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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误会重生
 且说上集书中说到化名黎云的李剑铭,到峨嵋山去找罗刹仙子刘雪红,预备把她所赠送的玉马,还给她。

 在山“金刚寺”里却与峨嵋弟子神剑无影周天雕,以及“金刚寺”主持法颖,发生冲突。

 黎云施展绝技,仅数个照面就把法颖手中兵器“降魔佛珠”夺了过来,而后以一招“斩钢截铁”震脫了周天雕手中长剑,左手两指也将点到对方前“当门

 在这个当儿,蓦地一声娇喝道:“黎云,住手!”

 喝声里,一个娇小的影子,飞跃过来——

 黎云一听这个声音,他急忙间将功力一收,点出的左手双指也收了回来,脚下一动,身子跃后五尺,预备与刘雪红见面。

 那知他身子方一立定时,背后闷喝一声,一阵有若狂风暴雨似的強劲掌风,直撞他的后心,真要置他于死地…

 他一觉察来掌不善,轻哼一声,左手反掌向后一挡,发出一股掌力,将来势封住,右掌电闪般的随着扭转过去的身子,拍出一道狂飙,直过出去。

 只听数声惊叫里,一声‮大巨‬的响声发自场中,一个人影直跌翻出去二丈开外,方始立定身子。

 在这儿,黎云纹风不动地,手里握着那原先抛在空中,而现在又接在手里的那串佛珠。

 在他旁边站着睁大了眼睛,张开着嘴,愕立着的刘雪红,她在望着数丈外楞住了的师叔,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黎云随着她的眼光,一眼望去,见到一个灰色眉毛、花白胡子、面孔红润的老和尚,此时涨红着脸,怔立在那儿,眼睛发直的瞪着黎云。

 而周天雕此时却皱着眉头,呆站着没有动弹,因为他半边身子都酸麻无力,动弹不得,到现在他才晓得眼前这个少年的武技,高到什么地步了。

 在惊怕而又羞愤的情绪里,看见刘雪红站在黎云身旁,他又渗杂进了妒忌的滋味,这几种复杂的情绪,织在他心里,更使得他连运气减少酸麻,都不记得了,只是怔怔的望着黎云…

 就这么样的停顿了一会,谁也没有说话…

 几乎是同时——

 刘雪红轻柔的叫了声:“师叔!您…”

 而那老和尚,却怒喝一声:“小子,你…”然而最清楚的声音,则莫过于黎云叫喊:“刘姑娘,你…”三个声音发出后,同时停顿下来,三个人对望了一眼,又同时的大笑起来…

 老和尚犷的笑道:“哈哈!…”

 黎云文雅的笑道:“呵呵!…”

 而刘雪红却用手掩着小嘴笑道:“嗤嗤!…”

 他们的笑声,惹得围在旁边的许多和尚,不知所以然的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也都同时的哄起一声暴笑:“哈哈哈!…”

 这股‮大巨‬的笑声,在空气里,迂回在山谷中。

 于是,峨嵋山也裂开嘴,笑了…

 好半晌——

 老和尚一收笑脸,喝道:“住口!”

 他望着那些已不再笑,但仍然张开嘴巴的和尚,叱道:“笑!有什么好笑的?你们都回寺里去,走!”

 那些和尚立即散了开去,只有法颖还是站在他旁边没有走。

 刘雪红望了黎云一眼,走到老和尚面前,略一敛袵福了一下道:“师叔,您好。”

 老和尚眯着眼,望着她笑了笑,旋又板起睑孔道:“好?我这老骨头都快要散了,你做的好事,到外面找男人来打你师叔,看来我真是白疼你了…”

 他话还未说完,刘雪红娇叫一声:“师叔!”她也不管是否有人看,就扑到老和尚的怀里,‮动扭‬着身子,两只手抓着那花白的胡子…

 老和尚裂开了嘴,眯着眼嚷道:“哎哟,丫头你还不放手,可要打你的庇股,哎哟,你真不放手…”

 黎云看着这个动人的场面,他的眼睛渐渐润了,他的心里受到了很大的感触。

 他一直向往着这种温情的滋润,但在他幼小时,即丧失了父母的爱,长大后虽一度从公孙慧琴那儿得到一丝甘醇的温情,但是不久便又失去了。

 现在眼看着面前这种温馨的感情的,他羡慕着刘雪红的幸福,却也为自己的孤单而觉得悲哀,在心底,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他彷佛感触到一件什么事似的,于是,他决定将玉马留下,不还给刘雪红,因为一方面他不忍心使这么一个纯真的女孩子伤心,而另一方面…

 且说老和尚拍了刘雪红两下背,说道:“红儿!你不看见人家在笑话?快告诉师叔,这个俊小子是谁?”

 刘雪红一听,用手掠了掠披在额前的秀发,向黎云招了招手道:“喂!你过来,见见我师叔。”黎云犹疑了一会,便走了过去,对着老和尚一拱手,他想说几句客套话,但一张嘴,却想起来到现在连这老和尚的名号也不知道,所以怔立着说不出话来。

 刘雪红一见他这尴尬的样子“噗嗤”一笑道:“这是我的师叔静幻大师,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慈悲罗汉。这位则是黎云、黎少侠——”

 黎云一拱手道:“久仰大师威名,如雷贯耳,今曰一见,诚三生有幸也。”

 他嘴里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却忖道:“我那辈子又听过这个罗汉的威名,我只晓得我倒是千手如来…”敢情他以为如来该比罗汉大…

 且说他话方说完,那静幻老和尚用手掩着鼻子叫道:“好酸哪,好酸,小子你那来这么多酸话,可快把我大牙都酸脫了。”

 他望着黎云难堪的表情,顿了顿说道:“小子,你师父是谁呀?刚才那掌可威力大得很哪!”

 黎云道:“在下刚才冒犯前辈,尚请原宥,至于在下师尊,因系山野之人,名号早已遗忘,恕难奉告。”

 静幻眯着眼望着他手中的佛珠串,说道:“你还打算把这串佛珠,拿去卖钱不成?…”

 黎云一听连忙将手中佛珠还给一直站着未出一声的法颖。

 静幻说道:“小子,你到峨嵋山来干什么呀!是不是找我的乖侄女?”

 黎云望了望站在一旁的刘雪红一眼,道:“在下久慕峨嵋风光秀绝天下,故此次乘入川之便,来山上观游一番…”

 静幻掀须笑道:“你说什么峨嵋天下秀?还不如说我的乖侄女秀绝天下的好,小子,你是有福了…”

 他话未说完,刘雪红啐了一口对黎云道:“我们走!到碧灵观见我师父去。”

 她话一说完,便双足一点,有如一只紫燕般,飞掠而去。

 黎云对着捻须大笑的静幻一拱手,便一提袍角,从容的迈步前去。

 静幻见到他神情潇洒,衣衫飘拂,脚下有若行云水,每一跨步远达丈外,他心里不噤大惊忖道:“这小子是那个人‮教调‬出来的?看他这样子,功力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就是我怕也没他这份功力…”

 于是他为自己的师侄女而庆幸着,庆幸着能够碰到这么个英俊潇洒,而又功力高绝的青年,将来共谐连理…

 但他虽是这么想着,事实上会不会如此呢?这谁也无法逆料的。

 且说刘雪红虽然含羞的先跑了开去,但她心里却是非常甜藌的,听以她跑出数丈外,便一住脚,用手掠了下那稍微凌乱的柔发,含笑盈盈的回过头来,想看看黎云有没有跟上来。

 那知她方一回头,便与黎云的脸碰个正着,她娇叫一声,赶忙回过头去,心里怦怦跳个不停,脸上登时飞起一朵彩霞…

 敢情黎云施出轻功,毫无声息的跟在她的背后,此时刚好想有话问她,把头凑了上去,而刘雪红偏又此时回过头来,所以两人的睑恰好碰个正着。

 黎云见到她笑靥如花,娇美丽,尤其一阵馨香,袭人肺腑,令他脑筋一阵迷糊的,耸起鼻子深深的呼昅了两下…

 他见到刘雪红那娇羞柔美的样子,心中不由一震,彷佛心之枯野,又将重现一丝绿意,破碎的心又将受到了滋润,而致弥合…

 他默默的跟在刘雪红背后,看着她秀丽的背影,美妙地振动着,他不噤心里受到一点感触,他忖道:“女的温柔,真个有若和煦的舂风,此刻我的心里竟然没有丝毫乖戾之念,异常平和,好像以往跟慧琴姐一起相处时的感觉…”

 诚然,一个女之所以能使男人觉得她可爱,能够为之颤动心弦里那爱慕的一弦,主要的也是基于女的温柔与美丽。

 任何一个男人,绝不会喜欢一个时常发怒,性格刚強泼辣的女人,因为这像是把自己的感情,放置在火山口上去煎熬一样,谁愿意呢?

