迫开,再冲出一个缺口,疾奔了出去。
那些弟子一面追前,一面拿暗器,常护花也就在这刹那凌空落下,剑一划,截住了那些要施暗器的弟子。
那些弟子只见眼前剑光耀目,顾不得施放暗器,忙挥动兵器抵挡。
孙杰丘-双双抢至,剑
齐来,丘-一面大呼:“快追!”
常护花没有再阻截那些五毒门弟子,只是
着孙杰丘-二人的兵器退了开去。
孙杰丘-二人急追。
三人的轻功都在那些弟子之上,眨眼间便已越过那些弟子,那些弟子本待追上去以暗器袭击高雄,但如此一来,只恐误伤孙杰丘-,扣在手中的暗器如何发得了出去。他们只有拔步追前去,却很快便已将常护花四人远远抛下。
高雄轻功虽然没有常护花孙杰丘-的好,胜在前面没有人阻截纠
,可以全力奔跑,加上他气力充沛,所以越跑越远。
常护花与孙杰丘-边战边跑,虽然抛下那些五毒门弟子,亦逐渐被高雄抛离。
常护花看在眼內,终于道:“两位前辈上当了。”
孙杰一怔,立即明白过来,说道:“你其实是要我们二人将其他人隔开,好使他们的暗器发不出来。”
常护花点点头道:“晚辈现在也该走的了。”
孙杰道:“我绝不怀疑你有能力摆脫我们。”
丘-接着说道:“江湖上的朋友称赞你的武功,是年轻一辈之中最好的一个,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孙杰又道:“我们也不会否认你的武功在我们之上,但不管怎样,我们都不会因此退缩,而你即使跑得了今天,也未必跑得了明天。”
常护花道:“两位…”
荪杰冷截道:“事已至此,你除了杀掉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
丘-接道:“还要杀尽五毒门所有人才成。”
常护花头摇道:“我绝不以为五毒门是一个如此不讲道理的门派。”
丘-道:“我们若是不讲理,也不会跟公子谈这些。”
孙杰冷冷的接道:“公子虽然没有伤害过一个五毒门的弟子,将五毒门的仇人从五毒谷中救出来,已经是有意与五毒门作对,依我们五毒门的规矩,已非追公子的头颅回去不可。”
常护花叹息着,说道:“这件事两位根本不能够作主,两位到现在依然如此固执,看来谈也是白谈。”
三人已经停下手,常护花这句话出口,丘-的软剑立即刺到。
常护花封住来剑,不等孙杰的铁
攻到,身形已暴退。
孙杰一声喝打,左手一扬,十二点寒星追
常护花,那边丘-身形拔起,四道寒光亦从袖里
出,
向常护花的要害。
常护花身形凌空翻滚,间不容发,将暗器闪开,双臂一振倒掠上一株树上。
孙杰丘-左右齐上,暗器先出,常护花不等暗器
到,便身子倒纵出去,一条钩绳同时从他左袖內
出来,飞
三丈,钉钩进一株高树的横干上,他将尽的身形借绳子之助,再往前
出,而且更急劲。
孙杰丘-双双已上了常护花方才置身的树上,暗器不停,追
前去,但都不能够追及常护花的身形。
常护花一
远逾六丈,上了另一株高树,接将钩绳收回,再次飞身
出。
一
一
又是九丈,孙杰丘-轻功再好,亦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內掠到那么近,眼看迫不及,不由得怔在那里。
这时候天色已暗下来,树林中尤其阴暗,常护花身形再一个起落,身形便消失不见。
孙杰目光紧接一闪,嘟喃道:“这个小子身手可真敏捷。”
丘-点头道:“而且胆大心细,所以那条钩绳才用得那么准确。”
孙杰道:“我原是有些怀疑,凭他一个人怎能够从五毒谷将人救走,现在看来,在他来说又不是一件怎样困难的事情。”
丘-道:“听说这个人已经加入龙飞座下,已经成了个御用杀手。”
孙杰点头,道:“御用杀手,都必须经过严格的训练,负责训练他们的五个高手之一,就是唐门的老祖宗,我们的暗器不能将他留下来,是意料中事。”
“难道我们就此罢手?”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头儿既有命令,不惜任何的代价也要将他留下来,要他说出铁甲人的下落。”
丘-目注孙杰道:“我们已经尽了力量。”
孙杰道:“那个高雄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丘茔道:“这种人最是麻烦,完全不管是非黑白,只要对眼,认为是侠义的所为便于起来。”
孙杰道:“老弟你这又错了,换是你我在方才的环境,也一样会站在常护花那边。”
丘-一怔,大笑道:“想不到真的有这种才见面便不惜为对方卖命的人。”
孙杰捋着胡子,道:“老实说,我也很欣赏这种血
汉子。”
丘-道:“可惜他已是非死不可。”
孙杰道:“这实在可惜得很。”
丘-道:“我们应该追下去的了。”
孙杰道:“他们走不了的,沿岸的船只已经得到命令,不得泊近,也不得接载任何人,倘若真的北上,正好与南下的头儿相遇,往东逃,我们一部分的人也正由那边包围过来。”
丘-道:“也是说我们只要往前搜搜就成了。”
孙杰道:“这附近没有大树,那个姓高的轻功不好,常护花除非撇下他,否则一定逃不过我们的搜索。”
丘-笑道:“他当然不会将高雄撇下,一个人逃命去的。”
说话间那些五毒门的弟子已然追到来,孙杰丘-从树上跃下,随即吩咐各人往前搜索。
孙杰只是要他们小心,那也是事实,他们已经在附近布下天罗地网,常护花要摆脫他们的追踪截击,并不是一件易事!
