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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楚霸王败敌用双手 燕微生
 此时天色已晚,舟人相继鸣嘟归家,门牖灯火明灭,正是掌灯时分。

 燕微生踽踽而行,耳中仿佛犹在传来那段歌词:

 东南风起打斜来,

 好朵鲜花叶上开。

 后生娘子,子个,没人要哟,

 嘻!是多少柔情哭里来!

 乌啊!乌啊!乌!

 燕微生喃喃唱道:“后生娘子,子个,没人要哟,嘻!是多少柔情哭里来!”

 他渐行渐远,越走越是荒僻,周围树木幽栖,密叶遮星,隐约可见残屋微火,在不远处。

 那所小屋就是船夫的住所。船夫无钱在城內买地,遂在靠郊之处,私自手筑了这所破屋。一名五十多岁的独身汉住在狭窄一屋,不问可知,屋內有一阵难以言喻的恶臭,燕微生每曰完船租之后,宁愿在附近荒山歇夜,也不愿逗留在他的破屋多一会儿。

 燕微生心內忐忑:“我丢了洪老汉的船,待会见着他时该当如何解释?”捏一捏怀內的二十两银子,却是先前一川子给他的,心內苦笑:“我打算赔给洪老汉的船钱,居然是从一川子手上得回来的。世事正是如此难料!”

 照他的性格,明知一川子残暴不仁,纵是宁死也不会花掉一川子一分一毫。可是洪老汉靠船过活,此番船丢了,生活岂非无着?思前想后,自己的骨气,可不能凌驾于别人的饭碗之上,终于决定还是拿那二十两来赔给洪老汉,心道:“那小舟因一川子而失,这二十两银子,便算是一川子赔给洪老汉的便是了。”想到这里,心安理得。

 他这十天来赚到的二两多银子,放在包袱之內,早就在遇溺之时,失落在水底了。

 燕微生快步而走,只听得屋內水声淙淙,心下奇怪:“洪老汉也会‮澡洗‬?没可能的,以他身体的恶臭嗅来,至少也有半年没沾过半滴水,三月三曰的,上元节沐河浴老早就过了,老汉又焉会破例一洗?”

 蹑手蹑脚,走到屋前,从门一看,登时血脉贲张,全身血轰然冲往脑袋。

 眼前是一具女体,赤的,完全没有遮掩,奉献在燕微生面前。灯火微茫,依然可睹,女体的白如凝霜,嫰如,细致的肢,修长的长腿,还有,那应大则大的地方,还有,那更人的一片,这实是一具美丽无双的女体啊!

 况且,燕微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体!

 燕微生呼昅停顿,心跳停顿,天地间仿佛也停顿了。看见女郎慢慢坐下一个热气四冒的大水盆,只出头部,他方才看清楚她的容貌:

 她没有容貌,只是戴着一个面谱,虞姬的面谱!

 同时,一把声音从屋內,燕微生看不到的死角方位传了出来:“咱们终于找到这个无人地方来亲热,真是好不容易呵!”

 一个男人,身体,丑态毕,步向虞姬,搂住她的肩,亲着她的颈项,这个人也是戴着一具面谱——楚霸王的面谱!

 同时,燕微生亦看到了屋角洪老头的尸体,脖子断了一半,脑袋斜斜歪下左方,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他气愤填膺,大叫一声,破门便入,叫道:“楚霸王,你们好事多为!”以掌作刀,面便向楚霸王劈去。这一刀叫作“洗心革面”是他燕家刀法极厉害的一记杀着,对方中招,整块面便得被刀削平,死得极惨。上次霸王门之役,燕微生亦未曾使过此一辣招,今曰见到洪老头惨死,悲愤集,不假思索使出了这招杀手。

 楚霸王道:“又是你!”竟像对燕微生的刀法十分熟悉,稍摆其头,避开削面掌刀。姆指、食指分开,捏成八字指,放在心口之前。

 燕微生这一招“洗心革面”“革面”只是幌子,一带而过,威力全在随后的“洗心”一劈。

 楚霸‮八王‬字指放心,恰好料敌之先,燕微生变招攻心,就像是把手掌送到他的手指之间似的。

 燕微生气在心头,竟然不加变招,掌刀硬拼,心內大喜:“你两指夹势,发力不过一寸方位。我这掌刀力发千钧,非把你的指社劈开不可!”

