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师门血仇
他连唤了两声,也没听到她的回答,却摸得一手粘粘的,凑在鼻端一闻,一股腥血味冲进鼻里…
于梵怔了一下,才晓得夏苹遭到秦鹏飞的毒打之后,虽然敷了金创药,破裂的伤口却还未愈合,经过这一番颠簸以后,伤口重又破裂,鲜血渗了出来,染
了服衣。
他心里焦急,忖道:“糟糕,她的伤口又破裂了,假使不赶快找个大夫看看,只怕血会
干…”
心念未了,又听得秦鹏飞大声道:“于梵,老夫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只要你出来,老夫绝不怪你,也不会对夏苹怎样,老夫可以保证…”
于梵真恨不得跃下树去,奔到秦鹏飞面前,狠狠的捧他一顿,以报复他用皮鞭菗打夏苹的恶行。
然而痛恨尽归痛恨,于梵也明白凭自己的这身武功,绝非秦鹏飞的对手,只要一现身去,就会被对方擒住。
是以,他咬了咬嘴
,忍耐下来,希望秦鹏飞会在没有耐心之下,自动离去。
秦鹏飞说完了话,又等了一会,不见于梵回答,怒道:“于梵,你以为耽在树林里就全安了?老夫照样可以进去,不过等到老夫找到了你之后,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到那时我动手杀了你,就是你师傅也没话好说…”
于梵默然的坐在树枝上,用手扶着夏苹,对于秦鹏飞恐吓,不作丝毫答覆。
树林里一片静寂,连风声都听不到,可是于梵却能听到自己的心在跳动的声音,他现在所担心倒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夏苹的伤势。
树林里是如此的黝黑,他距离夏苹不足两尺,除了可以隐约地看到她脸庞的轮廓之外,只能闻到从她身上渗出的墨水相混合着香粉的怪异味道了。
他用手轻轻抚着夏苹的面庞,暗忖道:“假若今天她有什么危险我发誓一定要把柳云山庄踏为平地,把秦鹏飞寸寸斩断…”
心念浮动,他又听得秦鹏飞大声恫吓道:“于梵,老夫不想与你多耗了,你若在半盏茶的功夫內不自动出来,老夫就放火烧林,把你们两个活活烧死在里面。”
他发出一阵怪笑道:“你们既然愿意一块死,老夫就成全你们作一对火里鸳鸯吧…”
于梵心头大骇,暗道:“秦鹏飞这家伙心狠手辣,他既然说出话来,只怕真会放火烧林…”
他焦急无比,还没想出该如何逃出这个树林之际,突然听得有人在树林里沉声喝道:
“是哪一个大胆狂徒,竟敢在这儿嚷着要放火烧林?”
于梵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树林里竞然还有别人,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俯首望去,只因林中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也不晓得那人是谁。
他正在惊疑未定,听到秦鹏飞在林外喝道:“是哪一个在树林里?”
距离于梵底下不远处响起原先的声音:“我大和尚在这儿,干什么?”
接着于梵只听得一阵。沙沙,之声往林外而去,显然那蔵身树林里的和尚已经向秦鹏飞走去了。
“沙沙”之声一歇,于梵听得那个和尚哈哈大笑:“我道是哪一个
贼如此大胆,不但敢打扰我大和尚觉睡,并且还敢扬言要烧林焚树,原来竟是我们的秦大施主,真是失敬失敬。”
秦鹏飞冷笑道:“铁陀行者,你不在雁
山上,跑到老夫的树林里来睡什么大觉?莫非你以为老夫的鬼斧不利么?”
铁陀行者哈哈一阵大笑,道:“秦大施主,你的鬼斧虽利,我大和尚的铁头也不软…”
秦鹏飞怒喝道:“那么你是存心来找老夫麻烦的?”
“不敢,不敢!”
铁陀行者哈哈笑道:“我大和尚有未卜先知之能,晓得你要在这儿火烧鸳鸯,所以我特地赶来分一条鸳鸯翅膀…”
秦鹏飞沉声道:“老夫有事要办,懒得与你胡说,铁陀行者,你若是把我们九大凶人放在眼里,请你站开一边去…”
铁陀行者冷笑道:“我这个大和尚固然不敢惹你们九大凶人,可是秦鹏飞,你要把漠北双凶的徒儿杀死,他们能够放过你吗?”
