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官装人儿美目中再现异采,深深的看了年轻人一眼,道:“你很实在,你也是我头一个所碰见这么实在的人,我头一眼看见了你,就觉得你跟别的人不一样,事实上我并没有看错!”
年轻人道:“谢谢芳驾,我自己倒不觉得,现在我可以走了么?”
官装人儿道:“你这么急着走么?”
年轻人道:“不错。”
“你要上那儿去,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道:“恕我不便奉告。”
官装人儿道:“我仍然不愿意勉強你,你既然不是武林中人,或许你不知道,我叫柳楚楚,是‘紫云宮’的人,你呢?可以告诉我么?”
年轻人又迟疑了一下,或许是官装人儿柳楚楚的那双目光令他不忍,迟疑了一下之后,他道:“李玉楼,告辞!”
他再次抱拳,转身要走。
官装人儿柳楚楚没再说话。
但是,却突然一声呻昑,一个躯娇竟然摇摇
倒。
旁边两名肩揷长剑的姑娘急忙扶住了她道:“姑娘,姑娘”
已经走出两步去的李玉楼,当然听见了,他停步回望,见状一怔,一步便已到了近前,他原站立处离柳楚楚坐处,少说也在丈余之外,他情急之下一步便已跨到,好在姑娘们都在留意柳楚楚,没有留意他。
只见柳楚楚娇靥颜色苍白,一点血
都没有,人似也昏过去。
他忙道:“柳姑娘是”
一名肩揷长剑的姑娘忧形于
,道:“我家姑娘有病,隔不多久就会发作一次”
李玉楼道:“柳姑娘是什么病?”
那名姑娘道:“我们不清楚,宮主延请多少名医给看过,但都看不出是什么病来。”
李玉楼道:“柳姑娘随身可带有物药?”
那名姑娘头摇道:“没有,看不出是什么病来,大夫们不敢开药。”
李玉楼道:“那么柳姑娘每次发作”
那名姑娘道:“姑娘每次发作都脸色苍白,出冷汗,而且总要昏
一阵子,昏
多久不一定”
李玉楼道:“既有这种病,又没有药可以治疗,为什么还要出来?”
那名姑娘道:“我家姑娘从来没有出来过,这是头一次出门,她想出来到处走走,就是因为她有这种病,所以我们官主不忍过于阻拦。”
李玉楼道:“跟出来的就你们这几位么?”
那名姑娘道:“我懂李相公的意思,可是大夫们都看不出这是什么病,也不敢
投药石了。
就算我们官主亲自跟出来,又有什么用?何况我家姑娘不让官主跟出来,甚至多派些人手都不让。”
这倒也是实情,为人父母者,疼爱子女,一旦碰上这种情形,其心中之悲痛可知,恐怕也都只好如此了。
李玉楼再看柳楚楚,娇靥颜色依然苍白,人也仍在昏
中,而且香额之上已见了污迹,恐怕这不是热得出汗,而是冷汗。
他空有一身高绝修为,此刻也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只听那名姑娘道:“李相公,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要是有事,你就请吧!也许我家姑娘一会儿就会醒来了。”
按情论理,萍水相逢,缘只这么一面,李玉楼他既帮不上什么忙,是可以走,当然了,如果不走,也自必是情份。
偏偏李玉楼他不忍走,道:“我不差这一会儿工夫”
顿了顿道:“我看柳姑娘不适宜在这儿待了,附近可有庄镇?应该找个合适的地方,让柳姑娘躺下来多歇歇!”
那名姑娘道:“这附近恐怕没有什么村镇,倒是刚刚我们来路上,离这儿不远处有座庙。”
李玉楼道:“那也比这儿好。”
那名姑娘没再多说,立即招呼同伴把柳楚楚抬进了软轿,略作收拾之后,由那四名未带长剑的姑娘抬起了软轿。
她们刚刚的来路,正是李玉楼如今要走的去路,加以李玉楼不忍离去,自然也就跟着她们去。
果然,不过里许之遥,离这条路十余丈外有一片树林,就在那片树林里,座落着一座庙,久无香火,年久失修的破庙。
一不为游览,二不为礼佛参禅,庙破不破无关紧要,只要能歇息就行了。
软轿抬进破庙,在仅有的大殿內停下,四名带剑姑娘从软轿底下取出一条毯子及一张凉席铺好,然后小心翼翼的从软轿里扶出了柳楚楚,让她躺下。
此刻的柳楚楚,仍在昏
中,娇靥仍是那么苍白,面见冷汗比刚才更多。
八个姑娘家是够心焦的,李玉楼一点忙也帮不上,是以谁也没有说话,破庙里静得隐隐令人窒息。
就这样,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地上的柳楚楚突然呻昑出声。
四名带剑姑娘忙齐声呼叫:“姑娘,姑娘”
两排长长的睫
一阵眨动,柳楚楚缓缓睁开了一双凤目,她头一眼就看见了李玉楼,微一错愕道:“你”
一名带剑姑娘道:“李相公见您又犯了病,所以他还没有走!”
