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酒徒艳姬
一座巍娥的青石大宅院,门前一对白石大狮子。
门上有匾,四个金色大字“牧马山庄”
此地无马,也没有牧场,山倒是有,隔的很远很远,远远的一脉青山。
无山无马,怎么叫“牧马山庄?”
原来这宅院的主人当年是在关外靠牧马起家,如今便是鼎鼎大名的赵九爷。
赵九爷就是五霸刀赵九尊。
据说“五霸刀”的的确确是五把刀,一把是大号刀,一把是中号刀,三把是小号刀,五年在华山论试,刀劈九省盟主王不当,用的就是大号刀,以后怒斩
庭十三凶,力诛岷山九丑,用的都是中号刀。
至于那三把小号刀,从来就没人见过,只知道那是三把飞刀,不但具有穿杨神技,刀无虚发,而且还能回旋
错,杀人于百步之外。
虽然这十年来赵九尊已很少用刀,但依然盛名赫赫,掷地有声,江湖上听到“五霸刀”
这三个字,还是有人噤不住直打哆嗦。
数当今武林,能够跟赵九尊平起平坐的只有一个人,这人就是江南萧震。
七步无血剑萧震,江南霸主,和赵九尊刀剑映辉,平分武林秋
?”
江湖传言,这两个人当年碰头之时,就像两只红了眼睛的斗公
,一场恶战下来,苦拼了七天七夜,到头来胜负难分,终于惺惺相惜成了知已。
到底是在哪里碰头?凭-个人的体力是否能支持到七天七夜?说的说,听的听,毕竟没有人亲眼看见。
不过这十年来萧赵两家要互存问,已了通家之好却是事实。
最近江南飞马驰报,萧公子又将到访。
萧公子就是萧临风,萧震的独生儿子据说他不但家就渊源,一身艺业青出于蓝,比他老子还
,而且生的-表人材,风
俊雅。
家世、人品、武艺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这样的儿郎哪里去找?因此这些时牧马山庄上上下下,几乎每个人眉梢眼角都充満了笑意。
这预期着一宗喜事的来临。
原来无巧不巧,赵九尊年过半百,偏偏只有一颗掌上明珠,闺名小柔。
赵小柔今年十九,生在关外,长在中原,是北地胭脂,也是南国佳人。
他她并不开心,甚至越来越烦恼。
萧公子来此何干?
她当然知道,任何人也都知道,萧临风千里迢迢来到牧马山庄,目的只有一个,求亲。
而她爹赵九尊绝不会拒绝这宗姻亲。
窗外一业金菊,盛开在夕阳里。
窗里人儿憔悴,眉如远山,含着淡淡的悉思,秋水疑眸,人比黄花瘦。
这人ㄦ就是赵小柔。
为谁消瘦子为谁凝眸?为的是一个天涯
子,她已不能接纳第二个人,哪怕这个人是个白马王子。
黄昏时分,她悄然离开了牧马山庄。
子已无家,就像一片无
的浮萍,浮萍任由风吹
打,飘泊无定,
子只问哪里买得到好酒。
最好的酒当然是在杏花村。
杏花村是家店酒。
虽然不是当年那位诗人笔下可花村,也不是那个牧童遥指的杏花村,四周也没有杏花,甚至连点杏花的味儿都没有,但酒却是同样的好。
不但酒好,卖酒的人儿更好。
这里当炉卖酒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名叫藌儿,藌儿一笑,当真比糖还甜,那粉嫰匀红的脸颊,就像一朵盛放的玫瑰。
而且是朵野玫瑰,笑起来
死人了。
她并不是经常在笑,也不是见人就笑,果不地有这位
子在座,她显得特别殷勤,也笑得更
人。
子眯
着眼,着
了。
但他
的是酒。
