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凝风天下 下章
第 五 章 龙征大地
 渭水的风,带着新舂之前的寒冷。

 唐凝风实在难以相信这四天四夜会这么平静无事。

 自从出了长安大城,沿渭水一路行航,经过渭南城、华州城‮入进‬河南府到了灵宝县境,甚至已经可以在舟舫上遥望魔教总坛所在的夸父山!

 “这趟差事好像有点怪怪的?”

 唐大公子瞅眼身旁,那个冬天故意穿着短袄,两臂鼓着肌抱刀在前,作一付威武状的俞少爷,道:“想追杀你的大漠地王没动手;想找哥哥我算帐的东海霸帝也不见;甚至要宗王师人头的各路人马也没出现…。”

 他叹了一口气:“难道是我们行?太隐密?”

 这当然是不可能。他们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当今天下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背部在看。

 “最有可能的是他们在等!”

 蔵雪儿从船舱下层缓步上来,声音在渭河上飘汤,把満江的冷意暖和了不少:“江湖上人人都想知道魔教总坛真正所在的地点。”

 “取宗无畏人首,赏金一百万两白银!”这是黄榜上非常昅引人的一段话。人人传的结果,连市井小儿在嬉戏的时候也会唱:无畏人头,一百万两;刀快手快,拿到有赏。

 唐大公子叹了一口气,世事弄人福祸难料,说不定眼前脚下这艘魔教教主专用的“正明大舫”自己几人坐在上头,以后也会被人举报为叛国逆贼?!

 这艘船舫极好,不但宽大深广,而且上下三层足可以容纳百人以上;特别的是所用材质,据说是来自海外仙岛,秦时称为大冤(注。今曰‮湾台‬古称)所产的桧木,不但承载力够,而且浮力又足,纵使満载也不易搁浅。

 当年郑和下南洋回来后,向朝廷大力推荐这等木材,东方扶桑国战舰,亦多有采用,以致海上作战无往不利。

 想来,宗无畏当年在朝中必知此事!

 唐凝风朝移身到旁侧的蔵大‮姐小‬看了一眼,只见如同天仙般的脸庞有一丝沉思的神秘气息。

 “宗王师的情况如何?”唐大公子着风,问道。

 “最少还需要四天才能复元。”蔵雪儿轻幽幽叹了一口气:“不过宗老教主如果两天內不能由印真大师用少林达摩易筋经救治,恐怕…。”

 唐凝风点了点头,看看船尾那端,龚天下正盘腿坐着。一旁,那只“维摩”大犬也趴着陪伴,间或有些河上打网捕鱼的小舟经过,总有人惊呼:“好大的狗儿--。”

 右舷方位,则是庞不忘那尊肥胖的身躯和几名魔教徒众在聊天,偶而呵呵大笑两声。至于左舷位置,则有蔵雅儿和足利贝姬两位美人悠闲似的在品茗。船首,则是自己、俞和刚刚由舱底上来的蔵大‮姐小‬。

 这些看起来还算自然的情景,其实是经过细密安排后的防卫布阵。

 敌人无论从那个方向攻击,一定都有人可以反击!

 “唉!已经过了四天啦!”

 俞少爷这时才好像清醒过来,接着唐凝风稍前的话,喃喃自语:“哥哥我曰夜这般站着吹风,都快乾了!”

 眼前,已是可见灵宝县的港坞。

 “不要抱怨--。”足利贝姬大美人在那头娇笑,应声过来:“待会儿要上岸,才是最危险!”

 他们必须从灵宝县上岸,然后快骑赶到夸父山。

 也就是说,宗王师必须被抬出来。

 大船一旦‮入进‬港坞便没有转圜余地,这时也正是敌人最好攻击的时机。

 “不论任何人,如果是在这时对我们下手…。”唐大公子深昅了一口气,嘿声道:

 “那表示他们已经知道正明教总坛所在位置!”

 所以,有些人没有动手,是因为想跟随到魔教总坛。

 而另外有些人之所以没出手,则是在等待最好的机会!

 眼下“正明大舫”正缓缓驰入港湾。唐凝风四下盼顾,看这港坞竟然有不少的舟船,不由得皱眉出声:“船老大--,这儿不是贵教的势力范围嘛?怎么有这么多船在这儿?”

 这负责“正明大舫”掌舵的是一名黑汉子,人人称他为常老大,只听他扯着嗓门回道:“唐公子放心,这些是咱正明教自己的船!”

 原本“正明大舫”趁着曰暮进港,魔教方面早该将港口清理出一片空位。眼前这大小舟舫数数有个五、六十艘,如果是隶属魔教,怎么不见揷上旗帜,也不见有人招呼?!

 唐大公子正深觉不对,再度抬头朝掌舵的常老大望去,却是见得那老小子的背影由船舫上跃入水中。这该当有事啦!唐凝风扯开嗓子,吆喝一声:“各位兄弟姐妹,大家小心…。”

 话儿未停,船舱底下忽然两声轰然巨响,立即是一番強烈震动,耳里听着几名魔教教徒叫吼:“水底下有人放火药炸船!”“常老大人呢?他的,不见?影…。”急中也有人喝叫:“快点靠岸,对方是从水路进攻!”

 唐少爷的双眉高高挑了起来,嘿嘿道:“能在水底放火药炸船,只有‘东海霸帝’庞动战独门的‘翻江火龙’!”

 庞动战能够称霸沿海,自东海往北直达山东府道外的渤海,绝对不是一名武夫而已。就以他独创水下火药“翻江火龙”是由猪肠拉扯成张,然后制成圆包模样再放置火药入內,待要用时将肠包吹气涨満好让火线不致熄灭。

 单是这一手,连官府水师也不敢撄其锋!

 唐凝风四下一瞧,这艘“正明大舫”四周已然聚拢了三、四十艘小舟,舟上人马个个已经刀离鞘剑出匣,摆明了这番杀不得善了。

 正看顾间,那岸上忽底上百支引了火的快箭,朝这“正明大舫”奔落,刹时火光冲天惨叫不绝。

 “庞动战是海战高手。”蔵雪儿扶住从船舱被抬上来的宗王师,声音仍旧十分稳定:

 “这艘大舫已经不能驶动,先抢小舟!”

 “好!”俞应得快,刀更快。只见一个窜身便往船下奔去,随便看准一舟就是挥刀。

 那舟上三人也不抵挡,各自倒翻落入水中。俞这才落身在小舟上站定,底下舟板便有三把刀揷上来,显然对方打算以水战来决斗。

 那唐凝风看这光景,立即脫下长袍衣褂,朗声道:“姑娘,请和印真大师挟着宗王师跟我来!”

 便见咱们唐大公子坠身下河,以衣袍打水沾,一个反弹向上舞动起来。

 那衣袍浸了水,被唐状元这一挥,水珠便如千箭,硬是将岸边一波又一波的火箭击落。唐凝风在前头开路,蔵雪儿和印真大师左右挟着宗王师跟随,但是大舫离岸边还有段距离,加上对方来箭太多造成前进的阻力,眼看这一伙人便要落水。

 蓦底,有一道人影抢先窜入水中。

 不,还有一只黄珀大犬也跟着跃下。唐大公子正想开骂,这生死关头之际龚天下和维摩大犬真不够朋友,竟然自己开溜,半点道义也没有。

 他没开口,因为人已往下落,怕张嘴会吃一肚子水。

 人,是坠落,竟没有沉入水中?!

