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雷天眼
这时端坐在房中的小关,心中大叫一声“糟了”!
这一声是为不败头陀而叫的。
那不败头陀看看对方已摆出永不投降屈服的姿态,当下正如小关所料,耸耸肩膊,服输认低。
他道:“龙智道兄只想找回他们红教失落了七百年的一件法器。只要得知此物下落,你就肯定可以活一百二十岁。”
只见雷天眼真人表情面色慢慢冷下来。
直到结了冰,已是冷无可冷,才从牙
中进出刺耳声音,道:“那件物事不只是法器那么简单,在咱们中土的神兵谱上,名列第三的‘九骷髅秘音魔叉’!”
“对,对。”不败头陀大概面皮极厚,居然对于雷天眼的难看面色难听声音,全然无动于衷。
他道:“神兵谱上称为九骷髅秘音魔叉,在西蔵原来的名称,也是一样。”
“嘿,能在神兵诺上列名的兵器,相信你也知道不是等闲之物,何况名列第三!”雷天眼真人道。
不败头陀道:“知道,知道。那支小叉子当然不像普通人家用的菜刀,要不然怎值一百二十年寿命?”
“别提那个,我可以替你鉴定任何奇珍异宝,我甚至可以破例为你离观远出,为你跑千万里。可是,我绝不出卖报情。这是我的原则,一百粒奈何丹也不行。”
不败头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道:“喂,你在生气的样子很可怕。咱们是老朋友,生意不成仁义在,何必大发雷霆?”
“我怎能不气?”雷天眼真人指指自己鼻尖,道:“你竟然要我出卖报情?你好意思开口?”
“唉,你做人怎可以一成不变?你要知道,开口的人是我,要得到资料的人是龙智,我和他是什么人物什么身分,你难道不知?”
“你们?”
雷天眼真人果然怒气为之一窒,因为这两个人果然不是平常人,更不只是武林高手的身分。
他们都是佛门中人,而且是极有名望的大师级人物。
这种人…
不败头陀道:“我们是和尚,跟你老道一样,都不能打诳撒谎,不会为非作歹,你相不相信我们?”
雷天眼声音软弱下来。
但他的软弱,只是屈服于真理,并非为利所
。他说:“我可以相信你们,但是,你却要我出卖别人?”
“不是出卖。”不败头陀忽然变得十分之严肃庄重。
他说:“龙智说,这件法器重宝,
落在人间只引起杀戮报仇贪夺等罪孽,回到佛门,就不会有恶业了,这是其一;”
“其次,他说他必定有最合情最合理的方法求回这见法器,定要在对方心甘情愿的情况下,他才肯收取。
“第三,这件法器对他红教存亡兴衰有很大关系。他意思是说,如果得回这件法器重宝,便可以肯定一些诛魔降伏大法可以修得成就。
“这样,除了外道魔障必能克服击溃之外,在蔵土密宗派系的纠纷中,也还能自保。他指的是黄教挤斥太甚,目前红、白、花等宗派,连存在延续下去都成问题。”
“我不管他们派系纷争,我只要知道,他的话可不可信?”
“我来担保,除非你信不过我。”
“唔,你这个和尚虽野,却比世间许多大有盛名的高僧大德可信千万倍。好,我可以提供资料,不过,你要答应我,把奈何丹还给龙智大师。”
他表情声音之坚决,教人一望而知,知而深信。
故此不败头陀道:“请讲。”
任何感谢或保证的话,根本不必讲了。
“很凑巧,这九骷髅秘音魔叉居然就在这座小小山城中。不过,我人私认为龙智大师恐怕很难很难求取到手!”
雷天眼真人话声稍顿,摇了头摇加強悲观失败的力量:“人家有财有势,人丁旺盛。世间所希求的东西,都不虞缺乏。而且,人家认为这一切财权福寿,都是依靠仗恃这件传家之宝的神奇力量而得,请问人家怎肯放弃?”