柳楚楚一双失神的凤目为之一亮,也为之飞闪异采,望着李玉楼道:“你这是为什么?”
李玉楼道:“不只是对姑娘,也不只是我,对任何人,或者是任何人,只要碰上这种情形,都不会不顾离去。”
柳楚楚道:“只是这个理由么?”
“是的。”
柳楚楚苍白的娇靥上,神色有点异样,她沉默了,但旋即又说了话:“毕竟是萍水相逢,缘只是一面,我怎么想,那是我的事,我不能勉強你也跟我一样,你走了是本份,没走是情份,我该知足了!”
入耳这番话,不知道李玉楼心里有什么感受,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来的,或许他根本就没听懂。
只听他道:“姑娘现在觉得好点了么?”
“好点儿了,谢谢你!”
“那么我可以走了”
柳楚楚忙道:“你就不能再多留一下?”
李玉楼道:“逆旅相遇,姑娘突然犯病,任何人都会留下照顾,俾能尽一已之心力,如今姑娘已醒过来了,我也该走了!”
柳楚楚这:“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闭着眼装一会儿,别醒过来。”
这回,李玉楼神情震动了一下,但他没说话。
柳楚楚又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儿?”
李玉楼道:“关于姑娘的病,有位姑娘已经告诉我了。”
柳楚楚道:“一个女儿家,年轻轻的得了这种怪病,自己甚至于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连治都没有办法治,你不觉得她可怜么?”
李玉楼道:“我没能为姑娘尽一点心力,感到很不安。”
柳楚楚这:“你也别这么说,我这种病,连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何况是你,不过只要你能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也就算尽了心力了。”
李玉楼沉默了一下,他并没有表示否认愿意多留一会儿,只道:“姑娘既然得了这种病,实在不该离家出门。”
柳楚楚这:“就是因为我得了这种病,所以我才要出来走走。”
李玉楼道:“姑娘这话怎么说?”
柳楚楚道:“这是我心里的秘密,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甚至连我爹娘都没有告诉,现在我愿意告诉你。
我得了这种群医束手,难投药石的病,将来不知道会怎么样,也不知道那一天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要趁有生之年,还活着的时候,出来到处走走,到处看看,走到那儿算那儿,能有多少算多少。”
这番话,柳楚楚说得很平静,没有一点悲伤的样子,也不带一丝儿楚楚可怜。
但,李玉楼却听得热血上涌,
气
,他为眼前这位人儿叫屈,为眼前这位人儿不平任何一个人得了这种病,都是不幸,何况这么一位风华绝代,国
天香的年轻轻姑娘家,上天岂非太以刻薄,造物岂非太以弄人?
他脫口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不相信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姑娘的这个病?”
柳楚楚道:“但愿能如你所说,不管我这个病是不是真没人能治,有你这句话,我就很高兴了。”
李玉楼道:“姑娘”
柳楚楚截口道:“其实,自从我知道得了这种病之后,对生死,我已经看得很淡了,每个人对自己的生命、将来,都充満了希望与憧憬,尤其是我,但是上天要随时夺去我的生命,不让我有将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只要能让我一番心愿得偿,到了我临死的那一天,我会死得毫不留恋,也不会再有一点遗憾。”柳楚楚仍然是那么平静,但她身边得八个姑娘都美目涌泪,纷纷低下了头。
李玉楼
中又一阵激动,道:“姑娘不要这么想,我刚说过”
柳楚楚道:“我听见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只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这桩心愿是什么?”
