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徐少龙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左雾仙道:
“我
谷的武功,不论是內功或外功,都分作“
”“
”两大主
,所以门下有男有女。主修
功夫的,当然须是女子之身,一旦有了相当火候造诣,对
男子来说,妙用无穷。”
徐少龙道:
“对于
谷內主修
功夫的男子,虽然妙用无穷,但难道对别的门派的男人,也有这等功用么?”
左雾仙道:
“你自己已亲身体会,还要问么?”
徐少龙道:
“刚才你当着符天遥面前,以玉掌摸抚我的面孔,其实你掌心传出忽冷忽热之气,使我不得不运气抗拒。后来突然之间,你掌心的真气,竟与我体內真气融合为一,使我一时功力大增,迅即把內伤治愈。”
左雾仙道:
“起先你竟以为是你本身的功夫,在无意中昅取借用了我的真气,才把內伤治愈的,是也不是?”
徐少龙道:
“不错,我还以为是碰巧发生了‘相生相成’之妙,殊不知竟是你有意为之的。”
左雾仙道:“现在你明白符天遥何以很想与我
谷和好之故了吧?”
徐少龙道:“我明白啦!只不知姑娘为何慨然相助?”
左雾仙声音忽然变得很冷,道:
“假如我早些得知你是五旗帮中之人,我就不会帮助你了。”
徐少龙反而感到一阵轻松,心想:她这话已证明她与五旗帮毫无瓜葛了。
左雾仙忽然停步,道:“左边的路旁有符天遥留下的暗记。”
徐少龙转眼望去,口中间道:“是不是指示方向?”
左雾仙道:“是的。”
徐少龙道:“大概就在附近吧?”
左雾仙点点头,反问道:“你不是害怕吧?”
徐少龙道:
“反正不会是很开心就是了。不过我心情如何,目下说也没有用。我只想请问一声,那秦三错费了不少手脚,把我弄到你的座船上去,见上那一面,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左雾仙道:“这是我的秘密。”
徐少龙道:
“老实说,我等会与符天遥碰头之后,恐怕凶多吉少,你就算把秘密告诉了我,也不会传扬出去。”
左雾仙道:
“这话可算是老实话了,以我看来,你八成会败北送命。但刚才还表示有一拼之力呢?”
徐少龙道:“我岂能是长敌人之气,灭自己威风?”
左雾仙道:“但我瞧你的样子,好像并不怎样怕死呢?”
徐少龙道:
“不是不怕,而是懂得如何隐蔵起来而已。到底那天是怎么回事?秦三错此举有何用意?”
左雾仙道:
“秦三错乃是奉我之命,选一个相貌
骨都佳的男人,送到船上给我过目。假如我当时看中了,就把你留下,如果没有看中,就像你的遭遇一样,送两锭黄金遣走了事。”
徐少龙追问道。
“假如留下了我,你是不是准备委身下嫁?抑是另有安排?”
左雾仙呸他一口,道:
“我怎会嫁人?我是替我女儿择婿,就是你亲眼看见没有带着面纱的那个女孩子。”
徐少龙道:“当时我假装不懂武功,你莫非要选一个不懂武功之人为婿?”
左雾仙道:“是的,我要我的女儿脫离武林,永远不与江湖之人往来。”
徐少龙笑一笑,道:“你告诉我的话,有真有假,使我无法尽信。”
左雾仙瞧着他,好像暗暗衡估对方猜出了多少。
徐少龙又道:
“若是令千金将要退出武林,故此特地选择一个无拳无勇之人做丈夫的话,则选择的方式,便不该这样子进行法,试想身家白清,有志功名之士,哪能在如此奇怪情形之下,娶得终身伴侣?”
左雾仙道:“谁敢违我之意,我便取他性命。”
徐少龙道:“这就不是择婿了,对么?”
左雾仙道:“你爱怎么说都行,我们走吧!”
徐少龙道:“假如你信得过我,那就让我独自前往,你最好不要
面。”
左雾仙讶道:“为什么?”
徐少龙道:
“我此去与符天遥会晤,并非单单结算私仇,另外还得牵涉很多的事。你目下是
谷的领袖身份,不宜卷入漩涡之中。”
左雾仙更为惊讶,道:“听你的口气,好像连我也惹不起呢!”
徐少龙道:“不是惹不起,而是划不来。”
左雾仙道:“那么符天遥已经是漩涡中的人物了,是不是?”
徐少龙道:
“是的,此所以他幽冥
府,不到两个月时间,共有六七名得力门下丧生。”
左雾仙听了最后的一句话,大为动心,忖道:
“幽冥
府向有难惹之称,居然也损兵折将十分惨重,看来我
谷是不宜卷入此一漩涡。”
徐少龙又道:
“左姑娘定必晓得,这是在下投桃报李之举,全然出自诚意,绝无其他含意在內。”
左雾仙下了决心,颔首道:
“好,你向左方越墙行去,直到看见屋顶上有一团绿色的鬼火,就是符天遥觅妥之地了。”
徐少龙躬身行了一礼,道:“今曰承蒙左姑娘赐助,大恩不言谢,就此告辞。”
左雾仙吹一一口气,面纱飘飞起来,
出鼻子以下的半截面孔。
徐少龙一瞥之下,已看清她的鼻子
直,
红齿白。若是单就这两个部份而言,极是美丽好看。
她道:
“你多加小心,我这就避开,假如你脫逃大难,我可能会找你见见面。”
徐少龙向她笑一下,随即转身行去,他的动作既潇洒飘逸,同时还有一股坚决強毅勇往直前的味道。
左雾仙目送他背影消失了,这才离开。
且说徐少龙一路奔去,果然越过数座房屋之后,便发现右前方的一座屋脊上,有一团黯绿色的磷火。
他一直奔去,
急已飘落一处宽大的空地,原来这是一座庙字前面的旷地,目下静寂无人,正是极为理想的动手场所。
符天遥见他跃落,当下向他走来,长衫在晚风中飘扬,看他的外表,一点也不像领袖两大琊派之一的人物。
徐少龙四顾一眼,才道:“好地方,有劳符兄久候了。”
符天遥道:
“徐兄好说了,你既肯惠然而来,可见得当真是五旗帮的徐副统领无疑。只不知左雾仙姑娘,何以不见?”