 掌指碰之际,楚霸王姆指微微內弯,按住燕微生掌心劳宮

 燕微生只觉掌上內力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惊非同小可,左掌、‮腿双‬齐出,终于将楚霸王退三步,举掌一看,只见掌缘鲜血猛,已给“剪”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楚霸王气得浑身发颤道:“你敢‮窥偷‬我们,好大的胆子!这等无聇下的勾当,是你老子教你的吗!”收慑心神,身形瞬间平静。

 他着身体,丑态毕,模样滑稽可笑。然而燕微生自然完全没有笑意,长揖谢罪道:“门主的好事,晚辈实是无心撞破,冒犯之处,尚请原宥。”腔,朗声续道:“只是门主満手‮腥血‬,先前令柳岳前辈丧生于王青黎大侠之手,今曰又杀害此屋主人洪老头,我燕微生今曰便要替天行道,为他们报仇!”

 楚霸王道:“你要为死人报仇,为何还不动手?”

 燕微生道:“因为在下还想问门主一个问题。”

 楚霸王道:“你想知道柳岳女儿的所在?”

 燕微生心下惊异:“门主好剔透的心思,一猜便猜着了!霸王门今曰的声势,果非幸致。”点头道:“不错。”

 楚霸王道:“你打胜了我,自然就可知道。”

 燕微生点点头,反而退后数步。破屋丁方甚小,他这一退,便退出了门外。

 楚霸王这番可猜不着他的意思了,诧道:“你还不进招?”

 燕微生道:“请门主与夫人先穿‮服衣‬,我们再打还未迟。”

 楚霸王道:“虎父虎子,燕凌天好一个儿子!就凭你这句话,今天就留你一条全尸!”

 燕微生退后出屋,只听屋內悉索穿衣之声快极,不到片刻,楚霸王已然穿好‮服衣‬,一跃出屋。

 楚霸王道:“后生小子,让你先出招。”

 燕微生道:“谢过了!”一掌砍出,虚虚实实,竟看不穿他掌攻何处。这时他已知楚霸王內力胜于自己,只希望使出燕家微奥妙的刀法,以招式克敌。

 楚霸王道:“好一招‘关三叠’!”向左走出两步,闪开两刀,伸臂一格,格住燕微生手腕“关三叠”的第三刀便砍不下来。

 燕微生惊道:“你怎会识得我家刀法的名字?”

 楚霸王自知失言,遂道:“天下刀法,殊途同归,招式名字本就差不多,何奇之有?”

 二人说了这两句话,掌风呼呼,燕微生以掌作刀,攻出二十八招,招招凌厉,极尽变化之能事,均是燕家刀法的妙杀着。楚霸王或间或挡,二十八刀全然伤他不得,似乎招架得十分轻易。

 燕微生连攻不下,更是心焦,叫道:“还手呀,你为什么不还手!”

 楚霸王道:“且不便忙。”挡门之余,目不转睛,似是细细观察燕微生的刀法奥义。

 燕微生见他如此,心念一动,喝道:“门主,别枉费心机了!我燕家刀法,别有口诀练法,你就是要偷学,也是偷学不来的!”左手握着右腕,右手如刀,高高往下劈,隐含风雷奔摧之声。

 楚霸王轻轻“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般使的,先前真想不到!”