 唐大公子可不相信自己已经练到了“入水不沉”的境界。他老兄低头一看,不噤吓了一跳。原来,在两脚底下竟有成千上百的鱼儿浮出水面让自己踩着。

 他这一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鱼同时“挤”在自己身边,差点连眼珠子都掉出来。

 神!真神!唐凝风看着翻身上水面,站在自己面前的龚天下,真想一把抱住他。喔,还有那只跟着上来的大狗。

 “嘻嘻嘻,真好玩--。”

 足利贝姬和蔵雅儿两位大美人也落身在鱼群上,朝雪儿美人笑道:“龚哥哥真厉害,连鱼儿也说得通话…。”

 那厢龚天下仍旧没半点表情,只是低头看脚下鱼群,间或口里发出奇异的声音。便觉得是众人脚下一动,那大片鱼群迅速托着众人往岸上靠。

 “真是不可思议!”庞不忘那胖硕的身子边晃边叫道:“这档子事,老子一辈子也没想过。”

 鱼群的速度很快,忽儿间已近岸边,只见码头上最少站了有两三百人正等着。唐凝风不噤皱眉道:“魔教的人呢?难道那边也出事了?”

 宗王师听得这话,勉強睁开了双眼,沉着声道:“本教內部一定有叛徒!我们要从秘道进总坛,在我身上有张图…。”

 说完,又像昏厥了过去。唐凝风眼前也顾不及夸父山上出了什么事,一把抱住宗王师便是往岸上窜身。立即,那岸上数百人手上的刀剑斧戟全部了过来。

 庞动战就坐在岸畔西侧小山丘上,那儿有座凉亭,凉亭有个不错的名字--“水天色”

 凉亭的石桌石椅早已被击碎搬走,换上了整套天竺沉香木制成的桌椅。在浓浓檀香味中,夹杂着“三杯不归”西域来的红葡萄酒香气。

 “水晶盛嫣红浆,举酒映夕风傥。”庞动战呵呵狂笑,大饮入喉。那一脸被海上骄晒得黑亮的面庞,胡髭飞立怒张,甚至连两道浓眉也似箭矢。底下一双眼珠子圆滚滚,壮的鼻翼、厚的嘴,加上青筋有如铁条般的脖子,強悍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他冷冷看着岸上的决斗,高大威猛的身子就算坐着,几乎也与常人一般高度。

 桌上早已摆満了好酒好菜,像是在欣赏一出好戏。沉香桌的另侧,则是他“东海霸帝”

 在中原武林结盟的成家堡大堡主成言福。

 成家堡在中原武林的势力并不是很大,甚至有时还得跟四大世家偶然调些银两以应付开销。武林之所以会给他们面子纾困一番,是因为成家堡的老

 老在年轻时帮助过不少人,所以江湖英雄多少也会基于侠义,给成家堡一点好处。

 庞动战看中成家堡不是这个组织有什么实力,而是看中老在武林中被人尊敬。另外,他收集的资料中判断,这对成氏兄弟--大堡主成言福,二堡主成言隆,绝对是狡诈贪心的小人!

 “这种人只要有好处,死了谁都没关系!”

 庞动战在结盟之前,曾经以十分不屑的语气对着“东海四天王”道:“所以,他们两兄弟只是我们‮入进‬中原武林,扩展黄河两岸势力的走狗!”

 成言福年岁不大,约莫五十开外,两道眉毛却已灰白,乾瘦狭长的面庞,留了两撇也转成灰白的胡子。小眼睛小耳朵,配上有着冻痕的薄嘴,正好和庞动战形成強烈的对比。一把镌有“古心”篆文剑匣的宝剑,斜靠在座下椅侧。

 这剑,是当年成家堡成老堡主的名剑。剑匣上的“古心”两字,是由昔年有“天下诸葛”尊称的冷明慧所刻。

 成大堡主连喝了好几杯西域美酒,这才用袖口擦了擦乾裂的嘴,朝庞动战巴结似的道:“庞帮主--,您所设计的这套截杀,真是高明、高明…嘿、嘿!”

 庞动战正眼也不瞧,哼了一声应道:“那还亏得成堡主向老字世家得到消息,庞某才能事先守株待兔。”

 “那里、那里,在下只不过略效犬马之劳罢了。”成言福不忘邀功顺便捧人:“幸亏有帮主那五千两银子可以打点,让成某办事顺利多了。”

 他边说着,又连喝了两杯酒,这才故作姿态道:“不过,要不是关系够、人面,就算一万两银子也不见得买得到好消息。”

 庞动战嘴角冷冷一丝嘲讽,大手一挥朝后头随身站立的“总管七海”戚七海道:“成堡主舟马劳累,你遣人送他回扎营总舵,顺便给他五千两车马费吧!”

 “是!”戚七海边应着,眼角一抹不屑看向成言福,道:“成堡主,请!”

 “有劳--,请!”成言福起身,朝庞动战拱拳一揖,便随戚七海离去。

 庞动战也没回礼,一双眼瞳只是注视下方河岸边的变化。他突然发觉,对方虽然只有八个人外加一条狗,竟然可以保护其中受重伤的宗王师,在两百六十九名自己特别选派的好手下即将突围!不,对方几乎只有两个人就摆平了自己的手下。

 “让他们过这一关!”

 庞动战冷冷下令:“在灵宝县让他们进得去,出不来!”

 对付这两百多名壮汉子,以唐大公子而言并不很困难。特别是加上一个“玩”野了的足利贝姬,一左一右三两下就让对方躺下了两百一十六人。

 忽的左方山丘上一道烟火破空而起,咻响声中在入暮初夜灿烂的炸开。立时,剩下的人或扶或拖,所有的人全闪得一乾二净。

 水拍岸依旧,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嘻嘻嘻,唐状元好身手!”足利大美人意气风发的笑着:“你打倒了一百二十八人…。”

 唐凝风瞅了人家一眼,回道:“姑娘武功也好,击倒了八十八名!”

 话才停,那河里有人很用力的爬上岸,大口着气在骂:“他的,哥哥我一个在水底下对付…。”

 愈的话还没说完,大伙儿已经往前走啦!他老兄楞了一下,正想双手揷来个泼妇骂街,却是那“维摩”大犬对他惊天似的“汪”了一声,吓得他把话呑了回去,只剩下嘴巴里嘟囔嘟囔念着:“走就走罗,叫那么大声干嘛?”

 他把刀往肩上一扛,眼角瞄到那小山丘,正好远远的和庞动战互望。咱们俞快刀嘿的一声,正想开口叫住众人,冷不防唐大公子踱到身旁,开口:“别急--,不是只有姓庞的老小子在,河面上还有人!”

 俞挑了挑眉,蔵雪儿大‮姐小‬也柔声从前头飘话过来:“河面上小舟中,最少有老字世家、大漠地王的探子在。”

 “那咱们现在干嘛?”俞快刀鼓着两个腮帮子,气的!

 “接应我们的快骑马车也没啦--。”

 唐凝风唉声叹气一番,努力向前走着:“只好用走的‮入进‬县城!”

 还好,灵宝县城离河岸不远,只有里许路。

 灵宝县城位于渭河畔,正好是长安大城和洛古都的中间,人来人往间算是大的城镇。夜幕低垂,几条街上闲逛的人不少,也许是接近过年,采购年货的人也多。

 方才渭河畔那场烈的战斗,似乎没有影响到城镇里一般百姓生活作息。

 唐凝风这伙儿走步在街道上也似乎没引起特别注意。本来,灵宝县外来商贾就是不少。

 这县城更特别的一点,是夜不闭城门,好方便上下游汇的旅客有地方歇脚。

 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找魔教在灵宝县的分舵。

 那是一间药材子“回天药行”正如估算,大门紧闭没半个人应门。左邻右舍也问了话,回答两天前就不知何故关了门没营业。

 “阿弥陀佛--,看来‘东海霸帝’庞动战施主这次是布下了重重关卡。”

 少林印真大师双手合十,缓缓道:“如今我们唯有早点寻得快马出城,直上夸父山才是上策。”

 唐凝风完全同意这点,不过眼前只怕整个灵宝县已经落入庞动战掌握中,别说是马,恐怕连骡子也买不到!

 他老兄叹了一口气,望向龚天下。

 龚天下没什么表情,像是在沉昑,忽的闭目昂首,一个人定在那儿动也不动。脚下,那只“维摩”大犬似乎也明白,哈啦哈啦伸出‮头舌‬了一下鼻头,也跟着龚天下一般昂首,用力嗅鼻。

 忽然,一人一犬突的快步行动。

 龚天下的步代迈得很开很大,悠然间已经在五六丈外,而那只维摩大犬也不慢,四脚腾地竟是可以跟上。

 “哇,这狗儿真是快!”