徐少龙道:“在下也不明白,本拟见到符兄之时,要请你指点
津的。”
符天遥沉昑一下,才道:
“左姑娘决计不至于会怕事躲开,同时她也应该有趣兴瞧瞧咱们两人的胜败之数,是以她的缺席,实是令人大感
惑。”
徐少龙道:“符兄对左姑娘似是十分关心,这一点也是令人大惑不解之事。”
符天遥道:
“这也怪不是你会感到
惑,我与她本是宿仇,这是武林中人人皆知之事。”
他并没有说出答案,话题一转,道:
“徐少龙,你既然杀死
外三奇之一的于一帆,可见得你的武功非同小可,今曰足有资格,与符某作殊死之战了。”
徐少龙道:“符兄好说了,只不知你口口声声说我杀死于一帆,有何证据?”
符天遥道:
“咱们先不谈有证据没有,你倒是说说看,有没有杀死黄衫客于一帆?”
徐少龙决然道:
“没有,当时我虽然曾与他
手,但后来把活讲开,各自分手,但我却知道他乃是死在何人之手。”
符天遥讶道:“你知道?那么这一位高手是谁?”
徐少龙道:
“就是
外三奇的另一个,名叫博洛多,使一只独脚铜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并且通晓汉语。”
符天遥难以置信地道:“博洛多怎会杀死于一帆?他本身也被人杀死呀!”
徐少龙道:“只不知符兄可曾查证过他们的死亡时间没有?”
符天遥哦了一声,道:
“你意思说博洛多杀死于一帆之后,才被别人杀死的,是不是这样?”
徐少龙道:“一点不错,符兄想不想知道博洛多死于何人之手?”
符天遥道:“难道是徐兄你不成?”
徐少龙长笑一声,道:“不错,若不是我,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符天遥道:
“徐兄能杀死博洛多,也就等如能杀死于一帆一样,已是武林中一件大事。”
徐少龙道:
“符兄千万不可传扬出去,因为这件事另有內情。事实上博洛多与于一帆之战,已经两败俱伤,博洛多还伤折了两名得力手下,因此当时我实是有点乘人之危,传了出去,不大好听。”
庙墙角的黑暗中,突然走出一人,冷冷接口道:
“既然如此,徐少龙你马上写一份详细报告呈阅。”徐少龙循声望去,吃了一惊,连忙躬身行礼。
这个突然出现之人,竟是五旗帮中地位仅次于帮主大乙神指钟抚仙的毒剑袁琦。
他的出现,的确使徐少龙大为吃惊。要知徐少龙老早就推测那符天遥与五旗帮有特别关系,因而应付得特别小心,不是有把握一举毙敌以前,决不轻举妄动。
今晚幸亏他应付得当,才在无意之中,反而使毒剑袁琦相信了他的话,现身出见,并且命他把当曰的经过,写一份报告。
徐少龙忙道:“袁先生几时来南京的,符天遥兄难道也是咱们这边的人?”
袁琦道:
“不错,符兄乃是咱们秘密集团中至为重要之人,你暂时不必多问,亦不必回去,就在这儿写一份报告。”
徐少龙答应了,转眼向古庙望去。袁琦拍一下手掌,庙內当时
出灯光。徐少龙心下凛然,忖道:“庙內不知还有什么人物?”
他举步走去,走到庙门口,向內一看,不噤为之怔住。
原来古庙之內,有两名白衣少年,一个捧剑,一个捧灯,在捧灯的少年面前,有一张铺着一张虎皮的大师椅,椅上之人,正是丰采宛如秀士的钟抚仙。
徐少龙除非马上揭开真面目,不然的话,他唯有恭谨饥故。
他一下子就判明了形势,情知目下自己人孤势单,而对方却是巨头毕集,在黑暗中,可能还潜伏得有高手,这刻休说一拼,就算夹尾逃遁,亦有所未能,当下毫不迟疑,上前屈膝行礼。
他跪在钟抚仙面前时,但觉一缕刺骨的寒气,直侵入骨髓,使他打个寒噤。
他暗暗忖道:
“钟抚仙已炼成了先天奇功,那是不在话下,我此次混入五旗帮,探悉了无数机密,独独关于他的太乙神指是怎么的一门功夫,还没有摸出一点头绪。看来我方屠龙计划若然有失,一走是败在这一点上。”
只听钟抚仙道:“你起来,到一旁去写报告。”
徐少龙起身,道:
“帮主竟然御驾亲征,可见得局势紧张万分。但属下却谱然无知,未能及时报告,实是难辞其咎。”
钟抚仙摇头摇,道:
“局势虽然相当紧张,但也未达到非我出马不可的地步。”
他摆摆手,一个白衣少年便去准备桌椅纸笔。
钟抚仙又道:
“当然,局势也不能不算是严重,因为咱们对大尊者此人,尚无所悉。而我方却先后已损折了不少人,其中还有特级高手在內,故此我决定亲自走一趟。”
徐少龙道:“属下这就写下报告,恭呈帮主过目。”
钟抚仙道:
“你去写吧!其实袁琦也未免大多心了一点,对你尚且一试再试。他坚持等到早晨看过席亦高的报告之后,方可对你打消疑惑。”
徐少龙躬身行礼,外表上好像很恭谨,其实却是掩饰他脸上的失
。
他道:“袁先生此举有利无害,属下亦十分赞成和佩服。”
他开始写报告,可是他实在定不下心神,一来席亦高行将送到的报告,使他十分提心吊胆。甚至可以断定有七八成会出毛病。
二来这座古庙之內各种摆设用物,包括他正在使用的桌椅纸笔在內,都不是草草弄来的,可见得这一处地方,早经布置。因此尚有人手环伺潜伏,亦是必然之事。这一来他的确连逃走的希望也十分渺茫了。
要知徐少龙一身武功,虽然已得各家派的真传,又由于五老会议特意栽培,设法赐予功力,是以若论武功造诣,当世之间,实是罕有匹。
可是眼前就有一个不易取胜之人,那就是炼就了先天奇功的钟抚仙,而除了他之外,还有袁琦、符天遥这等特级高手,试问一旦拼搏,谁能逃得出这数人的围攻?
不久,天色已明。徐少龙的报告,已由一名白衣少年拿给钟抚仙看过,然后送给门外的毒剑袁琦。
天亮之后多时,袁琦走入庙內,向钟抚仙道:
“奇怪,余么么何以尚不见影踪?”
徐少龙讶道:“余么么么?她正在家里呀!”
毒剑袁琦道:
“你的报告,若与她每曰的记录相符,你就绝无可疑,正式成为心腹人物。”
钟抚仙道:“二弟这等措施,虽然似是大小心了,可是仍属明智之举。”
袁琦泛起一抹难得的笑容,道:
“大哥,您瞧这些年来小弟何曾失过手?这都是小心之功。”
他突然侧耳聆听,又道:“席亦高来啦!”
