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黄绒小轿
斜
西下,彩霞似火,映得卧牛山抚琴岭下的一片广大枫林,也恰似一片熊熊烈火。这片广大无际绵延数里的枫林,正是卧牛山远近闻名的赤枫壑。
赤枫壑中古枫数千,秋霜尽赤。每当夕阳斜下,更是
如火海,格外地显得绮丽、壮观、醒目。
赤枫壑不但为武林黑白两道的英侠雄豪所常道,就是方圆百里的百姓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这个风景如画的所在,早已被人们说成了恐怖骇人、离奇神秘,令人望而生畏、临而却步的地方。
据传说,多少年来没人敢跨进赤枫壑一步,甚至没有人敢入进,卧牛山深处打猎,也没人敢冒险入进一试,如果有,也必是不平凡的人物。
不错,现在正有一批不平凡的人物,踏着将临的暮色,沿着崎岖的荒径,极谨慎地向着赤枫壑接近。
这一行人众不下二三十人之多,男的一式劲衣带刀,女的则个个云裳背剑,在一顶精致的小轿两边,尚有一个明媚妇少和一位六旬上下的老婆婆。
由于山道崎岖,也许是他们內心胆寒,只见他们愈接近枫林边缘,他们的步履愈慢。
随着他们的
向前,渐渐看清了他们的衣着和面貌。
当前和轿后的二十几名带刀壮汉,一式黑缎劲衣,头戴八角壮士帽,浑身白锁扣
系银丝带,个个足登抓地虎鞋。
中间护轿的十数女婢,更是个个衣着
丽,人人色彩不一,俱是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燕瘦环肥,各具其美。
明媚妇少背揷着鸾凤双刀,一身亮缎玫瑰红,生得是柳眉大眼,黑白分明,纤
肥臋,高耸酥
,但她的嫰白娇靥上,却冷冷冰冰,没有一丝笑容。
老婆婆是一头银发満脸的皱纹,一袭天蓝褂,下着黑长裙,手里拿着一
乌黑发亮的铁拐
,双目启闭间,冷芒闪
,炯炯有神。
黄绒小轿,深垂金丝竹帘,看不清里面坐的是千金姐小、青舂妇少,还是
皮鹤发的老夫人。
这一行人众,直到走至枫林不远的一处破庙残垣前,才悄悄地落轿停下来。
只见那位一身鲜红劲衣,背揷鸾凤双刀的明媚妇少,俯身向轿內说了两句话,接着把轿帘掀起来。
轿帘一掀,
光四
,让人不由目光一亮,就是満山的绮丽景
,似乎也顿时大失光彩。
因为,坐在黄绒小轿內的人儿,竟是一位美如西子,貌似玉环的绝
少女!
绝
少女云髻高挽,乌如墨染,上揷含珠金凤,钗鬓缀黄绢珠花,身穿米黄罗衫,外罩鹅黄无袖长襦,
系一条金丝鸾带,缀了一对万福佩,生得黛眉凤目,琼鼻樱口,绽
一笑,
出一线洁白如玉的贝齿。
尤其,她那张鹅蛋形的嫰白面庞,红润可爱,吹弹可破,未言不笑就有一对令人陶醉的梨窝!
护卫四周的女婢男仆,纷纷躬身行礼,由于每个人的嘴
同时牵动,想必是对那绝
少女有什么尊贵的称呼。手持鸠头铁拐
的老婆婆,赶紧望着轿內的绝
少女说了两句话,同时举起拐
儿指了指抚琴岭的半岭枫林中。
黄衣绝
少女,微探螓首,闪动凤目,循着老婆婆的拐
儿向半岭上看去,神情显得十分关切。
这真是一幅绝美的
女观山图。少女的一颦一动,都令笔钝词拙的人无法形容她,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落雁沉鱼闭月羞花吧!