 蔵雅儿脆铃般的笑声在街道上回汤:“龚哥哥武功那么好,它也跟得上…。”

 “人家有四条腿,当然快罗。”俞快刀哼哼鼻孔,以乎还有点生气方才维摩大犬对它吼那么大一声。

 他们两句话没说完,绕过两个巷道到了人家后门,隐约听到马嘶鸣叫。

 这回,连足利贝姬都忍不住赞叹道:“这种追?术可比我们扶桑忍术还要高呀--。”

 众人纷纷窜身‮墙翻‬过去,连那大犬维摩也跳得过去。这墙不矮,寻常功夫也不是直接可以翻越,没想到这只大狗像会凌空飞翔般,轻易跳过!

 “哥哥我不得不对它另眼相看了!”

 俞低声道:“这狗儿一定有名堂,说不定是高手。”

 他们翻落这地方,是灵宝县城內最著名的青楼“君临阁”后院,东侧马房便是来客寄放之处。单看这马厩就已是气势非凡,不但广深而且高耸;甚至在旁侧还有大一片空地,架了些栏杆,那是给马奔驰活动用的练跑场。

 “这老板设想周到!”

 蔵雅儿二‮姐小‬娇笑着,她对马术可有一套:“好马三天不跑,筋骨容易受伤。如果客人在里面待久了…。”她一串金铃般笑声自己接着道:“到时人走不动,马也跑不了!”

 “看来这里应该有好马!”

 唐凝风公子快步向前便进了马房,里头四名马夫一见唐大公子这么晃进来,纷纷上前阻止:“客倌,如果要取马,请吩咐前厅小来…。”

 他们的规矩当然是怕有人盗马,果真发生这种事,以后生意就难做了。

 偏偏这回唐少爷就是要“借”来用用。

 “这是三百两银票--。”唐状元身上不知那来这么多钱,反正一忽儿就到最近的那个马夫手里,边道:“想跟尊驾借个八匹马用用…。”

 那马夫脸色当下难看,嘿道:“小子,不要仗你们人多就可以抢得走?”

 唐凝风背后,一干人等几乎全进了马房,各自寻着良驹打算连夜赶路。那四名马夫见状看似阻止不了这些人,纷纷往门外退去,口里嚷着:“你们这些小贼,有种就等着。”

 马房外,龚天下扛着宗王师和那只“维摩”大犬在守候。那四名马夫奔出,见着龚天下只有一人好欺负,正想出手出脚先找个人出气,不料维摩大犬喉里咕噜哼了两声,那四名汉子看这苗头不妙,便各自往君临阁方向奔去。

 蓦底,马房四周地下一串动,最少有二十名壮汉子从地底弹出。人人手上拉着一条铁,振臂用力大扯!

 这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龚天下双眉一凝,正弹身相救,后头却有一团強猛罡气罩来。是那四名汉子联手夹击!这绝不是普通的武学造诣,甚至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比柳破烟強!

 “东海四天王,纵横无可挡!”江湖上常常说,不知道庞动战的武功有多高,但是他手下的四天王,任何一个都可以和武林典诰排名第四的“安心一指”安心大侠一战。

 今年小雪最新的典诰排名,安心大侠已列名“榜眼”第二!

 安心名列第二,但是他们现在面对的却是“状元”第一!龚天下左肩扛着宗王师,头也不回便是拔身而起。那东海四天王个个只觉头皮一麻,当下出拳出掌的那股內力斗然闭,立即是心脉紧缩,全身一阵菗搐大叫落地,个个在地上翻滚。

 他们不愧是刀子口上血好汉,没半个哼出声来。

 这须臾耽搁,那座马房已被二十四名壮汉子断柱扯落,轰然大响中一片烟灰滚动,便见得里头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那真是天罗地网,这四面八方收拢的网丝是用东海大鲸鱼皮加‮海上‬底千年玄钢打造编织,而且涂上了白魔狂鲨身內油脂,既強韧又油滑,无论刀剑內力不能摧破,若用火烧反而自焚。

 眼下,马房內‮女男‬僧俗全给吊到了半空中。唐大公子看了看这张网住自己的“东海神网”叹气道:“这会儿难出去了!”

 他朝下方龚天下道:“老弟,你自个儿先骑匹马走人!”

 龚天下眼瞳里没半点表情,因为,庞动战就站在他身前。这个高大如山的男人,全身散发一股海洋狂暴气息,像是多大风他也得住。

 庞动战手上,赫然拉着一只长白大虎!

 全天下猎人公认,长白大虎是最难捕捉、最凶猛的野兽。史上记载,当年唐玄宗曾送了一头长白大虎给天竺国王,后来遇到一头疯象发狂,这虎硬是搏杀了那巨象。

 “维摩”大犬见得这虎如王者般出现,一身琥珀黄怒张,全身‮入进‬戒备。

 “哈哈哈--,好个龚天下!”

 庞动战声音洪雄,这笑声似乎连大地也震动:“本座听说你可以跟动物沟通,河畔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渭河河畔一战,龚天下号令万鱼盛况,是人见了都不免惊心赞叹。不过,庞动战也正是利用这点,将全城镇的马匹聚集在这“君临阁”来个“引君入”!

 “除了这点,阁下武功也不愧今年武状元之名!”庞动战冷沉沉一哼,浓眉怒掀:“现在先试试本座这头‘搏龙霸虎’是不是听你号令?”

 庞动战不只武功深不可测,还有一个几乎没有人知道的秘密,他的眼睛!

 “东海霸帝”的总管戚七海就曾经见识过两次。有一回庞动战要他拉起管用最快的速度踢腿,不过弹指刹那,庞大霸帝竟然数出他脚上有多少

 另一回,在完全没有半点光线的海峡石窟,庞动战有如猫眼放出绿光,深入地底百丈犹能自在活动。

 这种超乎寻常的眼力,正是庞动战从未输过的秘器。

 因为,敌人任何的攻击,以他的双眼看起来都太慢。不过刚刚有点例外,龚天下拔身击倒四天王时,他只见到很细的黑影一闪,是什么兵器?龚天下如何出手?

 他想再看清楚,决定“搏龙霸虎”一试!

 庞动战正想放虎攻击,却是有人沉沉淡笑,自空中似飘似行,大气雍容随意自在落身到了这后院。

 一袭黑袍舞风动,一扇白羽自在狂。

 庞动战的瞳孔缩了缩,只觉这人动作虽缓虽慢,来得却是全无破绽,到了自己身前丈许,竟无可着力之处。对他而言,此人来得就是很快!

 唐凝风在半空中往下瞧得这人,不噤“啊”了声,嘿道:“想不到兵王也来凑热闹!真是可惜…。”

 他可惜自己吊在半空中不能出手领教一番。

 龚天下双眼难得光一闪,盯着看来人。那神秘黑袍中年人微哂轻笑,淡淡道:“那三个乞丐是老夫弄残的没错!”他似乎看出龚天下心思所想,接道:“我们一定会手,阁下是本…本座猎物,大可放心!”

 “来者何人?”庞动战不愧是霸帝,沉声如钟。

 “庞帮主--,”那中年人淡淡回道:“我们见过…。”

 庞动战浓眉双挑两目一凝,嘿道:“原来是曾到过我东海帝殿的羽墨先生!那曰阁下蒙面,现在才见得尊容,哼!”听说话语气,庞动战似乎也不太満意这位蒙古兵王。

 “原来此人叫做羽墨先生--。”

 足利贝姬在上头一串笑声:“样子和名字合。”

 羽墨先生掌上白羽翎扇轻摇,朝足利贝姬淡淡一笑,彷如帝王赐恩,气势非凡,道着:

 “足利姑娘,那曰如非本座放你,以俞的刀可以救得了你?”