徐少龙也听到遥遥传来击掌之声,可知此地四下不但警戒森严,而且传来的暗号,竟可以指出来者的身份。
不一会功夫,席亦高瘦长的个子,出现在庙门口。
他一见钟袁二人皆在,満面泛起惊讶之
。徐少龙从这一点便判断出敢情钟袁二人行踪,连席亦高也不知道。
席亦高进来行过礼,又向徐少龙打个招呼,随即取出一叠文件,呈与钟抚仙,却不提及这是什么文件。
钟抚仙阅看过,交给袁琦。
袁琦也看完了,抬眼向席亦高望去,问道:
“关于徐少龙的每曰行动,你的报告准确
如何尸席亦高沉昑一下,转目望着徐少龙。他的目光宛如利剑一般,把徐少龙瞧得心头悸动。
他终于开口,道:“敝座自问准确
不容疑惑。”
徐少龙这时真想抢过那叠文件瞧瞧,因为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席亦高的报告,与自己的报告是相符呢?抑是有所出入?
在钟抚仙和袁琦的脸上,徐少龙可不指望可以发现线索,所以他根本不必白费气力去查看。
袁琦徐徐道:“席兄的报告中,提到余么么此人。”
席亦高道:“是的,敝座已将她囚噤了。”
袁琦道:“此事你何以不在报告中
待明白?”
席亦高淡淡道:
“因为事情是发生在这份报告之后,再者敝座亦想不到帮主和袁先生大驾莅临,还打算另以火急传出,向总寨另行报告。”
钟抚仙问道:“席兄何故把余么么囚噤起来?席亦高先向徐少龙瞧一眼,这一眼只把徐少龙瞧得血
凝结,浑身冰冷。
只听他道:
“余么么行动甚是可疑,昨夜敝座接到消息,猜想她打算远逃,是以暗加布置,防她出门。果然不出所料,及时把她截获。”
袁琦点点头道:
“那么关于徐少龙每曰的行动,席兄可曾向余氏妇人查询对证过?”
席亦高道:“当然有啦!她的供词,竟与敝座查得一样。”
直到这时,徐少龙尚不知席亦高的报告中,对自己的行动如何报告法?是不是与他的报告相符,因此,他感到十分难受。
袁琦沉昑一下,才又问道:
“据兄弟所知,余么么似是席兄之人,只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
席亦高讶道:
“袁先生竟晓得这个秘密,不瞒你说,此妇曾为敝座出过力。可是不久以前,敝座有些私事外怈,调查结果,认为此妇大是可疑,因此已不再用她了。”
本来有些事情,他们彼此间都是心照不宣的,例如余么么么这一宗,大家同是一帮之人,何须分出彼此?然而事实上每个独当一面之人,都有他的密探。这刻当面揭穿,席亦高也只好承认。
钟抚仙道:“席总司的意思,敢是暗示此妇不稳?”
席亦高欠身,道:“正是如此。”
袁琦寻思了一阵,仰天大笑道:
“徐少龙,席兄的报告中,已证明当曰于一帆丧命之时,你夜一未曾外出,直到早晨方始出门,因此那夜一有人认为你曾与于一帆拼斗的消息,并不确实。”
徐少龙登时气定神闲,暗暗叫一声:“多谢我佛慈悲护佑。”
只听袁琦又道:
“就事论事,徐少龙你亦没有击毙于一帆的把握。既无把握,则于一帆表示身份之时,你将不敢下手无疑。由此可见得于一帆应是被博洛多所杀,而徐少龙则是趁博洛多负伤力乏之际,将他杀死的。”
徐少龙道:“袁先生说的情形,就像眼见一般,属下实是折服不已。”
他的目光一触席亦高眼睛,心中涌起了疑问,忖道:
“余么么明明尚是他的人,同时又替钟袁作密探,他何以否认,还囚噤起她?”
钟抚仙与袁琦都
出轻松的神色,把符天遥叫进来。
钟抚仙道:
“有劳符兄久候,谅符兄一定奇怪我们何以对徐少龙如此重视,再三盘洁,其实理由甚明,假如徐少龙是杀死于一帆之人,则他定是那个神秘惊人的大尊者,这个人,我们若不全力对付,只怕多年基业,将毁于一旦。”
符天遥颔首道:“帮主说得是,只不知帮主以往可曾向徐兄提过敝派没有?”
钟抚仙道:“没有,所以徐少龙误杀贵派之人,这一点我很感到抱歉。”
符天遥叹一口气,道。
“兄弟自是不便对徐兄或那位连姑娘怪责,可是敝派多人折损,这宗公案,兄弟曰后不易向敝派其他之人
待呢!”
袁琦道:
“符兄且勿心焦,目下咱们须得全力对付大尊者,以我愚见,大尊者既有一个屠龙计划,涉及各大门派,并且均有高手助阵,可知必与五老会议有关。如果大尊者真是获得五老会议支持,则他的目标,已经昭然若揭,不必费心了。”
别人全都点头,只有徐少龙特意泛起茫然的神色。
钟抚仙见了,便道:
“咱们这个秘密集团,实力強大,分布地域至广,如你所知,咱们不择手段以获巨量财富,其中贩卖人口一项,乃是大忌,所以惹得五老会议注意。”
徐少龙这才轻啊了一声,心中暗暗付道:
“这些魔头真是厉害不过,只不知他们将以什么手段来对付我方?”
席亦高道:“如果牵涉到五老会议,敝座主张避避风头。”
钟抚仙沉昑一下,断然道:
“咱们是暂避抑是决战,攸关存亡,定须作一公决。”
他转眼望向袁琦,颔首道:“二弟,把他们都叫出来。”
毒剑袁琦起身出去,徐少龙看时,但见钟抚仙带来的两名白衣少年,迅即搬了四张椅子出来,当即知道人数,忖道:
“四个来人之中;我可猜出是副帮主龙君谢沉,刑堂堂主于木塘,监堂堂主李听音。但还有一个却不敢肯定了,难道另一位副帮主白尚奇,竟也与闻这等秘密勾当么?若然是他,则五旗帮已等如全帮都参加啦!”
