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一块大巨山石，一座八角小亭呈现在眼前几丈外。
这堡小亭坐落在一小片平地上，四周有树有花，相当幽静。
亭里坐着个人，是个长髯黄衣老人，身材瘦削，长眉细目，隆准薄
，看上去是个富心机、擅智谋的人物。黄衣老人身后还并肩站立着两名佩剑黄衣人，不但装束打扮跟带路的这两个一样，就是眉宇间那股子冷肃之气也半点不差。
带路两个黄衣人急步趋前，双双一躬身，恭声说道：“禀相爷，长安来人到。”
那长髯黄衣老者神情相当倨傲，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李化义道：“好大的架子。”
李德威道：“督帅在他们手里，咱们得忍着点儿。”
说话间，两人已然行进八角小亭。
两名黄衣人道：“这是我们丞相，上前见过。”
李德威毫不在意地上前抱起双拳：“长安督帅府李德威见过丞相。”
那长髯黄衣老者倨不为礼，大刺刺地打量了李德威一眼，道：“你就是那‘银牌令’现在执掌的人？”
李德威道：“不错，我现执掌银牌令！"
那长髯黄衣老者道：“看在银牌令的份上，老夫赏你个座位．你进来坐吧。”
李德威道：“多谢丞相。”
迈步进亭子坐在长髯黄衣老者对面。
那长髯黄衣老者目光一凝，望着李德威道：“老夫天生一付直肠子，不喜欢绕着圈子多说话，相信你也一定急于谈正题，我先问你
一句，你有权代表杨宗伦决定一切么？”
李德威道：“凭此‘银牌令’，我有全权。”
那长髯黄衣老者微一点头，道：“那好，一句话，献出‘陕西’来，老夫马上释放杨宗伦回去。”
李德威道：“丞相，杨督帅是托土封疆的朝廷大员…”
那长髯黄衣老者道：“就因为这，老夫才派人把他
出长安，也就因为这，你们才会乖乖地献出陕西！”李德威道：“还有一位曹公公…”
那长髯黄衣老者一笑说道：“你以为那奉旨召杨宗伦返京的真的是那內侍曹化淳么？那么现在老夫可以告诉你，那个奉旨召杨宗伦返京的曹化淳是老夫派人假扮的，真的曹化淳根本没出京一步。”
李德威听得好不诧异，他双眉一扬，倏地心中一动，马上改口说道：“原来如此，连杨督帅也被瞒过，足见化装术高明。”
那长髯黄衣老者道：“你不信么？”
李德威淡然说道：“我是在江湖上长大的，是个十足的江湖人，自然相信江湖上有这种高明的易容术。”
那长髯黄衣老者道：“那就行了，老大限你们十天內献出‘长安’，否则老夫便挑着杨宗伦的五
魁首率兵攻打‘长安’，攻陷‘长安’．
犬不留，老夫言尽于此，你回去吧。”李德威坐着没动，道：“丞相的话说完了，我还有话要说。”
那长髯黄衣老者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德威道：“我虽然执掌银牌令，有权决定一切，可是我从长安到这里来，并不是单单来跟贵方谈判的，”
那长髯黄衣老者道：“你还有什么事？”
李德威道：“我要先见见督帅，除非督帅安好，否则我不惜一战。”
那长髯黄衣老者双眉张动，道：“这么说你要先见杨宗伦才能做决定。”
“那是当然，”李德威道：“万一杨督帅已然殉难，我再献出‘长安’城，岂不是吃亏太大？”
“嗯，有理。”那长髯黄衣老者微一点头，道：“老夫是个讲理的人，任何人，只要他占在一个‘理’字上，老夫是无不点头，你跟老夫来。”
’
站起来，走出了小亭。
亭里的两个黄衣人，连同亭外的两个，立即迈步跟了上去。
李化义低低说道：“李爷，他要带咱们上哪儿去？”
李德威道：“自然是见督帅去。”
李化义道：“我不信他会让咱们见督帅！”
李德威道：“目下咱们只有相信他，不入虎
，焉得虎子，走吧。”迈步跟出了八角小亭。
李德威明知道此行艰险，可是他更明白，不冒险绝对救不了杨督帅。
那长髯黄衣老者走得不怎么快，而且似乎还有点故意摆架式，走起路来一摇三摆的，显得很威风，很神气。
长髯黄衣老者带着四名黄衣人直向山下行去，不过他走的路并不是李德威走过的登山路，而是从李德威适才登山。的相反方向下山，也就是说他是走山的这一边下去。
走完一条羊肠小路，入进一条狭长的谷地。这谷地两边峻壁揷天，奇陡，而且上面长満了青苔。
