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吕绿绿的房中,也満室幽光。
她仍是一身绿衣绿裙,只是手中多了一把连鞘宝剑,
间加了一个绿色百宝囊。
灯盏的菜油中,可能添加了某些东西,可令灯火变成绿光,也表示火焰的温度有了变化。
因之,她美丽的面庞显得最突出,而身形似乎模糊不清,胆小的人突然闯入,必定只看到她的面孔,不吓得半死才怪。
房门口一面,站着一个
发披头的黑袍人,发长及
,披下掩住了面孔,真像一个厉鬼。
“你不要装神弄鬼。”她冷森森的语音带有浓浓的杀机:“我知道你是谁,甚至知道你的
底。”
“我也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
底。”黑袍人的嗓音带有鬼气:“彼此彼此。”
“你要干什么?”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反对你们在本姑娘口中争食。”
“本座也不许你干预我们的买卖。”
“那么,各行其事。”
“不要和我们争,我们成功的机会比你大得多。由我们进行,双方同蒙其利,你该不至于糊涂。”
“哼。”“你不要哼,你知道这是事实。”
“你算了吧!据本姑娘所知,你们已经失败一次了,第二次同样不会成功。
“上一次是白天,而且情势不一样。”黑袍人语气转厉:“这次,定可成功。为免彼此伤了和气,也避免惊动那小辈,所以本座委曲求全,和你郑重商量,你可不要误解本座的意思。”
“你侵入室中,来意就不善。”
“正相反,本座为免打草惊蛇,所以不得不以遁术入室与你商量。”
“你们有何打算?”
“我们按计划行事,万一失败;我是说:万一。那么,就由你接手,够意思吧?”
“这…”“你那一份花红,本座负责要他们照付。”
“你能保证?”
“酆都五鬼言出如山,绝对完全保证。”
“这…好吧!”
“一言为定。”
“对,一言为定。”
灯火打闪,黑袍人蓦尔失踪。
她沉思片刻,哼了一声,一口将灯吹熄。
后窗悄悄地拉开,外面传入飒飒风声。
窗对面小天井的暗影中,传入一声轻咳,表示有人潜伏,想出去的人,必须把可能发生的危险计算在內,后果自行负责。
“居然有人敢监视我?”房內传出吕绿绿不悦的语音,并没有所举动。
“花红照付,不少分文。”暗影中传来低沉的嗓音:“而不需要风险付代价,安安稳稳坐享其成,天下间这种好事不会再有,你还要怎样?”
“就因为条件太好,所以本姑娘不相信这种好运,所以…”
“凭你女魃的名头,这种好运还不算太好呢!”那不
形影的人,捧人的话说得很令人受用:“只要你沾上的事,任何一位事主,都会毫不吝啬地奉敬大把金银珍宝,以免灾殃上身。”
“酆都五鬼就敢戏弄本姑娘。”
“他们必须显
一点点实力,情有可原。如果他们
得虚名,你肯相信他们必可成功吗?”
“好,我姑且相信他们能成功。”
“谢啦!”
“你为何躲在暗处?”
“我得证实他们成功了才能放心。”
“离开本姑娘远一点,知道吗?我办事不许有人目击。”
“好,我到另一面去。”
“请吧!”