他喝了一壶又一壶,只只壶底朝天,然后照例扔下一锭银子,踏着踉呛啮的步伐,走出了杏花村。
明天他又来了。
来了就喝,喝够了就走,他好像从来没正视过藌儿一眼,也没说过第二句话。
他永远是那一句“来酒”
藌儿照样沽酒,照样殷勤,照样绽开那玫瑰般的笑涡,走起银铃般的笑声。
“喂,你到底是谁?”藌儿替他満満的斟了一碗酒,终于问了。
“我…”
子喝了口喝,咂了咂头舌。
“对,你。”藌儿盯着他,圆圆的大眼里
漾着盈盈的水波。
“一个喝酒的客人。”
子说。
藌儿不笑了,翘起了小嘴巴,将那锡壶重重的放在木桌上,掉头走了开去。
今天
子没有喝酒,连一滴酒都没喝。
整整一天酒不沾
,对于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来说,这是很不寻常的事。
没喝酒,当然没去杏花村。
薄暮时分,忽然来了一阵大雷雨,
子奔回了自己的小木屋,像狗窝一样的小木屋。
仅仅花了五钱银子租来的这个小木屋,没有锅,也没有灶,木板
上只有
破棉絮。
此刻这
破棉絮却高高突起,居然有个人拥被而卧,一缕秀发如丝缎,斜拖在棉被外。
“你…你是谁”
子怔了一下。
“一个睡美人。”对方咯咯一笑,从被窝里钻出一张醉人的笑靥,两个圆丢丢的小酒窝。
入室不算,居然上了
。
“起来,快起来。”
子说。
“起来?”藌儿吃吃笑道:“我怎么起来,我变成了落汤
啊!”她向屋角里呶呶嘴。
原来屋角晾着一袭鹅黄衫裙,还有內衣,內
,水滴淋漓,地下
了老大一片。
“什么,你光看庇股躺在被窝里?”
“是呀!”藌ㄦ飞来一个媚眼:“被窝里热呼呼的,你要不要钻进来暖暖身了?”
居然有这种事,
子淡然一笑。
子并非君子,他只是不愿意惹这种麻烦,也没有这种趣兴,远处雷声隐隐,屋子外面雨还没停,天却慢慢暗了下来。
“我知道你是谁。”藌儿瞅着他。
“哦!”
子漫应了一声。
“不错”
子并不吃惊。
他的确是叫丁开,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不过这名字连他自己听来都很陌生,至少不大习惯,因为凡是认得他的人都叫他小子。
“你怎么不问我是谁?”
“你叫藌儿。”“还有呢?”
“还有,”丁开想了-想:“还有许多鲜衣怒马的江湖豪客,颐指气使的王孙公子慕名而来…”
“谁说这个。”
“不说?”丁开道:“那说什么?”
“其实我并不喜欢那些人”
“你喜欢什么?”
“我只喜欢这
破棉絮。”藌儿嫣然一笑。
这女孩倒真有趣,不喜欢王孙贵客,却喜欢一个
汉只有一
破棉絮的
汉,这是真的吗?“快把
服衣穿起来。”丁开却不动心。
“干吗?”
芽好了走路。“我不。”
“不?:丁开沉声道:“你想挨顿庇股是不是?”
“你敢?”她显然要试试丁开的勇气,敢不敢揭开这
破棉絮来,她说:“我还是不黄花闺女呢。”
屋子里越来越暗,藌儿眼睛却越来越光亮。
“我不敢,”丁开说:“我怎么敢呢?”伸手一探,抓住棉被一角,扬手抖了开来。
藌儿惊叫一声,白嫰嫰的
体像条滑溜溜的鱼,在草垫上动扭,散发出一股少女的幽香。
丁开抓住一条胳膀扳了过来,只听劈劈拍拍,高耸的肥臂上立刻现出了一条条的指痕。
“你…你好狠”藌ㄦ痛得连眼泪都掉了下来了。
“你…走不走?”
“不走。”藌儿紧咬着牙。
“哈哈,有意思,”忽然木门轻响,一条高大的人影子走了进来,大笑道;“小子,这怎么回事?”
