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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人妖难辨
 在院子里戒备的警哨,刚感到刮来的风有异,便看到便风涌来的淡雾中,出现一个三丈多高、双目如海碗的怪物。相距已不足两丈了。

 “哎呀…”警哨胆裂魂飞,狂叫一声扭头狂奔,砰然大震占中、撞开小厅门.跌入黑暗的个厅,虚脫地厉号:“有鬼!有…鬼…”

 屋上的警哨胆气要壮些,也没看见三丈高的怪物。

 怪物如果真有三丈高,那该是两层楼的高度、屋顶距地高仅支五左右,必定可以看到怪物的上身。

 事实上屋顶的警哨看不见怪物.只听到下面的同伴惊叫,看到下面院子有淡淡的雾气.雾气中有难以辨识的膝陇光影移动,便不假思索扬剑向下跳。

 双脚一沾地,眼前景物骤变,‮大巨‬的黑影面庒到,风及体。

 想挥创,力不从心,想稳住马步、反而‮腿双‬发软。接着脑门挨了一记,见了一声,向下一仆便失去知觉,根本不知道被何物所击中的。

 不远处一座走廊门內,冲出千手天君罗远。

 这位九华双卫的老人目力超人,黑夜中明察秋毫,艺高人胆大,所看到的形像也与两个警哨不同。

 “给我躺下!”这位暗器名家沉喝,双手齐扬,两种可破內家气功的霸道暗器,向眼前的一个披散头发高瘦人影攒

 断魂钉与无常锥,发则必中。

 千手天君足以称暗器宗师级人物,夜间发暗器,威力倍增、三丈距离暗器瞬息即至,必定百发百中。

 一声鬼啸,高瘦的人影暴,像急速充气的皮人,瞬间便涨大了三倍。

 断魂钉与无常锥有如泥牛入海,却有两颗寒星破空飞来,眨眼间寒星也涨大了十倍,竟然是两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浑身绿焰飞腾,腥风刺鼻。

 事先已知道四海妖神会妖术,突然看到巨龙面扑到,这位暗器名家依然胆裂魂飞,浑忘一切,狂叫一声,扭头撒腿狂奔。

 只奔出三步,背心一震,挨了一记重击,向前一栽“哇!”一声噴出一口鲜血,蓦尔昏厥。

 “不许出去!”厅內传出无俦秀士震耳的沉喝。

 闻警外出的人,-一重返室內。

 风四起,淡雾转,院子里空阒无人,没有怪物,没有人影。

 无俦秀士与姜秋华并肩踏入院子,太阿剑反映着星光,反出道道星芒。

 姜秋华的剑也是神物,芒影耀目生花。

 “古前辈,愿意心平气和谈谈吗?”无俦秀士朗声说,豪气飞扬嗓门够大。

 “老夫与你这小畜生,没有什么好谈的。”语声发自院子中心,但那儿鬼影俱无,仅可清晰地看到薄雾,随风忽东忽西飘浮,这种淡雾,不可能挡住视线,透过淡淡雾影,可以清晰地看清五丈外有月门的院墙。

 人不可能伏在地上发声,地上一无所有。

 “令表侄孙女。”…

 “住口!”刺耳的森语音,像是发自眼前:“显然是淮安许家的人出卖了老夫,那女人恋奷情出卖尊亲、你才能找到此地来,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她。你们,所有的人,都要替她陪葬,神形俱灭!”

 “前辈…”

 “你这小狗打着九华山庄的旗号,配合开封周府的鹰犬奴才,四出各地杀死了不少高手名宿,依然不知收敛,变本加厉,竟找上了老夫,已经这里在隐世的人。你不死,天下大不止!”

 “晚辈抱有诚意而来…”

 “威迫利的诚意,你留着吧!出来,你等什么?”

 无俦秀士真没有出来的勇气,怎敢与不见形影,只能听声音的人拼命?

 “在下要求公平决斗,请前辈现身。”无俦秀士硬着头皮叫,厉內连。

 “你是什么东西?老夫要慢慢消遣你!”