“求得到求不到是他的事,咱们不管。”
“这话也是,好,你告诉龙智大师,本城最富有最有势力的马家,就是他的对象。不过,他最好小心点儿行事。因为马家出了一个人物,我看天下任何人惹上他,便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便是倒霉两字。”
“这么可怕?他叫什么名字?”
“马如意,这是他小时候在家里的啂名,他是个天阉,长得比女美还漂亮白皙数十倍。
直到现在快四十岁的人,据说还是那么娇美
丽。此人现下住在京师。”
不败头陀皱眉道:“你费了许多
舌形容马如意的漂亮,有何用意?”
“我给你线索,或者你能联想起某一个人。”
“洒家不作兴注意人家美丑问题,这马如意既然还在京师,更…”不败头陀本来边说边不以为然地直头摇。
但这时忽然
出惊诧之
,话声为之中断一下,才又道:“难道马如意就是皇帝身边的马贵纪?”
雷天眼道:“你猜对了。少林寺果然名不虚传,连这等极之神秘人物的大秘密,居然亦有资料。”
“假如那马贵纪不是掌握了东厂大部分权力,手下有不少能人高手,我少林寺才不管这等闲帐。老实告诉你,京师厂卫两系人马中,都收罗得有少林嫡传弟子。所以我们会有些别人得不到的秘密资料。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为官家出力的少林弟子,竟然仍被本门毁为不肖、贪婪等等,不免有点冤枉。”
“咱们言归正传,马如意此人,那龙智大师惹得起惹不起,可当真要掂量一下。现在我还有事情,你如果尚有故人之情,改天来看看我。”
不败头陀微笑一下,道:“你好象忘记了紫府保心锁那回事。”“到时候再说。”
雷天眼真人怕他一波未平又起,所以声音中稍稍有哀求意味:“等你办妥你的事,我办妥我的,咱们碰个头再仔细研究好不好?”
“好极了。”不败头陀的确感到満意,起身拍拍庇股,又道:“奈何丹还给人家,你事后可不准心痛埋怨。”
情况发展到如今,可就把小关弄胡涂了。他确实弄不清楚究竟是不败头陀占了上风?抑是雷天眼真的已解决了问题。
第二个走入后殿的是张天牧,此人果然与那捕快头子宮道比较起来,在面貌身材年纪上都大有差别。
这张天牧衣着质料华贵,眉
面横,身材本来相当高,可是由于十分壮硕,故此看来不过是中等身材而已。
他年约五旬,气势雄猛,走路像螃蟹似的。
不过当他见到雷天眼之时,却表示相当尊敬,远远躬身拱手为礼,接着以宏亮震耳声音报上姓名。
然后又加上仰慕问安的客气话。
雷天眼请他在客位落座。
然后道:“张大人英名远播,贫道也已久仰多年。咱们两不耽误,客气话不必多说。请问张大人有什么宝物,让贫道开开眼界?”
张天牧指指几上的蓝布包袱,道:“真人既然这样吩咐,俺遵命就是。这包袱內一件物事,是京里一个朋友,托俺带来请真人指点的。”
雷天眼拂尘一摆,阻止他拆开包袱的动作,道:“不要急,这包袱內的盒子是木头的钢铁的抑或是石头的?”
装东西的盒子有什么好讲究的?
管它是什么质料,最要紧还是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这时不但张天牧,连小关也这样想。
“是个玉石匣子,很薄,我知道。”张天牧回答。
“唔,很好,一定是蛋黄
的,对不对?”
张天牧颔首时,不觉泛起満面惊讶之
。
“而且除了匣盖这一面之外,其余几面都没有夹
痕迹。”雷天服真人徐徐说:“换言之,这个玉盒是用整块玉石凿磨而成的。我猜的可对?”
“对极了。”张天牧不能不服气,连连点头:“敢问真人,莫非你眼力,能够
穿这蓝布包袱?”
