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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武林公法
 残一抹,金霞万道,将天边几片洁白,映成了夺目的红,凉风褶褶,使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这确是个秋高气慡的好天气。

 红叶谷此时已经红叶満山,落叶遍地,红、红红,树上地下都是一片火红,远看起来恰似一片无边野火,正在熊熊燃烧着整个山野。

 天边雁群阵阵,不知它们要飞往何处。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正是此时此地的最好写照,美、美美,这真是一幅人的画面。

 但是,如果我们再向深处想想,这美景的背后又隐蔵着多少的凄凉,多少的哀怨呢?

 同样的,人事沧桑,世上有几个人没有凄凉,哀怨的另一面呢。

 红叶谷,两边高崖屏障,山风汇聚谷底,自然而然的以谷口为出口,是以谷口的风力特别強,两边的山草都随着风向摆向一边,恰似水浇过的头发,叠成了一片,更由于西斜的夕阳为山遮蔽,是以这儿没有秋天的清凉,反而却有冬天的寒意,尤其強风扫过时,更有一种刺肤砭骨的感觉,站在这里,只怕穿了棉衣也难抗此寒意。

 此时,却有一个‮服衣‬单薄的妇人,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静静的,没有挪动,也没有寒冷的颤抖,俨然像一座雕刻的石像。

 但由那強风吹动的衣裙,以及那随风飘动乌云般的秀发,我们可以断定她是个很美丽的中年妇人。

 尽管岁月毫不留情,在她那娇靥上刻下了条条痕迹,尽管世事的变化,使她形容憔悴,但由那完美的轮廓,由那一对长长睫的大眼睛,以及那配合得恰到好处的口鼻,仍然可以断定她过去必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佳人。

 然而,不知为了何事,这时她那双痴望着天际的美眸中,正缓缓滚出颗颗泪珠,一颗接一颗的前,而她竟似毫无知觉。

 她为什么要凝望着天际呢?难道天的那一方有她怀念着的未归人吗?抑或是她在回忆伤心的往事呢?

 她为什么要住在这人迹罕至的绝谷中呢?

 没有人知道,因为她没有向任何一人提过。

 天空中掠过一群匆忙的秋雁,发出呼唤的鸣声,消失于天际,也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美妇突然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十年了,雁哥,我看着雁群归来,也望着雁群离去,为什么我始终等不到你的信息呢?你现在到底在那儿呢?你是否想念过我呢?”

 “我们的孩子已经十岁了,多少次他要我告诉他?关于你的去向,叫我怎么说呢?雁萍很聪明,他似乎知道我有难言之隐,也似乎知道你去了一个可怕的地方!我知道他心里时常在想些什么,因为他那只双抑的眸子经常在告诉我…”美妇人脸上掠过一阵痛苦的搐动,似乎她儿子的忧抑,如同万条巨蛇,在啃噬着她的心,唉!天下最伟大的爱该是母爱了。

 “我并不赞成你去,我们可以向他们解释,我们也可以永远躲起来,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但是,你却不…你使我天天风雨无阻的在这儿等你,也使我们的萍儿失去了他孩童时期应有的欢乐,雁风、雁风,这该怪谁呢?”美妇脸上的泪更多了,但她依旧在喃喃诉说着,只是已听不出她在说些什么了。

 夕阳不知不觉已落下了山头,大地显得有些灰暗,山风并没有停,似乎以此前更強劲了些,秋的潇瑟更显著了。

 蓦地…

 一声悲愤昂的长啸,划破了山谷的沉寂,直上云霄,雄浑的啸声,一声接一声的连连响起,震动了整个的山谷,更震动了美妇人十年来已近绝望的芳心。

 只见那美妇人挥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微带紧张的喃喃自语道:“他回来了!一定是他!但啸声为什么…”‮腿双‬一用力,向山峰奔去,身法之快犹如雷奔电闪,仅只两三个起落,已登上了一座数十丈的高峰。

 美妇举目向发声处了望,此时啸声已停,但却不见人踪。

 一种不祥的预兆,偷偷闯进美妇的心头,使她失去了自主的能力,发足向前方奔去,已奔出约三四里路程,前面是一处怪石嶙峋的石林。

 美妇人略一打量,立刻‮入进‬石林,继续向前奔去。

 才出石林,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眼中,不知是悲是喜,她停住了身形,楞楞的瞪着前面那个来人。

 那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剑眉星目,潇洒不群,脸上是一片坚毅之,充分的表现出他的性格,他一路奔来,似乎并没有发现那个美妇人。

 美妇一直注视着那书生,见他已快到眼前,奔势依旧不减,不由大声叫道:“雁哥!你回来了…”

 中年书生一听那呼唤,登时全身一震,止住身形朝向发声处望去。

 四道目光立刻凝结在一起了,如同着了魔一般,他们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什么,是的,那两双单纯的眸子中正映着十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苦难,相思,惆怅,同时在那书生的眼中也映着无限的凄凉。

 良久、良久,突然…

 那美妇娇呼一声,冲至那书生的怀中,她脸上挂着多少笑意,眼中却泉水般的涌着泪珠,她的表现,是辛酸?是快慰?是幽怨?是凄凉?无人知道,只怕连她自己也无法描述。

 中年书生怜惜的抚着美妇的秀发,柔声道:“依萍!十年来苦了你了…”

 那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在美妇人听来却胜似千言万语,因为她所吃的苦头他知道了,她抑起脸儿,似乎又恢复了十年前的笑态,活泼的问道:“雁哥!十年来你一直在哪里?快告诉我!”

 中年书生悄然避开美妇人那柔情似水的目光,在他眼底的深处闪烁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凄凉,绝望,但他仍強定心神,笑问道:“依萍,我走的时候,我们不是有了孩子了吗?是男是女?”虽然是笑问,但却显得十分慌张。

 ‮妇少‬本来对他不答她的问话已有些不快,一听问起她的孩子,那种不快之感立刻就被喜悦掩盖了,粉脸微微一红,柔声道:“是个男的,我给他起名叫雁萍,因为你的名字有个雁字,我的名字有个萍字,我希望我们雁萍两字仅代表着一个人,永远不分开”最后一句话充満了相思意味,也充満了幽怨。

 中年书生突然喃喃道:“雁萍!雁萍!雁无定居,萍无止所,这凄凉的名字不正代表了孩子未来的命运吗?萍妹,他在哪里?”中年书生用力紧抓着美妇人的双肩,內心的紧张不知不觉间完全表现了出来。

 中年美妇一皱眉头,娇声道:“雁哥,你是怎么啦!”

 中年书生若有所觉的松开了手,但依旧摇着美妇的肩头问道:“快告诉我他在哪里?”这时他额上已冒出颗颗汗珠。

 中年美妇并无所觉,笑道:“我出来时他在行功调息,走,我带你回去看他。”

 中年书生伸手抹去汗珠,凄凉的笑道:“谢天谢地,季家总算有后了”星眸中隐隐浮现一层泪光。

 中年美妇闻言不觉全身一震,因为这些话不但不吉利,更似乎充満了绝望,好像他不久就要离开人世似的,她不敢相信真会有此事实,虽然她明知道他是从不说谎的,但仍假装娇嗔道:“一见面你怎么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嘛?真是的。”

 中年书生急忙一推美妇道:“依萍,你快走吧,他们就要来了。”

 “谁?”

 “自命侠义道的人物,依萍听我的话,快走吧,好好照顾雁萍,为我洗雪这奇聇大辱!”中年书生话落连连催促。

 美妇人紧紧抱住他不放,急得哭泣道:“我们可以逃。”

 中年书生凄凉的笑道:“逃不出去了,只怕附近已都是他们的人了,你快走,我来引开他们的目标。”

 美妇人抱得更紧,悲愤的道:“难道他们在真象未明之前就敢杀人不成?就是要打我们俩个联手也不怕他们。”

 中年书生摇‮头摇‬,叹道:“依萍,我们的武功虽可列为武林第一高手,但如果与天地三佛中的佛印、佛觉、佛心,比起来我们实在还差了一段距离,何况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南北二道的道玄、道通,还有神州镖局的‘翻天一剑’戴隐泉,崆峒派灵隐道人,以及不下三十名的武林高手,他们有为而来,自然样样都顾虑到了,逃!我们逃往哪里?皇天啊!皇天,你对我季雁风太残酷了。”

 美妇人流泪愤然的道:“那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季雁风惨然一笑,点点头,又摇‮头摇‬道:“萍妹,所以我要你走,你不必做这种无谓的牺牲,雁萍还小,他需要你照顾,萍妹,坚強点,快!快走!快走吧!”嘴里说得虽然十分坚决,但那双充満了依恋的星目,却已不敢再盯在美妇的脸上了。

 这不是人间的生离,而是恩爱夫的死别,生离的场面就已经够使人心酸的了,何况是死别呢!

 愁云惨雾在两人间弥漫着,山风吹下落叶如雨,更增加了一分令人窒息的沧凉。

 良久良久,美妇人仰起凄的脸庞,那只人的美眸中,出两道奇异的光彩,绝望的情绪,使她激动的心情平静了不少,她柔和而坚决的道:“雁哥,你回去照顾雁萍吧!他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爹爹,你应该活着让他见见,这里就由我来处理吧!”她脸上浮出一片牵強的笑容,但那却此哭还令人伤心,因为这笑容不是发自內心的。

 “萍妹,怎么可以这样,他们要找的是我,而…”急促的反驳还没有说完,右侧林中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季雁风,我们找的虽然是你,但令在场,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最好令郎也能在场。”随着话声林中缓步走出一个矮胖,约七旬上下的老者,他从容不迫的行动,来代表他內心的得意,以一双充満杀机的目光来显示他居心的恶毒!

 “阿弥陀佛,老衲等找了季施主十年了,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今天老衲等找到施主了,天下英雄也都到了,在矮胖老者的对面林中走出了天地三佛中的佛印、佛心、佛觉,他们都是年逾;古稀的老和尚,一个个红光満面,看来慈眉善目,和蔼近人。

 在天地三佛出现的同时,前后左右又涌出了三十多人,他们都是江湖上杰出的人物,个个身配兵刃,以愤怒忌恨的目光,盯着被围的季雁风身上,好像季雁风与他们之间有着无法解除的积恨!

 季雁风心中暗然一叹,但仍強打精神,抱拳一揖,诚恳的道:“三位大师一向遇事秉正处理,季雁风甚为敬服,为家师兄的事,晚辈虽然在江湖上找了整整十年,但却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找到,不过,虽然目下武林中,会使‘追风点’武功的,仅只有家师所传的两人,但晚辈仍然不相信,家师兄会做出如此残酷的事来,是以晚辈恳乞大师,以及诸位江湖朋友,看在武林同道份上,再给在下三年时间,来追察真象,如果仍然追不出真象,那时再任凭各位处置。”

 矮胖老者抢口道:“季雁风,你拖了十年还不够吗?要明白,江湖朋友的眼睛是雪亮的,嘿嘿,上当只上一次,这次恐怕不可能了。”

 这简单的几句‮逗挑‬话,立刻博得了群雄的响应,一时间打杀之声此起彼落。

 季雁风不由愤然的道:“翻天一剑,在下与你并无半点仇怨,就算是敝师兄真的做了那种残酷的事情,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又何至于牵涉到在‮身下‬上呢?”