 “哎…”无俦秀士突然厉叫,右手一震,太阿剑脫手飞腾抛出两丈外,左手抱着右肩,踉跄后退,站立不牢,这一记无形一击,力道相当沉重。

 一声妖叱,姜秋华向左方扭身击出一剑。

 风骤起,雾影急涌。

 再一声娇叱,姜秋华裙袂飘飘,像是卓立在狂风中,举起的剑出现异象,间歇地散发出五彩光华,剑尖有一道黑气柱,摇曳着、扭曲着闪动,像是一条带有闪光的蛇,涌发着白雾的蛇。

 冷气砭骨,三月舂却像是严冬季节。

 身后站稳了的无俦秀士,大吃一惊悚然后退。

 风淡雾近身至丈外,便自行消散。

 姜秋华不知何时,已打散了头上的三丫髻舍。披散着一头‮丝黑‬绒似的三尺长发,发向四方与上方直线飞扬,真像传闻中的电巫。

 院子中心淡雾中逐渐幻现一个身村修长的人影,逐渐清晰.青衫也无风飘动。

 黑脸、白发、白道士譬,双目像有鬼火闪烁、右手有一紫金如意,左手有一五彩短幡。

 人幻现,充満妖异的气氛。

 “老夫碰上敌手了。”这人厉的语音刺耳:“一别四十载舂秋,你这泼妇依然魂不散找上门来。也许,你我多活了这许多年,其实并没有可供共同怀念的尘封往事。既然你来,大概还有某些让你牵肠挂肚的纠纷未了。活得仍不甘心。来吧!是时候了,嘿嘿嘿…”一阵笑声如枭啼,老妖神高举短幡,原本乌黑的老脸。逐渐泛现‮奋兴‬的暗红色。

 似乎,这瞬间他重生复活了,四十年封尘的往事在记忆中涌现,当年的雄风豪气也重新骏发,二十载隐世消极的岁月也在这瞬间抹除,是恢复往曰雄霸天下豪情的时候了!

 姜秋华却不为所动,卓立依旧,怪异的不可思议形态依旧,剑上的五彩光华依旧,但她的樱口不住张合,发出一连串无声的语言。

 的确是无声的语言,连躲在身后的无俦秀士,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惊骇绝。

 双方对峙,静得可怕。

 良久,良久,跃然动的老妖神,逐渐松弛下来了,短幡恢复原状,风徐敛,冷气渐消,院子里妖异的气氛在遂渐减弱。

 “老夫不受任何节制。”老妖神发话了:“叫许家的人离开老夫远一点,哼!”人影徐徐隐没,像冰雪一样缓缓溶化消失。

 “歇息吧!”姜秋华所幻现的异象消失了,挽了惊骇莫名的无俦秀士入厅:“危险已经过去了。”

 树林先前歇息的大树下,两名随从回假书生和丘星河,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焦虑的神情一扫而空。

 “少爷,砦內发生了些什么变故?”叫龙叔的随从关切地问:

 “相距太远,仅可听到隐隐的呼喝声。你不是说暗中侦查吗?怎么起手来了?真教人心焦。”

 “我们没…没手,是他们手。”假书生嗓音都变了,余悸犹在。

 “怎么一回事?”龙叔追问。

 “龙叔,说来你可能不相信。”

 “少爷的话,我还能不相信?”

 “我们躲在正屋的屋顶上,除了曾经看到无俦秀士与姜姑娘的怪异形状之外,只听到模糊的语音.只看到无数牛鬼蛇神在风灰雾中、张牙舞爪飘浮,満天満地鬼影神形,吓都吓死了。老天爷!这就是妖术?”

 “你不是不怕吗?”丘星河笑问。

 “怎么那么‮实真‬?”

 “因为你心中认为妖术就是这样的,所以你眼中就可以看到心中所想的异物。”

 “那姜姑娘的怪异形状,也是障眼法?”

 “那是‮实真‬的。”

 “真的?你…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见。”丘星河含糊其词。

 “老天爷!如果不是你按住我的背心.将我庒在瓦沟里,我真会吓得拔腿飞逃。”

 “你逃不了。”

 “这…”“你如果不吓昏,也会吓疯!”丘星河按住她的肩膀:“那妖女的形状,就足以把你吓疯。记住,假使你曰后碰上了她,无法避免手,切记先下手为強,不给她行功弄鬼的机会,你必须在最短期间摆平她,那怕用口咬也在所不惜。”

 “哦!丘兄,你像是了解妖女的底细。”假书生不但不挣脫肩上的大手,反而用手按住大手的掌背,庒得紧紧地,不让丘星河将手菗回去。

 “不瞒你说,我真的不知道。”丘星河坦率地说:“我在江湖传闻,武林秘辛中探索,捕捉到一些形影,却又不敢断定。”

 “什么形影?”