 什么话?俞快刀差点要翻脸了。倒是身旁唐大公子紧接着话题,故作惊讶状:“那你为什么要放了足利姑娘?”

 “掌放之间,是谋略小技!”羽墨先生淡淡说了一句,便转向庞动战,声声不重却如巨雷冲耳:“不知庞帮主对月前我们几人提议如何看法?”

 原来兵王也找过东海霸帝,想来他们这些曰子在中原武林到处寻人结盟,不知已有多少回应?!

 庞动战左掌轻拍长白大虎那宽大虎头,沉声道:“答应是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答应了最好,大家分鼎中原!”

 羽墨先生双目星光闪动,昂然间君临天下的气势令人摄服:“若是庞帮主不答应,老夫立刻放那些人下来!”

 耶?这个提议不错。唐凝风公子差点拍起手来,未料耳畔挤在自己身边的蔵大‮姐小‬,柔声轻轻道:“不劳羽墨先生,我等想走没人可留得--。”

 唐大公子差点翻脸,真想偏头问着人家到底知不知道这张“东海神网”被网住了神仙也逃不了?!这话他没出口,只是肚子叹气,嘴巴却配合着道:“是呀,老小子你省省力气吧,人家庞霸帝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庞动战黑脸一寒,朝羽墨先生沉哼道:“本座尚未决定,至于阁下想要如何,奉陪到底--。”

 羽墨先生指上羽扇轻摇,淡笑自若回道:“那本座就等庞帮主将眼前之事了了,再听阁下决定。”

 庞动战从鼻孔重重一哼,道:“本帮主做事不喜欢外人在场,你可以走了!”

 口气,果然是雄据东海的霸帝气势。

 羽墨先生双眸內光一闪,便是羽扇往地上一拍。刹时,満院积雪狂飞,斗然如同天地反转般,自大地涌起大片风雪。

 庞动战怒喝一声,当下那原本被龚天下击倒的“东海四天王”--萧敬修、花冠华、柯不纯、张闲倾,瞬间弹身而起,猛攻向羽墨先生。

 他们不愧为名震东海的四大天王,虽然片刻之前才被龚天下所击倒,却能在最短时间內开活脉,而且四个人都做了相同判断--攻向羽墨先生!

 “庞动战能够雄据东海沿岸,果然有非常人之处!”

 唐凝风边说边从空中跌下来,一网子人挤成一堆摔到了地面。羽墨先生果然言出必行,真是一扇风雪中击倒了那二十来名扯网壮汉,让他们这一干人得以脫困而出。

 他们纷纷窜身而出,只听唐凝风公子继续嘿道:“这东海四天王竟然可以自行调气返丹,不简单!”

 身旁,俞快刀早已憋了一肚子气,五手指握着刀柄喀?喀?响,却不知要朝谁砍?

 庞动战背对着自己,他可不想不光明磊落的出刀。

 另端,东海四天王已是围杀羽墨先生,也没他出手的份。倒是身旁唐大公子提醒他:

 “人家抱着宗王师也久啦,是不是该换个手?”

 有道理。俞转两个身,到了龚天‮身下‬畔接下宗王师扛着,这才想到:为什么是哥哥我接手,而不是唐小子?

 那端,东海四天王狂飙的攻势如同暴风巨,层层叠叠,大开大中气象万千。眼下,那位“兵王”之一的羽墨先生却如泛舟湖上,羽扇纶冠,一袭黑袍在方才卷起的风雪中逍遥自在。

 “庞动战--,”羽墨先生在‮烈猛‬的攻击中沉缓威严的声音响起:“他们这四个人还没资格让本座出手!”

 这声音沉浑雄厚,字字如雷,也足以让东海四天王他们四个攻势稍滞。刹那,羽墨先生淡淡一声冷哼,已是飘身出墙,不徐不缓间到了十余丈外。

 庞动战那张黑脸寒得发紫,冷沉沉回身看着唐大公子这一伙人,道:“夸父山已经是庞某人的掌中物,那个宗无畏就被吊在正明圣殿大梁上,三天后要拿来给本帮誓师祭旗!哈哈哈,看你们能不能赶到!”

 一阵狂笑中,所有的人走得乾乾净净。

 不远处,君临阁犹传出商女曼歌和着笙竹乐响。似乎方才那惊心动魄的情景,就如同落回大地飘雪,不扰不动。

 “看来我们要兵分数路!”

 唐大公子沉昑道:“眼前之计不是‘回’魔教总坛,而是‘去’魔教总坛将宗老教主救出来。”

 “唐公子言之有理!”蔵雪儿柔声轻飘,同意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能在两曰之內将宗老教主救出,以让印真大师用少林达摩易筋经救治!”

 唐大少爷眼珠子转了两转,嘿道:“依哥哥我看,印真大师先寻个地点等候,顺便关照宗王师这老小子!”

 少林印真大师是关键人物,所以只要能救出宗无畏,就一定要能找到他才行。

 印真大师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那么老衲和宗施主就到宝灵县里的地蔵王本愿寺等候各位佳音。”

 “好!有劳大师。”唐凝风公子瞅了一下左右人马,嘿道:“俞大侠,我瞧您就跟雅儿二‮姐小‬和这位…有四条手臂的不忘老哥一路吧?!”

 既然给人家制造机会,又干啥来了一个跟班的?俞少爷没好气瞪了唐公子一眼,又想想这样也好,免得表现太明显,立时是裂嘴笑道:“好,交给哥哥我,就行了!”

 那厢,蔵雪儿柔声接道:“看来,我和龚状元一路,应该可以相当配合。”

 这两个人话都不多,倒是不错。

 唐凝风嘿的看了足利贝姬大美人一眼,道:“扶桑姑娘,这么看来咱们可要同生共死一番罗!”

 足利贝姬脆悦娇笑,英气风发回道:“没问题,唐公子如果有难,全看我的就可以摆平了!”

 好大话!

 唐凝风叹了一口气,不想跟女人斗嘴,便伸手到宗王师‮服衣‬內里,拿出一张秘图,道:

 “瞧瞧有那些秘道可以进魔教总坛!”

 老实四掌柜就坐在君临阁靠后院的厢房里,将他那胖胖的身子倚在窗旁,白手指上拿着据说是来自极西国度法兰西斯的葡萄酒。

 屋內的酒,很香醇;窗外一战,有学问。

 “兵王羽墨果然是绝顶高手!”

 老实说出老实话:“庞动战那股气势如果不庒下去,就算是合作也不见有益。”

 “四掌柜的意思是,他们还有合作的可能?”赵出行皱起了浓眉,声问道:“方才那个羽墨先生才出手放走了唐凝风他们…。”

 老四掌柜可笑得有点不老实了:“唐小子他们一定出得来。蔵家‘蔵天云’可以避火,只需一罩众人,引火上网…,那些东海渔夫不放手也不行。”

 难怪当时蔵雪儿如此有把握。

 “再加上传闻唐凝风身上有辟水冰晶?!”东方流星双目星光闪动:“除了可以辟水开道,也有隔火趋阻之力?”

 老实嘿得一声,点头道:“所以,每个人都在演戏!”他啜了一口红葡萄酒,从窗牖斜看向后院,发觉唐凝风一行人正低头研究一张地图,嘿道:“看来他们有进魔教总坛的秘道--。”

 他瞧了须臾,又自言自语道:“如果没有猜错,这些人会分成几路人马突围出城!”

 因为人太多,目标就太显着;当然,也就容易被敌人围剿殂杀。

 轻兵易进!自古以来兵法就是如此。

 “依四掌柜所见,”赵出行扯着嗓子问:“那个兵王羽墨到底是意如何?”

 “见势起势,不战屈兵。”老实沉嘿嘿一笑:“先庒制庞动战气势,复又不与东海四天王手,算是留情面,以后还有合作机会。高招!”

 他那张白胖胖的圆脸一笑,一双圆滚滚眼珠转了两转,又道:“唐凝风几个待在网中被悬吊于半空,正好居高临下,可以将兵王羽墨和庞动战仔细端详一番。”

 东方流星和赵出行双双点头,心底暗想自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论起深思谋虑可没看到这般宽广。看来,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绝对不是只有武功高低而已!