秦鹏飞沉声道:“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们雁
派无关,铁陀行者,老夫警告你,你若是再阻拦老夫办事,老夫就不放过你了。”
铁陀行者哈哈大笑道:“你放不放我没有关系,我大和尚的这个伙伴也不会放过你…”秦鹏飞怒喝道:“铁陀行者,你是存心与老夫过不去了…”
于梵听到这里,接着便听得一阵“呛卿卿”的金属击撞之声,和长鞭划过空中的呼啸之声,他晓得铁陀行者已经和秦鹏飞动起手来了,心中暗道:“现在不走,还等什么时候?”
他立即抱起夏苹架在肩上,小心的爬下了树,悄悄的朝着大路那个方向行去。
他本来还想走到树林边去看看那伸出援手救助自己的铁陀行者长得什么样子。
可是回心一想,他只要记得对人这份大恩,今后一定有机会可以报答铁陀行者的,又何必在这危厄的时候,多耽搁时间?
因而他的身形仅在树林里停顿了一下,便急速的穿林而出,选择好方向,奔过那宽广的田野,踏上那条用黄土细沙铺成的小道。
奔行之间,他的耳边不时传来呛卿卿的声响,也时也挟着秦鹏飞的吼叫之声以及铁陀行者慡朗的大笑声…
渐渐,那些声响随着他奔驰的身形渐渐的微弱,而消失在身后,不再可闻。
于梵一阵急奔,也不管自己气
疲累,直到远远望见了嘉兴城那高耸的城墙,他才稍稍放缓了脚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他一面缓步而行,一面暗自思忖道:“但愿那铁陀行者能够抵挡得了秦鹏飞,不然他救了我们,反而把他自己给害了,岂不使我一生都难以安心?”
这下远离了危险,他思绪逐渐冷静下来,马k又想到了自己把夏苹从柳云山庄带出来了,龚江并不知道,若是就此回到了店里,该如何对师傅说明此事?
他心中的思绪紊乱,只觉自己逞一时之意气,冒险做出这等事,虽说是因为喜欢夏苹所致,可是由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后果,将不会是他,或者他的师傅所能够解决的…
他心里在暗暗忧愁,不知在回去之后,该如何向龚江述说此事,已不知不觉的来到城门口。
这时刚刚是掌灯时分,许多人都已返家吃晚饭,街上行走的人倒不很多,可是他们见到于梵肩上扛了个満身乌黑的人,全都好奇地向他望来。
于梵这才发现自己已走到城门边,他的目光一闪,只见那些出城的人都以好奇的眼光望着自己,其中有些还是认识的
人。
他唯恐那些
人问起来不好回答,所以把头一低,装成没有看见,匆匆的走进城去。
哪知才踏上街道,他便被一个人拉住了。
于梵心头一惊,急忙凝气于身,预备出手攻击,耳边却已听得那人笑道:“小于,你匆匆忙忙的赶进城做什么?”
于梵抬头望去,这才看清那位住自己肩膀的守城门的差役,是那是好喝酒的李七。
他吁了口气,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李七哥。”
李七身穿着“勇”字戎衣,手里持着一枝长
,大概还没卸班,所以还没喝醉。
他眯着眼睛,道:“小于,你扛的这个人是谁?”
于梵一见是李七,心里早有了如何回答的打算,闻声道:“是我们店里的一个伙计,昨夜要他去送货,哪里晓得喝醉了摔在山沟里,是我赶去把他背回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广李七笑道:
“可是小于呀!我平时都难得看到你穿这么好的服衣,这下去背人,岂不把服衣弄脏了?”
于梵苦笑道:“这有什么法子呢?我本来换好服衣想到杭州去一趟,一听到这个消息,来不及换服衣就赶去救人了…”
李七赞许地点了点头,放开了手,道:“那你还不快把他送到刘一帖那儿去?他的伤可不轻!”
他这句话倒把于梵提醒了,慌忙道:“是,李七哥,我正预备把他送到刘一帖那儿去!”