雷天眼真人道:“人类的眼力,纵然练到近乎穿云透雾的程度,但仍然连一块轻纱也透不过。那是因为光源光度以及物体相互间距离俱都不同之故。所以如果世上有人告诉你,他眼力能透过这块蓝布,铁定百分之百是谎言。”
这个见解和结论,别人信不信是一回事。
但小关却为之五体投地。因为他以前每天不知多少次运足眼力,想看透李百灵面上那块轻纱,却一直失败。
“现在贫道要说到何以知道包袱內的玉石匣子,竟是蛋黄
而又没有
痕这一点。那是因为这个小茶几,其实是一个
密天平。你把包袱往上一放,我就知道了重量。”
可是重量和蛋黄
以及没有
痕之间,似乎不能发生关系。
幸雷天眼真人又解释道:“我一问知匣子是玉石的,立刻从大小和重量方面,推测出这是海南岛毒府符氏世家的万寿匣。
“除此之外,一来用玉石做的匣子,很少有这么大的,二来绝不会这么重,除非是整块实心石头,但你明明又说是匣子。
“三来就算有这样大一个玉匣子,也算不了什么太珍贵之物,岂能劳动张大人的大驾带到这儿来。第四点,匣子拿来拿去移动之时,已显示匣內空无一物。如果匣子本身没有价值,请问张大人你千里迢迢奔波个什么劲儿?”
照他这样一分析,头头是道,好象这答案很理所当然。其实当然不是。
因为假如雷天服不是那么渊知博闻,假如他根本不知道海南岛毒府符家有这样一件宝物,则即使他更聪明十倍,也是无用。
“张大人,此匣来历你并非不知,难道你只想掂掂贫道的斤两?”
“不敢,不敢。”张天牧连忙离座躬身行礼:“敝友有个疑问,若蒙真人指示解答,定当竭力酬报此情。”
这张天牧官做得久了,不但会说文绉绉的话,同时话也说得很得体。
不过,小关听了却在心中大叫一声“糟糕”那是因为小关亲自闻知雷真人拒收奈何丹这回事。
一个人若是连一百二十岁寿命这等价值,也视如无物的话,世上恐怕已找不到更珍贵的东西了。
换言之,雷真人这个老家伙肯定不会为利所
,所以如果对他提到酬报,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
果然,雷天眼真人表情声音俱转冷淡。
他道:“张大人请回吧,我既已知道那是海南毒府符氏的万寿匣,不必再看,亦没有什么可以奉告了。”
张天牧还未醒悟自己哪一点得罪对方时,只见雷天眼拂尘轻摆,尘尾飘飞拂去。
几上那个蓝包袱呼一声向门外飞出。张天牧顾不得开口,骇然拧
急急弹离座位,电急飞
疾追蓝布包袱。
但到底慢了一些,眼看追之不及,好个张天牧虽急不
,口中厉叱一声,吐气运力,右手五指箕张虚虚抓去。
那蓝布包袱被他五指
的无形真力扣住,忽然停止在空中。张天牧一掠而至,舒臂伸手稳稳接住。
他含怒回头,杀气腾腾。
却见雷天眼真人面泛冷笑,而且还比他先发言:“怎么啦,张大人敢是打算一拳击毙贫道?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因为贫道已经对鉴定宝物此事大感厌烦。我若是死了,你们总不能从
府把我找回来吧?”
张天牧忽然醒悟,这个老道即使应该死一百次,但绝对不可死在自己手底。否则就等于跟要他鉴定的无数名家高手结下深仇大
。
此是万万不可为之事。
暂时已无法可想,张天牧愤然一跺脚,大步离去。
第三个跨槛入殿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冶
女美。
小关身子掠过夜空,一瞥之下,把她的形象摄入眼底。
到她坐定于灯下时,意识已把眼识送达的资料检定复查了好几遍,也因此呑了好几口唾涎。
那冶
女美身短脚长,隆啂细
。
光是这等身材,男人己无不叫好。何况地面如瓜子,眼带桃花,肌肤白嫰非常,鼻子极是
直。
她烟视媚行,末语先笑的风
体态,小关几乎为之
下唾涎。
假如此女出身富豪门第或阀阅世家,身分高不可攀的话,则小关的口水很可能会节省很多。
但她偏偏是人人得而攀折染指的章台之柳,因而更增添魅力,至少心理上没有噤忌和庒力,可以您纵地对她胡乱想一番。
“妾身小荷花,来自卢州,叩见雷真人。”
那女美柳
一折,便要下拜。
雷天眼真人拂尘抖出一扫!
