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香绝谷
“扯不平。”齐天鹏忽然浓眉一剪,叱道:“老夫杀人的时候,一向不用试刀。”
“你想杀我?”柳二呆紧了紧手中长剑。
“不杀你杀谁?”齐天鹏蓦的身形微变,步踏中宮,一刀劈了过来。
这一刀并不快,甚至很慢。
凭柳二呆刚才对付申不雨和丁能的身手,闪过这一刀是轻而易举的。
也许齐天鹏是有意让他有闪避的机会。
柳二呆却没闪,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因为他隐隐觉察到,刀锋虽然还在几只以外,那股狂涌的刀风已在他四周
成气。
这是很神奇的一刀,莫测高深的一刀。
这一刀必有变化。
对付这种变化莫测的刀法,唯一的上策就是沉住气,以不变应万变。
柳二呆当然懂得这个道理,他屏息凝抑,渊停狱峙。紧紧地盯着那把刀。
那把力却越来越慢,几乎是在一寸一寸的移动,刀环轻响,齐天鹏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越来越枯槁,嘴
也不停地颤动,失去了血
。
好像他人已探干,全副精神凝注在力锋上。
看样于这还只是前奏、只是序曲,真正的一刀显然还没开始。
蓄势如此之盛,一发必然惊天动地。
他说不想试刀,意思是不想用第二刀,打算第一刀就活劈了柳二呆。
他自成名之后,极少用刀,因为很难碰到对手。
今天不但用刀,居然还拼出全身功力,似乎已看出柳二呆十分扎手。
柳二呆依然没动,眼睛却越睁越大。
他显然也感觉到,正在生死毫发之间,剑尖也在轻轻抖动。
这表示他已功力凝聚,蓄势待发。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沈小蝶不经意地移动了一下。
她身材织柔。步履很轻,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想作什么。
忽听“哗啦”一响,席面上的两双大瓷盘蓦地滑落下来,登时跌得粉碎。
这种意外的声响,在沉寂而紧张的气氛中,宛如晴空一声焦雷。
齐天鹏怔了一下,心抑为之一分。
说时迟,那时快,柳二呆霍地而起,但见刀光一闪,细如蛛丝般冲破了刀堤。
不是青霜,也不是紫电。只是一柄普通的剑。
但这一剑太快速、太突然,就像苍穹中一粒小陨石变成了流星,划空而过,闪击千里,本来极普通的凡铁,也变成了百炼
钢。
冲力之大,无敌不破,无坚不摧。“夺”的一声,扎进了齐天鹏的
膛。
刀没染血、剑仅一招,没发生掠天动地的
战。
但这已解决了一切。
剑刺出快,收回更快。
柳二呆一闪而出,一闪而退,在灯光照耀下只不过人影一花而已。
只听“吭当”一响,刀已落地。
齐天鹏依然直
的站在那里,脸上在刹那间恢复了红润,居然还用
手指,笔直指着沈小蝶。
“你…你…”忽然卜通一声,仰面倒下,
前噴起老高一条血柱。
扣人心弦的一幕结束了,没闹得翻江倒海,仅仅跌碎了两只瓷盘。
白玉楼照样灯火通明,秦淮河依然笙歌嚣耳。
只不过死了个齐天鹏。
死了个齐天鹏只不过人间小事,在江湖上却是轰传大江南北的大事。
人们通常都有种好奇的天
,这宗事本身就是十足的传奇,尤其还牵扯上几个秦淮名
,传奇中又添加了香
色彩。
传奇加香
,怎不叫人津津乐道,口沫飞溅。
柳二呆木头木脑,在金陵城只有点小名气,杀了齐天鹏之后,忽然间在江湖上成了大名。
江湖上本就像长江后
推前
,一代新人换旧人,在江湖上的风云人物,终有倒下的一天。
只不过齐天鹏倒得太突然,太戏剧化。
柳二呆不但在江湖人的心目中取代了齐天鹏在江南的地位,甚至犹有过之,因为他是传奇人物,建立了新鲜的形象。
但盛名多累,实在没有做呆子快活。
路冷香埃,月
书斋。
这所简陋的书斋,就是柳二呆往曰读书的地方;但如今空庭寂寂,蛛网尘封,已不见柳二呆的影子。
不知是谁,在木门上歪歪斜斜写了几个大字“金陵大侠柳二呆故居。”
柳二呆哪里去了?