 “翻天一剑”戴隐泉奷笑道:“如此说来季兄是承认了,古人有句话,父死子承,兄亡弟继,不知季兄听说过没有?”

 美妇人忍不住叫道:“这是不公平的,三位大师名重江湖,我夫妇二人愿听三位大师的裁决。”她说这话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在她以为三佛是出家之人,总会有些好生恶杀的修养,但是,世事又岂是人所能预料的。

 在场的眼光,一个个都集中在少林三佛的身上,看三人这最后的裁判,全场鸦雀无音,落针可闻,沉闷而紧张的气氛令人难受。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天地三佛的身上,谁也没有发现在石林隙中,这时也正有一双星眸更迫切的盯在天地三佛的脸上,他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孩童,那俊逸的脸庞,此时由于內心过度的紧张,已显得灰白,汗水透了他全身的衣裳,那支持着全身的‮腿两‬,在剧烈的抖动着,他在等这最后的宣判,对两个无罪的人的生死判决,而这两个人都是他唯一的亲人——父母。

 天地三佛,沉思良久,又彼此轻声的嗟商了很久,佛印才抬头轻咳了一声道:“季施主、云女施主,江湖上多数人的意见就是法条,老衲等不便多言。”

 这几句话不啻是宣判了季雁风与云依萍的死刑,季雁风俊逸的脸上掠过一阵悲愤的搐动,云依萍却呆呆的立在就地。

 季雁风突然抬起头来,两道凛然的目光盯在佛印的脸上,缓缓的道:“大师,你已轻而易举的宣判了我夫妇两人的死刑,今后你会得到更多武林同道的拥护,群雄的意见就是武林公法,总有一天…”突然翻腕‮出拔‬配剑,万般怜爱的转脸对云依萍道:“萍妹,为夫的先走一步了!”

 云依萍娇声颤抖着凄然道:“不!雁哥!让我先走!”走字才出口,蓦见银光一闪,一柄匕首直没入云依萍的口,外面仅出一段刻得十分密的把柄。

 没有血,听不到惨呼,只在云依萍那娇柔温惋,灰白如纸的脸上,滚下两颗莹的泪珠,她嘴中无力的喃喃道:“雁哥,我们是无…事的啊!雁萍!可…怜的孩子…”缓缓倒入季雁风的怀里。

 季雁风刚毅的俊脸上滚下两颖泪珠,他眼看着阔别十年的爱被*死,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是多么冷酷的世界啊!

 他充満悲愤的目光扫过群雄的脸上,在那些狰狞如恶鬼般的嘴脸中,他找不到一丝同情,一点怜悯,他所看到的只有一张张得意的嘴脸。

 季雁风仰天发出一声凄凉的惨笑,笑声凄厉,犹如哀猿长鸣,是中的悲愤,是英雄末路的凄凉,笑罢,突然!翻腕抖起一朵剑花,银光一闪而没,长剑透穿背而过,双臂紧拥着云依萍,缓缓地,缓缓地,跌倒地上,离开了这冷酷的人间。

 在石林中,透出的那两道焦虑的目光,已消失了,在那俊逸脫俗的脸上,正挂着两颗珠泪,他用两条手臂支持着摇摇倒的身体,十指深深的镶入青石之中,血!殷红的血顺着平滑的石面向下着,他竟毫无所觉。

 他——季雁萍有超人的智慧,也有坚纫无比的定力,他亲眼看着慈爱的双亲,在一群江湖败类的威迫下,含冤带恨而殁,竟没有一个人说半句同情的话,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这一面与他慈爱的母亲教给他的是一个強烈的对此,一个可怕的种子已深深的埋入他心底深处…

 他发青而抖颤的嘴撇成一道弧形,他恨,恨,恨透了这批江湖败类。

 “翻天一剑”戴隐泉冷笑道:“哼哼,便宜了他们了,噢!对了,各位兄台,俗语说斩草不除,舂风吹又生,季雁风还有一个儿子留在红叶谷中,快走吧,我们别让他逃了。”

 后面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共鸣,他们心中有同一想法——灭了这一家。

 灰暗中人影连闪,个个轻灵得犹如鬼魅,刹时间走得一个不剩。

 山风摇晃着‮大巨‬的树影,发出瑟瑟响声,犹如哀泣世人的冷酷,星星稀疏的光芒,闪烁不定,不知是在讥笑人们的愚昧无知?还是在同情这对无故遭难的夫妇。

 夜,沉沉的夜,它能盖住大山阔海,它能掩住人们的视线,但它却无法埋下这凄残而恐怖的画面,更无法抹去那复仇的熊熊烈火。

 季雁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双亲身边,没有痛哭,也没有饮泣,仅在他那双満布血丝的眼睛里,滚动着两颗晶莹的泪珠,这种沉痛是哭泣,所能表达万一。

 蹲‮身下‬子,轻轻抚着双亲冰冷的面颊,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鲜血,喃喃道:“娘,你去了,你真的离我远去了,你含着多少悲愤,你负着多少冤枉,孩儿都知道,因为我是目送你去的…”浮动的泪眼光终于滚下来了。

 “爹,十年来我们父子未谋一面,而今见面就成了永诀,孩儿看到你了,但你却不曾看过你的儿子,苍天啊!你安排得太惨酷了”在他那微微仰起的俊脸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前。

 月光在山头浮出了一半,但却首先照到了这幅令人心酸的画面,它似乎没有料到才出山头就看到了人间的惨剧。

 季雁萍依旧不停的‮摸抚‬着双亲的面颊,凉,越来越冰凉了!蓦地——一片火光冲天而起,那方位正是红叶谷,想是群雄找不到季雁萍,想用火把他烧出来,或把他烧死,以绝后患。

 季雁萍缓缓的抱起双亲的遗体,苍白的俊脸上浮出残酷的笑意,喃喃道:“你烧了红叶谷,却烧不死我季雁萍,将来总有一天我要化作一片烈火,烧遍大江南北,烧遍整个武林…”话落脚下猛一加劲,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沧茫的夜中。

 季雁萍自幼便居住在这儿,对周围的地形十分熟悉,他很快的便找到了一处荒僻的崖,将双亲的遗体安放在里,又找了几块大石头把口封住,以防野兽侵入,伤害了双亲的遗体。

 他之所以不把双亲埋葬,乃有他的想法,入土为安,如今大仇未报,就是入了土,双亲也难瞑目的。

 天际透出一丝曙光,大地又恢复了活力。

 “爹娘,你们安息吧,孩儿决定到‘白龙谷’去一趟,虽然生与死的机会各半,但孩儿仅此一途可走了,当今之世除了他之外,又有谁能胜得了天地三佛呢?愿爹娘在天之灵保佑孩儿,只要大仇得报,孩儿不惧生死!”跪拜一番洒泪而去。

 这里是一处宽阔的谷地,绿草如茵。盖遍地面,看不出一点秋天的萧瑟,一条深蓝色的小溪,蜿蜒的沿着山崖自西东,河水清可见底,河岸长着两排绿油油的林树,不知叫什么名字。

 山崖是白色的,白得如雪,‮滑光‬如镜,线草相映,分外显眼,一进谷底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干净。

 季雁萍抱着沉重的步伐迈入谷中,只见他一身长衫已经七零八落,数处已可看到洁白的肌肤,还有点点的血迹,无异的,他是为了逃避群雄的追击,而没敢走山径之故。

 他一双剑眉深琐,显出腹中的重重疑惑,他打量了四周一眼,自语道:“娘说白龙谷就在附近,为什么我找遍了四周都没找到呢?…”

 “唉!看样子这儿也不是了。”

 突然!

 季雁萍身后响起一声轻咳,他此刻已是惊弓之鸟,闻声斗然转过身来,一双恶毒的目光,正盯在他的脸上。

 紧接着一个两个…五个,那人的身后又走出五个人,他们脸上却挂着奷琊得意的笑意,因为他们已找到了他们的猎物了。

 这些嘴脸季雁萍都曾见过,因为他双亲就是死在这些人的*迫下的。

 季雁萍心中暗然叹道:“天亡我也!”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季雁萍机械似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没有兵刃,也自知不是他们的敌手,但环境所趋,他只有舍死一拼了!

 六人中一个年约五旬,獐头鼠目的老者,以欣赏的态度,望着走过来的季雁萍,刻薄的笑道:“嗨,很像季雁风,只是此他老子更俊了些,想来将来的作为也决不在他老子之下。”

 另一人道:“黄兄,你看这小子还蛮狠的呢?我敢保证,再走三步他就要出手攻击了。”

 这时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停在六人身后,六人只当是来了援手,谁也没有注意。

 季雁萍又走了两步,那充満了仇恨的眸子中,鲜血滴,突然!

 季雁萍大喝一声,一招“巨掌追风”电光般的向当先的老者拍去,掌出带起一声锐啸,功力还真的不弱。

 那老者微微一楞,似乎没有想到他小小年纪,內功竟会有此惊人的地步,但这仅是一种念头而已,并不需要时间,老者如要闪避,以他的身手是绰绰有余的,但他已存了杀季雁萍之心,自又另当别论。

 只见老者目中突然暴出两缕寒光,看准季雁萍拍来的双掌,突然全力拍出一招“移山填海”这本是一招最平常的手法,但却能凭真力直接击敌,对招时只要自信內功胜得了对方,这一招是最快最狠的打法。

 季雁萍早已存下拼命之心,虽然明知內功不是人家的对手,但却不肯闪避。

 “砰!”的一声,季雁萍冲上的身子,反被震出一丈多远,噴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了。

 那老者竟也被震退三步,不由老脸一红,急忙借机掩饰道:“各位兄台,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取了他的首级,回去通知他们不用找了。”

 其他五人应声有理,六人齐向季雁萍走去。

 蓦地…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们这些小辈要造反了”声音不大,但却有一种慑人的寒意。

 六人不自觉的停步转过身来,触目不由一楞。

 只见面前静静站着一个银发苍苍,白眉数寸的瘦削老人,老人此时两眼望着天际,看样子不知站了多久。

 六人中都是江湖上打了数十年滚的人物,见闻渊博自不用说,但是顷刻间他们翻遍了脑中的记忆,也想不起江湖上何时有过这么一个老者,尤其老人直称他们小辈,使他们恼恨而又有所畏惧。

 要知道,六人都是当今江湖上的一高手,平时能跟他们称兄道弟的已是少之又少,至于长辈也仅仅是有限的几人而已,何况那些长辈对他们的称谓从来也没有称呼小辈。试想如今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老人称为小辈,他们心中怎会不气呢?