树叶已尽落,即使在林子里也不容易找到躲蔵的地方,何况在乎地!
又何况常护花还与高雄走在一起。
高雄的轻功不好,魁梧的身材更惹人注目,常护花与他一起,无疑背着一个大包袱,而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个包袱丢下的!
因为他到底是一个侠客!
夜渐深,冷月高照,山坡之上风寒彻骨。
高雄却敞开
膛,卧在山坡上的一方大石上,一些寒冷的感觉似乎也没有。
常护花坐在一旁,神情看来,也很轻快。
他追上高雄之后,再往前走出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路才停下来。
在追上高雄之前,他曾经掠上一个较高的山丘,遥遥看见孙杰丘-一伙一字儿搜索过来。
他并不奇怪,可是他仍然想不到,五毒门的人出谷之后分为两路,一路正遥遥向他们逃走的方向儿截过来,他们若是继续往前行,一定会遇在一起!
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路,高雄还要走下去,常护花却建议停下,他虽然不知道再前行将会遇上五毒门的人,却知道再走下去,走倦了,万一遇上什么变化,没有足够的精力应付,并不是一件好事。
高雄并没有反对,一脸笑容,看来什么都不在乎,连生死一样没有放在心上。
往石上一倒,他浑身的肌
便松弛,连精神也显然的松弛下来。
常护花看在眼內,不由想起了那个做猎人的朋友花豹,他们看来是那么相似。
花豹身材虽然没有高雄的魁梧,行事作风却完全一样,比一般人口中的侠客也更像侠客,结果倒在天地会的围攻下。
高雄现在开罪的虽然是五毒门,但绝无疑问,又是坠进天地会的陷阱中。
常护花并不是认为五毒门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一个丧失了儿子的父亲,当然会不惜牺牲,全力去追查杀害儿子的凶手,何况毒神只有那一个儿子。
他只是希望毒神能够给他时间去搜索足够的证据,证明那其实是司马纵横的诡计,最理想当然就是毒神,因此而与他们方面联手,对付天地会,对付司马纵横。
就是毒神没有意思与他们合作,他仍然希望毒神能够等到天地会消灭之后,才对那个铁甲人采取行动。
他完全可以肯定,司马纵横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目的,毒神铁甲人两方面的争执,说不定会带给他什么好处。
在眼前这种局面,司马纵横实在没有理由另辟战线,招惹其他麻烦,所以,挑拨五毒门与铁甲人方面相争,最后的目的,也一定是为了对付朝廷,对付龙飞。
常护花虽然不明白铁甲人与毒神两方面拼下来,到底会带给自己方面什么损失,但这种危机能够消除,当然是先行消除的好,所以他实在不希望与五毒门方面再发生任何误会。
所以他希望能够尽力取得孙杰丘-的谅解,让他有机会先使毒神明白有这件事情发生,完全是由于司马纵横的安排。
他自信只要毒神冷静下来,自己又能够提出相当证据,应该可以将毒神说服。
孙杰丘-的态度,无疑已足以表现毒神的心意和决定。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毒神已动员五毒谷全部力量搜寻那个铁甲人双双的下落。
五毒门门规之严厉江湖上人所共知,孙杰丘-不肯妥协,早已在常护花意料之中。
所以一知道孙杰丘-的身份,他已准备开溜,高雄的出现,只是令他提早了行动。
不过,他仍然尽了力,希望能够以比较温和的方法解决这件事情。
结果双方还是免不了大打出手,他也已尽了力,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但混战之下,意外的伤亡毕竟难以避免,这当然更加深双方的仇恨,再次遇上,五毒门的弟子一定会不再打招呼,全力集体攻击!