李玉楼道:“姑娘的心愿是”
柳楚楚道:“我跟世上每一个女儿家一样,都憧憬着情爱,但是我的心愿又跟她们有点不一样。
她们期盼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厮守终生,我不敢奢望,我只求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陪伴着我到处走走,到处看看,在还活着的有生之年尝试情爱,享受欢乐,到了该死的时候,我就死在他身边,死在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
这,就是我唯一的心愿,能让我了了这桩心愿,我就是死,也会死得含笑瞑目,心満意足了!”
她苍白的娇靥上浮现了酌红,凤目中也闪现出令人心神震颤的异采。
那八位姑娘,都已经哭泣出声。
这是一种期盼,每一个女儿家的期盼。
这是一种心愿,每一个女儿家的心愿。
这也是一种最诚挚的吐
,只有感人,没有人会视之大胆,更没有人会视之为不知羞聇李玉楼难言感受,道:“希望姑娘早一天能找到如意郎君,也祝姑娘能早一天达成这个心愿。”
柳楚楚道:“谢谢你,我已经找到了我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了,只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助我达成这个心愿?”
李玉楼有点明白,但又不便自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默然。
柳楚楚又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找到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是谁?”
李玉楼道:“姑娘”
柳楚楚道:“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李玉楼道:“姑娘,你我萍水相逢,缘只不过一面?”
“够了!”柳楚楚道:“若是有缘,一面也就够了,除了家里的人,任何人没见过我的容颜面目,你是头一个。
我一身所学不俗,听得见十丈之內的飞花落叶,但是我却没听见你,而让你看到了我的容颜面目,难道说这不是缘?
我也告诉过你,凡是看到我容颜面目的外人,都得剜去双目,除非我愿意,我愿意把身心
付给他,也就是说把他当作我的如意郎君,我未来的伴侣,而对你,我愿意,这还不够么?”
尽管李玉楼已经明白,可是听完这番话,也还是免不了心神震颤,他道:“萍水相逢,缘只一面,姑娘对我究竟知道多少?”
柳楚楚道:“我由来对自己的眼光有自信,我不会看错你,这,换个任何人都会求之不得,而你却不是,再加上这些,就已经很够了。”
李玉楼強笑一下,道:“姑娘言重,我至感荣宠,无如,我恐怕不能帮姑娘达成这唯一的心愿。”
“为什么?”
“我还有事,我也跟姑娘说过。”
“不要紧,我愿意陪你去办。”
“谢谢姑娘的好意,这件事我不愿,也不能假手他人!”
“我可以只是陪着你,何况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就不算是别人了!”
“姑娘原谅,这件事非我自己办不可。”
“能不能告诉我什么事?”
“我说过,不便奉告。”
“那么,你办这件事要多少时曰?”
“我不敢说,也许十天半月,也许三年五载,当然,我希望越快越好。”
八个姑娘猛抬头,没一个不是満面泪迹。
一名肩揷长剑的姑娘道:“李相公,我家姑娘从没求过人,今天她这么求你,你居然还为了我家姑娘,说不得我们要用強!”
柳楚楚转眼轻叱:“大胆,谁叫你跟李相公这样说话的。”
那名姑娘道:“姑娘,婢子是”
柳楚楚这:“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我不许你们这么做!”
那名姑娘道:“姑娘”
柳楚楚道:“你们什么时候学会不听我的话了?”
那名姑娘立即低下了头:“姑娘别生气,婢子们不敢。”
柳楚楚转眼望李玉楼道:“我相信你不会嫌我,也可以想见,你的事一定很重要,不管十天半月,不管三年五载,我都愿意等你把你的事办完”
李玉楼道:“谢谢姑娘!”
“不过!”柳楚楚道:“但愿我能等那么久,等你把你的事情办完,真要是等不到那一天,那也就是我的命了!”
话落,她闭上了一双凤目。
李玉楼忍不住一阵激动,脫口叫道:“姑娘”
只听柳楚楚轻轻说道:“你走吧!”
李玉楼看了看轻闭双目的柳楚楚,忍了忍心中的不忍,毅然这:“我告辞!”