这人一头
发,満脸胡须,是个大胡子,张口-笑,一股浓重的大蒜味立刻満了整间小木屋。
“她赖着不走。”丁开说。
“不走?那好呀,”大胡子眼睛睁的像铜铃:“小丁,你没胃口,咱可饿得要命。”
“什么?”藌儿吃了一惊。
“小丁银样锱头,中看不中吃,”大胡子跨步走到
前,大笑说道:“来,小美人,先亲一个,咱娄大钊可是龙虎精神…”
“你…你…”藌儿脸色大变。
大胡子弯下
来嘿嘿大笑,一股大蒜味又辛又臭,直冲而出,兜腮胡子
要刺,直向藌儿脸上凑去。
他身上穿的是件齐膝短褂,原是蓝布
的,此刻已变成灰白,至少有三年六年月不曾洗过,又破脏,除了那股大蒜味之外,几乎五味杂陈;藌儿尖叫一声,一个翻身滑下了
。
她像是碰到了一个活鬼,-下子冲到屋角,伸手挥住了几件
漉漉的衣衫,旋风般闯出了小木屋。
大胡子得意之极,哈哈大笑。
“真有你的”丁开说。
“别的咱娄大钊不敢夸口,对付这种小妞儿嘛,老子这一手灵得很。”
“灵是灵,只怕不妙。”
“不妙?为什么?”
你想想,这辈子怎么讨得到老婆呢?“老婆?哈哈…咱又不是傻子,快快活活的曰子不过,要个老婆干吗?又要吃,又要穿,又他妈的绊手绊脚,说不定还给老子来顶绿帽子。”
“你真的不要?”
“小丁,你别替咱担心,咱若是想要的话,天底下
婆娘多的是,臭泥鳅总会有只饿老鹰…”
“说的也是”丁开笑道:“那个孙二娘…”
“小丁,别提她,咱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地些臭娘们纠
不清。”娄大钊咧嘴在,口里说怕,脸下却颇有几分得意之
,居然在风
自赏。
“好,不提就不提,先去洗个澡。”
“澡洗?”
“不“不澡洗的人没有酒喝。”
“这,这真要命。”娄大钊叹了口气:“洗就洗,不过你得让咱瞧瞧,酒在那里?”他拼命翕动鼻子却闻不到半点酒香。
“酒在杏花村。”
“杏花村”
“刚才这个小妞儿就是那家杏花村的女小开,每天当炉卖酒…”“还买笑?”
“这倒没有。”丁开说:“和气生财嘛,总不能板起脸孔做生意,偶尔笑一笑倒是有的。”
“于是就笑到你的
上来了。”娄大钊眨眨眼睛。
“你想不想喝酒?”
“咱什么时候说过不想喝酒?哪怕是翘了辫子也要喝,阎王爷要是不给酒喝,老子就砸了他的森罗殿,不过…”
“不过什么?”
“换一家好不好?”
“换一家?到哪里去换?”丁开说:“此地除了杏花村,别无二家。”
“这…”“怎么?害怕了?”
“怕?笑话,咱是在想,这时候咱们去喝酒,哪里喝得到好酒,她不渗水才怪。”
“渗不倒不怕。”丁开笑道:“就怕她加点砒霜,或者孔雀胆什么的…”
“照哇!”娄大钊双目一睁:“你还敢去?”
“你敢不敢?”
“咱…”
“怕死的人就没酒喝。”
“好,咱就联陪你。”
“好咱就陪你。”
一阵大雷雨过后,天得清明,浮云掠过,居然还
出一轮皎洁的明月。
丁开和娄大钊来到了杏花村。
娄大钊当然洗过澡,虽然只是马马虎虎弄
了-身下子,至少那満身的怪味已掉了大半。
丁开不嫌他脏,他知道这个邋遢汉人脏心不脏,甚至比那些衣冠楚楚的人还高贵得多。
他们是朋友,是生死同命的朋友。
丁开要
的就是这种朋友。
像这种生死不变的朋友,总比那些外表体面,內蔵奷诈的朋友好得多,至少不会出卖你。
一个纸糊的类笼在夜风中摇晃,在皓月清辉下显得很孤零,灯笼上三个朱红大字“杏花村”
藌ㄦ换过了衣衫,重匀了脂粉,但一张脸却绷得紧紧的飘过来一个白眼。
“打烊啦”
“打烊?”娄大钊道:“天刚刚才黑,一更不到打什么鬼烊?”
