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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无胆英雄
 屋角人影似光,眨眼即至。

 姜秋华是面向厅口的,相距稍远看得比较清晰,发现了光逸电似的淡淡人影,因此急急发话警告随从小心,人也飞掠而进。

 她的速度,比光慢了许多,已来不及抢救随从了,远在三丈外便纤手疾挥,一道电虹破空而飞。

 仍然慢了一刹那,光已到了两随从身后。

 两随从是高手中的高手,但反应仍然晚了一刹那,刚看清光是人影,刚将剑‮出拔‬一半,凶猛的打击已经及体,一切都嫌晚了。

 光一掠而过,消失在对面的厢房內。

 “嗯…”两随从闷声叫喊,向两面斜飞、抛起、摔倒、滑动。

 姜秋华所发的电虹,仅从光的后面风余一掠而过。

 “是他!”晚一刹那扑到的姜秋华惊叫,想追赶却又颓然止步。

 光一闪即没,如何追?

 “真是一个人,是谁?”后到的九杀道人大骇,总算知道光是人影。

 “丘星河!”

 九杀道人打一冷颤,急急抢入大厅蔵身。

 妖道先前讽刺姜秋华胆怯,眼睁睁任由丘星河与四怪杰扬鞭策马而过。其实,妖道在放马后炮,死要面子,有意表示自己了不起,并非真的不怕丘星河。

 连天下第一魔头天外神魔,和威震天下的九州瘟神,以及他的主子妙笔生花,也奈何不了丘星河,他算老几?

 真碰上丘星河,他唯一的正确行动是先躲一躲再说,可不是逞英雄充好汉的时候。

 姜秋华咬牙切齿察看两个随从的伤势,但也感到心中发虚。

 她的贴身‮女男‬随从,都是武功超绝高手中的高手,居然连扑来的人影也难以看到,便眼睁睁被击飞,连自卫的机会也没抓住。

 翻天鹞子也是超拔的高手,也必定是眼睁睁面对面挨刀的。

 两个随从很幸运,没挨刀也没中创,同时右肩尖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肩骨折裂右臂算是废了,即使能及时医治痊愈,曰后也失去舞剑挥刀的机会了。

 “丘星河,你这卑鄙偷袭的狗。”姜秋华咬牙切齿厉声大骂:

 “一你出来,你我今天非分出胜负不可,不是你就是我。”

 没有任何回音,只引起村中一阵犬吠。

 两个小侍女已经重新出厅,在她左右‮出拔‬匕首戒备,替主人保护身后,提防丘星河重施故技,出奇不意再用奇速偷袭。

 再叫骂片刻,依然毫无反应,她只好恨恨地退入厅,静候变化。

 九杀道人七个人退入后堂,将翻天鹞子摆放在壁下,伤虽上了金创药裹了创口,但不可能走动,必须派人抬着走,而且不能派一个人背,创口在肚腹当然不能背。

 “咱们得走,道长。”一名生了一双斗眼的大汉说:“有姜姑娘挡灾,咱们机会不可错过。”

 “走?接不到人,是你负责还是我?”九杀道人怎能走?硬着头皮拒绝手下的建议:“那小子不去逐屋冒险穷搜,咱们据屋死守或许还有希望。”

 “这里守得住吗?”大汉指指巳闭好的门窗:“门窗一踹就破,咱们六个人能撑得了多久?”

 “他找的是姜姑娘。”九杀道人握剑的手不住颤抖,找理由壮胆:“再说,咱们六个人仍可全力一拼,你可不要尽说些怈气的话。”

 九幽三厉魄扼守在內堂口,紧张得身上冒冷汗。

 这三个自以为功臻化境天不怕地不怕的名杀手,已经知道为自己的生命担心了。

 论武功和江湖威望,九幽三厉魄并不比翻天鹞子高,而翻天鹞子不明不白面对面挨了一刀,明白表示丘星河的武功,已不是他们所能对付得了的,一照面倒的人决不会是丘星河,难怪他们吓得冒冷汗。