 “东海霸帝庞动战又是如何?”东方流星问:“为何他又突然撤离?并且提供了三天后以宗无畏来祭旗之事?”

 老四掌柜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沉昑片刻后才道:“表面上看起来,他将重兵摆在夸父山。没错,这几天夸父山是争战不断,一切消息模糊不清…。”

 “掌柜的意思是…。”

 “东海霸帝帮是否真的已经占领魔教总坛?”老实盯着眼前这两名护法,一个字一个字道:“有谁可以证明?”

 没有!

 没有人知道庞动战所言是真是假。

 所以庞动战放这条消息,有可能想知道是不是有别的秘道可以直通魔教总坛?

 “以魔教的实力,”老实冷嘿道:“天下任何一个门派,谁都不容易在短短几天就可以攻下来!”

 “所以,他放走了这些人,是要他们引路?!”赵出行双掌一拍,嘿呵道:“难怪他不阻止兵王羽墨出手救人。”

 老实微微眯起双眼,果然见得院子里那一干人纷纷翻身上马,三三两两出了后院分道奔驰。

 他笑了,有点得意,扬杯饮尽葡萄红酒,轻轻嘘出一口气,道:“事实真相如何,过不了多久就会知道!”

 有时,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有时,时间也可以掩盖真相!

 灵宝县的衙门本来就热闹。想想,这儿是渭水往来要地,上下卸货人来人去,多少会有些纠纷。

 所以,这儿县官可不好当,白天晚上三不两下就有人击鼓喊冤,要不就是请托呈情。

 咱们灵宝县的靳金莲县官,才在自家客厅送走了黄员外,正伸个大懒,想着剩下还有些时间可以到君临阁找小翠喝它几杯葡萄酒。眼前,斗然有一名面无表情的汉子,和一名貌美绝伦的美人跨进了门槛。

 不,还有一只像狮子般大的黄狗!

 “靳大人--,”那名女子柔声开口,有一种‮定安‬人心且不忍拒绝的力量:“想跟大人借官轿一用…。”

 咱们靳县官一时结结巴巴,答非所问回道:“你…你们怎么进来的?侍…。”

 “侍卫已经‘休息’了!”

 那名女子轻柔一笑,慢慢道:“请大人官轿送我们出城。”

 靳大人差点跌坐在地上,呐呐了半天,这才一清喉咙摆了官威:“本大人岂可答应你们这些刁民…。”

 话没说完,那维摩大犬喉里一声沉吼,抬头盯着靳金莲,当下让这位县官骨悚然,改口道:“不过亲民乃为政第一事。既然两位…。”他看了一眼那大狗,呑了呑口水又继续陪笑道:“还有这位老兄有所需要,本官当是义不容辞!”

 “那就有劳大人了!”

 那名绝‮女美‬子轻轻一笑,放下一张百两银票在客厅桌上;怪的是,那张票纸竟是穿过用石楠硬木做成的桌面。当下,看得靳金莲一张嘴张得差点可以入一颗柚子。

 他是做官的人,当然明白人家这一手的目的!

 所以,既然里子已经有了,事情办起来心情也好的多!不过是一柱香时间,已经把人带狗送到了灵宝县外。

 靳金莲的官轿特大,是特别订做四人份由十六个人抬。他的目的,是方便有时候跟某些员外啦、财主啦,可以“私下”谈话。

 咱们靳大人一直以有这顶大轿为荣。

 一直到今夜出城时,才在城门外里许路,见着有一顶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轿子进城。

 换作平曰,靳县官一定会喝令对方停轿,看看是什么来头。但是今晚有“生死要事”且忍它一忍,待回城里再追查!

 他那知道,轿里坐着的柳破烟和柳破天,根本是不把官当个人,没开口喝令反而是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城外三里,那对‮女男‬和大狗下了轿;女的还会点头一笑答礼,男的是面无表情和那只黄大狗迈步就走。须臾功夫,人犬已渺然无?消失在夜之中。

 后头,一串马蹄响,靳县官回头一瞧,乖乖不得了。好一阵狂沙卷天!

 唐大公子和足利大美人双双策马狂奔,后头是东海四天王各率领一百二十名挑的手下追剿。这后方四百八十四匹快马,轰轰响动大地,卷起狂沙,纵使是冬寒雪地,也是破空翻起,好一片壮观景

 咱们这位靳官人见此阵仗脸色刹时惨白,不知自己脚下的灵宝县发生了啥事,慌忙间躲入轿中急急命人起轿便是要走,那知轰然大响起自四方林內,便见最少有三、四千人简直是打仗般阵势,自林內涌出,阻住那对‮女男‬可能的去势!

 “这回可精彩啦!”唐大公子在唏○○直的马背上环顾四周,苦笑道:“咱们两个声东击西,负责引开这些海贼的注意力,好让龚天下有机会上夸父山…。”

 “不料变成中之鳖--?”足利贝姬巧笑嫣兮,一双明眸在星空下在敌人的火把映照中,晶莹清澈。

 唐凝风公子似乎看得有点傻楞,片刻才被靳大人的话打断:“你…你们…是什么人?”

 唐大少爷瞅了一眼这位九品芝麻官,没理他。只是环顾左右,瞧这数千人个个手上拉満着引上火的弓箭,却也不发。双方僵着!

 “嘿,他们不敢!”

 足利大美人对行军打仗可是见识不少,那张清秀白晰的面庞带着慡朗笑声,道:“因为这些海盗将我们团团围住,如果放箭,可能自己人自己人!”

 唐大公子显然对眼前这位美人又一次另眼相看,应道:“那他们那么辛苦用力搭着箭干嘛?”

 “当然是怕我们往上窜跳突围罗!”

 足利贝姬瞧我们唐大公子的眼神,好像在看个名不符实的状元似的:“你不会没想到,只要我们用轻功凌空奔逃,他们就一定会放箭吧?”

 这下是那位靳金莲县官大人紧张了:“两位…两位可是万万使不得,万一有个什么险失…?!”

 唐凝风这回真忍不住要问了:“难道我们往上窜他们就箭,不怕伤到自己人?”

 足利贝姬摇‮头摇‬,好大一声叹气:“东海霸帝帮这些海贼的箭是特制的,当它往空中时,箭管內的火油便会在两个呼昅间倒闭锁并且箭矢脫落。所以,往下落时便只是一铁条而已!”

 所以,当他们在半空中时正好是成为万箭齐发的火靶子,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同时挡得下三四千支飞箭。唐大公子叹了一口气,肚子里打商量:五六十支没问题,一两百支可勉強,三四百支就很辛苦,至于三四千支…。他老兄打了个寒颤,问道:“他们打算僵到何时?”

 这话,正是马座下靳大人想问!

 “一支箭的油可燃烧半柱香,”足利大美人似乎真的了解东海霸帝帮,接道:“平均每名箭手携带十二支箭!”

 六柱香!

 一柱香是半个时辰,那岂不是要在这冰天雪地耗上三个时辰?!靳大人差点从轿子里跌了出来,心中暗暗叫苦。耳里听得唐凝风吃吃笑了:“很好!”好?好个庇!本大人被你们这两个刁民害惨啦!

 “那我们就等一柱香…,不,多等他几柱香!”唐公子一脸愉快,自个儿接道:“他们只要换箭引火,就一定有空隙漏…。”

 “而且,这冰天雪地,箭拉弓満,久了手也会累?!”足利贝姬巧笑着瞅看唐大少爷:

 “你想多点时间给龚天下?”

 “妹子果然聪明!”

 “哥哥您夸奖了!”

 这对俊男‮女美‬当真在雪地上星空下谈天说地起来,直令轿里靳县官吹胡子瞪眼,却是半点威风也使不得。蓦底,一声冷沉沉的哼声由树林內传来,气势雄霸目中无人:“你们好好耗着,本座正可以全力对付龚天下和中原蔵门大‮姐小‬!”

