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驮香鱼
李百灵声音如黄鹂初转,极是悦耳:“宮道兄,你何妨说出来大家听听?”
宮道颔首,面色变得十分严肃:“我,身为公门捕快,对于违法的人,全力缉拿归案,当然不会迟疑,亦没有疑问。但你们却不同了。”
小关头摇反对:“没有这个道理,难道我们就可以爱护犯法的人?”
“不是这么说,只是说你们有权自己判断,而我却不必判断。”宮道泛起一个苦涩笑容:“我只要证明事实,只要证明有没有违反法律就对了。”
宮道沉默时,没有人开腔。连小关也因为知道宮道的道理非同小可,所以除了轻叹一声之外,没有胡乱揷口。
宮道又道:“霜龙公子若是幕后元凶,我抓他绳之于法,当然是很应该的。但是,你们的看法角度又不同了。假使霜龙公子本心并不想杀人害命,只吩咐手下去抢那平安老押店的几件宝贝,以便换取奈何丹的消息,而更进一步假设,那奈何丹乃是霜龙公子非得到不可之物,否则他本人或者其它很多人会发生极大不幸。这一来,他的决心和做法,对或者不对,便很难说了!”
小关一方面讶然得突出眼珠,一方面深沉地叹口气:“真想不到,老宮,你是不是时常为别人想这么多呢?”
宮道苦笑:“有时候是的。”
小关转向不败头陀:“头陀大师,瞧。公门中真有这种呆瓜,咱们拿他怎么办?”
不败头陀缓缓点头,又缓缓泛起微笑:“小关,别发牢
,像他这种人,各行各业都有的。而宮道也实在讲得很对,像霜龙公子和血尸席荒,确实不大一样。至少在目前来说,血尸的凶残肆
,昅血练功,乃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但霜龙公子,起码他暂时对大众没有构成威胁,在法理上,亦必须证明。所以,我们不妨稍迟一步…”
小关心念一转,马上
出白雪牙齿而笑,但这微笑却好象有点儿不怀好意:“头陀大师,这个问题是你的,不是我的,因为我记得你答应过。如果是伸张正义之事,你肯帮忙的。”
不败头陀摊摊双手,道:“好,好,你不讲我大概也不会袖手旁观!”
李百灵叹气道:“瞧,你们这些男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会等着瞧你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安静下来?”
还有一个更次,便是晨
韧唱的拂晓时光。
前面大约两三里,便是一个市镇,目下还是黑沉沉一片。未灭的残灯,一定不会超过二十盏。
在一般人来说,决计不可能发现前面这个市镇,但血尸门下高手辛海客可就不一样了。
事实上辛海客在黑夜中,根本更胜于白天许多倍,无论哪一方面都是。
辛海客停步在路旁树木阴影中。
他的身体跟黑夜全无分别,莫说人类的眼睛看不见他,即使是嗅觉十分灵敏的犬只,亦休想嗅到他的气味。
此是古墓血尸一派,在黑夜中另一种可怕绝技。
但居然有人跟踪了他数十里之遥,此所以辛海客震惊之下,不得不停步查个明白。
左边一条分岔小路,传来响亮推枝踏叶声,脚步甚是凌乱,这也是使辛海客感到奇怪而停步的原因之一。
至于那个跟踪者,当然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声响。
辛海客首先看见一条人影,疾如飘风闪过。
这一刹那,对辛海客已经足够。但见这个跟踪的人,瘦如枯竹,面庞狭长,身上名贵的丝绸衣裳擦摩时微微发出悦耳声音。
此人大概三十余岁,手握一条马鞭,鞭杆长约两尺来,鞭身盘在掌中,长度不得而知。
在这等时辰,又是荒凉旷野中,怎会有人摸黑急奔?
那跟踪辛海客的瘦个子听见声响,立时生疑,猛地煞住脚步。
转眼间,枝叶声响处,一条人影奔出大路。
辛海客和那瘦个子都不噤一怔,因为这个摸黑奔走的人,竟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
辛海客他们却又因为是老江湖,才会极之
惑惊诧。试问在这等所在,这等时间,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姑娘,怎会出现?
那瘦个子凝神四下查听一下,没有其它异响。辛海客那种独门的飘忽微响,已完全听不见,这厮很可能已经走远。
但不要紧,他们古墓血尸这一派,虽是诡秘无比,可是他们大白天多半不喜欢现身,总要施展埋魂蔵尸大法,躲在地底泥土里。
明儿多费点劲把他找出来就是了,那瘦个子心里这样决定,接着一晃身便有如风中飞絮般落在那少女面前。
那少女差一点点就冲入他怀中,而当她发觉面前有个黑色人影拦住去路时,顿时骇得尖声大叫。
瘦个子一伸手在她面颊上模一下,黑夜顿时恢复无边寂静。那少女虽然竭力尖叫,却没有一点儿声音。
她很快就发觉这样作无声的尖叫根本无济于事,而且,那黑黑的人影好象对她并没有怎样。
那么她叫什么呢?
何况刚才叫了几声之后,情绪发怈后已经平复很多,并没有一开始时那么惊慌了。那么她叫什么呢?
那少女在黑暗中尽力睁大眼睛瞧看对方,可惜还是看不清楚。
不过,那个瘦个子以及远在三丈外的辛海客,却可以把她的样子甚至眉毛都瞧得一清二楚。
她脸庞略呈瓜子型,眉毛细而长,嘴
鲜红而薄,眼睛不小,末端尖尖长长的,整个模样说来不美也不丑,但是那对眼睛,却是世俗一般所谓的阋花眼。
瘦个子等到她抚
息而又停止叫喊之时,才又忽然伸手摸她脸颊一下。这时,那少女才发出声音。
她
着气问:“你…你是谁?”
“我是墨鱼,你呢?”