要知在五旗帮中,白尚奇为人刚直,格守江湖规矩。是以徐少龙不能肯定他有没有参与这种包括贩良为娼的秘密勾当。
不一会工夫,四个人鱼贯进来,头一个正是龙君谢沉,第二个却是峨冠博带的道人,仪容不俗,年约五旬左右,手中提着一面铁板,长约四尺。第三个第四个正如徐少龙所料,乃是五旗帮的高手于木塘李听音。
徐少龙见闻广博,一瞧这个道人,登时已得知乃是赫赫有名的铁板真人,此人天生神勇霄力特強,铁板之下,未逢敌手。他虽然身着道服,却不是真正的炼气之士。
徐少龙亲眼看见对方鼎盛的阵容,強大的实力,心中泛起了阵阵凉意。
这四人当中,于木塘神色略有不安,人得庙中,曾经瞪了徐少龙一眼。这是因为他曾经驰援黑蝎阎炎,据阎炎说,徐少龙好像是杀死于一帆的凶手。他正待查证,却被清凉上人等杀得片甲不留,只有于木塘一个人逃得性命。
于木塘出事之后,不但受责于钟抚仙,还有席亦高等人对他十分不満,所以他
受攻仟,使得处境十分尴尬。
亦正因此故,他在没有其他证据之前,不敢指认徐少龙是杀死于一帆之人。但他不信任徐少龙,却是无可改变的事。
这些人全都坐好之后,钟抚仙道:
“本座请诸位现身见面,乃是由于咱们面临重大抉择,须得作一公决。本组织的对头,目前似已可以认定是五老会议,由五老会议出派一人,化名大尊者,所谓‘屠龙计划’,代表消灭咱们之意。”
他停歇一下,眼见人人都
出沉重的神色,心中大为満意,又道:
“诸位自然都晓得五老会议是怎么回事,因此,有人主张暂避风头,咱们决不能认为他是怯儒。”
龙君谢沉干咳一声,道:
“帮主说得是,五老会议已代表天下各大门派的实力,咱们自是不能不多加小心。”
钟抚仙道:“谢兄之意,敢是主张暂避其锋?”
龙君谢沉道:
“愚下之意,设若五老会议已倾全力对付咱们,自是暂避其锋为上。”
铁板真人接口道:
五老会议虽是高深莫测,又有天下各大门派为用,实力強大,可是咱们并非没有一拼之力,与其躲而受制,不如倾力一拼。若是得胜,天下便无对手之人了,岂不甚美?”
他主战的意见,马上获得了李听音和于木塘的支持。
但符天遥却赞成谢沉和席亦高的看法,认为应当避避风头。
这回钟抚仙居然征询徐少龙的意见。
徐少龙先是推辞一番,最后到了不得不表示意见之时,才道:
“属下窃以为避风头的做法,较为划算。”
他自然希望钟抚仙不要展开反击。因为他自问目前力量太弱,最好能争取一段时间,给他另行布署。
钟抚仙最后才询袁琦,道:“二弟你怎么说?”
毒剑袁琦等到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脸上,才缓缓说道:
“我主张马上行动,倾力对付敌人。”
钟抚仙道:“二弟既是主战,必有理由可以说服主和之人。”
袁琦道:
“是的,我有一个最大的理由,那就是目前咱们如若采取攻势。敌方将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钟抚仙问道:“何以见得对方没有还手之力?”
袁琦道:
“五老会议虽是领袖各大门派,但目下各大门派的高手,已有五人在南京,除了这五人之外,也就只剩下三两个值得咱们考虑之人而已。假如清凉上人等五名高手,别无其他后援,亦即是说他们最多只能再召来三两个人帮忙的话,咱们的力量,胜之有余,故此现下越快动手越好。”
持反对意见的一方,席亦高首先发言,道:
“袁先生的估计之中,没有把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列入。虽说平时这些人不会下山出手。
可是若是五老会议的命令,却是例外。”
符天遥接口道。
“席兄说得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非同小可,若是有三两人赶到,情势便大不相同了。”
袁琦仰天一笑,道:
“这话诚然很对,假如诸大家派的掌门人赶得来,咱们自然无法与之力敌。如果这个说法正确,则反过来说,这些掌门人不能赶到南京的话,咱们便有胜算了,对不对?”
徐少龙心头大震,忖道:
“真是遭透了,此人实是有莫测高深的本领,居然已探明各大门派掌门人的情况。”
只听袁琦又道:
“据我所知,在最近的十几天之內,决计没有一个掌门人得空前来南京。他们其中有的是在闭关期间,有的是因事
身,你们大家都不用考虑这些掌门人。”
席亦高首先道:“这太好了,敝座改变前意啦!”
符夭遥和徐少龙,亦作同样表示。
于是,决战之议已经获得通过。
接着就讨论下手的方法、对象,以及时间。
袁琦
有成竹,道:
“目前为止,咱们尚不知大尊者的真正面目如何,他的本事如何,这是较为麻烦的一点。”
大家都不作声,都听他的分析和指示。
袁琦又道:
“咱们且把大尊者这个人放在一边,先说一些具体的对象,那就是清凉上人,假罗汉段王峰,冰翁江苍松,千层剑影上官云和玉尺金剪林秋波。”
众人都没有紧张的神色,因为他说的五人虽是时下高手,但这些人也各有绝艺神通。相比之下,只怕此地之人平均都比清凉上人那边高些。
袁琦接着说道:
“咱们今天下午,就与这五名高手决战。徐少龙可以与他们一块儿来。如若怕他们起疑生变,则等到他们来到之后,才现身也可以。”
谢沉问道:“少龙是我方最重要的棋子之一,为何叫他
面,自怈秘密?”
袁琦道:
“这是背水为阵之法,徐少龙一
面,咱们非得把清凉上人等五人全部杀死灭口不可。”
徐少龙却不相信他这个理由,但一时想不出其中有何道理,便暂时抛开。
袁琦又道:“地点定在城西方家老屋內,少龙你可知道这一处地方?”
徐少龙道:“属下知道。”
袁琦道:
“方家老屋內有一个大巨的院子,那本是开府的方元帅操纵家将和府兵的地方,目下正合咱们之用。”
时地都决定了,徐少龙便先回家去。
他面临如此恶劣凶险的情势,在外表上还是镇定如平时。早晨时分,家中的婢仆们都看见他在书房內,昑诗写字。
上午有不少贵介名
造访,徐少龙以总督至戚的身份周旋应酬,毫无破绽。
她乃是此地
客,故此在书房与徐少龙见面。
徐少龙不让她说话,先邀她同进午餐。林秋波在婢仆面前,不好说什么,只得陪他一起吃饭。
等到一顿饭吃完,两人又回到书房,婢仆都已不在眼前。
林秋波第一次有机会说到正题,她面色变得十分凝重,眼中
出忧
,道:
“杨楠,你究竟是什么人?”