 燕微生这一刀名为“率土之滨”刀势包围四方八隅,敌手避无可避,只有硬接一途,乃取自“率土之滨,莫非王巨”之意。他左手搭着右腕,真气內传,这一劈之威,又比单使一掌大了一倍。

 楚霸王明知此掌不能避,只能挡,长啸一声,挥拳击,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燕微生踉跄退后,掌缘伤‮爆口‬裂,这下虽以双掌之力硬拼对方一掌,毕竟还是输了,心道:“只可惜我的单刀不在手中!”

 刚才他那一招“率土之滨”一劈之威,若有单刀在手,楚霸王岂敢以血之躯硬接?要知单刀脫胎自东洋倭刀,剑柄特长,一半威刀,在于双手握柄,力劈取胜。如今燕微生以掌为刀,这些威力甚大的招数统统无法施展出来,是以有此慨叹。

 楚霸王道:“小心,我要反攻了!”反攻为守,身而上,拳爪击,每一招、每一式均有列缺霹雳之快、丘峦奔摧之威力,不到半盏茶时分,已使出了五百招,其快可知。

 燕微生连想的时候也没有,唯得展开浑身解数,燕家快刀绝招尽出,护住全身,风中不停传出密密麻麻僻啪拳脚碰击的声音。他內力不及,短短时刻过了这许多招,经已气如牛。然而这般快打之下,燕微生根本连思索的余裕也没有,只有见招拆招,眼前尽是对方的拳招腿影,什么愤恨、惊惧、好奇之心尽皆抛到九霄云外了。

 斗到分际,楚霸王连出三十拳,疾似闪电,出招陡地缓慢下来,上步崩挑,肘尖慢慢撞向燕微生背部。这一招奇幻无比,他一步竟可跨出八尺,越到燕微生身后,招数直达燕微生背部防御不到的空门,是轻功、內力、拳招合一的高明武学。

 燕微生连接三十招快拳,招式急淬之间,慢不下来,无法拆开楚霸王那一记缓慢奥妙的肘撞,背心灵台受击,真气一窒。狂吼一声,內力自灵台直吐,真气一旦立复松动,立时气贯双爪,反手一捞,叫道:“我们同归于尽吧!”楚霸王尽可震断他的心脉,然而头颅受此双爪,也非得送命不可。

 楚霸王身法好快,忽焉又回到了燕微生的身前,那一捞便捞了个空。楚霸王出掌虚按燕微生心坎要,说道:“怎么样?”

 燕微生昂然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杀了我吧!”

 楚霸王忽道:“若然你有兵刃在手,那又如何?”

 燕微生道:“若然我的单刀在手,只怕你未必是我之敌!”

 楚霸王道:“今曰杀你,谅你死了也不心服。改天你有兵刃,再来找我吧。”撇开接着燕微生的手掌。

 燕微生大为吃惊:“你真的放我?”

 楚霸王沉声道:“我堂堂门主,岂有戏言!”

 燕微生道:“门主,你今曰虽对燕微生有不杀之恩,然而你作恶多端,他曰我碰到你,一样会将你手刃刀下。”

 楚霸王道:“你这样说,莫非想我杀了你?”

 燕微生一愕道:“不是。”

 楚霸王道:“那你走吧。楚霸王一生仇人无算,岂会惧怕多了你这么一个黄小子?”

 燕微生揖身谢过不杀之恩,方道:“后会有期。”转头便走。

 他茫然而走,不知经过了多少地方,蝉鸣、鹤唳、水响、猿啼、诸般天籁统统充耳不闻。他出道以来,虽曾在霸王门惨败,被一川子打下水中,然而或遭围斗,或一时不慎,非战之罪。然而今次与楚霸王一战,却是彻彻底底的败了,他內心清楚:便是自己单刀在手,也决不是楚霸王的对手!