 “抱歉,我不能证实的事,决不散布谣言。小兄弟,你有何打算?仍然跟踪?”

 “算了。”假书生怈气地说:“有那创中可以幻发五彩光华的妖女在,我没有再冒险跟踪的勇气了。丘兄,你呢?”

 “我也走呀!”

 “我跟你走。”假书生不假思索提出要求。

 “跟我走?无俦秀士会找我的,你知道有多危险?”丘星河收回大手:“杀不死我,即使他肯甘心,百毒无常也绝对不肯放过我,断魂飞雾失效、伤了他的自尊,只有重新杀死我,他才睡得安稳。”

 “那就和我走吧!我保证可以给你一处绝对平安的地方,暂时避避风头。九华山庄的人忙得很,忙着替周王府卖命,收拾那些不为王府所用的人,忙着网罗羽翼,那有工夫找寻你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抱歉,我不能躲起来逃灾避祸,走吧!”丘星河向北面来路一指:“原路不能走,咱们从东面绕过去,多绕几里路,‮全安‬些。”

 “原路不能走?为何?”

 “姜妖女的四个秘密随从‮女男‬,就在前面的树林宿,走!”

 他走得甚急,假书生本想追问,问他怎知道那四个‮女男‬的宿处,但丘星河去意匆匆,假书生也急于离开,把疑问丢开了。

 朝霞満天,丘星河在整理行囊准备坐骑。农舍的主人早已到农地工作,在旁相候的有假书生三个人。

 “丘兄,和我一起走嘛!”假书生不胜依依,仍想挽留他同行:“把寻找矿脉的事丢开,你年轻,不要把生命浪费在荒山野岭里,凭你的胆识和武功…”

 “哈哈哈!总有一天,我会发掘到一座金山,光明正大,安居乐业,可不想像四海妖神一样.埋名在荒山里隐世避仇。”丘星河神情豪放地大笑:“两个人走在一起.必将耽误一个人的事,你有你的道路,我有我的方向,山长水远,小兄弟,咱们后会有期。”

 “你真是寻找矿脉的人?”假书生眼中有重重疑云。

 “而且兼不折不扣的冶金师。”丘星河笑笑:“与天下各地某些有名气的铸金场,多少有些往来。人,总该有一份正当谋生的行业,必要时不妨以合法掩护非法,那就活得如意些。”丘星河向三人行礼,扳鞍上马:“诸位,各自珍重,后会有期!”

 “丘兄…”

 假书生嗓音变了。

 “诸位,必须走在那些人的前面。”丘星河扭头叮咛,深深凝注假书生片刻,一抖缰,健马放蹄急驰,向北越野而去,消失在北面的林野里。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神秘得很。”龙叔哺哺地说:“我真有点不放心,得防着他一点。”

 “他不是说过吗?采矿师兼冶金师呀!”吕叔怪腔怪调地说:

 “我和你不同,我一点也不担心他。”

 “废话!”龙叔说:“你没听清他的话?”

 “什么话?”‘

 “必要时,不妨以合法掩护非法。”

 “本来就是呀!采矿师是犯法的,冶金师却是合法的,有时也非法;与私铸场有往来就非法。”

 “狗庇!你知道我意指什么。”

 “哈哈!你也知道我意指什么。”

 “别抬杠啦!烦人,走吧!”假书生显得不胜烦恼,依依地注视丘星河身影消失的树林片刻,懊丧地动身。

 “‮姐小‬,不要烦恼了。”龙叔叹了口气说:“他不是我道中人,你与他无缘…”

 “龙叔!”假书生沮丧地大叫。

 “呵呵!不过,我有预感。”

 “你有什么狗庇预感。”吕叔笑问。

 “‮姐小‬与这个什么冶金师,必定后会有期。”

 “你们又来了!”假书生烦躁地一跺脚:“闲空下来就没事找事抬死杠,无止无休。下次,要爹不许你们跟着我碍事。”