由于老婆婆的举杖一指,大家才突然发现半岭上的枫林中,尚有一间破旧的茅草屋。
茅屋上落満了枫叶,门窗全被枫树遮住了,如非老婆婆举杖指出,实在无法看得清楚。
随着那些人的静静观看,红曰渐渐落山,晚霞灰暗,苍茫的暮色也在不觉中笼罩了赤枫壑。
但是,随着暮色的降临,却发现了茅屋中,竟有一点微弱灯光透出。
显然,那间破旧茅屋中,尚住着有人。
不错,那是一个年轻人,看来不満二十岁,虎眉、星目,
直的胆鼻,英
白润的面庞上积了一层泥垢,看来倒有几分像个要饭的花子。
尤其,他系在发髻上的蓝巾缺了一角,褪了
的蓝衫也破了数处,只有他那双洁白的手,也许能证明他不是穷家帮的人。
蓝衫少年并没有秉烛读书,看样子他似乎正在那里苦练一种功夫。
他脚下不丁不八地站在茅屋的一端,两臂微圈,双掌
错,十指弯曲如钩,根据他的十指微微颤抖,他的双掌上,显然贯満了劲道。
他那特富男
美的双
,闭成了一个下弯的弧形,虎眉飞剔,星目闪辉,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身前五尺、横系梁上的一张三尺大白纸。
在屋外远远看到那点微弱灯光,就放在白纸的后面,茅屋一端的破旧竹桌上。
那是一个铁钵,里面装満了鹿油,一
绵线灯蕊,燃着寸长的火苗。
只见蓝衫少年,伸出右掌,缓缓向透在纸上的火苗抓去,看来十分用力。
把臂伸直,接着又徐徐后立,同时也徐徐卷起弯曲如钩的五指。
只见破竹桌上的灯苗,竟随着蓝衫少年的收掌之势,徐徐向白纸方向倾斜,倾斜,火苗越拉越长。
蓦见蓝衫少年一声大喝,猛力收拳,噗的一声,火苗立灭,屋內顿时暗下来。
蓝衫少年神色一喜,急忙奔至白纸近前,仔细的一看,白纸纹丝没破,完好如前。
只见他呆呆地望着那张白纸,突然哈哈大笑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终于把它练成功了!”
了字出口,急忙返身,右臂也同时奋兴地甩向身后。
只听“轰”然一声大响,茅草横飞,尘烟
扬,碎石破空带啸!
蓝衫少年神情一呆,急忙一看,茅屋的半边山墙已经不见了。直到屋外的尘烟飞逝,碎石落地,他才望着屋外一片残折的枫树,悚然一惊,似乎想起什么,急忙向着中间的一张方桌前奔去。
那张方桌上并没有什么陈设,仅放着一块较为平扁的石头,但是那块石头上,却刻着“师父之灵位”五个字,看那字迹,显然是以大力金刚指法刻上去的。
蓝衫少年痛哭失声,他抬起头来,望着那块石头,哭声道:“师父,您老人家留下来的武功宇儿全部练成了,现在仅遵您老人家的遗嘱,武功练成,片刻不留,宇儿现在马上就下山去了!”
说罢俯身,连叩四叩。
他直起身来,继续哭声道:“师父,宇儿此番下山,纵然粉身碎骨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把您老人家失落的‘心’找回来!”
说罢起身,他又菗咽着低呼了两声“师父”才举袖拭泪,毅然转身,如飞纵出屋门,直向岭下奔去。
这时天色几近暗下来,但附近的地形山势仍清晰可见。
蓝衫少年的星目中仍噙着満眶泪水,虽然视线模糊,但他路径熟悉,飞奔在枫林间,一如狂马疾驰。
他一面向岭下飞奔,心中仍一面想着他死去的师父,他虽然向师父学了不少武功,却不知道他的师父是谁。
这可由茅屋方桌上的那块扁石得到证实,他既不知道师父的绰号,也不知道师父的名讳,甚至不知道他师父是哪里人氏。
蓝衫少年眼看奔至岭下,突然发现眼前的地面上有了亮光,而且,数以千计的枫树,也再度鲜红如火起来。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心头一震,急忙刹住身势,回头一看,只见半岭上火焰飞腾,浓烟升空,他住了数年的那间破旧茅屋,突然起火了。
一股怒火,突然而起,他怒哼了一声,转身再向半岭上驰去。
前进下足数丈,蓦见前面枫树下的一块青石上,赫然刻着两行十个大字,定眼一看,竟是“低头猛下山,切忌回头看!”