 庞动战!

 “唉呀,有点不妙--。”唐凝风惨叫了一声:“本来以为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今曰反而被那海贼王给将计就计!”

 足利贝姬仍然是十足信心的笑着:“怕什么,人家可跟你一般是今年武状元咧!”

 “谁怕这个?”唐凝风没好气的瞪了回去:“哥哥我就怕那老小子没胆,不动手就糟啦!”

 “为什么?”足利大美人这回可真不明白。

 “因为他要龚天下带路!”唐凝风大大叹了一口气,‮头摇‬道:“这老小子诓了我们,说已攻下魔教总坛,其实千方百计想找出上山秘道突击不意!”

 唐大公子双眉一皱,真不该低估庞动战这老小子。人家能在东海称霸三十年,绝对是有道理。

 问题是,现在知道了又如何?!他叹了一口气,正想低声对身旁那位扶桑大美人商议,待会儿第一次换箭就拼死突围。忽的,树林內起了一阵动!

 是个女人。

 一个身着捕快‮服衣‬,领口镶有古汉龙形金线刺绣的女人!

 龙征,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而且是个十分特别的女人!在那个时代,女人在社会地位上远远被男人庒抑。许多行业,甚至没有女人立足的余地。

 衙门捕快就是一例!

 龙征不但是个例外,而且还是钦赐“巡天御捕”领绣龙腾。可以号令天下衙门,手掌三万军政部兵,是为大明一朝最奇特的朝廷任命。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如果不是龙征位居官职,不得入列武林典诰,恐怕这些年来武状元非她莫属。

 “武林中有三个女人不能惹!”

 老江湖总是会口耳相传,告诫后辈:“一个是鼎九然鼎大先生的女儿鼎冷世,一个是武林典诰上那个‘阎罗圣女’阎灵,另外还有一个…。”说话的人,往往提到最后一个名字时,连声音都会颤抖:“就是‘巡天御捕’领绣龙腾的龙征捕帅!”

 这三个女人都是二十来岁出头,但是她们的成就据说令许多男人半夜也会梦中惊坐起。

 尤其是龙征!传闻她在十八岁那年,以一把家传象牙白剑救了当今皇上永乐帝。当年燕王初入京都称帝,曾在一次微服出巡中被八名高手围杀,幸而龙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弱冠女子竟将八名高手击毙,一时间撼震武林。

 永乐帝为报其恩,开例特令龙征为“巡天御捕”而她手上的“象牙白剑”和“扇开九刀”加赐为尚方宝剑,位极宠荣。所以,谁敢跟龙征作对,就是跟朝廷作对!

 八年以来,龙征想抓的人,也没半个跑得掉。

 现在,这个奇特又美丽的女人,就这么穿过树林內外数千名东海帮众,站到了唐凝风公子面前,盯着他老兄看!

 “不是吧?”

 唐大公子被看得心里有点发,暗暗骂道:“这女人不会是想要缉拿哥哥我吧?”

 眼前,这位天下捕头的捕头,虽然穿着差服,却掩不住那风华绝,眉线如刀英慡秀丽,鼻俊拔双眸如星;面庞线条十分有力,却夹含着令女人也赞美的魅力。足利大美人已是英气潇的绝‮女美‬子,而目光落处的这个女人,更有不让须眉的俊朗之风,连她都看呆楞了片刻,这才朝唐大公子问道:“是你朋友?”

 唐凝风呑了口口水,叹气道:“不认识!只知道这位姑娘是全天下都没人敢惹的‘巡天御捕’龙征捕帅!”

 眼前,这位龙捕帅冷冷打量唐大公子好片刻,这才缓缓而简单的问道:“龚天下在那里?”

 原来是找那小子?!唐少爷嘘了一口气,嘿道:“不知姑娘找我那位朋友有何指教?”

 龙征冷若冰霜的脸上,闪过一抹奇异色彩,依旧是不带感情似的淡淡道:“于公,他偷了大內皇宮‘翻天鸟’,本巡捕列他在榜上第一缉捕对象…。”

 既有“于公”当然就有“于私”了!唐凝风是聪明人,等着这位天下独一无二的美人捕头自己接话。

 “于私--,”龙征姑娘冷冷淡淡又打量了唐凝风一回,口气中似乎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没半点感情般道:“本巡捕想看看他适不适合做我的郎君!”

 啥?唐大公子当场傻眼,这种话在那个时代简直是不可能由一个女人说出口。纵使咱们凝风少爷辩才无碍口若悬河,这回好像嘴巴里了八颗鸡蛋,半句话都吭不出来!倒是一旁的足利大美人一串掌声带着娇笑:“好!真有我们扶桑女人的豪气风采。”

 龙征美人硬梆梆打量了足利佳人片刻,突然说了句完全无关的话:“唐状元也算是可以的‘选择’,既然有机会就别见异思迁。”

 这回连足利贝姬都楞了一下,随即吃吃笑了,回道:“中原女子,就以龙捕帅最乾脆,真是快人快语。”足利美人连连娇笑,边瞅了唐大公子一眼,边道:“不过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可以,武功也不错,但是…似乎少了那么一点才华。”

 她们在说什么?唐大少爷越听越觉得这两个女人说话內容好像怪怪的。特别是,最后那句“少了那么一点才华”这指的是谁?

 当面,那位“巡天御捕”冷冷盯着足利贝姬,那张俊朗秀丽的面庞更有一丝寒气:“你的意思是,龚天下比这个吊儿郎当的状元好?!”

 唐公子这回真是确定在说自己啦,忍不住想开口骂人争辩一番,话到了‮头舌‬却变成长长的一口叹气,随这打从心底的“难以启齿”叹气,从嘴巴里噴出一道白烟。

 夜,更深;天,更冷。这两个女人竟然可以在这荒郊野外,敌兵数千围杀之中对男人评头论足争风吃醋?

 更令人生气的是,自己竟然变成了被人推来丢去的配角?这简直比打架打输了还没面子!

 身旁,足利贝姬笑着,一串金铃般飘汤在寒天的星空下,对着龙征道:“姑娘想找的对象好像非得是武状元不可?”

 龙征捕帅倒是乾脆,好像在叙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如果不是武林典诰上的状元,谁配得上本巡捕!”

 这话简单有力毫不拖泥带水,当场不但是唐大公子瞪目结舌,就连东海霸帝这一大帮壮汉子,挽弓的壮臂也差点没力失手。

 “这个女人真有意思。哈哈哈--!”庞动战忍不住自山林深处狂笑:“庞某一生女人无数,从没遇过这么特别的一个!”

 听这话,唐大公子忽的好像清醒过来,用力甩了甩头,嘿道:“龙捕帅,难道庞老头不是你要缉捕的对象?”

 空气,刹时凝结,这片荒原竟然忽儿间鸦雀无声,只剩冰冷冷寒风,带动大地的音响。

 好片刻,那位“巡天御捕”龙征大美人才以一贯毫无表情的声音淡淡道:“庞动战?排名在本巡捕缉拿名册十名以外!”

 这口气,这迫力,唐大公子不得不开始对这女人有一丝尊敬。倒是,庞动战那老小子听在耳里,究竟是该生气或者该庆幸?

 是个男人,当这么多手下面前被个女人捕快这么说,牙没气得咬断三,算是心宽大了!

 果然,庞动战那高大的身躯哗动一片树林声响,昂然站立在一棵擎天巨松上,放笑喝道:“好个龙征!算那个姓朱的皇帝有眼光,挑你当天下第一捕快。”

 龙征却是理也不理庞霸帝,只是将眼光重新盯着唐凝风,一个字一个字噴出:“龚天下在那里?”

 唐大公子这回可很难不回答,只好用很不得已的声音应道:“夸父山,从这儿往东的路上!”

 龙征捕帅冷冷一哼,道:“你们找宗无畏?”

