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龙降虎
龙行雨紧握着那个黄布包袱,一直纹风未动,端坐如故,但双目炯炯,没放过场中任何一宗变化。此刻更是屏息凝神,注视着连连后退的申不虎。他虽然没动,看来随时都可能出手。
另外右侧一席的五六个人,也都掣出兵刃。
但看了看龙行雨,又看了看刁糊涂和青衫客,似乎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申不虎肩一斜。翻身冲出了门外,扭过头来一声的怒喝:“有胆的出来。”
接着巫十九,和另外一席几个人,一窝蜂般随着闪了出去。
刁糊涂大笑,笑而不言。
青衫客道:“你的胆子最大,快出去。”
刁糊涂劲使在额头上抹了抹,然后伸了伸头舌:“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咱再也不敢了。”
“不敢?”
“咱胆子虽大,手底下却不灵光。”
“这可糟啦!”青衫客故意目光一转:“这里好像没有后门。”
“后门?”
“前门已被堵住,怎么出去?。
“对啊!”刁糊涂装模作样,急得抓耳挠腮:“你难道只会喝酒吃饭?”
“我?”青衫客道:“我还会作诗。”
“作诗管个庇用。
“什么管用?”
“打架。”刁糊涂道:“凭本事跟他们干一干。”
“这个我不会。”
“不会也得会。”刁糊涂大声叫道:“快,快出去,你打头阵。”
“你呢?”
“咱么,”刁糊涂道:“当然是跟在后面。”
“跟在后面干吗?”
“这个你别管。”
“打算一看风
不对,掉头就跑?”
“嘿嘿,你说对了。”刁糊涂怪笑:“在屋子里还可躲躲蔵蔵,到了外面那白虎豢可就厉害罗。”
“我倒要试试。”十三妹揷了一句。
“试不得。”刁糊涂说。
小莹,且慢。”龙行雨忽然站了起来,身形微闪,抢在十三妹前面。
门外是片旷地,路旁有几行垂杨。
申不虎气呼呼的
身而立,站在垂杨树下,巫十九刚才乞了哑巴亏,一声不响,嘴巴翘得老高。
另外六个人形
各异站在申不虎身后。
龙行雨眉头轩动,黄布袍袱紧挟在左臂下,一步一步走去。
“阁下果然是青海
灵门下?”
“是又怎么?”
“几时结识萧舞
?”
“萧舞
?”申不虎双目一睁:“你说什么?”
“我说的萧舞
就是一般人叫的萧大爷。”龙行雨冷冷道:“阁下难道与他无关?”
“哼。”“怎么,龙某人那里说错了?”
“姓龙的,不用多说废话。”申不虎两眼一翻:“你往东,保管一路平安,向西么,哼哼…”“不巧的很,龙某人正是向西。”
“那就不妙了。”
“不妙?阁下此话怎讲?”
“死路一条。”
“死路?”龙行雨沉声道:“就凭阁下几招白虎拳,就想阻挡龙某人西行之路?”
“你瞧不起白虎拳?”
“这倒不是。”
“不是?”
“阁下未免太瞧不起中原武林了。”
“嘿嘿。”申不虎连声冷笑:“中原武林除了一个萧大爷,还有什么出色人物?”
如此一说,他已等于承认,确是受了萧舞
的指使而来,而且心目中只有一个萧舞
。
“哼,管中窥豹,以蠡测海。”龙行雨冷笑一声。
“你说的什么?“
“你不懂?”
“不借。””那就发招吧!”龙行雨眉峰一耸:”当你的白虎拳一无所用时,你就懂了。”
“当真么?”
“箭在弦上,何必不发。”
“好,看拳。”申不虎猛昅了口气,突然的身形微侧,一拳捣了过来。
刁糊涂说得不错,在这空旷之地,白虎豢果然威力倍增,相距两丈有余,只见他拳头一扬,一股刚猛的暗劲来已狂涌而到。
厉害的是虽然刚猛,却听不到一丝拳风。
这等于一记闷
,令人防不胜肪。
龙行雨居然把捏得分寸不慡,他双足紧钉地面,身子一斜已避开一股暗劲横掠
腹而过。
原来他刚在店酒里就已算出,这白虎拳所以刚劲无比,无坚不摧,显然将一身功力集中于一个焦点,就像箭头一般,圆周并不甚大。
因此他身形微微一偏,便已闪过一拳。
申不虎眼看一拳落空,对方居然连脚步都没移动一下,不噤
然大怒。
虎吼一声,双拳
替,连环出击。
拳影绵绵,势如急雨。
龙行雨依然没有移动半步,双足牢牢钉住地面,身形摇晃,回旋俯仰,宛如风摆杨柳。
此刻刁糊涂和青衫客早已相继而到,远远的立在三丈以外。
“好,好拳法。”刁糊涂鼓掌叫好。
“说错了。”青衫客立刻纠正。
“哪里错了。”
“好身法。”
“不,好拳法。”
“刁糊涂。”育衫客道:“你当真糊涂透顶,拳拳落空,还算什么好拳法?”
“这个你不懂。”
“我不懂?”
