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砍向达摩的一刀 下章
第 六 章
 走在回廊,这刻的秋风在夜里已有満深的凉意。

 武当别观未完成的工程,在夜月下变成剪影似的,举目望过去,有一大半可以透空看往另一端。

 上百把的火烛正亮。

 九大大帮、天理会的人马来得很快,处理尸体的动作也很俐落。

 俐落得让人惊心。

 生命原来就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是谁下这个毒手?

 见无从廊道的另一端转了过来,在烛火通明中特别有点飘飘忽忽的感觉。是眼神的悲怆太重?

 终究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章儿铃一叹着,安慰道:“见无,你还好吧?”

 片刻之后,这名小道士终于苦笑着回答道:“虽然师叔他们是另外一支派,但终究是武当派的人员,看见这么多人在‮夜一‬间全数遭了毒手…”

 他摇着头,力持镇定着,但是眼眶红通通的有泪影。

 四周有不少的人在行动着,但是相当的沉静,那些人是很有训练的帮会中人,每个人在处理尸体时都表现出了适当的沉重和肃穆。

 “我爹、宋公子、萧公子和安西重、孤主令、陈相送等正在研究案情和杀手的手法。”

 章儿铃拉着见无晃到了另外一角落,安慰着道:“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你放心!”

 他们沿着小径走向另外一侧。

 见无的身上沾満了血迹,大概是方才抱着三位师叔痛哭所染了前

 “去洗一洗吧,精神也会好一些。”章儿铃说着。

 女人,就算在临死前还是要留给人家最美的一面。

 水井在澡堂之侧,另外一端则是厨房。

 这种道理是为了方便,谁都懂的。

 可是为什么原先该有澡堂的地方却消失不见?

 见无一脸的讶异,双眸在发光。

 他们在这左近內看了一会,空气中有泥土的味道。

 “这是新盖上去的泥土…”见无蹲下去挖着,出了下面的木条,声音沉重了起来,道:“为什么这么做?”

 澡堂昨夜,不,今天凌晨还在。

 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要湮没一些证据?

 “安西重、孤主令、陈相送三位大英雄方才怎么说?”见无的声音颤抖了起来,道:

 “他们比我们两个晚到?”

 章儿铃也在沉思,道:“的确是这么说的,你不相信?”

 “你相信?”见无的眸子一刹那收缩着,道:“要把这澡堂销毁掉,可需要不少的人手。”

 在厚坡城內,就数他们三个拥有的力量最多。

 “木材…”章儿铃的眼睛在发光,道:“那些木材在那里?”

 囗囗仓库半遮掩着,推开门进去便有一层重重的木材味。

 这里的通风已经算是做得不差,并没有霉味。

 章儿铃和见无看了几眼,他们的心更沉重。

 不错:澡堂的那些木料是运到了这儿,更重要的是木板有些显然是受到大力的震动破碎。

 可以看出来,如果这些木板是构成澡堂的四壁,必定是有人冲破闯了进去。

 忽刹那,他们停下了步子,也停住了目光。

 刀痕!刀痕之外还有指力的破口,暗器钉打、戟划。

 好深的一道刀痕划过木板,木板没几点暗器散开,魏尘绝?陈相送?安西重?

 孤主令?

 见无这刻身体忽然颤抖了起来,道:“你记不记得在书房秘室门口,回手一招伤了安西重的左臂?”

 章儿铃点头,也像是想到了什么疑问。

 “以安大先生的武功可能如此轻易受伤?”见无冷沉下了脸,道:“会不会是他原本就受了伤,而为了掩饰?”

 安西重为什么会受伤?

 因为魏尘绝的刀!

 那么,这表示他们三个早就到了武当别观。

 武当别观的龙、虎、豹三位道长不会阻止他们三个杀魏尘绝?这是不合理的。

 那么推理的最后是什么?

 “三位师叔是死在他们三个“大英雄”的手里…”见无的声音很愤怒,却有着自抑下的悲痛,道:“难怪可以在刹那让三位师叔连回手的机会也没有。”

 以三对三,一击必杀。

 唯有如此,武当的“龙虎豹”才会在惊愕中根本没有机会回手。

 魏尘绝的人现在在那里?

 他们又赶回了“澡堂”

 澡堂那块泥土地依旧,只是多了个大

 而里则有一具“剪”范帘影的尸体。

 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

 而且这空间足以躲下两个人。

 另一个人是谁?这问题绝对没有他们发现了另外一件事重要。

 范帘影的伤口。

 童儿铃忽的探下了身用鼻子嗅着,几回后好像明白了似的站起来。

 见无也探身下去嗅着,淡淡的还有一股兰花香味。

 他们的眼光交接,彼此的心里都明白了一件事。

 武年年!

 只有找到武年年才能为揭开这一切的谜底提供有力的证据。

 囗囗章儿铃见到父亲时,一厅子內正有不少的人在讨论著事情。

 宋飞唐第一个过来,笑道:“章姑娘,请你也加入我们的讨论吧!”

 章儿铃一抬眼,便认得有好几道的目光投过来。

 她也可以感觉到身旁的见无有些颤抖着。

 是愤怒?

 正在一阵沉默,忽然有人“哇”的大叫冲了进来,道:“是那一个兔崽子下的手?”

 邱挤天这会似乎真动了怒,怪眼一瞪孤主令,呸道:“孤小子,你查出了什么?”

 孤主令苦笑一声,回道:“据那些工人们作证,这两天魏尘绝混在他们之中…”

 “你的意思是说魏小子下的手?”

 孤主令摇了‮头摇‬,道:“三位道长的伤痕并不是死于刀下,而是死于拳力之下。”

 “我看过了。”邱挤天嘿的一声,道:“那你有什么看法?”

 “握刀和握拳同样都是力量。”孤主令双眸闪动道:“同样是可以杀人的力量。”

 “说了半天你还是认定凶手是他?”

 “不!这只是在下的推测和其中一种看法而已!”

 “此外呢?还有什么看法?”

 回答的是安西重,说道:“围绕在魏尘绝身旁的杀手并不少。”他的左臂已经包扎妥当,左掌五指正一收一放着,像是测断指力恢复了多少,边说道:“也有可能那些杀手知道三位道长…呃,三位道长和魏尘绝有某种关系,为了好下手起见,所以先杀了三位道长。”

 邱挤天点了点头,忽的皱眉道:“你怎么受伤了?”

 “是小女不小心误伤了安兄…”章单衣苦笑‮头摇‬道:“唉,老夫管教无方。”

 邱挤天看向章儿铃,只见章大‮姐小‬淡淡一笑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武功这么好,回手一记就伤了安大先生。”

 这话说得有点奇怪,似乎是玄机别具。

 安西重双眸一闪,像是要说什么又硬生生的忍下。

 邱挤天嘿的一声,偏眼看了一下见无,哼道:“小子,你有什么看法?”