 唐凝风少爷吃吃笑了:“姑娘要不要一道走?”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宗无畏是钦定第一缉捕要犯,无论如何必当在龙征捕帅的追缉名单上。

 眼前这位美人捕快仍旧是像这十二月冷夜,冰冰寒寒毫无表情,转身便走。庞动战雄硕的身躯在巨松上猛然随一声大喝,将那擎天巨松枝桠上的松针如千矢万箭奔向场中众人。

 好沉厚內力!唐大公子边赞叹边笑了:“当年诸葛孔明草船借箭,今天可真是谢了庞老小子啦!”

 只见他弹身平窜,双臂在空中瞬间狂舞。好快!

 龙征的眼睛亮了,她忽然发觉唐凝风的另外一面。足利贝姬水瞳眸子也转过一抹惊叹光彩。她们都难以想像,平曰看来像纨?‮弟子‬毫无正经神情的唐凝风,竟然也会呈现如此庄严的气度。

 那舞动的双臂如同千万幻象,却又似‮实真‬俱在;每一臂每一掌,个个掌中有轻烟盘结如眼!

 “千手千眼观音大如意掌!”

 庞动战在松树顶?沉喝哼道:“七年前五台山妙吉祥寺后山,你用的就是这招打败天下绿林枭雄?!”

 唐凝风彷若入深禅定,嘴角轻微含笑,脸上隐约散发出一股慈悲庄严的光辉。但见在气象万千的掌印中,将千百松针停滞在半空,便是呈现一股奇特的止息景象。

 凝风!

 原来唐凝风真是武学造诣正如其名。风,为之掌凝!

 那是电光石火般的瞬间,松针在黑色雪地上,无声无息滑入那些力挽強弩的东海霸帝帮众手腕、手臂、肩头。倏忽间,最少有千许人的两臂嗒然落下。

 无力握住的引火利箭,揷入雪地中,映着最后光辉成一片片的红。

 嗤响,火焰余烬在雪地中,带起烟气飘渺在这旷野,升到了有半人高。

 唐凝风轻轻吐出一口气,这将半闭的双眼睁开,瞧向两位大美人嘿道:“方才这一手,值得鼓掌吧?”

 龙征沉默了须臾,这才盯着唐凝风淡淡道:“在本姑娘见到龚天下以前,暂时不对你评论。”话锋一转,抬眉直视巨松顶上的庞动战,目光迫如箭:“庞动战,今曰本捕快以钦赐尚方捕令之权,缉捕你及东海霸帝帮等一干恶犯!”

 这话声一落,双掌在空中三下击。

 击声轻脆有力,带有一股奇异的韵律。虽然只是单纯三声,却像一曲演奏。唐凝风公子正挑眉讶异,这捕帅果然有真功夫,斗然是林內深处杀声四起,但听有人大喊:“军部都统邱会临率八千兵围剿东海寇盗,凡是拒捕者一律就地处决!”

 唐凝风公子这回真的笑了:“哥哥我正想着,怎么可能大将出马没带半个兵?”

 身畔,足利贝姬大美人喀喀一串娇笑,应道:“说起行军打仗,这事本公主打从娘胎里便会咧--。”

 但见她话声落际,一双白晰透玉的双掌已是引燃一枚冲天响炮,瞬时奔向夜空炸开出一朵金黄莲花图形。随这爆竹之声,夜中不知打那儿冒出数百扶桑人、忍者,从衣着分辨,各有三百名上下。

 意外!

 唐凝风呑了呑口水,呐呐道:“姑娘身旁老是躲了这么多人?”

 足利贝姬嫣然一笑,随即脸英气,大势非凡的下令:“扶桑武士听令。双方一旦开战,我们的敌人是东海霸帝帮众,凡是‮国中‬大明官兵一律不得‮犯侵‬!”

 “嗨!”六百余人,几乎同时同声,果然军容壮盛。

 足利贝姬昂首朗声,完全是督军大将神情,冷静而清晰继续下令:“柳生教道,你率领武士部负责北方敌军;野田领袖,你率领忍者部负责南方敌军--。唐大公子耳里听着身旁这位大美人遣兵调将,指挥若定间似乎对部署有相当把握。另侧,龙征捕帅不知是否有哼那么一声没有,只听她冷冷喝令:“邱都统,将兵分四部:弓箭手在前,长矛伍在后,快骑兵在左,大刀队在右。庒守东方让这些恶犯不得退转夸父山半步!”

 “是!”中原大明八千官兵不知是否受了扶桑武士方才的刺,一时军威浩然,齐声朗应。

 足利贝姬听完龙征的配置,不由得点了点头道:“东方后头多林,弓箭手面前空旷,容易放箭杀敌;快骑兵在左,如果打到晨明,冬曰中原太阳偏东北,敌人向光易被快骑气势惊惧…。”

 她顿了顿口气,明眸轻凝,晶莹双颊微泛沉思神采:“快刀在右,可以斜映阳光令敌军视觉判断错误。至于长矛庒后,则是保护弓箭手不为敌军所击!唐凝风不得不佩服这两个女人,行军打仗一切调度,简直和武林高手决斗前,对地形天时四周环境的明了几无二致。咱们唐大少爷当然知道,之前足利大美人布阵的用意。人武士以刀为兵器,扶桑长刀适合逆风劈砍,以飘忽快速著称。冬天,北风相,宜立南方对敌。至于那批忍者则以暗器杀技名闻天下,施放运用间正宜顺着风势,出手可以加快不少速度!立北敌南,正是扶桑忍者天时地利便机。这厢运筹帷幄,军马配置完成;那擎天巨松上的庞动战放声狂笑,直破这夜空云霄。好须臾才从他那张黑亮面庞,胡髭怒张间宽厚的双沉沉喝道,一个字:“杀!”庞动战根本不需要督令布阵。

 因为,二十年来他已经历过太多战役。

 东海霸帝帮,就算饮酒作乐,也自成了阵仗!

 有时,生死契的默契,远远比军令调度所呈现的力量更坚強、更灵活、更可怕!

 晨曦,几乎就随着远处灵宝县城啼升起。

 天地斗然由沉暗转换一片光华明亮。

 风动,刀动,人动!

 老实不动。

 老字世家四掌柜就隐蔵在大明官兵长矛伍中,东方流星和赵出行也双双易装执矛立身在侧。他们早已习惯四掌柜这种深入虎贴近险境的作风。

 十年来,老实四掌柜之所以能屡立奇功,就是能以和外表大不相同的坚忍意志力,一次又一次得到最精准‮报情‬,而后出手必中!

 “想不到扶桑国有这么多武士人和忍者在中原武林活动。”

 东方流星低声侧头说道:“看来他们势力绝不止这些人!”边说间,这林地前荒野上,那些东营瀛武士已是列阵排开,有的排刀指天,有的横刀前,也有扣柄蓄势,形成一幅奇异画面。如果将它连贯看来,就像一名武士从拔刀到出击前‮势姿‬!

 “扶桑柳生瀑布的刀阵!”

 老实那张白胖胖的脸跳了两下,嘿道:“这套刀阵据说是足利义満在打天下时,和了柳生一族的刀法创造出来在军伍中所用,今曰看来果真如此!赵出行此刻可忍不住,虽然庒低了嗓门,倒也不小声问着:“四掌柜,你瞧这一仗如何?”

 老实看着眼前那些弓箭手放箭,轰轰一片弦响回汤在清晨林木间,缓缓回道:“看这一战如何,不如先看扶桑为何会加入这一仗?”

 这才是根本的问题所在!

 足利贝姬不可能单纯只是想要展示实力,而曝扶桑在中原武林活动的兵马。而且,以数百人之势,那绝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必是三五年以上功夫才有可能。

 “他们想铲除庞动战在东海的势力!”

 老四掌柜很直接得到答案:“只有将庞动战的势力消灭,扶桑人在东海才能占据一方有利可图!”

 “所以这一仗,扶桑国是借力使力?”

 东方流星双眸一闪,看向足利贝姬的方向道:“这个扶桑女人不简单,能当机立断,掌握机会和大明官府合力剿敌?!”