李七头摇道:“你们这个伙计也真是的,不会喝酒,偏要逞強,像我李七,就是干了三坛酒,也不会醉得摔到山沟里去呀!”
于梵笑道:“当然的,城里面哪个不晓得你李七哥是千杯不醉的海量…”
李七得意地道:“说海量倒也未必,不过若是比喝酒,嘉兴城里大概没有第二个比得过我的…”
于梵晓得李七是把话匣子打开,就没得完了,他唯恐影响到夏苹的伤势,不想再与李七搭讪下去,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声,道:“李士哥,你忙吧,我走了。”
说着,不等李七回答,匆匆沿着城墙,向横街行去。
没多一会,他便已来到一幢宽广的楼房之前,抬头望去,只见门前悬挂的那个长匾依然静静的悬在那儿。
他轻声念道:“祖传七代儒医刘峙宇,专治一切疑难杂症,跌打损伤,只服一帖,便能着手回舂。”
以前,他每次从这儿经过,或者奉龚江之命来邀刘峙宇去饮酒时,都为这儿挂着的长匾上所写的字感到好笑,嫌它太噜嗦,太自夸。
此时,当他带着负伤的夏苹来此,他真希望刘峙宇真如他的外号刘一帖,仅仅开了一帖药方,便能使人着手回舂。
于梵站立在门前一会,便举步向里面行去。
这刘峙宇大夫是嘉兴城里最有名的大夫,他那刘一帖的绰号,可说是方圆三百里无人不知,平时生意兴隆,应诊之人络绎不绝,可是他这人有个怪脾气,那便是一天只看三十个人,超过之后,绝不多看,马上便关起大门。
因此于梵一见大门还没关上,不由暗暗吁了口气。
走进门里,他只见店门的伙计正在忙着切药、包药、匆匆的打了招呼,他问道:“刘大夫在不在?”
其中有个伙计叫洪平的道:“小于,你又是来找他老人家去喝酒?”
于梵瞪了他一眼,道:“你没看到我带了个人来?”
洪平晓得于梵空手力敌双牛,不是好惹的,一见他像在生气,连忙脸上堆着笑容,道:
“小于,你又何必生气呢?他老人家在里面
于梵也懒得跟这种人噜嗦,背着夏苹便往里面房间行去。
掀开了布帘,走进了刘峙宇平时替人看病的房间,于梵只见那个名医刘一帖正斜靠在横榻上,另外有一个头梳双髻的婢女蹲在他的榻房,轻轻的替他捶着腿。
于梵看得非常清楚,刘一帖虽是闭住了眼睛,右手却不老实地伸进那婢女的衣襟里去,不晓得在摸索些什么。
他愣了一下,想要退出房去,却已见到那个婢女错愕地侧过头来。
她一看到屋里突然走进一个人,错愕之下,脸色立即红了起来,急忙抓住了刘一帖那只伸进她
前衣襟的手,甩了开去。
刘一帖睁开眼来,道:“小云,你…”话一出口,他一眼望见于梵在屋內,不由尴尬地说道:“于贤侄,你…”于梵往旁边移了移,让那以手掩面,羞怯退走的婢女走了出去。
刘一帖站了起来,抚了抚颔下的三柳灰髯,藉着咳嗽之声掩饰自己的难堪,道:“于贤侄,是你师傅来…”
于梵见他満脸通红,也不愿说什么使对方过于难堪,打断了他的话,道:“刘大夫,有个病人要请你看看。”
他走到榻前,把夏苹平放在榻上。
刘一帖拿起了夏苹的手,还没把脉,脸便现出惊愕之
道:“于贤侄,这位是…”
于梵肃然地道:“她是在下所喜爱的一个女子,因为遭到歹人毒打,所以在下把她带到儿来,请你看一看她的伤…”
刘一帖惊疑的道:“你师傅…”
于梵笑了笑,道:“刘大夫,想你不会告诉他老人家的吧?”