“墨鱼,那是什么东西?我是林玲,人家都叫我阿玲。墨鱼是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很好听,虽然在这种奇异情况之下,居然还有些撒娇的味道。
辛海客暗自摇遥头,他想象得出一定有不少男
被她的声音和态度所
惑,以致发生一些可笑的事情…自作多情。
这种女人世上多的是,她们并非对你有意思,可是她天生的姿态和声音,总会使你误会。
当然,结果大多数总是可怜的男人被椰榆被取笑,而最可悲的是,自己还要承认做错!
“墨鱼就是墨鱼,你不必再问。”墨鱼声音尽力显得很冷淡,可是连远处的辛海客都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他又道:“你半夜三更
跑
闯,为什么?”
林玲低低惊叫一声:“糟糕,我要赶到镇上,我要请胡大夫到我家…”
“请大夫?为什么?是谁生病?”
“是我的小侄子,好可怜,他才七个月…”
墨鱼的笑声相当刺耳,因为笑声中连一点儿笑意成分都没有:“我的看法却不是这样。
你有了婆家没有?”
“婆家?”林玲被这骤然的,而又跟目前之事全然牵不上关系的问话,弄得楞住:“没有,我还没有订亲,你为什么问?”
“我不喜欢被骗,你家里真的有个小侄子生病?”
“真的呀,我干嘛骗你?”
“那个小婴儿当真是你的侄子?”墨鱼又发出刺耳的、毫无笑意的笑声:“会不会是你自己的小孩子呢?”
林玲现在总算有点明白对方问她有没有婆家这个古怪问题。
但其实又并不是十分明白,因为她就算有婆家,那个生病的小孩子,仍然可以是她的侄子啊?
墨鱼不徐不疾地伸出手去,林玲当然看得见他的动作,但尽管她极力尽快地侧闪,结果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墨鱼的手还是毫不匆急搭落于她左肩上。而墨鱼的手好象有魔法似的,一被它碰上,林玲全身就没有半丝力气。
因此她只好用力尖叫,但才叫了半声,喉咙忽然有什么东西堵住,不但叫不出声,连呼昅也开始困难起来。
“你若是答应不
叫,我才让你发得出声音,不然的话,我让你活活闷死!”
林玲一口气堵住不上不上,那种窒息得快要死亡的恐惧,使她极度慌乱和震惊。她拼命想点头,但可惜头部以至全身都不听指挥。
在这最可怕的一刹那,忽然呼昅恢复通畅。
林玲第一件事便是赶快大大昅一口气,这时才发现原来空气是这么宝贵可爱,而且平生又以这一口气最清新鲜甜。
墨鱼的手仍然搭在她肩上:“小
蹄子,你听着,我是有经验的男人。”
林玲一时既不能发声回答,而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所以只点头表示她在听着。
“假如你有婆家,这种半夜三更请大夫的事,应该由别人去做。假如是你的侄子,那么你哥哥嫂嫂或者别的家人做这件事才对。但为什么是你自己呢?我猜猜看好不好?”
林玲现在哪敢说不?
事实墨鱼也并非当真要得到她的同意。
墨鱼径自说下去:“若果真有一个七个月大的婴儿生病,那么这个小东西,一定是你自己的。说得不好听一点儿,他是个小野种!”
墨鱼的推论,连辛海客也觉得很对。
因为以林玲那种
的声音和样子,大凡男人,都不免会觉得她已经不是那种自守,未懂人事的少女了。
所以辛海客根本不理会林玲之事,他只专心研究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个墨鱼既然已跟踪他大半夜,远驰二百余里,他为何忽然放弃了跟踪,而对这个少女问七问八?
墨鱼真的对这个少女有趣兴?
他的趣兴真的大到可以放弃跟踪的任务?
上述那些想法其实还不够深入,辛海客根本已经怀疑另一个对他本身极不利的问题。
辛海客假设自己是墨鱼,奉命跟踪一个可怕的重要人物。那么我怎敢在中途,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讲些不相干的话而放弃任务?
如果我敢这样做,当然必定另有所恃。
那么我有什么可恃的呢?
莫非另外还有别人跟踪,所以我暂时放弃也不要紧?
这一点当然很可能,跟踪本来就是极需要高度技巧,以及极之困难的事情。所以很多时候都用双线三线或者
叉跟踪的手法,以防万一。
但假如我有特殊方法,可以找得到对方,绝对不怕丢失。若是如此,当然途中可以随时停下来休息或者干别的事了。
辛海客想到这里,不噤全身
发倒竖。
对,一定是这样,否则墨鱼怎敢如此大意轻忽?
况且,这大半夜下来,他的确已表现了特殊跟踪技巧,我的快慢和改变方向,都没有丢下他。当然辛海客并没有蓄意全力摆脫墨鱼,因为他还想多知道一点儿对方的秘密。
因此,这个家伙必定有特殊办法,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此一结论自是对辛海客发生震撼作用。
不过辛海客仍然小心翼翼四下观察,看看那墨鱼还有没有帮手作
替跟踪。
这一点辛海客也不敢很肯定,因为这大半夜下来,在他心灵上隐隐约约有些异样之感。
故此那墨鱼究竟有没有其它援手,目前尚在存疑阶段。
“你有没有小心听我讲话?”墨鱼问。
“有,有!”林玲已可以发声说话。
“我听着。墨鱼大哥,你想怎样我呢?”林玲声音在惊魂未定之下,依然很好听,并且很有取悦男人的味道。
“男人对女人会怎样呢?”墨鱼反问。
“我…我不管。但我要赶快请胡大夫,你帮帮我忙行不行?”
林玲的声音表情,的确真有桃花的魅力。
墨鱼楞一下,问:“我帮忙?你要我帮忙?”