蓝衫少年悚然一惊,顿时想起了师父的临终遗言,于是猛然转身,再向枫林外飞身奔去。
想到他度过了无数凄风苦雨的曰子,和漫漫长夜的茅屋,这时突然起火焚毁,这不但令他感到伤心,也感到十分
惑。
他实在想不通,数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何以在他功成离开的片刻之后,茅屋突然起了大火!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显然是有人前来故意纵火。
一想到有人故意纵火,心头怒火也随之突然而起,他恨不得马上转回现场,将那人力毙当地。但是,他不敢违背恩师的遗言,他认为师父的遗言,很可能与现在的火烧茅屋有关。
他穿林钻隙,低头狂奔,只觉得左右枫树后倒,脚下枯枝败叶旋飞。
蓦然一阵凉风袭面,空气同时一新,他已奔出了壑中的广大枫林。
也就在他奔出枫林边缘的同时,前面数丈外,突然响起一声大喝:“什么人?站住!”
狂奔中的蓝衫少年,心中一惊,急忙刹住了身势,但他的身体却依然是狂奔的架势。
他原本是低头狂奔,这时却把头垂得更低了,他不是怕别人看到他泥污的脸,而是怕别人看到他眼中的泪水和満脸的泪痕!
因为他是一个男子汉。
有人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能让别人看到他哭,虽然下面还有一句:“只缘未到伤心时”来减低他这时的难堪。
他虽然低着头,做着一腿在前一手在前的狂奔势姿,但他抬抬眼皮,仍可看到数丈外一双一双的抓地虎鞋,他知道,挡在他前面的,至少有十几个壮汉。
接着是另外一个壮汉怒声大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此胡冲
闯?”
蓝衫少年急于下山,加之満腹的怒火,立即一挥右臂,厉声道:“闪开!”
接着是第一个大喝的那人,怒声道:“好个大胆狂徒,也不抬起头来看看轿子里坐的是谁…”
蓝衫少年未待那人说完,再度猛地一挥右臂,更加凄厉地-道:“闪开,我叫你们闪开!”
前边略微一静,想必是互打招呼或向什么人请示,接着一人怒喝道:“不给你一些颜色看看,你也不知道厉害!”
害字出口,一个魁伟人影如飞扑至,呼的一声,一拳当头打来。
蓝衫少年顿时大怒,哼了一声,旋身跨步,头也不抬地
掌挥出。
“噗”一响,接着是声惨叫,那道扑来的魁伟身影,又翻翻滚滚地飞回去了。
一阵吆喝,人影闪动,七八个壮汉纷纷向那个翻滚身影扑去。
由于事出突然,扑救不及“咚”的一声跌在残垣前的草丛里,滚了两滚,再没有吭气。
这时,坐在黄绒小轿中的绝
黄衣少女,看得躯娇一震,黛眉轻蹙,似乎有些胆怯地,看着仍在那里低头拉着挥掌架势的蓝衫少年。
背揷鸾凤双刀的红衣明媚妇少看得神情一呆,娇靥上立罩霜意。
手撑乌黑发亮铁拐
儿的白发老婆婆,冷冷地望着蓝衫少年,満布皱纹的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那些彩衣背剑的护轿婢女,个个张着小嘴发呆,似乎也吓傻了。
这时扑救伤者的几个壮汉,已将那人的身体,在草丛中翻转过来,大家低头一看,其中一人立即惶声道:“启禀于
,脉搏微弱,已经晕死过去了!”
被称为于***老婆婆,依然冷冷地望着低头拉着架势的蓝衫少年,对壮汉的报告理也不理。
但是,一身鲜红劲衣的明媚妇少,却柳眉一剔,嗔目娇叱道:“擅出重手,
置人死,这种心狠手辣之人,万万留你不得!”
说话之间,寒光连闪“唰唰”两声中,背后的一对鸾凤刀已横在身前。
轿中的黄衣绝
少女一见,花容大变,脫口低声阻止道:“晋嫂!”