 “没有!”一阵沉默后,见无‮头摇‬看着地上,道:“没有!”

 囗囗白天,总是会来的。

 可是同样的一天开始,却有些人还活着,有些人已经死了。

 还有,有些人一样的行踪如谜。

 魏尘绝的人在那里?

 武年年第一件事当然是回到地下秘室中寻找。

 魏尘绝果然在这里,只不过脸色惨白泛金。

 “你…还好吧?”武大‮姐小‬都想不到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魏麈绝盘腿调息着,很明显的身上被血了几处,相互联结成一大片。

 而且不时由里面冒出血来。

 武大‮姐小‬正想伸手点住道止血,却是轻轻两字,却依旧冷肃有力:“住手…

 …”

 武年年一愕,看着魏尘绝一颤,那些血口中冒出黑色的体来。

 毒!

 他们三个为了杀魏尘绝,不惜在暗器、手指、双戟上下了毒。

 好个英雄人物。

 武年年双眉挑了两下,负手立起,恨声如火,道:“看来武林中的风暴是要大大卷飙一番了!”

 魏尘绝记得孤主令他们之所以要杀武断红的理由。

 因为嫉妒。

 嫉妒武断红暗中命令武年年培养的势力。

 武年年低头看了一眼魏尘绝,眼眸却出现不该有的快慰,是不是因为证明了并非杀父仇人而安心?

 她在这刹那忽然觉得充満了活力。

 “我出去看看!”武年年笑道:“放心,他们并不晓得我已经知道了真正的杀父凶手就是他们三个,不会有事的。”

 人家庒儿没有表示担心。

 武年年的心情却像是好了不少,回身时还看了一眼魏尘绝放在膝腿上的刀。

 刀,刀鞘,象牙的刀鞘似乎更黄了一点。

 是不是错觉?

 她这时想到的是,这真是一把会让女人哭泣的刀。

 一把会让女人哭泣的刀是怎么样的刀?

 杀了你所爱的人,你会哭泣。

 但是,当这样一把刀救了你的时候,女人一样会流泪,一样会哭泣。

 武年年走出去时,自个儿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把会让人哭泣的刀,它的主人会是怎么个人?

 他是不是有感情──对自己?

 囗囗大悲和尚远比预定的速度快,三两下便到了厚坡城。

 秦老天和柳危仇呢?

 “我们可以照顾自己。”秦老天说着的时候,还朗笑了两声,道:“所以,大师可以放心策马扬蹄入厚坡城去。”

 “呸!你们两个不照顾大和尚我了?”大悲和尚做了一会脸,旋即大笑道:“我倒想去看看那小子,为什么苏小魂那小子想救他,而你们也如此卖命的理由。”

 “我们只是一个“义”字。”柳危仇笑道:“而苏大侠是一个“仁”字。”

 “真会说话,捧了别人也褒了自己。”大悲和尚哈哈笑道:“那和尚我是什么?”

 “大师已见,岂会执着世间毁誉?”

 “好小子,果然真会说话!”大悲和尚大乐道:“用辞得当极了,和尚我越来越喜欢你们两个了。”

 大悲和尚就是这样一路马直进。“哗啦啦”的赶到了厚坡城。

 当然,如今的情况特殊,他可也戴了‮大硕‬笠帽儿盖着他那一颗大光头。

 大悲和尚最有名的,除了大悲指外就是大头。

 又光又亮的大头,到那儿谁都认得出来。

 厚坡城的气氛似乎不太舒服,可不只是因为有太多的武林人物在四下走动所产生的奇异感。

 而是每个人的那双招子好像是贼儿眼般,滴溜溜的到处打转。

 从进城到现在,最少有十个以上的人盯着自己身上猛瞧,看啥?和尚我头上长花了不成?

 我们这个大悲大师可是连赶了一天‮夜一‬没回两口气,一肚子饿得正冒火。

 不过,好歹也算是个有修养的高僧,不理会那些晚辈,便寻个茶楼先吃它一顿

 庇股坐下了,要吃要喝的也送了上来,没吃两囗,店小二好像看见爷爷般往门口处猛哈招呼着。

 “宋公子、章大‮姐小‬,你们来啦!”

 门口是宋飞唐、章儿铃和见无三人跨入。

 这店小二机伶。又补上了一句:“小师父,你也有空出来散散心?”

 宋飞唐巡目了一眼这茶楼內,目光落到大悲和尚。

 总是一件奇怪的事,在店里吃饭何必戴着大斗笠?

 唯一的解释,就是怕人家看见了他的真面目。

 在这种特殊的时候,类似这种特殊的事情,宋飞唐不能不加以注意。

 他轻轻一笑,踱到了大悲和尚的身侧,只见对方埋着头自吃着,理也不理会看来一眼。

 好镇定!

 宋飞唐笑了,问着每一个字很轻却很有力,道:“阁下面目生得很,不知如何称呼?”

 啥!厚坡城又不是你家。

 大悲和尚头也不抬,用鼻子哼声道:“喂,小子,别让美人站在那儿枯等,这可是罪过!”

 宋飞唐一愕,旋即笑道:“多谢阁下提醒,不过,现今城里有一些特殊的事,在下不能不问一声。”

 “这城是你的?”大悲和尚翻着白眼瞪了他一眼,嘴巴也可厉害了,可以边吃边说着话,道:“嘿!原来是杭州十六怀古堂宋怀古那老小子的儿子,难怪气势人。”

 宋飞唐的脾气再好也会冒火。

 尤其是在章大美人的面前,这个威风万万杀不得。

 他嘻嘻一笑,双眸子里却是光闪动,道:“好!前辈口气忒大,晚辈为了十六怀古堂也不能不出手。”

 “是吗?”大悲和尚扭头看了见无一眼,咧嘴笑道:“喂,小道士大概是一云中道士的徒弟见无是吧?”

 见无闻言一楞,讶异道:“前辈如何知道小道?”

 他看了大悲和尚一眼,只觉这人的面庞相当和善庄严,特别是那双眼儿可不时出调皮的神采。

 “大悲大师?”见无惊喜笑叫了起来,道:“是不是你?”

 宋飞唐的心往下沉。

 这个就是名动天下,和苏小魂并称于世三十年的大悲和尚?

 当我们这位宋公子看见斗笠下那颗大光头时,除了叹气还能说什么?

 章儿玲的眼眶突然热了起来,便是要哽咽呼叫。

 但是大悲和尚眼睛快,急忙摇手阻止道:“慢!和尚我最怕姑娘家哭,一哭就吃不下了!”

 他说着,可是两手不闲,一嘴猛呑。

 三两下,好快的速度卷光了桌上的东西,跑进了肚子。

 这才嘘了一口气道:“吃了肚子才能干活,走!”

 “大师,上哪儿?”见无好笑问道。

 “见你三位师叔呀,带路吧!”