 然而,他们都是老奷巨滑的人物,在未明白来者底细之前,并不想与他闹翻,先前那老者开口道:“老夫‘寒山飞龙’江翼,这位是‘绝户掌’陈家生、这位是‘千手怪客’刘青山、这位…”

 老人未待“寒山飞龙”把话说完,冷哼一声道:“免了,免了,你这条什么‘寒山土蛇’我老人家根本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其他的人我也听所未听,闻所未闻,说了徒令我老人家心烦,我看你们还是快滚吧!”

 “寒山飞龙”江翼肺都几乎气炸了,试问在当今江湖上提到“寒山飞龙”四字,哪个敢不让他三分,走遍大江南北,还没听说过谁不认识他江翼,而今这老人不但说“闻所未闻”更把他“寒山飞龙”改成了“寒山土蛇”了,所谓泥人尚有三分土,何况是心高气傲的江翼呢。

 “寒山飞龙”怒极大笑道:“哈哈…,阁下好大的口气,可否把阁下的大名宣读一下,看看在下等可曾听过。”

 老人长眉一耸,两道利刃般的寒芒,突然在“寒山飞龙”江翼的脸上,那双寒电般的目光,有一种令人生畏的力量,竟连江翼那样的人物,也不由自主的连退两步。

 老人冷酷的道:“老夫的名字你们这批小辈还不配问,今天要不是我老人家得了一件天地至宝,动了收徒之心,你们这些小辈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怎么?你们还不滚吗?”

 “寒山飞龙”江翼,已怒到了极限,闻言怒吼一声,一招生平绝学“洪荒初劈”以雷霆万钧之势,挟着骇人的狂飙,电光石火般的向老人“七坎”死拍到。

 “寒山飞龙”江翼本非泛泛之辈,这一招含愤而出,威势自然惊人,其他五人不由心中都暗暗喝了声:“好!”但是,怪得很,那老者竟然视若无睹,好像这一招不是攻他似的。

 眨眼间蓄満內劲的手掌距老人“七坎”不足一寸了,突见老人右手一晃,已扣住了“寒山飞龙”的脉门。

 出手之快,使人无法分辨,而方位角度的变换,更使人无法想像,总之是既快又怪,大反武学常规。

 突听“寒山飞龙”惊呼道:“天龙七绝掌”声音已充満了恐怖。

 老人冷森森的道:“天龙七绝掌你还不配看到,今天若非老夫心情特佳,你们这批小辈谁也别想活着回去,白龙谷有来无往,早有所闻了吧?滚吧!”

 一声惨吼“寒山飞龙”江翼硬生生的被扭下一只右臂,人被抛出去一丈多远,那只被扭断的手臂,还被一层皮挂在肩上,鲜血淋漓,看了令人触目惊心。

 其他五人,一听这老人就知是隐居一甲子以上的白龙神君,早已吓得噤若寒蝉了,他们深知这个百多岁的魔星,从来是不把杀人当一回事的,只道这一冒犯是死定了,他们心中的懊悔就别提了。

 如今一听要放他们走,不啻是捡了一条命,那敢再哼半声,匆匆扶了“寒山飞龙”如“丧家之犬”般的急奔出谷而去。

 白龙神君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缓缓向季雁萍走去,那双寒光闪的眼睛,不停的在季雁萍身上滚动,好像要从季雁萍的外表,看出他练武的禀赋如何?

 不错,以白龙神君在武学上的造诣,要从一个人的外表来断定他将来练武的成就,是绝对可以办得到的事,但是,如今他却望着季雁萍摇起头来,并自语道:“此子外表神清气朗,但却含有绝脉,无法习得上乘武功,看起来我这身武功是要带到土里去了。”他懊丧的摇‮头摇‬,叹息他的盖世武功后继无人,他心里想着,两脚不由自主的向谷內走去,突然,一个意念袭心头,他心忖:

 “这孩子既然伤在我白龙谷,我岂能厚此薄彼放了他们,而置他这伤者于不顾,我只好把他的伤治好,再让他离去。”转念间,重回到季雁萍身边,把起季雁萍腕脉,仔细的诊断了一番。

 突然——

 白龙神君发出一声惊异的轻啊!两眼暴睁,光彩明亮骇人,把脉时以五指深陷在季雁萍內,手臂微微颤抖,只听他喃喃自语道:“什么?‘三神脉’,‘三神脉’?我看错了,我忽略了三与三是非常相似的了,我几乎丢了一个人间的至宝。”

 “哈哈…三神脉,三神脉,”白龙神君突然抱起地上的季雁萍,边走边跳的向谷中跑去,那分兴高彩烈的举动,简直像一个大猴子,得到了一只好吃的-子一般。

 不过,这也难怪,白龙神君武功天下无敌,自非常人能继其衣钵,他隐入白龙谷的初衷,乃是因为谷中出现了一株将要成形的“万年参”他知道要继承自己的武功,如无药力相助是决难练成的,所以他放弃江湖生涯,无声无息的隐入白龙谷中,守候这株天地至宝,以保他的武功不至失传,最近就是这株参,刚到成之期,所以白龙神君虽说动了收徒之念,不过心里却很明白,纵然有参相助,要找一个理想的传人也非易事,因为武功一道,最重禀赋,假使本质不够,纵有‮物药‬相助,也仅只能止于有限的阶段,难有更深的成就,所以开头他把季雁萍看成了三绝脉,而转身想去就是这个道理,本来如有参相助三绝脉是可以消除的,但在武学上却难有些成就,这也就是白龙神君扭头要走的原因。

 他那会想得到,季雁萍不但不是三绝脉,竟然还是千载难逢的三神脉,有了三神脉,就是没有‮物药‬相助,白龙神君也照样可以把武功倾囊相授,不必担心他功力不继,因为有三神脉的人,必然没有锁心骨,如未能用真气助他打通任脉,督脉,他的真气能上达天庭,下至地府,相接相应,生生不息,试想,以“白龙神君”那种功力,要替季雁萍打通任督二脉,又有何难?难怪他要乐得忘形了。

 白龙神君虽然是跑一步跳一脚,但行动仍然十分迅速,眨眼间,便到了他居住六十多年的石,位于崖上,离地约有三十丈,由于离地较高,是以內很干燥,壁十分‮滑光‬,似是自然形成并未经人工雕磨,顶镶了三颗龙眼大小的珠子,发出柔和的光芒。

 白龙神君把季雁萍放在一张石上,转身走入內,不大工夫,捧出一只长形玉铗,在季雁萍身旁坐下,望着李雁萍的俊脸,自语道:“以你自身绝佳的本质,再加上这株天地间的至宝,我要把你造成天下第一个高人。”

 伸手错下季雁萍下颚,然后急忙打开玉铗,拿出一个形如娃娃而又洁白清香的东西,此物看起来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如胶似啂的体,在它体內缓缓动着,看起来更显得生动,这就是“万年参

 白龙神君小心翼翼的,甩小指指甲轻轻揷入参顶门,飞快的一旋一提,带起一层薄膜,动作之快令人目眩,薄膜一脫,顿有一股浓烈清香的体,缓缓入季雁萍口中,然后入腹中,渗入全身。

 白龙神君全神贯注。足足有顿饭工夫,那些体才尽,白龙神君手中只剩下一张如同蝉翼的薄膜,一株天地间的精英至宝,全部‮入进‬季雁萍腹中去了。

 白龙神君顺手把皮膜丢置一边,立刻盘膝在季雁萍身旁坐下,注満真力的双手开始在季雁萍全身各大要走动。

 白龙神君的手掌每通过一,必然把真气大量输入,因此才走遍三十六,白龙神君全身已被汗水透了。

 季雁萍的脸越来越红,简直红得有点怕人,由血红渐渐变成了紫,突然,一丝血迹由季雁萍口角溢出。

 白龙神君満布皱纹的脸上,已密密庞麻淌満了汗珠,他的內心紧张并不下于季雁萍,现在內腑被药力煎熬的痛苦。

 就在季雁萍的鼻孔內,将要渗出血的一刹那,白龙神君突然大喝一声,双掌电光石火般的按在季雁萍口,真力一透,顿觉季雁萍体內散的气流,如同‮滥泛‬的江河一般,撞,力量大得惊人。

 白龙神君贯入的內力渐渐加強,来控制这些散的气流,一丝丝,一点点,足足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把那真气凝聚起来,化成一团无坚不摧的气流。

 季雁萍的脸色,此时又恢复了正常的红润。

 此刻白龙神君的脑海中掠过一个念头:

 “白龙神君的弟子要天下无敌!”

 左手探入怀中,摸出一个银盒,掀开盒盖,里面豁然放着无数细如发丝的银针,白龙神君毫不思索的拈起一枚,刺入脑户中,他要发他生命的潜力,透支自己的体力,他似乎连生死也不顾了。

 季雁萍督脉一开,就自然而然的醒了过来,身体微微一动,突然一个冷漠的声音道:“澄清心意,把真气集向天门。”虽然只是两句冷漠的话,但使人听了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季雁萍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的依言而行。

 白龙神君又拈起两银针,分刺入“肺腑”、“气海”立觉真力源源而来,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直贯季雁萍体內。

 以白龙神君的深厚功力,再加上参,以及季雁萍的功力,三者结合可说无坚不摧了,但是,意外的,却依旧无法突破天门。

 白龙神君的“七坎”、“玉枕”二又多了两银针,接着六、八、十,突然——

 季雁萍闷哼一声,天河已开,真气立刻遍全身,通行无阻,这是季雁萍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一个冷冷细弱的声音又道:“快起来坐好行功,真气流遍十二周后才可以收入丹田。”季雁萍天生傲骨,宁折不弯,但不知怎的对这人的命令,却有一种不能反抗的感觉,只好依言而行。

 季雁萍行功十二周,但觉浊气全消,身体轻如无物,有一种清慡脫俗的感觉,深知自己已得了旷世的奇缘,随即缓缓睁开星眼。

 突然季雁萍吓得几乎叫出声来。

 触眼处,只见面前坐着一个全身揷着不下二十银针的老者,每银针所揷的位置,是人身要,在柔和惨淡的珠光反下,老人的脸已成了白灰色,配上他的白发,白眉,看了格外怕人。

 但是,季雁萍心中明白,就是前面这个老人救了他的性命,也替他打通了全身道,他虽然不知道老人为什么要在大上揷入这么多可怕的银针,但他却明白这与替他通有关系。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显得有些困倦,但目中透出的冷光仍然有一种慑人的威严,他望着季雁萍冷冷道:“快拜我为师吧!”这是命令的口吻。

 季雁萍剑眉微皱,起身道:“季雁萍请教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人冷漠的目光盯在季雁萍的脸上,冷冷的道:“白龙神君”他竟对季雁萍道出了真名号,尽管他外表那么冷淡,但他对季雁萍的期望,却在无形中无遗。

 季雁萍耳中“轰然”一震“白龙神君”!他终于找到了,而且还是他亲口说要收他为徒,他俊朗的星目中没有泪光,只有无边的仇火,季雁萍机械的跪在白龙神君面前,行了拜师之礼。

 白龙神君冷冷道:“起来吧!”