窗掩上了,暗影中灰影一闪即逝。
窗又拉开了,黑影像轻烟般逸出,消失。
森的煞气逐渐
近,逐渐充
全室。
灯焰拉长,凶光摇曳。
上的飞灾九刀,身躯逐渐萎缩至最小限,似乎已返老还童,成了一个婴儿。
幽光満室,幽暗也満室。
飒飒秋风渐厉,各种奇异的隐隐声
时高时低,忽远忽近,莫知其所自来。
外间里,缓缓进来了一头黑猫,不是机警的伺鼠的猫,而是吃
了想找地方觉睡的、懒洋洋的猫。
仅入室三五步,懒猫便躺下了,四肢一伸,长尾急剧地剪拂了几下,便菗搐着断了气。
室內,一定弥漫着某些致命的物质,连猫也片刻毙命,毒
极为烈猛。
上的飞灾九刀寂然如死,衣
皱瘪,像一具死了许久的干瘪尸体。
蓦地砰然大震,门窗同时毁塌,罡风呼啸,黑雾狂涌而入。
五个披头散发的厉鬼,同时出现在
口。
五只大袖
起无俦
风,
雷陡然爆震,绿焰荧然的灯火乍熄,整座內间在瞬息间成了
曹地狱,鬼哭神嚎已非人世。
“砰嘭…”真正的震耳爆裂声随之,整张木榻四分五裂,连
后的木柜也轰然崩塌,
架帐席化为碎屑,声势惊人。
“啪”一声怪响,白光乍闪,耀目生光,一被白热的火弹炸爆,全室通明。
五个厉鬼刚定神看五人合击下的成果,分崩离析的
柜形状令他们心中狂喜。
没有人能在这空前烈猛的五股
风袭击下,能侥幸保全性命,
上的人必定骨碎
烂,万无幸理。
但一瞥之下,看不到零碎的骨
,嗅不到腥血,没有任何一块碎木板沾有血迹。
这瞬间,
尾黑影暴起。
同一瞬间,五只大袖在明亮的火光中,同时向暴起的黑影集中攻击。
刀光陡然迸
,宛若惊电横空。
“天斩刀…”沉喝声如乍雷,房屋亦为之簌簌撼动,柱壁摇摇。
狂野闪烁的刀光,锲入五只大袖的袖网中,利刃破风击破
凤劲
的锐啸,令人闻之
发森立,心胆俱寒,腥臭的
风八方迸散。
鬼号声刺耳,五个披头散发的厉鬼五方飞散,从破塌的门窗破空飞走了。
飞灾九刀的身形乍现,显然有点力竭的现象,身形一晃,勉強稳下马步,无力继续追击。
地面,洒落两丛血迹,掉落一只大袖,一条仍在菗搐的手臂。
一个厉鬼退得最慢,是向破了的內间门外退的,脚下一虚,几乎摔倒。
飞灾九刀昅口气強提真力,挥刀猛扑而上。
外面是客房的外间,厉鬼踉跄了两步,定下神向大开的房门冲去。
外间应该没有人,桌上原来有一盏光度幽暗的菜油长明灯,这时侧首的长凳,突然无缘无故向外急移,恰好挡住了厉鬼的去路。
厉鬼骤不及防,而且受了重伤反应迟钝,被长凳一拌,砰然向前急栽,长凳也折脚塌倒。
黑影暴起,剑光乍现。
“要活…的…”追出外间的飞灾九刀急叫。
叫晚了,剑光如匹练,
入厉鬼的后心。
是断了右臂的厉鬼,剑透心几乎被钉死在地上。
黑影拔剑侧闪,身形显现。
“怎么一回事?”黑影急问。
是吕绿绿,大胆地潜伏在外间突起发难,先用凳拌,再一剑取命。
“五个混蛋偷袭。”飞灾九刀不胜惋惜地收刀说:“先用
魂摄神物药打头阵,再破屋以五毒
风聚力一击,他们几乎成功了。”
“哦!他们…”
“他们在蔵剑山庄事件中,扮演了重要的脚
,我栽在他们的五毒
风上。”
“李…李兄,你不怕
魂摄神物药,不怕五毒
风?”吕绿绿颇感意外。
“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我已有周全的准备,这些毒物伤不了我,除非我事先毫无警觉戒心。”
他翻转厉鬼的尸体察看:“其实他们五个人正大光明联手合击,很可能凭真才实学就可以送我下地狱,今晚他们栽得很冤。”
“怎么说?”
“他们先攻击
,已耗损了三四分精力,被我猝然反击,已无法聚劲合击了。”
“他们是…”
“很像传闻中的酆都五鬼,长生殿的五位座主。”他拖起尸体:“可惜你把这个鬼杀了,没有口供,无法追查指使他们的人了,他们本来是极为
毒可怕的名杀手,能请得动他们的人并不多。”
“你认为是谁?”