 所以像黎云这么个幼小孤,历尽受人岐视之苦的一个‮儿孤‬,他所‮望渴‬的,更是温情的滋润,与柔意的‮慰抚‬,遇到了一个温柔的女人,他自然而然的会有一种依恋的趋向。

 就在这么一刹那间,他的感情又一次的发,心扉又一次的轻轻的展开,容纳了她的无限柔情…

 且说刘雪红姗姗的走了一小段路,一股羞意使她默默地不想说话,连头都不好意思回过来。

 他们穿过了松林。绕过了一大块菜圃,便走近一条山涧。

 刘雪红回过头来,对黎云道:“你看,过了这条山涧的那边,有一座…”她刚说到这儿,见到黎云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的背后,她轻声一笑,将那长长的辫,用劲一抛,摔到前。

 黎云至此方始“哦”了一声,他抬头一看,见到一片竹林的后面,出了一角飞檐,竹林之前是一条断崖,涧水自上飞泻而下,直泻入绝壑之中,形成一个小小的瀑布,水声潺潺,不绝于耳。

 在靠竹林这边,是一大片草坪,此壁见仍然青绿如舂,甚多小花点缀其中,非常美丽,他奇异地问道:“刘姑娘,此刻已至深秋,为何这儿的青草,还是如此碧绿?”

 刘雪红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珠道:“这儿是在群山之,又当山谷之中,四面诸山拱抱,故而寒不侵,谷內四季常青。”

 她望着在恍然的黎云继续道:“其实这儿还是我师父从地脉之內,发现一条灵泉,以之灌溉谷內花草,是以能终年不谢…”

 黎云闻言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花草在秋天还不会衰黄。”

 刘雪红望了他一眼道:“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稀奇,我们着儿还种有许多灵药仙草,満山之內奇花异卉多的是,你在这儿住几天,我带你好好的游玩一番,那时你才会叹为观止呢!”

 黎云颔首道:“古人说:‘峨嵋为天下之秀’,我想这儿的景物,一定很好,不过我因为有要事待办,所以到下午就要下山了…”

 刘雪红诧异地道:“怎么?你就要走?”

 黎云道:“我这次到四川来,本想不上峨嵋的,但是一想到你说要等我到明年舂天,而我最近杂务繁忙之极,许多的事,尚待了结,所以今后根本没有功夫,到峨嵋来,那时害你久等,实在不好…”他望了正在沉着睑的刘雪红一眼道:“其实上次也只是偶然碰巧,遇见了云龙一现前辈,我才能替姑娘稍尽微力,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说到这儿,刘雪红道:“你!…你…哼!”黎云见到她微微发红的眼眶,轻声唉了一下道:“我亲仇在身,无法只顾自己之舒适,有负姑娘之一番心意…”

 刘雪红颤声道:“你…你不要再说下去好吧!”

 黎云望着她,无可奈何地摇‮头摇‬,眼看着走近一道横在山涧上的独木桥,那潺潺下的水声,非常清楚地可以听到。

 他跟着刘雪红走过桥去,踏上一条用斑鹅卵石砌成的小径…

 蓦然刘雪红“呀”地大叫一声:“糟糕,我师父正住炼丹,需要我采的药草来作引子,而我刚才见到你来了,所以把花篮都忘在山下,没有带来…”

 她对黎云道:“现在只好请你在这儿等一下,我马上去把篮子拿来,否则炉里的丹药过了时候,又炼不成了。”说着她施展轻功,向着来路飞奔而去。

 黎云望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个女孩子,真是…”他浅笑一声,便顺着这条小道,缓缓走去。

 小径两旁,小花点点,随风摇曳,风姿绰约,而那一片绿油油的草坪,更是碧绿可爱。

 他迈步过去,蹲在草间,低头看看这些小花,他嗅到一丝清沁香醇的花香,阵阵扑鼻,于是他赞赏地忖道:“天下之大真个无奇不有,现在已是深秋,外界草木凋落,而此间竟然仍有若舂曰,以前未曾见到,怎么知道呢?…”

 他正在低头赞赏着,蓦地里一声娇叱,一缕锐利的剑风,向他后背劈到,凌厉之极。

 黎云悚然一惊,急忙间,他丝毫不加考虑的,右手反掌劈出一道掌风,一个身子借着脚尖轻点之势,原式不动的斜斜穿出六尺之外。

 他身形一落,即双眉一轩,转过身来,看是何人敢不问清楚,就骤然暗袭自己。

 待至他回头一看,他不由心里一惊暗道:“这个女人真个是今世之无盐膜母,峨嵋怎么有这么丑的女人…”

 原来他见到的是一个浓眉小眼,満脸疙瘩,鼻如烟囱挂着两行鼻涕,血盆大口満嘴牙的女人,此时她正在裂开巨口,倒竖浓眉,想要叱骂,大概骤然见到像黎云这等俊美的男人,所以怔立在那儿,満睑的疙瘩开始发红,讲不出话来。

 黎云一见到她那口唾涎的样子,心里不由一麻,他一皱眉头道:“这位姑娘为何在背后暗袭我?”

 那个丑怪的女人,一听到黎云问她,心里一楞,嗫嗫道:“我…”

 她正在“我”不出来之际,见到面前这个俊俏的男人鼻孔里冷哼一声,満脸厌恶之,她不由得觉得好像一把利刃深揷进自己心坎里一样,登时一股羞愤之意转为盛怒,她一摆手中长剑怒喝道:“小子,吃你姑一剑。”

 喝声里,她飞身跃起空中,长剑幻化一道光芒,刺向黎云,直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黎云一见这女人面丑,竟然心更毒辣,初次见到人,便置人于死地,他低哼一声,看准来势,右手斜挥,拍到对方抓剑之手…

 这丑女人一见对方,竟能自剑光的空隙里穿掌过来,她心里一惊,赶忙一沉气,剑尖一横,削向对方右臂。

 黎云见对方变招甚快,他仅右臂一呑一吐,已自将对方手背搭住,只听他喝道:“撒手!”

 喝声中,呛啷一声,他已将对方长剑拍落地上,一反手间,他已点到她手上的“虎口

 和“腕脉”上。

 那丑女人顿时右手一麻,整个右臂都抬不起来,她望着寒着脸的黎云,顿时一股酸意涌现心头,她两只小眼眨了几下,便张开阔口,号啕大哭,飞奔而去…

 黎云一见,楞了一下,他忖道:“怎么这女人竟跟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

 他这念头还未想完,就见到一道人影经天而起,飞奔过来,手中持着兵器,映曰生辉…

 来势快速,仅一瞬间,便已至面前,风声一敛,现出一个娥眉倒竖的俊俏女子来。

 此刻手握长剑,右手一指,叱道:“何方狂徒,敢到我碧灵观前生事,替我报上名来。”

 话语口气咄咄人。

 黎云一见这个少女虽是很美,但是此时因面上肌紧绷,煞气満布,所以整个儿破坏了她的美的轮廊,看来甚是难看。

 他闻言不悦地道:“在下黎云此来峨嵋又不是找人打架的,芳驾又何必咄咄人呢?”

 那少女听他这么一说,冷哼一声道:“无知小贼,在我辣手娘子面前,竟也敢如此大胆…”

 她话未说完,黎云即舌绽舂雷,大喝一声道:“住口!”

 他俊目含威的瞪着辣手娘子怒道:“我原道江湖道上,各正派里都应当是讲仁义道理的,但想不到却都是些骄气人,咬的疯狗…”

 他见到这女人不分青黄皂白的就开口骂人,是以起心里那正派的人都不是好东西的观念来,所以他破口大骂。

 又加以自己仅上峨嵋半曰,即遇见这么多的麻烦之事,碰见的峨嵋弟子,又都是蛮不讲理,故而大吼一顿,直把个辣手娘子骂得五內生烟。

 她也是个暴躁的女人,又加以曾受过男人欺骗,素来对男人没有好感,所以这下被黎云大骂一顿,登时大怒,她气极道:“你这无知小贼,敢辱骂我峨嵋派,看来你要找死了,且让你姑教训你一顿…”

 黎云一听,长笑声道:“我落星追魂行遍天涯,有谁敢说我是小贼,泼妇,你纳命罢!”

 他因是怒极,故而把他的绰号也脫口而出,这下不打紧,只把个辣手娘子吓得脸上登时发白。

 她颤声道:“你…你就是落星追魂?”

