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枯木禅师吃一惊,道:“老夫人没事吧?”
沈如青道:“没事。”
枯木掸师道:“是不是尊夫受惊大过…”
沈如青道:“他虽然很害怕,也没有事。”
枯木透一口大气,道:“老夫人和公子都没事,老衲就放心了。”
他发现沈如箐勾直勾的望住徐少龙,当下道:“这一位是…”
沈如青摇头摇,道:“大师不必介绍,我们已经认识。”
徐少龙道:”沈夫人的胆子真不小啊!”沈如青道:“老实说,
妾如果不是急于来向徐先生谢恩,也不敢走出来。”
这话听起来没有一点漏
,冠冕堂皇得很。可是徐少龙却明白她话外之音,乃是表示要见他一面。
枯木禅师道:“其实你用不着劳驾,徐施主是自己人,老衲自会向他道谢。不过沈夫人既然来了,当面说一声,也合人情道理,刚才如不是徐施主即时援手,本寺之內,势必无人能够活命。”
这时外面有人叫道:“老师父,老师父,府里的公人来啦!”
枯木禅师忙道:“沈夫人且在此处,万勿出去,免得与公人碰面,老袖出去应付,待我回来,才可回去。”
沈如青正求之不得,当下道:“我晓得了。”
枯木匆匆出去,顺手还掩上门。
佛堂內只剩下这一。对年轻人,沈如青凝视着徐少龙。
由于他现在既在灯光之下,又没有掩起面目,是以彼此都看得十分真切。
徐少龙本想避开她的目光,无奈他天生就是无所畏惧之人,即使是感情上的纠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害怕的。
因此,他并没有避开对方明亮和美丽
人的目光。
不过他却发现一个道理,那就是他曰间与沈恒和她见面时,就曾经觉得她的眼光十分大胆,却不是
。
当时他觉得很不解,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敢情她不是少女,而是已经嫁人的妇少。
因此她在瞧看男人之时,便不像那些未经人事的少女般娇羞畏怯了。
沈如青首先打破沉默,道:“我来瞧你,你会不会不高兴?”
徐少龙道:“我为什么不高兴?难道我和平常人不同么?”
沈如青道:“当然不同啦!”
她款摆地向地走近去,那宽长的外衣,虽然掩没了她的体态身材,但奇怪的是,她却另有一种
人的风韵。
徐少龙道:“其实我除了练过武功之外,别的与常人完全相同。”
沈如青道:“这已经够了,一个人能有一样杰出的本事,就能和众人大有区别,难道一个人必须每一件事都超过别人,才算杰出么?”
徐少龙道:“想不到你口舌如此伶俐便给,我一定讲不赢你。”
沈如青嫣然一笑,道:“我不要赢你,只要你不藐视我,不把我当作庸脂俗粉,我就万分的心満意足了。”
徐少龙道:“我打第一眼看见你,已知道你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同。”
沈如青在他面前停步,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是的,我有梦想,我也有勇气,可惜的是我的心也大软了。”
徐少龙道:“这是什么意思?”
沈如青道:“比方说,你很喜欢我,不嫌弃我是有夫之妇,要把我带走,与我永远厮守。而我呢,我也有一份说不出的情意,也许是崇拜英雄吧!总之,你若要我跟随你,我猜想这是我的梦想实现了,而我也有勇气,抛弃一切,跟你远走高飞…”
徐少龙道:“抛弃一切?”
沈如菩道:“是的,然而最后你猜想怎样,我还是办不到。”
徐少龙暗中松一口气,忖道:“幸而如此,也唯其如此,这段感情才使人回味无穷,永留惆怅忆念。”
只听她又道:“因为我的心大软了一点,我只要想到沈恒的文弱无胆,婆婆的老迈衰弱,我就鼓不起勇气,硬不下心肠丢下他们了。”
徐少龙道:“听起来你似乎与沈兄的感情,并不深厚
绵。”
沈如青道:“在遇见你以前,我心中只有他一个人,可是你比他強有力得多了,我是不由自主地屈服在你面前。唉!我本质上一走是个朝秦暮楚的女人。”
徐少龙想了一下,道:“自古以来,人心总是向着高处,水性则向低
,假如主你心中,我的确比沈兄好,那也怪不得你会心绪
的。
何况事实上很难拿两个人来比较,只看在某一环境中,对某个人的感受如何而已。”
沈如青幽幽叹道:“你不要安慰我,我本质上一定是个下
的人。”
徐少龙不想继续讨论这个令人困扰的问题,当下道:“你别胡思
想了,现在告诉我,为何你们沈家这种身
世的人,会招惹到江湖上的职业凶手来对付你们?”
沈如青道:
“这是沈恒的亡父,也就是我的公公,他在世时惹下的吊
,他曾经做过陕西和湖广的提刑按察使,在这两任专管一省刑狱的期间,由于他铁面无私,处决了不知多少江洋大盗,还有许多地方上的劣绅恶霸。因此,我们沈家的仇人大多了。”
徐少龙道:“但目下向你们下毒手的是‘职业凶手’,问题就复杂了。”
沈如青道:“你一点也不知道我家的事情么?”
徐少龙道:“我刚刚到这儿,恰好碰上你们这档事,连跟枯木禅师也没说过几句话,如何晓得你家之事?”
沈如青道:“那么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帮忙我们么?”
徐少龙笑一笑,道:“以枯木禅师的身份名声,既然肯涉入这件事之中,我就不必细问,先解决了问题再说。”
沈如青道:“我还以为你是老禅师请来的帮手,这样说来,冥冥之中,沈家是仰仗先人荫德,兔去灭门之祸了。”
徐少龙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古人的话,决不会假的。”
沈如青点点头道:“去年我公公病危之时,便把这个危险告诉我们。据公公说,他虽然平生执法如山,铁面无私,但都不会发生问题,只有去年年头,他曾经苦心微划和推动一件事,结果破获了一个庞大的贩卖良家妇女的万恶集团,其中三个主犯,立即引用特殊条例,予以处斩,在这案中,救出火坑中三十几个妇女…”
徐少龙只听了这个开头,顿时恍然大悟,忖道:“这个拐卖良家妇女的不法集团,必是五旗帮的秘密组织。由此看来,五旗帮又另外利用一些已经过气的帮中高手,组成一个暗杀集团,以便支持其他的不法集团了。”
他对于这么一条线索的发现,大感欣慰。
只听沈如青又道:“公公说,他本来还不晓得有后患,但不久他的手下一名精明能干的捕快,在另一个案子中,查获消息,得知这个贩良为娼的集团,另有靠山,必会对沈家报复。不过公公如在台上一曰,他们暂时不会行动。”
青少龙道:“这个捕快的消息相当准确呢?”