“这叫做‘病猫拳’,猛虎还没发威的时候就是这种打法。”
他还没发威。”
“对。”刁糊涂一本正经的道:“你等着瞧吧,就快发威啦!”把嗓门拉的很大。
可惜的是申不虎的拳法不但已越来越
,也越来越不济”事,片刻之间,连发了二十余拳,这白虎拳显然极耗精力,人额头上已沁出冷汗。
面红耳赤,汗下涔涔。
到得后来,那支拳头只在空中弄影,几乎发不出一丝威力。
这样的拳法当然已不管用,已等于儿戏,经不起刁糊涂的冷嘲热讽,他只好摆摆样子。
龙行雨已懒得闪避,任他挥拳作势。
青衫客叫道:“刁糊涂,你不说他还没发威吗,怎么这“病猫拳都不像了?”
“这个,”刁糊涂故意皱起眉头:“姓申的,别丢人好不好,老子替你吹了半天,你他妈的,想叫老子下不了台是不是?快,发威啦!”
申不虎已发不了威,连拳头都晃不动了。
龙行雨冷笑一声:“住手吧,这是何苦呢,想硬撑下去,只怕更没面子。”
申不虎的脸色由红变白,终于住下了手。
龙行雨冷冷的道:“最好滚回西凉去,跟着萧舞
混不出什么名堂。”
申不虎的脸色由白转青,一声不响,掉头就起。
巫十九冷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龙行雨目光一掉:“是不是还想
一手朱雀爪?”
巫十九双眼连翻,追上了申不虎。
其余六个人眼看白虎拳和朱雀爪都断了羽,谁也不敢出头献丑,呼哨一声,相继而去。
十三妹拍手大笑:“哼,银样蜡
头。”
白虎拳当真是蜡
头吗?当然不是,只不过碰上了红叶谷龙家的“回风舞柳”
身法,拳拳落空,弄得
疲力竭,未奏虎功。
对申不虎来说,他是遇上了克星。
行变渐
。
龙行雨眼看申不虎等人业已去远,这才转过身来,面向刁糊涂和青衫客拱了拱手。
“多谢两他的辈指点。”
“好说。”刁糊涂咧嘴大笑,指了指青衫客:“他是前辈,咱不是。”
“为什么?”龙行雨也笑了。
“他跟你七姑丈聂寒云有点
情,所以勉強可以攀得上一个前辈。”
“不不。”青衫客立刻接道:“我一向向聂先生问难质疑,聂先生不弃愚钝,也常常授业解惑,因此我只是聂先生的门人。”
“这样说你也不是前辈?”
“当然不是。”
“这还好。”刁糊涂庆幸的道:“要不然你当了前辈,咱岂不矮了半截、”
十三妹目光一转,横着刁糊涂笑了笑:“这是说咱们该平辈论
了!”
“没错。”刁糊涂点头。
“我叫你刁大哥还是糊涂大哥呢?”
“随意。”刁糊涂慡朗大笑:“小妹子,往后咱们就携手合作。”
“合作干吗?”
“闯江湖。”
“好呀!"十三妹喜孜孜的道:“刁大哥,你是老江湖,以后多提携提携小妹。”
“可惜曰前这条路已越来越窄。”
“怎么?”
“难道你不知道,”刁糊涂喟然道:“如今半壁江湖已是萧舞
的了。”
“他的?”十三妹眉梢一剔,沉声道:“咱们把他夺过来。”
“要得。”青衫客一翘大母指:“聂先生笔下横扫千军,毕竟出了个豪气干云的女儿…”他又转向刁糊涂,问道:“老刁,你敢不敢
萧舞
的虎须?”
“庇!?
刁糊涂道:“他算什么虎?”
“不算?”
“算。”刁糊涂道:“壁虎。”
“壁虎?”
“对,壁虎,没有须,只有一条尾巴。”刁糊涂道:“那条尾巴脆脆的,一碰就断。”
“你是不是打算碰一碰?”
“你问咱干吗?”刁糊涂大声道:“难道你不想碰他一碰?”
“我?”
“你怎么?”刁糊涂两眼一翻:“聂先生一支笔横扫千军莫非出了窝囊门人?”
“好,我写篇文章,传
江湖,”青衫客头摇晃脑道:“尽数其罪,狠狠的骂他一顿。”
“呸,写什么臭文章。”刁糊涂浓眉一翦:“江湖上拳头第一。”
“要用拳头?”
“还要打的准,一拳打中他的鼻子。”
“用别的成不成?”
“别的?你会不会别的?”
“老刁,别小看了。”青衫客像背
水账的念道:“一路落花
水剑,两袖清风明月刀,三
开泰盘马弓,四大金刚降魔杆。五狱朝天霸王锤,合六纵横霹雷掌。七弦夺命焦桐琴,八…”“且慢,且慢…”“怎么?”
“七弦琴有个庇用。”
“听说没用?”青衫客道:“我司马啸就凭这一琴一剑起遍江湖,邀游四海…”“哈哈!
底啦。”刁糊涂大笑:“说了半天,原来你只有一琴一剑,那些什么银什么杆,全是吹的。”
“霹雳掌可不是吹的。”
“可惜还少一样…
“少什么?”