他们的武功虽然不太好,所用的暗器却是毒药暗器,挨上了可是麻烦得很。
现在他要做的当然就是摆脫五毒门的追击,不是为了那些毒药的难以应付,完全是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也因此,他打定主意,稍作休息以后便起程离开!
他休息的只是四肢,思想并没有停下来,令他想不通的只是一件事。
五毒门既然知道是他救走了那个铁甲人双双,为什么不派人去截击,为什么一路上他甚至没有发现被人追踪?而倘若真追踪下来,为什么又不知道双双的下落?
枫林渡的截击,时间上也无疑慢上了很多,这惟一的解释就是发现他救走了双双的另有其人,是这个人将消息送到五毒门。
若是无意,这未免太巧合,有意的话,这个人应该就一直跟踪着双双,才会知道这许多,但他竟然是一无所觉。
由此可见那个人的身手应该就是非常轻灵矫健,对追踪方面的技巧也应该是甚有研究——
司马纵横!
常护花突然想起了司马纵横,是司马纵横安排陷阱,
双双前去五毒谷杀人,会不会他亦追踪前去五毒谷?
常护花几乎立即肯定,司马纵横当然对双双或五毒门有企图,才安排了这个陷阱,就是一旁监视,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司马纵横当然不会无条件将一个消息送给五毒门,难道他安排这一切,就是要从五毒门得到什么好处?
是什么好处?
这一点常护花当然完全不能够肯定。
高雄终于张开了眼睛,看看常护花:“你不是休息?”
常护花笑笑:“这难道不是。”
高雄打了一个“哈哈”道:“老子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就是觉睡,这件事,要睡便睡,由头至脚,自里至外,都能够完全松弛,什么心事都能够暂时丢开。”
常护花道:“我可没有这种本领。”
“有人说这是一种福气。”
“这应该是的。”
高雄愉快地笑起来:“老子所以长得这么高大,身体这么強壮,有人说,这是主要的原因。”
常护花打量了高雄一眼:“也许是的,到底是不是我可以替你问问一个人。”
高雄奇怪道:“天下间难道还有什么人好像老子这样子?”
常护花道:“你是我生平看到的第二个这样高大的人。”
“不是第一个?”高雄好像有些儿怀疑。
常护花道:“也许你还没有听过,那位前辈虽然有名,却已经退隐多年。”
“是哪一位?”高雄急问。
“金刚卜巨!”
高雄怔了怔:“老子好像听说过这个姓名。”
“他是华山派的掌门人。”
“哦——”高雄想了想:“不错,是他了,不知哪一个跟老子说的,那个卜巨好像天神一样,而且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功夫已经登峰造极,刀
不入!”
“这是事实。”常护花看一看高雄:“若是我没有看错,他应该还要高你一二寸。”
高雄一手摸着脑袋,嘟喃道:“以你目光的锐利,应该不会看错的,可是老子仍然不免有些儿怀疑,要知道在此之前,老子所见最高的一个,还不到老子的耳朵尖!”
常护花笑道:“看来我要找一个机会让你们见一见的了。”
高雄大喜:“最好不过。”
常护花道:“我相信,卜老前辈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高雄道:“能够看见一个比老子更高的人,老子也一样高兴得很!”
常护花沉昑接道:“也许他会要你做他的徒弟。”
“徒弟?”高雄一怔。
常护花道:“他一直就在找,希望找到一个身材与他差不多的年轻人!”
高雄头摇道:“这个人看来脑袋不大灵活,要收徒弟怎么一定要收一个身材跟自己差不多,难道矮的人就练不好那一门子的武功?”
常护花道:“不是练不好,只是不能够更上一层楼,登峰造极。”
高雄一怔道:“又有这样的武功,身子不高便会练不好?”
常护花道:“那是佛门的金刚气功。”
“金刚气功?”高雄又是一怔道:“以老子所知,那是外功中的內功,內功中的外功,亦是天下第一硬功,早已失传的了。”
常护花道:“卜老前辈走遍天下,才从塔雨寺活佛那里找到了一半,又花了差不多十年在布达拉宮求得了另外一半。”
高雄道:“听你这样说,倒像是真的了。”
常护花微笑:“卜老前辈已传了给我,但并不认我这个徒弟。”
高雄目光一亮,看着常护花。“怎么,你懂得金刚气功?”