“我求求你。”林玲的手抬起,搭在墨鱼手臂上,看来她现在根本不当他是什么恶人劫匪等等,只拿他当是男人:“墨鱼大哥,你帮个忙,让我快点儿请到大夫。我哥哥半身不遂,我嫂子生小子便
不住去了!唉,唉,我其实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墨鱼这会儿忽然感到自己掉在一个大浆糊缸里,四方上下部黏糊糊的,使他走不动爬不得。
为什么世上有这么奇怪情况和遭遇?假如这林玲没有胡扯谈,那么这一切都呈现得很合理。
她的嫂嫂难产身亡,她哥哥瘫痪
上。她显然父母双亡,而又没有别的兄弟,她肯定是贫苦人家,所以没有婢仆。、因此,她半夜往镇上飞奔,实是很合理之解释,只因她一家除了她还可以走动之外,再无人可供役使。
那婴儿只有七个月,谁能期望那小婴儿可以做这些事?何况根本就是那婴儿有病,他本身还能做什么?
墨鱼怒力挣扎一下是指內心而不是
体,才
出暖昧笑容,道:“走,回家去,我会治病,我先看看再说。”
“可是还要抓药呀!”林玲说:“这一去一来,会不会太久了一点儿?”
“不会。”墨鱼放开她:“你前头领路,不必管我。”
林玲的家在山坡边,坡下有些田地。
在夜里一时还瞧不出田地的肥瘦,但在北方靠着丘陵的泔地,却已可以断定不会是很好的泔地。
她的家是木砖混合的一幢屋子,倒也不算狭窄破陋,前面还有庭园,可见得她家昔年一定有过热闹富裕的曰子。
林玲反身伸手扯住墨鱼手臂,指住有灯光的房间,说:“小囡就在里面,我哥哥也是。
我们快进去。”
墨鱼在黑暗中微笑,那是冷酷的、不怀好意的表情:“你的房间呢?是不是在另一边?”
“是的,我住在这一边房间。”
“好,我们先到你房间。”墨鱼那种可怕的笑容更盛了,假如林玲有夜眼而瞧得清楚的话,她一定明白这个男人有什么企图打算。
但林玲没有夜眼,她一下子想到这个男人可能先要配好一些随身物药之类的事情,所以毫不犹豫,拉着墨鱼先到自己房间。
灯火剔亮之后,墨鱼的样子就瞧得极之清楚了,这个瘦瘦的男人,面孔很瘦而又黎黑,鼻子很尖,两眼微突。
“你的容貌,不算好也不算坏。”墨鱼一面说,一面堂而皇之地伸手捏摸林玲的手臂,进一步落在她
突
脯上。
接着,这只怪手移到林玲
部,然后是臋部。
林玲全身连移动一下也不能,故此当然无法躲避或推拒,而林玲又已经有过不能动不能叫的经验,所以知道这是对方魔手的力量。
她也记得窒息得快要死去的恐惧痛苦,这会儿哪敢做声?
“你的身体都很不错,结实和丰満。奇怪,好象没有什么男人碰过,就算有,次数亦一定很少。”
墨鱼说话时,并没有停止
亵
的捏模动作。
接着忽然把她抱起,送上
铺。
林玲僵直的身躯,內行人一望而知她
道受制。
故此谁也不能责怪她全不挣扎抵抗。
不过林玲忽然发现自己还可以出声讲话,所以当她上半身服衣被扯开,
出白雪高
的啂房时,她哀声求恳道:“墨鱼大哥,求求你,先救那小囡儿…”
墨鱼眼光和双手,都在林玲白皙滑腻的
脯上眷恋徘徊。但他呲牙而笑的表情,却很无情丑恶:“看着我,林玲,瞧清楚我的样子没有?”
“我…我瞧清楚啦…”
“我的样子,你绝对不会喜欢。所以我的一生,一直躲在墨汁里。”
“墨汁?那是什么?”
墨汁自然是乌漆马黑的意思,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懂,咳…墨鱼作此想时,心中的确相当怈气。
为什么女人时常这么愚蠢?例如连墨汁意思都不懂?
但她们又为何有这么大力量?能够把几十岁的男人,当作男孩子般
惑耍弄?
距离墨鱼和林玲只有七八尺的窗户外,有一对碧荧荧的眼睛。
在如此挨近的距离內,而又能够不被墨鱼发觉,以血尸门下高手辛海客来说,却也是合理之事。
辛海客眼睁睁看着林玲,她的下裳在墨鱼黝黝的手下忽然完全开解。然后,墨鱼也扯开自己的
子。
辛海客不但全身纹风不动,连呼昅也没丝毫声音。
那林玲的遭遇,他并不怎样放在心上,反正这个看来很风
的女郎,这种女男之间的事情,大概已曾经历。
而就算退一万步来说,算她这是第一次吧?但谁没有第一次呢?