不但金陵城里找不到柳二呆,连秦淮河畔沈小蝶也已悄然隐迹。
一个人可能一辈子默默无名,但当成名之后,要想使人立刻忘记,也是很难办到的事。
尤其像柳二呆这种传奇
的人物,骤然成了大名,短短几个月时间,各种谈论和猜测,在江湖上正自方兴未艾,江湖甚至突然热闹起来。
于是京洛之间,燕赵之地,出现了许多鲜衣怒马的豪客;巴蜀古道,以至江南江北,也随时可见游侠健儿的搬丝帽影。
这些人纷纷涌向金陵,就为了想见柳二呆。
见他做什么?
当然,说词各有不同,有的只想一瞻风采,有的是怀着一股崇敬之心,也有的豪情万丈,索
挑明了说,想找他比划比划。
其实,这些都不是心里的话。
这些人最主要的目的也许只有一个,就是想知道柳二呆是不是真的到过天香谷。
天香谷,雨花宮,一个令人密寐以求的地方。
江湖攻杀,原是司空见惯的事。
为仇、为财、图霸,都是杀人的理由,因为江湖上没有法律,強者为将。
能杀人的就是英雄,杀的人越多就越是英雄。
但这回不同,被杀的足位鼎鼎大名的江湖霸主,杀人的却是个一向名不经传的书呆,这才震惊了武林,引起江湖
动。
因此不免有人会问,他的武功哪里来的?
不论是问到别人,还是问到自己,都会猛的一拍桌子叫了起来:“对了,天香谷。”
柳二呆不但成了英雄人物,也成了神秘人物。
更神秘地是他忽然踪迹沓然,神秘的出现,又神秘的隐去。
到了金陵扑空的人,当然不免怅然。
但这些有心人并不因此灰心,甚至还怀着一股狂热,打算追踪到底。
江湖人既无恒业,也无桓产,有的就是精力。
其中更有自命像猪葛亮、刘伯温之类的人物,善发奇想,居然想到了沈小蝶。
这是在秦淮河畔打听出来的,沈小蝶不但丽质天生,而且才情胆识过人,像这样一位风尘侠女,岂不就是天香谷中的奇葩?
这一发觉令人鼓舞,狂热中更加振奋。
于是这些三江五湖的豪杰,就在金陵城里像炸弹开花般爆了开来。
一个个像猎犬般追寻自己的目标。
江南五月,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通往栖霞山的二字路口,有家卖
食的野店,凉棚下摆了五六张白木桌子。
客人不多,只有一张白木桌上围了四五个人。
柳荫下挂着有马,无车。
这批人年岁不一,有三十不到的壮年,也有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看上去个个结实硬朗,但都像经过长途跋涉,掩不住脸风尘之
。
尤其神色打扮,既不像一般负贩的行旅,也不像寻幽觅胜的旅客,既不吃饭,也不喝酒,每个人只要了一盏清茶,闲坐远眺。
偶尔也几个头碰在一起,窃窃私语一番。
无论如何,这是几个很神秘的客人,甚至有点鬼头鬼脑。
这样的客人在平时并不多见。
中午时分,忽然出现了顶镂花小骄,打从东面而来,后面跟着两名青衣丫环。
五月的和风拂动窗幔,隐约可见端坐轿里的是位紫衣丽人。
像是雾里看花,风姿绰约,若隐若现。
凉棚下的五个人立刻如中魔魇,瞪大了眼睛,连呼昅都屏往了。
小轿在小字路口绕过了弯,直向栖霞山而去。
扛轿的是四名壮汉,步行甚缓,久久才转入山路,隐没在苍林一角。
“是她,是她,就是她。”凉棚下一个浓眉短须的汉子,忽然没头投脑的叫了起来。
“是谁?”一个青脸汉子问。
“还有谁,当然是沈小蝶啊!”他说得很肯定。
“你认识她?见过她?”