常护花点头道:“我认为更加适合你练,只要你愿意,卜老前辈一定会收你这个徒弟,问题只是在…”
高雄大笑道:“能够学到金刚气功,老子就是做他的侍徒也是甘心,只是好像他这种前辈高人只怕未必会看上老子这种鲁莽的笨小子。”
常护花道:“你担心怎样谢我这个媒人好了。”
“老子请你喝好酒。”高雄咽喉在响动:“老子知道有一地方,酿的酒——”
下面的话尚未接上,夜空突然一亮,爆开了一杂
缤纷的烟花。
高雄语声一顿,才回过头去,另一支烟花已然在相反的方向爆开来。
常护花目光一转,道:“你要请我喝好酒得先闯出这儿。”
高雄道:“还要摆脫五毒门的追踪,才能够喝得舒服。”
常护花道:“当然,只是并不易!”
高雄说道:“看那些烟花,他们是南北包围过来,我们可以在他们会合之前,向东西两面突围离开。”
常护花笑问:“你以为他们会不会考虑到这方面?”
高雄一怔道:“难道南北两面都是虚张声势,东西两面才是实力所在?”
常护花道:“不管到底如何,那并非孙杰丘-的人,分开两面包围过来则是可以肯定。”
高雄道:“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我们往南逃,也许好一些…”
常护花道:“由五毒谷动身,到这里来,可以分成南北两路,我看孙杰丘-必是这两路之一,以我所知,他们一直就蔵在枫林里。”
高雄道:“也是说,他们乃是接到了消息,尽全力将你在枫林里截下来。”
常护花道:“所以他们一早将横渡撤走。”
高雄嘟喃道:“难怪老子等了那么久也不见有横渡泊岸。”
常护花道:“往乘横渡的行客想必都已被他们中途截下劝返。”
高雄道:“他们后来也曾跟老子谈及,要明天才有横渡,老子却是懒得奔来跑去,准备在酒家中睡夜一,大概他们看见老子块头大,才没有強撵老子离开。”
常护花道:“他们应该设法将你弄走的,现在就只需应付我一个人。”
高雄笑起来道:“五毒门那些小子就是不将老子看在眼內,老子早就想教训他们一顿的了。”
常护花道:“这又是你的机会了。”
高雄道:“老子一下要他们知道厉害,以后远远看见便快快滚开。”
常护花目光一转:“我还在奇怪,孙杰他们怎么不急急追来,原来前面有同伙前来接应。”
高雄道:“我们总不成呆在这里。”
常护花头摇道:“这个地方不错是可以居高临下,五毒门的弟子无论从哪一个方向攻来都绝对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可是一些掩蔵的东西也没有,他们若是四方八面冲杀上来,我们立即便陷入包围中。”
高雄道:“我来就是这样子,我们该往哪一个方向开溜?”
常护花沉昑道:“还是原路闯出去的全安。”
高雄一想,叫起来:“不错,那边只有那两个老头儿,其余的全都是虾兵蟹将,喽罗小卒。”
常护花道:“而且他们一字儿搜索过来,实力分散,我们只要小心一些,黑暗中不难躲开他们的搜索,万不得已,还有一个办法。”
高雄追问:“又是什么办法?”
常护花道:“我们可以挖一个地
蔵起来,待他们经过之后才离开。”
高雄奇怪的看着常护花,道:“想不到你有这许多古古怪怪的念头,这个办法虽然很不错,只是——”一顿才接道:“老子总是觉得有些儿不够光明正大。”
常护花突然一笑道:“这本来就不是一场光明正大的较量,为了避免更多无辜的生命遭遇杀害我们只有躲开去。”
高雄好像有些明白,嘟喃道:“老子只是不习惯。”
常护花道:“你只要记着五毒门乃受人利用,全都是无辜的便成。”
高雄点头:“他们都是笨蛋。”
常护花道:“应该说是那个利用他们的人太过狡猾,事先又有了一个周详的计划。”
高雄道:“所以我们就只有见一步走一步。”
“现在该走了。”常护花随即站起身来。
北面荒原上,这时候已闪起了无数点火花,常护花一眼瞥见,正奇怪来得这么快,急风一阵吹来了骤雨般的马蹄声。
常护花一怔,道:“我们现在既挖不成地
,也赶不及离开了。”
高雄振臂大呼:“这干脆就跟他们一拼好了。”
常护花叹了一口气:“我们还是要避免跟他们冲突。”
高雄一怔道:“你又有什么主意?”