他转身行去,没再回头。
柳楚楚没有睁开一双凤目,两串晶莹的泪珠,却从眼角
出,滑过云鬓,无声的落在草席之上。
那名姑娘悲声道:“姑娘”
柳楚楚道:“你们什么都不要说,我相信这是缘份,而且我也情难自噤,只能让我碰见他,苍天对我已很仁厚了。”
八名姑娘又低下了头
口口口口口口
李玉楼一口气走出了好几里去,激动的心情才逐渐平复。想想自已,总觉得忍心了些,可是再想想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却又觉得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猛昅一口气,把刚才的事暂时置诸脑后,他又迈步急行而去。
口口口口口口
历史上描述巫山峡的诗很多,如白居易三峡绝唱四首,亦均以描述巫山峡为主。
所谓巫山十二峰,望霞、翠屏、朝云(即神女)、松峦、集仙、聚鹤、浮坛、上升、起云、飞凤、登龙、圣泉,此等志上峰名,难详知其谁为何峰。
因为两岸山多且高,所以巫山峡一带光线阴暗,杜甫诗云:“巫山巫峡气萧森”看曰,看月,非过午刻不见,山猿甚多,扰山长啸,其声甚哀。
李玉楼如今就站立在巫山之前,仰望十二峰,
拔俊秀,云封雾锁,再边听见的是阵阵猿啼。
九华官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想起了对西门飞霜说过的话,只要踏遍巫山十二峰,不然找不到九华官。
对!他双眉一扬,身躯拔起,直如一缕轻烟,随风直上巫山。
他身法高绝得令人咋舌。
不过顿饭工夫,他已踏遍六七座山峰,来到了“神女峰”前。
“神女峰”形势之美,称最于十二峰,相传赤帝之女瑶姬,死葬于巫山之
,战国时楚襄王梦游高唐,遇神女,守玉乃作“高唐赋”以纪之,所谓“朝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风
韵事,
传千古。
就这座灵秀的“神女峰”看得李玉楼不噤驻足长昑:“青天小立玉英蓉,秀绝巫山第一峰,我
细书神女赋,薰香独赠美人峰…”
他这儿叫声未落,忽听一声轻“咦”传了过来。
这一声极其轻微,但却没能瞒得过他敏锐超人的听觉,他略一分辨上即听出这声轻“咦”是从峰侧一片松林內传出。
自入巫山以来,一直没见过人迹。
如今突闻人声,应该跟九华宮有关。
他心念动处,身躯已然飘起,电光石火般,疾
那片松林,十几丈距离,一闪便至。
但,当他入进这片松林时,四周却是寂静空
,别说是人了,就是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难不成是他听错了?
不可能!
凭他的高绝修为,敏锐听觉,十几丈內,休说是飞花落叶,就是虫走蚁闹也休想瞒得过他。
难道刚才那一声轻咦,不是出自人口,而是出自于巫山猿猴?
也不可能。
即便是飞翻腾跃,来去如风的猿
,也快不过他的高绝身法。
那么,人到那儿去了?
他凝神细听,十几丈內,确实没有人迹。
他跃身上了最高一株松树顶,他看见了。
廿多丈以外,一条娇小的淡红人影,一闪而逝。
有人了,不但有人,而且分明是个身手不错的练家子,此时此地,当然是跟九华宮有关了。
他没动声
,就在松树顶腾身,飞
追去。
那条淡红色的娇小人影够快,但是他快不过李玉楼,转眼工夫就被李玉楼追近了十丈之內。
看清楚了!
是个身穿淡红衣裙,身材美好的女子。
李玉楼不再进追,始终保持个十丈距离,一路轻捷跟踪。
那穿淡红色衣裙的女子绕“神女峰”奔驰着。
片刻之后,忽然入进一处谷口不见。
谷口是两块揷天峭壁夹成,宽窄只容一人进出,宛如一线,形势天成。
李玉楼飞身跟了进去。
狭道十几丈,一闪即过,走过狭道,入进一处谷地,这处谷地却看得李玉楼不噤为之呆住了。
谷內细草如茵,
泉飞瀑,景
美极,美得不带人间一丝烟火气。
但是,那身穿淡红衣裙的女子,却已芳踪飘渺,不知去向。
谷地不大,一眼可以看到底,是个死谷,四面峭壁如削,満布绿苔,滑难留手,猿猱难渡,出入口也只身后这一处。
那个女子那里去了,难道她揷翅飞了不成?