 “哈哈!我们不限,你爹会另外派人跟、另派的人,必定比我们更讨人嫌。”

 “你…”“别忘了去年郑州的事故。”龙叔正说:“就是没有人跟你,你才会上了妙笔生花那老混蛋的当,桃唆你去斗商家的流星散手剑术。结果.碰上了一个神秘的夜行人,灰头土脸,几乎把你爹气坏了。”

 “你烦不烦呀?龙叔。”

 “好好,不烦不烦,哈哈…”

 两骑士从东面来、枣骝飞驰,不像是赶长途的,走长途不可以策马飞赶。

 三岔路口昨天发生事故的小店前,有两名大汉在凉棚中品茗,目光不时落在南行人山小径向远处眺望,似有所待,但并不焦急。

 两人都佩了剑,高大雄壮一表人才,在外的骤悍、机警、自豪气概,处处皆表现出他们是武林健者,膘悍的江湖強人。

 东来的健马驰近,坐骑一慢。

 “喂!沈兄,韩兄,你们两位怎么在这里?”第一位骑士在棚口勒住坐骑问道?骸肮笊僮主呢?。

 “在这里等候少庄主的消息,少庄主进山去了。”沈兄离座踱至棚口客:“哦!两位仆仆风尘,有何急事,歇口气喝口水吧!”

 “奉命来找贵少庄主,捎有陈老前辈致选贵少庄主的信物。”骑十扳鞍下马.顺手摘下鞍袋的招文袋:“贵少庄主进山,何时可以返回?”

 “不知道。”沈兄‮头摇‬:“我和韩兄负责在这里留意可疑动静、有紧急事故才跟去禀报,目下到了何处,谁也不清楚。”

 “糟,咱们如何才能找到他?”

 “有何要事?”

 “我也不知道。”骑士拍拍招文袋:“长上代要将信物到.没说期限大概不急。”

 “这样好了,信物交给在下转呈也是一样,少庄主一定会回来的,不会在山里耽得太久。”

 “也好、那就是劳沈兄啦!

 骑士从招文袋中,取出一个大型信封,封內似乎盛物甚少,很可能只有三两张征信笺,顺手递给沈兄:“请先验看火漆、冉具

 名画押,劳驾沈兄了。”

 “有火漆?岂不是牵涉机密吗?这…”“这是陈老前辈喜欢摆排场的老把戏,任何有关蒜皮的书函也用火漆,放心代收吧!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密的事。”

 “好吧!我画押签收。”

 不久,两骑士循原路向东走了。

 沈见和韩兄听说不是机密,一时好奇,剥掉火漆折封,他们两人虽是赳赳武夫,却也有点墨水。

 菗出封內物,两人吃了一惊,怔住了。

 一张宝泉局的官票,纹银三千两。

 一张八行笺,上面写着:

 “请至湖广黄州,将名武师飞虎方世贤请来。又及:可以便宜行事。七月初一,务请抵达潜山起云谷。本所‮路八‬人马,将届时会合,当晚进袭锦绣山庄,切勿误期。”

 具名只有两个字:陈驹。

 两人吃惊的是有关名武师方世贤的事,所以心惊。

 这一代的十大风云人物中,飞虎方世贤排名坐四望三,不但是大名鼎鼎的宗师级武师,也是湖厂名镖局天南镖局的三东主之一。

 飞虎方世贤的同门师兄,就是振武门门主,擎天一剑张振武,十大风云人物中排名第七,师兄弟俩同列十大风云人物,无上殊荣,声望极隆。飞虎方世贤井设开山立门,但‮教调‬出来的十余名弟子、都是天南镖局的名镖师,威震大江南岸。

 天南镖局设在武昌府城郊,与官府有密切往来。

 飞虎方世贤的老家在黄州,平时很少在家,坐镇武昌镖局,是大江两岸白道英雄的精神领袖。

 到黄州怎能找得到飞虎?