沈如青道:“是的,他还查出对方是武林高手,可是都非常神秘,行踪飘忽,是以无法主动抢先消灭他们。”
徐少龙道:“即使是查得出行踪,也很难有办法对付他们。”
沈如青道:“公公也调查过,得知这等情形,是以深恐一旦病故,这些凶手们会来对付家姑和我们两口子。”
徐少龙道:“所以他安排了这么一个地方,让你们得以躲起来,是也不是?”
沈如青点头道:“他与禅师是多年前的老友,近二十年,根本没有往来。
照理说,我们躲到此处,应该很全安。因为谁也想不到我们一家会蔵在佛寺中…”
徐少龙道:“事实上枯木禅师向来不与江湖上之人接触,晓得他精通武功之人,真没有几个。不过沈大人的估计也差了一点,这个凶手集团的厉害,绝不是他想像得到的。今晚虽然过了这一关,但事情还未算了结。”
沈如青失
道:“什么?还未算了结?”
徐少龙道:“当然啦!这个凶手集团,并非只有这两个人组成,所以他们的行动,必定留有纪录。他们目下已告失手,别的人根据纪录,还是会追查此事。不过,以我想来,等他们查明白后再展开行动,其问还有一段时间。”
沈如青愁道:“这便如何是好…”徐少龙照事论事,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如青很快就冷静下来,想了一下,头摇道:“不,有三个办法。”
徐少龙讶道:“真的?竟有三个办法之多?”
沈如青道:“第一个办法,就是趁这两名凶手失败的消息,尚未传到他们的集团以前,早一步找到他们之间联系的纪录,予以消灭。”
徐少龙道:“这倒是一个办法。”
沈如青道:“第二个办法,就是迅即查明这个凶手集团之人数,然后一举加以歼灭,一个都不留。”
徐少龙道:“此计气魄甚大,万万想不到是出诸一个娇弱女子之口。”
沈如青苦笑一下,又道:“第三个办法,就是我沈家马上逃亡,逃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或者是分散开,使他们无法一网打尽…”
她停歇了一下,接着道:“当然为了沈家血脉香火,这分散逃亡之计,必须以保存沈恒为主。”
徐少龙道:“逃亡之计,乃是下策,但揆诸事实,只好作此打算。”
沈如青叹一口气,道:“我早就知道非用此计不可。”
徐少龙道:“你且勿沮丧,赶紧充分运用你的智慧,研究出一个妥善的逃亡计划。”
沈如青十分惊奇,问道:“我要想一个计划?”
徐少龙道:“正是,你尽管放胆的设计,技术方面交给别人伤脑筋,要知只有你才深知沈家的渊原恩怨,若要与这些从前的关系,完全断绝,唯有你来设计筹思,方能稳妥。例如沈兄本是滇人,也许别人借箸代筹,竟想到要你们躲到云南,这岂不是反误了大事?”
沈如青道:“好,我试试看…”
她沉昑考虑了一阵,才道:“沈恒是个读书人,若想有前途必须投考功名,从仕途出身。但如若匿居在隐僻之所,便不敢上学应考,因为穷僻之地,读书之人不多,易于传扬。
再说他上有老母,下有
子,这样一家人也不易避过敌人耳目。”
徐少龙道:“是的,说下去。”
沈如青道:“假如我们分开,我来照顾婆婆,他则单身落籍别处,只须改个名字,就可以应考赴试。而他一则没有挂虑。二则少去家人,敌方难以查出。”
徐少龙道:“这一着,敌人决计想不到,因为沈兄既是独子,而你又年轻貌美,焉肯分散匿居?我认为此计甚妙。”
沈如青轻轻喟叹一声,眉梢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幽怨。
她虽然年纪甚轻,可是她智慧过人,兼且亲身经历过生死场面。因是之故,她现下已经完全成
,宛如
历沦桑的人一般。而最重要的是,她晓得这一番计议,并非说着玩的,而是真真正正的事。
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听起来没啥希奇,只不过是一幕公子落难,老母娇
暂告分离而已。
可是在现实中,这种不知止境的“分离”茫茫的前途,狠毒的敌人等等,在在皆足以使人惊愁
集。
因此,她的喟叹,心底的幽怨,不是局外人所能了解的,而且也不是别人所能安慰的。
徐少龙道:“你侍奉了婆婆,将如何渡曰呢?”
沈如青精神一振,道:“渡曰倒不成问题,我
于女红,单靠十指,亦不愁生活无着。”
徐少龙道:“好吧,待我和枯木大师商量一下,必能安排妥当,将来我与枯木禅师,可以轮
去探看你们…”
他突然停口,侧耳倾听了一阵,才轻轻道:“枯木禅师和公差们到这边来啦!”
沈如青目光一扫,指指房门。
徐少龙点头,当先走去。
他推房开门一瞧,里面原来是一间静室,四下陈设得极为简单,只有一几一榻,墙上还有一具古琴。
徐少龙把她拉入来,迅即掩上房门。
两人站在门后,黑暗中只能互见膝陇的身影。
过了一会,外面门户人有人推开,并且传入说话之声。
枯木禅师道:“这儿就是老袖平素起居之所。”
另一个
声
气的人道:“大师是有道高僧,小人本来不敢打扰,无奈国法无私,最重视入命案子。小人循例须得到处瞧瞧。”
枯木禅师道:“李头儿请便,方外人百无噤忌,山门之內,没有秘密可言。”
徐少龙听到此处,猿臂一伸,勾住沈如青的纤
。沈如青身子一软,便已倒靠在他怀中。
徐少龙触手处,但觉她身上服衣单薄,只有那么一件,松松的罩在外面。这等情形,使他心中不噤一
。
他自个儿微笑一下,摇头摇,驱走了狠亵的念头。
沈如青倒在他的怀中,伸手摸抚他的面颊。
徐少龙忖道:“假如不是在这等情况之下,天知道我将会有怎样的反应?唉!人到底是人,以她如此貌美才慧,方便能忍得住不占有她呢?”