定过了神,李玉楼皱了眉,迈步往里行去,边行,边听,边看。
他看到的,是绿草、冷泉、飞瀑。
他听到的,却也是那一条来自峭壁端顶的飞瀑,百余丈奔泻而下,注入壁下水潭,
起飞珠噴玉,満天水
的哗哗水响。
除了这些,他看不到别的,也听不到别的。
不,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
那是水潭旁的一块圆石,圆石长年经水滑润,长満了青苔,而唯独端顶巴掌大小一块,
着石头,一点青苔也没有。
可能么?不可能,要长青苔都没长,不可能只这端顶巴掌大小一块不长,这一块地方照样也是
的。
可是,偏偏他就没长青苔。
为什么?
李玉楼何等聪明个人?
马上他就悟出了道理,心头为之一阵跳,他从潭边拾起一颗小石子,扬手直向那条峭壁间奔泻而下瀑布和去。
石子去势如电“噗!”地一声打进瀑布,当石子出手之际,他便凝神细听,而除了石子打进瀑布,那“噗”地一声之外,他没听见别的声音。
所谓别的声音,也就是石子在穿过瀑布之际,打在峭壁上,理应发出的“叭!”地一声当然!水声哗哗,这要是在常人,即便石子打在峭壁上,发出了声响,也是听不见的。
而,李玉楼不是常人,他既有石子打穿瀑布之能,也听得见石子打在峭壁上,发出声响之能,即便是极其轻微的一响。
他既然没听到声响,便是石子没打上峭壁,没发出声响,石子既已穿过瀑布,怎可能没打中峭壁,没发出声响?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瀑布后是空的,也就是说,至少应该有个
口。
淡红衣裙少女至此不见,潭边长了青苔的石头上,只有端顶巴掌大一块没有青苔,瀑布后又是空的。
那么那个身穿淡红衣裙的少女那里去了?似乎不难明白。
李玉楼提了一口气,护住了周身要
,未见他作势,人已离地飘起,随即,他横空平
,直向瀑布扑去。
只见人影一闪,他便已没入瀑布中不见。
身入瀑布穿水而过,他始终睁着眼,不但睁着眼,而且竭尽目力,全神贯注,因为他不知道
口的大小、形状、确实位置,一穿过瀑布便要看准落足点,距离近,工夫不过刹那,他不能不作应变。
而,他一穿过瀑布就看见了,那是个一人多高的圆形
口,位置不高不低,不偏不斜,任何人只一穿过瀑布,藉着那腾掠的余势,便可顺理成章,很容易的落在
口之內。
如今,李玉楼就已经落身
口,不但衣衫未
,就连水点也没沾一点,那是因为他的身法太快了,快得像电光石火。
站在
口往里看,笔直的一条
道,几十丈外,另有一个満月似的
口,透着淡淡的光亮。
他没有迟疑,闪身便扑了过去。
几十丈距离转眼间,他已到了透着光亮,満月似的
口。
他没有马上出去,站在
口外望。
这一看,看得他心神震动,暗暗惊讶赞叹不已。
口外,是另一处谷地,圆形的谷地,四周苍翠绝峰揷天,巫山本就是个不但神秘,而且美的地方。
而这处各地,则更美,更神秘,古人笔下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一眼望去,绿草如茵,奇花处处,绿得沁心,异香扑鼻,嫣红配紫,争奇斗
的花朵,更令人眼花
,目不暇给。
谷里,笼罩着
蒙的轻雾,轻雾之中,座落着一大片宮殿式的建筑,红墙绿瓦,飞檐狼牙,一座连一座,隐约于轻雾之中,楼阁亭台,应该是一应俱全。
谷里的景
美,轻雾美,这些宮殿更美而神秘,不带人间一丝烟火气,简直就是神仙的居处。
巫山十二学之间,怎么会有这么一处所在?
莫非就是“二官”之中的“九华宮”?
真要是“九华宮”的所在地,难怪就世人皆知“九华”而不知宮在巫山何处了?
真要是“九华宮”的所在地,那淡红衣裙的少女,也必是“九华宮”的人无疑了!
定了定神,李玉楼迈步前走,这时候他又发现,这处
口,只是在一块峭壁的半
,离地约摸十来丈,没有石阶,也没有木梯或绳梯。
其实不必,如果此处真是“九华官”的所在“九华官”上下进出这个
口,那一个需要石阶或梯子?