“反正不卖酒。”
“不卖酒?”娄大钊大声说:“你懂不懂规矩?”
“这就是规矩。”藌儿冷冷的道:“不受
的人别想喝酒。”
“嘿嘿”
娄大钊沉声道:“亮着灯笼不卖酒,咱就砸烂你招牌。”手臂一扬,便待动武。
“且慢,”丁开连忙拦住,笑道:“别急,先进去,入座说。”
“入座?”娄大钊道:“闻闻酒香吗?”
杏花村的确卖的是好酒,靠东墙一排摆了十几口大酒缸,进得门来立刻一阵酒香扑鼻。
类大钊肚里的酒虫在翻搅,恨不得一下子冲了过去,打破一口酒缸,伏地牛饮。
但他还是耐着
子,跟在丁开后面,两个人找了张桌子相对而坐。
“不许坐,”藌儿不假词
。
类大钊猛的一拍桌子,正待发作,忽听蹄声笃笃,像是好几匹健马到了门外。
骏马长嘶,蹄声已到。
只见五六名劲装大汉,簇拥着一位华服少年,踩着月光昂然走了进来。
这少的年神采飞扬,意气甚豪。
他向藌儿盯了一眼,忽然大笑说道:“好,好,这杏花村果然名不虚传。”
杏花村有美人,有好酒,只不知他这句话赞赏的是美人还是好酒。
酒他不没有入
,美人却在眼前。
藌儿当然是个美人,充満了野
的美,不但笑起来妖媚入骨,眉目传情,就算板起脸孔,也无法装出那种端庄文静的样子,她浑身上下好像溢着一股热
,散发出一种令人想入非非的魅力。
“是江南萧公子吗?”藌儿报以嫣然一笑。
“你认是得我?”华服少年微感意外。
“萧公子是名満天下,人品才华出众,不知小女猜得对是不对?”
原来她是猜的,居然猜得这么准。
“对了,对了,”华服公子身边一个壮汉立刻接口:“我家公子大名萧临风。
“好甜的嘴。”萧公子大笑说:“你也不错,就像芙蓉出水…”
“不。”藌儿无限委屈的道:“我是朵野玫瑰。”
“野玫瑰?谁说的?”“还不是那些
嚼头舌的人说的。”藌儿向丁开和娄大钊这边瞟了一眼。
难道是丁开和娄大钊说的?这分明是在栽诬。
“不算,这些混帐家伙说的不算。”萧公子道:“本公子说的才算。”
他说的才算,就凭这句话足见他一向自视甚高,盛气凌人。
藌儿不响,瞅着他甜甜一笑。
人墨客对于女人的形容词一向很多,都是挖空心思想出来的,野玫瑰居然变成了出水芙蓉。
萧公子赞赏过美人之后,当然要饮醇酒。
藌儿立刻吩咐伙计,准备酒莱,自己走人內间,又刻意修饰了一番。
酒菜上来,藌儿亲自执壶,十指尖尖,涂着红色的蔻丹。
这边丁开和娄大钊却坐着冷板凳。
这委实令人气煞。
像这种场面,若不引起火爆,这才是怪事。
丁开倒无所谓,因为他打过人家的庇股,忍一忍倒也应该,类大钊却忍不下这口气,猛的一拳捣在桌上,大叫:“照样一席。”
“你说什么?”藌儿冷冷飘来一眼。
“没长耳朵吗?”类大钊额头上直冒青筋,吼道:“萧公子乃是贵客,今夜莅临,杏花村蓬荜生辉,你最好别在这里大吼大叫!”