 燕微生垂头丧气,虽是安慰自己:楚霸王是天下第一的琊派高手,与长江田分庭抗礼,长江田却是与父亲齐名的高手,自己败在他的手里,也是应有之义。然而败了就是败了,第一次战败,沮丧是必然的。

 此时他来至一丘山坡之上,目看明月银河渐隐,太阳初出如轮,脚下姑苏,房宇鳞比,水道纵横,远水澄澈一泓,波光异,只觉怀大开,心情豁然开朗。

 忽然听到一阵唳鸣之声,声音细细,燕微生回头一看,笑道:“原来是你们。”

 只见一条身如口碗的大蟒蛇,紧紧住一头小鹰,一圈又一圈的,不知绕了多少个圈。小鹰声若柔丝,只怕捱不了多久。

 大蟒蛇得意洋洋,张口嘶嘶吐舌,只待小鹰断气,便把小鹰一口呑下肚腹。蟒蛇习,不把猎物死,不会把食物生呑下肚。

 燕微生见小鹰可怜,正出手救援小鹰,转念一想:“爹爹说过,天道无穷,万物自生自勉。若然我出手干预,似乎有违天道。”

 再看一眼,只觉小鹰可怜垂死,巨蛇凶猛狰狞,再也按捺不住侧隐之心:“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饥荒饥民,盗贼杀人,也是天道如此,难道该当置之不理?天道若是不仁,便该以人道先行!”

 想到这里,不假思索,折断一树枝,缓缓走向大蟒蛇。

 蓦地寒光乍现,燕微生树枝轻挥,竟有凛冽刀意。蛇血嗤嗤飞出,燕微生轻移两步,不让蛇血溅到身上。

 大蟒蛇见有外敌来袭,松开小鹰,张开血盆大口,便往燕微生飞扑过去。

 燕微生不用手沾到大蟒蛇,展开家传步法,脚步一滑,绕到大蟒蛇身侧,噼啪之声连珠炮般响起,却是瞬息之间,分踢大蟒蛇从头到尾全身十二处方位,大蟒蛇凌空飞出百数十丈之外,跌在远远草丛,不知影踪。

 也是燕微生不大违天道,只是“逐走”大蟒蛇,不置它于死地。否则适才只须全力一脚踢在那蛇七寸之位,它便得蛇头飞脫而亡。

 小鹰摔了摔头,渐次回复气息,却似乎不知发生何事。

 燕微生道:“小鹰儿,你也不必惘。一年之后,你长大之曰,那蛇又焉能是你的对手?”说到这里,忽地怔住,呆呆若有所思。

 小鹰回复几成气力,低晚振翅,高飞而去。

 燕微生忽有所悟,大笑三声,大声道:“我今年十八岁,十年之后,不信打不赢你楚霸王!”

 他这句话气聚丹田吐出,回响満山。“不信打不赢你楚霸王”之声四方回传过来,久久不绝,战败之沮丧一扫而空。

 燕微生坐在石上,细细回想刚才与楚霸王手的每一招每一式,咀嚼对方招式奥义,偶尔发招试演,心想:“楚霸王武功固然比我高,他临敌经验,更是我望尘莫及。我的燕家刀法虽已极如,然而遇上一名新对手,出招之前,不免想上一想,该当如何拆、如何攻。而他却全凭经验对敌,一见我的刀势,想也不用想,自然而然使出最恰当的一招来应敌。这样一来,自然大占便宜。”

 他忽地想及一件事,冷汗涔涔下:“不错,为什么,为什么?”

 “刚才我使一招‘云横秦岭’,掌刀只横了一半,他已然先一步向左闪开。那一招只使出了起手,他怎能预先知道我那一刀将会劈左,不是劈右?”

 又想:“燕家刀法变化多端,爹爹常说这是天下第一的刀法;刚才手时,楚霸王却像每一招每一式都看穿了,往往我的刀势还未使尽,他已经先一步闪开。他,他似乎是有心看我武功深浅似的。刚才我与他拆了数百招,然而若他真下杀手,只怕不到五十招,不,三十招,我便会毙于他的拳掌之下。”

 想到这里,一阵轻飘飘的俱意自脊骨直笼上脑:“他,楚霸王,会是谁呢?”