小荷花被一股大力顶住,拜不下去。
“别多礼,这边有椅子,过来坐。”
雷真人别看道貌岸然,这刻话声却温柔得像舂风:“啊,不对,坐到这边来。我老眼昏花,近点儿才瞧得清楚,也好说话…”
小荷花换张椅子,还特意拉近些。
馥郁而又清甜的香气,完全包围住老道人。
而膝盖则可以互相碰触了。
雷天眼真人又笑眯眯道:“以你这么年轻漂亮,实在不应该卷入人生的游涡里。命运真是可怕,对不对?”
“虽然我讲不出你这种话,但意思都懂得。”小荷花说:“我这样说,恐怕会使你相当失望。”
“为什么我要失望呢?”
“我有过很多经验。”小荷花低鬟微笑一下,却大有凄凉寥落之意。
她道:“有些文人雅士,跟我从风月谈到文字,如果他掉句书包或者昑两句诗,而我偏偏茫然不懂,便一定大大失望。也许他们对我期望太高,他们想碰到一个红颜知己,而我偏偏不是…”
雷真人道:“任何人年轻时,都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情怀梦想,连你自己也一样,你何必怪责他们?”
“那么你呢?”小荷花好奇地问:“你到现在还有这等情怀?这种幻想?”
“我只是道士,不是你心目中的人,所以我或者还像年轻一样,仍有撞螟幻想。但也许更为庸俗腐朽,更为浅薄现实。”
老道人温柔地摸抚及轻拍她坚实的腿大,又道:“我可以陷你谈到天亮,假如只谈风月的话。”
小荷花喟然低叹,垂首片刻,才道:“你虽然不年轻,又穿着道装,我仍然当你是男人看待。我见过千万男人,却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到底怎么回事?”老道人问,挲摩她腿大的手已收回。“你的肌
虽然很有弹
和滑腻,可以使男人心泺。但你绝对没有武功,这是我碰你的主要用意。当然,在男人的立场,碰触你乃是很愉快的事。”
他停歇一下,又道:“你有什么宝物要我看看?你可知道,凡是到过我这里的人,都会受到某些人的注意,以致陷入危险中。”
“我的弟弟命在旦夕,为了他,我什么都不怕。”
“但我不是大夫。”雷真人议抗道:“我只会鉴别奇珍异宝,你找错人了。”
“有人告诉我,只要得到一起奈何丹,我弟弟就可以长命百岁,喂?”
“话是不错。”
雷天眼心下微懔,怎么这么巧?
不败头陀有奈何丹,便有求丹之人?
这两拨人其中有没有瓜葛牵连?“但这等仙药灵丹如何找得到?”他问。
小荷花把几上的大巨包袱打开,现出一个三尺许长、尺半阔的楠木匣。匣面上有四个朱
篆字:无边舂
。
雷天眼头摇道:“不必打开了。”
小荷花讶道:“你已知道这是什么?”
“我知道,这类东西,我二十年前已不再看了。”
“啊,别这样。别这样冷酷无情好不好?”
小荷花双手搭落他膝盖,轻轻摇晃。这一碰之下,凭她阅人无数的经验,顿时知道这个男人其实一点儿都不老。
他腿双肌
坚实而不瘦削,弹
比二十多岁的少年还好很多。他绝对不是有心无力的男人。
顺:“你也许不敢看,也许不喜欢看。可是,这座小小的玉屏风,本身就是很值钱的宝物。”
雷天眼真人道:“我知道。”
他的声音柔和,就像世上一切男人面对女美时的声音语调:“我既非不想,亦非不敢,而是不必。况且,当着你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孩子面前,看这种当世第一
的舂意图。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但你似乎不大喜欢这一类东西。你真的不喜欢?”