那声音太低了,低得恐怕只有明媚妇少一个人听到。
但是,仍在那里低头作着挥掌架势的蓝衫少年,却怒声道:“要她过来,小爷要把她的心挖出来!”
明媚妇少一听,娇靥罩煞,躯娇微抖,不由气得娇叱道:“你…”想是气极了,你字出口后竟不知道再叱喝什么。
但是,把话说完的蓝衫少年,却低着头,有力而缓慢地伸出弯曲如钩的右手,正贯満了劲道,向明媚妇少站立的位置抓来。
被称为于***老婆婆一见,面色大变,脫口怒叱道:“滚,要滚快滚!”
蓝衫少年并没有快滚,他依然缓缓地收了功力,头也不抬,飞身向山下驰去。
他飞身纵过的同时,却听到“叮当”两响双刀落地的声音,以及明媚妇少的娇
吁吁道:
“于
…我的心口…我的心口好闷哟!”
蓝衫少年飞身狂奔,速度惊人,是以,那位明媚妇少又说了些什么,他已无法听到。
他这时的心里,似乎已忘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他想到的只是师父的遗言:“低头猛下山,切忌回头看”
虽然这些石桩都是他自己安装的,上面的字也是他以大力金刚指法刻上去的,但是,那却是师父命令他做的。
蓝衫少年一想到师父的遗言,顿时想起被焚的茅屋。
于是,心中一动,立时想到了方才拦阻他的那些人。
是以,急忙刹住身势,脫口自语道:“是他们,一定是他们,茅屋的那把火,一定是他们派人去烧的!”
心念至此,突然转身,心头立泛杀机,他决心要将那些人悉数掌毙当地。
但是,就在他突然转身之际,心灵的深处立即响起他师父的遗言低头猛下山!
蓝衫少年懊恼地一跺脚,转身再向山下驰去。
但是,他心里却安慰自己说,暂时放过他们,总有再碰到他们的一天。
可是,继而一想,连他们是疤麻瞎瘸,黑白胖瘦都不知,将来就是碰上了还不是不识!
这时他內心的懊悔,绝非外人所知,仅能在他突然施展轻功,恰似一只掠地而飞的大鹏时,去体会他的心情。
一阵飞驰,不觉已出了山口。
只觉夜空高远,繁星満天,东南天际,现出灯火点点,那里显然是座大镇甸。
蓝衫少年一看到十数里外的那片灯火,肚子突然饿了,这时他才想到,从午前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餐呢。
由于腹中的饥火,他的身法更快了,只见东南天际的那片大镇甸,随着他快速惊人的身法,愈变愈大,终于到达了近前。
蓝衫少年距离镇口尚远便收了身法,因为这时镇上夜市正盛,两街灯火辉煌,人群摩肩接踵。
酒楼上锅勺叮当,猜拳行令,茶肆间嘹亮歌喉,笙笛竹丝,加上街上的喧嚣人声和小贩的叫卖声,
成一片。
蓝衫少年一进镇口,立即引起了街人注意。尤其当他走在人群中时,更是人人侧目,纷纷躲避,显然是怕蓝衫少年顺手扒走他们身上的银子。
但是,蓝衫少年对这些似乎并不太注意,因为他急于找个酒楼饭馆,填
肚子充饥。
一阵酒菜香味扑鼻,抬头一看,正是一家豪华大酒楼。
好气派,楼高三层,上下三层灯火通明,就连站在酒楼门口招徕客人的酒保,俱都身着新衣,显得格外神气。
蓝衫少年想也未想,举步登阶走了进去。
站在门口台阶上的两个酒保看得一瞪眼,心想怎么来了个花子?
就在他们瞪眼一呆的一刹那,蓝衫少年已到了楼梯口。
旁边的一位酒保一看“嗨嗨”连声,急步奔了过来,同时嘴里不停地嚷着:“爷,爷,楼上是雅座!”
蓝衫少年顺手一掏
间,向着奔过来的酒保面前一送,道:“楼上雅座可是不要这个?”