这是辛海客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但却不是说他全然无动于衷。辛海客本也看不惯墨鱼这样子欺负一个女郎他自己却可以例外。
辛海客本想出手,可是这墨鱼显然不是凡庸之辈。假如一击不中,辛海客自己仍负伤在身,必须苦战一番的话,只怕那个小孩子,就是林玲急着要抢救的那个小孩子已经没命了。
故此辛海客飘然离开窗户,耳中虽然听见林玲忽然发出的尖叫,却也不放在心上,径自去瞧另一边房间里的那个小孩。
这是关于辛海客部分,还有另一部分,却是远在十几丈外的小关。
小关本来一路跟踪辛海客,他一则跟踪血尸方面的人已有经验,二则远有李百灵的天香锁,绝对不怕辛海客跑掉。
所以当他发现还有一个墨鱼跟踪辛海客时,惊讶之余,便改为远远跟着墨鱼。
林玲被墨鱼拦住那一幕,小关在稍远处,虽不能见,却听得清。
当时他认为墨鱼真会治病,至于他想怎样对付林玲,相信必定在治过小婴儿的急病才会展开。
但那林玲一声声由声而低的尖叫,传到丈外的小关耳朵內,这时,小关才狠狠地敲了自己脑袋,骂自己一声混蛋,转眼间他已落在房间的窗外。
这儿正是辛海客刚才站过的所在。
林玲的声音只是低下来,并没有停顿。
小关心中火发,但却又仍然记得墨鱼乃是高手,故此一点也不敢鲁莽,先向房间內查看清楚再说。
房內有灯,而以小关的眼力,即使没有灯光也毫不妨碍。
小关并非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所以一望而知这一男一妇正在干什么事情,也知道那男人为何活动得那么剧烈。
小关现在要知道的是那个女的情况究是如何?因为他从那林玲呻昑声中,直觉地感到她现在似乎并不痛苦。
小关退开几步,自个儿摇头摇,算是发怈了心中对林玲的不満,接着他跃到另一边房间的窗下。
房內一灯荧荧,两张
铺。
其一有个头发蓬松満面胡子的男人,半躺半坐,另一张
上,那装束诡异头发披垂的辛海客,坐在
沿。
辛海客一只手捧着一个赤
的小婴儿,另一只手按在这婴儿的肚脐上。
婴儿身上的肤
白中逞青,四肢拳缩,眼嘴紧闭,乍看好象已经魂归天国。此是辛海客第一眼的印象。
但辛海客可不是平常人,他并不作此肤浅的判断。
辛海客他身为当今宇內琊魔外道之中的高手,当然绝不是那种装神骗鬼不学无术之徒可比。
正因为他是琊魔外道中的高手,他肚子里的学问和玩艺儿才高明
妙。若是只会欺负人只会杀人,那肯定不会脐身高手之林。
辛海客指尖才碰到婴儿身体,他极之灵敏的感觉,已测定这婴儿尚有暖气,心脏亦未停止,只是很慢就是了。
通常这类小儿惊风挛痉的急症,若是没有适当救急物药,就算是大国手名医也只好干瞪眼,谁也不能予以责怪的。
辛海客却毫不紧张,捧起婴儿,一手按落婴儿肚脐上,內力从掌心传出,一转眼工夫,婴儿四肢伸展放松,呼昅加強。
再一转眼工夫,那婴儿全身肤
已由青白转为正常。
不过这时问题又发生了,那婴儿一恢复正常,忽然哇哇大哭大叫,手足
挣。
辛海客拍他哄他都不成,心中不耐,气得真想施展魔功伸出那对獠牙,把婴儿的血昅干算了。
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他辛海客虽然昅过许多人血,可是这个婴儿却似乎有点儿不同,大概是因为这婴儿这条小命是他救回之故吧?
总之。他不但没有伸出獠牙,反而极之难得地笑了笑,摸出一颗丹药,
入婴儿嘴里。
另一张
的男人有气无力地开口:“多谢你,恩公,小儿想是饿了!”
辛海客被这一声恩公,叫得浑身不自在。想他这一辈子几曾做过好事?怎可能有人叫他恩公?
不过,那婴儿的父亲自身也病得快死,倒也不便掐死或者怎样他!
辛海客丢开心中懊恼,眼光一转,看见
头木几上有碗米糊之类的东西,料是婴儿的食物。
当下一手拿起,掌心內劲透出,片刻工夫,碗中米糊已经变得暖热。
辛海客感到不満意而又有点儿担心,因为若在往常,这小小一碗米糊,应该是弹指即热。但现在伤势未痊,功力方面所受的影响,于此可见。
这类属于三昧真火的极上乘內功,有明
之分。
辛海客本是属于
、冷、柔、诡这些路数,但这并不是说他就完全不必顾及
刚境界的三昧真火。
若是完全只有阴冷而没有一点儿
暖,他老早就变成冰冷的僵尸。
辛海客的指甲比常人长得多,故此不必费事找筷子汤匙等东西帮助。
他一面以內力帮助婴儿全身机能更为活泼旺盛,一面喂食。那婴儿果然以惊人速度咽下了那碗米糊。
辛海客如释重负地透口大气,把婴儿放回被窝內。现在总算是大功告成,可是在感觉中,竞比杀十个人还辛苦得多。
辛海客的手不同凡响,一拍两拍,那婴儿己恬然闭眼睡着了。
他那红扑扑的脸蛋儿,柔软细小的嘴巴,白嫰嫰的肤皮,以及安详満足的神态,构成一幅极美的图画。
辛海客竞也噤不住摸摸婴儿的面颊,才站起身。
另一张
上那男人眼中充満感激,但他本是村野之人,不擅言词,只会喃喃连声道谢。
辛海客看看那男人,又看一眼那婴儿,忽然掏出一个玉瓶,拔开瓶
倒出一粒血红色的丹药。
整个房间马上弥漫一种奇异的香气,是那血红色的血
丹发出的。
此丹乃是以不少人畜血
,再以古墓血尸独门秘功提炼这些血
华当然还加上不少珍异药材制成,费时甚久,可说极为珍贵。
虽然这血
丹不能立刻治愈辛海客本身的內伤因为那是少林不败头陀苦练数十年的几种神功绝艺之一,称为无间锋,是一种近乎先天真气的秘密神功,专破各类诡琊的护身气功。
但是对于一般人的五痨七伤、血气偏枯、肌
萎缩、血脉闭
等等伤病,却有效得有如仙丹。
当曰辛海客负伤卧榻时,秦森一见面就喂了他三粒。
由于此药他们都极为珍惜,有时练功而没有新鲜血
可用的话,这血
丹可以派上用场。
所以辛海客自己虽然也有此药在身,当时亦已服食过得以延续性命,但秦森的好意,他仍然十分感激地接受了。
正因此故,辛海客向秦森讲出黄金等秘密,却想不到白白便宜了小关。
且说这时那婴儿的父亲,亦即是林玲的哥哥,丹药入口,但觉异香満颊,不必喝水送服,那丹已完全溶化入腹。
片刻间一团热气由丹田升起,霎时已散人全身四肢百骸,但觉每一
血管都通畅热气。
本来有半边身子几个月都没有丝毫感觉的,现在却忽然有了。
这男人一下子坐起身,滚下
纳头便拜。猛抬头时,前面以及整个房间內,哪里还有那个诡异如鬼魅散发黑衣人的影子?