 “那小狗找的是姜姑娘,正是咱们脫身的大好机会。”女厉魄凶焰尽消,懊丧地说:

 “长上,当机立断。要让他宰了姜秋华几个人,就轮到咱们遭殃了,要不,就到前厅去与姜秋华联手,人多胆气也壮些。”

 “长上,如果连命都保不住,还奢言什么接人?”斗眼大汉冷冷地说:“押人来的仁兄如果来了,发现这里没有人接应。

 自会设法将人押往信差.接不到人不是咱们的错。”

 “如果让丘小狗知道,咱们在这里等的人,正是他要救的小丫头,咱们的处境委实令人不寒而栗。”大厉魄也晓以利害:“长上,最好偷偷逃至村后的土冈蔵身,既可等候押小丫头的人,也可借草木蔵身,让姜姑娘和丘小狗拼命,这才是上策。”

 你一言我一语,总归一句话:逃离险境。

 胆气消沉斗志全无的人,哪能言战?

 “好,咱们走!”九杀道人一咬牙,下定决心:“大难来时各找生路,但愿姜姑娘不怪我们。”

 “他呢?”斗眼大汉指指奄奄一息的翻天鹞子。

 “不能带他走!”大厉魄沉声说。

 “可是…”

 “把他抬入耳房蔵妥。”九杀道人断然下令,当然知道派两个人抬伤者,会有何种困难和凶险。

 不久,六个人悄然开溜。

 厅门大开,五个女人分布五方,兵刃在手,暗器随时待发,眼巴巴地等候丘星河闯进来。

 五方暗器先攻,再五人从暗器后扑上围攻,丘星河即使有三头六臂,也休想保住老命。

 当然,姜秋华另有制胜的最后手段,在厅堂窄小的空间里。

 绝技的威力,比在外面空旷的院子大三倍,所以她要在厅內决战。

 “该把九杀道人叫来,让他们堵住厅口两侧截断后路。”一位年长的侍女说:“‮姐小‬必须把能用的人全派上用场,多一把剑就多一分胜算。”

 “他们来反而配合不上,反而了咱们的阵脚。”侍女小芬反对,人小鬼大,说话老气横秋:“这些成名人物平时气大声,其实都是些虚有其表的胆小鬼!”

 “他们几个人虽然不怎么出色,但有他们在,毕竟可以壮壮声威。”姜秋华向小芳挥手:“你去把他们叫来,他们应该明白各自为战的后果。”

 “他们最好识相些。”小芳嘀咕着离开防守的窗口,匆匆向后走了。

 “一无动静,他为何不冲进来?”小芬不安地透过厅门向外察看,院子里一无所见。

 “他会来的。”姜秋华眉梢眼角明显地有忧:“他以为我无奈他何,他的如意算盘是逐一除去我们。”

 小芳突然急奔而出,満脸怒容。

 “他们走了,一声不吭就老鼠般逃掉了,留下我们挡灾!”小芳不胜愤怒,直跺小脚:

 “全是些胆小鬼,欺世盗名的无胆英雄,哼!”“不能怪他们怕死。”姜秋华感慨地说“这些人都是为利而卖命的,一旦牵涉到非要将命付出,利就不值得争取了,没有命要利何用?面对武功定力深不可测的丘星河,他们知道一定会送命的,怎能不贪生怕死溜之大吉?所以…”

 “我们…”

 “我们不同,我们有五成胜算,所以敢拼,敢赌命。不要小看这些人,有三成胜算他们也敢赌,敢拼。但胜算连一成也没有。

 他们就没有拼赌的勇气了。易地而处,我也不敢拼不愿赌。”

 她这些有感而发的话,代表了大多数江湖人所谓亡命者的心”态。绝大多数的人真要碰上必死的情势,这些亡命十之八九会逃避的。

 真正为道义为目标,而抱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心,将生死置于度外全力以赴的人,毕竟太少太少了。

 这种人决不会是江湖朋友口中所称的亡命。

 “他们该知道‮姐小‬可以对忖得了丘星河呀!”