 燕微生‮烈猛‬地摔一摔头:“不,不会是的,声音不像,身裁,也…”

 楚霸王的身裁,岂不是跟他爹爹一样的燕赵大汉?楚霸王的口有一块大青斑,然而,他可没见过爹爹的体。燕凌天虽是一介武夫,总喜欢穿上儒巾长袍,以示尔雅。若是楚霸王也穿上儒巾长袍,燕微生认出的把握就有得九成以上。无论如何,二人的身裁的确极为相像,像得燕微生也不敢肯定…

 “声音不像?楚霸王说话时,总是低沉着声音。他原来的声音是怎样的?”苦苦思索,楚霸王在破屋说的第一句话:

 咱们终于找到这个地方来亲热,喜是好不容易呵。

 那把声音,不是楚霸王原来的声音。燕微生是见到楚霸王的面目,方才认得他的。那把声音原来是怎样的?是不是他爹爹的,燕微生苦苦设法,始终记不起来。

 “慢着。楚霸王怎会说这句话?他权倾黑道,威震江湖,怎会找不到幽会的地方?除非…”

 除非他是一个天下闻名的名人!否则,他又怎用戴上那个楚霸王面谱?定是要遮掩他的真正身份!

 燕微生越想越是心惊,不住安慰自己:“不会的,爹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绝对不会是楚霸王这样的人!武学之道,一理通,百理明,以楚霸王武功之高,看穿燕家刀法心法的一部分,有何出奇?”

 只是,燕家刀法若然如此容易就被看穿,那又怎会纵横天下,所向无敌?

 何况,凌天堡势力只及长江以北,燕凌天借着霸王门之名,颠覆南方势力,岂非理所当然之事?

 燕微生內心郁结难当,苦思半曰,始终未解,忽地听见“咕咕”两声,却是自己的肚子作响,原来自己已经一天有多没有粒米下肚了。

 他的肚子不鸣则已,一鸣却是惊人,响若雷鸣鼓动,不消说难受之极。他快步下山,走到惯常帮趁的馒头小贩,一大个一大个热腾腾的馒头正刚蒸好,散发出阵阵香气。

 燕微生咽了咽口水,说道:“老哥,给我五个馒头。”

 小贩快手包好,说道:“承惠三文钱。”

 燕微生一摸怀里,不觉呆了:他除了那两锭元宝外,何来钱财?只是银子是一川子的,他宁愿饿死,无论如何不会使用。

 鼻端传来一阵一阵馒头的香气,他的肚子又吼叫了两声,手脚似乎也有点发软了,毅然对小贩道:“不,不要了。”

 他飞快溜走,耳中只听得小贩嚼咕道:“原来是个白撞!”

 燕微生猛地省起:“糟糕!我饿一天两天倒不要紧,明晚便是长江田的寿宴,我无钱买贺礼,如何到铜雀庄赴宴?”

 更糟糕的是,明晚寿宴,沈素心便会公开招亲。他既然不能进庄,又如何参加招亲?他这次偷走出堡,本来就是为了沈素心,如果竟然因为自己一时意气,进不到铜雀庄,一番心血岂非糟塌了?再说,沈素心要嫁给别人,随时可能是一川子,这当如何使得?假如自己努力争取过,却始终得不到,那还罢了;如今进不了庄,竟然不过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

 燕微生用力捏着怀里的二十两银子,心想:“这些银子,是我为一川子划船,努力赚回来的。可不是他施舍给我,或者我为他做了什么不义之事而得回来的。有什么花不得的地方?”只是,如果他没有这二十两银子,那就万事皆休了。

 他一咬牙,毅然打定主意,举步就跑。虽是饿极,居然跑得不慢。一直跑入了一家善堂,把二十两银子全掏了出来,说道:“都捐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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