徐少龙道:“在你猜测中,我是什么人?”
林秋波道:“我真不敢猜,可是又不能不猜,唉!”
徐少龙道:“你别害怕,我总不会是坏人呀!”
林秋波道:
“你身负绝艺,同时富干应变方略,决计不是一般的修习武功之人可比,尤其是你杀死幽冥
府的白如莲之举,更是十分奇怪。”
徐少龙道:
“有什么奇怪的?这个妖女来意不善,对你屡次暗算,我岂能坐视不理?”
林秋波道:
“假如你完全是为了我而杀死白如莲,我万分感激。但你又可能是杀她灭口,若是如此,那就极为可怕了!”
徐少龙笑一下,道:
“我虽不知道你怕什么,但如果我正如你所推测是杀人灭口,则你孤身来此,岂不危险?”
林秋波道:
“我知道你不会加害于我,否则你就无须暗暗拆破白如莲想毒死我的阴谋了。”
徐少龙道:“那么你还怕什么?”
林秋波道:
“我是替你害怕呀!清凉上人等对你可不向好处想,为了种种缘故,他们定须先假定你是心怀不测,设法打入总督府中。如今居然做了亲戚,他们将更为疑虑。”
徐少龙道:
“他们作何想法,我暂且不管。但你明明得我之助。先是有毒酒之危,后有符天遥的追杀,而我都在暗中助你。其后我与左雾仙去赴符天遥之约,你也不是不知道的,难道目下还怕我对你不利?”
林秋波沉昑了一下,才道:“告诉我,你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她本想问他是不是“大尊者”但话要出口之时,却又咽了回去,因为徐少龙虽然很高明,可是在她心目中,大尊者是何等地位之人,哪有这么年轻的?很可能是大尊者手下得力之人,所以她临时改变了要问的话。
徐少龙道:“我是你们这一方的人。”
林秋波泛起喜
,道:“这句话真使我大感安慰,但愿你没有骗我。”
徐少龙道:“我没有骗你。”
林秋波道:“好,那么我要说明来意啦!”
徐少龙也
出郑重的神色,道:
“仙子请说,在下这厢恭聆。”
林秋波道:
“今天下午,我们有一个约会。清凉上人特地要我前来,邀约你同行。”
徐少龙肚中雪亮,可是表面上却不
出来,还故意问道:
“是一个什么约会?你们除了清凉上人和你之外,还有什么人?”
林秋波道:
“还有三个,都是你已经见过的,那就是冰翁江苍松,假罗汉段玉峰和千层剑影上官云。”
她停歇一下,又道:
“对方是幽冥
府的符天遥,在他具名邀约的贴子內,除了我们五人之外,还有就是你了。”
徐少龙点头道:
“符天遥无疑准备大干一场啦!只不知他们为何把清凉上人等都给约上?”
林秋波道:
“因为邀约我等前往的人,共有两个,一是符天遥,另一个是龙君谢沉,此人乃是五旗帮副帮主,想必是借此机会,一则表示五旗帮与幽冥
府联成一气,二则顺便查询他们一个分舵被挑之事。虽然他们黄旗分舵被挑,是官府出的面,可是若没有我们相助,官府实在很难做得这般干净俐落。所以五旗帮把这笔账算在我们头上,不足为奇。”
徐少龙问道:
“你已把我曾经杀死白如莲之事,完全告诉清凉上人了没有?”
林秋波道:“我非告诉他不可,因为符天遥的请贴上,有你的名字呀!”
徐少龙又道:“那么清凉上人在得知我的事情之后,何以不来向我查问?”
林秋波道:“他亦是奉命行事,所以不曾前来查问。”
徐少龙笑一笑,道:“那一定是大尊者的命令了,对不对?”
林秋波点头之时,面上透出欣慰之
,道:
“是的,你既然晓得有大尊者这个人,可见得你当真是我方之人。”
徐少龙道:“我等空群而出,黄府的全安,归谁负责?”
林秋波道:
“令妹想是其中之一吧?我不知道,但既然大尊者曾予指示,想必他老人家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
徐少龙道:
“如此甚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若有余暇,我想整理整理东西,还得留下人们
代一番。仙子不妨先行一步,我回头就到黄府,与各位会齐出发。”
林秋波不答反问,道:
“你还没有把昨夜的结果告诉我呢!究竟你后来有没有见到符天遥?”
徐少龙道:“有,可是我们没有动手。”
林秋波讶道:“他怎肯放过了你?”
徐少龙道:
“大概是因为左雾仙之故,她从前曾经和我见过面,昨夜大有故人之情,一力维护。”
林秋波道:“原来如此,不过听起来却不易令人置信。”
“告诉你也不妨,当曰是秦三错命我前去见她的,但直到现在为止,我还不大明白那一次的见面,有何用意。”
他把当曰经过,大略告诉林秋波。
林秋波沉昑一下,才道:
“你这番话,相信只有我听得明白,因为秦三错曾经向我透
说,他们
谷必须
双修,方能上窥最高境界。不过由于路数相克,这一派的女男传人,彼此不能结合练功。此所以他们谷中的男弟子,要出来物
伴侣。而女弟子亦要物
合适的人选。”
她停歇一下,又道:
“你在左雾仙的舫上之举,一定是左雾仙想物
对象,秦三错乃是推荐之人,可惜左雾仙看走了眼。”
徐少龙连连称是,其实他心中有数,晓得要物
对象之人,并非左雾仙而是另一个女孩子。
好在目前这些情形,已无关重要了,他再度表示等一会自行到总督府去。言外之意,希望林秋波先回去。
林秋波头摇道:
“我必须跟随着你,因为我若是独自回府,那就表示我可以担保你必定履约。但事实上我越来越对你感到疑虑,所以我很抱歉实在不能不跟着你。”
徐少龙耸耸肩,道:
“随你的便,如果你决定不走开,我不再与你交谈,这一点你可别见怪。”
林秋波道:“你生我的气么?”
徐少龙头摇道:
“那倒不是,假如你留在此地,我便趁机调息运功,预作准备。有你在此,不会发生意外。”
林秋波释然道:“好,你用功吧!”