“胆子,你没胆子。”
“没胆?‘有是有,就像麻钱胆,很校”刁糊涂说:“所以你虽然走遍江湖,绝不敢碰碰萧舞
。”
“你不说他是支壁虎吗?”
“不错。”
“这有什么不敢碰的,”青衫客道:“刁糊涂,就算你用的是
将法,我已打算中你的计。”
“好,这就走。”
“刁大哥。”十三妹忽然叫道:“要找萧舞
,咱们一起走埃”“不。”刁糊涂道:“桥是桥,路归路。”
“什么桥就是桥,路就是路。”
“说清楚点好不好?”
“好,咱说清楚。”刁糊涂道:“龙公子来自红叶谷,凭他的家世名望,要找萧舞
应该堂堂正正,咱们可不同啦。”
“有什么不同?”
“咱们是两个老无赖。”刁糊涂笑道:“有时明里不行就来暗的,甚至使坏水,出鬼点子,什么事情咱们都干的出来“那好呀!”十三妹欣然道。
“好什么?”
“正好跟我臭味相投。”
“不行。”刁糊涂道:“此时不能相投。”
“为什么?”
“小妹子。”青衫客接道:“刁糊涂的意思是不能让龙公子落单。”
“以后呢?”
“以后?”刁糊涂咧嘴大笑:“女娃娃,你对老糊涂蛮有趣兴的。”
“对,很欣赏。”
“好,知已难逢。”刁糊涂天真地笑了起来:“以后咱们好好的合计合计,干几宗惊天地动、鬼哭神嚎、轰轰烈烈,叫人头痛的事。”
“好呀!”十三妹奋兴的连脸都涨红了。
“刁糊涂。”青衫客忽然叫道:“你好大胆子,你想到一件事没有?”
“什么事?”
“你不怕玉貉蝉龙七姑知道了剥了你的皮。”
“啊呀,”刁糊涂大叫一声:“糟了,这可不曾想到,咱真的是老糊涂啦。”
“习大哥,你别怕。”十三妹连忙道:“我娘不会怪你。”
“不会?”
“当然不会,我娘一向疼我。”十三妹道:“她还说要我长大了替她
脸。”
“真是这么说的?”
“是真的,是真的。”十三妹怕刁糊涂不信,连声道:“我娘说知女莫若母,要我爹少管。”
“她以前剥过人家的皮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
龙行雨一声不响,口角含笑,他知道这个老糊涂绝不糊涂,只不过逗逗乐子。
“这样咱就放心啦。”刁糊涂道:“女娃娃,下次见面“别叫女娃娃,难听死了。”
“好,小妹子,你放心,保管忘不了。”刁糊涂拉着青衫客,一阵嘻嘻哈哈,健步如飞,向西而去。
萧舞
一向不大喝酒,今夜居然破例。
他本来极注重享受,喝酒当然也要讲究趣情,美酒佳肴不说,连酒器都是十分精致。
陪他的当然是朱额。
灯影摇红,人面如花,朱颜几杯落肚,粉脸生霞,娇滴滴越显红白。
“今夜你干吗忽然想起喝酒?”
“壮壮胆子。”
“壮胆?”朱颜微微一怔,关心的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没事,里面倒有点事。”
“里面?”
“所以我要喝点酒。”萧舞
虽然喝的不多,却像有了七分酒意:“喝酒壮胆。”
“有这样严重吗?”
“的是。”
“据
妄所知,你生来豪气干云,目空四海,什么事都难不倒你,还要喝酒壮胆?”
“此胆非彼胆。”
“哦,这是什么胆?”
“
胆。”
萧舞
说出这两个字,看来已有九分醉意,他两跟直视,红红的,变成了一个
狼。
“你…你…”朱颜有点惊慌失措。
“协…美人。”萧舞
的头舌像是打了结:“我可不愿提个虚名。”忽然探手一把,像老鹰抓小
般已把朱颜搅到怀里。
当他的手臂探出之时,朱颜五指一弹,像是有股柔劲扫出,但玉腕一沉,忽然消失无踪。
收发自如,这是极不简单的事。
萧舞
心头微凛,只当不知。
“你猴急什么,”朱颜吃吃笑了起来:“我反正已是你的人啦。”
这语气像顺水推舟,千肯万肯。
早知如此,萧舞
又何必借洒装疯,借酒壮胆?
但萧舞
却不是好打发的,他心里知道这种话未必就能作准。
既然动了手,他就得装下去。
其实他并不是急
儿,目的是在试探。
本来他打算守株待兔,如今忽然觉得待不下去了。他不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要等朱颜自己
出马脚,等到什么时候?
“那…就好,协…小美人儿,那…就好。”
萧舞
醉的很厉害,他一把抱起朱颜,穿过走廊,走廊尽头就是卧房。
他的手臂就像两道钢箍,紧紧的连朱颜两条白雪似的藕箍住了。
他一向对待女人并不如此
鲁,除非他是醉了。
酒后无君子,什么事都千得出来。
酒能
,纵然做错丁什么,事后也会有人原谅。
所以他才喝酒,喝了酒才动手。
朱颜像是已经屈服,她面红如火,吐气如兰,像头驯善的小绵羊。
“好人,你轻一点啊!”“我…我知道,我…我轻…轻一点。”萧舞
口里咿咿唔唔,手臂箍的更紧。
对付这样一个小美人,为什么用柔情密意?