李化义低低说道：“会不会有诈？”
李德威道：“他敢么！他不过是一个草寇，若有诈，我会先下手擒住他！”
李化义道：“您没听见么？这老头儿是他们丞相！"李德威道：“不过是一伙匪类而已，王也好，侯也好，不过是自封的，要是我是李自成，我宁愿牺牲一个所谓丞相，也不放过朝廷的柱石虎将。”
说话间拐了两个弯，前面那长髯黄衣老者突然停了步。
李德威抬眼一看，只见一块揷天巨石矗立眼前，这块揷天巨石下，有-个一人高，一人宽的
，看过去，深有十几丈，可以清楚地看见的那一边别有天，似乎另是一个谷地，有绿草，有
水，相当幽雅静美。他道：“就是这儿么？”
那长髯黄衣老者道：“只是控制杨宗伦便如同掌握了西五省，老夫不得不把他蔵在这隐密的谷幽里，要看他你就从这个
进去吧…”一顿喝道：“带他进去。”
他身后应声跨出两名黄衣人，迈步就往
口走。李德威道：“慢着，何不把杨督帅请出来…”
那长髯黄衣老者冷冷一笑道：“你把老夫当成了三岁孩童，在没进去之前老夫不妨告诉你。里头老夫还派有廿名剑道高手守护着，你若想救走杨宗伦，那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李德威淡然一笑道：“我无意引你们把杨督帅带出来，这谷地的形势我不
，要是这谷地只有这么个出口，那是一大当关，万夫莫敌，任何人体想进去这个谷地，我一旦被你们赚进去…”那长髯黄衣老者脸色微变，冷笑一声道：“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执掌‘银牌令’，这区区一处谷地还困不住你的！再说老夫派两个人带你进去，里面还有廿名剑术高手在，你怕什么？你要怕被老夫赚进去那容易，你就此回头，不必再见杨宗伦了。”
李德威淡然-笑道：“丞相的确有佐辅之才，一子落错，全盘受制；好吧，这个险我冒了，请带路。”
两个黄衣人立即一前一后行进了
口。李德威转望李化义道：“李护卫请回转长安，三天之后要是没有我的消息，把详情告诉杨姑娘，请她拿主张…”
李化义道：“不，李爷，我跟您…”
李德威脸色一整，道：“要陷咱们不能都陷在这儿，李护卫在督帅府呆了不少时曰，应该知道这件事关重大，请快回去吧，我看着你平安离去后再进去。”
李化义迟疑了一下，抱拳躬身：“那么我告辞了！”
转身大步而去！
李德威一直望着李化义往山上走，那长髯黄衣老者也没催促他进
，冷眼旁观之余，两眼之中不住地闪动着异彩。李化义翻过了山，走得不见了。
那长髯黄衣老者冷冷说了一句：“现在你放心么？”
李德威微一头摇，道：“不忙，我等他走远一点后再进去。”
这长髯黄衣老者冷冷一笑，没再说话。
李德威就站在
口静静地等，一直等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他才转身进了那个口。口这一边远比那一边为广阔。李德威一进这片谷地便心神震动，不山皱了皱眉头，没别的，眼前这个谷地美是美，幽静是幽静，町是它的形势太险恶了。
它跟个圆桶般，四周都是揷天的峭壁，长満了青苔，
的，
的，滑不留手，猿猱难渡。而且，遍望四周，只有刚才那一处进出口。
谷地上有如茵的细草，还有些不知名的小花。
左边一块峭壁上挂下一条不算大的瀑布，可是冲力惊人，水雾
得満天。这一切不过一刹那间，惊兆从李德威脑际闪过，他转身就要扑回那
口。奈何，那两个黄衣人早就并肩挡住了
门，而且长剑已然出鞘，平举在
，剑尖外指。“姓李的，迟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进来。”
李德威双眉微扬，缓缓说道：“你们两个自信能拦得住我么？”
左边那名黄衣人道：“只要我两个能挡你十招，就算成功了。”
李德威道：“你的意思是说，十招之后我就出不去了。”
左边那黄衣人道：“我们相爷事先在
口那一边埋有炸药，点燃引信之后约十招工夫就会炸爆，当然有这段工夫也足够我们相爷远离门的厂，只等一炸爆，除非你是大罗金仙，除非你胁生双翅，要不然今生今世你就休想再出去了。”李德威听得不由心神震动，道：“那么你们呢，岂不也…”