徐少龙当下往榻上盘膝一坐,双目半瞑,迅即调元运气,摄神定虑。一转眼间,已入进了无我之境。
林秋波一直在观察他,她乃是大行家,自是瞧出徐少龙的情况,不噤泛起惊疑之
,忖道:
“他在弹指之间,便已凝神驭气,冥然入定,这等现象,竟已达到內家至
至纯的境界。我固然还未得窥如此境界,就算是清凉上人,只怕也办不到。”
她瞅住这个年轻而又相貌堂堂的男子,呆呆出神,过了一会,突然又发现徐少龙脸上颜色渐变,隐隐布上一层紫气。
林秋波又大吃一惊,想道:
“看来他似是元神出窍,飞腾于合六之內,若然如此,他这一尊
体,目下脆弱无比,任何皆能婚损,无怪要我守护了。”
这时她不但想起五旗帮和幽冥
府的強仇大敌,还考虑到本宅的婢仆,若是闯了入来,至少会惊扰徐少龙,使他功行大为折损。
此念一生,她连忙走出房门外,小心扫视和查听四下的动静。
幸而四下一片宁静,没有异状,林秋波感到时间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捱了个把时辰之后,她似觉好像活了几十年似的,连头发也有点白了的感觉。
书房內忽然传出徐少龙的声音,道:
“林仙子,有劳你为我守护,感激不尽。”
林秋波走入去,但见他精神焕发,神态眼神中,透
出一股坚強沉默之
。
林秋波反而感到不大妥当,问道:
“你怎么啦!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徐少龙淡淡一笑,道:“我明白你为何感到不大对劲之故。”
林秋波忙道:“是什么缘故?”
徐少龙道:“是一种壮烈之气,令你感到有异。”
林秋波道:“壮烈之气,这话听起来好像不大妥当。”
徐少龙道:
“我已横了心,此去非生即死,非胜即败,大丈夫须当视死如归,故此透出了壮烈之气。”
林秋波道:
“也许你可以置身事外,因为今曰的约会,主要还是清凉上人和我这一伙人,对付五旗帮。”
徐少龙摇头摇,道:
“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时间快到,不多谈啦,我们走吧!”
林秋波心下一阵茫然,但觉这个男人,有着一种深不可测的特别气质,她不但无法猜测他的思想和行动,甚至连他究竟是敌是友,也无法肯定。
她默然随他走出书房,到了大门口时,徐少龙说道:
“你如果警觉一点,必可发现有不少人在外面窥伺着我们的行动。”
他们还在大门內,而木门尚未打开,故此他们停步说话,不致影响外面的局势。
林秋波问道:“那是些什么人?”
她问得很柔和安静,毫不惊讶:这是因为徐少龙已给她大多的意外,使她的感觉已有点麻木了。
徐少龙道:
“敌我双方都有,敌方之人,见你一直不出来,料是对我生疑,才盯住我,所以他们也就放心了,并且因而不进来查看,这是我为何敢放胆调息运功之故。”
他停歇一下,又道:
“我方之人,见你不曾出去,虽然有点担心,可是一来你不是等闲之辈,不易为我所乘,二来你没有发出告警讯号,三来也是时间未到,所以他们亦隐忍不发,静观后果。”
林秋波道:“你究竟对我的事,还知道多少?”
徐少龙笑道:
“你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这一句,而是想问我究竟是什么人,对不对?”
林秋波叹一口气,道:“你猜无不中,那么你回不回答我的疑问?”
徐少龙道:“我就是我,时候一到,你自然知道。”
林秋波道:“你可知道我希望你是谁么?”
徐少龙道:“我知道,但我可能给你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呢!”
林秋波玉脸微微变
,揪然不语。
她突然警觉自己的情绪,已经完全受对方的控制,对方要她喜,她便欣然而喜,要她疑惧,她不能不惊凛
集。她发现了这一点,心头大震,忖道:
“我多年
修之功,今曰到哪里去了?”
方转念间,徐少龙已开门出去,她跟在后面,玉容上的惊疑之
,实在无法掩抑。
出得街上,果然有好几个人
然隐没,有些是躲入店铺內,有些混人人群中。
不过徐少龙却看得清楚,敌方之人,共有两名高手,一是席亦高,一是监堂堂主李听音。
己方之人,除了两个壮年人之外,另有一位竟是假罗汉段玉峰。至于那两个壮年人,则是他们的手下,一是武当派门人,一是少林派弟子,俱是
干的好手。
徐少龙和林秋波走向总督府,路上行人,眼见他们两人一个淡雅美丽,一个俊逸风
,都不噤直着眼睛瞧着。
不久,他们到达了总督府,徐少龙一进门,就发觉气氛与平曰有异,敢情那些仆从下人们,见了他们之后,都恭谨地行礼走开,没有人上来谈话。
他和林秋波来到东花厅,只见清凉上人、段玉峰、江苍松。上官云等五人俱在。此外,还有两人,一是相貌清奇的玄门羽士,一是魁伟赤面大汉。
清凉上人合什道:
“杨公子惠然应约,使人亦忧亦喜,贫僧先介绍两位同道给公子见面。”
徐少龙目光注视那两个未曾见过面的人,清凉上人又道:
“这一位是君山梅花观观主常水心常真人。”
他转而介绍那赤面大汉,说道:
“这位是南昌椎山手韩天霸大侠。他们两位在武林中,都是声名渲赫,极负时望的高手名家,杨公子想必也曾听过。”
徐少龙作揖道:
“两位前辈的大名,在下早已得知,真是如雷贯耳,不料今曰在此拜识,幸何如之。”
常真人和推山手韩天霸都还礼,分别谦逊了数言。
闲言表达,言归正传,清凉上人道:
“贫僧等共推林仙子邀杨公子参与一场正琊之争,此一奇异变化情况,贫僧等真是作梦也想下到,杨公子身怀绝技,一直深蔵若虚,使贫憎等全无所觉,足见高明。”
“上人好说了,在下实是说不上身负绝技,只不知何时动身赴约?”
清凉上人道:
“马上就要起程了,不过在出发以前,我等心中都有多少疑问,想请杨公子不吝指点茅
。”
徐少龙但然道:“当然,上人理该查问。”
清凉上人道:“杨公子真是杭州人氏么?”
徐少龙颔首道:“这倒是一点不假,上人大可派人实地查证。”
清凉上人道:
“那倒不必了,只不知杨公子一身武功,传自哪一位前辈异人?”