“来壶清酒总可以。”丁开说。
“清酒?”藌儿说:“这可是你们没长耳朵,我早就说过,不卖酒。”
萧监风斜眼打量了一下,趾高气扬的道:“这两人是什么人?”
“两个不识相的人。”藌儿小嘴一嘟。
“对,的确很不识相。”萧临风大声说:“快,替我撵了出去。”
话声甫落,已有,四名大汉应声而起。“放你妈的臭庇。你辇老子?”娄大钊吼一声,托地跳了起来,翻腕劈一掌。
他早已看不惯萧临风的这种傲慢自大,加以藌儿的再冷嘲热讽,终于
起了心头怒火,有如黄河决口,-发不可收拾,掌风如啸,嘭嘭有声。
“哼,胆敢放肆”萧临风一怔,他虽装模作样,却也为噤暗暗心惊,仓促中霍地站了起来,长袖一卷一甩,涌出一股劲风。
潇洒自如,倒是颇有苗头。
只听蓬的一响,劲气回
,哗啦啦碗碟齐落,一只大酒壶震得斜飞七尺。
类大钊抢上一步,一把捞在手中。
他掉转壶嘴,咕噜噜一连喝了几口,睁目叫道:“老子没得酒喝,你也休想。”
萧临风生怕汤汁溅污了锦袍,闪身退后,唰的一声,
中弹出一支剑来。
剑锋轻颤,动如灵蛇,寒光
转。
“最好不要
兵刃。”丁开端坐不动,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是谁?”萧临风转过脸来。
“我是谁并不重要。”
“哦,”萧临风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收起你的剑来最重要。”丁开说:“至少可以重整杯盘,尽情一醉。”
“你的意思莫非是说本公子若是动剑,就喝不到杏花村的好酒?”萧临风弦歌而知雅意。
“至少扫兴得很。”
“不错,是很扫兴。”萧临风屈指弹剑,剑作龙昑,冷笑说:“可惜凭你这句话吓不倒萧某人的。”
“那就随意。”
“随意?”
“在下言尽于此。”丁开气定神闲,手按桌面,依然纹风不动。
娄大钊捧着那只酒壶,仰起脖子,一阵猛灌,片刻间喝的
光,忽然大笑说道:“过瘾,过瘾,可惜老子今天才知道…?“你知道什么?”萧临风冷哼一声。
“原来抢来的酒比买的酒好喝。”类大钊咂了砸头舌,忽然单臂一抢,提起那只大酒壶,照萧临风劈面掼了过去。
这是只锡酒壶,份量甚是沉重,呼的一声,去势劲疾无比。
萧临风肩头一晃,横跨了两步,酒壶直飞过去,吭的一向,砸在一口酒缸上。
一口大肚酒缸立刻裂了开来,变成了片片瓦砾,酒声哗哗
満一地,香气四溢。
“好哇。”藌儿叫道:“赔,快赔,还得赔口缸来。”
“嘿嘿,老子陪你睡一觉。”类大钊掀髯大笑。
你酒馋已过,火气已消,哪知笑声未落,忽然剑光一闪,萧临风身随剑起,宛如一缕蛛丝般兜
刺了过来,剑气森森,来势如电。
父是英雄子豪杰,剑法果然十分辣火。
类大钊大吃一惊,正待闪身应变,但见寒光一转,剑到半空中忽然变了方位。
只听萧临风冷笑一声:“丁开,剑来了。”原来他已认出丁开。
当然,丁开不是无名小卒,而且还是个颇不寻常的对手,萧临风只是佯装不知道。
声东击西,话出剑到,这是要命的一剑。
“好,你居然有这一手。”但见人影一花,丁-开庇股下面那长长板凳忽然翘了起来,凳长五尺,高与人齐。
“夺”的一声,扎个正着,所在木凳上。
丁开如鬼魅般,人已不见。剑芒如霜,力沉劲猛,直贯而入,扎进去似较容易,但木凳为比血
之躯,出拔来却是极难。
萧临风不噤骇然一凛。
总算他急中生智,左腕一翻,奋力劈一掌,啪的一声,木屑四飞,凳面裂成了数块。
他菗出剑来,腾身倒退九尺,张曰四顾,一脸惊怖惶惑之
。
丁开哪去了?丁开一动没动,就像连势姿都没变换过一下,只不过换了张桌子。
屋子里一大堆人,除了萧临风和他的几个随从的大汉,还有藌儿和两个跑堂的伙计,谁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换了一张桌子。
萧临风盯着他,像是发现了一个精灵。
他脸上神色倏忽数变,掌心沁汗,紧握的长剑在轻轻抖动。
是不是想再来剑?一个聪明人绝不会做出这种傻事,萧临风不笨,他知道再来一剑,只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难堪。
丁开却没看他,就像什么事都发生过,他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来壶酒。”他重复那句老话。
“好,就来,”藌儿居然很听话。
酒来了,还加上四
精美的小菜,藌儿替他斟上一碗,又绽开了
人的笑容。
“咱也来一壶,”娄大钊挨了过来。
“你?”