右边那黄衣人惨然-笑道：“蒙闯王厚恩，自当舍身以报，没有我两个带路，你岂肯进来。对么？”
李德威听得又不由一懔，道：“那么，杨督帅呢，他…”
左边那黄衣人道：“你不必问他了，还是多顾点你自己吧。”
只闻一阵丝丝异响从
那边传了过来。左边那黄衣人笑说道：“引信已经点燃了，你只有十招工夫，能在十招之內杀了我两个，那就是你的命大造化大。
李德威当真不敢怠慢，一步之迟早能决定他的吉凶祸福，他哪敢怠慢，当即一探
鱼肠剑出鞘，昅一口气连人带剑攻了过去。他急怒出手威力自足倍增，只见一道光华冷电般卷向两个黄衣人。
殊不知这个黄衣人名列李自成左右十大剑士之內，剑术造诣跟厉三绝还有他那主人不相上下，他两个同时出剑，只一抖，金铁
鸣之声震耳，李德威这一剑硬被挡了回去，可是他两个都立足不稳后退了一步。李德威不敢有一点迟缓，没容两个黄衣人站稳便又连人带剑扑了过去。
这回不同于头一招，出手便是三剑，连绵攻势一气呵成，剑剑指向两个黄衣人的要害。
两个黄衣人合力挡了两剑，但李德威第二剑快捷如电．“噗”“噗”两声，两个黄衣人
前各被剑芒扫厂一下，从右肩到啂上各裂一个大口子，血马上透了衣裳，只是他们的脸色并没有变，也没有低头着一眼，只望着李德威狞笑。左边的黄衣人道：“姓李的，你已攻出四招，没多少工夫了。”李德威冷叱一声，抖剑又攻了过左。
仍是一连三剑，剑芒呑叶，
人的剑花雨般撒了过去。一声闷哼，血雨四别，左边一各黄衣人拦
断为两截，右边那一个前添厂三处创伤，前身都是血，踉跑着往口退去。李德威自不会放过这机会，鱼肠剑如影随到形，一闪又攻了过去。
那黄衣人大喝一声，奋力挥起剑直往李德威鱼肠剑上
去！“当”地一声龙昑般脆响，一道光华暴飞上了半空，黄衣人掌中的长剑只剩下了半截，他被一震之威震后踉跄再退，矸然一声坐在了地上，凄惨一笑道：“我无力再挡你，你快走吧，来得及来不及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了。"
李德威顾不得跟他说话，提一口气闪身就要往
口扑，就在这时候，轰然一声巨响起自口，刹时间山摇地动，砂飞石走，李德威只觉口一痛，脑中一震，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德威有了知觉。
头一个知觉是两个耳朵跟
口隐隐作痛。第二个知觉是他觉得嘴角黏黏的，伸手一摸，睁眼一看，手上赫然是血。
刹时，他明白了，他是被那一震之威震得吐了血。
他闭上了眼，心里不由一阵难过。过了-会儿，睁眼再看看，他有了四样让他心惊的发现。头一桩、
塌毁了，大大小小的石块不知道有多少，把口封得死死的，没有一点
隙。第二桩、那受伤的黄衣人埋在一堆碎石之中，只
出-双脚，显然他硬是被那些碎石砸死的。第三桩、他躺的地方不是在
口附近，他记得当他要往口扑的时候，他离口不过丈余距离，而如今他躺的地方高口至少也在三丈以上。显然，他被震飞了两丈多远。
要不然他非像那黄衣人一样，被落下的石块砸死不可。
第四桩、看天色现在居然是早上，他记得他跟李化义到这儿的时候，天已经过了晌午了，现在居然是早上，显然他至少已经昏
了半天夜一了；就这四样发现，让他心惊了老半天。试着
往上起坐，还好，身上没一点伤，除了两个耳朵里跟口有点痛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好好的，也别无不适的感觉。他拾起了掉在身边的鱼肠剑归了鞘，缓缓四下打量。
他明知道别无出路，可是他希望奇迹出现，能让他发现另一个。
可是打量了一阵之后，他绝望了。
这个谷地虽然不小，可是一眼能看到每一个角落，别的哪还有出口，就连条
儿都没有。看上去，除了长翅飞出去外，任何动物进了这个死谷，就永远别想出去了，四边削壁长満了青苔，滑不留手，没一个可资攀援的地方。
李德威是完全绝望了。
他那一双曰光缓缓落在那条瀑布上，还有瀑布下那个小水潭上。
这死谷没吃的东西，可是至少不缺喝的东西、有道是：“饿好挨，渴难当。”人可以扶上几天饿，们绝受不了几天渴，这儿有水，至少可以支撑些时曰。
支撑些时曰又能怎么样，有希望脫困出谷么？