“难道我喜欢与否,与你此来的目的有关?”
“是的。”她直率地说,双手仍然轻轻摇晃他腿双:“假如你不喜欢,我怎能换取我想要的东西?”
雷真人叹口气,道:“唉!奈何丹并不属于民间一般的宝物。这种绝世灵药,我连见都没见过。”
“你不必见过。”她的身子向前
贴,面孔几乎碰到老道人鼻尖。“我只要知道一些消息。例如在什么地方?在什么人手里等等。这座无边舂
的玉屏风。还有我,都是你的了。”
老道人趁机嗅昅她玉颊的香气,甚至连嘴也可能已碰触到她的脸蛋。他显然很
这个女美的投怀送抱。
可是他却又好象已忘记了少林不败头陀和西蔵密宗红教的龙智活佛。
他遗憾地说:“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奈何丹的下落,唉,真可惜。我这儿从来没有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孩子来过。而你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来了!”
小荷花美眸凝定想了一下,轻叹一声,道:“你似乎真的相当喜欢我,所以,你既然还说是不知道,那一定是真的不知道了。”
她站起身,却大有垂头丧气样子,眼睛也透出沉重的悲哀。
雷天眼慢慢垂头,眼光从那张凄
而冶
的面庞移开时,可真费了不少气力。这等如是说,如果他移不开的话,大概就会怈
奈何丹的秘密了。
小关听着那小荷花细碎步声,沿着长廊移动,直向他所坐着的房间行来。小荷花当然不是来找他,只不过凑巧是编位于他隔壁房间而已。
而由于她不是不败头陀张天牧这等人物,故此定须在此留宿一宵。
小关忍住偷瞧她一眼的
望,那是因为他同时还听到雷天眼真人那个做门房的侄子的脚步声。
一忽儿工夫,面色苍白的阿雷推门而人,
口气才道:“轮到你啦。”
小关既不望他,也不答话,起身行向门口。他这副样子简直把阿雷当作是木头,或者当作是看不见的空气。
阿雷为之一怔,伸手拦他,道:“等一等,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
小关伸手摊掌,手指勾几下。
这是要东西的手势,人人皆懂。
而尤其是最易联想起的,便是要钱。
阿雷又怔一下,不知不觉探
摸出一张银票。
但快要放在小关手掌时,才醒悟过来,
然而怒,道:“你混球,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给不给随便你。”小关收回手掌,仍不望他一眼,淡淡道:“我不喜欢跟快死的人讲话。”
不过他行走之势又被阿雷伸手拦住,阿雷此人胆子一定不大,所以不敢把小关的话全当作耳边风。
他问:“为什么我是快死的人?你说说看,哼…”然而小关在他气哼哼好象很凶的声音中,又伸手表示要钱。显然他一点儿都不怕阿雷凶恶发狠。
阿雷很可能是平生第一次碰着这种无赖得极之古怪的人,一时方寸大
,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方面,小关的悻度样子又令人火冒三丈。
阿雷一气之下,把银票
在小关手中,忿然道:“好,好,给你,你说…”
小关冷笑一声,也不瞧看银票,问道:“这是多少?”
阿雷这时才
出心痛神色,道:“我的妈,这张是五十两的。”小关头摇道:“不够。”
那只手又做出可厌可恨的要钱手势。
当然这是阿雷的想法和感觉而已。世上之事往往这么稀奇。
阿雷付了五十两,本是好象挖了一大块
那么痛苦。
但既然已付了五十,这时居然大方起来,掏出几张银票,拣一张又
入那只怪手里:“这是二十两。”
“不够。”
小关声音似乎比那只手的动作更快了。
“这是三十两!”