常护花道:“夺马。”
高雄抓抓头,道:“听你的。”
说话间,马蹄声又近了很多,常护花放目望去,沉默了下来。
虽则仍然有一段距离,他已经清楚看见那些骑土乃是手掌灯笼,一字儿奔来,每一个与另一个之间,绝不会超过三丈的距离,两旁绵延开去,仿佛无尽。
以这种距离,除非突然有意外发生,否则常护花高雄二人要不被发现,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
高雄看着常护花,双手一摊,道:“怎样了?”
常护花道:“我们就仰卧在这里等他们冲到来。”
高雄点点头,身子往后一倒,仰卧在山坡的一方大石后,常护花亦在一旁卧下。
马蹄雷鸣,迅速接近,七八骑快马直冲上山坡,在常护花高雄左右迅速奔跑。
灯光及处,马上的人立即发现了常护花高雄二人,也就在那刹那,常护花高雄一齐弹起身来。
常护花身形最快,箭也似
向旁边的那一骑,鞍上那个五毒门的弟子一眼瞥见,惊呼一声,尚未来得及出手,臂膀已经被常护花一把抓住,整个身子旋即被常护花扔了出去。
常护花一抓一扔,另一只手已经截住了缰绳,将那个弟子的坐骑勒转,腾出的那只手接着拔剑出鞘。
那个弟子扎手扎脚的飞出了数丈之外,撞在另一个弟子的身上,两个人一齐倒翻出去,滚跌在地上。
空马“希津津”悲嘶,继续往前奔。
与之同时,高雄亦已经上了坐骑,他用的方法没有常护花那么巧妙,只是一下扑前,右拳将马上的那个五毒门弟子击飞,左手一把抄住缰绳。
那匹马怎敌他力大,硬硬被他勒住、勒转。
被他击飞的那个弟子也飞出数丈,撞在另一个弟子的身上,再拥着那个飞坠马下,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他用的力道也不知比常护花大多少,随即飞身上马向来骑相反的方向奔出。
常护花斜裹奔上,紧跟在高雄身后。
那些五毒门的弟子这时候已纷纷将来骑勒转,追向高雄常护花二人,一支白色烟花接在常护花高雄头上
过,在黑暗的夜空中爆开,流星般四散。
一团团的灯光旋即向烟花开处移来,黑夜中有如无数
萤飞聚,煞是好看。
高雄看在眼內,似乎一些也不在意,敞开
襟,
着扑面的急风大笑不绝。
常护花虽然欣赏这个人的豪气,在这种情形下,却也实在笑不出来。
那些五毒门的弟子在后面穷追不舍,保持一定的距离,远远的那边,传来了一阵的竹哨声,显然又有另一批五毒门的弟子看见了烟花赶来。
回应的竹哨声接连从追在常护花高雄后面的五毒门弟子中响起,一声接一声传开去。
常护花听得清楚,知道五毒门倾巢而出,一时间却也想不出有什么应付办法,只有催骑不住往前奔。
也就在这时候,一骑远远的斜斜向他们冲过来。
马是青聪骏马,鞍上的是一个戴孝的妇少,正是唐聪的
子柳依依。
她的骑术出奇的好,那匹马也显然是千中选一的骏马,如飞奔来。
常护花没有在意,突然在意,侧头望去,那一骑看来还是远远的,眨眼间已到了高雄的旁边,急喝一声:“小心——”
高雄已发觉,已小心,一看是一个女人,挥手道:“好男不与女斗,快滚!”