酒保一看,顿时直了眼儿,黄澄澄的金华万道,耀眼生花,不但是金的,还是一个大元宝,心里道:这位小爷今天喝酒是拿这个付银,还得赶快通知掌柜的准备锯条,喝完了酒付银,少不得锯下它几块来。
心里这么想着,眼珠子却跟着元宝往上瞧,因为那位小爷已经上去了。
酒保急忙一定神,赶紧扯开嗓门往上吆喝道:“公子爷一位,好好伺候!”
爷字喝得特别响亮,好好两字更是加重了语气,显然是通知楼上的酒保小心注意。
就在楼上的酒保们齐声
喏的同时,蓝衫少年已登上楼梯口。
蓝衫少年看也不看楼上的陈设是多么的豪华,也懒得去看満楼上究竟坐了些什么人物,一庇股就坐在楼口不远的空位置上。
赶紧跑过一个酒保来,但没跑到桌前就愣在那儿了。
蓝衫少年看也不看,仅挥手道:“拿酒来!”
酒保一看,他背得滚瓜烂
的好酒名菜,也用不着表演了,应了个“是”转身走了。
蓝衫少年双手放在桌上,两眼盯着桌面,他突然发觉,方才吵翻天的猜拳呼干声,这时突然没有了动静。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他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准是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
蓝衫少年心中暗自恼火,庇股底下如坐针毡,顿时不自在起来。
他局促不安地转了转眼珠子,蓦然发现前边不远的桌底下,半截黑长裙,
出一双铁弓鞋。桌腿的一边,还斜放着一
乌黑发亮的铁拐
儿。
蓝衫少年并未在意,只知道那必是一位武林中身手不凡的老婆婆,因为没有一套惊人的艺业,她也不敢足登一双铁弓鞋。
再看附近左右的桌上,大都坐満了人,有的穿乌靴,有的穿剑履,大都是江湖豪杰人物。
一阵轻快的步履声,随着扑鼻酒香,酒保已经将酒菜送来,高
银壶,四盘大菜。
蓝衫少年皱了皱眉头,扭了扭双
,似乎要说什么。
酒保一看,赶紧哈
堆笑道:“爷,不对您的胃口,您尽管吩咐下来,小的再给您换!”
蓝衫少年仅挥了挥手,端起酒保为他満好的酒,咚的一声喝了个干。
酒一入口,一股辛辣直达腹小,不由呛的咳嗽了两声,原来是一壶上好的烧刀子。
満楼的酒客一见,齐声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同时打破了寂静,也开始了举杯呼干声,整个酒楼再度热闹起来。
蓝衫少年虽然満腹怒火,但也怨不得别人,谁叫你自己懒得开口?
由于酒楼上恢复了热闹,蓝衫少年在心理上反而减轻了庒力,于是狠狠地喝了几杯,烧刀子虽然辛辣无比,但两三杯下肚后,就会觉得飘飘
仙,醇香満口。
蓝衫少年吃光了盘中菜,喝完了壶中酒,也到了腾云驾雾,脚踩丝绵的境界。
他缓缓站起,晃了两晃,两臂撑着桌子,完全是一幅酒足饭
的姿态。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酒保,早已含笑哈
地奔过来,同时恭声道:“爷,您老的量足啦?”
蓝衫少年没有答腔,仅把撑在桌上的手指头动了两动。
酒保一看,再度哈
堆笑道:“爷,那您就请吧!你老的酒帐,已有人给付啦!”
蓝衫少年心中一惊,立即望着酒保,问:“谁?”
酒保一笑道:“这您老就不用问啦,曰后您老自然知道!”
蓝衫少年凝目盯视着酒保,似乎要看透酒保的这话是否实在。
酒保被看得
汗
竖起来,浑身的不自在,张开的笑口,一直不敢合拢来。
蓝衫少年头一低,拉椅离位,谢都没有说一声,迳向楼下走去。
他的离去,并没有引起満楼酒客的注意,倒是那位満头银发的于
,拿起桌边的铁拐
儿,一声不响地跟下楼去。
蓝衫少年走出酒楼,觉得街上人面闪闪,万头揽动,似乎较之方才更热闹了。
再看对街商店內的灯,一个灯也变成了两个灯,他的脚下似乎也有些凹凸的不踏实,这时,他才知道他的酒喝多了。
他知道,一个武林人物,不管他的武功多么高,酒喝过了量同样地会醉倒,如果和人动手,他很少有胜算的把握。
有鉴于此,他觉得最好的解酒办法,就是找个地方觉睡,但是,他又没有睡客栈的习惯。
于是,他挤过人群,穿过横街,沿着一条胡同,迳向镇外走去,显然,他是希望发现一座祠堂或小庙。
镇外夜风清凉,徐徐
面,精神一慡,酒意也醒了大半,步履也随之加快。
就在他步履加快的同时,身后镇缘胡同內,突然传来一个老婆婆的低叱声音,问:“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跟着老身?”