“咱哪里见过。”浓眉汉子道:“咱打从出娘胎起,就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女人。”
“漂亮的女人就是沈小蝶?”
“这…”“江南地方风光明媚,水
好,漂亮的女人多得是。”青脸汉子道:“你要是到了姑苏,到了杭州,只怕连眼睛都会看花。”
“莫非你到过?”浓眉汉子反问。
“我?”青脸汉子呆了一呆:“我当然没到过,但我听人说过。”
“怎么说?”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哈哈,原来就是这两句老话。”浓眉汉子说:“咱耳朵都听腻了。”
青脸汉子哑住了。
“走。”其中一个紫膛脸汉子忽然站了起来:“这就追上去。”他是五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个。
“大哥,你是说…”青脸汉子掉过头来。
“江南地方漂亮的女人虽然很多,平时大都住在高楼绣阁,不噤风
。”紫膛脸汉子说:“这女人倒是很怪,却到这穷山绝岭干吗?”
“大哥说得对。”浓眉汉子欣然道:“依咱看八九不离十,准是沈小蝶。”
紫膛脸的大哥居然点了点头。
栖
山群峰重叠,层峦耸翠,谷幽深速,每当初夏季节,一片繁花如海。
五个人策马入山,约莫二里之程,已到谷口。
五个人并骑而立,
目四盼,不噤心旷神怡,宛如到了神仙世界。
“大哥。”浓眉汉子龛动着鼻子,大为惊异,喜孜孜的道:“莫非这里就天香谷?”
他顾景生情,不噤想起了江湖上盛传的那个妙不可言的地方。
有美人、有百花,国
天香;好像一点不错。
“倒是真的很像。”紫膛脸大哥顿时双目一亮:“先进去再说。”
“好。”其余四个人都奋兴起来。
好花好景看不尽,马蹄得得入翠薇。
进得谷口、一路香风
人,百花吐蕊,目不暇接,五个人精神一振、都咧开了嘴巴。
浓眉汉子的嘴巴咧的最大。
居然找到了天香谷,人逢喜事,免不了有种欢笑之情自然
出来。
“咦,”紫脸汉大哥道:“那顶小轿呢?”
“刚才还看见的。”浓眉汉子眼尖:“对啊,转过山角去了。”
“哦。”
“说不定转过去就是‘雨花宮’。”天香谷、雨花宮,他倒是蛮有记
。
而且说随活灵活现。
“大家记住。”紫膛脸大哥叮咛道:“到了这种地方不可
鲁无礼。”
“知道啦。”大家齐声应话。
“要彬彬有礼。”紫膛脸大哥再次叮咛:“要像个读书人,像个君子…”
“对了,”浓眉汉子道:“柳二呆就是读书人。”
“咱们没念过书怎么办?”其余三个人不噤皱起了眉头。
“真要读书不容易啊,那得十载寒窗。”紫膛脸大哥道:“装个样儿就成了,反正这里又不考状元。”
“听说大哥念过书?”
“嘿嘿,不多。不多。”紫膛脸大哥先谦虚了一下,然后得意的道:“一本千字文我念了两年,一本家百姓念了三年,一本一字经又念了两年,前后一共七年,只可惜,唉…”
“大哥,可惜什么?”