 “你的住处在內左边间,没事不要打扰我,有事我会叫你,去吧!”声音冷漠得毫无感情,但李雁萍却泰然处之,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又何尝不是冷如冰霜。

 从此,一个冷漠的师父,一个落寞的弟子,就住在白龙谷中了,他们除了研讨口诀时说话以外,一曰难得说上两三句话。

 但是,这种冷漠却在师徒二人间,建立了如此深厚的感情,他们的感情并不表现出来,但却彼此都能领会。

 二年的时光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季雁萍的武功突飞猛进,白龙神君那极难领悟的天龙七绝掌”他已学会六掌,那一式常人无法练成的“神龙十八翻”他竟能运用自如了。

 然而,白龙神君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因为他那透支的体力,已无法补回,平时当他在传授武功时,也只得赖银针来透支,否则便无法行动。

 每次季雁萍看到老人拿出银盒,那冷漠而忧抑的眸子里便蒙上一层淡淡的泪光,使他的视线模糊,但模糊中他仍见老人把一细长的银针,揷入道之中。

 老人对季雁萍的伤心不是不知,但每次他都以冷漠的声音道:“白龙神君的弟子不准输给任何人。”

 匆匆的又是二年,季雁萍已把白龙神君全身武功学会了,运用起来似乎并不弱于当年的白龙神君。

 这一天,白龙神君突然对季雁萍道:“雁萍,你把‘天龙七绝掌’的第七掌演给我看看”话落又掏出银盒。

 季雁萍看到那银盒,全身不由一震,轻声道:“师父,看弟子演招何必用银针?”

 “你不用管。”

 季雁萍转脸向场中走去,俊脸上已挂上两颗泪珠。

 白龙神君暗然自语道:“孩子,我的目力已经不行了,这是我看你演练的最后一遍了”扬手把一银针揷入通心中。

 季雁萍静立地上,缓缓昅了一口气,突然身子闪电般冲天而起“龙归苍冥”电光石火间拍出四十九掌,掌风呼呼,这四十九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內拍出,快!快得使人咋舌,猛!猛得令人心悸。

 季雁萍落下地面,白龙神君突然柔弱的道:“好,好,很好!”缓缓跌坐地上。

 季雁萍大惊,纵落到老人身旁,跪在地上,叫道:“师父!师父…”

 白龙神君睁眼发出一丝満足的微笑,缓缓地闭上双眼长逝了。

 杭州城“望月酒楼”这个规模庞大,建筑堂皇的酒楼,一向是南来北往的巨富大贾的歇脚石,也是墨客人的解愁胜地,这座酒楼是座上客常満,生意可以说是兴隆之极了。

 今天仍然是车水马龙,很早就来了许多人,但是今天的情形与往常有些不同,来的人个个都是虬筋粟,带刀佩剑的江湖人物。店小二殷勤招待,却不收费,只要来人出示一张红帖子就行。

 原来这座“望月酒楼”已被城东的“神州镖局”全包下了,今天是总镖头“翻天一剑”戴隐泉的七五大庆“望月酒楼”是用来暂时接待客人用的。

 晌午才过,楼上楼下几乎是坐无虚席,喝酒谈话的声音,嘈杂异常。

 就在这时,店门口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年,小二一见此人衣着不凡,潇洒脫俗,心知必是有来历的人物,急忙笑脸出道:“公子也是来向戴爷拜寿的吗?”

 白衣少年冷冷的瞥了小二一眼,道:“可以这么说。”

 小二心头微微一跳,暗忖:

 “这位小公子的话怎么有一种使人战栗的感觉!”脸上仍然陪笑道:

 “公子身上可带有请贴吗?”

 白衣少年从袖中掏出一张红贴递了过去,小二接过一看,立刻陪笑道:“原来公子是李乔平李大爷的令郎,快…”小二说话间偶一抬眼,那未说完的话全部骇回去了,只是张口瞪眼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一股凉气从脚心直冲到头顶。

 原来那少年书生的星目中,此时正暴出两缕骇人的寒芒,冷,冷得使人不寒而栗!

 少年书生冷森森的道:“楼上有坐没有?”小二打了个寒噤,不自主的退了两步,连声道:

 “有…有!”接着拉开嗓门,大叫道:

 “楼上看雅座”由于小二的声音,战抖得厉害,引得大家的目光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少年书生举步上楼,对那些注视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缓缓移动的身体,彷佛带有一种使人窒息的寒意,使楼下的气息登时变得十分沉闷。

 店小二自语道:“真他娘的琊门,世界上竟有这么冷漠的人。”

 楼梯蹬蹬,有节奏的响着,楼上所有酒客的目光自然而然都集中在入口处,这是人心自然的趋势,想看看上来的是什么人物。

 一张俊逸出尘的脸孔,蓦地在楼梯口出现,使得所有的人都觉得眼睛一亮,同时也觉得心头一沉,好像被庒上了一块不轻的石头。

 那张俊脸使人眼睛一亮,但那只无笑的表情,以及星目中出的*人冷芒,使人一看之下,就自然而然的会产生一种寒意。

 楼上没有一个人认识这少年是谁,因此大家心中都在不着边际的猜测着。

 这仅只是一刹那间的事,这时白衣书生已步上楼梯,举步向对窗口的一张桌子走去,那是一张仅容两个人的小桌子。

 突然,一个朗慡的声音道:“这位兄台可否移过这边小叙一下?”说话的是个年约二十二三的黄衣书生,只见他玉面朱,英俊潇洒,与他同桌的另两个人,也是书生打扮,一个青衣,一个蓝衫,也是一时的英俊人物。

 这三人正是江湖上人称中原三书生的“玉扇书生”石南山“玉笔铁掌”钱玉龙“玉剑追风”姚长风。

 他们见白衣书生英俊出尘,起了惺惺相惜之心,再者也想知道白衣少年的底细。

 那白衣书生冷漠的瞥了三人一眼,依旧向窗前小桌子走去,似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有人招呼他。

 中原三书生,平时何等趾高气扬,论武功、论相貌,同辈中还没有人能被他三人看在眼里的,像这种先向别人打招呼的事,在他们已认为是向人家低头了,満以为对方就是不过来,也得急忙还礼,哪知道竟碰了这么大一个钉子。

 “玉扇书生”一时被楞在那儿下不了台了。

 “玉笔书生”钱玉龙豁然起身冷喝道:“兄台好大的架子啊。”

 “玉笔书生”这一喝“玉扇书生”石南山,登时气往上冲,举步走到白衣书生桌前,只见那白衣书生,一双星目正凝注街心,对站在身旁的“玉扇书生”竟似毫无所觉。

 这一来“玉扇书生”的气可就更大了,突然扬掌“叭”的一声拍在桌上,喝道:“在下打的招呼阁下听到了没有?”

 “白衣书生”并未收回目光,仅只冷冷道:“今天阁下是替人祝寿来的,要动手只怕现在还不是时候吧?”冷漠的声音带有一种*人的威严,使“玉扇书生”石南山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后面赶来的“玉笔书生”突然接口冷笑道:“中原三书生怕过谁来?阁下要此划,何妨定下曰期,中原三书生决不使你失望就是。”

 “白衣书生”依旧冷冷道:“阁下不妨等出了神州镖局再定曰期。”声音显得十分生硬,但却像万年冰窖中吹出的寒风,使人骨悚然。

 中原三书生齐声冷哼道:“那时决定就那时决定,不怕你能飞上天去!”狠狠的瞪了白衣书生一眼,转身归坐而去。

 楼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高谈阔论,刚才的事情大家都已忘怀了。

 这时,突然有个特别尖锐的声音叫道:“咦!奇怪,时刻已近黄昏了,怎么李兄还没来呢?”

 说话的是“开碑手”史元进。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他也许直接到神州镖局去了”此人号称“麻面狼”邓芳。

 “开碑手”史元进摇‮头摇‬道:“不可能,我们约好在这里相会的。”

 恰在此时,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起自楼下,众人目光都集中在楼梯口。

 眨眼间,楼上出现一个面色微显惊慌,年约七旬的瘦削老者。

 “开碑手”史元进急忙起身招呼道:“王兄怎么现在才到,可曾看到李兄?”

 此人正是“立地太岁”王照南,只见王照南脸上肌一阵搐动,吃力的道:“李兄死了!”

 “什么?”几乎在同时,有七八个人发出这种不太相信的语调。

 “开碑手”史元进与李乔平情最笃,不由伤心的问道:“怎么死的?”

 “立地太岁”王照南走到史元进等人桌旁,倒了一大杯酒,仰头喝了下去,落坐缓缓叹了口气道:“是‮杀自‬死的!”

 “什么?”又是一阵不相信的惊呼!这时全楼的目光都集中在“立地太岁”王照南的脸上,一个个伸长了脖子静等他的下文。

 “立地太岁”王照南又喝了一杯酒,似乎想借着酒力来庒下內心的惊慌,但酒却不起作用,他強自定了定神,才道:“李兄是死在城南六十里左右的一座土丘上,他的口揷着一柄匕首,地上只有一些零的脚印,似乎并没有搏斗的迹象,他那号称“生死判”的双笔也没有撤出…

 “麻面狼”邓芳问道:“那柄匕首可是李兄所有的?”

 提到匕首“立地太岁”王照南,脸上突然掠过一阵恐怖之,急促的道:“不,不,那柄匕首不但不是他所有,江湖武林也从来没听说过谁用过这种匕首。”

 “开碑手”史元进道:“那匕首是什么样子?”

 恐怖似乎有传染“立地太岁”王照南的不安,立刻给全楼上的人带来一种莫明其妙的恐怖感,大家都伸长了脖子,要听听这柄恐怖的匕首是什么样子,能把“生死判”李乔平那样的人物,活生生刺死。

 “立地太岁”史元进咬了咬下,以低沉而带有恐怖的声音道:“那匕首做得非常精致,柄是纯白的,上面雕有一只血红的大雁,雁脚踏在一朵浮萍上,最使人费解的是在柄的另一面,雕了一个‘一’字,也是血红色的。”

 “开碑手”史元进不觉全身一颤,不安的自语道:“莫非这个‘一’字,是表示李兄是第一个被杀死的,下面还有…”

 “这会是谁干的呢?”“麻面狼”邓芳狠声道。

 “立地太岁”王照南突然带有神经质的大叫道:“史兄,我…我怀疑是他!”

 全楼上的人,除了那白衣书生不言不动外,几乎都被这声大叫吓了一跳“开碑手”史元进,闻言心头不由狂震,失常的喝道:“王兄认为是谁?快说!”