语声甫落,依依距离高雄已不足三丈,素手一扬,三颗白色的丸子
向高雄。
高雄闪开了一颗,还有两颗,他也知道五毒门的毒药暗器厉害,不敢硬接,只是以衣袖拂去,衣袖一拂上,那颗白色丸子便爆开,爆出了两团七
烟雾,罩向高雄的面门。
高雄呆了呆,已昅入少许,立时一阵头昏目眩,知道中毒,急忙运起內力,与之同时,那匹给七
烟雾罩着的坐骑已然悲嘶一声,发狂奔前。
依依一骑接向常护花冲来。
常护花脫口一声:“七绝追魂散!”飞骑急追向高雄那边。
依依马快,迅速追近,手一摆,又是三颗白色的丸子
来,常护花在铁甲人双双口中已经知道七绝追魂散的形状、厉害,不等丸子
到来,身形已离鞍
出,人剑飞虹般
向依依。
三颗白丸子间不容发在他的身上
过,他避得既险,剑用得更险,依依实在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以这样好方法来化解她的七绝追魂散。
她动念未已,剑气已迫近眉睫,当机立断,倒翻开去,双手
替,同时
出六颗白丸子。
好一个常护花,剑即时一沉,竟然就以剑庒在马鞍上,斜悬着身子,左手紧接一穿,抱住马脖子,随着这匹青聪骏马奔向前去。那六颗白丸子在常护花头顶上空相撞爆开,但那匹青聪骏马那刹那已奔出了三四丈,风向又不对,爆开的七绝追魂散完全起不了作用。
常护花紧接一转,骑上了马鞍,三枚以机关发
、梭形的毒药暗器同时
到,却都被常护花一剑挡下。
在承德行宮,他已经受过严格的暗器训练,再经过唐门“千手无情”唐百川的指点,无论收发暗器都有相当成就,能够奈何他的暗器已实在不多。
依依好像也知道奈何不了常护花,
出的三枚毒梭,身形一着地,立即发出了一声尖啸。
那匹马应声人立,便要停下,但给常护花手往脖子一拍一推,又往前奔去。
依依虽然是马主人,懂得如何使唤那匹马,常护花御马的本领都是出于龙飞指点。
龙飞能为落曰牧场的女婿,御马的本领得自场主真传,无论怎样凶悍的野马到了他手下,都有本领迅速将之弄得贴贴服服。
这也成了承德行宮的其中一项训练,龙飞要求每一个杀手都懂得很多种应变的本领,在任何环境之下都能够完成任务,脫离险境。
常护花从来就不以为这些本领是多余的,也同意龙飞“越懂得多越全安”的论调,事实这一次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黑暗中不错看不清楚,听声辨位的本领,使他准确的将
来的暗器击落,马虽然服从依依的指挥,但情绪方起变化,便已在常护花的动作下稳定下来,继续奔前。依依看在眼內,怔了怔,发出第二声尖啸,这一次,那匹马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驮着常护花继续前奔,迅速消失在黑暗的荒野中。
五毒门的弟子左右奔至,灯光及处,七绝毒烟飘来,忙一旁让开。
依依即时喝一声:“给我马——”
在她旁边经过的一个弟子忙从马上跃下来,依依身形同时拔起,掠上了马鞍。
“中了七绝追魂散,看你们能够跑到哪儿。”依依嘟喃着催骑奔前。
那匹马只是比一般好一点的马,这时候也已到了极限,催促也没有用的了。
高雄夺来的只是一匹比一般好一点的马,可是中了七绝追魂散,毒
迅速的发作,所有的潜力,全都被
发出来,奔跑的速度也当然比平时迅速得多。
常护花现在所骑的虽然是千中选一的骏马,一时间竟追之不及。
高雄那匹马简直已狂疯,一面狂奔一面悲嘶,高雄死命抱着马脖子,双脚夹紧马腹,才没有给抛下来。
他双眼圆睁,目光却变得有些散漫,七绝追魂散的毒
虽然已被他用內力迫住,那种昏眩的感觉,仍然一阵阵波涛也似在他的心头不住冲击,他能够不掉下来,已经是他的本领。
那匹马奔了一程,终于缓下来,猛一头撞在路旁的石上。
血怒
,马头裂开,猛一弓,横摔在地上,高雄亦再也把持不住飞摔了出去。
他着地打了几个滚,挣扎着坐起身子,双手捧住了脑袋。
常护花一骑迅速奔至,一下勒住,在高雄身旁跃下,一把扶住了高雄的肩膀。
高雄双手捧着脑袋,摇了几下,目注常护花,嘟喃道:“那到底是什么毒药,这么厉害。”
“七绝追魂散。”
高雄道:“老子內功也算很不错的了,居然也不能够将之迫出来。”
常护花急问:“你昅下了很多?”
“才那么一点儿,他娘的,老子现在就像是坐在摇篮里,不住的摇动。”高雄又把头一摇:“这滋味比醉酒还要难受,你这个小子怎么一下子变成了两个。”
常护花苦笑:“快上马——”一把将高雄从地上扶起来。
高雄脚步踉跄,打了一个旋子,一面嘟喃道:“天地都在转,好厉害的毒药!”一顿挥手道:“你小子快走,有老子挡着,谁也走不了过去。”
常护花没有回答,突然出手,连点了高雄身上三十六处
道。
高雄完全躲不开,却仍能说话,道:“你快走,别带着老子这个包袱。”
常护花一把将这个包袱拿起来,搁在马鞍上,身子一纵亦坐了上去。
高雄又嚷道:“带着老子你很难逃得过去…”
常护花笑了笑:“你是否要我将你的哑
也封住?”