不,他怕
沟里翻了船。
“火…火…”庭院里忽然有人大叫:“失火啦…,失火啦”只听劈劈啪啪,火势说起就起,熊熊火光已从走廊外花丛隙中照
过来。
花丛那边是几间下房,与这边正房相连,从檐廊下本来可以绕行过去。
这是把怪火,竟然如此凑巧。
但若不立刻抢救,这片房舍可能化为灰烬。
萧舞
忽然哈哈一笑,放下了朱颜,笑声慡朗,语音清亮,连半分酒意都没有。
“我过去瞧瞧就来。”
“我怕。”朱颜的身子像在发抖。
“怕?”萧舞
大笑,放心,烧不到,这只不过提醒萧某小心火烛。说话中身形一闪,人已越过廊外一簇花丛。
他并不担心这把火烧起来,也不担心毁了这片房舍,只想找出这个纵火的人。
此刻他至少已明白一件事,朱颜还有帮手。
火是从一间堆积杂物的下房里烧起来的,杂物不该起火,没有引火之物,也没有火种。
房里没有住人,找不出纵火的人是谁。
但火起之时却充了油脂和硫磺味,要是没有油脂之类东西,火不会烧得那么快。
这些杂物中哪里来的油脂?
火已灭了,四名守了庭院的黑衣人并排垂手而立,神色肃然,就像四
木头。
萧舞
神色自若,安详地坐在那张
苏软椅上,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是谁先发现起火的?”
“小的。”排在第三的那个黑衣人应了一声。
“瞧见了什么?”
“火,瞧见了火。”
“除了火以外。”
“烟。”
“烟,里面有什么?”
“烟里面?”那人怔了半天,忽然双目一睁:“大爷,烟里面好像有一溜烟。”
“那熘烟呢?”
“一晃就不见啦!”
“谁是第一赶来救火的?”
“这个,小的得想一想。”那人皱起眉头,思索一会,忽然道:“对了,厨房里的赵大娘,她提着一桶水很快就赶来了。”
“真亏了她,要不是那桶水…”萧舞
笑道:“好,没事啦,以后当心就是。”
萧大爷居然如此宽宏大量,这是少见的事。
莫非他已问出了什么?
赵大娘年纪并不能很大,可能三十还出头。
因为她整天窝在厨房里,整天系着一条油腻腻的围裙,连头发的懒得梳理,实叫人看不起眼。
若是仔细瞧瞧,她不但脸庞儿生得十分俏丽,还有双灵活的大眼睛。
可惜没有人仔细瞧过。
萧舞
已经算得是一个很精细的男人,居然连他也没注意,这个整天窝在厨房里的女人。
赵大娘本是雇来烧饭的,因为她烧得一手好菜。
一个烧饭的女人整天窝在厨房里,这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是一种合情合理的事,大都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就算她有几分姿
,若是不好好打扮,没有像样的服衣,蓬着一头
发,整天系着一条油腻的围裙,谁会多唯一眼?
所以她叫赵大娘。一个女人叫成了“大娘”就表示她已不再年青,不再好看,只是一个平庸的妇人。
但萧舞
却已发现,她不是个平庸的妇人。
至少她的身手不凡。
赵大娘此刻就在厨房里,一支大木盆盛満了水,她正低着头洗洗碗筷。
她很勤劳,很忠于自己的职守,凡是自己份內的事,每一件都做的很好。
忽然有个人走了过来,就在木盆前面停了下来。
这个人居然就是萧舞
。
萧大爷走到厨房来这还是第一次。
他手下好手虽多,对这件事他不想假手别人,他自己来了。
因为他已料到这件事很棘手。
赵大娘怔了一下,站起身来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大爷,是你…”她蓬
的发丝掩盖了半张脸,也掩盖了那双灵活的大眼睛,她垂下头来,有点忸怩不安。
“你就是赵大娘?”
“是的,小妇人姓赵。”
“说的不错,是个小妇人。”萧舞
笑道:“不到三十吧!”
“三十五啦。”
“你保养得真好,”萧舞
双目如刀道:“若是换件衣裳,好好梳洗梳洗,只怕会年轻十岁。”
“大爷说笑了。”
“这不是说笑,从你脸上看得出。”萧舞
笑笑说:“我一向不会走眼的。”
“这…”“你甚至还是个大美人。”
“大爷,你…”赵大娘的头垂得更低了。
她是羞怯还是故意做作?难道是怕这位萧大爷有意戏调于她?
“抬起头来。”萧舞
说。
“大爷,你…你…”“我拾到了一样东西。”萧舞
从衣袖里掏出一方白绫手绢,手绢一角,绣着一朵盛开的花菊,绣工十分
巧、别致。
“大爷在哪里拾的?”
“这不重要,我只问是不是你的?”萧舞
神色拎然:“这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朱颜,一个就是你,朱颜没有这条手绢。”
“小妇人不懂大爷的意思。”
“不懂?”
“是不是小妇人不配用这种手绢?”
“配,当然配,绣上这朵花菊就更配了。”萧舞
大笑说:你承认是不是?”