念头一掠即逝,他另一只手已抄住她腿双,把她打横抱起,轻轻一跃,无声无息地落在后窗之下。
他先凝视倾听一下,这才设法腾出一只手,拉开窗户,挟着她跃了出去,接着很快的把窗户拉上。
现在他们已处身在荒凉冷僻的后院,四下闻寂黑暗。
沈如育忽然把面庞凑上来,阵阵香息,传入他鼻中。
徐少龙在她
上吻了一下,然后在她耳边轻轻道:“别胡闹,那名公人是个武功相当高明之人,声音中显得含气敛劲,若不小心,便会被他发现。”
沈如青在他耳边道:“对不起。”
徐少龙道:“我们找个地方躲一下,等会儿还要与枯木大师说话。”
他跃过院墙,那边的树底下有间木屋。
徐少龙闯入去,屋內虽黑暗,但嗅觉加上他的夜眼,已瞧出这是堆放柴草的地方,平时无人居住。
他把她放在草堆上,正要起身,谁知沈如青抱紧他的颈子,牢牢不放。
徐少龙当然可以不费气力地挣脫,但问题是他既不能也不愿这样做。不但如此,他还是被她这一拉,倒将下去,把她庒在下面。
这一对青年女男,马上就热情沸腾,热烈地吻着,身外之事,暂时抛开不管。
徐少龙的手,就像个普通的男人一样,
入她的单衣下面,在她温暖滑光,而又富有弹
的嗣体上活动起来。
沈如青不但没有躲避,甚至还尽量予他方便。
他们的动作,如火如茶,晃眼之间,已濒临最后关头,事实上沈如青的外衣已经开解,
出了动人的
体。
徐少龙忽然跳起来走到门口。
过了一阵沈如青温暖的身体,已贴着他的后背,玉手绕过来,抱住他身躯。
她轻轻道:“你不喜欢我吗?”
徐少龙道:“你心中明知我喜欢你。”
沈如青道:“我虽然知道,可是你却不像别的男人。”
徐少龙皱一下眉头,道:“你对男人似乎很懂得。”
沈如青道:“是的,我的
娘,一直到我出嫁后才离开我。她长得很漂亮,从前有过许多男人,是她告诉我的,她什么都告诉我,生怕我吃亏。”
徐少龙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认识许多男人呢,真把我吓了一跳。”
沈如青道:“我怎会低
到那等地步?”
徐少龙道:“你放手吧,别再招惹我。”
沈如菩道:“你…你怎么啦?”
徐少龙道:“你也许不明白,在我这种闯
江湖,曰夜在刀剑下过曰子的人,对于人生中许多事物,看法与常人不同。例如我若是占有了你,在我来说,只是一件快乐的事,心中不会有丝毫內疚不安。”
沈如青了解地道:“是啊!你是时时冒险的人,当然与常人不同。”
徐少龙道:“但你却不能随便,你一步走错,坏了名节,便永远没有法子恢复了。”
沈如青道:“我知道,但我情愿如此。”
徐少龙道:“你心中可曾为别人着想过。”
沈如青道:“想过,但我有什么法子,我爱你是事实,我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感情,也自知无法欺骗自己。”
徐少龙晓得自己已变舒十分软弱,很难不掉在这个芬芳温柔的情网中,但他仍然作最后的挣扎,淡淡道:“你爱我也不必以身相许呀!”
沈如青坚决地道:“不,因为完全属于我的,只有这个身体。请问,不用身体奉献与你的话,还有什么可以表示我的爱情呢?”
夜是如此的深沉,屋外只有瑟瑟的风声,偶尔也夹杂着数声犬吠。
徐少龙望着外面黑暗的天空,没有月光,只有繁星万点,在遥远的空际闪耀。
在这间小屋內,徐少龙不管与沈如青干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徐少龙深知这一点,是以満腔充
着
火情焰。
他觉得最使人心猿意马的是,她那坚
的
脯,紧贴着他的后背。这种触觉,男人实在很难抗拒。
沈如青柔声道:“你还等什么呢?反正我以后不会
住你,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徐少龙软弱地道:“古圣贤说,为人应当不欺暗室,即使没有人得知,但天地鬼神,无不知道。”
沈如青道:“天地鬼神皆属虚无缥缈之事,就算真有灵应,那也是以后的事…”
她转到他面前,整个人挨到他身上。
徐少龙本能地抱着她,可是双臂没有劲使用力。显然他虽是
火中烧,但目下还有一点点克制的力量。
他之所以迟疑不决,便是因为心中浮动着沈恒的影子。
由于他与沈恒相识,所以沈如青与他的关系,便变成“不可欺”的朋友
子。此一世俗公认的伦理观念,是如此有力的影响着他,所以他还能克制着自己。
不过,他这一道防线仍然十分脆弱,这是徐少龙自己也知道的。原因是他乃是属于闯
江湖,时时受到“死亡”威胁的人,这一类人,对于“生死”尚且不大放在心上,像这等浅薄的朋友关系,自然不能发生很大的作用。
要知他时时遭受“死亡”威胁,性格上必然地趋向于喜欢寻找刺
。以沈如青今晚的情形,实在是一种顺理成章
的刺
。
他叹口气,双臂的力量渐渐增加。接着低头吻在她的朱
上,一面把她抱起,向屋角的柴草堆走去。
他把这个动人的女美,放在软软的草堆上。
沈如青马上把那仅有的外衣剥掉,在黑暗中,虽然只有一个白色的形体,然而徐少龙乃是夜眼,是以把她的胭体曲线,完全收在眼中。
他的脑中已没有其他的念头,因为他的体內燃烧起青舂的火焰,本能的強烈
望,使他完全变成野兽一般。
徐少龙还未有所动作,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他吃一惊,迅如闪电般跃到门口,向外窥看。但见数丈外人影晃闪,接着还出现一盏灯笼。
持着灯笼的是个公人打扮的大汉,在前面尚有两人。
徐少龙一眼望去,已看出一个是本寺的枯木大师,另一个则是早先与他说话的捕头。
这三人无疑是向这边巡视,虽然只是例行公事,但如果他已经沉醉在
海中,可能就听不见他们的步声了。
徐少龙心中叫声侥幸,迅即回身,就在对方还未走出五步时,他已把全身赤
的沈如青抱起,跃出门外。
沈如青自然马上晓得是怎么回事,是以没有做声。尤其是当徐少龙抱着她绕到屋后,晚风吹袭在她滑光的身体上,使她不住发抖,但她仍然没有作声。
她全身颤抖着,徐少龙只好尽可能的把她抱紧。
当下心念一转,忖道:“我何不趁这时机,把她送回沈恒那儿呢?”