“若是再读三年,我也是十年寒窗。”
“这就够啦。”
“不够不够,”紫膛脸大哥深知学海无涯,叹息说:“不过至少也算个读书人。”
“是是是。”浓眉汉子道:“大哥天份高,又比别人聪明,听说那柳二呆是个书呆子,他念的书未必比大哥的多。”
紫膛脸大哥宽慰的笑了。
转过山角,又是一条峡谷。
谷中蔵谷,更秀丽、更幽绝,远远望去,但见百花盛放,目
五
,姹紫嫣红。
峡口竖着一方木牌,木牌上写着八个大字,笔走龙蛇,分作两行并列。
天香绝谷
温柔之乡
“天香”这两个字,原就在江湖上盛传之久,想不到竟然还是“温柔之乡”这四个字不仅动人遐思,甚至能令人心跳
狂。
但这方木牌本
未变,黑漆犹新,似是竖立不久,而江湖传言却已多年。
这五个人似未留意,尤其是紫膛脸大哥,别人也许不懂这四个字的含意,他念过千字文,也念过三字经,这四个字当然难不倒他。
因此,他更比别人起劲。
“哈哈,温柔之乡,哈哈,好一个温柔之乡…”他心花怒放,身上每一
神经都起了变化。
“大哥这是…”
“好事情,好事情。”紫膛脸没时间解释:“快,快进去。”
“慢点。”远处花丛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叱。
随着话声,只见眼前出现了两个花衫少女,像两只花蝴蝶,分花拂柳而来。
五个人同时一怔,一齐跳下马来。
花光人面,人面如醉。
两个好标致的少女,除了轻盈的体态不说,就凭两张细嫰匀红的脸蛋儿,四只水淋淋的眼睛在这五个人眼里,已经是人间绝
。
“姑…姑娘…”浓眉汉子开始巴巴结结。
“别叫姑娘。”为首的一个少女道:“我们都是娘子,我两个是接引娘子。”
不叫姑娘要叫娘子。到底是谁的娘子?至少叫起来更有意思。
“啊,娘子,娘子…”浓眉汉子一揖到地。
“要去天香谷雨花宮,是不是?”
“这个…这个…”浓眉汉子结巴了半天,忽然啪的一响,掌了自己一个嘴巴、骂道:“该死。”
“有点紧张对不对?”那少女笑了。
“是的,是的。”浓眉汉子鼓足了勇气,为了表示轻松,居然嘻嘻一笑。
“好,”那少女道:“先通名报姓。”
“我们是龙潭五霸,五霸镇龙潭。”紫膛脸大哥首先介绍自己:“在下宋湖。外号翻天虎。”
宋湖?莫非是宋江的弟弟?
也许他真有此意,当年那位梁山泊的宋江是大哥,他也是大哥。
于是其余四个人,一个个依次报名。
浓眉汉子叫邬角,外号过山虎,青脸汉子叫梁胜,外号就是青面虎,其余两个,一个邱大角,一个叫康九,分别是姚山虎、绕山虎。
“好名字,好名字。”那少女赞道:“又是霸,又是虎的,可真响亮。”
五个人一齐笑了。
“说了半天,这龙潭到底在那里?”另一个少女忽然发问。
“在南
府。”宋湖说:“南
以西七十里。”
“地方大吗?”
“总共一百三十七户。”
“啊,大码头,一定虎踞龙皤,商贾云集。”为首的那少女口角一晒:“你们霸的地方真不小。”
“哪里,哪里。”邬角说:“娘子夸奖了。”
“好,这一关已过。”为首的那少女道:“现在要考一考。”
“考?”五个人齐是一怔。
“放心。”两个少女同时展
了笑面:“既不考文章,也不考武艺…”
“那考什么?”
“只看身体壮不壮,肌
结不结实。”
“好,好咱们经得起考。”邬角道:“娘子,要怎么考呢?”
“脫光服衣,让我们瞧瞧。”
“这…这…”毕竟在光天化曰之下,邬角有难
:“要光庇股吗?”