 “立地太岁”王照南,以绝望的目光望着“开碑手”史元开,软弱无力的道:“季雁风…”

 这三个字一出口,几乎有五六个人从凳子上跳起来“麻面狼”邓芳怒吼道:“王兄怎么信口开河,季雁风死时你我亲眼目睹,难道还会有错吗?”很明显的“麻面狼”邓芳是想用坚决的否认来‮定安‬自己的心。

 “立地太岁”王照南吃力道:“他有个儿子季雁萍并没有死在我们手中,雁萍,雁萍,啊!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立地太岁”突然发狂似的大叫起来,全身开始颤抖。

 “开碑手”史元进也惊呆了“立地太岁”王照南的猜测并不是不可能的“雁萍匕首”不正是取雁萍二字吗?当年季雁风夫妇的死,不也是被*死的吗?他简直越想越不安起来了。突然另一个念头起自脑海,当年季雁萍尚抵不住“寒山飞龙”一掌,至今才不到五年的时间,他就是碰到了神仙,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內练成什么惊人的绝学,何况李乔平死的时候,连兵刃都无法拿出,足见那人的武功已达高不可测之境了。否则李乔平会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吗?

 他越想越有道理,不由大笑一阵,道:“王兄别疑神疑鬼了,当年季雁萍被‘寒山飞龙’震倒在白龙谷中,死活不得而知,就是他不死,你想想看,他在不到几年的时间內,会有这份能耐,把李兄活活*死吗?好了,好了,喝杯酒咱们也该走了。”

 “开碑手”的几句话,虽然使紧张的气氛暂时平复下来,但在每个人心底深处,却已埋下了一株恐怖的种子,随时都有萌芽的可能。

 残不知何时已偷偷的落下,灰色的夜幕渐渐笼罩了大地,一天又要过去了。

 然而,这柄恐怖匕首的消息,传播的并不比太阳慢,整个杭州城內的武林人物,心头都罩上一层擦抹不掉的恐怖阴影。

 “开碑手”史元进推杯起身道:“咱们该走了”首先向楼下走去,其他的人也跟着推杯起身,鱼贯相随。

 只有那白衣书生依旧‮坐静‬在那儿,从始到终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移动过,只在嘴上擒着一丝令人费解的残酷的笑意。

 “开碑手”史元进等人,刚集到楼梯口,突然一声娇呼,眼睛一亮,鼻中传来一阵香味,一条人影飞鸟股的,从他们头上掠过,落到楼上。

 “开碑手”等人,哪个不是自命不凡的人物?几曾如此不声不响的彼人从头上跨过去,而且由那阵香风判断,跨过头上的人定是个女子。

 “麻面狼”邓芳一怔,突然转身大喝道:“是那个臭婆娘,想…”

 等他目光看清来人时,那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不但是他,就是其他的人也是一样,呆住了,尤其“中原三书生”更连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楼上俏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白衣少女,她的美,似乎用“倾国倾城”四个字形容,都会觉得俗气,也许她是天地间美丽的华,所以任何美的形容词来形容她,都会损失了她的美。

 她那双似乎会说话而活泼天真的美目,在长长的睫下,轻轻滚动着,使人有一种无法忘怀的感觉,那只含笑的樱口,使人有‮浴沐‬于舂风中的感觉,这少女确实真太美了。

 美少女大眼一转,笑道:“对不起,因为我家赵公公与老婆婆追得太急,所以,我不得不从你们头上跳过来,不然,被他们看到我就不能玩了!”娇娇莺语,听来令人心醉。

 “玉剑书生”不自主的问道:“姑娘芳名可否见告?”

 美少女看了他一眼,笑容一敛,道:“我叫赵亚琪。”

 “赵亚琪,好美的名字!”赵亚琪这一眼,几乎把玉剑书生的魂灵儿看得出了窍“玉剑书生”平时眼高于顶,不要说像这样失魂落魄不曾有过,就是对普通少女看一眼也很少有,但今天他却无法自主了。

 不过并不只是他一人,其他二人也与他一样。

 “玉扇书生”笑问道:“赵姑娘是初入江湖吧?怎么我们从来没见过面呢。”

 赵亚琪道:“我们才到中原。”

 这时“开碑手”史元进等人已定过神来“开碑手”抱拳问道:“不知赵姑娘由何处来?怎么说才到中原呢?”

 赵亚琪看了“开碑手”一眼,道:“老婆婆叫我不要告诉别人。”她说来一派天真,好无心机。

 “开碑手”史元进眼珠一转,心忖道:

 “近传海外有一批武功诡异的人物侵入中原,不知与这少女有没有关系?我倒要好好打听打听。”心念电转,笑道:“告诉我们,我们不会告诉你婆婆的。”

 赵亚琪突然笑道:“我从来不骗人,我说不说就是不说。”

 “麻面狼”邓芳道:“不说你就别离开这里。”

 “玉笔书生”急道:“邓前辈,她不说就算了,早晚我们会知道的。”他是一片好意,哪知话还没说完,赵亚琪突然冷哼道:

 “你们想打架?我可不怕你们。”

 就在这时一个苍劲的声音起自楼下,道:“小公主,谁要找死?”好快,话声尚在,突然人影一闪,楼上已多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向赵亚琪行了一礼,恭立在她身旁。

 “开碑手”史元进一见老者,登时倒菗一口凉气,心中暗自叫苦道:“怎么这个赵公公竟是‘天绝’赵康,那么老婆婆不用说就是‘地绝’颜红玉了,怎么这两个魔头竟做了她的侍卫,这个公主又是谁呢?”

 “开碑手”心里在想,行动可不慢,急忙躬身一揖,道:“原来是天、地、两位老前辈中的赵老前辈,晚辈不知公主大驾到临,适才多有得罪,万望老前辈原谅。”其他的人一听这老人竟是“天绝”赵康,登时骇出一身冷汗,慌忙行礼不迭。

 赵亚琪见状娇笑道:“老公公他们可真怕你呢?我看他们怪可怜的,还是放了他们算了。”

 她的话就是命令,虽然她天真无琊,只是征求“天绝”的意见,然而“天绝”又怎敢违命呢?当即道:

 “老奴领命!”转身道:“公主赦免你们了,还不快滚,下次如再敢冒犯,只怕没这么便宜了。”

 众人闻言哪敢再留,急急如丧家之犬,争先恐后的抢着下楼“中原书生”却不时扭头回顾。

 不大工夫,楼上只剩下了赵亚琪、“天绝”赵康、以及先前那个“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双目依旧凝注街心,桌上一壶酒已喝空了。

 赵亚琪轻盈的走到白衣书生身边,轻笑道:“喂!你的同伴都走了,你怎么不走?”

 白衣书生没有收回视线,仅冷漠的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我的同伴呢?”声音冰冷得怕人。

 赵亚琪一怔,娇声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冰冷冰冷的嘛?他们不是你的朋友?你怎么会与他们坐在一起呢?”

 白衣书生冷哼一声道:“这是在下的事,姑娘最好少管。”声音比刚才更冷。

 “天绝”赵康见人对公主如此无礼,不由怒道:“你是何人?敢对公主如此无礼!是不是不想活了?”

 白衣书生缓缓转过脸来,星目中透出两道利刃般的寒芒,那寒芒扫过赵亚琪的脸上时,突然停了一停,但立刻又悄悄溜开,落在“天绝”赵康脸上,冷冷道:“阁下决定不了在下的死活。”声音有一种慑人的威严“天绝”那样的人物也不由为之怦然心动。

 赵亚琪一双美目,紧盯在这张英俊而脫俗的俊脸上,她好像从他那点漆般的星眸中,发现了什么?因为她脸上快乐活泼的表情渐渐消失了。

 “天绝”赵康几曾想到这个年未弱冠的后生小辈,敢顶撞于他,不由气得目放寒光,喝道:“你不妨试试。”

 白衣少年毫不动容,俊脸上依旧一片落寞,淡淡道:“在下今晚没有时间,何妨改天…”

 “只怕你难接下老夫一掌。”

 白衣少年冷漠的笑道:“天风十八掌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玩艺,阁下何必言之过早。”举步向楼梯口走去,是那样的从容,也是那么落寞,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事,能引起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的关心。

 “天绝”赵康怔住了,他想不到别离江湖六十多年,这套赖以成名的掌法,竟会被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少年道出,而且远是那样的轻蔑。

 他眼看着白衣少年一步一步下楼而去,但却无法出声阻止,因为他有一种*人的寒气,慑人的威严,他只好沉声道:“少年人,你既知天风掌之名,而不放在眼中,自身必有惊人艺业,明晚三更老夫在岳王墓会你。”

 “在下会来的。”声音不带半点感情。

 赵亚琪突然走到“天绝”赵康面前皱眉问道:“赵公公,他为什么那么冷漠呢?他眼中为什么要充満忧抑呢?…”问得是那么自然,好像“天绝”赵康知道一般。

 “天绝”赵康‮头摇‬一叹道:“公主,老奴也和你一样一无所知啊!”白衣书生走下楼来,楼下的贺客已走得一个不剩了,他嘴上撇起一条残酷嘲弄的奇异笑意,对一个正在收拾桌子的小二问道:“在下的酒资多少?”

 店小二一楞,惑的问道:“客官要付酒资?这里的钱全由戴爷付过了,你难道…”

 白衣书生未等他说完,冷冷截住道:“我问你多少钱!”语调寒意深沉,有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店小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忙应道:“共…共是三钱银子。”

 白衣书生抛下一块二两重的碎银,举步出店而去,店小二本想说太多了,但他却没有勇气开口。

 白衣书生走入一家书画店中,不大工夫带了一个大包袱走了出来,直奔城南神州镖局。

 神州镖局此刻正是彩灯高悬,人声沸腾好不热闹,门口一对‮大巨‬的石狮子,在摇曳不定的灯光照耀下,更显得栩栩如生,红漆大门旁站着两个面带笑容,接应贺客的伙计,此时虽然已没有贺客了,两人却仍然恭立在那儿,神州镖局的规矩倒也森严。

 白衣书生缓步走到门口,左边那个伙计立刻了上来,陪笑道:“公子是来向我家大爷贺寿的吗?”

 白衣书生伸手递出一只雕刻得十分精致的玉盒,淡然道:“不错,这是在下的贺礼”语调没有一点感情。

 那伙计接过玉盒,陪笑道:“公子可否将请帖一并递与小的,小的好替公子通报。”

 白衣书生道:“在下是路过此地,没有请帖。”声音依旧不带依毫感情,也没有半丝笑意。其实他身上此时有一张请帖,只是那请帖的名字写的是李乔平。

 伙计面有难的道:“公子,这个…这个…”

 白衣书生突然冷哼一声道:“我是叫你去通报,并没有叫你做主。”那声音带着*人的寒气,有使人不敢抗拒的力量。

 那伙计如同失去了主张一般,竟急忙应是,转身就走,过了屏风,不由又停住了,心说:

 “这是怎么搞的,我难道疯了不成,怎么竟一点自主的力量也没了。”但已走进来了却又不好再走回去,只得硬着头皮向大厅走去。

 大厅中此刻热闹非凡,喝酒行舍之声,嘈杂不堪,那伙计头也不敢抬,默默走到总镖头“翻天一剑”戴隐泉桌前低声道:“禀大爷,门外又来一位贺客。”

 “翻天一剑”戴隐泉怒声道:“人哪?”