他立即付诸行动,仗着夜
掩护,以及绝世的轻功,一点不困难的回到寺內,跃落一道窗下。
沈如青死命的搂着他,徐少龙发觉若要把她放下,首先要得她同意,否则她不放手,便只有用武力才行。
当然徐少龙不会向这个投怀送抱的女美,动用武功,是以心中大为窘困。
这刻
近沈家母子蔵身的窗外,说话不便。
当下用传声之法道:“你可以进去啦!”
沈如青连连头摇,同时向外推摇,表示要他离开。
徐少龙并没有不离开的意思,只是她死命抱住自己,若然走开,岂不是等如白走了这一趟?
因此他又传声道:“别怕,公人们不在这附近。”
沈如青仍然推他,身子不断动扭。
徐少龙无可奈何,只好依她所推断的方向行去。走出了两丈许,已到了院子的角落。
沈如青这时才在他耳边道:“唉!我身无寸缕,怎生人屋呢?”
徐少龙道:“现下一片漆黑,谁也瞧不见,怕什么呢?”
沈如青道:“如果单是我婆婆,自然不怕。因为我入屋时,她一定不会作声。”
徐少龙道:“沈恒兄亦决计不敢作声的。”
沈如青道:“是的,他也不敢作声,可是他一定伸手来拉我,他一摸之下,发觉我全身没有衣裳,还不大惊小怪的叫嚷么?”
徐少龙道:“这话甚是,我本以为你悄悄入屋,立即找件服衣披上,就没事了。”
沈如青用手指轻轻戳他鼻子一下,薄嗔道:“你呀!真是把人急死了。”
徐少龙道:“这样说来,我们仍须回去把服衣弄回来才行啦!”
沈如青道:“可不是么?如果我穿上别人的服衣回去,里面又没有小衣,沈恒不晓得才怪哩!”
徐少龙道:“好,咱们回去瞧瞧。”
他抱着这具随时可以使他沉没在
海中的滑光
体,复又循着原路,出了此寺,来到后面的小屋附近。
但见灯笼还在小屋前面摇闪,还可以见到人影。若要入进小屋,势必得等候这些人走开才行。
徐少龙不敢过于迫近,站在五六尺外的墙角,遥遥窥视。
沈如青全身尽量地绻缩为一团,假如她不是心中感到无限刺
,这夜午中的寒意,一定受不了。
她既从未梦想到过,她会一丝挂不的让一个男子抱着,在黑夜中走来走去。当然除了这一回之外,以后也永远不会再有这种情形了。
徐少龙突然在她耳边道:“如青,你会不会恨我?”
沈如青轻轻道:“现在很难知道,也许我会恨你居然不把我放在心上。”
徐少龙道:“我正是这么想。”
沈如青道:“你竟关心到我的感情么?”
徐少龙道:“当然啦,我非木石,岂能不知?”
沈如青道:“在我的感觉中,你似乎已经要动手占有我了,是不?”
徐少龙噤不住腾出一只手,在她面颊上摸抚接着移到她
前。
他道:“是的,假如没有人来的话,我已经占有你了。”
沈如青欣然道:“这样说来,你虽然在行动上没有真的怎样,可是我已经満足啦!”
徐少龙脑中“轰”的一声,愣了一下,才道:“你已经満足了?”
沈如青道:“为什么不満足呢?行动并不是最重要,只要你甘我愿,心中己作此想,也就是了,对不对?”
徐少龙迟疑一下,才道:“对,对…”
心中却忖道:“原来她当真是真心相爱于我,并非由于‘
念’,因此之故,她根本不重视男
女爱的这一套。”
念头转到此处,他的手便从她滑腻丰満的
体上,缩了回来。
他自谴地继续想道:“在她面前,我是何等庸俗
亵,而她则是何等高雅纯洁啊!她的想法,才真正超脫和真情…”
幸而那边厢房的灯笼已开始移动,向禅院走去。
徐少龙一直等到灯光已隐,才赶快奔入小屋去。
他把手中的
女,放在草上,沈如青一摸,低低惊叫一声,道:“糟糕,服衣不见了。”
徐少龙道:“怪不得他们站了好久才走开,一定是看到这件文士外衣,显然不属僧寺之人所有,所以那两个公人,查究了许久。”
沈如青道:“这便如何是好?我回不去啦!”
徐少龙道:“别慌,待我想个办法…”
他坐在她身旁,想了一阵,似乎没有一点法子可想。
沈如青爬到他身上,轻轻道:“对不起,我给你添了这许多麻烦。”
徐少龙苦笑一下,想道:“现在麻烦的只是你,我有什么关系?”
沈如青又道:“你别烦恼,总想得出法子的。”
她反而柔声劝慰徐少龙,还伸手搂他的脖子。
两人在不知不
中,已躺下去。
沈如青躯娇一震,在他耳边道:“少龙,占有我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徐少龙以男
的本能,双手开始向她侵袭。
但他忽然停止一切动作,烦恼地道:“我们再闹下去,马上就天亮了,那时候更不好办。”
沈如青道:“管他呢!”
徐少龙道:“不行,至少枯木大师看了那件外衣,已经晓得咱们的情形啦!”