“不错,是小妇人的。”
“好,你拿去。”萧舞
将手绢递了过去。
赵大娘接在手里,目光中闪过一抹
惑之
,她记的很清楚,绝没遗失这条手帕,但这条手绢的确是的,莫非萧舞
搜过她的住处?
但也还是沉住气,因为还是估不透,这条手绢上有什么破绽?
“大爷真好,为了小妇人这条手绢…”赵大娘说:“谢谢大爷。”
“先别谢。”
“别谢?”
“因为我还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
“这样一条好手绢,照说应该香噴噴的才对。”萧舞
目闪棱芒:“怎么充満了硫磺味…”赵大娘怔了怔,神色为之一变。
她万没料到萧舞
如此精明,只怪自己百密一疏,竟然在这件小事上
了马脚。
“这个”赵大娘后退了一步。
“看来昨夜纵火之人已经呼之
出了。”萧舞
纵声大笑。
“是吗?”赵大娘一惊之后,立刻定下神来。
“你有什么解释?”
“有。”赵大娘道:“只看我愿不愿。”语气变了,居然很硬。
“哈哈。”萧舞
笑了一声:“萧某人早就知道,赵大娘非省油的灯。”
“萧大爷要审问我?”
“怎么说都可以。”萧舞
脸色微微一沉:“总之一句话,萧某人不愿蒙在鼓里。”
“萧大爷就请问吧!”
“你当然不是赵大娘。”
“就问这个?”
“不必,你是粉花菊薛夜儿。”
“啊呀!”赵大娘一惊,萧大爷真不含糊,一下子就掀了小妇人的底。她承认了,她就是薛夜儿。
“其余的你自己说吧!”
“说什么?”
“照直说,一字不瞒。”
“总得有个题目。”
“别打马虎,说什么你应该明白。”萧舞
冷冷的道:“至少凭你粉花菊薛夜儿,还不至论落到替人家帮佣烧饭吧!”
“说的也是,可惜…”
“可惜什么?”
“萧大爷也许不信。”薛夜儿吐了口气“可惜我也是蒙在鼓里。”
“嘿嘿,你不觉得这种话听来好笑了。”萧舞
眉蜂一耸:“薛夜儿,你该不是吃错了药吧?”
“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胡言
语?”
“萧大爷,你别
我。”薛夜儿忽然道:“我也许不是你的对手,但…”
“便你颇有点来头,对不对?”
这薛夜儿又是什么来头,就他所知,粉花菊薛夜儿是个神秘的女人,在他一册私蔵的“江湖名人录”里面,只约略记载了薛夜儿三十五岁,名号粉花菊,门派不详,亦侠亦盗,身手不凡。
至于他如何知道她就是薛夜儿,完全是凭那条手绢上绣的一朵花菊。
想不到灵机一动,误打正着,一口道破,对方果然就是薛夜儿。
“我跟萧大爷还是初会,
浅不言深。”薛夜儿忽然笑道:“只能点到为止。”
这真的是在打马虎,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未免太小看萧舞
了。
她没有想到如何脫身?
“哈哈,有意思,哈哈,有意思。”萧舞
真的在笑:“好一个
浅不言深。”
“不对吗?”
“什么都对,只是时刻不对。”
“时刻?”
“此时此刻,想谈
情已晚,若想施用,恫吓,就必须言之有物。”萧舞
冷笑一声:“当今武林能唬住萧舞
的只怕为数不多。”
他迟迟没出手,显然是想迫使对方说出背后撑之人。
“多少总有几个。”
“当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萧舞
道:“不过这些值得萧某人敬仰的高人,多半是超然物外,早已不愿揷手江湖是非之争。”
“这个并不尽然。”
“此话怎讲?”
“萧大爷所说的只是那些芒鞋竹杖、闲云野鹤,自命品格清高之辈,其实这些人徒托虚名,未必个个都是绝世高手,只不过装模作样而已。”
“高论。”
“萧大爷莫非有点趣兴?”
“趣兴是有,却不在此,话扯远了,只怕萧某人没有耐
。”
“哦。”
“畅论天下英雄,应该青梅煮酒,此刻此时移事易,萧某人不喜欢听弦外之音。”
“萧大爷要听什么?”
“你当然明白。”
“要我说同为何来此帮佣?要我供出为何纵火?要我指出一个人来?”薛夜儿笑道:“这慡快吧?”
“对,很慡快。”
“好,我说。”薛夜儿忽然目先一抬,向萧舞
身后望去:“有人来了。”
那有这样巧,这种事骗得过萧舞
吗?
她是不是想趁萧舞
回头查看之时,乘机使出一记杀手绝招?
这当然是极为可能的事。
但这一计并不高明,萧舞
怎会上这种当?
再说凭萧舞
的精细,加以手下高手众多,附近庭院自是早有防范。
莫说一个人,就是一头苍蝇飞进来,也得鼓动一下翅膀,岂能不惊动守卫之人?