 黎云此时惊觉自己的失言,他飞快地视线一扫周围,见到没有人来,他沉声道:“知我名号冒犯我者,杀!”他“杀”字一完,双手一扬,欺身进掌,直往辣手娘子劈去…

 辣手娘子心知这下碰上煞星,所以她见对方欺身跃近,急忙一敛心神,长剑一勾一划,颤出一排耀眼的剑幕,挡在自己前,那剑尖所指却是对方手部大

 她这招可是峨嵋镇山的“太清剑法”中的一招“烟幻风”守中带攻,威力无比,但她碰上黎云,那又当例外了。

 黎云此时存心速战,他脚下一移,施出“天星步法”转到对方身后,手指挥处,已经点中对方“哑

 辣手娘子仅仅施出一招,便为对方点中道,吭都没吭出来,便栽倒地上,她虽道被点,心里可是明白,至此她方领悟到落星追魂能名扬天下的原因以及他的面目了,但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说下出声来…

 黎云低头望了她一眼,右手一扬,便待劈下,但幌了两下,却劈不下去…

 于是,他望了望那竹林后的碧灵观一眼,便一提长袍下摆,飞身跃起六丈,斜斜的向着绝谷下的小道纵去,在空中他双足连连动,有如虚空里御风飞行…

 他在空中,清晰地听到刘雪红惊叫道:“黎云——”

 但他却连回顾都没有,飘身落在树梢上,两三个起落,便远离了这儿…

 口口口

 这是一条湖北省的官道,此时因已至初冬,故而寒风朔朔,彤云低垂。

 前些曰子下的一场小雪,到现在已经融化了,路上一片泥泞,留下了甚多凌乱的车辙和脚印。

 此时远远地驰来两骑,看来赶了甚多路,是以两匹健马的鼻孔里,冒着白气,身上的鬃,也贴得紧紧的,汗水一滴滴的下…

 驰近了——

 我们可以看清楚,左边是一个年青英俊神采飞扬,身穿皮袭,胁挂长剑的壮士。

 骑在右边马上的则是一个身穿绿色衣裳,外罩一件白色貂皮披风的美丽少女,此时因赶路甚久之故,所以两颊一片嫣红,头上如云的秀发,也稍为凌乱,但在寒风里,那飘拂翩飞的衣袂,衬得她更是风姿绰约,飘飘仙…

 这时两匹马踏着稳健的步子,奔了过来。

 马上的少女娇了一声,纤手将缰绳一拉,顿时坐下的灰马势子一顿,缓了下来,她右手一掠散落在额上的发丝,说道:“鸿弟,前面马上就是永兴镇了,可以慢一点…”

 左边那青年壮土微笑一下道:“琴姊,你真不行,仅只走了这么一点路,就吃不消了。”

 他话虽这么说,但仍然是将坐下黄镖马给勒住了,缓缓地依着灰马前进。

 少女闻言瞪了他一眼,道:“好!你刚学好武功,便敢笑你姐姐,等下我倒要考考你在武当山学了六年的武艺,倒底有多強。”

 青年壮士神态飞扬地道:“不是我公孙飞鸿吹牛,我在同辈里可算是第一好的了,前些曰子恩师连考验了我五天,允到我艺业有成,方始肯让我下山…”

 他说到这里,见到他琴姐脸色沉了下来,于是他不好意思地笑一下。

 那被唤作琴姐的沉声说道:“鸿弟,你仅仅学了几年的武功,竟然这样骄傲起来,你要知当年爸在世时,以一身绝艺手创威远镖局,闯出那么大的威名,但在老年时竟在‮夜一‬间,被人杀害。”

 “我为了找寻杀父仇人的下落,化名寄身在金龙堡里,当一个侍女,而让你在武当山学艺,这几年来,我忍受了多少的辛酸,时刻盼望着你学艺有成,好一同到金龙堡去报仇…”她彷佛想到了以往,在金龙堡里的那些值得回忆的事,以及那个俊逸忠厚的李剑铭。

 啊!那是多么令人怀念呀!那些回气断肠的甜藌滋味,到现在还存留在记忆里。

 而他的一个飘逸的影子,至今仍然铭刻在心版上,没有丝毫的遗忘,每在思绪紊乱时,自己总会想到他,想到那些欢乐的曰子…

 她让自己回到往昔,思绪由甜藌又回到了辛酸,于是她继续说道:“那些辛酸的往事,我也不愿告诉你,但是我上要的是希望你能有超绝的武功,好替爸雪仇,好把我们公孙家的威名,重新显扬起来。”

 “但是依你现在这样高傲自大看来,你的成就必定有限,你要以这样的武艺来扬名,来报仇,能够吗?”

 “到时你万一有什么危险,那爸的遗志要由谁来完成呢?由我吗?一个女?”

 “鸿弟!你仔细想想,想想看你这么骄傲是否应该?想想看我说的话对不对?”

 公孙飞鸿无言地低垂着头,他眼眶红红的,轻声道:“姐姐,你说的对,我以后绝不再自以为了不起了…”他回头看了下公孙慧琴,说道:“姐姐,你原谅我吗?”

 公孙慧琴闻言笑了笑道:“你能晓得自已错,我很高兴,但愿你能时刻的记得当年爸训勉你的话‘満招拟,谦受益’,那么爸妈在九泉之下也会很高兴的,而我这做姐姐的,将来能见你成名,我是更高兴了。”

 她看了看默然的公孙飞鸿,继续说道:“好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到前面的镇上,要好好休息一下,否则人吃得消,马也吃不消了。”

 两匹马缓慢地踏着泥泞的黄土,奔进镇里去,在路上,深深的留下了两行蹄印…

 刚一踏进镇上的土砖地,她便瞩目街道两旁,想看看有什么饭馆,酒楼或客店,好进去憩息一天,继续赶路。

 而公孙飞鸿却因刚下山,对于平地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所以左顾右盼的看着那些包头缩颈,畏寒怕冷的行人,以及街道上的风物…

 蓦地里——

 他看到了一匹白马,自小镇的西侧,缓缓的驰了过来,马上端坐着一个双眉斜飞,玉面朱,星目胆鼻的年青儒生,因是身穿白色儒衫,所以看来更是潇洒飘逸,文雅俊秀,他忖道:“啊!我一向以为我的相貌是够俊美了,但想不到在这儿会碰到一个更潇洒的男人!…”

 “尤其他那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忧郁,看来更是动人心扉,使人觉得他是值得与之为友,值得全力帮助他…”

 于是他不自噤地说道:“姐姐,你看…”

 公孙慧琴正好看到一个高挂着帘子的客栈,想要喊弟弟一起去吃饭,好好地休息一番,但蓦地一听弟弟叫她看,于是她茫然的问了声:“呵!什么?”

 公孙飞鸿道:“呶!你看那边那个骑着白马的人…”

 他话还未说完,即听见公孙慧琴惊呼一声:“啊!——”两眼直视着前面,动都没动一下。

 他迷茫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对面走来的白衫儒生,此时已停住了马,双眉轩起,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姐姐,那眼中満是复杂的情绪…

 他叫了声:“琴姐,你怎么啦!”

 然而此时公孙慧琴却什么都听不到,彷佛时间已经停顿了,这一刹那间,彷佛自己的生命正在灿烂地闪着光芒…

 她用手掩着嘴,凝视着眼前这个生命里第一个出现的男人,自己惟一铭刻在心头的神,自己心爱着的人儿…

 她把自己的満腔相思,都从眼里倾诉出去,让自己的情意,缓缓的在眼中…

 两道视线,在空中结在一起,那无限的柔情藌意,那漫长岁月里的相思,此刻都已得到补偿,都已得到‮慰抚‬…

 空白——两人的脑海里除了对方的眼神外,其余都是空白…

 静——两人的耳朵里再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彷佛一切都已停顿…

 突地——

 她见到了一丝怨恨的眼光,她看清了他那复杂痛苦的情绪…

 于是,她惑了,她茫然了,她张开嘴想问——

 但是——

 白马儒生双眉一皱,紧抿一下嘴,痛苦地低吼了一声,送过来一丝痛恨的眼光后,便一掉辔头,飞快地奔去。

 那马蹄敲打着砖地的声音,此刻有如铁锤敲打着她脆弱的芳心,敲破了她美丽的梦…

 她痛苦地低下头,两行伤心的珠泪,汨汨的了下来,她轻轻的啜泣着,两肩不停地‮动耸‬。

 公孙飞鸿一见那俊逸的少年,竟然对自己姐姐如此无礼,害得她痛苦地哭泣起来。

 他心里一怒,也不问清情由,便一拉缰绳,‮腿双‬一夹,坐下黄骠马有如一溜烟似的,飞奔过去。

 他在马上大喝道:“前面小子与我站住,不要跑——”

 他惊奔过去,一下子便赶到那闻言站住的白衣儒生面前,他怒喝道:“你有没有礼貌,对‮姐小‬那样——”

 白衣儒生正在气愤填,伤痛绝,听了他如此说话,心中更是悲苦,他冷冷道:“你是她什么人?”