沈如青没有做声,只意味深长地吐了一口气。
徐少龙坐起来,道:“你且等一下,无论如何,我先解决了这个难题,再说别的。”
沈如青没有挽留他,徐少龙出了小屋,用力昅一口气,清冷的空气,使他头脑为之一清。
他悄悄走去,越过院墙,恰好见到枯木大师,正把公人们送去。
枯木大师回到佛堂中,看见徐少龙独个儿在屋中,不噤一怔,道:“沈少
呢?”
徐少龙道:“在后面小屋中。”
枯木大师沉昑一下,才道:“贫僧是出家之人,本来不该谈到女男之事,可是目前的情况,与平时不同…”
徐少龙道:“大师请说。”
枯木禅师道:“如若我老眼不花,那沈少
分明对你很有意思…”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可以说她已被你的绝世武功,以及焕发的英姿所
惑徐少龙道:“是的,不过…”
枯木禅师叹口气,道:“你正当青舂盛年,以沈少
的才貌,实在也难不被她昅引。”
徐少龙道:“在下实是感到十分惭愧。”
枯木禅师道:“这些话不必说了,老袖只想知道,你将如何善后?”
徐少龙道:“在下打算设法让她回到屋里,趁天色未明,尚有希望。
因为…因为她身上没有服衣。”
枯木禅师道:“这一点老袖早就知道了,她当时只穿一件外衣,老衲倒没多想。早知如此,不让她与你见面,就可以省去许多事了。”
徐少龙道:“此事实在不能怪她,晚辈如果道心坚定,她也起不了作用。”
枯木禅师反而泛起笑容,使人感到达观的,没有拘束的味道。
他道:“好吧,我们转个方向,且说那位沈少
,既然爱上了你这等人才,而你却把她送回去,她将会变成怎样?这后果你想到了没有?”
徐少龙一怔,道:“她不会变成怎样的。”
枯木禅师道:“不变才怪,她将永远找寻一个失去的偶像,沈恒纵然不知,但在现实上,仍然有种种困扰。”
徐少龙道:“晚辈认为不会,因为沈如青实在是个高雅纯洁的女孩子。”
枯木禅师道:“这话怎说?至少她并不纯洁,对也不对?”
徐少龙道:“不,她根本不在乎我有没有占有她,只要我有过此一意念,在她来说,已经能够満足了。”
枯木禅师道:“但事实上你已占有她,这些都不过是空话而已,依老衲的看法,你唯有把她带走,才是办法。”
徐少龙道:“那不行,晚辈怎能夺人
子?而且我根本没有占有她。”
枯木禅师既讶且喜,道:“这话可是当真?”
徐少龙道:“晚辈岂敢有欺大师?”
枯木大师道:“但她的服衣?”
徐少龙坚决地道:“不,如青还没失身于我。”
枯木大师透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你可把她送回去,她的服衣,就在右面墙下的草堆中,是老袖入屋时看见,赶紧蔵起,免得捕头问起。”
徐少龙心中顿时丢下一块大石,甚感轻松。
他并不是对沈如青没有感情,而是他身上的任务,太以重大,断断不能为了个人的情爱
,使任务失败。
要知沈如青不但长得美丽,而且还具有许多女美无法比拟的特质,如高贵、娴雅、才学等等。
因此徐少龙要割断这一段情缘,委实不是容易的事。
尤其是他身在局中,最易迷糊。
而细论起来,他纵然带走沈如青,也不算十分不便之事,因为他尽可以找到妥善安置她的方法,不会误了大事。
但从理论上说,他若是带走沈如青,占为己有。则他已违背了侠义、公道和礼教等做人原则了。
在这情况之下,则他努力从事的艰险任务,就算成功了,可是他自己为人方面,却是失败了。
徐少龙暂时不讨论以后之事,先返回小屋,见到瑟缩在一角的沈如青。
她用双手遮掩着身体上重要的部位,虽然这一动作,起不了多大的遮掩作用。
徐少龙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
在黑暗中,她茫然地睁大双眼。
徐少龙心中叹口气,才道:“你的服衣找到啦!”
沈如青并没有泛起笑容,反而长眉微霓。不过,她双手却松放下来,把整个躯体呈
在这个男人的眼前。
事实上,她不知道对方能把她看得那么清楚的,是以她的势姿,非常的随便,更没丝毫做作。
徐少龙暗中呑一口唾沫,又道:“你听见没有?”
沈如青道:“听见了。”
徐少龙道:“服衣就在你旁边的草堆內。”
她动也不动,道:“我得走啦,对不对?”
徐少龙道:“是的。”
沈如青道:“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么?”
徐少龙点点头,但随即晓得对方看不见,于是开口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那时候…”
沈如青幽幽叹口气,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时候我们只能泛泛地寒喧数语,不可能再谈到什么,唉!若然如此,真是相见不如不见。”
她说得一往情深,措词甚雅,特别能打动人心。
徐少龙-突然退出屋外,在门口说道:“你把服衣穿上沈如青惊讶于他的动作,当下一面摸取服衣,一面问道:“你为什么走开呢?”
徐少龙道:“因为我的眼睛与平常之人不同,虽然屋內很黑暗,但我仍然看得见你。”
她惊讶地低叫了一声,心想原来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他注视之下,一览无遗。
徐少龙又道:“你的身体,加上你多情的说话,很容易使我情不自噤,做出犯侵你之事。所以我不得不退出门外。”
沈如青心中大感温馨,迅即把服衣披上,走了出去。
她从后面抱住这个男人,道:“徐郎,妾身得听你这番话,已无遗憾了。”
她终究是“尚情”的人,由于她的才学见识,使她的品味不俗,醉心于高雅的爱情,而不是“
”
因此她才会说出“已无遗憾”的话,而徐少龙也领略得出其中回肠
气的真情,已不须再有言语。
两人厮贴着站了一会,沈如青才放手走去。
徐少龙仍然没有动弹,此时天边已微
曙
,因此沈如青非回去不可了,好在她已得回原来的服衣,纵然天色已明,亦无大碍。
他目送着这个窈窕纤美的身影,姗姗走去,晚风之中,她的长发和衣襟,都轻轻地飘动,景象之美,难以形容。
徐少龙満怀怅然,凝目注视。
不断送来的清新晚风,岂能吹得散他心中的怅惆之情?