“以往我认为是路庄主,现在知道这五个混蛋是酆都五鬼,那就与路庄主无关了。路庄主不是
得虚名的人,决不可能不惜羽
与恶名昭彰的杀手打交道。”
“那可不一定哦!”吕绿绿笑笑:“你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很危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是称雄道霸者的金科玉律,谁不遵行谁就必定与雄霸绝缘。
他用不着自己出面请杀手,自有人替他跑腿暗中理办,只要经过三五个人辗转授意,一切线索都会掩盖得天衣无
。”
“这个…”
“别管死尸了,留在这儿,没错。”
“这…”他放下尸体。
“让他们的同伴收尸,你哪有工夫替他们埋葬?这里不能住了。”
“我去叫店伙换房间…”
“店伙一定吓坏了,怎敢再替你换房间?换也不会有。这样吧!我那里有內外间,你在外间安顿一宿好了。”
“这…”“你不会怕我吧。”
“可是…”
“有你在,那个该死的
贼一定不敢再来,我也可以安心地安歇夜一,整晚担心实在不好受。拾夺你的行羹,走啦!”
他略一思索,着手拾夺包裹,表示接受对方的邀请。
两个黑衣人刚飞越院墙,白衣女郎恰好从另一面院墙跃过,看到两黑衣人的背影,不假思索地衔尾急追,飞登屋顶后,便拉远距离,避免被黑衣人发现,夜间穿白衣不宜紧迫追蹑。
走在后面的黑衣人,背上负了一具尸体。
不久,纵落一家普通住宅的天井。
內堂中灯光明亮,四个披头散发的黑袍人都在,其中一个脸颊包了伤巾,伤势不算严重。
两个穿黑劲装的人入室,将尸体往地面一放。
“遗体顺利带回。”一名黑劲装大汉抱拳行礼:“房中不见有人,人去房空,在下不敢多逗留,带了遗体匆匆离开。诸位还有何吩咐?”
“没事了,谢了!你们请便。”上首的黑袍人大袖一挥,示意来人可以走了。
两个黑劲装大汉行礼退走,从天井跳墙走了。
两个黑袍人仔细检查尸体,脫掉尸体的黑袍详加检查,用手指探索创口。断臂的创口一摸便知,利刃的威力可怕。
右肋也挨了一刀,断了三
肋骨,但锋刃未深入內腑,可知这一刀并非致命创伤。
“奇怪!”检查背部创口的黑袍人站起说:“背部一刀穿心,创口为何如此宽阔而准确?不可能是被人从后面追袭击毙的。
老三撤走的路线是外间,那小辈不可能追及出刀的,我亲见他收刀下挫,勉強稳身下形。除非…”
“除非外间有人隐伏截击。”另一名黑袍人说:“那小辈用的是尖刀,锋狭而锐,创口决不可能扩大。
老三是被剑杀死的,创口两端有割裂痕迹,尖刀的创口只有一端割裂现象,所以,小辈在外间潜伏着同
。”
“不可能的。”上首的黑袍人断然说:“小辈没有
羽。老四,你相信有人能轻易逃过咱们搜魂术的搜索吗?
外间绝对不可能有人潜伏,咱们已用搜魂术搜了三次,整座客房只有小辈一个人,那是无可置疑的。”
“那…那么,老三是被谁所杀的?”老四不同意:“我敢保证老三背部的创伤,决非小辈的尖刀所造成,这也是无可置疑的。”
“老大,假使有一个练了
息术,定力超人功臻化境的人,事先也知道咱们搜魂术的底细,贴伏在地面用
息术行功,是不是可以逃过搜魂术的搜索?”另一名黑袍人提出疑问:“在发动的前一刹那,我的确感到外间似乎有轻微的声息传出,但…但似乎不像是人。”
他们如果亲自察看,必定可以看到飞灾九刀的房內,內间与外间之间的门內,有一头死猫。
连一头猫蹑走的声息也可察觉出来,搜魂术的确不可思议。
“就算有这么一个人。”老大头摇:“但在咱们发动时,他也不可能不被波及。再说,真有这么一个人的话,他一定会配合小辈夹攻,咱们恐怕一个也逃不掉,一个小辈咱们已撑不住了。”
“老五,老大的判断不会错。”老四开始同意老大的见解:“如果小辈真有那么一个功臻化境的同伙潜伏在外间,就表示小辈已经知道咱们要袭击,事实上小辈并不知道,他反击是在五毒
风重庒后才爆发的。”
“可是…那…谁杀了已退出外间的老三。”老五苦笑:“我的确听到不像是人的声息呀。”
“除非…”老大迟疑地说。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在咱们发动的后一刹那跟入,刚好碰上老三撤走,乘机在老三背后捅一刀…”
“不是刀,是剑,错不了。”老四肯定地说。
“咱们必须把这个捡便宜,从背后杀死老三的人查出来。”老大咬牙切齿说:“酆都五鬼被人暗算了一个,此仇不报,何以慰老三于九泉?”