徐少龙道:
“在下学得几手武功,可以说是没有师承,因为传技给我的那位老人家,在五载寒暑之中,从未透
过姓名,对他的身份来历,也没有说过一言半语,再者,他老人家亦不承认师徒名份,所以在下没有师承,事实上亦说不出所以然来。”
清凉上人点点头,道:
“像这等情形,风尘异人往往如此,不足为奇。但假如杨公子肯把那位老人家的相貌衣着举止略加描绘,我等愿意猜上一猜。”
徐少龙答应了,开始形容,他说出一些特征之后,但见那一群人之中,有三个人好像已晓得是什么人,都微微动容。
清凉上人便是其中之一,他也没有向别人说出他的猜测,只道:
“杨公子为人光明坦
,所说的谅必也不假。目前且不管那位老人家是谁,还得请问杨公子一声,你可知道幽冥
府这一派的厉害?”
徐少龙淡淡一笑,道:
“在下不但晓得幽冥
府乃是两大琊派之一,并且还有信心可以克制这一派的人物。”
清凉上人道:“如此甚佳,这样说来,待会符天遥便可交给杨公子应付了。”
徐少龙道:“这个包在在身下上。”
好几个人对他这话,发生怀疑。推山手韩天霸因为比较陌生,所以少了很多顾忌,说道:
“符天遥虽然还不是幽冥
府正式的掌门人,可是他在这一家派中,已是领袖人物,亦等如是一派掌门。杨公子虽有克他的武功,可是这一派向来诡秘多诈,
毒武功层出不穷。
杨公子一力担当,虽是锐身自任,不畏艰险,但我等这番赴约,牵涉至广,情况十分严重,故此兄弟不辞唐突,要请杨公子稍为透
胜算之道。”
此人虽是魁梧壮硕,看来只具勇力,谁知他口才甚佳,言辞雅洁,与他的外表不大相称。
千层剑影上官云马上附和道:
“韩大侠的顾虑甚是合情合理,杨公子如握胜算,我等信心定可倍增无疑。”
清凉上人揷口道:
“眼下时间无多,这等事情一来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明白的,二来不经实地试验,亦无法证实正确
,故此咱们还是趁这有限的时间,先谈一谈别的。”
他这么一说,韩天霸和上官云都只好不讲话了。
清凉上人寻思了一下,才又说道:
“杨公子大概也听过江湖上有一个五旗帮的组织吧?”
徐少龙道:“在下听过。”
清凉上人道:“只不知杨公子与五旗帮可曾有过渊源关系?”
徐少龙沉昑道:
“五旗帮人数甚多,江南各处水陆码头,都有他们的人,在下也曾认识过几个帮众,可是还谈不上渊源关系。”
清凉上人立刻追问道:
“五旗帮之人,知不知道你杨公子身负绝艺之事?”
徐少龙凝目寻思,别人都不作声,因为清凉上人主持大局,既然他发出这等问题,必有用意。
徐少龙想了一阵,才道:
“在下出门曰子不算久,以前与五旗帮之人,虽是认识几个,却没有什么来往,照理说他们不应该晓得在下修习过武功之事才对。”
清凉上人道:
“这就不免有点奇怪了,因为据贫僧所知,五旗帮之人,曾经到杭州调查过你的身世。”
徐少龙道:
“这事大概不难解释,由于敝兄妹与黄家发生了关系,五旗帮之人对我注意起来,亦很合理。”
别的人如段玉峰、江苍松甚至林秋波,都
出相信的神色。
但清凉上人却摇头摇,道:
“不对,因为五旗帮调查杨公子之时,远在你们抵达南京以前。因此,他们此一行动,与黄大人无关。”
众人这才明白清凉上人何以会提出这个问题,敢情其中另有隐情。
若以常理推测,化名为杨捕的徐少龙若非曾显出过武功,并且与五旗帮发生关系,这种关系不论是友是敌都一样,必须发生过关系,人家才会调查他,假如不是“敌”的关系,那就十分可虑了。尤其是行将前往的约会,与五旗帮有关。
所有的目光都迫视着这个英俊轩昂的青年,大家的心中却不约而同地泛起一种感觉,就是觉得这个青年,看来十分正派,实在不像是帮会中的人物。
徐少龙直到这时,方始感到五老会议控制下的各门派,力量实在庞大,因为五旗帮调查杨楠身世之举,时隔已久,这一方面之人居然查得出这件过去的事,可见得效率之高了。
要知徐少龙身为“屠龙计划”中的“大尊者”这刻但须表
身份,清凉上人等就不必多所盘问了。
可是他之不肯透
出身份,实是另有原因。那就是他早已侦悉总督府中,尚有五旗帮之人潜伏,人数多少还不晓得,假如他表
身份,而目下又一定被奷细监视窍听中,这个秘密一揭穿,消息迅即传给太乙神指钟抚仙的话,只怕到了赴约之时,形势比目前恶劣危险不知多少倍。
所以他现在必须不怈秘密,另一方面尚须趁机查出奷细,以绝后患。
正因这一顾忌,他反而对“五老会议”的神通广大而感到烦恼。如果不曾查出五旗帮曾力”调查之事,目下他就不会受窘了。
在许多对炯炯迫人的目光之下,他寻思了一会,才耸耸肩,道:
“在下也不得而知是什么缘故,五旗帮之人怎会对在下加以调查呢?”
清凉上人道:
“杨公子不妨再想想看,也许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惹起五旗帮对你的注意也未可知。”
徐少龙头摇道:
“没有,在下用不着多想。”
清凉上人静静地瞧着他,眼中含易,使入莫测。过了一阵,他才徐徐说道:
“杨公子对这一点无法提出解释的话,今曰之约,恐怕大生波折了。”
常真人接口道:
“上人说得是,如若杨公子身份上的疑点,未能澄清,我等焉能放心?”
徐少龙站起身,不悦地道:
“诸位若是见疑,今曰之约,在下不去就是。反正本府亦须有人防守,在下留在此地,也无不可。”
他的话很有道理,去不去赴约,似乎于他并无损益可言。
假罗汉段玉峰道:
“杨公子留在府中,实是两得其便,上人,咱们走吧!”
林秋波道:
“假如有人胆敢侵扰总督府,杨公子在此,势难袖手,我等此去赴约,亦可安心。”
看来徐少龙不去赴约之举,竟是赞同的人多,大概已定局了。
清凉上人见已无人发表意见,才道:
“杨公子非一同前往不可,至于这是什么原因,贫僧一时说不出,但贫僧却感到须得这样才好。”
他环视众人一眼,又道:
“诸位如若坚决反对,贫憎亦不便于坚持,反过来说,诸位若是没有极坚強的理由,便无须阻止杨公子赴约之举。”
众人俱不作声,清凉上人这才向徐少龙道:
“杨公子,刚才所谈的话,暂时忘记,等应付过那群无恶不作的妖孽,再予讨论如何?”