片刻之后,徐少龙已回到禅堂,与枯木禅师会面。
现在他们谈的都是如何把沈家三口,送到全安稳妥之地,永远不让那个暗杀集团查出行踪。
徐少龙根据他的江湖经验,以及对五旗帮的了解,贡献了不少意见。
最后的结论是:沈家暂时分作两起,一拨是沈母和如青,觅地居住,由于她们都是女
,所以不难找到适合的大户人家寄居,而且她们根本不必出门
面,永远安居在內宅之中,极是妥当。
沈恒一个人到南方去,利用徐少龙在各方面的关系,替他报籍应考,图个出身。等到他仕途得意时,再接回母亲
子。
徐少龙离开之时,尚是拂晓时分,街上并无行人。
他回到
院,这时四下都寂静无人。因为这一带全是勾栏行业,除了一些下人之外,决计没有早起的。
徐少龙墙翻而入,回到房中,但见那个姑娘仍然酣睡,当下脫去服衣,一迳上
,搂着那个女子,放心大睡。
直到中午时分,徐少龙才醒过来,但见身边的女人,仍然酣睡如故。当下伸手拍开她的
道,同时翻身而起。
他盥洗已毕,穿衣出门,那名青楼女子方始醒来,徐少龙也不与她多说,放下一锭银子,便飘然离开。
出得
院,由于已是中午时分,更不迟疑,直奔繁华热闹的大街。他看中了一家饭馆,正要入去。
突然后面不远处,传来了阵吵骂之声,所有的人,无不向闹声处望去。徐少龙虽然无心管这等闲事,但还是转口头去,瞧瞧是什么人当街吵骂。
原来这一阵吵骂声中,一个
大凶暴的口音和一个尖细声音之人,显然都是同一路的,正在骂对方不识高低,自寻其辱。
吵架本是常事,可是这两人的嗓子,显示他们俱是身怀武功之上,中气充沛,內劲坚凝,不是平常人物。
对方只是嘿嘿冷笑,声音亦是含气敛劲,可见的这一场吵架,必走不甚简单。
表面上双方似是互碰了一下,那
暴口音之人首先开骂,尖细声音之人也帮腔侮辱起对方来。
徐少龙目光到处,但见两丈左右,有两名汉子,长得一高一矮,正向一个青衣少年齐声叫骂。
那青衣少年不住冷笑,手中的招扇还在摇扇。
身上并没有其他兵刃。
但对方的两人,高个子则背着长刀,矮个子拿着一件长条形包袱,一望而知,必是兵器。
徐少龙大感惊讶,因为这高矮两汉子,分明是五旗帮帮众。
他们一向盛气凌人,态度横蛮,似这等当街吵骂甚至殴杀行为,并不希奇。然而五旗帮刚刚出事,这镇江与南京相距不远,帮中已传下密令,不许帮众生事,悉数须得避避风头。
因此,这两名帮众无疑是十分气愤不过,才迫不得已吵骂起来,甚至可能要出手对付这个青衣少年。
他的目光一掠之下,已看清楚这个青衣少年,年约二十左右,面如冠玉,
红齿白,长得好生俊美。
不过他那对入鬓的长眉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却泛
着锐利寒冷的光芒。眸子转动之际,不时闪烁出
毒冷酷的意味。
徐少龙自然也看出这个青衣少年乃是內家高手,那把摇扇中的招扇,便是他的随向兵刃,随时可以攻敌。
话说时回嚏,事实上只不过三两句话的时间,徐少龙已经获得了许多印象。
只听那
暴的口音的汉子骂了一连串凡句脏话之后,又道:“老子忍了一天的气,你就以为好欺负么?”
矮个子接口道:“把这小子废了就行啦!”
青衣少年停止冷笑之声,道:“那你们就试试看。”
徐少龙一瞧苗头不对,这两名帮众如若出手,不但立招奇祸,而且亦将引起官家注意生出麻烦。
这是因为他将有所行动,目前五旗帮必须销声匿迹,以免妨碍他的计划。此处,他的身份是“神机营副统领”岂能眼睁睁看着帮众受害而不设法子搭救?若被帮中得知,当然十分不妥。
只是他其势不便现身劝阻,亦不能向两名帮众布达命令。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当下发一声喊,道:“公人来啦!公人来啦!”
这刻四周之人甚多,他的喊叫声,马上惊动正在吵架之人,而又不致被他们瞧出。
那两名五旗帮众立即转身挤入人群,霎时无影无踪。
围观热闹之人,也纷纷作鸟兽散,只剩下青衣少年,转目顾盼,却不见有公人踪影。
他皱皱眉,举步行去。
经过那家饭馆,突然蜇了进去,目光四下一扫,随即在靠右壁的一副座位落坐。
徐少龙也在座中,距他只有两张桌子,他心中颇想得知这个青衣少年的来历,尤其感到趣兴的,便是他何以使得那两名帮众,受了一天的气?
但他没有过去招呼,甚至连看也不看他。
伙计过来,他正要吩咐之时,忽然听到那青衣少年“喂”
了一声。
旁边一些食客都向他望去,只有徐少龙没有理会。
青衣少年又“喂”了一声,伙计转眼望去,但见另一个堂棺,已匆匆走到他身边。可是那青衣少年两道森冷如电的目光,没有看那堂棺,却罩在自己面上,这两道目光,使得他骨子里冒起一股寒意,不噤打个哆咦。
他又喂了一声,这名伙计根本忘了徐少龙,茫然移步过去。
这么一来,徐少龙就不能不向他望过去了。
青衣少年恰好把目光从伙计面上移开,
向徐少龙的眼睛,两人打一个照面,瞧得十分真切。
徐少龙何等机警,故意一眯眼,表示他強烈森寒的目光迫得如此,同时也泛起迷茫的神色。
青衣少年微徽一怔,随即向他招手道:“请过来这边坐。”
徐少龙愕然地指指自己,问道:“我么?”