“好主意。”萧舞
冷笑一声:“可惜…”岂料笑声未了,忽然觉出不对,凭他敏锐的听力,已察出有缕劲风直向脑后疾袭而来。
人未照面就居然发出了暗器。
这种背后下手的行径,也不见得是什么高明人物。
萧舞
冷冷一哼,居然还没回头,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一股,身形微侧,两指虚空一钳,已然夹住一物。
但他的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薛夜儿。
手指夹住的是宗什么暗器?他只感觉到
茸茸,软绵绵,赫然是片红色羽
。
羽
当然不是暗器?当然没有杀伤力。
但一片羽
居然能当暗器发出,而且能够带起一缕劲风,这就不是常人所能及了。
至少他萧舞
办不到。
萧舞
办不到的事,放眼江湖,谁还有这份能耐?
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人并未现身,打出这片羽
至少不在改丈以外。
萧舞
不噤脸色微变。
能让萧舞
变
的事当然是件大事。
这片羽
代表什么,他当然知道,这就是江湖上盛传一时的“飞羽令”
没有人知道飞羽令的主人是谁,但这飞羽令却在江湖上时隐时现,经历了三十年。
抗拒飞羽令的人,结局都很悲惨,也就是说很少有人活出命来。
也许只有一个,那就是碧萝山红叶谷的龙比干。
据说他不但抗拒过飞羽令,甚至不只一次见到过飞羽令的主人。
他的结果呢,人虽没死,打从那时起,他就没再跨出过红叶谷一步。
他虽没表示过封剑归隐,但事实上已成一个废人。
甚至有人传说,他已失去武功。
当然,这些传闻之言都没获得证实,但他不出红叶谷一步,已等于失去了武功。
不能叱咤风云,行侠江湖,空有一身武功何用?
萧舞
手中拈着这片红色羽
,脸上神色数变,一时间显得十分困惑。
“萧大爷,放我一马吧!”薛夜儿微微一笑。
“好,你走。”这就是萧舞
的答复,他从来没有这样慡快过,如今居然一口应允。
“谢谢萧大爷。”
谁都没提起过红羽
的事,这片羽
又轻又微,也许不值一提。
但这又轻又微的羽
却能令萧舞
慷慨放人。
“如果你肯留下来,这件事就像没有发生。”萧舞
忽又想到了什么主意。
“留下来烧饭?”薛夜儿的眼珠乌溜溜的一转。
“这个…”萧舞
怔了一下。
他虽然机智敏捷,一时间竟也答不上来,留下薛夜儿做什么。
他已有的朱颜,难道还想一箭双雕?
当然,他并不是这个意思留下薛夜儿,只不过想深一层了解飞羽令的主人。
可惜他找不到留下薛夜儿的籍口。
除非他想強留。
但飞羽令还在手里,这种念头他已打消,他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薛夜儿当然没有留下的意思,因为也行蔵已
,自己作不得主。
“萧大爷,后会有期。”薛夜儿说。
“这话当真?”萧舞
居然要把对方一句客气紧紧抓祝“山不转路转,总会碰上的。”
“但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情况?”
“至少不在厨房里。”
“对,对。”萧舞
纵声大笑:“那时候你也不是赵大娘。”
三号、五号、八号、十二号、十九号。
五个人高矮不齐,衣饰相貌各异,分别报上名号,规规矩矩站成一排。
萧舞
从头到尾扫了一眼,神色显得十分凝重。
五个人屏息凝神,萧舞
没有吭声,这五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萧舞
目光一转,又从尾扫到头,然后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
“有谁知道一个外号叫粉花菊的薛夜儿?”
“小的知道。”这是三号。
“小的也知道。”这是八号。
“小的几乎栽在她手里。”十九号皱起眉头。
只有五号和十二没响,五号是胡铁拐,他来自西凉,对中原武林人物知道不多。
十二号瘦小枯干,肤
幼黑,却生的一口白雪整齐的牙齿,他叫呼延楼。
三号身躯伟岸,面如淡金,神态威猛骡悍,此人来头不小,原是西南三十六寨总寨主,擅使双鞭;外号龙虎鞭王的秦七鼓。
本来称“霸”称“王”如今居然在萧舞
面前自称“小的”真不知人所为何来。
八号和十九号却是两名武林新起之秀,一个叫史明,一个叫乔景,都是名门高徒,因仰慕萧舞
的才华武功,而投在麾下。
乔景之所以屈居十九,址囚为年纪太轻,顶多不过二十出头。
只不知他是为何几乎死在薛夜儿手里。他没说,萧舞
也没问,因为此刻无暇谈到这件无关紧要的事。
“她就是厨房里那个赵大娘。”
“是她?”众人齐是一惊。
“她已经走了。”
“走了。”
“立刻分头追查。”萧舞
掏出五枚早就摺好的纸卷儿,每人给了一个:
“照计行事。”
凡是重大机密之事,他-向不用口说,习惯用这种方式发号施令,他说过“分头追查”这五个人当然不能联手,任务也不尽相同,因为那是五枚纸卷儿。
到底他要把薛夜儿怎样,这五枚纸卷儿就是胡芦中的药,也就是“锦襄妙计。”
五个人走了。
萧舞
来回踱着方步,皱眉寻思了一阵,忽然转向门外说道:“传唤宋牵牛。”
“是。”门外有人应了一声。
“唤他作什么?”一条纤瘦的人影忽然闪了出来,竟然是朱颜。
“你不是在后庭赏花吗?”萧舞
怔了怔,他奇怪暗里派去监视她的人怎么没争先传报。
“我不是赏花。”朱颜娉娉婷婷走了过来,笑盈盈的道:“我只是走马看花。”
“不错,你的人比双马还快。”
“是吗?”朱颜笑道:“这些时我跟你学习武功,身子轻灵多啦!”