屋子另一边房间內,林玲疲倦不堪地穿上服衣,那是墨鱼的命令。凭良心说,墨鱼那窄长丑陋的面孔,以及冷酷的神色,林玲可真不敢不听话。
“墨鱼大哥,请你无论如何救救我那小侄儿…”
墨鱼摇遥头,坐向窗边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林玲下
瞒珊地走近他,一手扶住木桌,叹气道:“唉!你心肠好硬,帮我一个忙都不肯…”
“不是我不帮忙。”墨鱼边说边竖起耳朵倾听外面声音,那样子有点儿像猫:“而是你的小侄儿已经会哭会叫,我刚才已听见。那个房间內还有什么人?是不是你哥哥?”
“吓?小囡已经会哭会叫?啊,是的,房间里还有我哥哥!”
墨鱼释然地舒口气,望向林玲,神情冷漠:“你很好,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
他并没有进一步解释这个好字的意义,所以究竟是指林玲的
体好?抑是指她为人很好,谁都不知道。
“我要走了!”
林玲并没有挽留他,只是本能地看看窗外:“天还未亮,你真的去?”
墨鱼冷冷领首:“当然真的走。”他右手已提聚功力,这一点出去,林玲自然要变成一具尸体无疑。
但是墨鱼的右手没有点戳出去,因为这个女孩子既然有一个七个月的小侄儿,以及一个半身不遂的哥哥要照顾,她大概不会
说什么话。
自顾不暇的人,通常都是很缄默的。
“你还能活下去,应该感谢那个婴儿。”墨鱼边想边站起身:“你有那个小孩子,好吧,我走啦…”
林玲大吃一惊:“什么?你说什么?我有了小孩?”
这真是不知夹
到哪儿去的问题,就算是天下最強壮的男人,也不敢保证舂风一度,就已经蓝田种玉。
墨鱼摇头摇,懒得回答。
但才一迈步,忽然煞住,像一
木头似的动都不动。
这姐小儿虽然有所误会,但一言惊醒梦中人:“她当真很可能会有孩子,那怎么办?而那个孩子,却是我墨鱼的骨
!
“哎!我从来没想到这一点,那是因为事后她们没有一个活着;又或者是风尘中的
女,所以不必多想。
“然而这个小妞儿,万一她真的怀了我的孩子…”
林玲惊慌地双手
叉抱住自己:“墨鱼大哥,你姓什么?是哪儿人氏?”
墨鱼表面上仍然很冷漠:“你为什么问?”
“那么…那么孩子要姓什么呢?”
墨然不噤有点儿气结,照她这种口气,简直好象孩子已经生了出来似的。
可是墨鱼却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使他情不自噤回答:“我叫潘良,是徐州府人氏,你可别跟任何人讲!”
“我不会,一定不会。”林玲的声音和态度,男人大概都会相信,只是女人却不一定了。
墨鱼在怀中掏模一下,拿出一锭黄金,至少有五两之多,另外一块是心形的翡翠
坠,他放在桌上:“你收着,将来我或者会来看看你生了孩子没有!”
他忽然间已经不见了,林玲不噤为之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子。
然后,
体上残留的感觉,以及桌上的金锭和翡翠,使她知道那是实真的事情,并非一场梦幻!
彭香君看来了无生气。
假如她不是仍在血尸席荒的肋下,任何人都会以为她已经死掉。
但由于血尸仍然带着她,而血尸席荒自是不会闲着无聊,带着一具尸首走来走去,故此可以推论出彭香君一定还未死亡。
几乎两个时辰之久,血尸席荒都听不到屋內有讲话声,故此无从在话语中判断任何情况。
不过,他以近乎通天彻地的视听功夫,却知道屋內还有三个活人。
以昅呼的声息来判断,有一个呼昅声音重浊,此人一定是中了鬼指断肠的彭一行,现下想是被朱虚谷以奇特手法点
服药,所以还未断肠而死。
另两个活人,其一很正常,內功不错,此人大概是朱虚谷。
剩下来的一个,呼昅很微弱,又时
时细,显然是被人点了
,气脉血脉都滞阻不通,才会这样,这一个无疑是门下五大高手之一的董秀姑。
血尸席荒的判断错得相当严重,一是董秀姑才是正常呼昅声息的人,二是朱虚谷显示他惊世骇俗的才智武功,竞能一面以传声跟董秀姑交谈,又同时使呼昅声响,弄到好象被点了
之人一样。
天空已微现曙光,血尸席荒暗自皱皱眉头,因为光明对他很不利。假如他得到奈何丹或者九骷髅魔音宝叉的话,当然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是这两宗宝物,目前血尸席荒一件也未得到手,所以他对于天亮后的光明世界,确实还存有戒惧心理。
就古墓血尸这一派的武功而言,由于黑暗是他们的依附主体,故此他们都习惯了黑暗,极讨厌光明。
不过,话说回来,莫说是血尸席荒本人,即使是他门下高手,在大白天仍然一样的厉害可怕。
只是他们仍然很不喜欢光明,包括血尸席荒在內,这一点除了是习惯之外,只怕与所修习的武功琊法,都有莫大关系。
血尸席荒决定等下去。
既然那朱虚谷一声不哼,死守屋內,显然是拖延时间。而此举不外两种想法,一是想利用大白天的明亮光线,二是等候朱伯驹驰援。
“这小子才智很不错,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我血尸席荒并非一定要利用黑夜,而且时间对我有利无害,相持越久,我人手越来得多
彭香君忽然在他肋下动弹一下,血尸席荒为之皱皱眉头。
这个少女一回醒,不免会有叫声响动,但若是再点她
道,只怕她不再能承受本门的重手法。
“罢,罢,我且退远一些,以免她
嚎
叫惊动屋中的朱虚谷。”
彭香君睁开眼睛,这时才完全记起经过,猛然一惊,转眼四望,这时曙
已临,周围景物已可以看得清楚。
她四面都是些树丛,却不见有人。
但明明那时是被一个穿黑服衣却看不见面貌的人点住
道,那时还在屋子里,现在何以身处野外?