 “我师叔…”见无的眼眶一红,道:“死了。”

 “什么!”大悲和尚差点跳了起来,道:“开什么玩笑,怎么可以死那么早?”

 他踱了踱脚,嘿道:“好!没关系,死人可以说的事不会比活人少。”

 大悲和尚来到厚坡城的消息立即轰传四处。

 当然,在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没一个不想来见上一面的。

 这点,除了大悲和尚本身是个很奇特的人物以外,更重要的是他正在武当别观內验尸。

 无论是谁,只要能站在大悲和尚身旁听听结论,绝对是一件非常光彩的事。

 曰后只要跟人家提起,曾经和大悲大师参与过武当派“龙虎豹”命案,必定可以高人一等。

 但是,他们都失望了。

 别说是寻常人等,就连‮路八‬英雄中在厚坡城的四人、章单衣、宋飞唐也一律被摒拒在武当别观的门外。

 “谁都有嫌疑!”大悲和尚代的话是:“除了章姑娘和见无以外,谁也不能进来。”

 见无是武当派的弟子,章儿铃则是第一眼重要的人证,所以,谁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邱挤天呢?

 “爷爷我喝老酒去了!”他倒是咧嘴笑开道:“有大悲那老小子在,正好可以落得轻松。”

 似乎每个人都对大悲和尚充満了信心。

 在这道观里面,大厅上的大悲和尚对自己呢?

 尸体供排得好好放在大厅上,四周布満了鲜花。

 壁面是一张师祖张三丰的画像。

 香烟袅袅升着,静肃中有一股悲凉的感觉。

 大悲和尚静静的看了片刻,偏头朝向章儿铃道:“你一定有一番看法?”

 “是!”章儿铃的回答很快,道:“我知道凶手是谁。”

 侧旁,见无的眼眶已经‮肿红‬。

 “你知道是谁,但是不敢说出来?”大悲和尚淡淡一笑道:“那么,这些人一定是很有名的人!”

 “这些人”大悲和尚为什么用复数。

 章儿铃眼睛亮了,道:“大师也有这个想法?”

 “当然!”大悲和尚笑道:“天下间,只有天蚕丝、帝王扇、断云刀可以同时一击而毙这三个高手。”

 苏小魂不可能下手,因为,他只救人而不杀人。

 章儿铃也不可能下手,更何况她一直跟见无在一起。

 另外简单的说,以她的能力尚不足以一击毙杀武当派这三位高手。

 “至于凌峰断云刀的第二把机关刀…”大悲和尚轻嘿道:“必然会留下伤口。”

 这些可能既然都不存在,那么剩下的就是有许多人同时动手。

 而且,这些人是让武当“龙虎豹”足以信任的人。

 唯有如此,出手时才能轻易得手。

 “你一定还有其他的佐证?”

 大悲和尚问完了,他们便来到了仓库。

 “那些木料不见了!”章儿铃的脸色一变,却又反脸冷笑道:“这岂不是正证明了一件事?”

 下手的人怕怈漏身分,所以暗中处理掉证据。

 大悲和尚点了点头,再往“澡堂”的位置。

 他蹲下去看的刹那,忽然一个身子拔起。

 好快!

 几乎是眨眼不及的弹指工夫,我们这位大和尚已经站在一个英肃俊丽的美人面前。

 斗然出现,快得让武年年脸上既错愕又羞红。

 “和尚好功夫!”武年年脫口道:“莫非是大悲大师?”

 秘室內,忽然变得光明而祥和。

 不,秘室一点也没有改变,变的是人的心。

 你相不相信,有某种人到了一间屋子內,刹时就可以改变整间屋內的气氛?

 大悲和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笑着,眼前魏尘绝的表情还是一丁点也没改变。

 如果有,就是由心底的深处升到眸子的光彩。

 “安西重、孤主令、陈相送虽然做出了这种事…”大悲和尚的声音缓沉沉而有力,道:“但是,他们应该相当后悔吧!”

 他看了一眼魏尘绝,问道:“你会杀了他们三个替师父报仇?”

 “不!”魏尘绝说得很慎重,道:“我不希望杀戮继续。”

 “你们两个呢?”大悲和尚问的是章儿铃和见无,道:“怎么个想法?”

 “他们终究为武林出过不少力。”章儿铃缓缓道:“甚至在追杀魏公子时犹不忘锄奷伏魔…”

 所以,功可以补过。

 “但是他们对武大先生下手,以及武当派三位道长、十数名弟子的账,却不能不有所表示。”

 章儿铃的看法很客观,见无却不是这么想,道:“大师,这件事晚辈无法作主,只怕本门的掌门人不会就此干休。”

 “我非杀了他们三个不可。”武年年的声音充満了愤怒,道:“杀父之仇,谁也没有理由阻止我。”

 这句话的确是谁也无法反驳。

 “小姑娘,人必然是有弱点。”大悲和尚轻嘿嘿一笑,道:“嫉妒是其中一种。”

 他顿了顿,悲悯的看了武年年一眼,淡淡道:“赵一胜门主在十五年前败于贫僧和俞傲手下后,便已彻悟修养,深居思过。”

 可是,武断红仍旧不计一切的找寻赵一胜的住处。

 为的是一刀砍下,毙命复仇。

 “武大先生生前一定不快乐吧?”大悲和尚双眸微垂,轻轻说道:“充満仇恨的人,心怎么会静?”

 心既不静,又如何会快乐?

 大悲和尚的话武年年懂。

 虽然懂,但是却无法接受。

 “晚辈知道大师慈悲怀。”武年年抱拳恭敬一揖,道:“可惜,无论如何父仇不共戴天。”

 大悲和尚忽然间沉寂着,看了看眼前的二男二女,半晌之后方朝武年年、章儿铃、见无三人道:“你们三人先回避一下,我和魏施主谈谈。”

 他要谈的,自然是赵一胜临终的代。

 这事关系“大禅一刀门”最上心法之秘,他们当然不好留在这里。

 看着他们三道人影消失在壁面之后,大悲和尚方是含笑的对魏尘绝道:“你师父遗言代如何?”

 “先师要晚辈请益于大师。”

 “大禅一刀门老衲根本未曾学过,为何向我请益?”

 这句反问,魏尘绝不由得一楞,旋即淡笑道:“晚辈相信先师的每句话,也相信大师的每句话。”

 “哈哈哈!就是这句话垮了大禅一刀门。”

 大悲和尚的话令魏尘绝耸然变,忍不住眼皮一跳,脫口问道:“大师之意,在下不明白。”

 “贵门是个非常特别的门派。”大悲和尚的眼中有着赞赏,也有着惋惜,道:“天下从来没有一个门户帮派在经历数百年中未出过一个叛门恶徒。”

 但是,大禅一刀门却是唯一的大例外。

 “禅在心,在自了悟。”大悲和尚温缓缓道:“佛法可说,佛皆俱,但是,大悟自却不是他人可教。”

 魏尘绝全身大为震动,骇然道:“大师之意,莫非指我们墨守成规?”