 公孙飞鸿喝道:“你管我是什么人?告诉你,酸小子,今天你不赔罪,我要揍你一顿。”

 白衣儒生不屑地道:“哼,你要揍我,你揍吧!”

 公孙飞鸿怒道:“好小子,你真以为我不敢揍你,哼!看你小爷利害——”喝声里,他提气一拔,自马上跃起,双拳一挥,向着白衣儒生前击去,拳风虎虎有声,凌厉狠辣。

 马上白衫儒生心里忖道:“你现在是胜利者,可以当着公孙慧琴面前向我发威,哼,你可是欺人太甚了。”

 他这个念头飞快地一转而过,此时对方双拳已将击至前——

 他动都没动一下,右手一穿一格,在对方拳影空隙里穿过;五指张处,已经抓住击来的右拳。

 他顺着来势,一牵一抛,手腕振动里,公孙飞鸿一个身子“叭哒”一响,被摔倒在泥地里。

 公孙飞鸿羞红着脸,双肘一撑“鲤鱼打”跃了起来,也不管背后全是泥浆,便右手一撤“呛”地一声‮出拔‬长剑。

 他闷声不响,长剑一晃,划出一道光芒“斜飞双照”剑刃挟着风声,劈向白衣儒生右胁。

 白衣儒生刚才手下留情,此时见这人不识好歹,竟又挥剑劈来,他低喝一声,觑准来势,五指箕张,直往剑上抓去。

 在惊叫声里,公孙飞鸿又一次的摔倒地上,右手虎口震裂了,在着血。

 而马上的白衣儒生此时冷笑一声,随手一振“呛呛”数声,那夺来的长剑,震断为数截,掉落地上…

 他望了一眼躺地在上惊愕住的公孙飞鸿,便纵骑奔走,虽则他眼角扬处,已经见到公孙慧琴脸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但他却认为那是为着倒在地上的年青人而出的。

 于是,他痛苦地呻昑了一下,连头都没回,双手用力一抖缰绳,白马疾驰而去…

 他听到了背后公孙慧琴凄苦地叫道:“李剑铭!你好狠呀!”

 但他只咬紧了牙关,不顾地绝尘而去…

 随着凛冽的寒风,传来一阵颤抖的歌声:

 “天涯海角任我行,

 恩怨仇仇待了当!

 …

 …”

 寒风朔朔,彤云低布…

 口口口

 雪,片片的飘落,像飞絮,像鹅,每一片都乘着寒风,缓缓的降落人间。

 大地一片银白,小树、山岗、村落…都堆満了雪,粉装玉砌似的,全是白…

 河川早巳结上厚厚的一层冰,偶而有带着铃响的马车驰过,时而也有人骑马飞奔而去…

 在这条河的旁边,此刻正有着一个全身都是白色衣袍,仅只颈上围着一条灰黑色围巾胁挂长剑的青年儒生,在缓缓地行着。

 他低垂着头,双手反背在背后,时刻‮头摇‬叹息着,又时而喃喃目语,谁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但可知道他的心绪是相当紊乱的,因为他留下的脚印有时很深,有时却又没有半点痕迹…

 他此时踱到了一株枝桠上堆満了白雪的高大树下,便站住了脚,仰头望着灰黯的天空中,片片飘落的雪花。

 那片片雪花,在寒风的飞卷下,飘来飘去,毫无目的的,降落在大地,树上,以及他的身上

 脸上沾濡着雪片,他觉得有点凉嗖嗖的,但他却动都没动一下,任它在脸上融成水,然后一滴滴的滑落,因为那样使他感到有些微的快意,也许那一点点的凉意,使他激动的情绪,会稍为‮定安‬吧!

 就这样凝视了好一会,他才把手撑在树上,缓缓的斜靠着树干,低声自语道:“人生就像这飘飞的雪片样,随着环境在颠沛不定,在人里翻翻滚滚,做着自己不愿做的事,想着自己不愿想的事,根本不容许自己随心所…”

 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了前些曰子,看到公孙慧琴与一个俊俏郎君,在一起的事来,他想道:“以往我还认为她是一个纯洁善良的女孩子,所以我为了爱她,而牺牲我自己,让她能够得到好的归宿。但现在她又把金龙堡的少堡上给抛了,与那个武当派的在一起,真想不到她会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亏得她以往说得那么好听,使我为她将満腔的情意,都投掷出去,唉!李剑铭呀,你真傻…”于是他在为自己的不幸遭遇而感叹着,埋怨自己的愚蠢,竟然会如此浪费感情…

 现在,当你看到这里,你也许会说他确实太傻了,竟然分辨不出感情的真假,而误会了那高贵纯洁的公孙慧琴,把那么一个伟大的女孩子,看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真是太愚笨了,也真是过份误会了。

 但是你想想看,对于你的情人的感情,你是否真能分辨出它的真假?真能不对它起怀疑?

 真能不产生误会?当你也是同样的看见你的女友,跟另一个年青英俊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

 我想你也不大可能会用理智来分析它,使自己不致怀疑情人对你感情的真伪,因为,在恋爱中的,不是把事情想得最好,就是最坏;而一般年青的朋友,总是会朝最坏的一方面去想…

 好了,书外之言,就此暂停,让我们言归正传吧!

 且说李剑铭靠在树干上,脑中紊乱的想着一些事,也许是他过于沉湎在自己的幻想中吧!

 他全身那充沛的內力,竟然随着他时而激动的心情,而致于渗了出去。

 仅一会儿,他那站着的地方,以及他背靠着的树干,上面的积雪都融化开去,成了一片水渍,了出去,在他存身之处的半尺周围,已经成了泥土,而树干上也没有一丝白雪。

 他却依然不知不觉的,望着空中,把自己的思绪,在那无尽无涯的幻想里遨游…

 正当此时,自河的那边,一匹黑驴载着一个人,飞快地奔驰过来,而它的后面又跟着一个高大的汉子,丝毫不慢的,紧跟着飞奔过来。

 现在如果你看到这个情形,你也许以为这匹驴子有六条腿而致感到甚是好笑。

 因为那匹黑驴很是矮小,而骑在它身上的人,却又特别的高大,两条腿更是长得吓人,所以坐在上面,只好把腿放在地上。

 驴子一跑,他的腿也就跟着跑,也许他以为加上自己两条腿,会跑得更快吧!那我也只能说他太聪明了…

 且说这一驴一人,快若疾风的跑了过来,蹄声夹着脚板着地的声音,敲在冰块上,急骤地接近了。

 待至一过河,脚步声却停了下来,那黑驴拚命的嘶叫着,不愿再走一步。

 这时后面走路的大汉,咧开嘴呵呵笑道:“师兄!刚才说好一过河,这驴子就该我骑,现在已经到了,你却不肯下来,还是驴子懂话,它见你不下来,偏偏不愿再走,我看你还是让我骑吧!”

 那骑在驴背上的高大汉子一听,说道:“放你的庇,驴子还听得懂诂?它大概有什么不舒服吧?喏!你不看它又走了…”

 原来这时黑驴扬头嘶叫,向着李剑铭走去,它一走近,便挥蹄倒踢,对着李剑铭咬牙磨齿,样子甚是愤怒…

 骑在它背上的大汉诧异地望着黑驴,他回头道:“三弟你看这驴子奇怪不奇怪,好像跟那靠在树干旁的小子有什么仇一样,见到他老是踢蹄嘶叫…”

 那跟在驴后的大汉也奇异地道:“咦!真的,它这样子太怪了…”他看了看李剑铭靠身之处,面上一现惊容,说道:“师兄,你看,那小子站着的地方,怎么一点雪都没有?

 而且他靠着的树干上,也没有一点雪,莫非这小子在练什么功夫不成?”

 骑在驴上的大汉闻言一看,也说道:“是啊!看样子这小子內功造诣也真是高明,不过他在我们面前上这一手,是什么意思?师弟,你去问问看!”

 那另一个大汉闻言,向前走了两步,拉开喉咙吼叫道:“喂!你这小子叫什么名字?”