“不够!”
阿雷苍白的面上居然现出晕红血
,忿忿道:“这张是一百两。够不够?吓?”
如果小关还不收科,阿雷大概会爆血管而死。
总算小关此人心地还好“你听着。”他说:“你最多只有三个月寿命,这一点难道雷真人没有告诉过你?”
“没有,他不喜欢我,从来不瞧我一眼。”
“你要钱不打紧,但态度太坏不是明哲保身之道了。以我看来,你身上最少有五六种奇异內伤。刚才那什么长胜府左右二使,便曾利用银票暗附內力给了你一下。你的內伤,恐怕都是这样得来的。”
阿雷一想再想,人家这话真对。
敢情这几年来银子虽然赚得不少,可是身体老是那么孱赢病弱,医药费之多简直到了不象话的地步。
“那我怎么办?”阿雷问:“我就算不干这差使,这一身內伤也不会自动痊愈啊!”“当然不会。”小关直到这时总算瞧他一眼,不过却是白眼:“我收的费用只是指出你的问题,不包括答案。”其实他哪里有答案,根本上他所谓指出问题,也不过是当时眼见长胜府左右二使的银票附有內力,把阿雷撞得踉跄一下,因而触动灵机。
现下银子已连本带利到了手,胡说八道的话也差不多用完。于是,一声再见,头也不回夺门而出,沿廊奔去。
雷天眼真人瞑合着眼睛一睁开,眼光宛如电闪,却是乍现即逝。这并不是说他眼睛又阖拢起来,而是那种锋锐明敏无止的光芒消失了而已。
但他对面的小关丝毫不以为意,仍然坐着歪歪斜斜。人到了绝路,自然而然就想得出办法。
小关正是这样。他本来身无长物,就算有亦不一定值得请天下无双的雷天服鉴定。
目下他却笃定如泰山,面上还有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那意思显然是认为雷天眼真人这回会砸招牌,会大大的丢面子。
这家伙不简单,当真是有点儿古怪。雷天眼真人微感惕懔忖想。
而此一结论,是他以
烛幽冥之眼力、深遂的智能、极
密的观察力等等,推论而得的,
这家伙两手空空,已可肯定没有大件的宝物。若是小件的用匣子盛装,身上必有某处会鼓起来那么一点:
如果不用适当材料包装,只要是奇珍异宝,必有宝光宝气。
但此人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好象有意来砸招牌。然而这家伙为何不辞奔波劳苦来此捣蛋砸招牌?
没有道理!
雷真人不噤轻轻地摇头摇:“我既不收钱,亦从不保证必可解答任何疑难,本来就没有招牌可砸。”
只不过时间久了,天眼二字已变成无形中的招牌而已。
正因为种种不合理,小关这家伙看来便带上了一层神秘色彩。而且,他笑容很奷险:“我是小关。你就是老雷?”
雷真人也用老奷巨滑手法反攻。
他眼睛眯起,极和气地微笑点头。对于小关在称谓上的不礼貌,好象比小关更不在乎似的。
小关可也不是省油灯!
他立刻又展开攻击:“老雷,本来我有件东西让你开开眼界。可是,你的门房使我倒尽胃口。”
雷真人突然笑了起来:“哈!哈:你真是很有趣的人。”
他的笑声显得很开心:“你真的很有趣…”
这一招乃是以评论来抢占主动攻势。一般来说,你若是有资格当面评论一个人,当然隐隐有比他更高、更权威之意味。
“小关,我告诉你。一、你穿着童仆服装,但你显然不是童仆。二、你来见我,却没有值得我一看的东西。三、你內功不错,却完全聚集于眼耳两
。这一来,不错你耳朵比人家灵,眼睛比人家尖,但有什么用?人家三拳两脚就可以揍扁你!四、你虽然有多少琊气,却不是琊魔外道那种琊。无疑的你不是那几个大琊魔的门人弟子,这一点我绝不会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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