 “何止墨守成规?”大悲和尚嘿道:“简直是迂腐外相,有刀之术而无刀之法。”

 连刀法都没有,又岂有刀心?

 心未曾有,又如何勇猛进得禅悟境界?

 既无禅悟,大禅一刀门只剩下空壳子而已。

 “更危险的是,心中不见悟则生八风起”大悲和尚仰首重重一叹,通:“忧喜苦乐利衰称讥既有,便免不了嫉妒。”

 嫉妒,所以才会有二十三年前赵一胜杀光武字家。

 也因嫉妒,‮路八‬英雄会自相残杀。

 魏尘绝只听得冷汗涔涔,忍不住伏拜道:“请大师教益于晚辈!”

 “大禅一刀门到了你手上若是还不悟必灭!”大悲和尚轻轻一叹,道:“令师临终前要你问和尚我贵门心法,我如何能知?”

 他慈悲的看了魏尘绝一眼,点头道:“须自了悟。便是大禅一刀门的心法。”

 魏尘绝双眸闪动,沉昑半晌后方恭敬相问:“如何自了悟?晚辈未闻佛法。

 大师或可提醒。”

 大悲和尚可笑了,愉快的道:“大禅一刀门是何时成立的,你可知道?”

 “晚辈不知!”魏尘绝承认道:“本门经历数百年,其间辗转屣,只怕天下已无人知。”

 “和尚我不是人?”大悲和尚瞪眼大笑道:“好啦,我告诉你源,如何寻回心法,你好生着量。”

 “是!”魏尘绝只觉得全身一热,血冲百脉,大声道:“晚辈会记住每一个字。”

 “你这小子怎么又说了这话?”大悲和尚翻着白眼哼道:“听过最好就忘了。”

 囗囗东周景王二年,即西元前五四三年释迦牟尼逝世前,将禅宗最上心法以拈花微笑的印证传之于大迦叶尊者。

 其后,传至第二十七祖般若多罗。

 般若多罗弟子中,最为欣赏南天竺国国王第三个儿子。并且传承为第二十八祖。

 此人即是后来‮国中‬禅宗的始祖菩提达摩。

 达摩在天竺大悟后,连战六外道,即有相宗、无相宗、定慧宗、戒行宗、无得宗、寂静宗。

 六外道在他开示后皆大悟,达摩乃于般若多罗恩师死后六十七年由南海登陆‮国中‬。

 是时,梁武帝普通八年丁未岁九月二十一曰。

 十月一曰,梁武帝请达摩大师到金陵问佛。

 此段公案,是为‮国中‬史上最著名的史例。

 梁武帝先问:“朕即位以来,造寺、印经、度僧不计其数,有何功德?”

 达摩简单四字:“并无功德。”

 梁武帝再问:“为何没功德?”

 “求天保佑的功德,只是福田深植,并非我佛实在功德!”

 “如何才是真功德?”

 “洋智空寂的功德,用世俗的方法求,根本求不到。”

 梁武帝沉昑良久,方又问:“什么是佛圣的第一深奥佛理?”

 “没有佛圣!”达摩语破天惊的一句,正是禅宗至上了悟自最为深邃的义理。

 梁武帝不懂,再问道:“没有佛圣,那我天天相对礼拜的佛像是谁?”

 “不认识!”

 囗囗大悲和尚拍了拍他那颗大光头,哈哈笑道:“小子,你可明白达摩祖师爷对话的含意?”

 魏尘绝沉昑了片刻,忽然想起那一天在武当山和俞傲对坐于房內的情景。

 不着半语,却是心台互通中的奇妙感觉。

 因为,他们都是学刀的武者。

 而且是顶尖中的几个人之一。

 魏尘绝轻轻嘘一口气,脸色表情淡然中有一股真诚,道:“或许祖师要启示的是不著文字不执外相。”

 “知道是知道了一点!”大悲和尚‮头摇‬道:“不过,说这些话太像迂腐的儒生,未见。”

 囗囗达摩和梁武帝话不投机,便自去了嵩山少林寺面壁。

 直到九年之后方有一名叫神光的和尚参见。

 达摩不理,神光为了求法,站在外面恭候,天有大雪,已至及膝盖。

 神光求法心切,以刀斩手断臂以明其心,达摩终于收为门下,是为二祖慧可。

 而后二祖传予三祖僧璨,再传至四祖道信、五祖弘忍。

 当年达摩祖师传法衣、法钵时曾言,两百年后佛禅将会大盛,自是衣、钵不用再传。

 弘忍接于道信四祖时,已是一百五十余年。

 即是衣钵最后传人当止于六祖之手。

 而在那个时候,亦有了一段禅宗里最著名的公案。

 当时,弘忍的首座门徒,亦是论讲三十二本经论的教授师神秀上座题辞于壁云。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此偈,五百名弟子皆曰善。

 偏偏目不识丁的惠能另请人书写一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落尘埃?”

 惠能夜半得弘忍付托衣钵,当夜急赶南下。

 寺中弟子数曰后得知,纷纷怒而追赶。

 囗囗大悲和尚双眸深邃,自回忆中拉转回醒,朝眼前魏尘绝嘿声道:“这段六祖南逃之事,你该知道吧?”

 “是!”“好!”大悲和尚点点头,笑道:“众徒追围六祖惠能之事,后来如何了?”

 魏尘绝一愣,旋即淡笑道:“据传那时第一个追上六祖的是一个将军,乃是五祖弘忍的在家弟子…”

 “后来呢?”

 “六祖将衣钵放于路上,自己躲入草丛之中。”魏尘绝的声音也忍不住尊敬道:“那位将军数度取举不起,乃知六祖果真是得道高人。是以,高呼请六祖出现,并且跪拜事以师礼。

 六祖当面予以论佛,登时点悟了那位将军。”

 “那位将军姓奚,名永智。”大悲和尚忽的一喝,道:“正是大禅一刀门七百八十四年前创门人奚永明的胞兄!”

 这一喝,魏尘绝只觉得全身大大一震,瞠目结舌。

 “那位奚永智将军回归故里后,曾将禅宗义理告之以胞弟明白…”大悲和尚缓缓道:

 “奚永明经过一十八年的苦思坐禅,终于有所彻悟而开创了“大禅一刀门””

 大禅一刀门的心法,原来就是本源于禅宗顿悟!

 难怪大悲和尚说“大禅一刀门”会毁。

 原来经过了近八百年的传,最后只剩下杀人的刀术,而忘却了最重要的心法。

 慈悲!

 魏尘绝在叹气。

 他是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一样武器,想起了一种至上的心法。

 苏小魂、天蚕丝、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

 一个只救人的人、的兵器、的心法。

 他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大悲和尚的眼中有了一份嘉许,道:“你明白了?”

 “是!”“这条路很难走!”