两个少女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笑弯了水蛇
“不用啦,只脫上身就够了。”
脫光上身,当然看得到肌
,肌
结不结实,自是一目了然。
但为何要考肌
,真叫人想入菲菲。
好在这容易得很,并非难事,天霸五虎自信经得起考验,片刻之间一齐褪下了上衣,果然个个肌
见结,
壮无比。
尤其那过山虎邬角,
前黑
茸茸,更为出色。
“
,
极了。”为苗的那少女啧啧赞道:“果然是虎,五虎将…”
“姐。”另一个少女道:“我看做牛。”
“都差不多。”为首的那个少女笑道:“只要有力气,能干活就成。”
像虎像牛五个人倒不在乎,只盼能够中选。
至于干什么活,为何要用力气、五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作了个会心的笑。
“嘿嘿,咱最会干活。”邬角渐渐放肆大胆,嬉皮笑脸起来:“包管娘子満意。”
“真的?”两个少女同时嫣然一笑。
五个人再次互相对望了一眼。眨了眨眼睛,连骨头都酥了。
“行啦。”为首的少女道:“可以入谷了。”
“两位娘子…”
“我们还得接引别人。”为首的那少女道:“你们自己进去吧。”
“是是是,但…”
“担什么?”另外一个少女道:“这条路一直通到谷底,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
“是‘雨花宮’?”
“别噜嗦,到了就知道。”
“好好好,娘子,咱们不噜嗦,不噜嗦就是。”邬角嘻嘻一笑。
“马匹不许入谷。”为首的那少女说。
于是五个人只好弃马步行,一个接一个像一条长鞭,沿着一条花丛小径走去。
邬角居然还向两个少女挤了挤眼。
夕阳将下,深谷今暮霭四起。
宋湖等龙潭五霸,居然被关入一个木笼里,随身携带的兵刃也被没收。
开始他们不服,竟被一个花衫少女一旋一转之间出指如风,一个个被点了
道,然后被几名壮汉像拎小
一样丢进了木笼。
这木笼刚好可容五个人,是用
如碗口的原木列成一排栏栅,十分坚实牢固。
圆木的间隔顶多不过五寸,伸出双手臂倒是约绰有余,就是钻不出头来。
木笼放在一排树影下,同样的木笼还很多,但大小不一,有的是空的,有的已关満了人,林森浓荫,看不十分真切。
在昏沉的夜
中
森惨淡,令人触目惊心。
武林中传说了多年,一直令人向往的天香谷,居然是这样一副景象。
“大哥。”邬角哭丧着脸:“咱们好像完啦。”
“唉…”大哥在叹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邬角不甘心的问。
“倒霉。”青面虎梁胜几乎在咆哮:“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咱?”邬角反
道:“脚生在你腿上啊!”“我没有脚,我骑的马。”
“那也是你的马。”
“现在已经不是我的马了。”梁胜埋怨道:“命也送在你手里。”
“哼哼,咱自己难道不是命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本笼里争吵不休,要不是木笼太小,转动不够灵活,几乎动起手来。
“别吵。”忽然传来一个
森低沉的声音。
紧接着履声索索,听来不疾不徐,打从浓荫下走出一个人来。
嘿,这那像人?简直是半截铁塔。
这是个巨灵,一个大硕无比的巨灵,头大如斗,披散着一头
发,怀中抱着一把刀。
人大刀大,是柄厚背鬼头刀,刀长五尺以上,宽约八寸,在依稀的星光下一闪一闪,森寒
人。
宋湖等五人,不噤机伶价打了一个寒噤。
巨灵走了过来,弓下
,凸着一双像松花皮蛋的怪眼睛,向木笼里看了看。
“哼,好像这样的小脑袋,老子一下可以砍下十个。”
形象吓人,话也吓人。
这话也许不算吹牛,像这样一条巨灵之臂、巨灵之手,这样一把大硕无比的刀,一刀擦去,不砍下十个脑袋,至少也可以砍下几个。