“你学得真快。”
“我聪明嘛。”朱颜两颗晶亮的眼珠乌溜溜一转:“你怕不自我青于出于蓝?”
“也许吧。”
“也许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猜不透一颗女人的心。”
“哦。”朱颜笑了:“你不是说最了解女人,而且一向引以自豪吗?”
“这要看什么女人,”萧舞
道:“像厨房里那个赵大娘我就看走了眼。”
“怎么啦?”
“你不知道?”萧舞
微微一笑。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去厨房。”朱颜若无其事的道:“那女人做起事来像是蛮利落的。”
“对,”萧舞
道:“身手也很利落。”
“身手?你是指武功吗?”
“我想是的。”
“你想?你在说什么?”朱颜笑道:“一个烧饭的女人有多大的武功?”
“她就是粉花菊薛夜儿。”
“粉花菊?这名字蛮好听的埃”
“你难道没听过?”萧舞
笑了,几乎是一种狞笑,目光眈眈,盯在朱颜脸上。
“奇怪,我哪里听过。”朱颜嫣然含笑没有丝毫异样。
难道说她跟粉花菊真的没有关连?粉花菊放起那把及时火,难道不是为了解脫她的困境?
萧舞
盯着她,笑意转浓。
他笑的很古怪、很冷酷、很滑稽,是种令人心悸的笑,令人发
的笑,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的笑。
朱颜却不发
,她也在笑,是一种甜笑,一种藌里和糖的甜笑。
这两种笑成了強烈的对比。
显然,萧舞
落败了,噤冷狞恶的笑遭到了漠视,没收到预期的效果。
“宋牵牛大概就快来了。”他要改换一个方式。
“哦。”朱颜反而冷淡了。
“也许我做错了一件事,但还来得及改正。”萧舞
无可奈何的道:“你们夫
可以团圆。”
他居然作了这样一项决定,并且故意装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团圆?朱颜并不惊异。
“是的,你跟宋牵牛原本是一双两好。”萧舞
欣然道:“我不该横刀夺爱。”
“你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听说一个做大事成大功的人,背后都有位贤淑的好
子,你是本是认为我不够贤淑?”
“你…”“舍弃了我你会后悔的。”
“后悔?”
“我本来想帮助宋牵牛,可惜他资质太差,所以我选择了你。”朱颜眼一掠:
“你虽勉強称得上一代霸才,可惜气度不够恢宏…”话中有褒有眨,萧舞
不噤一怔。
这“一代霸才”四个字听了当然舒服,加上“勉強”两个字应当不够意思了。
“你找宋牵牛干吗?”朱颜嘟起小嘴,继续道:“你当我没人要了。”
“这个…”
“别这个那个,”朱颜笑容已敛,冷冷的道:“我要找丈夫还得找个真正的丈夫,的确有把握,让他夜一之间成为武林盟主…”“会有这种事吗?”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这个玲珑剔透的女人显然不可小觑,而且充満了神秘。
神秘就是力量,一种令人不可捉摸的力量。
萧舞
虽然不信她能在夜一之间捧出一个武林盟主;但已感觉对方也并非信口雌黄,普通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怎敢说出这种话来?
朱颜是凭什么?
显然,她背后一定有个厉害人物,这个人也许就是“飞羽令”的主人。
对萧舞
来说,这是宗很大
惑,他并不翼望有人能把他夜一之间捧成武林盟主,却想利用朱颜揭开这个经历了三十年的隐秘。
他敢确定,关键就在朱颜身上。
虽然朱颜没说出什么,至少地已表明了态度,暗示她手里有张王牌。
她也没展
什么奇功异能,却已隐隐约约显示了她不是个弱女子,画龙点晴,一切都恰到好处。
事实上已不用他此刻表明,那个在半途上救了宋牵牛怪老头不是她还有谁?
萧舞
审度情势,发现刚才要撵走朱颜,委实大错持错,撵走了她于自己有什么好处,只不过又多树下一个強敌。
不管怎么说,这个算盘打的不
。
照目前的情形,虽然不能肯定朱颜能为己用,至少可以保持一种微妙的关系。
甚至在这种关系中,可以找出朱颜的真正意图。主意打定,脸色也立刻变得缓和起来,但还是保持几分矜持,因为他是武林瞩目的萧大爷。
“好,考我虑。”
“也不必过于勉強。”
“朱颜。”萧舞
笑道:“你真会说话。”
“女孩子就是一张嘴,其实心里软得很。”朱颜美目一盼:“还望萧大爷多多包涵。”
“怎么,越来越生分了?”
“这还算好。”朱颜意味深长的道:“若是萧大爷不考虑,只怕就从此萧郎是路人了。”
弦外之音,暗示有反目之意。
“萧郎成路人之后,会不会祸起萧墙?”萧舞
居然大笑,但他笑的并不自然,只是在掩饰眼前的尴尬场面。
“这很难说,看你怎么应付,若是应付的好,就不会萧墙祸起了。”朱颜并不退让。
怎么才算应付得好?