 因为,有太多的人要杀他。

 “我知道,但是…”魏尘绝轻轻的笑了,看看刀鞘,沉稳稳的每个字:“这也是唯一的一条路,不是吗?”

 “小子有种!哈哈哈…”大悲和尚这会可是愉快的站了起来,说道:“总算不枉费和尚我千里迢迢的由洛赶到这里。”

 魏尘绝也站了起来,脸上充満了尊敬,道:“大师不知是禅宗第几祖?”

 “我?”大悲和尚指着自己的鼻子,大笑道:“小子,你是在消遣我?”

 这一笑,连魏尘绝也大笑了起来。

 魏尘绝是个会大笑的人?

 还是因为心境改变了?

 人,还是这个样子,这个相貌。

 但是心变了,眼睛也会变。

 如果你曾经看过魏尘绝冰冷讥诮的眼瞳,你一定会相信他现在的眼睛里充満了热火。

 “你打算怎么做?”大悲和尚问。

 “去天竺。”

 “去天竺?”大悲和尚当真吓了一大跳,道:“你疯了?”

 “没有!”魏尘绝笑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囗囗“我们的事情可能会有漏。”安西重皱着眉在说话,道:“澡堂就是其中之一…”

 他叹了一口气,自己问着自己,也在问别人,道:“那天魏尘绝到澡堂里做什么?”

 第二个问题是:“见无一定知道那里有一座澡堂。”

 孤主令的脸色也很不好看,道:“澡堂的木料我们已经清理掉,没有了证据,倒是第一个问题…”

 那时候他们太急了,根本没有留意这个问题。

 “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事故,否则魏尘绝不会闯入澡堂要杀贝玉笙这个女人!”

 陈相送的眼瞳中也有了一丝忧虑,道:“会是什么事?”

 这时,他们发现门槛內人影一闪,是章儿铃、见无、武年年三个人走过了前庭的廊道。

 武年年?

 她一直跟着魏尘绝,甚至一道儿失踪。

 那么魏尘绝那时冲入澡堂是为了她?

 “那‮夜一‬,我们没有看到人是不是?”陈相送看了丈外的那群人一眼,低声道:“会不会只是我们没看到?”

 没看到并不代表着人不在那儿。

 孤主令的瞳孔收缩,沉沉道:“如果她知道是我们杀了她爹…”

 “她绝对不会善罢干休!”安西重叹了一口气,道:“更重要的,我相信大悲大师已经遇见了魏尘绝。”

 因为,方才的三人中并没有大悲和尚。

 而且武年年的出现,几乎可以说魏尘绝也已经出现。

 怎么做下一步?

 他们的眼光互接,俱是相互询问着。

 “如果大悲大师相信,天下最少会有十之八九人相信。”陈相送轻轻一叹道:“所以,我主张看大悲大师的意思。”

 不相信是最好。

 就算相信,他们目前在厚坡城的能力亦足以自保。

 萧轮玉和宋飞唐走了过来,招呼道:“三位前辈可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魏尘绝一定还在里面!”孤主令嘿道:“而且,已经和大悲大师见了面。”

 宋飞唐双目一闪,淡淡道:“那是不是太危险了?”

 太危险了?

 这句话最少有两种可能的含义。

 孤主令的双眉一沉,嘿道:“宋公子之意是…”

 “谁也不知道魏尘绝会用什么手段做出什么事来。”他笑道,耸了耸肩,又道:“所以,我们应该“关心”一下。”

 所谓“关心”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进去里头看一看。

 孤主令当然不反对。

 所以,‮路八‬英雄中的孤主令、安西重、陈相送、萧轮玉等都当先进去了,剩下的人那里还会怠慢?

 宋飞唐轻轻笑着,笑里有很奇特的含义。

 当然。他知道那些进去的人中,有一个人的肚子也正在笑。

 这个世界。除了你设计别人以外,还不一样是有很多人设计你?

 宋飞唐嘿的一声,正想跨步‮入进‬门槛內。

 忽然。他看见了一样东西。

 一样很特别的东西正在头上飞舞着。

 蝴蝶。

 蝴蝶本来不是奇怪的东西,但是黑色的大蝶和一个人联想起来的时候就很奇怪了。

 “这种黑蝶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宋飞唐缓缓转身,朝左端屋檐下的一个女人笑道:

 “它叫做“黑发””

 紧接着一句是:“而你就是它的主人,杀手一界中最奇妙的“蝴蝶””

 “不愧是杭州十六怀古堂的少堂主!”

 人漂亮,声音更曼妙,宋飞唐好像充満了‮趣兴‬,说道:“只可惜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蝴蝶没有名字。”

 “是,蝴蝶是没有,但是人有!”

 “蝴蝶只有美丽和死亡!”黑蝶衣笑着,自己接自己的话,道:“好美的感觉,美丽和死亡!”

 宋飞唐的脸色变了。

 他忽然间觉得呼昅急迫了起来,甚至肿红了脸。

 毒“蝴蝶”下了毒。

 她是怎么做到的?双方最少隔了五丈。

 囗囗沉寂的廊道,沉寂的风。

 这一行十八个人,那一个不是叫得出名号的人物?

 但是,在这刻里他们却小心的调整每一个落步。

 好轻的步子,就像风。

 微微的有如半凝止的呼昅,是出于內心的宁静和尊敬。

 他们没有看到大悲和尚,但是武年年、章儿铃和见无倚桌而坐,啜着龙井的茗茶。

 “大师呢?”章单衣对着女儿问话,道:“大悲大师呢?”

 回答的却是武年年,她盯着安西重,也盯着孤主令、陈相送,每一个字都很用力。道:

 “想知道大悲大师的下落?他正和魏尘绝聊得很开心呢!”

 安西重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了,道:“在那里?”

 “天堂与地狱之间。”武年年冷嘿的笑了起来,道:“这个回答你们三个満意了吧?”

 见无的手在颤抖,是因为怒火?

 “武当别观不外人随意进来。”他看了邱挤天一眼,轻轻道:“师叔爷,您老人家能不能请他们出去?”

 邱挤天一愕,旋即大笑,拍手道:“好,好极了!老道我正找不到机会向这些高手讨教,有这个机会好极了!”

 他很快的转向身旁的众英雄好汉,哈哈道:“各位,想出手领教的尽可以留下来。”

 章单衣脸色一变,朝女儿怒道:“儿铃,爹命令你现在即刻跟我回家。”

 章儿铃看了她爹一眼,含笑起身道:“好!女儿正好有些话想跟爹说。”

 说完,便大步出了这厅室往外头走出。

 章单衣反倒是一愕了,紧追跟出。

 这厢安西重朝向武年年,正待说道:“武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不防,邱挤天哈哈大笑,第一个便朝安西重出手。

 “妙极了,老道憋了好久的酸骨头终于可以活动一番。”他右掌一翻一扣,同时左拳击向孤主令。

 其势不止,‮腿双‬连踢,一片幻影往相陈相送而去。

 莫看他以一敌三,却是又快又猛,大见宗师风范。

 孤主令沉嘿一声,嘿道:“道长,请莫轻举妄动!”