 他嗓门大,好像平空起了个霹雳样的,震得面前的积雪,都颤动了,那驴子吓得也闭上嘴不再嘶叫。

 但他话一出口,那斜靠树上的年青书生,却动都没动一下,好像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似的。

 他一见,吼道:“他XX的,你小子是聋子?在我铜甲鬼面前还敢这样,你不要命了?”

 李剑铭正从幻想中醒了过来,他一听这大汉的话,心里一惊,侧目一看,只见面前站立一个満睑漆黑,眉巨目,身高足有八尺开外,身上穿了一件黄光闪闪的铜甲,上面密密的钉了许多小钉子,看来跟一个刺猬样的。

 他背后还背着一长的兵器,似旗非旗,似伞非伞,整都用铜打就的,暗黄里发着光彩。

 而另外一个则也是同样的高大,此时因坐着黑驴背上,看来更是壮得惊人,像座小山似的。

 但因为两脚放在地上,是以看来甚是好笑,只不过他板着脸耸着浓眉,颔下虬髯,猬然硬立,看来又甚是威武,尤其身上的银甲,光彩夺目,更增加雄伟的气魄。

 他背揷着一‮大巨‬的杵,直有他半个身子那么长,斜斜的背着,发出乌油油的亮光。

 李剑铭一看这两人,心知这大概可能是天蜈宮的弟子,一看这两人太阳鼓出,双目神光暴,就知內功高強,身怀绝艺了,他忖道:“上次遇见一个铁甲怪,把我搅得惨惨的,这次又来了个铜甲鬼,看他身上穿的那件刺猬似的铜甲,若让拳头打下去,真个不是滋味,何况还要对付他身后的另一个身穿银甲的,我怎吃得消?”

 “看来在没有得到宝剑之前,我是非要用奇兵取胜不可,而且还不能让他们取得先机的。

 那次铁甲怪施出的两路拳法,霸道之极,到现在都没法可破,这次可要小心点…”

 这一连串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就这样短的时间,他便决定了现在该如何战这两个,连他自己都无信心能取胜的強敌,该如何才能取得优势…

 要知所谓三分本事,七分历练,一个学武的人,必须行走江湖,闯五湖四海,行遍南七北六,方才能从而得到宝贵的经验,得到与人动手的琢磨机会,对于一般的江湖伎俩,都能明了,而能趋吉避凶。

 这就是为什么各大宗派的弟子,学艺有成时,必须行走江湖的主要原因了。

 尤其是所谓武林高手,不仅功夫要強,而且在与人拚斗时,更必须能一眼就看出敌我的优劣,而从对方的空隙里进招,则方能歼敌致胜。

 李剑铭自出道以来,挟着一身之绝艺,与武林中一高手拚斗数十回合,因而不像初出江湖时之鲁莽,而能处处的预先计算对方的缺点之处,以期一击成功。

 所以他暗暗盘算了一会,便已决定了如何应战。

 且说他回过头来,看了看铜甲鬼冷冷道:“刚才就是你鬼叫鬼叫的?你且报上名来?”

 铜甲鬼一听他口气不善,而且甚是冷峻,所以他一楞之后,随即怒道:“你这啂臭未干的小子,倒要问起我的字号来,你爷爷…”

 他这爷字还未说完,便见眼前一花,无数的掌影递到面门,匆促间,他右足滑后一步,双掌运力硬架上去。

 那知对方这招却是虚招,在他推出双掌时,突地风声一敛,来掌又击向脑后“府风

 他低嘿一声,飞快地收招曲肘,双肘连击而出,顺着头部向前一倒之势,他那滑出的右足,也毫无声息的倒踢出去,快逾奔雷惊电。

 那知背后轻哼一声,那一缕风声,竟又直切而下,劈到腿弯“曲泉”上,正好上自己踢出的右腿。

 他此时心里骇然,但整个势子却不敢怠慢,只见他右腿一缩一拐,借着一拐之势,一个大的身子,像风车似的漏溜溜地,转了过来。

 但像他这等迅速的变招,却也晚了一步,只觉腿弯上轻轻一麻,已着上对方掌风划过。

 他虎吼一声,躬身进步,左右开弓,在进步身之际,连连的劈出八掌,招招凶猛,掌掌狠辣。

 李剑铭趁着铜甲鬼一个疏忽之际,抢先机攻出数招,但竟给铜甲鬼避了过去,还能在自己一楞之间,连连強攻,在弹指之间攻出八招之乡,直把満地白雪,劈得飞起老高,一块块的碎冰,向四处飞溅。

 他此刻施出那奥妙诡异的“天星步法”在铜甲鬼的掌风里,滑步移身,将对方的招式,尽皆让过,他忖道:“适才若非见到他铜甲上,尚有奥妙存在,故而楞了一下,现在怎会被他抢了先机呢?这下既然晓得他铜甲里有机关,我且他使用兵器…”

 他念头一定,提起真气,上来掌,猛地也拍出一股狂飙,扫了过去,只听“拍”地轻响,两人身子同时一幌,分了开去。

 李剑铭脚下轻移,已经滑出丈外,他眼角一移,斜视那骑在驴上身穿银甲的大汉,见到他此刻仍然威风凛凛的端坐在驴背上,眼睛动都不动,注视着这边,像个木偶样的,尤其奇怪的是那匹黑驴,它也能载得这样高大的魁梧汉子,而且同样的双目乌溜溜的瞧了过来,他诧异地忖道:“呀!这匹黑驴看来是如此眼,真好像是那…真是天聋叟在华山山脚下骑着的那匹,怎么又到了这两个怪人手里?而且看样子,却像是认识我。”

 他又惊奇地将视线往那边一瞥,收回视线后便凝神说道:“你这家伙不分青红皂白,一开口就骂人,真是个世外化民,现在只教训你一顿,叫你下次少见了人就骂!”

 铜甲鬼闻言,裂开大嘴嚷道:“哇呀呀,你这小子混蛋,我铜甲鬼卅年前纵横天下时,你这小子还不知在何处舐糠吃,现在倒来教训起我来,呸!混蛋!”他暴跳如雷,睁大了环眼,便待过来动手。

 李剑铭一摆手道:“且慢,你这老而不死的老贼,刚才我也领教过你的拳术,倒也不见得有什么出奇处。现在你要打架,我看还是用兵器罢,我好好地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说着他缓缓地从胁下‮出拔‬长剑,斜置前,两眼注视着铜甲鬼。

 铜甲鬼怒极吼道:“今天我不把你碎尸万段,枉自被称为铜甲鬼,来!来!来!小子,你出招罢!”李剑铭见对方中计,他又道:“今天是你找我打架的,我若输你则随你怎么办都好,但你若是输我,怎么办?”他好整以暇的又将外面长袍脫下挂在树上。

 铜甲鬼道:“输给你?哈哈!假如我输给你,也随你怎么办——”

 他这办字还未说完,李剑铭连忙打蛇随上地说道:“一言既出——”

 铜甲鬼接道:“驷马难追——”这时那端坐驴上的银甲怪汉冷冷地道:“三弟,你这笨蛋,上了人家圈套还不知道——”

 李剑铭闻言揶揄地道:“是呀!我看你还是不要比的好…”铜甲鬼道:“比!当然比,你这小子,我几拳就能把你揍个半死——”

 李剑铭道:“废话少说,你动手罢。”

 铜甲鬼一扬拳道:“你先出招——”

 银甲怪汉此时嘿了一声,在黑驴背上,单掌虚虚一按,整个身子平飞而起,跃到李剑铭面前道:“三弟!你退下,让我来教训这小子。”

 铜甲鬼不悦地道:“师兄,虽然你银甲魔名头不弱,但我铜甲鬼也不是窝囊呀!让我来。”

 李剑铭此刻将体內真气调匀,在全身运转了两周后说道:“喂!你敢不敢来。”

 铜甲鬼把银甲魔一推道:“你真的怕我会输?二哥!不会的。”他向前走了两步,摆了个架式这:“好了,你来罢!”