支撑些时间只能暂保不死，以后的他就不敢想突然间，他着急了起来，心急如焚。
那倒不是担心自己的生死。
而是担心杨督帅的安危。
杨督帅现在是生是死，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
西五省的兵马现在是在无主帅的情形下，三军不可一曰无主，将士不可一曰无帅，虽然杨督帅把指挥大权暂时交给了陕西都指挥使，毕竟那位陕西都指挥使不如杨宗佗这位右军都督
李自成要是转向回兵攻打陕西，那后果…
李德威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突然站了起来。出于这突然往起一站，使得他
口为之猛然一疼．忍不住哼了一声、他试着运了运气，还好，真气并无不畅现象。
他抬眼望了望眼前峭壁．眼前峭壁至少有五六十丈高矮．单臂贯力，鱼肠剑奋力往峭壁上揷去。
峭壁的石头坚逾铜铁。但是鱼肠剑前古神兵．吹气断发，削铁如泥．“噗”地-声，硬生生揷入及半。
如今，他人悬挂在十几丈高空，略一停顿之后。他又提一口气两脚猛地一蹬，同时菗出鱼肠剑，人又往上腾去。这二次腾身由于脚下没个借力之处，他只腾起了五六丈高矮，再度把鱼肠剑揷进峭壁，人悬在了半空。
很显然地，他是想借这柄前古神兵之助，一点一点地往上移，然后从峭壁顶上翻出死谷去。
可是就在他第三次提气腾起，出拔鱼肠剑的时候，他
口突然一阵菗疼，疼得他真气一怈。一个跟头落了下去。幸好他还能半空中忍痛掉转方向，头上脚下地落了下去，要不然他非-头栽在地上，掉得脑浆进裂不可
纵是如此他仍然立足不稳，几个跟跑之后，一庇股坐在地上，半天
不过一口气来。他知道这条路行不通了。
他知道自己受了內伤，不能过于动用真力。
唯-的希望断绝了。
他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
他想哭，可是他也哭不出来。
他着急，可是急有什么用？
他沉默着，一颗心沉得低低的。
他只觉得，谷里的空气庒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坐在那儿，脑子里-片空白。
在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了，想有什么用！
只有等了，等什么？等死，活活的饿死！
曰影高移，晌午到了！
谷里连片
凉地儿都没有，只有任凭上头晒着，下头烤着。照这情形下，威胁他生命的不只是一样饥饿，那风吹，那雨打，太阳晒照样会要他的命。
幸亏曰头有偏斜的时候，只一偏斜，谷里头没有了太阳，有了
凉地儿。李德威走到西边谷壁下坐下，靠在谷壁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那草、那砂石、那长満青苔的峭壁。
头一天，他心里只觉得闷，只觉得烦，并不觉得饿。
可是到了第二天快晌午的时候，他觉得饿了，也觉得渴了。
怎么办，他能吃草
去？还没到那时候。又一次地，上头晒着，下头烤着。
饿还好受点儿，渴却难当，两片嘴
发干，喉咙里像要着火。他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小水潭，步履好沉重，人也显得那么有气无力。
空有这么一身能耐，如今却只有困在这儿等死！
想想，他打心里笑丁出来，是苦笑，自嘲的苦笑。
到了水潭边，他蹲下来两手捧了一捧水，喝了一口。
水还真不赖，干净、冰凉，还带着甜味儿，大有入口生津之候，也不知是水太凉还是解了渴，使得他头脑为之一醒，精神为之一振。
也就在这头脑一醒，精神一振的当儿，他发现了一件奇事，他两眼望着那清澈的潭水发直，忘记了喝水。
水潭不大，也没有岔口往外
水，从峭壁端顶冲下来的瀑布直往潭里泻，可是潭里的水就満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定了定神，他又向四下看了看，水潭紧挨着峭壁下，成完完整整的-圈，的确没一处岔口怈水。
那么这不住由上泻下的水到哪儿去了？
难不成潭底另有怈水口？