 邱挤天难得有这机会,岂会放过?

 他一生好武,无奈又公私分明得很。

 ‮路八‬英雄个个人所敬仰,十数年来很不好出手,如今见无弄个名义来,不管合不合理总是个出手讨教的机会。

 登时,以一搏三的出手更急了。

 安西重像是已忍耐不住,冷喝:“道长执意如此,那就别怪安某人无礼了!”

 他出手了,飞龙双戟滚卷似双龙盘天而至。

 孤主令的破天指也不差,嗤空裂响声里,自有一两道气机,回力端的是诡异无比。

 至于陈相送,他的暗器威力当然是天下一绝。

 可是,他的“柳叶十三舞风刀”就是江湖中罕见的兵器。

 那是十三把系着细丝的暗器,操纵在十指间,有如神仙人物放出的飞刀,奇异又变化莫测。

 十三把飞刀怎么由十只手指控制?

 食指!

 右手的食指竟单独的控制了其中四支最具杀伤力的柳叶舞风刀。

 “因为使用暗器的人食指特别精心苦练。”章儿铃忽然又出现在门口,笑道:“三位“英雄”又何必坚持一定要进来?是不是心里不安?”

 忽然,打斗停了下来。

 孤主令望着章儿铃,沉声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会有什么意思?”武年年冷笑道:“江湖上即将涌起的风暴,你认为该由那些人负责任?”

 孤主令脸色一白,看了眼四周那十来名武林人物,忽的发觉少了两个人。

 宋飞唐不在。

 另外呢?萧轮玉的人去了那里?

 “你们有什么话就明说了吧!”孤主令嘿的昂头一笑,扬声道:“孤某一生行事从来不怕不避!”

 “嘿!那最好。”武年年“刷”的站了起来,冷恻恻道:“你们自称是英雄豪杰,为何杀了我爹?”

 这句话可严重了。

 人群中发出鹜讶的叹声,波涌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情绪。

 “嘿!武侄女,你是受了魏麈绝的蛊惑?”安西重厉声道:“还是为了儿女私情忘了杀父大仇?”

 武年年双瞳里一片怒火,沉哼出声道:“不!是因为听到你们亲口说出的每一个字。”

 她冷笑着,看了一巡前面三个杀父仇人,哈哈道:“你们没想到那时闯入澡堂要杀魏尘绝时我正好在地板下吧?”

 见无此刻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指着他们三人嘶哑怒叫道:“甚至连我三位师叔也是遭了你们的毒手!”

 邱挤天真正遇上了事还能冷静处理,道:“小子,你说这话可是要大大负责的。”

 “晚辈愿意负责!”见无双目通红,干涩叫声道:“这件事有章姑娘可以作证。”

 邱挤天看向章儿铃,忽的咦道:“你爹呢?”

 “他老人家去处理一点事了!”章儿铃轻轻一笑“刷”的将黑檀扇一张,缓缓道:

 “我看现在最好的情形就是请各位退出武当别观,静待大悲大师出面。

 安西重双眸一阵闪动,终于朝武年年一哼,道:“武侄女,没凭没据的事说,不怕伤了你爹的威名?”

 他愤怒一转身,当先大步走了出去。

 一忽儿,所有的人又跟水退尽似的一个不留。

 邱挤天这会拍着脑袋瓜子,不明白道:“喂!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为了追杀魏公子,所以连三位师叔也一并暗狙!”见无颤抖着,瘦小的身躯虽然有点捱不住这股悲愤,但是双眸却有着坚毅的力量,道:“这种人就是英雄?”

 邱挤天脸色大变,看向章儿铃问道:“这事当真?”

 “虽然不是我们目睹,但是实倩似乎就是如此。”

 “推测的事不能妄以加罪!”邱挤天并不同意道:“年轻人做事不要太急躁!”

 “师爷,你难道还不相信?”见无哽咽大叫道:“那么明显的事实…”

 邱挤天哼了哼,道:“明显?我只知道宋飞唐和萧轮玉那两个小子曰来行踪诡异,甚至从方才进来后就不见了人!”

 人不会凭空消失。

 应该在的人不在,必然在背后有一些事。

 “萧小子我看见他跟着我们进来了,可是怎的不见人影?邱挤天拍了拍脑袋,怪道:

 “这小子行踪一向诡异,又没跟孤主令他们一道行动。”

 章儿铃皱眉一嘿,道:“你们待在这儿,我出去找找。”

 囗囗萧轮玉通过秘道,推开了石壁。

 大悲和尚更含笑的看着,点了点头道:“集剑楼当今的楼主,萧満月的儿子萧轮玉?”

 “是!”萧轮玉的神情相当的恭敬,道:“晚辈久仰大师盛名。”

 说着话,双眸直盯着大悲和尚。

 片刻的沉寂之后,大悲和尚嘿的一笑,猛点头道:“小子还不错!”

 萧轮玉似乎也知道大悲和尚何指,淡淡回道:“多谢大师夸赞!”

 大悲和尚哈哈一笑,自地上起身掸了掸‮服衣‬,边道:“目不游而心已动,能凭着本身的气机在蠡测魏尘绝那小子的位向,这等火候不差!”

 “魏兄弟似乎已经离去?”

 “所以,你也可以走了!”

 萧轮玉好像受了打击似的全身为之一震,只听那大悲和尚轻轻一笑,‮头摇‬道:“那件行动你并不适合。”

 什么行动?

 萧轮玉显然知道,而且亟想参与,他脫口问道:“为什么?不是需要三个人?”

 “嘿!和尚我不晓得你是如何知道的。”大悲和尚摇着头,慈悯的看了他一眼,接道:

 “不过,你和宋飞唐那小子都不适合这件行动。”

 萧轮玉和宋飞唐都想参加一个行动?

 一个他们只知道叫做“挽袖”的行动。

 “难道你们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萧轮玉握剑的手更紧了,青筋一条条的浮着,道:

 “是谁?”

 囗囗宋飞唐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蝴蝶”这个奇异的女人。

 不过是一眼的刹那,她好像美极的贵妇。又像清雅绝世的尘外仙子。

 当然,眼波转中更有如同妇的神采。

 “你到底想将我如何?”宋飞唐淡淡道,充満了讥诮,又道:“杀手不该留下活人!”

 “不愧是怀古堂的少堂主,够镇定。”蝴蝶笑了起来,声音曼妙得令人沉醉,道:“这点我很欣赏。”

 宋飞唐的瞳孔里光一闪,嘿道:“得美人垂赞,宋某大是荣幸!”

 “嘻嘻,荣幸又如何?”蝴蝶笑道:“既有此心何不为我做点事?”

 这刹那,宋飞唐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好似变成了妖女,又诡异又人冶

 “你想要宋某做什么?”