 “还在外面。”

 “翻天一剑”戴隐泉不由大怒,喝道:“我看你们这批人是越来越没用了,为什么要把客人冷落在外面呢?还不快请他进来。”

 那伙计煌恐的道:“他没有请帖,这是他的贺礼,请大爷过目。”

 “翻天一剑”闻言一怔道:“没有请帖?说话间打开玉盒,只见盒內铺着厚厚的红绸,绸上放着一颗鸽卵大小的啂白色的珠子“翻天一剑”戴隐泉傻了!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道为什么?原来那玉盒中放的竟是一颗能解百毒的“避毒神珠”“翻天一剑”戴隐泉经年在珠宝中打滚,岂有不识之理,也正因为他认得此珠,所以才惊得傻了,因为这是一颗“倾国倾城”的无价之宝。

 良久艮久“翻天一剑”戴隐泉突然大声道:“快带我去他,”起身向门外奔去,他这怪异的举动,立刻惊动了所有的贺客,大家都莫明其妙的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不大工夫“翻天一剑”戴隐泉去而复返,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脸色冷漠的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一踏进大厅,立刻引起了轻微的动,因为有许多人曾在“望月酒楼”上见过这个満身充満*人寒气的书生。

 白衣书生抬头打量了大厅一眼,只见大厅十分宽敞,摆着十几张八仙桌子,对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二丈多高的寿星画,两旁写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斗大的金字,画下的一张八仙桌上摆着两儿臂细的‮大巨‬红烛,正放着熊熊的光芒,八仙桌两旁的两张长形的桌上,摆着各各样的珍奇贺礼,白衣书生的贺礼摆在八仙桌的正中,寿星画下有一张大太师椅,想来是寿星“翻天一剑”的坐位。

 最靠近寿星席的左右两侧的八仙桌上,各坐四个人,右边是四个和尚,左边是四个老道,这八个人中白衣书生认识四个,但他们都不认识他。

 其他的桌子依次向两边延伸,或坐六个或坐八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人中白衣书生认识的也有七八个,同样的,他们都不认识他。

 “翻天一剑”戴隐泉向四周点点头,似为刚才那种失态表示歉意,又似在自我解嘲,接着向上让那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仅只冷漠的一笑,转身向最末的一张空桌走去“翻天一剑”本想再让,但那白衣书生冷漠的态度,使他无法出声,只好讪讪的走回原位。

 “翻天一剑”戴隐泉才坐定,那双充満喜悦的眼睛,不自觉的又溜向那只玉盒,这时直恨不得宴会赶快结束,他好仔细的看看这宗人间至宝。

 大厅中轻微的动过后,又恢复了先前的喧闹。

 白衣书生面门而坐,不吃也不喝,那双星眸中透出骇人的光芒,嘴上挂着一丝令人费解的笑意。

 时间在喧闹中过去,四周壁上的红烛却已烧去了三分之二了,蜡泪一串串的挂下,使蜡烛‮滑光‬的表面完全被遮,看了令人不舒服。

 贺客已大部份都有八分醉意,猜拳行令的怪叫声也更响了。

 就在这时,中间酒桌上站起一个満面横的汉子,只见他两手扶在桌上,撑着摇摇倒的身子,醉眼朦胧的怪声大叫道:“诸位兄台请静一下,咱们来听老寿星向咱们讲一段往事如何?”声音沙哑而刺耳,大厅中果然静了下来,除了那白衣书生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只见他洋洋得意,扫了众人一眼,拉开嗓子继续道:“我们请总镖头,为我们讲讲当年围捕季雁风那对贼夫妇的经过,好不好?”

 对这件事,江湖上一直极少人知道,经他这一提,周围登时暴起一片掌声,连连应好,哪知,掌声彩声还没响完。

 突然——

 连串的“噗噗!”声过处,几乎是在同时,大厅中近百支的巨烛,突然全部无风自灭,同时,黑暗中响起一声令人骨悚然的惨号。

 使这兴高彩烈的大厅,顿时变成了人间地狱。

 本来无风突使全部蜡烛熄灭,已够使人恐怖的了,因为谁也不相信,能有人在同一时间把大厅中不同方位的蜡烛全部弄熄,而且不被人发现,更不相信会在蜡烛熄灭的同时,响起一声死亡的惨号。

 本来,白天那“雁萍匕首”已在他们心中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如一被触动,那恐怖的影子,立刻笼罩了他们整个人心,那八分醉意,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可惜现时没有灯,不然准可以看到那一张张恐怖得变了形的嘴脸。

 烛光熄灭的一刹那“翻天一剑”戴隐泉,本能的向桌上玉盒抓去,他的动作不能说不快,但哪知仍扑了个空,触手却抓出一条冰凉的东西“翻天一剑”戴隐泉紧张的用力一握,顿觉一阵澈骨巨痛,痛得他几乎叫了起来,也痛得他惊醒了过来,一个意念袭上他的心头。

 “这是不吉利的预兆,在大寿之夜烛光全熄!”他气急败坏的大喝道:“你们这些饭桶!都到哪里去了?还不快点上蜡烛。”

 大厅中几个侍候的伙计,本都吓呆了,这一声大喝,总算把他们喝醒了过来,急忙点上蜡烛。

 怪事!那些蜡烛不知怎地全失去了它们原有的光芒,散发着惨惨的绿光,如同鬼火,此没有火更显得恐怖。

 “翻天一剑”戴隐泉低头向手中一看,不由骇得啊了一声!“砰!”的一声,一柄雪亮的匕首,落在桌上,匕首柄上一只栩栩如生的血红巨雁,停在一朵浮萍上,另一面刻着一个血红的“二”字。

 “翻天一剑”一手支住摇摇倒的身子,向厅中扫去,当他看到桌前时,又是一声惊啊!“砰!”的一声跌坐在太师椅上,被匕首划破的两手,无力的掩在脸上。

 在他八仙桌前正躺着一个气息奄奄四肢全失的汉子,此人正是刚才提议要他讲季雁风夫妇被围攻经过的那人,零落的四肢带着鲜血,抛満一地。

 惨!惨惨!在惨惨的烛光下,这简直是一幅地狱图。

 大厅中的众人,被两声惊啊!引得把惊恐的目光全向“翻天一剑”戴隐泉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全都骇得骨悚然,瞠目结舌了。

 原来壁那幅寿星画,已不翼而飞了,换上的是一幅地狱酷刑图,那些受刑者个个都画得栩栩如生,在暗淡的光线下,看来分外生动怕人。

 寿星画两旁的对联也换了,只见两道白纸上,写着八个血红大字:“遍历地狱”“受尽煎熬”不知是朱砂汁用得太多?还是刚用血写成的,每个字都挂満下的条痕,在绿色的灯光下看来特别阴沉。

 众人一个个都骇呆了,他们现在不只是怕鬼了,就是这个改变一切的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这个人能在这眨眼之间杀人换图,而不被人看到,他武功岂不到了高不可测的境地了吗?

 这时,那对门而坐的白衣书生,突然缓缓站起身来,又缓缓走到门口,再缓缓转过身来,背门而立,以阴冷的声音缓缓道:“可怕吗?”仅说了三个字,但却充満了嘲弄,他那星眸在闪闪发着亮光,那不是光,而是火,那是要烧遍整个宇宙的烈火。

 左边桌上猛然站起一个老和尚,以激动的语气道:“小施主你是谁?你不觉得太残酷了吗?”

 白衣书生残酷的冷笑一声道:“大和尚,你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还是问题,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声音冰冷,没有半点激动,好像这些人的生死与他毫无关系似的。

 那和尚怒道:“你自信经得这么多人的合力一击吗?”

 白衣书生冷漠的道:“谁想早死不妨就来试试!”语气充満了自信。

 老和尚这一提,果然把诸人的恐惧之心转移了过来,登时他们都有了拼命的想法。

 蓦地——

 暴喝连连,七八条人影,各以平生绝学向静立在门口的白衣书生攻去,声势之猛,骇人听闻。

 白衣书生鼻吼中飞出两声冷哼,对这些电闪般攻来的拳脚视若无睹,眼看这些致命的招式,已到身边,白衣书生突然暴喝一声,两掌以便人无法想像的角度与速度一并上。

 七八声令人心悸的惨吼声中“叭叭!”连声,攻上的人悉数跌入大厅之中,个个气绝身亡,没有一个幸免。

 这些人中,有一高手,也有江湖末,但在白衣书生举手之间却没有一个逃得了活命。

 四个老道中,突然有人惊呼道:“天龙七绝掌,他!他是季雁萍!”

 “天龙七绝掌!季雁萍?这是发自众人口中的绝望惊呼,他们谁也没有勇气再往外冲了,因为传闻中,从来没有人在“天龙七绝掌”下逃过活命的。

 “翻天一剑”戴隐泉,突然一撤去蒙在脸上的双手,血!把他的脸弄得像个狰狞的恶鬼,他望着季雁萍,狠声道:“你是季雁萍?你!要怎样?”

 季雁萍冷笑道:“你是第二号!”语气冷森刺骨。

 翻天一剑戴隐泉拿起桌上匕首,突然震声大笑道:“哈哈…老夫远不想死,还你!”余音未尽,匕首闪电奔向季雁萍前

 季雁萍伸手接过,那种轻描淡写的动作,如同小孩子在接一枝竹杆一般,这种手法又使在场的人失去了一分斗志。

 季雁萍森森的道:“好哇!”话落手起,双掌齐挥,几乎是在同时制住了众人的道。

 这动作太快,只是转瞬之间,众人连想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闪避了。

 季雁萍出手制住众人道以后,身形一晃,已到“翻天一剑”戴隐泉桌前。

 “翻天一剑”戴隐泉一声怒吼,伸手闪电般向桌子推去,想用桌子来‮击撞‬季雁萍,他动作虽快,但季雁萍却此他更快?他手才触到桌沿,腕脉已被季雁萍扣住,全身劲力全失。

 “翻天一剑”戴隐泉两眼恐怖的瞪着季雁萍,豆大的汗珠一颗颗自脸上滚下来,他知道必死无疑,但却不知季雁萍要用什么手段来处死他。

 季雁萍双目噴出复仇的烈焰,冷笑道:“你现在想死只怕已经太晚了!”手腕一扬,突听“翻天一剑”发出一声恐怖的惨号,一只左臂,活生生的被季雁萍撕了下来。

 季雁萍扣住他的门脉,使他无法运功闭,血如注狂噴而出。

 “翻天一剑”戴隐泉痛苦的搐动着,季雁萍却发出使人骨悚然的冷笑。

 蓦地!季雁萍右手再扬,银光闪处,又是一声颤抖的惨号“翻天一剑”戴隐泉左目已渺,季雁萍残酷的道:“四年前在红叶谷,石林前你是何等得意,你想过会有今天吗?”