刘一帖一愕,道:“不会,当然不会。”
“这件事,希望刘大夫不会传说出去。”于梵脸色一凝,道:
“就如同在下不要把方才的事情传说出去一样。”
刘一帖脸色一变,道:“于贤侄,你…”于梵道:“在下乃是个打铁的学徒,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大夫你乃是祖传七代的儒医,恐怕…”
刘一帖脸上一红,随即干笑着道:“于贤侄!你何必说这些话呢?
你的事还不等于我的事一样,老夫保证不让第三人晓得此事。”
于梵颔首道:“如此多谢你了。”
他的话声一顿,说道:“刘大夫,她是个女子,身上的伤又是着
的,在下希望你能让宅里的婢女替她敷药,哦!并且还请你找人替她换件服衣…”
“当然,当然”刘一帖堆着笑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这点小事当然会晓得,何劳贤侄吩咐叩
于梵道:“在下此刻要回铺里一趟,若是没事,很快就会赶回来的,若是她醒来了,请她在此等我,至于药钱和诊费,在下回来之后再…”
刘一帖摇手道:“唉!于贤侄,你提这些做什么?我们不是外人,还会跟你计较那区区几个药钱?”
于梵道:“如此就多谢你偏劳了,在下就此告辞。”
刘一帖干笑道:“于贤侄,拙荆那儿…”
于梵道:“刘大夫,这事你可放心,在下若是不想说话,这张嘴就等于
上了一般,没人能使我开口的。”
他抱了抱拳,也不再理会刘一帖,掀开布帘,向前面的药铺行去。
很快地,他便来到了大街,把那些惊疑的目光抛诸脑后。
于梵一直走出十多步外,方始停下脚来,回头望了那个大巨的长匾一眼,他的心底浮起一丝歉疚之意,暗自忖道:“这并非我不够厚道,以刘一帖的隐私来威胁他,为使夏苹受伤之事绝不能被传扬出去,只得在无可奈何之下,利用刘一帖的害怕老婆来封住他的嘴了。”
当他想到刘一帖在发现自己所做的事被人看见时,脸上浮起的那种惊愕
集的神色,忍不住摇了头摇,暗忖道:“我真不明白刘一帖那样怕老婆的人,怎么还有胆子敢在自己的家里戏调婢子?他难道不怕被他老婆闯进来看见吗?”
他的年纪还轻,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女男之间的事情,自然不会晓得这种心理,正是一般男人所具备的特色。
正因为偷情时那份偷偷摸摸的感觉能给予男人一份特殊的刺
,所以十个有九个男人,都会瞒着家里的
室到外面去拈花惹草,尤其是愈怕老婆的愈甚。
于梵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道理来,他的思绪很快地又回到眼前所遭遇到的困难上。
他不晓得在回去后,该如何对师傅述说自己在柳云山庄所遭遇的事,此后,又该怎样安排自己和夏苹之间的感情。
想着想着,他只觉得脑袋几乎要炸了,摇了头摇,想要抛去脑海里的杂念,却发现那些意念已经充
在他的脑中,无法忘去。
他轻叹口气,自言自语道:“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话声未完,他的身子已被人拦住,道:“于梵,你怎么还在这儿?”
于梵定了定神,凝目望去,只见拦住自己的是隔壁油行里的宋掌柜。
他哦了一声,躬身道:“宋大叔,你好。”
掌柜是一个中年胖子,他诧异地道:“于梵,你师傅他们都走了,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于梵全身一震,惊道:“宋大叔,你说什么?我师傅他们走了?”
“怎么?你还不晓得,”宋掌柜诧异地道:“中午时分,我把银子给了他们,他们就已经雇好车走了,说是要搬到杭州去养老…”
他望了于梵一眼的问道:“奇怪,你师傅平常最喜欢你,怎会这次搬家没带你去?”
于梵定了定神,道:“宋大叔,你说师傅已把店铺卖给你了?”
“是呀!”宋掌柜道:“他今天中午来找我,说要把店卖给我,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哪里晓得他把房地契都拿来了,我才晓得他是真的,所以我便准备好了银子…”
于梵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宋大叔,你把银子给了我师傅之后,他老人家有没有说什么?”
宋掌柜道:“我正为这件事奇怪呢,他本来是明天早上才搬走的,哪里晓得没有两个时辰,你那两个师兄便雇车走了,临走的时候,你师傅也没有来跟我打个招呼…”
于梵心中一跳,问道:“你是说师傅临走的时候没有跟你老人家打招呼?”