“咱怎么?”
藌儿一声不响,转身提了只大锡壶,沽満了酒,重重的放在桌上,冷冷道:“灌吧。”
“斟上。”类大钊说。
“-神气啦。”藌儿绷起脸孔:“沾别人的光还是将就点吧。”
“说的也是。”类大钊居然大笑。
他自己斟了一碗,然后道:“姓萧的,你要不要也来沾点咱们小丁的光?”
他想周侃一下,狠狠的出口气,哪知扭头一看,已不见萧临风的影子。
原来他就在藌儿斟酒布菜之时,萧临风已和他几个随从之人,悄悄的退出了杏花村。
他走得好,走得好识相。
可惜的是没喝成杏花村的好酒。
木屋里亮起了灯。
不是华灯,只是青油灯。
类大钊的眼睛睁得比灯还高,他问丁开:“你窝在这里就为了喝杏花村的好酒?”
“有酒喝难道不好?”
“嘿嘿,”类大钊咧嘴-笑:“小丁,别找马虎,咱知道,你在等一个人。”
“等谁?”
“这还有说,当然是等赵小柔。”
“赵小柔?”丁开-怔:“你这臭胡子怎么想到这上面来了,小柔她…”
她怎么类大钊笑道:“咱胡子虽臭,耳朵却灵得很,赵小柔离开牧马山庄已经三天啦。”
“当真?”丁开有点吃惊了。
“这种事若是错了,你就拔掉咱这嘴臭胡子,”类大钊翘起下巴,扮了个鬼脸。
他本就生的很丑,这样一扮更是奇丑无比。
丁开却呆了一呆,脸色忽然得凝重起来,对他来说,这是很少有的现象,他从没有过这种严肃的表情,他不明白赵小柔为什么离开牧马山庄,难道真是为了找他,找一个胡天胡地的
子?“小柔不会找我。”
“不会?”“至少她不知道我在哪里。”
“找你很容易。”类大钊说道:“只要有好酒的地方,准会找得到咱们的小丁。”
“有好洒的地方多得是。”
“有好酒又有漂亮小妞儿的地方可不多,”类大钊眨眨眼睛。
他当然知道小丁不是这种人,只不过在故意逗笑。
丁开却不理会,他显然有件沉重的心事,忽然站了起来道:“走。”
“哪里去?”
丁开不响,一口吹熄了油灯,推门而出,类大钊只好尾随着跟了出来。
他知道丁开的脾气,也习惯了这种事,遇到了丁开不愿说话的,他只好闭上嘴巴。
屋外月影西斜,时已三更。
沿着一条小径,一路奔去,到了一片丘陵地带,丁开忽然一拔而起,攀上了一株合围大树。
他比了比手式,类大钊也照样攀了上去,茂盛听繁枝密叶隐没了两人的身形。
类大钊拔开枝叶挣目望去,这才发现数十丈外有纸糊的灯笼,原来正是杏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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