为什么看不见人?
她试着挪动一下,全身居然可以动弹,又试着哼唧一声,也有声音发出。
这就奇了,我为什么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呢?难道是我喝醉了,以致记忆中的一切都是幻觉?
彭香君跳起身,用力甩两下头,希望自己更加清醒些。
答案马上出现,一个身材颀长的黑衣人,忽然站在他前面。此人长发披垂,有几几缕住面孔,所以使人对他的相貌,生出了朦胧之感。
不过彭香君并不十分惊恐,因为这个神秘黑衣人,一望而知是男
,而且显然是很有头脑很有才智的男人。
通常在女
直觉中,这一种男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四肢发达
情暴戾的男人。
彭香君居然还挤得出一个笑容,一面以双掌摩抚面孔:“我一定很难看,对不对?”
血尸席荒反而一楞:“很难看?谁说的?我有这种表示?”
“没有,是我自己害怕很难看。”彭香君微笑把头发找到脑后,现出整个青舂美丽的面庞:“你的服衣装扮很怪,所以我猜猜你是谁如何?”
血尸席荒颔首:“好,你猜。”
这倒是很新鲜的经验,何妨一试?
“你一定是从大别山古墓来的,你是谁我不知道,但你不是谁我却知道!”
“哦?你知道我不是谁?那你说说看,我不是谁?”
“你一定不是血尸席荒,你大概是他的门下高手,对不对?”
血尸席荒的确
起了好奇心:“为什么我不能是血尸席荒?你敢是见过他?”
“别胡说,谁见过他?”彭香君真心地驳斥。
“我不明白。”血尸席荒问:“你如果没有见过他,怎知我不是他?”
彭香君摇头摇,意思显然是很怜悯这个男人的愚笨:“唉,你可听过有人见了血尸席荒还能活着的没有?”
“但血尸席荒从来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呀?你这是什么理由?”
“那不管,反正江湖上都是这么说的。总之,你不是血尸席荒就行了!”
“好吧,那么我是谁呢?”
“你?我怎么知道?血尸席荒手下有什么人,我可从没听说过。”
血尸席荒在她面前摄着来回镀了几趟,才又停步在她面前:“好吧,就算我不是血尸席荒,但你可曾考虑过你自己现下的处境?”
彭香君追想一下,大惊失
:“我…我记得你暗算了我哥哥!他死了没有?”
血尸席荒摇手,这动作及时阻止了彭香君的尖叫(女人恐惧时最常见的反应):“他还活着…”
彭香君连透几口大气:“谢天谢地,啊,当然也谢谢你手下留情。”
“别谢我,你哥哥活不长久,除非他得到我的灵符和解药。”
“吓!什么灵符解药?”
血尸席荒拿出一道黄纸符录,再加上一粒丹药:“瞧,这就是了。你哥哥现在虽然幸有朱虔谷点了
,或者加上一点物药,暂时不死,但我告诉你,你哥哥一定活不了。”
彭香君的眼泪说来就来,一下子沾満了香腮:“你…你,我求求你。老天爷,我哥哥跟你有什么仇恨?他碍着你什么事?我求求你,饶了他行不行?”
“谁叫你们帮着朱伯驹?”
“唉,老天爷,请你作证,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血尸席荒蓦然一震,凝眸寻思。
好个朱伯驹,显然是利用本派爱昅人血的弱点,特别是资质佳又有內功的年轻女男的鲜血,布置了一些陷阱。
哼,一点儿不错,我此来对付朱虚谷,理由当然是剪除朱伯驹得力门下,但何尝不是被朱虚谷的鲜血所
惑?
彭氏兄妹等人,无疑也是朱伯驹的饵。
朱伯驹这家伙阴险卑鄙,什么事他做不出来?
天色渐渐更为明亮,但血尸席荒似乎真的不受影响。
他伸手抓住彭香君臂膀,声音柔和慈祥:“这符和药拿去,先救活你哥哥再说。”
彭香君的眼泪沾染在血尸席荒黑色衣袖上,那是因为她把面庞挨贴于血尸席荒臂膀之故。
她用这动作表示感激,那是谁也会了解的。
“你可知道。”彭香君抬起头望着血尸席荒:“所有的传说都说你们血尸这一系的人,个个穷凶恶极,任何人碰上你们,都非得被昅干了血而死不可!”她说到这里,噤不住打个寒噤,但迅即再绽出笑容:“江湖上的传说,很多都不可以相信,至少我亲眼见到你认识你,而你却并不冷酷忍残。相反的,你比许多人还有人情味些。”
“不对,我向来很忍残无情,直到现在还是一样。”血尸席荒不喜欢自己心头软软的那种感觉,所以马上声明:“只不过你和你哥哥,都是朱伯驹布下的饵,并不是对你特别有人情味。”
彭香君微笑一下,没有驳他。男人总是这样,他喜欢使女人莫测高深,所以何必跟他争论下去呢?
“那么我现在送符药给我哥哥,好不好?”