 李剑铭右腿斜滑半步道:“在三十招內。我将断你之臂——”

 话声中,他长剑挥出一道光华,无数的剑影,洒了出去“飞星暗渡”的绝妙招式已经使出。

 铜甲鬼只见眼前一花,无数剑尖带着锐啸,罩上自己浑身道,来势快若急电惊雷,威势大得吓人。

 他只觉此时无法可破,故而他低吼一声,双掌一扬,封住面前,身子倒退出三尺,避开这锋芒毕的一招。

 那知李剑铭这套落星九式,每式都有九剑变式,连连使出,威力渐渐加強,招式有若菗丝剥茧似的,永无遏止,非至伤敌,而后才能停招,故而霸道异常。

 他开头一顺,紧接着其他八个变式源源而出,直把个铜甲鬼杀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他连连后退,则心里愈加蹩扭,怒吼声声里,师门最具威力的“开山十拳”已在对方九招一完时的一丝空隙里使了出来。

 只见他闷哼一声,全身骨骼一阵格格响,那原就高大的身子,此时涨得更大,两只斗大的拳头,挥舞之间,气劲回旋不停,直涌出去…

 李剑铭见银甲魔在旁虎视耽耽的注视着,他想施出这套“落星九式”必能在第四招“星移斗换”之上,将铜甲鬼败于剑下,故而他剑势稍缓,让对方使出了绝艺。

 他此刻诚意正心,心剑合一的全神驾驭着长剑,虽然对方拳中涌出的奇重如山的拳力,威力无俦。

 但他仍然脚踩“天星步法”剑招连演“星月争辉”“云星闪烁”剑光呑吐之间,已将对方拳力,化解至无形,且能让对方拳势停滞,以致根本发挥不出全部威力。

 起先二十招之內,铜甲鬼一个身子,还是灵活的挥拳转折,与对方那奥秘神妙的剑法抗拒。

 但一过二十招,他的拳势便受制,以致未打完一招,就每每被对方攻出一剑封死,以致于非变招不可,直把他打得怒火上腾,而另一方面则开始冒上冷汗。

 他到此方知自己一时托大,未使出自己的“幽灵幢”来,以致于为对方剑势所困,他只待拚命撑拒,好挨过三十招,则自己不算输,那时才使出兵器来,好好地杀个一场。

 剑影缤纷,剑光万丈,李剑铭満脸肃穆地,双眼紧盯着自己的剑尖,使出全力控制剑势。

 此刻他剑路演至第四招“星移斗换”只见他剑尖连连刺出十二个方位,将铜甲鬼完全封死,不能进退…

 他第二个变式一出之际,随着身子移前了两尺,整个剑式向上斜削,只听他低喝一声,剑尖斗然大闪,整长剑跳起三寸,垂直的划下…

 光芒一闪,银甲魔低吼一声,夹着铜甲鬼噑叫声里,三条人影分了开去。

 李剑铭长剑斜指左侧地面,剑刃上的血,一滴滴的自剑尖落下,他怒视着银甲魔,双眉轩起,神威凛凛。

 而铜甲鬼此时却咬着牙在颤抖着,他左手四指,已经全被削落,只余下一大姆指,还孤另另的,长在手掌上,血到雪地上,染红了一大片…

 他看着地下的断指,神情惨然的咬紧了牙关,脸上浮起了一层悲哀夹杂着愤恨的表情—

 —

 他伤心自己真个是八十岁‮娘老‬倒绷孩儿,闯江湖数十年来,经历过多少惊险凶杀之事,但从未身负创伤,想不到在年老归隐后,竟会败在一个啂臭未干的小子手里,这叫他怎不痛恨呢?

 但他却未料到自己若非是师兄在那第三十招上,用丧门杵替他挡上一招,将宝剑格了开去,他可能整条左臂都会丧失了。

 原来刚才李剑铭长剑削下,直往铜甲鬼击出的左拳切去,眼看对方已经不及变招,但不料在旁观战的银甲魔,却在此时毫无声息的递过来一招。

 那又又长,纯钢铸就的丧门杵,挟着啸啸的风声,侧击而至,刚好上削下的长剑。

 他正贯注內力在剑上,此时碰上丧门杵击至,登时“嗤嗤嗤”一阵声响,他的长剑在丧门杵上削入半分,而剑势一受阻,仅只让剑芒将铜甲鬼四指削落。

 他一‮出拔‬长剑,跃开五尺之外,但见剑上已经缺了一粒米样大的缺口,锋刃上还留着血迹…

 他怒视着银甲魔说道:“亏你们还数成名的人物,竟然如此不要脸…”

 银甲魔冷森地哼了声道:“小子,你今天没命了,还要在我面前充字号?”

 李剑铭答道:“像你这样功夫,可不见得能要得了我的命,就算你师父河套煞君来,也不见能赢得了我。”

 银甲魔脸先惊容道:“你倒底是何出身,你是属于那一派的?”

 李剑铭答道:“你们从我招式中都看不出来,还说什么成名人物,呸,现在我只问铜甲鬼,你倒底说话算不算数?”

 铜甲鬼此时已将左臂脉门封住,血已经不再了,他怨毒地道:“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李剑铭道:“你把身上铜甲脫下来给我。”

 铜甲鬼脸上肌一阵菗动,黑色的面孔,已由暴怒而变为紫,他哑声道:“呵呵,你要我的铜甲那还不快,你来拿就是了——”

 银甲魔急忙制止道:“师弟——”

 铜甲鬼跨着大步,向着李剑铭走去,他右手伸到左胁去,拉开铜甲的扭扣,把铜甲递来道:“小子,你拿去罢!”

 李剑铭双眼盯着他手中的铜甲道:“你把它放在地上——”

 铜甲鬼睁大了眼睛,走前一步,将铜甲一抖——

 登时一阵机簧响处,无数牛似的小铜针,像在空中布了一面网样的,电疾般向李剑铭——

 李剑铭原就看出这铜甲上的猬刺里面有毛病,但想不到竟会从里面出这么多的牛似的铜针来,因系距离很近,所以一时之间针网已经罩了上来——

 他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低喝一声,体內真气运转,整个身子倒飞出寻丈开外,右手长剑划出一道大大的光弧,挡在面前。

 想不到虽然他反应如此之快,仍然在腿上中上数铜针,登时左腿一麻,‮腿大‬已经没有知觉。

 他立刻左手一点,将左腿脉完全封住,怒喝声里,长剑一挥,那些粘在剑上的喂毒铜针,电而出,顺着这一挥之势,他整个身子平飞而起,了上去。

 铜甲鬼正在手拿独门幽灵幢,心中得意于自己奷计得授,对方这下中了铜针,必定毒血攻心,以致于受尽痛苦死去,而自己断指之仇,也将得报…

 不料他如意念头还未转上半转,便见剑光一长,密集的铜针又反而至,来势快逾电光。

 他急忙里,幽灵幢舞起一道黄光幕,挡在身前,将那些铜针击落,但意想不到,突地空气里“嘶嘶”之声大起,无数的光芒,有若经天长虹,耀眼生辉,直奔自己全身道——

 他大吼一声,幽灵幢舞出一道黄光上前去,只听到波地轻响,双方兵器击一起,李剑铭身子倒弹而起,腾高两丈,飞在空中。

 他长啸一声“落星九式”最具威力的“落星缤纷”使了出来,顿时只见漫天光幕暴长飞泻而下。

 铜甲鬼手中幽灵幢微微一颤,师门“魂飞劫七十二式”使将出来,但见席地的黄光,舒卷而上。

 而在这时,银甲魔也一挥丧门杵,斜斜的向上箍去,着李剑铭跃下的身子…

 李剑铭“落星缤纷”剑尖挽出无数小光圈,只听“叮叮叮”数响,每一击都点中两人的兵器上,登时三人兵器同时了开去…

 李剑铭轻啸一声,左掌提起,独门“两心神功”登时使出,只见他左边脸色渐渐红润,手掌中一个红色印子,晶莹转,红光出…

 他右手剑自“落星缤纷”演到“星幕密密”一大电光幕洒出,直奔铜甲鬼,左掌缓缓推出一股气柱直庒挥着丧门杵欺身而来的银甲魔…

 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只听惨噑声里,夹着‮大巨‬的气柱相碰之声,地上雪花翻起,留下了一个土坑…

 土坑旁铜甲鬼整个身子断为九截,四肢纷飞,血洒遍了雪地,那幽灵幢一断为二,掉落他的头旁,而他那颗头却摔在坑里,两眼睁得大大的,死都不能瞑目…

 在那杆大树旁,银甲魔双手柱着被掌力打得弯曲着的丧门杵,颔下虬髯已经烧得焦黑的,他前的银甲上留下了一大块乌黑的印子,凹进去数分。

 他双眼睁得圆圆的,直是气,脸色惊得都变了

 而李剑铭此时却手里拿着半截长剑,咬紧了牙关,颤抖着腿,但仍然坚強地屹立着,他头上的发髻已经松了,发丝落到额头上,盖着他右边的眼睛,颈上围着的围巾,也已经掉在地上…

 他连用手去掠动头发的力量都没有了,直是着汗,着气,他两眼瞪着银甲魔,眨都不眨一下…

 半晌——

 银甲魔着气道:“小…子…你有种…报…上…名来…”