木笼里五个人瑟缩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出。
“幸好老子今天已砍下三十几颗脑袋,过足了瘾。”那巨灵道:“要不然现在就拿你们开刀。”
木笼里五个人牙关打颤,像爆米花般毕剥作响。
“再敢吵一下,老子就找点外快,砍下你们五个小脑袋,当作宵夜。”
原来早先砍的三十几颗脑袋,算是正餐。
本宠里五个人已面如死灰,吓得几乎昏了过来。
巨灵缓缓伸直
干,缓缓转过身子,这才缓缓踱了开去。
木笼里五个人吁了一口气。
深山五月,夜凉如水。
龙潭五霸宋湖等五人困在木宠里又冷又饿,甚至连天明以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有人在叹息,有人在啜泣。
这五个人原不是什么真的好汉,只不过有几分蛮力,学了几招庄稼汉的把式,于是就夜郎自大,在那种偏远的乡镇上自封为五霸。
如今五霸栽了,哭了。
不是好汉,当然没有骨气,更不懂什么叫做英雄有泪莫轻弹了。
这种假好汉,江湖上还多得是。
二更时分,远处忽然出现了两盏纱灯;渐来渐近,灯影下出现了三条窈窕的人影。
两名青衣少女掌灯,一位紫衣丽人在后。
衣声籁籁,有暗香浮动,不知是不是白天那顶小轿里的佳人。
“大个子呢?”紫衣丽人声音甜美。
“小的在。”那个巨灵般的巨人大步走了过来:“小的没有偷懒。”
是他?他居然是“小的”
这么大一个人居然自称“小的”已够滑稽,还说没有偷懒,想必以前他经常偷懒。
这半截铁塔般的巨人,在这位紫衣丽人面前,好像忽然矮了一截,不像刚才那样高大。
“好,明天有赏。”紫衣丽人道:“鹿
一方,白酒五斤。”
“谢谢总管。”八个子哈
道谢。
原来这位紫衣丽人只是一位总管,并不是天香谷中的主人。
有这样一位美丽的总管,主人一定更出色。
这位主人,也许就是江湖上所传说的雨花仙子。
紫衣丽人就着灯光,向木笼里回扫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好像都乖。”
“不,总管。”
“怎么?”
“这边木笼里的倒是很乖,就算有人闹事,咱唬吓一下,也就不敢响啦。”大个子说:
“那边铁笼里的可凶得很,一直叫骂不停…”
“现在怎么没叫骂?”
“也许骂倦了,口叫干了。”
“这也难怪。”紫衣丽人灿然一笑:“铁笼里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原来还有木笼铁笼之分,铁笼里的才是厉害的角色。
龙潭五霸只配关在木笼里。
忽听对面树影下一声怒叫:“臭婆娘,你过来,老子要问问你。”
“你是谁?”紫衣丽人摇过头去。
“老子就是关天朔。”那怒叫的声音道:“西南三十六寨总寨主关天朔。”一听头衔赫赫,居然是位大人物。
大人物也栽了,照样身系牢笼。
“这有什么了不起。”紫衣丽人晒然一笑:“比你強的还多呢。”
“老夫只问你,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天香谷。”
“哼,骗人。”那关天朔怒道:“老子只不过一时糊涂,上了你们的当,你们这些臭婆娘,若是真有本事,就跟老子真刀实
干一场。”
“不急,”紫衣丽人道:“等些时再说。”
“再说?你们要把老子怎样?”
“不怎么,只不过先磨磨你的火气。”紫衣丽人微微一笑:“你又不是铁打的、钢浇的,顶多十天半月,你就不会这样
燥了。”
“老子就是铁汉。”
“别吹牛,等着瞧吧。”紫衣丽人冷笑一声,转身叫道:“大个子…”
“小的在。”巨人不但恭谨,而且温顺。
“记住,凡是自称铁汉的,大吼大叫骂的人,一律不给饮食,饿他个半死。”
“是,小的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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