“小心查证小辈的同
,一定可以把这个凶手找出来的…外面有人…”
四个人跃登屋顶,刚好看到有物隐没在侧方的另一家屋顶后。等他们追上那家屋顶,夜空下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是人。”老四说:“也许,刚才是一头猫刚好窜过屋顶。”
“咱们是越来越迟钝了。”老大有点感慨:“小辈的事,也许咱们真的该放手了。咱们栽得好惨。”
“咱们酆都五鬼,今后也不用混了。”二老冷冷地说:“老大,该如何向老家伙
代?九泉下的老三怎么说?”
“这…”“一走了之?”
“罢了!不能一走了之。”老大咬牙说。
“那…”
“以后再说。也许,女魃混水摸到他这条大鱼了呢!”
设备齐全的上房,通常分隔有內外间,旅客如果有三个人以上,可以要求店伙在外间加
。
吕绿绿落落大方,亲自替飞灾九刀在外间铺设卧具。
江湖女男,对礼教上的噤忌比较看得开,旅途中房同分內外间安顿,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不可原谅的事。
“不要喝冷茶。”她一面整理衾被,一面向踱近桌旁的飞灾九刀说:“等会儿我叫店伙沏壶好茶来。”
飞灾九刀怎能等店伙沏茶来?透支了精力,正感口渴,不管三七二十一,倒了一杯冷茶一口喝干。
“你没带有侍女仆妇?”飞灾九刀信口问,摘下尖刀搁在桌上:“你一个如花似玉小姑娘,一个人在江湖闯
,没有人陪伴,辛苦得很呢!”
“习惯了就好啦!一个人方便些。”她整理妥当到了桌旁,在飞灾九刀的下首坐下,把灯挑亮些:“我出道还不到一年,已经习惯了。
五月中旬我应金陵双英的邀请,随船护送几位女眷赴浙南,本来有三百两银子程仪,就有人愿意以一百两银子代价,卖两个大闺女给我做丫环,我拒绝了,一个人方便些。”
“哦!你替金陵双英办事?”飞灾九刀笑笑:“金陵双英手创义勇门,专门替达官贵人选派保镖。
无镖局之名,却有镖局之实,黑道人士对义勇门颇有微词,经常有人杯葛挑衅,你可要小心了。”
“我并没参加义勇门,只是情不可却,他们一时缺乏保护女眷的人手,所以请我襄助而已。”她的态度大方泰然,但绵绵的目光却紧昅住飞灾九刀的眼神:“李兄,如果不想早些歇息,说说你的事好不好?”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刀光剑影,血
横飞,想我都不去想,不敢想。”飞灾九刀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
“李兄,不想也好。”她不着痕迹地伸手,按住了飞灾九刀的左掌背:“生逢
世,夫复何言?能忘,还是忘了比较好。”
一个刚強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
凶险的搏杀过去了,在鬼门关出入了一次,这时精神一懈,不管是精神或
体,都呈现软弱的现象,降至情绪最低
时期。
魔障一起,便不可收拾。
并不是困倦袭来,而是恍惚光临。
自然而然地,他反握住了吕绿绿温润柔嫰的小手,立即有一股奇异的脉动循臂而升,瞬即传遍全身,引发了体內的某种情绪上的波动。
吕绿绿的目光,也成了昅引他的磁力中心,他想挣脫这令他震撼的绵绵凝视,意志力却显得非常的薄弱,反而难舍地紧附着不放。
体內,某些波动正在加強。
他喝的那杯冷茶,似乎不但不能解他体內的渴,反而令他喉间发干,心中发烫,某一种渴正在加強。
吕绿绿所发的声音,悦耳而且有強烈的逗挑
。
“世间有许多值得留恋的事。”吕绿绿的语音在他耳中幽幽地低昑:“舂花秋月,
子儿女,当你拥有这些,你就会觉得世间是美好的…”
眼前,这张美丽的面庞就是美好的。
这张美丽的面庞,又熟悉,又陌生,到底是谁的面庞,他已经难以分辨,也不想去分辨。
意识突然又分散了,他內心深处有一股力量,突然涌升,而把他的神智,从那让他意念飞驰的美丽面庞拉开,引走。
那首词,他居然想到那首词。
“…多少蓬菜旧侣,频回首,烟霭茫茫…”
“…魂伤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谩赢得青楼薄幸名狂…”
他的手,正温柔地、情意绵绵地,解吕绿绿的罗带,摘下带上的香囊。
姑娘们身上带香囊极为寻常,男人们身上带荷包也十分普遍。
该死的!怎么突又想起那首鬼诗?