 “杀一个人。”

 “谁?”

 “魏尘绝!”蝴蝶忽的笑了起来,道:“怎样?做不到?”

 “我为什接要杀他?”宋飞唐嘿笑一声,淡淡道:“无怨无仇,而且他还是个不错的人!”

 “你真的认为他不错?”蝴蝶眼中的光采变得很奇怪,道:“既然是不错,为什么和萧轮玉联手要设计他?”

 宋飞唐双目一寒,冷哼又冷笑,不说半个字。

 “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萧轮玉‮入进‬武当别观后想‮入进‬秘道內找里头的大悲和尚和魏麈绝?”

 宋飞唐这时不得不说话了,道:“你绝对不是独自一个人,你的后面到底有谁?”

 蝴蝶的眼睛一亮,轻笑道:“你是想知道我雇主的身分?”

 宋飞唐不否认。

 他觉得那个神秘的“雇主”太可怕了。

 几乎无所不在的掌握住武林的秘密。

 “可惜现在是你落在我的手中。”蝴蝶笑道:“你是要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不怕我反悔?”

 “怎么会?”蝴蝶笑得好愉快,通:“你身上最少有十七种毒,没有我谁也解不开。”

 囗囗章儿铃刚刚到了那座假山的入口,大悲和尚和萧轮玉已经走了出来。

 和尚还是那付样子,含笑嘻嘻的。

 但是,萧轮玉萧大楼主的表情可大大的不同。

 透了的衣衫,疲惫的眼神,好像方才经历一场大战似的,全身没一股劲儿。

 章儿铃又讶异又好笑,道:“怎的一回事?”

 她当然是问大悲和尚。

 “没什么事!”大悲和尚可笑得愉快,道:“只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而已。”

 章儿铃“哦”的一声,问了更重要的话,道:“魏公子呢?难道还在里面?”

 “走了!”

 “走了?”这句大叫的是武年年。

 现在他们全数聚集在武当别观的大厅中。

 当然,在武当别观门外的一干人也全部齐集在这儿。

 每个人都在等大悲和尚的结论。

 “首先,我要说的是,谁都有可能犯错。”大悲和尚缓缓道:“可是错事绝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下去。”

 这个道理谁都懂。

 可是谁都懂的道理不一定谁都会去做。

 “杀戮该停止时就停止。”大悲和尚淡淡笑道:“我相信这对谁都有好处。”

 “是,对活人都有好处!”武年年的声音充満了愤怒,道:“但是,对于死的人呢?是不是公平?”

 大悲和尚看了过去,武大姑娘的双目通红,恨意在咬紧的牙中显无疑。

 “赵一胜施主真心悔过了十五年,但是仍旧吃下你爹的一刀。”大悲和尚轻轻一叹,道:“他原本可以杀你爹的。”

 武年年不明白大悲和尚为什么这么个说法。

 “以死谢罪,是许多方法中的一种。”大悲和尚的声音充満了庄严。道:“如果能像冷大先生那样为武林造福,这才是真正的大悔悟…”

 冷大先生冷明慧何尝不曾是英雄?

 后来为了一己的私而大武林风云。

 幸好是最后悔悟了,三十数年来成为武林中最令人尊敬的人物。

 谁提起,谁听到冷大先生,没有一个不肃然起敬。

 就看现刻一厅子里的人,每个表情都充満了钦崇。

 “所以,我希望这件事就此了结。”大悲和尚看着眼前众人,轻轻一叹道:“好吗?”

 好长的沉寂,武年年站了起来,冷冷道:“我没办法回答你!”她的声音还是充満了尊敬,道:“我必须想一想。”

 她大步的往门外走出,一路走着直奔到了秘室之內。

 没有,已经没有魏尘绝的身影。

 他去了那儿?

 一封信函静静的躺着,是写给她。

 “赴天竺求佛法,是别时。莫叫有恨陪一世,人身难得。怨怨难尽,慈悲千古!”

 怨怨难尽,慈悲千古?

 信,信纸,在伊人的手中纷碎如粉。

 这是什么话?

 魏尘绝,你就这样走了?

 如果你的人在,或许我会考虑和你在山林间相守一世。

 现在,你大大的错了。

 只用一张信笺就可以打发一个女人一生中唯一的爱?

 她转身,看向墙角。

 那里是他每回坐着等自己醒来的地方。

 甚至已经有了刀鞘的鞘痕。

 女人的心在波动着,忍不住蹲‮身下‬去,轻抚着。

 抚着,鞘痕。

 竟是无语,唯有泪。

 这是一把会令女人流泪哭泣的刀。

 可是刀的主人呢?

 刀会让女人哭泣,可是它自己本身没有感情。

 囗囗章单衣的道‮开解‬后,真是一肚子的气。

 女儿竟然对自己下手点了道。

 而目的呢?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他现在对魏尘绝可有点冒起火来,不可原谅。

 这位章大员外怒冲冲的由后门‮入进‬武当别观的大厅时,该走的人都‮光走‬了。

 大悲和尚对他咧嘴一笑,继续方才的谈话,道:“魏公子的人,大概是到天竺学佛求经去了。”

 “什么?”章儿铃猛的站了起来,道:“走了两个时辰,不会太远的。”

 看似就要追了出去。

 “站住!”章单衣的两眼发白,道:“你这个不肖女打算做什么?”

 章儿铃看见她爹这么快就回来,不由得吃了一惊,苦笑道:“女儿去追他回来。”

 “追什么?”章单衣冷笑道:“追回来干什么?”

 是呀!追回来干什么?

 “那小子离开中原最好。”章单衣怒声庒室,好大响:“他回来只会引起腥风血雨。”

 章儿铃脸色惨白,竟是心底没来由的一阵落寞。

 “儿铃!”章单衣看女儿这般神色,不忍心一叹,是叹出了爹亲的关爱,道:“找个名门公子嫁了吧!以后少理会江湖的事了。”

 “不!女儿还不想嫁!”章儿铃看着她爹,坚决的‮头摇‬道:“女儿现在过得很好。”

 “很好?看你这样子叫做好?”章单衣转向大悲和尚嘿道:“大师,请你说句公道话吧!”

 大悲和尚可耸肩了,这等家务事和尚也要管,那不如当官去好了。

 却是见无在一旁揷嘴道:“章姑娘心中爱的人是魏公子,所以要嫁也是他…”

 “什么?”章单衣脸色大变道:“不准!爹现下就下令你嫁给宋飞唐公子。”

 章儿铃脸色一变,急道:“人家还不知道要不要女儿,爹怎么可以擅自作主?”

 “能以姑娘为,是宋某毕生所愿!”宋飞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囗,含笑道:“而且家父亦百般赞同。”

 章大员外可得意了,道:“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章儿铃全身一颤,猛力‮头摇‬叫道:“不,我不答应。”

 “什么话?连爹的话也不听了?”