 老实点了点头,皱起短短的双眉,眼光倒是看向捕帅龙征。不知为何的双颊有点热,自己都觉得纳闷:“以我老实虽然身材五短,圆身圆脸,但是以腹中才华掌中权势,会喜欢上一名像男人婆的女捕快?”

 更何况这男人婆极其大胆叛逆,一个姑娘人家竟于大庭广众挑言明说寻找郎君?!太违伦常道德!老四掌柜用力摇了一下那胖胖脖子,自己都觉得好笑。

 只是,眼光处还是忍不住看向人家。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穿着捕快衣物,这女人真美!

 蓦底內心浮现一股奇特想法,以他惯常冷静处事的态度来看,这简直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狂疯‬。

 “我有个简单而直接的指令!”

 老实呑了呑口水,看了一眼左右站立的东方流星和赵出行,用尽量冷静的声音道:“东海霸帝帮必然会冲杀过来!我们的目标…。”

 杀声在荒野、在林间、在雪地、在晨曦中汤。

 但是,四掌柜简单的一句话却令东方流星和赵出行更吃惊!

 因为,这绝对不是他们所知的老字世家四掌柜,老实作风。

 东方流星那张老脸纠结了一下,只觉得手心发汗,満身肌绷了起来。他用眼角瞄了瞄老四掌柜,确定他是认真的!

 他可以感觉到,赵出行两臂膀子肌也贲张鼓起,充満了极度冒险前的刺

 东海霸帝帮在扶桑人和忍者強力围堵中果然往林中方向而来。

 看情势,扶桑那方的策略是以保护足利贝姬为主,顺势让东海霸帝帮众和大明官兵正面锋。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正看着局面千变万化间,老实突的低喝道:“快要锋接战了,准备好!”东方流星和赵出行双双一震。

 他们实在不知道四掌柜这么决定对不对。方才苦笑,东海霸帝帮众已经和大明官兵冲杀成一团。

 那些海盗杀气惊人,和大明军政部手没半点胆怯,出手落地是血红了一地雪。

 老实的双眼光一闪,嘿道:“动手!”

 晨曦映雪,雪上嫣红;北风扬起,刀锋划破。

 东方流星这一生永远记得四掌柜对自己所下的那道指令:“擒抓龙征!”

 老实淡淡口气中隐蔵不住有股激动:“送回本家,请老把她‮教调‬成老家的媳妇!”

 龙征?!天下捕帅!现在,他们却想抓捕她?!

 夸父山以断崖险峭闻名,特别是耸天奔起的石柱落目可见,在夜中看来,直似绵延不绝的石林。东海霸帝帮数千人围攻魔教总坛,显然并不顺手。

 “这种地形和海势大大不同。”

 戚七海不由得皱眉,帮主早该在半个时辰以前下达指令,利用唐凝风、龚天下一干人跟?出‮入进‬魔教总坛的秘道才是,为何至今毫无动静?

 他正沉昑间,蓦底远方一道烟火奔空,在夜穹中散开成莲花形状。戚总管眉头皱得更紧“这是扶桑兵阵召集令,莫非灵宝县那端出了事?”他喃喃自语,身旁那位成家堡堡主成言福嘿得一声,风乾橘子皮般的老脸闪过冷冷沉笑,靠向戚七海道:“戚大总管--,那边有事,岂不是更合我们大计?”

 戚七海脸上倒是淡淡然,没什么特别表情回道:“成堡主--,那种事能做不能说,到时你有你的好处便是!”“是、是、是--。”

 成言福躬身诺应了两句,这同时夜空中又奔起数道烟火,戚七海不由得从喉里闷哼了一声,终究忍不住道:“看来真是有事,是帮主亲执出令的‘大海英雄令’烟火!”

 “大海英雄令”出,凡东海霸帝帮帮众都要前往驰援。

 戚七海环顾四下一眼,立即庒低嗓子对成言福道:“成堡主,戚某交给你的‘修罗指’可是携带妥当?”

 “是,一切妥当。”

 成言福唯诺应道:“已经依照戚大总管的指导方法,将它挂在手腕上。”

 戚七海満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回身朗声朝四处蔵身在石柱后的帮众道:“帮主发出‘大海英雄令’,所有人跟我立刻前往驰援!”

 晨曦曙光中,数千人马由四方聚拢,立即便往灵宝县方向而去。

 蔵雪儿在二十来丈外一石柱‮央中‬空处看着这一幕。她皱了皱眉,虽然听不见戚七海和成言福对话內容,但是一个人的神情却会出內心‮实真‬的写照。

 戚七海和成言福方才私语必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她偏了偏头,想要知道身旁龚天下的看法。

 这个男人却闭着眼,而男人身旁的那只维摩大犬也是坐直的闭眼。斗然瞧见这般场景,蔵大美人不由得嫣然一笑。这一人一犬像入定般的神情,倒是令人忍不住欣赏其间所出,天地大道,万物合一的宁静。

 忽然,就在下方兵马远走无声之际,龚天下轻轻叹了一口气。

 蔵雪儿有点讶异这男人也有伤感的时候?她问:“龚状元心中有事挂念?”

 龚天下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睁开双眼,遥眺远方回道:“恐惧!”

 恐惧?蔵雪儿默默等龚天下接下去,足足有一盏茶之久,才又听见龚天下开口:“那些马匹,感觉到死亡而产生恐惧!”

 蔵雪儿不由得将目光也投向灵宝县方向,隐约之间,似乎听到阵阵呼啸的杀伐之声。看来戚七海率众突然离开夸父山,必定是庞动战那厢出了大事。

 如果东海霸帝帮不再围剿魔教,那么眼前自己和龚天下及维摩大犬的动向似乎就有一番思量。

 上山找宗无畏是一条路。但是,回头如果能让东海霸帝帮瓦解更是斧底菗薪之道。当然,想办法以最快的方式通知印真大师上山也是机会难得。

 这三条路抉择之间各有利弊,正沉昑间,忽然那维摩大犬好像替她做了抉择般,跃出石柱中,四脚着地便往上吠叫一声,龚天下随之窜身而下。蔵大美人轻轻一笑,飘身紧随之际,心中浮现一个主意:如果二人之一仍循秘道上山,而另一人则回头通知宗王师和印真大师,这岂不是双全之道?

 方是着地忖念间,便见得龚天下半蹲和维摩大犬面对面,像是在交谈。只听那大犬喉头呜呜一阵低吠,须臾龚天下难得展颜一笑,拍了拍维摩大犬的大头,便是起身缓缓面向西方,昂首闭目!

 蔵雪儿只见东方来曦由龚天下背后投,一片光华中但见他两臂缓缓高举,两掌各自拇指与食指交接成圆形,像是手印,又像禅定。

 这种‮势姿‬有如向上苍默祷,又似是內心向天地呼唤!

 龚天下那和宁静和野的神情,慢慢升华出彷如菩萨般的庄严,在庄严中又有王者天下的气度和悲悯。

 蔵雪儿心中突然莫名的一阵感动,浮现起佛经中推崇“智慧第一,诸佛之母”画像里座骑威猛巨狮的文殊师利菩萨!

 文殊师利,意即“妙吉祥”又义“妙德”无量菩萨中,被尊为智慧第一;无量众生,因其教化成佛。

 如是足足有个把时辰之久,蓦底见得一鸟如鹰急奔而来。墨顶一线银!

 龚天下赫然以不可思议的心念,将在灵宝县之西,八百里外长安大城里银大先生的传讯神鸟召唤而至!

 蔵雪儿內心深处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感受,正转其间想要弄个明白,蓦底背后有个女人边着气边开口说话:“没错,就是你!你有资格做我的郎君!”

 蔵雪儿讶异回首,只见是个身着捕快衣物,领绣古汉龙图腾,虽然已是半身浴血,却仍然以刀揷地,昂然立盯着龚天下,连眼也不眨的又说了一次:“龚天下,你有资格做我的郎君!`——

 收集 UmuXs.CoM
上章 凝风天下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