“…影沉秋水
期绝,憔悴幽花泣残红…”
“…寂寞幽情夜未央,倩影无依空断肠…”
情中,他突然
发森立。
吕绿绿一惊,左手五指突然抬起,五指如钧,已运足了劲道。
“九如。”吕绿绿的五指,沾上了他的心坎部位:“你怎么了?”
“媛媛…”他的嗓音全变了:“小…媛…”
吕绿绿心中一宽,呼出一口长气,五指劲道徐散,脸上重新绽放动人的笑意。
“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李…九如,你还年轻。”吕绿绿的温柔低语十分
人:“珍惜现在,重要的是未来,未来…未来…”
他的恍惚意识又变了,词和诗都在他的意识中消失了,重新回到眼前的美丽面庞了。
一声嘤咛,吕绿绿半
的躯娇,坐在他膝上,挤入他怀里,双手像蛇般
住他的脖子,滚烫的粉颊紧贴在他的脸上,耳鬓厮磨,幽香阵阵。
他双手神力骤生,抱起了罗襦半解的吕绿绿,气息
重地到了
前,突然往
上一倒。
砰一声大震,什么东西破裂倾倒了。
但他,突然失去知觉,陷入恍惚
离中。
酆都五鬼死一伤一。
按理,他们应该承认失败,应该及早远走高飞的。
可是,他们不是没没无闻的小人物,被名枷利锁所套住,脫不了身。
而且,他们也是输不起,不肯认输的赌徒,不输光是不肯罢手的。
他们有一些在旁协助办事的人,但这些人不受他们指挥。
把老三的遗体安顿妥当,随即准备出动。
他们的绰号称鬼,活动也以夜间为主。
二老脸部受了伤,而且伤势不算轻,如果碰上劲敌,动起手来用不上五成力道,这是十分危险的事,因此留下养伤。
三人刚踏入天井,前进屋顶上,一个黑影站在屋脊中段,不言不动像个鬼。
“好家伙,真有人。”大鬼怒叫,一鹤冲天飞升瓦面,向黑影冲去。
“我当然是人。”黑影说话了,语中带刺:“你以为在下和你们一样是鬼?”
三鬼都上来了,三面一分形成合围。
是一个穿青衫的人,神定气闲,似乎没带兵刃,根本不理会三鬼合围列阵。
“阁下知道本座的底细,定非无名小卒。”大鬼气势汹汹,功贯大袖随时准备出手:“亮名号。”
“看我这一身青衫。”青衫客拍拍肚腹:“你就叫我青衫客好了。不瞒你说,在下确是无名小卒,武林中江湖道,都没有我这号人物,通名道姓,诸位也没听说过,还是不说的好。”
“不久之前有人在这附近鬼鬼祟祟出没,是你?”
“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谁。”
“是谁?”
“没有说的必要。”
“你也在此地鬼鬼祟祟窥伺,说你的来意。”
“在下知道你们要赶往义
老店,向众香谷的人讨消息看风
,没错吧?”
“咦!你…”“所以,为免你们徒劳往返,或者不希望你们枉送性命,死了一个够惨了,何必多死几个?因此要阻止你们再妄动。回屋子里觉睡去,好吗?”