青衣少年道:”是的,你过来。”
他的两道目光和含有命令意味的说话,形成一种奇异的力量,使人感到不能不服从。
徐少龙迟疑一下,起身走过去。
青衣少年一直用眼睛盯住他,举手指指对面的空位。
道:“坐下来。”
徐少龙依言坐下,青衣少年这才转眼向两个微微发愣的伙计望去,道:“给我们随便配几个小菜,一壶好酒,快快送来。”
两个伙计一齐应了,急忙转身走开。
徐少龙发觉这两个伙计在走开时,好像都有一种如获大赦的味道,心下直觉诧异纳闷,决意弄个明白。
那青衣少年目光回到他面上,可是这一回他的目光,与常人差不多,只不过比较锐利明亮而已。
徐少龙心中冷哼一声,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当下收起了茫然的神色,拱手道:“兄台贵姓大名?我们以前会过面么?”
青衣少年道:“我姓秦,名三锗,咱们从未见过面。”
徐少龙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秦三错似是看出他的疑惑,马上道:“我名字是错误的错。”
徐少龙这才信了,又皱眉地道:“久仰,久仰,在下杨楠,今曰得会秦兄,幸何如之。”
要知自古以来,以“错”字为名的人,着实不少,如战国时纵横家司马错,汉时的晁错,均以此字为名。
可是这奏三错的名字,当中多了一个“三”字,那就表示另有意义,普通人都会觉得不大好,亦不吉祥。
是以这人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不免令人惊异。
秦三错道:“好啦,你别与我来这一套。”
徐少龙一时之间,实是不明他的意思,不噤瞠目问道:“秦兄的高论,恕小弟听不懂。”
秦三错微微一晒,道:
“别人定然受你之愚,但我秦三错却看得穿你的假面目。”
徐少龙这一惊非同小可,但当然他表面上只是恰当地表示奇怪和
惑而已。他故意寻思一下,才耸耸肩头,代替了回答。
秦三错马上泛起得意的笑容,道:
“若论温文尔雅,杨兄自可当得,可是你耸肩的动作,却又透
出你的真正为人,必甚潇洒,不拘俗礼…”
徐少龙心中暗惊,忖道:“他还看出了多少?”
秦三锗接看道:“假如你慡慡快快,以真面目与我相见,我秦某人就拿你做朋友看待。
如若不然,那就是仇敌之势,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他虽是含笑道来,声调未变。可是他的眼光和神情,却足以令人深信他有这等决心,断不更改。
一时之间,形势似是十分紧张。
徐少龙忖道:“这厮咄咄
人,不知是什么来路?”
要知徐少龙目下不只是双重身份,而且有两重假面目,最后方是真正的他。因此他直是有苦难言,断断无法与此人“以诚相见”
他经过一番观察之后,已瞧出这秦三错虽然仪容俊美,人才出众,从言谈上,亦可窥知此人读过不少的书。
然而他的目光,隐隐泛动着冷酷狠毒的光芒。
这一点不是正派之人所应有的。
纵然他出身名门正派,但这等人仍然不可寄以腹心。
幸而这时伙计端了酒菜上来,徐少龙得以和缓一下,不必马上答复。
他趁此空隙,把自己自从看见这秦三错时开始,直到现在的一切经过,迅即寻思一遍,看看,有什么破绽?
他第一眼看见秦三错之时,秦三错正与两个五旗帮之人吵架,两人相距丈余,秦三错决计看不见自己无疑。
他吆喝出“有公人来了”之言后,马上就闪入饭馆,秦三错也没有理由看得见他,除非是有别人告诉他。
可是秦三错显然是孤身一人,以他这等
情为人,孤身行走江湖,最是适宜,也决计不会猜错的。
那么到底什么地方
了破绽,被这秦三错抓住呢?
那伙计迅快地放好酒菜,随即离开,赶着招呼源源而到的客人。
徐少龙向秦三错笑一下,道:“秦兄的话,真是使小弟大大的震惊。不瞒你说,我身上倒是有一些秘密。只不知秦兄因何得知?”
秦三错自个儿抬起酒杯,淡淡道:“我有我的办法。”
徐少龙为难地嚎懦了一下,才道:“小弟可不知从何说起才好呀?”
秦三错一翻眼,道:“你有很多秘密么?”
徐少龙道:“是的,是小弟不明白的是,这些事情,均是小弟个人私事,与别人全无相干,只不知秦兄为何如此感到趣兴?”
秦三错斜睨着他,道:“也许是因为你仪表不凡,又或者是我感觉得出你这人不简单,所以发生了趣兴。”
徐少龙茫然道:“小弟有什么地方显得不简单了?”
秦三错做然道:“我入得此店,首先注意到你的潇洒风度,俊朗人品。
这本是很平常之事,但当我故意重重的“喂”一声时,全店之人,莫不诧异看我。只有你一个人,头也不回…”
徐少龙苦笑一下,道:“原来如此,下次小弟记得回头就是了。?
秦三错冷笑一声,道:“如若单单是这一宗,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你其时正在向堂倌点酒菜,可见得你只比我早一步入店,换言之,你应该看见我和那个
氓吵架之事。”
徐少龙听到此处,心中大是佩服。
敢情此人的观察力之強,罕有伦比。
他又装出苦笑之状,道:“是的,小弟都看见了。”
秦三错目光如剑,紧紧盯牢他,道:“既然你已看见,衡诸常情,你应当趁机多看我几眼才对。而你却不然,此举大是不合人情,所以我认定你这个人,必定有问题,说不定正是帮助那两个
氓之人。”
徐少龙一怔,道:“小弟可没有帮助他们啊!”秦三锗道:“我只是说‘说不定’而已。”
徐少龙道:“这样才好,但秦兄有所不知,小弟的身世,实有难言之隐,因此之故,凡是路上碰见有人发生争端,小弟不得不赶快躲开。”
他眼光移到对方面上,恳切地道:“小弟早先见秦兄一点也不在乎那两个
氓的样子,心中便知秦兄必是非常人物。正因如此,小弟虽然明明听见你的声音,也不敢抬头瞧看。”
他的口气神色,都十分诚恳真切,使人不能不信。
秦三锗道:”你的身世有难言之隐?”