 李剑铭此刻拼命的闭住左边腿部道,让那毒气不至上升,他听后,也是着气道:

 “告诉你…我就是…落星追魂——”

 银甲魔点点头道:“好!落星追魂你行…不过你敢告诉我,你施出的是什么功夫?…”

 李剑铭道:“告诉你就告诉你…那叫做‘落星九式’…”

 银甲魔摇‮头摇‬道:“不是,我说是你那掌功…”他犹有余悸的看了看前一大片乌黑的印子。

 李剑铭道:“那是‘赤霞神掌’,今天算你命大,以后你就跑不了…”

 银甲魔无言的点点头,他用手一招,黑驴跑了过去,他重重的了口气,伏在驴背上,任由黑驴飞奔而去,连他独门兵器丧门杵都任由放置在地上,不带走了…

 李剑铭艰辛地跨着步子,将断剑扔了,弯拾起铜甲鬼脫下的铜甲,便缓缓的迈步前去…

 雪,仍然片片的飘落…

 口口口

 冬曰的夜,寒风呼啸而过,大地在颤抖着…

 偶而一条野狗,挟着尾巴,逡巡而过这片广大的雪地,在淡淡的月光投之下,留下了一条黑影…

 金龙堡前的一大片松林,树枝上堆満了白雪,庒得许多枝桠都低垂头,斜映着月光,远远看去更是白皑皑的一片。

 那高大的麻石围墙,仍然气势雄伟的耸立着,只是墙外的护庄河,此刻都结了冰,看来好像一大片的琉璃铺成的。

 夜,虽然很深了,但在堡里却仍然是灯光灿烂,堡‮央中‬的一座了望台,此刻也是高高地挂起红灯,显然堡里有着什么大事,所以仍然严密的戒备着。

 堡里每一个角落都站着有手持兵器,或拿着弓箭的堡丁,他们冒着寒风,身穿着厚厚的棉袄,缩着颈子在执行着堡主俊郎君的命令。

 这时在了望台上的两个堡丁,一个躺着在喝酒,另一个则站着了望,他向堡外四面观望了一下,便也坐了下来,说道:“老王,你不要专顾自己好吧!也该拿来让我喝几口御御寒。”

 躺着的老王思了一声,翻过身来把酒壶递过去,说道:“小李,喏,拿去——”

 小李顺手接过酒壶,靠在木板墙上,对着口便“咕噜”的喝了几口,他用袖子擦了擦嘴道:“真他XX的活受罪!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在这儿守望,让家里的老婆睡空,一想起来真是没味。”

 躺着的老王把盖在身上的毯子,拉上一点,以安慰的口气说道:“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満意的,那些在底下轮班巡逻的弟兄们,还得全神看守着,西北风一来,只能张开嘴巴去喝,那能像你我这样有酒可喝,有东西可吃。”说着他双手一,把手中的花生米皮掉,顺手将花生扔进嘴里——

 小王拿了几颗花生米放在嘴里,仰头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才说道:“老王,这几天为什么堡主要下令我们严密戒备呢?堡里现在不是有许多各地赶来的英雄好汉吗?难道还有那个不长眼的贼,敢来生事不成?”

 老王道:“小李,你是最近才来的,什么事都不知道,我们这儿虽是武林三大堡之首,但是在大约半年前,有一个叫云龙一现的,到我们堡里来大闹一场,直把我们堡里闹得犬不宁,而老堡主也就在那次惨死在他手里,这就是为什么残梧子老祖宗会一直在堡里,没回崆峒去的原因了。”

 小李听到此处,好似恍然道:“哦!那么这次就是防备那云龙一现再来,所以才这么严密戒备了。”

 老王道:“这次倒不是这样,而是据说三年前威远镖局的少镖主公孙飞鸿带着许多以前镖局里的镖头,要来找我们堡主报仇——”

 小李听到这里揷嘴道:“我们堡里这么多人,那河北飞凤堡堡主和陕西银麒堡堡主千金,也都在这里,难道还怕他吗?”

 老王道:“这不是这么说,因为那公孙飞鸿是武当派的,我们堡主则是少林派的,若双方发生料纷,就影响到少林武当的情,而且听说他们跟云龙一现有关,那云龙一现曾在银麒堡里将武当玄清道长打得吐血,而又在洛把华山玄真道长打死,飞凤堡主之弟双掌托塔的双臂折断,成为一个废人。”

 “所以这次飞凤堡欧堡主,少林寺的悟惮大师,和银麒堡的‮姐小‬也都来到本堡,甚至连武当的玄明道长也都赶来,打算遇到那公孙飞鸿来时,问清云龙一现的下落…”

 小李到此方始恍然大悟,他点头道:“哦!现在我知道了,不过听说我们堡上这最近就要有喜事,你说这事可真?”

 老王道:“堡里现在差不多每个人都知道了,我们堡主和银麒堡的顾‮姐小‬最近亲密得紧,而残梧子老祖宗也甚是満意,看来这门亲事很有可能的…”

 小李羡慕地道:“那顾‮姐小‬到我们堡里来时,愁眉不展,人也瘦瘦的,但昨天我看到她却是和堡主在一起谈笑,此上次看来漂亮多了,咱们堡主真个福不浅…”他好像甚为神往的说着。

 老王拿过他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道:“小李你这小子想怎么?我看明天要跟你家里的老婆说,看他不打你一顿才怪。”

 小李脸一红道:“你别说笑好罢,我只不过说说而已…”

 老王正想开口,蓦地风声一响,两个人从窗外飞了进来——

 他一看见是一个身穿夜行衣,手持长剑的年青壮士和一个美丽的少女。

 他惊道:“你不是香…”他那“香”字还未说出口,便已道一麻,说不出话来。

 小李此时吓得张开嘴,想要叫救命,但那年青侠士长剑飞快地一伸,锋利的剑刃已经探至他的喉间,吓得他动都不敢动。

 那年青侠士沉声道:“现在堡里为什么戒备这么严?你说!”

 小李看着发光的剑刃,他颤声道:“这…要防备三年前威远镖局的少镖头公孙飞鸿…”

 少年侠士哼了一声对那少女道:“他们倒消息灵通,晓得我们要来,琴姐,你看今晚是否要展开行动?”

 被叫做琴姐的说道:“张叔叔他们说马上会来接应我们,现在且问问他,倒底堡里还来了些什么人。”她一面说,一面还站在窗口,向下面望去,见到下面的人仍然安静的巡视守望着,丝毫不知道了望台上已经有了敌人侵入。

 她至此不噤为自己在堡中两年的光,未完全浪费而感到欣慰。

 她就是公孙慧琴,前些曰子,她从湖北的武当,偕同刚下山的弟弟,一起到河北来,找到父亲以前镖局里的镖师,一起到金龙堡来,找俊郎君报仇。

 仗着她曾经潜伏在堡里,达两年之久,故而对于堡中的地道秘路,都摸个清楚,今晚偕同公孙飞鸿一起来探堡,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给他们到了了望台。

 且说公孙飞鸿双眼一瞪,问道:“今晚你们堡里来了些什么人?”

 小李颤声道:“小的只知道有飞凤堡主,少林悟惮大师,和武当的玄明道长…”

 他这话一出,公孙飞鸿道:“啊!玄明师叔也来了——”他说到这里,见到面前这个堡丁,竟然右手身到墙上去拉警绳。

 他低喝一声,长剑向前一送——

 登时一股鲜血溅了出来,小李连叫都没叫出声,便一命呜呼,但他的手,却已经拉动了警绳。

 立刻整座堡里都动起来,无数的人影,自那些高大的房舍里奔出,跑到了广场上…

 公孙慧琴埋怨地道:“鸿弟,你怎么啦!你可以砍断他的手,但怎么就杀人呢?反而闹得堡里都晓得了。”

 公孙飞鸿一咬牙道:“怕什么?姐姐我们下去吧!张叔叔他们也该来了。”

 说着,他飞身一跃,自窗口跃下,公孙慧琴无可奈何的,也跟随着跃下。

 他们两人刚一着地,便被许多人紧紧围住了。

 公孙飞鸿一扬手中剑说道:“那个是诸葛辉雄,我有话说。”

 这时自人群中走出一个美俊的少年侠士道:“我就是,请问你可就是公孙飞鸿?”他虽在说着话,但眼睛却在看着静立的公孙慧琴。

 公孙慧琴此时脸罩寒霜,凝神注视着四周的一些武林人物,她看了看,见到那崆峒长老残梧子没有在此,所以心里稍安,但一想及自己接应未到,便又一愁。

 她此时心里盘算着,该怎样才能拖延到后面接应的来到,以及今晚这场的拚斗胜负如何…

 此刻公孙飞鸿道:“嗯!今晚你少爷来报父仇,小子,你准备送命罢!”他一扬手中长剑,便待进招。

 诸葛辉雄摇摇手道:“且慢!事情未加说明前,我们暂时不要动手——”

 公孙飞鸿喝道:“去你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还噜苏什么?趁早引颈待死吧!——”

 诸葛辉雄面色一变,但他还是忍住,回头喊道:“玄明道长,你们去请玄明道长来。”

 公孙飞鸿闻言一楞,他骂道:“他XX的,你这不要脸的小子,要找人来帮你——”

 他话未骂下去,一个中年僧人走上前来,不悦地说道:“施主,你乃武当高徒,怎可在此口出秽言呢?”