萧舞
当然懂得她的含意,他微微一笑道:“朱颜,这些话好像都是哑
能不能诚坦相见,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能。”
“你说。”
“先得确定我们之间关系。”
“关系。”
“对啊!朱颜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到底是你的部属,还是侍候你的下人?”
“部属?下人?这太言重了。”萧舞
笑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
“你怎么想?”
“好像外人都把我们看作夫
。”
“我是问你。”
“我也这样想的。”
“真的吗?”
“至少我们住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就好说啦。”朱颜道:“从现在起,你主外,我主內。”
“好哇!”
“别答得这么慡快。”朱颜眼珠一转:“须知我们不是普通夫
,我说主內并不是管些油盐柴米。”
“那是什么?”
“这要看你干的什么行业。”
“无业。”
“这不对吧?”朱颜笑道:“若是真的无业你怎么生活?你又不是家财万贯,也不是南庄有田,北庄有地,骡马成群…”“朱颜。”萧舞
笑了:“你要掀的底?”
“你刚才不说要诚坦相见吗?”
“不错,我是说过。”萧舞
道:“我也并非无业,只不过这业与常人不同。”
“怎么不同?”
“你当然明白,这是武林霸业。”萧舞
眉峰动耸,神态忽然变得豪迈起来。
“好。”朱颜道:“我总算找对了人。”
“说你的吧。”
“还是老话一句,我主內,你主外。”朱颜道:“我运筹帷幄,你决胜千里。”
萧舞
呆了一呆,忽然大笑。
“你笑什么?”
“你的意思是由你设谋定计,我去厮杀?”
“这有什么不对?”朱颜道:“
成武林霸业,自是难免刀头
血,剑底惊魂,就连古代盛德之君,有几个不动干戈得来的天下。”
“话倒是不错。”
“还有哪里错了?”
“先说说你怎样运筹帷幄?”
“这个我要先问你,你知不知道你想雄霸武林,当前第一敌是谁?”
“这个…”
“不要支吾,说出来。”
“一定要说出来?”
“当然要说。”
“你。”
萧舞
当代枭雄,一向心机深沉,他当然知道当前第一号劲敌是谁,不过很含蓄,只说了一个字,这个字当然不仅汉说的一个人,朱颜只是代表。
朱颜笑了,灿然一笑。
她没承认,但也没否认,不过话却说得越来越明朗,越来越
骨。
“有了我替你运筹帷幄,你已没有第一劲敌,目前只有第二号…”“第二号?是淮?”
“红叶谷。”
“红叶谷?”萧舞
道:“你是说龙比干?”
“我说的是红叶谷,你要说龙比干也好,说他那些龙子龙孙也好,反正都是一样。”朱颜顿了一下,又道:“如今就有个龙孙子找上来了。”
“是的,他叫龙行雨。”
“你打算怎对付么?”
“我本来不想跟龙家作对,如今…”
“不想?”朱颜笑道:“你不是不想,只是不愿硬碰硬,想慢慢地蚕食江湖…”萧舞
脸色微微一变,没有作声。
“说下去。”
“既然人说第二号劲敌就是红叶谷,这就得好好计议计议了…”“跟谁计议?”
“当然是跟你。”萧舞
居然不计朱颜刚才顶撞之言,脸上又泛起了笑意。
“荣幸之至。”
“你说说看,至于这个小龙孙子,难道还用得着萧某人亲自出马?”
“千万别轻敌,这小龙孙子颇有大将之凤。”
“是吗?”
“至少你第一批出派去的人已经全军尽没,灰头土脸,弄得十分狼狈…”
“你都知道?”萧舞
怔了怔。“这回出派的人只怕也不怎么灵光。”“这回?”
萧舞
又是一怔:“朱颜,这回我派了什么人?”“就是刚才那五个人。”不错,刚才萧舞
的确出派了五个人,这五个人就是龙虎双鞭王秦七鼓,以及胡铁拐、呼延楼,还有两个江湖后起之秀史明和乔景。
但五个人临去之时,萧舞
已说的明明白白,他们的任务是追查粉花菊薛夜儿。
既然朱颜知道这回事,显见她就蔵身附近,莫非她的耳朵出了毛病?
她难道没听清楚?
“你好精明。”萧舞
居然没有否认。
他知道这件隐秘已被揭穿,強词掩饰是最愚笨的行为,她当然不笨。
“你的花招真不少。”朱颜吃吃笑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你怎么知道的?”
“这很简单,你若是要对付薛夜儿,凭你之能,擒住她易如反掌,若是只想追查她的行踪,派一两人就已足够,何必大张旗鼓。”
“哦。”
“再说要追查薛夜儿,也该出派身法还轻灵之人,何必出派一员大将…”
“大将?”
“龙虎双鞭王秦七鼓不算大将吗?”
“他很不错。”
“这就对了。”朱颜继续道:“目前正是用人之际,当然不会派上这个龙虎鞭王去追踪一个行踪飘忽的女人,此人鞭法虽然
绝,轻功提纵之术却非所长,你难道不懂得量材适用?”
“真瞒不过你。”萧舞
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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