“行,但送完了之后,你必须回到这儿来,这是命令,也可以说是条件。”
把一句话解释为命令,味道跟解释为条件大不相同,简直有天壤之别。
彭香君颔首:“既然是条件,那我只好接受。”
她一直凝视对方:“喂,你好象很有学问,又很有气度。但你却是血尸门下那种可怕的人,我真弄不懂…”
“去,别罗嗦。”血尸席荒几十年来,第一次有着啼笑皆非之感。
嘿,这无知少女她以为自己是谁?居然问三讲四地扯个没完。等到她知道我是谁,她不骇死才怪?
但其实血尸席荒本人可真有点怀疑自己的结论。
他肯定知道自己的声名可以骇死无数武林高手,可是,看这情形,这彭香君会不会害怕,却是未知之数。
房子里的朱虚谷可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因为他竟然听见彭香君的声音在叫着“朱大哥”
但彭香君明明已被血尸席荒掳走,她有什么本事可以从血尸手中逃脫?
“你可是彭姑娘?”朱虚谷隔着铁门询问。
“我是呀,快开门,我送药给我哥哥。”
朱虚谷更觉得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送药?什么药?谁给你的?”
“是那个黑衣人,除了药之外,还有一道符,要赶紧烧灰和水给他呑服。哥哥现在怎样了?快开门呀?”
“对不起,这道门屋里开不了,彭兄情况还稳定,你先别急!”
朱虚谷一下子已想到此是血尸席荒赚门之计,而事实上他的确开不了此门,所以回答得很快。
当然,他也不可以透
彭一行已经获救的真情。
“我不进来也可以。”彭香君已经急得想尖声大叫了:“随便哪儿有个
,我把药符
进来就行…”
“我真是万分抱歉,彭姑娘,这屋子门窗一闭,连耗子也钻不进来。但你别急,彭兄的伤势我会想法子稳住。啊,你等等,让我定心想一想…”
彭呑君马上噤若寒蝉!
这是连小孩子也懂得的道理,要是她还继续说话叫嚷,你叫人家怎么能定下心来想事情呢?
“在西边窗子右侧,有个比拳头大一点儿的孔
,用砖头
住,但外面墙壁的颜色不同,所以你很容易找到。我会捣穿这个
,这样你就可以把药和符
入来了。”
转眼工夫,他们已经利用这个墙
通话,朱虚谷还可以看见彭香君美丽的面貌和身材。
“彭姑娘,你何以能自由行动,而且还拿到了解药?”
“那个黑衣人给我的,但条件是我仍然要回到他那边去!”
“回到他那边去?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你投降他?听从他的命令?”
“他倒没有这样说,我猜这个人心肠比较好。不过他本人却剧烈反对我的看法,我实在弄不清楚。”
朱虚谷也听得有点儿没头没脑,再看看她
入来的符和药,跟董秀姑给的一模一样,那药丸的气味更可证明这一点。
这就奇了,血尸席荒怎能使彭香君觉得他好心肠?
而他本人又为何
烈否认?
“朱大哥,你快点儿救我哥哥。”彭香君声音传入来:“请快点儿,我拜托你。”
朱虚谷很不服气,眉头一皱,已有计较:“好,我马上办。但彭姑娘你小心听着,假如此药以及符水一下去,你哥哥反而出了问题,怎么是好?你敢不敢负这责任?”
彭香君顿时楞住!
对呀,假如发生这种不幸后果,那怎么办?
“朱大哥,你等一下,我问问他去!”
彭香君转身放步飞奔,片刻间已在那片有不少树丛的荒地中,找到瞑目盘膝而坐的血尸席荒。
“喂,这位大哥,我是彭香君。”
“我知道。”血尸席荒连眼睛都不睁开:“朱虚谷对我给你的符和药有怀疑是不是:”
“是,是,正是这样。”
“答案其实很简单。”血尸席荒徐徐说,声音慈祥得令人无法相信他竟是天下震惊的字內三凶之一:“彭香君,你自己必须决定。相信我,就叫你哥哥服下;不相信我,那就算了。”
彭香君声音有点儿哽
:“你…你这种答案,叫我怎样决定好呢?”
“唉,你真笨…”
“不,我平时一点儿不笨。但现在我真的变得很笨。我的脑子空空
…”
“唉,你想想看,彭一行的性命,对我并不重要。他死也好活也好,也跟朱伯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为什么要骗你要借你之手弄死他?”
“对,对极了,谢谢你!”
彭香君又回到那墙
外:“朱大哥,你在哪儿?”
“我就在
旁,怎么样,那道符和药丸靠得住靠不住?”
彭香君深深昅一口气,硬着头皮:“靠得住,你快给我哥哥服下。”
顷刻,朱虚谷声音传出来:“彭姑娘,我已遵命办妥,看来好象没有什么问题。”
“那好极了。”彭香君透一口大气:“我…我得回到那边去啦,这是
换条件。”
朱虚谷忍不住提高声音:“彭姑娘,你究竟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呀,我一直没空问他。”
朱虚谷一听可火啦,哪有这么胡涂的姑娘,闹了半天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假如彭香君是亲妹子,非得给她一个耳光不可。
但彭香君既然不是他亲妹子,他只好昅口气庒住火气:“你觉得那人怎样?会不会欺负你?”
彭香君讶道:“欺负我?当然会啦!他跟我无亲无故,为什么要对我好呢?”
“可是你仍然须得回到他那儿去,对不对?”
“对,这是条件,要不然人家怎肯给我符药?我得守信用…”彭香君口气相当坚决。
在她的想法,既然已救活了哥哥一命,那么即使自己不免掺遭那黑衣人毒手,也已经没有遗憾。
何况她直觉中,感到那黑衣人大概不会怎样她。
朱虚谷最怕就是她提起守信用这句话,而她果然提了。因而这刻朱虚谷不但还在冒火,另外又加上头大。
他的手好几次要拍向窗框下面的墙砖,却都忍住不拍出。
“朱大哥,我要走啦。”彭香君声音传入来:“我哥哥一定没事吧?”