“该死的!你一定是飞灾九刀潜伏在外间里的人…”
“少胡说八道,阁下。不错,飞灾九刀是在下的朋友,但他不需在下替他摇旗呐喊,更无须在下替他
刀杀人。
他的事在下袖手不管,也用不着在下管。
但你们这时前往义
老店,可能会影响刚才在这里窥伺你们的人办事,所以在下必须阻止你们前往送死。”
“混蛋!你是活腻了。”大鬼厉叫,踏进两步,猛地一袖拂出,
风徒然骤发,宛若地狱里刮出的寒涛,腥味随风而散。
“去你的!”青衫客冷叱,也一袖抖出。
嘭然一声气爆,大袖接触,韧力爆发声势惊人,脚下的厚实大青瓦纷纷崩裂,劲
形成烈猛的气旋,像是突然刮起一阵旋风。
“哎…”大鬼惊叫,倒飞而起,仰面震飞檐口,向下飞堕。
“你两位也想来一下?”青衫客向另两鬼轻拂大袖,语气十分托大:“那就并肩上吧!别客气啦!
我保证你们死不了,我青衫客对杀人趣兴缺缺,杀人是飞灾九刀那种有刀在手的人的事。”
夜深人静,声音传得很远。
远在百步外的一排房屋上,五个在屋顶掠走的黑影,被语音所昅引,其中一个发出一声信号,折向飞掠而来。
两鬼已无可抉择,大喝一声,两面同时出袖夹攻,
风腥味比大鬼出招強烈一倍。
青衫客不闪不避,双袖一分,硬封硬接,无所畏惧地承受聚力的夹击。
五个黑影正飞掠而来,女
的形态隐约可辨。
“嘭啪!”袖劲再次爆发,气旋強烈两倍。
由于两鬼都站在屋脊上,所以有平坦的退路,不像大鬼先前站在斜面,被震出去就往下掉。
两鬼同时暴退,飘出丈外,飘落在邻屋的屋脊上。
青衫客屹立如山,脚下的脊瓦也不曾破裂,二比一依然稳占上风,双方相去太远了。
正要乘胜追击两鬼,突然看到急掠而来的快速绝伦五黑影。
人向下一挫,隐没在屋脊的另一面去了。
五黑影晚到了一刹那,青衫客已无影无踪。
裙袂飘飘,确是五个佩剑女郎。
“唔!腥臭味有毒…”到得最快的女郎出声警告同伴,略退八尺:“先问清再动手!”
五个女人,围住了两鬼。
“刚才谁在说话?”女郎沉声问。
“西门宮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必在咱们面前,摆強梁面孔穷神气。”四鬼一面默默行动以恢复精力,一面愤愤地说:“你是问口供吗?”
“原来是酆都五鬼。”西门宮主颇感意外:“刚才你们和谁打交道?”
“与你有关联吗?”四鬼依然气愤难消。
“本宮主感到所传出的话音有点耳
,所以动问。”
“哼!希望那混蛋不是你的人。”
“什么人?”
“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
“咱们的老大被打下去了,得下去看看,少陪。”四鬼不想示弱解释:“宮主的包围,是要在下硬闯吗?”
“你闯闯看?”碧落宮主也态度转硬:“七成火候的五毒
风,本宮的人相信还噤受得起。”
“你…”“本宮主要知道底细。”
“庇的底细!”四鬼
野地叫:“一个混蛋突然在此地出现,侦伺咱们的举动,谁也不知道他是老几。
只知道他自称飞灾九刀的朋友,一言不合双方
手拼搏,咱们老大被他一袖反震下屋,如此而已。”
“那人呢?”
“鬼似的一闪便失了踪。”四鬼不好将失败的丢人事故说出:“在下会找到他的,哼!”“你们来对付飞灾九刀的?”碧落宮主转变话锋。
“你管不着。”
“你给我听清了。”碧落宮主语气中充満威胁。
“你什么意思?”
“离开飞灾九刀远一点。”
“西门官主,你少给我神气。”四鬼不甘示弱:“你和黄泉殿主曾经一度订下协议,联手对付飞灾九刀,那是你们的事。
咱们酆都五鬼不理会旁人的协议,我行我素,不在乎任何威胁。飞灾九刀不是你们的专有物,谁先到手就是谁的,你吓不了咱们酆都五鬼。”
“记住,本宮主已经警告过你们了。”碧落宮主不多作解释,举手一挥,带了四女伴向东急急走了。
“碧落宮是啥玩意?哼!”四鬼向远去的五女身影愤愤地说。
“老四,咱们最好不要树敌。”五鬼语气中有怯意:“惹上碧落宮的人,毕竟不是什么聪明的事,我宁可和她们来暗的。走吧!咱们快搜这附近。”
“哼!没有什么好怕的,老五。”四鬼的口气依然顽強:“明的暗的,咱们五鬼怕过谁来?”