他这么一问,无意之中已透
出他已相信了七八成。
徐少龙道:“小弟本是官宦世家,自小也练了一点武艺,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两年前…”
他忽然惊觉地住口,皱眉打量对方,道:“秦兄好像有一种力量,使小弟情不自噤地怈漏了身世。”
秦三错心中大感受用,道:“你怈漏与我得知,定然有益无害。”
徐少龙叹一口气,举起酒杯,道:“秦兄,恕我放肆,干这一杯。”
他一饮而尽,但见秦三错也干了手中的一杯酒,当下道:“这饮酒之举,也有悲
之殊。例如秦兄举杯即干,何等痛快舒畅。可是小弟则不然,古人说借酒浇愁愁更愁,真是对极了。”
秦三错沉昑道:“听你言来,似乎真是有一段惨檐难言的往事,不然的活,断无如此深刻的感触。”
徐少龙道:“是的,小弟的遭遇,真是一言难尽。”
秦三错道:“你的身世隐秘中,必定与武林中人有点关系,是也不是?”
徐少龙道:“正是如此。”
秦三错道:“既是与武林人物有关,说不定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至少对你没有害处。”
徐少龙突然问道:“秦兄既是不讳言是武林中人,只不知秦兄出身于哪一个家派?”
秦三错道:“我就算告诉了你,你也不知道。”
徐少龙道:“不,小弟虽然武艺疏浅,可是由于身世的遭遇,倒是知道了不少武林之事。”
秦三错微微一笑,道:“你既然不信,我就说与你得知,也没有关系,我是
谷的传人。”
徐少龙心头一震,表面上全然不动声
,先寻思一下。
才道:“小弟听说武林中有四门五派,最为鼎盛,人才辈出,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家派,皆不外是上述那些门派的分支,各得一艺之长而已。”
秦三错道:“你说得不错,天下武林中,门派虽多,但追溯源
,就没有几个了。但我出身的
谷,武功心法,与目下最盛的四门五派,全无一点渊源牵连。正如一般的兵刃,都列入十八般兵器之列。但有些独家兵器,不入谱中,人家便通称为奇门兵刃。”
徐少龙道:“这样说来,秦兄的出身,可以说是奇门家派了?”
秦三错道:“不错,但武林中一般称为奇门异派。虽然知道的人不少,但我们这些奇门异派之人,罕得踏入江湖,是以当真识得我们底细之人,仍然不多。假如动手之际,认得出我的武功来历,必定已是一
高手了。”
徐少龙心下生疑,忖道:“他何以把这些事详细告我?”
正转念间,只听秦三错又道:“总而言之,你的身世遭遇,纵然与千百武林之人有关,也不会与我
谷搭上任何关连。”徐少龙仍然不解,口中应道:“原来如此,小弟可就放心啦!”
秦三错道:“现在你可以把身世之秘告诉我了吧?”
徐少龙早已有了腹稿,当下道:“假如秦兄所言皆实,小弟自是乐于奉告。”
他不必说出怀疑之言,只须如此暗示一下,秦三错除非不要他相信,否则的话,就须设法证明。
秦三错想了一下,突然皱起眉头,泛起忿恼之
。
原来,他一则想不出如何证明自己向份的方法。
二则他忽然觉得证明之举,很是无聊。
徐少龙如果不肯相信,那就拉倒,何必多费工夫。
他连干了两杯,这才取筷挟菜。
徐少龙也默默地陪他吃着,心想最好能暂时摆脫这个家伙,等到自己大功告成之后,那时才显示真面目就可以教这个奇门异派之人,吃上一惊。
这一顿饭,竟是在沉默中吃完。那秦三错虽然看起来甚是潇洒文雅,但饭量甚佳,连吃了四大碗。
徐少龙身为武林高手,当然十分重视饮食,此是“精力”
的来源,不容忽视。不过他自知如果也吃下四五碗,不但旁人侧目,而这秦三错也会留下很深的印象,所以他尽量的多吃
类,饭则仅吃三碗。
秦三错会了钞,一点也不答理徐少龙的道谢,出得门外,便问道:“徐兄打算到何处去?”
徐少龙道:“小弟刚到此地,尚无去处。”
秦三错道:“那么跟我走。”
徐少龙陪笑道:“秦兄打算到哪儿去?”
秦三错道:“你别管,反正你与我在一起,别人不敢欺负你就是。”
徐少龙道:“但小弟还有一点事要办。”
秦三错道:“什么事?”
徐少龙陪笑,道:“只是一点私事而已。”
秦三错道:“你可知道,我已下了决心,不是你跟我,就是我跟你,你休想把我摆脫。”
徐少龙还未说话,秦三错又道:“你爱站在大街上说话,亦无不可,但我却建议你边行边谈,假如你有本事逃出我的跟踪,我也服气,以后碰上,也不再钉住你。”
徐少龙心中冷哼一声,想道:“你们
谷的追踪之术,甲冠天下,你以为我不晓得么?此举分明是以退为进,先让我逃跑了,其实仍然被你暗中跟着,直到我回到住处,被你查悉一切,这才现象,讥笑我的愚妄。”
其实这些都无关重要,最使他关心的是:这个“
谷”
的秦三错,为何对自己这么有趣兴?据他所知“
谷”是奇门异派中两个最厉害的门派,另一个是深蔵地底的“幽冥
府”
早先秦三错的话,并没有胡诌,以“
谷”和“幽冥
府”而言,武林中知道名称的人,着实不少。
可是这些门派的人,行踪诡秘,人数大概不多。
是以很罕得有见过他们之人。
说到武功方面,一般的武林人更加无从臆测。
秦三错只有一点说错了,那就是纵是当世的一
名家高手,也不一定能从武功上,看得出他们的来历。
换言之,他们这些门派,十分神秘,武功源
,亦另有所本,大抵是从天竺、西域、东
或其他海外异国传来。
经过多少年的传衍,另有发明,遂得以自成一派。
徐少龙一望而知这秦三错年纪虽轻,但武功造诣,却极为深厚奇奥,再加上他的过人聪明,以及罕有的观测之术,实在是一个危险可怕的人物。起码在他这一方面,业已构成莫大的威胁了。
分析起来,这秦三错的“追踪”和“观测”之术,对他有两大危险,一是足以揭破他是五旗帮中坚份子的身份。二是进一步窥破他实在是“反间”
这两重身份,目下万万不可被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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