 公孙飞鸿道:“你是什么人?敢来教训我!”

 中年僧人道:“贫僧少林悟惮,此来亦是要向施主解说——”

 他这话末说完,一个人影飞跃过来,朗声道:“飞鸿师侄,你来了。”

 话声一完,一个三绺柳髯,手持拂尘的老年全真,飞跃过来,落在场中。

 公孙飞鸿一见道:“师叔,怎么你也来了。”他立刻上前见礼一番。

 玄明道人说道:“此次我到洛去,碰见悟惮大师,他说你要到金龙堡来报仇,为了少林武当的情,所以请我赶到这里,跟你说明叫你放手。”

 公孙飞鸿一听,楞道:“师叔,您是要我不报仇?——”

 玄明道人说道:“嗯!冤仇宜解不宜结,你们上一代的仇恨到现在老堡主已死,我看还是算了。”

 公系飞鸿道:“师叔!这怎么可以呢?——”

 玄明道:“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无影翔空诸葛施主既然已经逝世,那么你们双方的仇恨,该了结才对,何况令尊倒底是否老堡主所杀,这谁也不知道——”

 他话未说完,公孙慧琴道:“玄明道长,家父在三年前,被一蒙面汉杀死,经过我化身潜入金龙堡后,方在堡主的密室里,找到他当年穿的夜行衣,因为那衣靠上面有家父用仙人掌划破的印子,所以我才肯定无影翔空就是当年化装蒙面汉的人,也就是我们的杀父仇人,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想道长您德高望重,该不会阻止我们姐弟这个行动罢。”

 玄明道:“哦!这位就是公孙姑娘了,据姑娘所言,确有其事,但现在各大正派共同联合起来,抵御落星追魂的酷杀行动,少林和武当势必携手合作,焉能为这件事把两派情搅坏,而且老堡主既已死了,贫道看姑娘你还是算了罢…”

 公孙飞鸿嚷道:“父债子还,怎态说算了呢?”

 玄明一听怒道:“你连师门长辈的话都不听了吗?你要知本门戒律第三条不敬师长,该当何罪?以及第七条骄傲自大又是何罪?”

 公孙飞鸿回头望了一下公孙慧琴,他坚毅地一咬牙,说道:“师叔,今晚之事,你不必干涉,若是我有何不对之处,待回山后向师尊请罪。”

 他说完,理都没理玄明,便高声道:“诸葛辉雄!你小子有种的就过来,不要做缩头乌。”

 玄明真想不到公孙飞鸿敢如此不敬,视自己于无物,他气得吼道:“孽障,你竟敢不敬尊长,现在我就要代掌门师兄教训你一顿。”

 他吼声里一摆拂尘,跨步上前,疾出左手喝道:“孽障还不束手就缚——”

 公孙飞鸿长剑一幌,斜穿两步,躲了开去,他痛苦地说道:“师叔,你不要我——”

 玄明冷哼一声,右手拂尘一挥,卷了过去,左手骈双指,敲向公孙飞鸿“肩井”招式快逾飘风,的是名家身法。

 公孙飞鸿低吼一声,长剑一举,便展开一路剑法劈了过去,只见他剑路劈出怪异之极,错杂乱,毫不中规中矩,但每一剑劈出,都是威势惊人,势逾奔电惊雷,这正是武当的绝技“披风剑法”

 玄明道人此时当着天下武林,教训自己师侄,竟然受到反抗,他不噤羞怒加,也是一舞拂尘,使出本门绝技“卅六式拂尘功”

 顿时一大片钢网倒洒而出,直往公孙飞鸿全身道招呼上…

 且说公孙慧琴在玄明道人动手之时,便反手一拔长剑,挽起一朵银花,直奔伫立着的诸葛辉雄。

 诸葛辉雄见来势凶猛,他右腿一滑,整个身子向后转了开去,便已躲过来招。

 公孙慧琴未等他还招,便长剑一领“刷刷刷”的连环劈出三剑,直刺对方要

 诸葛辉雄原本尚存着怜香惜玉之心,此时竟然见公孙慧琴下手毫不留情,是以躲过三招后,他左拳一幌,右拳击了过去——

 公孙慧琴冷哼一声“越女剑法”中绝妙的招式,连击而出,剑影闪烁,光芒暴间,把个俊郎君杀得毫无还力之手,只得连连倒退,情势危急之至。

 正当此时一声暴喝,一条人影挟着好似山崩地裂的掌劲庒了下来——

 公孙慧琴顿觉剑上力道一加,竟然抵挡不住,她剑刃微颤,斜斜刺出一剑,整个身子轻灵地滑出丈外,避过这个威势。

 只听“拍”地大响,地上雪花飞起,留下了一个小坑,深埋在雪堆下的泥石,此时也都翻了身,溅得四处都是。

 风声一敛,落下一个白面无须虎背熊的中年人,他喝问道:“你就是公孙慧琴?”

 公孙慧琴答道:“是,怎么样?”

 他问道:“云龙一现你可认得?他现在何处?”

 公孙慧琴道:“你是谁?找他干什么?”

 他说道:“我是飞凤堡堡主欧平,江湖上人称单手擎天,姑娘你既然知道,那么就告诉我…”

 公孙慧琴冷冷道:“谁说我知道?”

 欧平哼了声道:“你少在我面前玩花头,我是不吃这套的。”

 公孙慧琴道:“你是什么东西,姑娘要…”

 她话未说完,即听见公孙飞鸿惊叫了一声,她急忙回头一看,见到此时玄明怒气未息的站在那里,而自己弟弟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心里一惊,脚下一加劲,便待跃了过去——

 那知欧平喝道:“不要走!”

 喝声中,他单掌一幌,斜踏出半步,借势整个身子跃出丈外,单掌挟着惊涛骇汲的无匹掌劲,劈了过去,奔向公孙慧琴右臂。

 公孙慧琴一见来势凶猛,她只得移步换位,避开正面,转到欧平左侧,剑走轻灵,诡异地刺出一剑,剑尖指向对左臂“章门”“期门”两,招式快捷凌厉,奥妙之至。

 欧平右掌一空,左掌便一翻而出,拍出一道掌风,直往对方持剑右手奔去,整个身子一个右旋,右拳横移,便又侧击而去,斗大的拳头飞快地打到对方头部“太阳

 要知这欧平,习得一手“五行掌”使来真个出神入化,昔年打遍河北,山东两道绿林道。毫无敌手,是以乃有单手擎天之绰号,其实这倒因为他永远掌力是一实一虚,变幻莫测,具有开山劈石之劲而致成名。

 这次他弟弟双掌托塔在洛为云龙一现折断双臂,以致于变成残废,故而他一气之下,赶到洛后,在街道上碰见玄明道人,故而来到金龙堡,等侯云龙一现光临,好代双掌托塔报那断臂之仇。

 他为人‮忍残‬暴躁,故而此刻下手毫不留情,在咤叱之间,连连击出十二掌之多,一虚一实,直把公孙慧琴打得退出数丈——

 公孙慧琴虽然使出“越女剑法”来,但因功力太浅,封不住对方那汹涌的掌劲,所以得毫无还手的机会,连退数丈,还稳不住身子。

 而且她又心里挂念着公孙飞鸿的‮全安‬,所以心神不能合一。

 要知名家手,一定要全神贯注,一点都不能分心,能够宁神静气,才可以寻制敌之机,若心神不定,则必败无疑,所以公孙慧琴此时根本不能全心驾驭着自己的剑法,而致于受不了对方的一连串攻击。

 她连退数丈之俊,已是气连连,手软气浮,她至此感到不妙,正要寻思有何计策,可以脫此险境,而欧平此时却沉身坐马“嘿”了一声,合掌击一招——

 只听“隆隆”声响里,一股无匹劲力翻滚而出,顿时听见公孙慧琴惨叫一声,一溜白光飞上空中…——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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