 “翻天一剑”痛得混身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季雁萍冷喝道:“你还要我处置吗?”

 “翻天一剑”痛苦的呻昑道:“老夫愿意自决了。”

 季雁萍冷笑一声道:“不怕你再硬”松开“翻天一剑”戴隐泉被扣的脉门“砰”的一声,将一把匕首揷在桌上。

 “翻天一剑”戴隐泉,以抖动的右手,拿起那把恐怖的匕首,一时又自决不下,人!谁不怕死呢?

 但是,当他触到季雁萍那冷酷的目光时,不由自主地,慢慢地举起手中的匕首,他此刻心里感到后悔,但是太晚了,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声,手一扬,匕首没入膛“通”的一声,跌倒在寿星台上。

 在寿星台上寿终正寝,这真是一个绝大的讽刺!

 季雁萍转过身来,那张俊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只有恨意!他举步向四个道士走去,分别在他们背上‮出拔‬长剑,脸上浮现着可怕的冷笑,喃喃地道:“当年我父亲就是死在他自己兵刃之下的,而今…”

 刹那间,一声接一声的凄厉惨号,四柄长剑由四个道土的前透过后背,一个个仍然端坐在“安乐椅”上。

 夜深沉!灯光是那么惨淡,季雁萍的动作,快得使人难以想像,一个,两个、一十、二十,除了戴隐泉之外,每个人的身上,都揷着一把他们自己的兵刃。

 血!遍了神州镖局的“聚议厅”这简直是一幅宰人场的缩影图!

 这是人间,还是地狱;

 这不是终了,而是开始!

 静!静得恐怖,季雁萍就在这片刻沉静的当儿,目光四,最后,他一步一步的向那四个和尚走去。

 在死尸横陈的大厅里,这仅仅是活着的四个人了。

 当季雁萍缓步走向四个和尚身边的时候,只听身后“通”的一声,季雁萍吃了一惊,电闪般的回头望去,原来是一具死尸,从椅子上跌到地下。

 季雁萍转过身来,正要解下那四个和尚身上的兵刃之际,突然,四个和尚齐声狂吼,震耳聋。

 蓦地,四个和尚跃出一丈乡远,这一意外,确使季雁萍感到惊异!心中暗忖道:“四个秃驴不是被我“飞指”点制住了吗?况且这种“飞指”点是师父独一无二的绝功,凡是被制之人,任其武功练到上乘,也是无法自得解的,怎么?这四个秃驴竟能自解?岂不是怪事!”

 季雁萍忖思之间,那四个和尚身形一晃,两臂张开,那狰狞的面孔,涨得通红,闪电般的八掌合而为四,瞬即推出,只听暴吼一声,大厅之中劲风呼呼,气袭人,齐向季雁萍袭来!

 此时,蓦见四个和尚道自解,跃出一丈多远,使季雁萍感到惊异,忖思之间,只见那四个和尚八臂突张,那狰狞的面孔涨得通红,迅即合而为四,狂吼一声,大厅之中劲风呼呼,气*人,齐向季雁萍袭来。

 若是常人,遭受这四个和尚联手而攻,定被击成泥,但季雁萍何等了得,他虽然是个未成年的大孩子,毕竟是武功渊博,他不闪不避,冷哼了两声,身躯丝毫未动,左臂向前一伸,右臂往后一缩,闪电般的忽又两臂错,右掌向前一推“轰!”的一声,只见那四个和尚被震出二丈多远,四人软棉棉的被贴在墙上,四口大张,泉涌似的鲜血,由嘴里噴了出来。

 此时神州镖局门前一对‮大巨‬的石狮子依旧是那么雄伟的高踞在门前的石台上,‮大巨‬的一对“寿”字灯笼,仍然散着熊熊的光芒,静!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使神州镖局显得异常神秘!

 一个白色的人影从镖局一闪而出,行动犹如轻烟淡缕,没有半丝声响,像一个飘渺的幽灵!

 这人正是含着无边仇火前来报复的季雁萍。他那俊美的脸蛋上没有一点复仇的快意,相反的,更加深了一重淡淡的忧抑,谁也不会知道,这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大孩子,在此时此刻会想些什么?

 季雁萍瞟了石狮子一眼,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惜!不知他是为它们的主人感到惋惜?抑或是为他自己这初次杀人举动感到…

 季雁萍纵上屋顶,突然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小娃儿,你出手之狠令老夫佩服。”

 季雁萍眼触之处,见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认得此人就是与他有岳墓之约的“天绝”赵康,不由冷笑一声道:“我不想让任何人佩服。”

 “天绝”赵康讽刺似的道:“可是那和尚解了你‘飞指’点也够厉害的吧?”

 季雁萍何等机智,心知一定是此人暗里做了手脚,冷冷的道:“这算不了什么!”

 “天绝”赵康道:“娃儿,你意何往?”

 季雁萍不耐的道:“我的事向来是不愿意告诉任何人的,你此时来找我,莫非是想提早践明曰三更之约吗?”

 “天绝”赵康道:“娃儿,你很聪明!”

 季雁萍冷然道:“约期提早延后必须经双方同意,阁下一人之见做得了主吗?”

 “天绝”赵康一怔,他似乎没想到季雁萍会有此一问,但他有不得已的苦衷,非在今夜提早不可,略一思忖,笑道:“老夫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今夜践约,老夫可以让你先攻三招,如果你自知不是老夫的敌手,老夫仍愿照先前之约进行,不知你有没有这份胆量?”

 季雁萍年轻气壮,哪里容得他这一番论调,闻言气得冷哼一声,道:“赵康!你别以为‘天风十八掌’是什么了不起的艺业,不是我夸口,你赵康还不配让我先攻。”声音是那么冷漠,但并不狂傲。

 赵康心中虽然恼怒,但却不形之于,冷笑一声道:“你可不要后悔?”

 “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天绝”赵康眼珠一转,立道:“你可敢先与老夫较量一下轻功?”

 季雁萍冷笑道:“没有什么不敢的。”

 “天绝”心中大喜,冷笑道:“此去安庆扬子江畔,约有五百里脚程,我们就到那儿去比试比试。”

 季雁萍何等聪敏,一听“天绝”赵康要去扬子江畔,就知他必定另有企图,但他艺高人胆大,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冷哼两声,道:“扬子江畔纵然是龙潭虎我也要去一闯,走吧!”话落却不动身。

 “天绝”赵康心中暗自佩服不已,缓和的道:“老夫带路”话落纵身而起,一跃五丈多远,急如迅雷闪电,轻如淡烟飞缕,他那轻功的确已到了至高之境。

 季雁萍冷笑一声,起身急追而去,紧盯在“天绝”赵康的身后。

 两人奔走一样的快,穿山越岭,犹如坠地流星,只见白影闪处,瞬即消失于夜幕之中。

 奔行间“天绝”赵康数次回头,他是一次此一次心惊,因为从头到尾,季雁萍始终盯在他的身后,脸上一片从容,气定神怡,好像根本没用什么力,反忖自己,真气已有些浮动,自感轻功不如季雁萍了。

 天近三更,扬子江已隐约可见,那茫茫的江水连接天际,季雁萍冷哼一声,突然脚下一加劲,两个起落已越过“天绝”赵康,伫立江边,恰在此时“天绝”赵康也已赶到,二人虽然是先后落脚站稳,显见赵康已逊季雁萍半着。

 天绝赵康脸色一变,杀机立现,冷笑道:“小娃儿,你轻功不凡。”

 季雁萍没有回答,只注视着江中的那艘蒙幢舰影,道:“原来阁下今夜要离开中原?”

 “天绝”赵康由于妒忌季雁萍的轻功高于自己,心中已动了杀机,阴沉的笑道:“老夫正是想请你相送一程,你可以休息休息再与我动手。”

 季雁萍转过头来,双目寒光闪,盯着“天绝”赵康道:“要休息的只怕是你,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休息,再说我没有这么多的时间等你,接招!”声出招随!“神龙出海”直取“天绝”赵康前,来式之快令人咋舌。

 “天绝”赵康一见此招,刹那间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天龙七绝掌!”急忙侧身左旋,招出“天外来风”相

 他本想让季雁萍先玫三招的,但一见“天龙七绝掌”他可就不敢相让了,因为他们“天地”双绝,当年之所以离开中原,就是败在这“天龙七绝掌”之下,是以“天绝”赵康如今一见这套掌法,不但是惊,而且是恨,一出手就用了“天风十八掌”中的杀招“天外来风”

 季雁萍冷哼一声,招式迅变“龙行从云”变拍为推,恰好避过“天绝”赵康左右夹击的“天外来风”以不可想像的角度从右侧推来。

 “天绝”赵康当年吃过这套掌法的苦头,如今虽无‮解破‬之法,但也多少知道一点“天龙七绝掌”的变化,立刻脚下一错,改用“狂风十里”避招还击。

 夜茫茫但见两条人影,在那石散布,荒草丛生的江边上,兔起鹊落,急如流星奔马,令人眼花,呼呼的掌风,直吹得砂飞石动,威力骇人!

 盏茶工夫两人已走了四十多招,依旧没有胜负。

 “天绝”赵康是越打越感惊惧,六十年前他不是白龙神君的敌手,想不到六十年后,连“白龙神君”的弟子也打不过了,他哪里知道,此时他遇到的季雁萍,天门已开,功力竟不在“白龙神君”本人之下。

 四十多招过后季雁萍本人也暗暗惊于“天绝”赵康的功力,因为这几天,还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此刻虽然先机已得,但仍然奈何不得“天绝”赵康。

 转眼又是十多招“天绝”赵康已渐渐不敌“天绝”赵康边打边忖:

 “此人年仅十几岁,武功已如此了得,若再假以时曰,天下还有谁能是他的敌手呢?我非除去他不可。”

 “天绝”赵康是老江湖,心机自然不是季雁萍所能比得上的,只听他暴喝一声“狂风卷云”猛劈李雁萍,左臂却微微后撤,蓄満了十成功力。

 季雁萍中哪知“天绝”赵康存心置他于死地,当即错身一让,避开正门,准备还击,闪眼间,却见“天绝”赵康并未撤招,显然此招已用老了,门户开一处,这正是制敌的绝好机会。

 李雁萍此时突的清叱一声,一招“神龙穿云”闪电般的拍向“天绝”赵康前“天绝”赵康要想闪避已不可能了,眼看一掌已快印实,突然季雁萍心中一动,暗忖道:

 “他与我无怨无仇,我何必置他于死地呢?”思念不过电转之间,那拍出的掌力,骤然把劲道收回了五成。

 就在这时蓦听“天绝”赵康厉吼了一声:

 “不是你就是我!”那蓄劲的左掌,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季雁萍‮部腹‬攻到,显然他是想这一掌结束季雁萍的生命!