高雄怔住,常护花也没有再说什么,催骑继续奔前。
那匹马虽然驮着两个人,并没有慢上多少,确是百中得一、千金难求的好马。
常护花实在不想将这样的一匹好马跑得太快,最主要却不是爱惜这匹马,认为这匹马比高雄的性命更宝贵,而是他看出,以这匹马现在的速度已足以将五毒门一伙远远抛下,在他的前面,又还有老长的一段路要走,若是他用得适当,这匹马应该可以帮助他走尽这段路,必要时还能够再帮助他脫离险境。
再要找到一匹这样的马固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既使一匹普通的马也未必能够找得到,没有马代步,目前对他们来说,非独辛苦,而且危险。
凭由那匹马奔出了半个时辰,看着已
出疲态,常护花便将马停下来,在一旁树木上系好,接将高雄抱下来。
高雄一张脸红得有如火焰,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却已变得一点神采也没有。
常护花细看他一眼,还未开口,高雄已抢先问道:“还好吧?”
常护花道:“脸稍红一点儿。”
“就像个涂上胭脂的新娘子?”高雄居然还笑得出来。
常护花道:“你怎会想到新娘子?”
高雄笑笑道:“心跳得太厉害了。”
常护花探怀取出一个玉瓶子,倒出一颗药丸,说道:“我这里只剩下这两颗药丸了,你先服一颗。”
高雄道:“你哪儿来的解药?”
常护花道:“这不是解毒药,只有五毒门的人才有七绝追魂散的解药,我这两颗药丸只能够暂时阻止毒
蔓延。”
高雄道:“药力消失了,毒
还是要发作?”
常护花道:“那要看你的运气了,若时运气好,在药力消失之前,我们也许便能够去到那儿。”
“哪儿?”高雄追问。
常护花头摇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找到去你便能够痊愈过来。”
高雄有点儿明白地道:“你从来没有到过那儿?”
常护花颔首:“目前我们也只有到那儿去。”
高雄嘟喃着接道:“看来你跟那些人也不怎样熟悉。”
常护花道:“这没有关系,总之他们一定会替你疗伤就是了。”
高雄道:“不要太麻烦才好。”
常护花道:“你不会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吧。”
高雄大笑道:“老子什么也不管了,拿药来。”
常护花将药丸拍进高雄的口內,随即开解了高雄身上十八处
道。
高雄将药咽下,真气运行,将药力化开,接将那股毒气全部迫在一起,面色这也才稍为回复正常。
又过了一会,他才道:“可以了。”
常护花应声将他上身的
道再封上,接将他放回马鞍上,牵着那匹马往前行。
周围仍然一片静寂,五毒门的人早已被他们一骑放离,远远抛下。
尽管看不见,也知道很难追得上那匹千里马,五毒门的人仍然不住催骑追前,尤其是依依,催策得更急。
一阵狂追,一匹又一匹健马脫力倒下,依依的坐骑亦终于倒下来。
她跃下,双手握拳,现出前所未有的愤怒,那些在附近坠马、向她走过来的五毒门弟子看在眼內,一个个噤若寒蝉。
急风中突然又传来了尖锐的竹哨声,依依一听,
出了喜悦之
,身形接一动,向竹哨声来处掠去。
才掠出十来丈,一团光便从前面山坡后转出来。
那是三十六个手掌灯笼的中年人,左右拥着一辆四马大马车飞骑奔来。
毒神也赶到来了。
马车在依依身旁停下,毒神阴沉的语声从车厢內传出来:“常护花的人呢?”
“在前面,我们追不上。”
“还有什么马能够快得过聪儿那匹千里追风?”毒神的语声透着诧异。
依依娇面一红,道:“千里追风给那个姓常的诡计夺走了。”
毒神轻“哦”一声:“那就难怪你们追不上了。”
“他们其中有一人却中了七绝追魂散。”
“是常护花。”
“不,是一个魁梧的大汉,与常护花一齐袭击我们,也许是龙飞的人。”
“那是西河一条龙高雄。”毒神显然已接孙杰丘-方面的消息:“这个人一向好管闲事,才会揷手这件事,与常护花龙飞等一点关系也没有。”
依依道:“这么说…”
“你放心,以常护花为人,一定不会丢下这个人,若是我推测不错,现在常护花一定在将这个人送到那儿去。”
“那个铁甲人那儿?”