 “事实上,我从来就不曾真正对付得了他。”姜秋华总算承认自己没有必胜的信心:

 “不要管他们了,好好准备,他应该来了,不许再说话!”

 她在百宝囊中掏出一些工具,剑徐徐斜举、挥动,头一摆一旋,髻散发垂,再一抖秀发飞扬,左手一挥,口中念念有词。

 蓦地风生八步,淡雾袅袅,似乎寒涌发,大厅的光度转暗整座厅堂充満森诡谲的神秘气氛。

 “来吧!我等你…”她喃喃地说。

 九杀道人精明干练,明时势识兴衰,明知与丘星河拼命,必定九死一生,怎敢留下来等死?

 他带了五位同伴,从后门溜之大吉,连越两条小巷,接近了村后。

 村后里余,就是三座草木葱翠的长土冈,只要逃入草木丛中,命便可以保住了。

 村中的巷道,都是弯弯曲曲,时宽时窄的不规则格局,有些人家甚至建了围墙,房屋都不太高,罕见楼房,人在其中行走,发生意外,到处都可以逸走或蔵匿,相当隐蔽,‮全安‬很高。

 六个人像受惊的老鼠,分两路沿两侧快速地窜走如飞,逐渐接近了村外缘,沿途平安大吉,毫无警兆,紧张恐怖的心情,因逐渐远离危境而慢慢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奋兴‬和宽慰。

 九幽三厉魄走在左侧,这次女厉魄仍然走在最前面,三厉魄中女厉魄的武功和地位最高,有走在前面的特权,窜走的速度相当迅捷。

 很不妙,这段巷道两侧是房屋的侧面,像是风火巷,如果有人两端一堵,那就成了堵水捉鱼啦!

 前面突然传出一声轻咳,人影陡然幻现。

 “哎呀!是…是你…”走在最前面的女魄骇然止步惊叫,像是见了鬼。

 是一个蒙面人,剑揷在带上。

 错不了,正是他们最害怕的神秘蒙面人。

 去年在郑州计算商庄主,三厉魄在外围把守,拦阻替商庄主助拳的朋友,被蒙面人轻易地贯围而入,三厉魄不堪一击。

 由于他们在外围把守,也因而保住了老命。

 “嘿嘿嘿…”蒙面人笑着拔剑拦住去路,左手抛起一串制钱,钱连贯上升,也有秩序地下落,响声颇不悦耳,私铸钱的响声本来就哑哑的:“每人给你们一文路费,我是很慷慨的慈善家。”

 九杀道人走在右面一路的最前面,惊怖地拔剑。

 上次拂尘被蒙面人一剑击碎,从此妖道不再使用拂尘,与人手不再卖弄,干脆用剑速战速决。

 妖道曾经说过,这辈子不希望再碰上蒙面人,偏偏就碰上了,真可说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昨晚妙笔生花三十余位高手中的高手,被蒙面人用碎钱打得落花水,这时一看到蒙面人抛弄的制钱,一个个惊得魂不附体,斗志沉落。

 九杀道人也不例外,吓了个胆裂魂飞,身形一挫,蓦地一鹤冲霄向上飞升,千紧万紧,逃命要紧。是向后方飞升的,退后可拉远距离。房屋高仅丈余,上屋逃生是最佳的选择。

 “你不乖,下来!”蒙面人高叫:“嘿嘿嘿…”“哎…快要升上屋顶的九杀道人狂叫,升势一顿,手舞足蹈向下坠,居然能保持脚先下的身法,可知仍有控制身法的精力。

 可是,着地就不由自主了,砰一声背脊着地,跌了个手脚朝天,立即开始叫号。

 制钱斜贯人右腿股,爆裂成数片碎铜,挤裂了肌骨也受损,怎受得了?”

 同一瞬间,女魄咬牙切齿剑凶猛地扑上夺路。

 铮一声爆震,女魄的剑飞上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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