“是的!”宋掌柜道:“你师兄雇车走的时候,还是我店里的_二愣子看见的,他告诉我,我还不相信,过去一看,才看到店门关了,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有人,因为我店里的事忙,到了这会才有空,我正想赶去看看呢!”
于梵道:“宋大叔,我跟你老人家一道去吧!”
宋掌柜叹了口气,道:“你师傅平时最喜欢你了,他走之时,怎么会不告诉你呢?真是奇怪。”
于梵心里有许多的疑问,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些什么不祥的事情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因而对宋掌柜的话没有回答。
他们两人走到长兴铁铺之前,于梵只见原先曰夜敞开的大门,此刻关得紧紧的,门上还锁了一个大锁,显然是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掌柜的走到门前,自袖里拿出一个小铁橇,侧首说道:“他们把门锁上了,连钥匙都没留下,所以我带来一个铁橇…”
于梵没等他说完话,走到门前,抓住铜锁,用力一拧,只听喀”地一声,便已把铜锁连门上的铁环一齐扭下来了。
宋掌柜吁了口气,惊道:“于梵,你这手功夫真不简单,怪不得我听人家说你曾经把两条牛都给掀翻了…”
于梵心中悬念着龚江的安危,也没有理会宋掌柜,推开了大门行了进去。
房內一片黑暗,就连那曰夜未熄的炉火,此时也已熄灭了,整个屋子充満了煤炭被泼水熄灭的臭味。
于梵哺哺道:“奇怪!他们怎么走得这样匆忙?竟然连熄火都用水泼,屋里的工具也没收拾一下…”
宋掌柜站在门口道:“于梵,你在这儿等一会,我回家去拿灯来。”
于梵道:“钱大叔,不必了。我晓得灯在哪里。”
他站在屋里一会儿,眼睛已经适应屋內的黑暗,加上他在此生活了两年,室內的摆设都很清楚,是以径自摸黑行到平时摆油灯的地方。
他找到了火石,燃着油灯,室內顿时明亮起来,宋掌柜游目四顾,只见屋里
糟糟的,不由头摇道:“唉!他们走的真匆忙,连束西都没有收拾一下,看来老龚好像不想再吃这行饭了…”
他诧异地问道:“于梵,你师傅本来说是要搬到杭州去开铁铺,怎么这些工具都没有带去?”
于梵脸色沉重地道:“恐怕我师傅没有走成,走的是那两个逆徒!”
宋掌柜不明白于梵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愕了一愕,问道:“于梵,你…”于梵道:“宋大叔,你在这儿等等,我到里面去看看。”
来掌柜心中寒凛,一见到于梵要走,连忙走上去,道:“于梵,我跟你一起进去看看吧!”
于梵望了他一眼,也没拒绝,持着油灯,领先向着內室走去。
他首先便向龚江的卧房行去,还没走到通道拐角处,已见到师傅平时用来撑着走路的铁拐竟然横在南道,尖刃的那一端揷在墙上,把砖墙都穿了一个孔。
他的脸色一变,拔下了铁拐,急步走到龚江所住的那间卧房。
还未进房,他已闻到一股浓郁的腥血味扑进鼻端,抢步进了房随着灯光闪烁,只见龚江上身垂落地上,下半身还挂在
档边,背上
出一技尖尖的剑刃。
于梵脸上的肌
一阵菗搐,仿佛觉得那技发亮的尖刀正是揷在自己的心里一般。
他明知师傅在那一剑之下,定然已经死去,可是他依旧忍不住呼唤道:“师傅!”
龚江身上的血都已经干涸了,如何还能够回答他的话?回答他的只是室內传来的回声,和身后宋掌柜发出一声尖叫。
于梵把铁拐一丢,放下手里的油灯,蹲身下去扶起龚江,只见师傅双眼圆睁,嘴角
出血水,
前括着一枝短剑。
从那剑刃人体的深度看来,可见那谋害龚江的人费了多大的力量,似乎唯恐龚江不会在这一剑之下丧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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