“只有那儿才能够保得住高雄的性命。”毒神接着吩咐道:“你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追上他们的。”
依依无言点头,毒神接吩咐一声:“上路。”
马车立即往前疾驶了出去,三十六个中年人左右跟上,却迅速被马车抛离。
毒神口虽说不要着急,事实还是很着急。
依依随即从那些弟子取过另一匹马,追前去,这一次,她没有将马放尽。
有毒神在前面追,还有什么她不放心的?
天终于将大亮,常护花牵着那匹马走在梅林中,高雄仍然俯伏在马鞍上,却已经陷入半昏
的状态中。
梅林中朝雾凄
,冷风吹过,淡淡的带着花香,还有几声马嘶。
常护花入耳惊心,急将那匹马勒住,目光却是往左面望去。
一个人即时从那边的梅树丛转出来,整个身子都罩在黑色长袍里,一个头亦被黑皮袋束起来,只
出一双眼睛——
毒神!
常护花的右手握在剑柄上,左手接扣着三枚暗器,盯稳了毒神,眨也不眨一下眼睛。
毒神转身停下,背负双手,目光落在常护花面上,冷冷道:“常护花——”
“老前辈。”常护花抱拳道。
“不敢当。”毒神接问:“听说你要跟我见一见,谈一谈。”
常护花道:“不是现在。”
“可是我已经来了。”
常护花道:“那只有希望老前辈能够平心静气,让我将话说完。”
毒神道:“一个人不能够时刻保持冷静,很难将暗器练好。”
常护花道:“老前辈乃是江湖上顶尖儿的暗器高手,我担心老前辈不能够平心静气,的确未免过虑。”
毒神道:“你不必这样捧我。”
常护花道:“这是事实。”
毒神冷笑道:“我退出江湖的时候你大概还未出道,你知道什么?”
常护花道:“我却是绝不怀疑一个人的话。”
“谁?”毒神有些儿诧异。
“唐百川唐老前辈。”
毒神一怔,道:“你认识。”
常护花道:“还承他错爱,在他那儿学到了一些收发暗器的本领。”
毒神上下打量了常护花一遍:“听说,唐门掌门受聘于承德行宮,负责训练龙飞属下杀手的暗器功夫。”
“这也是事实。”
毒神道:“有他训练你们难道还不成功?”
常护花道:“唐老前辈不是负责训练暗器,乃是与卜巨老前辈一起保护当今圣上。”
“金刚卜巨?”
“正是——”常护花说道:“有他们两位坐镇宮中,我们才没有后顾之忧,放心全力去对付天地会。”
毒神点点头,忽然问:“你可知道我怎样称呼唐百川。”
“唐老前辈在兄弟之中,据知排行第三。”
“不错,他是我三叔,也是我惟一心服的一个长辈。”毒神继续缓缓道:“他为人一向不拘小节,也从来不接受礼教俗例的拘束,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
“现在也是的。”
毒神接道:“当年我离开唐门,他是惟一没有反对,而且加以鼓励的人,他也就叫我别管那许多,自己喜欢干什么就什么。”一顿接问道:“你当然也知道这件事。”
常护花头摇:“不知道。”
毒神厉声说道:“你难道不是因为知道我只服这一个长辈,所以就拿他出来,要我放你一条生路吗?”
常护花淡然一笑道:“晚辈绝没有此意。”
毒神冷笑,突然拂袖,十二点暗器
向常护花。
常护花一眼便看出那是唐门暗器中最难练的“十二连环”手法,十二枚暗器看似同时
出,实则先后与距离速度都不一样,看似平凡,实是并不简单。
能够练成这种手法的人并不多,练到毒神这地步的人相信不出三个。
那十二枚暗器飞出丈许,竟然成一直线,相撞在一起“叮”的一声,再分开,与方才所
的方向完全改变,分袭向常护花的十二处要
。
常护花的身形这才动起来“折
步”“拈花手”拈住了
来的第一枚暗器,接变“朝阳式”将那枚暗器昅在第二枚暗器之上。
第二枚暗器这一昅立时溅开,撞在第三枚之上,两枚暗器一分,撞向第四第五枚“叮叮”声中,十枚暗器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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