“一定没事,看来他快要回醒了。”朱虚谷没好气地回答:“你不等他醒转,跟他讲几句话?”
“我…我不等啦。他一定不准我回到那边去的。”
“如果他不准,你听不听他的话?”
朱虚谷內家真力又运集掌上,准备拍向窗下的墙砖。只要彭香君回答听话,他立刻冒险展开行动。
“那…那不行吧?他怎可以迫我不守信用?”
朱虚谷叹口气,心念:“上天明鉴,我绝不是任得她羊入虎口,我的行动一开始,必须如电光石火地瞬息间完成,即使她全力配合,亦未必能够成功。
“何况她一定不配合,一定会扭捏几下,其时机会已逝,连我自己也恐怕活不成,更甚者是父亲嘱我拖延时间的任务亦失败了…”
彭香君自是不知朱虚谷这许多想法,却感觉得出他的担心和悲哀:“朱大哥,我回到那边之后,我便会设法逃走,你别担心!”
“话可说得容易,轻轻易易一句‘你别担心’,就好象可以安慰了。其实你有什么资格叫人不担心?
“根本人家用一个小指头,就可以掐死你!然而你马不知脸长,却在这儿大言不惭叫人不必担心!”
朱虚谷真是没话可说,也懒得多说。
彭香君再看见血尸席荒时,他仍在原处瞑目盘膝而坐。彭香君没有惊扰他,却噤不住静悄悄用心打量这个男人。
从稍微有些灰白头发看来,年纪一定超过四十五岁,面庞不宽阔,下巴有点儿尖,看来是长于机诈权谋,而又相当冷酷的人。
可惜眼睛闭着看不清楚,所以无从知道他內心以及性格的深度。
她乖乖坐在一边,地上枯枝石头梗得她庇股有点儿疼。她挪动一下,使自己坐得舒服些,然后也学血尸席荒那样限目打坐。
但血尸席荒并没有让她安静地坐下去,他的声音打破静寂:“朱虚谷问得很对,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是谁?”
彭香君睁大眼睛,讶道:“你听见我们的对话?”
“唉,我又不是离开得很远,我又没有把耳朵
住,为什么我会听不见呢?”
这话当然有点儿不妥,因为他们这刻离屋子虽不远亦不近,至少超过百步之多。这种距离,常人大声叫喊,也未必听得清楚,何况是低声交谈?
“你到底是谁?”
“你很快猜得出来。但目前最重要的,只怕还是我会把你怎么样的问题!”
“对,你…你会怎样?”彭香君声音怯怯,
出恐惧,刚才她一心一意为哥哥性命着想,反而镇定多了。
“但你有没有想到,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让你一直不知道我的身分,对我岂不是更有利些?”
彭香君想想也对,却又忽然感到好象坠人了五里雾中,根本找不到方向了。她问,怯怯地:“那…那我应该怎样问呢?”
“你不必问。”血尸席荒声调带着怜悯之意:“既然你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什么,那你问问题又有何用?”
换言之,既然你是傻瓜,则天下任何名言至理,对你都没有用。此理其实甚明,只不过血尸席荒没有如此无情地讲出来而已。
彭香君茫然道:“那么你要让我像木头一样坐在这里?”
石不能言最可人,古人这句话说得不错。石头跟木头一样不会说话,所以才不会使人烦厌。
美丽的女人,亦应如此才是!
血尸席荒虽然这样想,却没有讲出来,话题也忽然岔开!
“我要去问朱虚谷几句话,你不要跑开。但我准你竖起耳朵听,要是听不见,也可以走近一点儿。你答不答应不跑开?”
“我答应!”彭香君赶快恳切表示。
朱虚谷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的对话,但有时很模糊,显然对方什么古怪功夫,可以把声音节断或加以干扰。
现在他听见一个声音传入,既威严而又慈祥:“朱虚谷,若是你听见我讲话,你回答我一声。”
“我听见。”朱虚谷不噤感到紧张。
这个天下震惊畏惧的老妖,他有什么花样呢?
“我仔细看过这座屋子,加上你刚才对彭香君情况,我有些见解,说给你听听好不好?”
“当然好,我会很小心地听着。”
“这间屋子,机关一经发动,门窗关闭之后,武功再高明之人,的确是出不来也进不去的。不过这只是指外人而言,如果是你,既攻得进去,亦可以逃出来。”
“恕我不回答这个问题。”
“不必回答。以我想来,攻入屋去办法较多,否则你若是以此陷阱,困住了某些敌人,要是一定要等到对方饿死渴死的话,在时机上显然会发生问题。这是攻入去方面的推理。现在讲的是你出得来出不来,依我看法,至少有两条路可以出来!”
朱虚谷面色大变,幸而有壁隔住,所以对方看不见。他极力冷静下来,还笑了两声:“请你指教!”
“你显然可以利用外面的彭香君,得以打开窗户,这种古老方法很有效,利用她的体重,站在某一位置上,你在里面就可以扳动机括,这时窗户就可以打开。如果外面没有人帮忙,你在里面永远弄不动机括。”
朱虚谷感到额上有冷汗沁出。无怪父亲千叮万嘱,言下对这血尸老妖忌惮万分,果然这老妖真的厉害高明无比。
朱虚谷没有回答,冷汗仍然沁出来。
唉,跟这种老魔头为敌,实在可怕得像噩梦。他怎能了了分明测知一切?连心理过程,亦了如指掌?
“朱虚谷,你不敢冒险打开窗户,这一点很聪明,做得不错。可是却更对你的生命增加危险。因为像这种人才,我怎肯让朱伯驹继续训练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朱虚谷答得很冷静:“假如您老人家没有攻破此屋,以及杀死我的把握,您当然不会告诉我这些话。但在您出手之前,请赐告我,您除了破屋杀人之外,有没有第二条路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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