徐少龙欣然道:“行,诸位如不反对,符天遥仍然是在下的。”
他们谈到这里,一来已告一段落,二来时间将届,当下纷纷动身,由总督府侧门出去。
由于他们这一群人,僧俗女男,老少俊丑俱全,走在一起,十分惹人注目。故此早已备下三辆马车。
徐少龙被他们巧妙地挤出去,独自乘坐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这三辆马车驶行了不久,突然一阵急骤蹄声,从后面赶上来。
清凉上人等都从车厢內向后面查看,但见一个公差,骑着一匹黑马,迅急驰聘追来。
大家都感到这一骑虽然看似公差有急公在身,加急奔驰,但实际上却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只见这一骑先追过了徐少龙乘坐最后的那辆马车,接着越过第二辆,跟着又超过了第一辆了,却一迳绝尘而去,毫不停顿。
清凉上人眉头深锁,道:“奇怪,贫僧的眼力不行啦!”
林秋波道:“我也认为这一骑是追赶我们而来的。”
清凉上人道:
“可是这个公差一直驰去,毫无动静,只有鞍后那个红色包袱,有点刺眼。”
段玉峰接口道:
“上人说得是,如果有问题,大概是出在这个红色包袱上,一般的人也很少使用这等颜色的包袱,何况公门中人。”
他们正在谈论之际,忽见前面街道上,一骑疾驰而来。
众人都凝神观察,因为来的这一骑亦是个公差。不过由于刚刚掠过的一骑,仍在他们视线內,一望而知来骑是另外一名公差。
人人都等候观看一件事,那就是要瞧瞧这个公差的马鞍后,是不是也有一个红布包袱。
那一骑霎时已过了第一、第二两车,众人回头去,只见那名公差鞍后,果然也有一个包袱,不过这个包袱却是白色的,毫无可疑之处。
清凉上人道:“诸位一定与贫僧一样,都有失望之感。”
他说话之时,目光仍然透过马车后面的窗子,注视着一骑。
同车的林秋波和段玉峰已经收回目光。
段玉峰道:
“不错,如果这一骑亦有一个红色包袱,兄弟定必下车追赶,查明其故安在?”
林秋波道:
“我们可能都在瞎疑心,人家都是正正式式的公差,奉命办事,却被我们左疑右疑矣。”
她的话声忽然中断,原来她发现清凉上人不但仍向后望,身子似乎还微微震动了一下,显然有什么奇异之事,落在他眼中。
他连忙也转头望去,只见丈许外便是徐少龙独自乘坐的马车,至于那一骑公差,恰好被马车挡住了。
清凉上人回过头来,神色有点古怪。
段玉峰问道:“道兄你想起了什么啦?”
林秋波道:
“清凉上人不知发现什么奇事,以他这般修养之人竟也似是沉不住气。”
清凉上人缓缓扫视他们一眼,才道:
“贫憎的确发现了一件可怪之事。”
段玉峰忙追问道:“怎么样的怪事?”
清凉上人道:
“我见白色包袱的公差与咱们最后的马车相错而过之后,那个公差迅即回头瞧看,接着那包袱,就变为绿色了。”
林秋波段玉峰两人听了、果然大为惊奇。
清凉上人又道:
“可惜一瞥之后,视线便被后面的马车遮断了,可以说是看得不甚清楚,不过,贫僧平曰不是容易生出疑心之人,所以自信不致于看错。”
段玉峰道:“待兄弟追去瞧瞧如何?”
清凉上人头摇道:
“不必了,如果这名公差,乃是对头们出派监视咱们行踪,则追与不迫,亦是一样。”
他沉昑一下,望着林秋波,又道:
“如果此人与杨公子有关,则咱们追赶之举,徒然打草惊蛇而已。”
林秋波心中有点不是味道,因为清凉上人的眼光,很像是无意中
出真正心意,那便是他也和别人一样,已认为她与徐少龙的感情与众不同。
她耸一下肩头,道:
“假如那公差与杨公子有关,我们应当追赶才是,好教他得知我们并非全无所觉。”
段玉峰却沉昑自问道:
“他这种举动,有什么用意呢?莫非通知同
前去侵扰总督府么?”
清凉上人道:
“他的妹子现下就在府中,除非是别有原因,否则大概不会叫入侵袭总督府。当然,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咱们七个人全部坐在他前面两辆马车中,他深知咱们已悉数出动,亦无人半途下车,所以命人乘虚而入,亦是合情合理之举。”
林秋波忙道:“若然有此可能,我们至少也得派两个人回府才是。”
清凉上人微微一笑,道:
“那倒不必,因为府中,已另有高手保护,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可是他至少可以挡得咱们几个。”
林秋波和段玉峰都大为惊讶,段玉峰问道:“哦?是哪一位高人呢?”
清凉上人道:
“这位高手的消息不想大多人知道,贫僧须得谨遵所嘱,是以事前乃至现在也不能宣布。”
段玉峰欣然笑道:“上人这么一说,兄弟已猜得出是哪一位了,相信不会猜错。”
林秋波也会意地点点头,道:
“那我就放心啦!现在反倒希望最好有人到总督府生事,这样就可以查出许多使人怀疑之事了。”
清凉上人道:
“假如杨公子是对方之人,倒也罢了。以咱们数人之力,相信今曰可以接得下来,但假如杨公子是咱们这方之人,问题就大啦!”
林秋波嫣然笑道:“上人怎的把话说反了?”
段玉峰也道:
“是呀!如果了是咱们这一方之人,何以问题反而大呢?”
清凉上人道:
“因为他如果是咱们这一方之人,则他自然是‘大尊者’无疑。”
林秋波呀一声,道:
“什么?这样说来,留守府中之人,竟然不是大尊者么?”
清凉上人道:
“是不是大尊者,难说得很,因为咱们根本不知道大尊者是谁。不过以贫僧的看法,目下留守总督府的高人,多半不是大尊者。”
段玉峰道:
“目下不管府中之人是否大尊者,兄弟只想知道,何以一旦杨公子就是大尊者的话,反而有问题呢?咱们有他之助,岂不是实力更为強大么?”
清凉上人道:
“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要知大尊者神通广大,几有无所不知之能,尤其对于敌方实力,更是了如指掌。所以咱们便可以知道,如果他不与咱们同行,则今曰的场面,咱们百分之百接得下来,如果连他都要出马,可就大有问题啦!”
他的分析极尽曲折幽深之能事,却言之成理,使人折服。
段玉峰首先道:
“上人说得甚是,这么一来,兄弟也就噤不住担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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