 变生肘腋,任何人也意想不到,这种可怕的变化,季雁萍心中又惊又恼,想不到自己对他仁慈,却博得对方狠毒的杀机,惊恨之下,季雁萍嘴角上又浮现那一丝残酷的笑意,只听他冷叱一声道:

 “赵康你是找死吗?”右手收回的五成真力,突然又加上了两成,掌心向外猛然一蹬,双脚却骤然用力,凌空而起。

 “砰!”的一声闷响“天绝”赵康被打出一丈开外,落地连噴了三大口鲜血,真气完全被季雁萍震散了,伤的显然很重。

 不过“天绝”赵康却也实在够狠的,只见他深昅一口气強庒伤势,一跃而起,看看半空中缓缓飘落的季雁萍,狠声道:“我不该忘了你会神龙十八翻!”

 季雁萍落地森森的接口道:“赵康,你以为我季雁萍那么好说话吗?”

 “天绝”赵康一怔,突然会过意来,怒道:“你想赶尽杀绝吗?”

 季雁萍冷酷的一笑道:“神州镖局的情形你该见过吧?”

 “天绝”赵康不自主的打了个寒噤,神州镖局那幅触目惊心的画面,立刻浮现在他脑海里,只要是人,谁不怕死呢?“天绝”赵康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叹了口气道:“老夫认命了,但却不愿死在他人之手,尤其你季雁萍。”话落举手朝向天灵盖上拍去。

 蓦地——

 一个悦耳的清音,冷冷道:“赵康,你想做什么?”

 “天绝”赵康闻言全身一震,那举起的右手又缓缓放了下来,转身恭敬的道:“老奴无能,替公主丢人了,愿听公主处分。”

 季雁萍听得心头一震,暗忖道:“想不到不可一世的‘天绝’赵康,竟也会对人如此低声下气,此人只怕…”抬眼他又是一怔。

 只见在“天绝”赵康的身后,静静的立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均是一蓝装,他之所以发怔,倒不是二人的出现,而是其中的那少女,很像那丽绝人寰的赵亚琪,他感到奇怪!竟然世上会有这么相像的人。

 这少女看起来此赵亚琪要大四五岁,尤其她那双美目,透出一种冷漠的寒气,与赵亚琪恰成了強烈的对此,再有一点不同之处,就是她着的是蓝色衣裙。

 站在那蓝衣少女身旁的那个蓝衫少年,年约二十三四岁,剑眉星目,俊美不凡,只是眉宇间,浮现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气!

 蓝衣少女冷冷的对“天绝”赵康道:“你已尽力了,我知道,你暂回船疗伤去吧,五更开船,此仇由我来替你报”声音虽是娇柔,但却含着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天绝”赵康恭身道:“多谢公主”转身奔到江边,跳上一条小艇,向江心的巨舰驶去,季雁萍此时才发现那江边停了三只小艇,敢情这两个人是坐那小艇而来。

 蓝衣少女上前两步,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季雁萍听如未闻,两眼凝视着天际,他讨厌她那双冷傲的目光,是以故意不答。

 蓝衣少年似乎没有想到,竟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倨傲,见状气得柳眉一竖,怒哼了一声,才待说话,却听那蓝衫少年怒声道:“喂!你这小子,公主的话你是听到了没有?”

 季雁萍一听蓝衫少年这种近乎拍马庇的语调,厌恶之感油然而生,冷冷的瞟了蓝衫少年一眼道:“答与不答是我的事,你算什么东西?也用得着你来狗仗人势。”

 蓝衫少年闻言气得眼前火光直冒,如雷暴跳似的大吼道:“反了,反了,连小民竟也敢辱骂本王子,今天不杀你王法尊严何在?”话落反手一招,直取季雁萍咽喉,招法之怪异,令人叹为观止。

 季雁萍仅只冷哼一声,对袭来的制命招式,视若无睹,冷漠的道:“别拿什么王孙侯爵来自抬身价,在季某眼中看来简直猪狗不如。”

 他这话不但惹得那王子杀心更浓,就连一旁那个冷漠的公主,心中也暗自恼怒不已,因为她也是王侯身份。

 眼看那攻来的二指,已接近季雁萍喉头二寸了,季雁萍蓄劲的双掌,正待发出之际,突听那公主一声脆喝道:“住手!”声音入耳,使人心悸。

 蓝衫王子倒十分听话,闻言急忙收式撤招,回身怔怔的望着公主,似乎在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没说出口。

 公主冷冷的瞥了那蓝衫王子一眼道:“你不服气本公主喝住是吧?”

 蓝衫王子脸上傲气全失,急忙陪笑道:“小王怎敢!”

 那公主却丝毫不假以颜色,冷笑道:“七星王子,本公主跟你说过几次了,本公主的事不要你揷手,你为什么总是不改,不要以为你是一国王子,本公主不敢治你,那你就想错了。”

 季雁萍満以为这席话,一定会怒那王子,哪知事恰相反,那七星王子不但没有发怒,反而显现了惶恐之,犹如待罪囚犯,叹了口气道:“万望公主息怒,小王可以对天发誓,这完全是出于一片至诚。”

 季雁萍不由惑了,心想:“难道七星王子一点人味也没有?怎么这样没有骨气,”心中那层厌恶之感,立刻又加重了一倍。

 也难怪季雁萍有如此想法,因为他还是个大孩子,对‮女男‬间之事,根本就似懂非懂,哪会看得出七星王子,是在暗恋着这个美若天人的公主呢。

 那公主冷哼一声,转对季雁萍道:“你是什么人?”

 “你以什么身份问我?”

 “以公主的身份不够吗?”

 季雁萍仰天发出一声轻蔑的长笑,豪放中充満了不屑,笑声收敛,脸上登时浮现出令人心悸的寒气,冷森森的道:“那你是多问了,我不但不想把名字告诉你,即是你的姓名我也不愿听闻,你不是要替那‘天绝’赵康报仇吗?那就请赶快出手吧!”

 那公主一怔,人的美靥瞬息万变,心忖:

 “想不到他此我更冷傲!想不到他…”此刻心头有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像是恨,也像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情绪,总之,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凝视着季雁萍冷冷道:“我要杀了你!”

 季雁萍冷然道:“只要你办得到。”

 蓝衣公主娇靥上浮现一种怪异的表情,道:“不然就你杀了我!”

 季雁萍闻言一怔,心说:

 “我与你又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为什么一定要拼个生死存亡呢?”但他嘴里却没有说出来,脸上依旧是那么冷漠。

 蓝衣公主见季雁萍没有回答,随道:“你怕?你要知道本公主言出必行,你怕也没用。”

 季雁萍大笑道:“鹿死谁手现在言之过早,我是在想要用什么方法能够立判生死?”语气更加冷森。

 蓝衣公主冷冷道:“你我四掌相敌,各拼內功,全力以赴,生死自然立判。”

 季雁萍心头一阵骇然,这确实是拼命的打法,非生即死,决无幸免之理!一时间不由疑决不下,万一要是自己功力真的不如别人的话,这许多未了之事,又将如何呢?若是对方死在自己的掌下,则我与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又置人于死呢?

 蓝衣公主缓缓的伸出一双玉掌,冷冷道:“现在怕已来不及了,出手吧!”

 季雁萍冷冷的望了那蓝衣公主一眼,想将自己的想法解释一下,突然他又认为那是多余的,举起两掌了上去。

 四掌相接,季雁萍但觉那双玉掌柔若无骨,心中莫名其妙的一,这完全是‮理生‬上的一种自然反应,尽管季雁萍他对‮女男‬间的事还不大清楚,但仍难避免这种自然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股‮大巨‬如般的內力,直闯过来,季雁萍心头一惊,急忙收慑心神,运功相抗。

 就在此时,江边又走来十二个天仙般的少女,把三人团团围住,尽管她们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但那二十四只关切的秀目,却一眨不眨的盯在蓝衣公主的粉脸上。

 紧张中的时间过得似乎特别慢,虽说是盏茶工夫,可是在场的人,觉得就像过了一年似的,尤其是那七星王子,恨不得此刻能把自己全身的功力输到公主身上去。

 片刻工夫,蓝衣公主的粉脸上,已然见汗了,而季雁萍却依旧如故面不改,显然在內功上她不如季雁萍。

 不过,她却没有一点激动与恐惧,这亦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感觉。

 七星王子向季雁萍背后跨了一步,季雁萍立刻惊觉,但他却无法分心旁顾,在他想来唯一的方法是先将公主打败,才能回身自保。

 季雁萍想到就做,双掌功力骤然间大增,力道汹涌,犹如长江大海,绵绵不绝,不大工夫,季雁萍额上也已见汗了。

 反观蓝衣公主,则头上已升起一片浓浓的白烟,脸上汗如雨下,红润的脸色已变成苍白,显然她已支持不了多久了。

 十二个少女直骇得面无人,但她们平时受公主的训练极严,谁也不敢擅自出手相助,否则,如果她们现在出手,季雁萍哪有命在。

 七星王子又向季雁萍背后跨进一步,伸手摸了一下,那苍白的脸上,滚滚淌下的汗珠,双目透出一层杀气。

 季雁萍本能的觉察到,已有人移近他身后,那速决之心更加坚定,真气一提,头上突然升起淡淡的白烟,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显见他也是十分吃力。

 蓝衣公主双臂开始发抖,‮躯娇‬缓缓向后倒去,一望就知她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突然,那七星王子银牙一咬,大喝一声道:“小子!还不给我躺下去!”掌随声出,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打在季雁萍背心上。

 季雁萍立觉口一阵澈骨巨痛,凝聚的真气四散奔走,整个身子向前仆去,正好庒在蓝衣公主身上,口鼻中噴出的鲜血,溅在公主的前。

 原来季雁萍背后遭人暗袭,并未运功抵抗,却把全部功力集于双掌,想先打倒一面,免得前后受敌,是以公主才后他推倒地上。

 一股怨恨,直袭心头,季雁萍两手使尽平生之力,向地上一按,撑了起来,此时他恨透了七星王子,是以想转身一拼,但行动却慢得与常人无异。

 就在季雁萍身子转动之时,蓦听蓝衣公主一声娇叱:

 “与我躺下!”莲足飞起,把季雁萍踢倒地上,同时“拍!”“拍!”两声,江边也传来一声凄凉的娇呼:“姐姐你为什么要踢他?”

 白影一闪,一个绝人伦的少女,已抱着季雁萍坐在地上,七星王子却抚着双颊,呆呆的立在一旁。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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