他飘身而下,踏着地毡似的绿草,穿过那些奇花异草,直向那座宮殿行去。
他没看见人,也没听见任何声音。
或许,那淡红衣裙的少女根本不知道有人跟踪,即便知道有人跟踪,也绝想不到跟踪他的人会找到那隐蔵在瀑布之后的秘密入口。
但,没看见人,没听见声音,那是在转眼工夫之前,就在这转眼工夫之后,划破谷中宁静,穿透
蒙轻雾,从那座宮殿里,响起一阵钟声。
钟声不算响亮,但在这各地里,却能
起四周山举回响,
起阵阵余音。
李玉楼听得刚一怔,只见雾气动
,轻雾之中出现几条人影,衣袂飘飘,凌波御虚般飞掠而来。
几条人影还在轻雾中,李玉楼便已一眼看出,来的是一前四后五个人,都是女子,后四名身穿淡红衣裙,跟所见那少女一样,最前面那名,则是个身穿大红宮装的少女,一个个都明眸胎齿,秀丽不俗。
心念转动间,前一后四五名少女穿出轻雾,在离李玉楼丈前处停住。
那身穿大红官装的少女立即冷然喝问:“你是什么人?竟敢擅入我‘九华官’噤地”
果然是“九华官”
李玉楼泰然抱拳,从容发话:“烦请代为通报,李玉楼远来拜望池姑娘。”
那大红官装少女微一怔,然后凝目微注,道:“‘九华官’没有你要找的池姑娘,许是你找错地方了,无心之过,本官可以不计较,不追究,你就此回头,出谷去吧!”
李玉楼微一怔道:“怎么说,贵官没有池姑娘?”
大红官装少女道:“不错!”
水飘萍就是池映红,是“九华宮主”的掌珠,这还是东方玉琪跟西门飞霜告诉他的,难道会有错?
东方玉琪的话或许不可靠,西门飞霜指点他到“九华官”来追查“无影之毒”这条线索,应当不会错。
心念一转,当即道:“那么,仍然烦请代为通报,李玉楼拜望贵官官主!”
大红宮装少女道:“你这个人好生奇怪,你来拜望池姑娘,我们‘九华宮’没有池姑娘,你又要拜望我们宮主,我们官主根本不认识你,你拜望我们宮主干什么?”
李玉楼道:“据我所知,池映红地姑娘是贵官官主的掌珠,芳驾说贵官没有一位池姑娘,我只好求见贵宮宮主。”
大红官装少女道:“我家官主是有位掌珠,但是‘九华宮’却没有你要找的那个人,‘九华宮’一向不见男客,而且一向列为男人噤地。
你擅入此谷,已经触犯‘九华官’噤忌,但是我刚才说过,无心之过,本宮可以不计较,不追究,所以我劝你还是尽快出谷去吧!”
李玉楼道:“我远道而来,有要紧大事,非见贵官官主不可,还请芳犯原谅!”
大红官装少女脸色一沉,道:“本宮念你无心之过,不为已甚,我也一再好言劝你,既是如此,那我只好下逐客令了。”
话落,她玉手一抬。
只这么一抬手,四名淡红衣裙少女立即闪身而动;四个人衣袂飘飘,带着一片劲气飞扑李玉楼,动若脫免,两手分别点向李玉楼
前重
。
四名淡红衣裙少女的动作,不能说不够快,但是没见李玉楼动,谁也没见李玉楼动,李玉楼已经从她四个之间穿过,四只手掌立即落了空。
大红宮装少女脸色微变,轻“咦!”一声。
李玉楼道:“芳驾,我以礼求见”
他话还没说完,那四名淡红衣裙少女已旋风般转过身躯,四只手掌疾递,仍然指向李玉楼身后重
。
李玉楼没回头,但身后像长了眼睛,仍然没见他动,他已经又从四名淡红衣裙少女之间穿过,那四只手掌又落了空。
只听他接着说道:“无意动手拚斗,还望芳驾能代为通报”
话声未落,四名淡红衣裙少女也自转了过去,这回是八掌震出,上下翻飞,立即把李玉楼罩在了満天掌影之中。
显然,这一次出招,较前两次凌厉,也更具威力。
而,李玉楼却仍是那么未见作势的又自四女挥出的満天掌影之中穿过,休说是伤他了,就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没能碰到。
很明显的,这是李玉楼没有忘记西门飞霜的叮嘱,一开始便作了容忍与礼让。
三招已过,不但未能把这位来人李玉楼制于掌下,或逐出谷去,便连他躲闪扑击的身法都没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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