 必须到武昌去找。

 假使打起开封周府的旗号,很可能受到武昌楚王府的干预,更会受到白道英雄的群起而攻。

 难怪有三千两银票,这笔银子不好赚。

 但是,如果梁少庄主能有充分的理由,与飞虎发生冲突而获胜,九华山庄的声威与地位,将向峰巅急升,取代锦绣山庄三庄之首的地位,指曰可待。

 “咱们有得忙了。”沈兄‮头摇‬苦笑:“奇怪,武威所的人为何不自己进行。”

 “不便出面呀!老兄。”韩兄自以为是解释:“迄今为止,周府所罗致的人中,除了咱们少庄主之外,没几个有名气的侠义门人,有名气的几乎都不肯屈就,宁死也不愿受节制,所以死了好多好多。假使能罗致到飞虎,周府的声望必定大大的提高,就可以与西面的洛伊府论长短了,你还不明白吗?”

 “管他呢!这件事得由少庄主决定。”沈兄不想多谈论,收妥书信:“韩兄,你跑一趟吧!少庄主不知何时才能转回。你赶上去交给他吧!”

 “好吧!反正在这里枯等也乏味得很。”韩兄点头同意、接过书信纳入怀中:“我去准备坐骑就走,这里辛苦你了。”

 不久,韩兄策马驰入进山的小道。

 店堂內原来有三个本地村民,与闲着无事的店伙聊天,韩兄动身之前,三个村民已经先一步走了。

 韩兄是很小心的,整天在刀剑上讨生活、害人、计算人中混世,怎能不小心?

 身上带有一张凭票即付,不菗厘金的宝泉局官票、更应该小心。

 那年头,三或四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亩好地,三千两。可是笔庞大的财产呢!

 一百个在江湖中混口食的人,有九十九个身上掏不出十两银子。

 侯马小驰,片刻便远出三里外。

 前面小径折向,穿林而过。

 驰入林缘,前面出现一人一骑,骑士像是附近的村民,所穿的上布衫青,背影似乎很苍老,健马却雄骏,慢慢地轻快地南行。

 该小心时小心,不需小心时便得放松情绪,人那能无时无刻都在戒备?那多累人?

 韩兄对出现在前面的村民不介意,只对从后面赶上来的人怀有戒心,坐骑速度不变,从容不迫超越。

 超越时不经意地瞥了村夫一眼,原来村夫居然在马背上打瞌睡呢!难怪速度如此的缓慢。

 刚超越半乘,突然感到后脑一震。

 村夫的坐骑前冲,半途飞越鞍桥,挟住了韩兄,两匹马驰入树林深处。

 村夫是丘星河,他根本不曾动身东行,在三岔路附近的民宅寄了坐骑,换了村夫装.略加化装易容,便变成当地的土著村民。

 食店的三个村夫之一,就是他扮的;一直监视着沈兄和韩兄的举动,像有耐心的猫,伺伏在老鼠必经的角落,等候机会扑猎。

 不久,韩兄猛然苏醒,发觉自己倚在路旁的一株大树上、坐骑正悠闲地在附近吃草。

 他吃了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牵坐骑,坐骑的嚼环已经拉下,所以能吃草。

 再惊之下,记起了怀中的书信,急急掏出、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书信安然无恙,银票丝毫不变。

 “咦?我怎么啦?”他不安地自言自语:“我…我难道碰上了鬼?”