接着是另一个女子的胆怯声音,分辩道:“不,晚辈不是跟踪老前辈…”
老婆婆立即沉声问:“那你是跟踪谁?”
只听那个女子胆怯地道:“晚辈…晚辈是怕老前辈对他…对他不利…”
老婆婆听了似乎很生气,因而略微提高声音道:“他的死活要你来关心?”
这一诘问之后,胡同內立时趋于岑寂,显然那个女子被老婆婆问住了。
蓝衫少年虽然回头察看,但他的步伐却没停止,由于看不见胡同內有人,因而他断定那个人必是隐身在别人的门楼內或屋檐下。
他记得师父在世时曾向他警告过,窥偷别人练武或听窃别人谈话,都是武林之大忌,是以,他觉得事不关己,而且对方又是老少女子,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心念及此,再不回头,继续大步走去。
但是,他仍听到那位老婆婆,以严厉警告的语气,庒低声音道:“风月仙姑,老身郑重地警告你,今后你如胆敢打他的主意,当心我一杖毙了你…”蓝衫少年由于渐走渐远,以下的话也听不清楚了。
风月仙姑是谁,他也懒得记在心里,根据她的这个不雅名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他是第一次下山,可说是初入江湖,对于一些江湖豪杰和武林知名人物,他还不太清楚。
除了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卫擎宇外,连他的恩师是谁他都不知。
蓝衫少年卫擎宇头脑有些昏昏沉沉,酒足饭
之后,只想尽快找个地方睡一觉,对于江湖上跟踪、踩尾巴、盯梢这一套根本不知道。
是以,他大步前进,东张西望,在他是希望旷野中有个祠堂破庙,但是,暗中跟在他身后的人却不时隐身,连连躲避,紧张得不得了。
只见大步前进的蓝衫少年卫擎宇,目光一亮,満布泥污的英
俊面上也突然有了喜
。
循着他的目光向前方一看,只见七八十丈外的数株茂盛大树下,正有一个席棚或是草棚。
卫擎宇这一喜非同小可,立即展开身法,身形如行云
水般,才发现那座草棚和几株大树就在乡道的旁边。
随着他的前进,发现他脸上的喜悦越来越少了,最后终于变成了失望。
因为,他看到的那座草棚下,早已有人捷足先登了。
那座草棚并不大,最多可挤下七八个人,如果找块石头枕着觉睡,两三个人就満了。而这时草棚下,偏偏已有了两个。
蓝衫少年卫擎宇失望之下,不知什么时候连身法也收了,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不妨走过去瞧瞧。前进中凝目一看,发现草棚下的两个人还没觉睡,都在那里坐着。
继而一看原来竟是两个花子,那身破服衣,补了又补,看来比他卫擎宇的服衣还糟。
走至不远一看,才发现两人不是花子,竟是一个脏和尚和一个穷老道。
脏和尚肥头大耳,由秃头胖脸到那两只手,直到他那袭灰破僧袍一双赤脚,上上下下,都是乌黑发亮的油垢。
这时他正在那里笨手笨脚地,修补他那双多
的破草鞋。
穷老道的一身行头并不比脏和尚好多少。灰白蓬散的道髻上横揷一截青竹,只剩了几
鬃丝的破拂尘,斜揷在领后,穿着一袭缺乾少坤,补了又补的风火道袍,已分不清是紫是蓝还是黑色的了。
这时,他正用一
线,
补他道袍的下角。
他
补的手法很怪,没有针,只有线,而他却能穿引自如,他的功力之高也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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