 “爹,原谅女儿吧?”

 章儿铃这话声一落,便窜身往窗外而去。

 “儿铃!”章单衣怒叫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远去。

 他可真是气得两眼发白。

 倒是宋飞唐含笑抱拳道:“章大员外请放心,待晚辈去追她回来。”

 “好!”章单衣双目炯,嘿道:“自己的未婚千万则让她跑了。”

 “是!”宋飞唐回答的时候,人也溜到了窗外。

 大悲和尚嘿的一声,站了起来。

 邱挤天双手一拦,叫道:“和尚不跟老道喝几杯就要走了?”

 “有事吗?”

 “啥事比老道重要?”

 “看人!”

 “看人?看谁?”

 “去看京师城里的冷大先生。”

 邱挤天的眼中有了尊崇和倾敬,道:“冷大先生在京师城?难不成那儿有事?”

 谁都知道,冷明慧会出苗強必然是有大事。

 而且是令人非常‮奋兴‬的大事。

 大悲和尚大笑了起来,而且还卖关子道:“的确是大事,因为,他也正在看人。”

 怎么那么多“人看人”?

 邱挤天并不知道有一个“挽袖”计划在进行。

 当然,他也不知道这计划需要三个人去执行。

 三个年轻的男人。

 “好吧!老道搞不过你。”邱挤天可一点也不乐了,道:“但是,最少你要告诉我你们是在看什么人?”

 “可惜这点也不能说。”大悲和尚笑道:“只能告诉你,一个是在京师由冷大先生看着,一个在洛城由苏小魂那小子在看着。”

 他又补充了一句道:“在庭湖这里的魏尘绝是由俞傲来看,已经通过了。”

 这是什么大事,必须劳动这三位大人物出面?

 对方必然是非常可怕的人!

 大悲和尚走向门口,仍不忘朝章单衣一笑,道:“喂!俞傲看的人不会太差啦!”

 章单衣一愕,人家和尚早已经走得没人影了。

 老半天他回过神来,闷闷的一颗心。

 耳际却忽的传来邱挤天哼叫道:“嘿!见无那小子什么时候走掉的?”

 章大员外可没有心情担心别人了。

 他只想快点把女儿追回来,好好关在家里,一步也不允许她走出去。

 对,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放心。

 囗囗有人说,这把刀没有感情。

 也有人说,这把刀会让女人哭泣。

 拥有这样一把刀的主人会是怎样的人?

 章儿铃还是赶上了魏尘绝。

 她的速度很快,但是能这么快赶上也是很令她自己出乎意料之外。

 立刻她就明白并不是自己赶上的。

 而是魏尘绝根本就有意等她。

 她笑了,愉快的道:“今天天气真好。”

 是有点秋浓的感觉,好美。

 魏尘绝淡然如以往,只是眸子里的光采更为眩耀,道:“是,是一个好天气。”

 章大‮姐小‬双手负背,踱了两步,绕着魏尘绝一巡,笑道:“而且,你的气看起来也不错。”

 魏尘绝并没有否定这句话。

 “天气这么好,精神又这么好…”章儿铃的声音既调皮又热切,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往前走一走?”

 魏尘绝的眼睛亮了亮,一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

 甚至他们根本就是一直往前走。

 现在,连章儿铃都相信他们可以这样一路走到了外、大漠、葱岭、天竺。

 但是,宋飞唐却有一百个理由要杀魏尘绝和留下章儿铃。

 “我们曾经一道走过了几天。”宋飞唐很难得的提了一把剑,叹气道:“那个时候,我真心和你朋友。”

 但是,时间似乎改变了一些事。

 “现在我却不得不杀你。”宋飞唐苦笑道,弹剑昂首道:“没有任何理由的杀你!”

 不用说明理由,因为剑已经是最好的理由。

 而死亡却是最好的说明。

 章儿铃在叹气,叹气声中的语音却非常坚定,道:“你知道,我不可能嫁给你!”

 “我知道你不愿嫁给我。”宋飞唐的剑轻轻滑出,好美的七点寒星落向魏尘绝,道:

 “但是,我还是得试一试!”

 剑芒一闪一换,七点寒星化成一线直来。

 魏尘绝一叹,他早已不想出刀。

 但是,为了活命却不能不违背自己的意思。

 刀出。

 简单的一刀,出!

 好快!

 剑如流星刀如电。

 魏尘绝这一刀显然很出乎宋飞宮的意料之外。

 错的人影相撞而过“叮”的大响彻耳。

 半空有血。

 是宋飞唐抱臂而立。

 “这不是你的刀!”他大叫道:“我看过你出手,这不是你的刀!”

 说完,全身竟是大大一震,而且转黑轰然倒地。

 死亡!

 章儿铃倒菗了一口冷气,道:“他早已中了毒!”

 魏尘绝的脸色也在变,第一次变得这么难看。

 因为他绝对不想杀宋飞唐。

 他已经不想杀任何人。

 但是人却死了,死在他的刀下。

 “这里面有阴谋!”章儿铃叫了起来,道:“一个很可怕的阴谋正在进行!”

 囗囗“魏尘绝杀了宋飞唐?”一个男人沉沉着声音,在笑。

 “是!”蝴蝶也在笑,而且是属于那种女人爱一个男人时,为了博得他心而做了件让对方高兴的事后所展现的笑意。

 “很好!黑蝶衣,我的女人做得很好!”男人大笑了起来,道:“他仍旧往天竺去?”

 “是!”黑蝶衣真心的高兴着,她只让自己所爱的男人称呼自己的名字,道:“虽然中间有不少的困难,但是三个月来他一点也没改变行程。”

 “很好,哈哈哈!”男人大笑道:“就算他从天竺回来,也不可能参加冷大先生和苏小魂的“挽袖”计划了!”

 什么是“挽袖”计划?

 黑蝶衣并不清楚真正的內容。

 甚至江湖中只有几个人知道。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爱她。

 “章儿铃呢?她还是跟在魏尘绝的身旁?”

 “是,一直是!”神秘的男人沉昑了片刻,淡淡又问道:“武年年呢?”

 “她…”黑蝶衣一笑,轻轻道:“正在整备断红帮的力量,准备为她爹大举复仇呢!”

 “嘿!,力量还是太小!”神秘男人笑道:“最少还得再过半年才能对抗那三个家伙的力量,一举歼灭,哈哈哈!”

 武断红笑得可真是愉快极了。

 没死!

 ‮路八‬英雄之首,天下为之沸腾的武断红竟然没死!

 死亡,往往是事情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它开始了仇恨。

 同样的,它也开始了阴谋。

 “走吧!”武大先生站了起来,大笑道:“长江以北正有好戏可看。”

 长江以北,最重要的两个大城。

 京师!

 洛

 京师城里有一个人,是冷大先生在看着一举一动。

 洛呢?苏小魂大侠那双眼儿也不停的注视吧!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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