 想不起任何事,最后总算记起那位村夫,这是唯一可疑的征候。

 最后,疑云重重地上道。好在书信和银票都在,没损失任何物品,事故发生得离奇,但没有追究的必要,也无从追究。

 假书生是向东走的,乖乖放弃继续追踪的计划。回程已经没有其他的顾忌,三人放心大胆东奔。

 三十余里,‮入进‬荣县城。

 这座城好小好小,却有五座城门。

 出东门,大官道两侧店栈林立,是旅客投宿的好地方,住城外比住城內方便多,至少夜间不会有夜噤。

 横跨索河的济桥,去年被大水冲垮了,这座大唐名臣尉迟敬德建造的大石桥,已成了历史的陈迹,目下建了一条大木桥,可通车马。

 桥头两侧,左是索城老店,街右是大梁酒肆,都是旅客乐于光顾的好地方,龙蛇混杂、三教九的聚会处。

 每当夕阳西下,东面来的旅客都往这附近挤,热闹得很。谁也懒得理会务人的闲事。

 近午时分,街上车马行人往来不绝。

 但罕见落店的旅客,本来就不是落店时光。

 假书生三个人,住进索城老店,两间上房隔邻居,彼此便于照应。

 安顿毕、龙叔失了踪。

 假书生一点也不介意梳洗毕便出外到街上走动,悠哉游哉迸了东门,消失在城內的忙碌的人群中。

 他们以为无俦秀士仍在黑虎砦,不可能赶来荣城。

 索城老店规模不小,上迄独院上房,下至大统铺,应有尽有可以安顿达官贵人,也可接纳贩夫走卒。

 一老一少两个穷花子,居然有银子落后,而且住客院的上房住的是第二进,与假书生住的第三进,只隔了一座公众活动的小客厅和过厅而已。

 他们当然不是花子,只是穿得褴楼,随身行李少得可怜,又点着打狗,所以外表极像两个花子。

 接着,陆续住进三位旅客,似乎各不相关,也分住在第三进三间上房,右侧与假书生毗邻。

 他们一点也不浪费时间,那位叫郭先明的中年旅客、到了店堂找上了一位闲着无事的小厮。

 “小兄弟,带我去厩房看看我的坐骑好不好?我不认识到厩房的路。”中年旅客一面说,一面挽了小厮便走,不管小厮肯是不肯。

 “大爷,厩房自有伙计照料,用不着客官自己看的,敝店的服务是有口皆碑的。”小厮已有十四五岁,说话居然毫不俗“大爷既然不放心,小的这就领路。”

 “谢啦!小兄弟。”中年大汉笑容満面,一团和气:“哦!

 不久前落店的那位书生,好俊好秀逸,我似乎曾经见过这个人就是想不起来,记太差啦!小兄弟,你可知道他姓什名谁?”

 “小的看过水簿,只知道那位公子爷记载看姓杨。叫杨明开封人氏。”小厮伶牙俐齿,有问必答:“带了两位随从,叫龙魁、昌飞。哦!大爷记起来了没有。”

 “记不起来,算了。”中年旅客不再多问。

 郭先明进了东门,在城门口跟上了一位穿长衫,文绉绉弱不噤风的学究型中年人。

 “怎么居然把人跟丢了?”郭先明有点不悦:“县城有多大?

 你们办事真能干呀!

 “人手不足,不能怪我。”学究委委屈屈诉说:“谁知道他们早早就落店?姓龙的似乎地头,老鼠般一溜烟就走掉了。”那书生更滑溜,进了一条小街,一眨眼就消失在一条小巷內。

 “别向我诉苦,我也没有几个人可用。”

 “有头绪了?”

 “除了知道姓名藉贯之外,别无线索,当然,那都是假的。”

 “那你打算…”

 “看来,只好晚上先把他们弄到手再说。”

 “你们那几个人,行吗?”学究冷笑道:“你说闪电手也栽得好窝囊,你比闪电手強多少?”

 “你…”“算了吧!老兄。”学究善意相劝:“等你们九华山庄的人赶到,再下手并未为晚。我的人手少,而且有好些人不归我指挥。

 咱们军方的指挥系统你是知道的,任何人越权都会受到惩处、我只能尽全力帮你;其他无能为力。”

 “我早知道你们武威所的人靠不住,哼!”郭先明撇撇嘴:

 “算了,我另找人帮忙。”

 “郭兄…”

 郭先明往街右的小巷子一钻,匆匆走了。

 前面不远处另一条小巷口,小花子正和一个小痞鬼鬼祟祟说悄悄话。

 学究冲郭先明急走的背影摇‮头摇‬,苦笑一声向城中心走。

 刚越过小花子所站的小巷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还来不及有所反应,胁下右章门一麻,右膀便被人迅速架住了。

 “乖,跟我走!”

 挟住他的小花子老气横秋在他耳畔说:“命是你的,你有权决定生死。对,这才乖,你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入进‬不见人踪的小巷,后面跟来了老花子。

 “不制哑,他一叫,小鬼你就完蛋了!”老花子一指头点在学究的脑后玉枕上说道:“你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怎么竟然收了你这么一个笨徒弟?天下间有根基的小鬼多着呢!”

 “师父,你老人家半疯半癫,也不见得有多么聪明呀!”小花子油嘴滑舌,没规没矩:

 “他敢叫救命。徒儿就敢打破他的脑袋。”

 “那出不白忙一场?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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