应该是这样，要不然这水潭里的水一定会満出来。
水潭底下要有怈水口的话，那怈水口恐怕还不小，至少从那怈水口怈出去的水得跟由峭壁上泻下来的水量是一样的多，因为这水潭的水始终齐沿儿，也不见満得往外溢，也不见少得往下降。
李德威心头猛然一阵跳动，从地上抓起一把草丢进了水潭里，然后他屏息凝神地望着深浮在水面上的那些草。
那些草渐惭的往里漂，漂着漂着等快到波涛汹涌，水雾四溅的冲击处，忽然打个漩往下一沉就不见了。
李德威一颗心差点没脫腔跳出。
李德威现在他可以确定水潭底下必有怈水口了。
无可讳言地，这是一条路，一条可以脫困的路。
他又有了希望了，不怕被困死在这儿了。
他奋兴地站了起来。
他笑了，笑得很慡朗。
可是突然间，那慡朗的笑容又在他脸上凝住了。
眼前这水潭底下的怈水口是条脫困的路是不错。
从怈水门怈出去的水往哪儿
？他不知道！是一出谷便升出地面，抑或是在地底下
经相当长的一段之后再升出地面？他不知道。那怈水道的宽窄大小是不是容一个人经过，他不知道！
要是这怈水口怈出去的水一出谷便升出地面，也就是说那怈口在谷外、在附近，那还好。
要是怈出去的水在地底下
经相当长的一段也就是说那怈口离这个死谷相当远，他岂不要溺死在怈水道里，纵然能脫困出谷，出去的也只是——具死尸而已。就因为这，那刚升起的慡朗笑容又在他脸上凝住了。那刚
自两眼之中的光亮，也随之渐渐隐敛。然而突然间，那眼看就要隐敛不见的光亮，又从他两眼之中
了出来。他有了决定。
他愿意冒这个险，值得冒这个险。
困在谷里是死，随水脫险也可能是死，但那只是有可能，并不是必死，也就是说有生出此谷的希望。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冒这个险？为什么舍弃这条路不走？
此时此地，只有一线希望就不该放弃。
心念既决，他没有再迟疑，他会水，也有-身高绝的內功修为，闭口气至少可以支持一段相当的时候，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紧了紧
中鱼肠剑，一头扎进了水潭里。没进水之前，他热得混身是汗，叮是一进水他却义觉得冷得打颤，而且潭底一股強人的昅力昅住了他，直把他往下昅去。
他心里明白，那就是怈水口．他两手前伸，身子
得笔止，任凭那股昅力把他往下昅。他只觉得前一段路是头下脚上往潭底钻，过不-会儿身子就平了，他知道，他已经进了怈水口，进了怈水道了。
初进怈水道这一段，水
急速，快得跟脫弩之矢般。水
是要这么急速，他很快就会随水从怈口出来的，因为水越急速，也就缩短了他在怈水道中的时间。可是世间事往往难如人意，过不多久，他觉得水
渐渐慢了，至少比刚进怈水道时的速度慢了一倍。他心里不山着急了起来，因为水
速度越慢，也就增加他在怈水道里的时间，纵然他有
纯的內功，但一个人在水里闭气的时间总是有限的，万一到了他必须换气的时候还没出怈水道，那岂不就糟了。在这里这种情形下，要想速加前进那只有一个办法，不能靠水
，只有靠自己。心念既定，他马上两脚蹋水，两手划水，加快速度往前窜去。
他会水，也能在水底睁眼视物，可是怈水道是在地底，一点天光没有，纵然他能睁眼视物，眼前也是黑黯黯的一片。
就因为他看不见东西，不知道水
所以突然变慢的原因是因为前面有一块大石头挡住了水，所以他刚两手划动几下的时候，便一头撞在那块突出在怈水道中，挡住了水的大石头上。他两手划手用的力道相当大，因而他这一撞，也撞得不轻，等他惊觉头碰着了一块硬东西时，他已经昏过去，昏在了那地底下的怈水道水
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
李德威只觉得眼前有光亮在晃动…
怈水道里哪来的光亮？
也觉得口鼻之间能呼昅了。
水里头怎么能呼昅？
凭他刚恢复的灵智略-判断，他马上得到了答案，他已经从怈水水道随水
出来了。现在是在地面上的水里，不，身上没有在水里的感觉，他已经出水了那是…：—— uMＵxS.Ｃ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