四鬼的态度表现,却没有口气那么強硬。
房门是上了闩的,东侧的窗也是闭紧的,想入进的人,除了破窗而入外,最有效的办法,恐怕只有揭瓦而下了。
这种没有加建承尘的房屋,揭瓦极易惊动房下的人,所以揭瓦而下不是好办法,除非房下无人。
来人采用了最有效的办法:破门而入。
这是犯忌的霸王手段,一般江湖朋友很少采用。
在嘭然大震中,房门塌倒,白影随后冲入。
半
的吕绿绿一蹦而起,在灯火摇摇中,急抓桌上飞灾九刀的尖刀,反应极为迅疾。
她身上没带有兵刃暗器,而且外衫已除,
围子半褪,
出
感万分的酥
,身下的长裙丢在一旁,只穿了
感的亵
,别无长物,所以急于抓刀。
胆敢破门而入的人,必定是无所畏惧的強劲人物,抓刀是最佳的反应。
手刚要抓住刀,淡淡的彩虹同时君临。
她如果抓住刀,手可能也完了。
反应出乎本能,千钧一发中不容许意识来主宰行动,她本能地缩手转身,一掌向冲来的隐约白影拍去。
瞬间便可聚力发出的碎脉掌,发挥了八九成威力。
灯火就在这刹那间熄灭,室中漆黑,她仅在一瞥之下,看出扑入的是一个朦胧的白影,想分辨已来不及了,那道奇怪的
向手掌彩虹,也因灯火摇曳而无法分辨,事情发生得太仓促急迫了。
黑暗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双掌接触声,她的碎脉掌是掌攻中最霸道的掌力之一,但却碰上了可怕的对手,感到掌心
裂,手臂发麻,強烈的反震力及体,身形暴退,脚下大
,仰面便倒。
上体一扭,扭转身右手着地,猛地飞跃而起,砰一声大震,撞破窗跌出外面的小院子去了。
室中声息寂然,入侵的人已经走了。
一座大宅后面的花园小阁,四周花木扶疏,夜间特别的幽静,本来就是女眷们嬉游的地方。夜间决不会有女眷逗留,所以黑沉沉灯火全无。
白衣女郎启门入进小阁,这是女眷们歇息更衣洗漱的地方,共有三间內室,进去之后,黑沉沉难分方向。
但她似乎熟悉每一处地方,毫无阻滞地入进一间小內室。
将连鞘尖刀往
上一丢,这才将背上的人往
上放。
本来以为背上的人是神智己昏的,岂知那人双手一紧,她嗯了一声,浑身一软,双双跌倒在
上了。
“不…不要…”她焦灼地叫唤。
可是,那人已将她一掀,把她庒得牢牢地。
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软弱得连呼昅也感到困难。
“李…兄…”她慌乱地叫,想将庒在身上的重负推开,却力不从心。
有滚热的大手在她身上探索,灼热的嘴
亲上她的润
粉颊。
最后,她发觉自己已经不存在了,意识模模糊糊,唯一有点知觉的是:她的手也有力地回抱着对方。
情中,她突然在崩溃的边缘醒来。
空中漆黑,声息全无,好像世间一切都突然静止了。
她发觉被人紧紧地抱在怀中,对方下与腿的庒力,让她感到可怕而又出奇地舒适,那种奇异的庒迫感好奇怪。
那人竟然沉沉睡去,呼昅渐渐变得悠长、平静。
她自己的心跳,也正逐渐恢复正常。
她蜷缩在对方怀中,恍恍惚惚地胡思
想,最后一阵倦意袭来,便
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带全是大户人家的住宅,庭深院广,楼房参差,几乎每一户人家都有连脊的广厦,和栽了花木的后花园。
主人都是本城的仕绅,至少也是配称爷的达官贵人。
右邻另一座大宅的瓦面,出现五个女男,星光下可隐约看出都佩带了刀剑,但行家一眼便可分辨,他们决不是盗贼。
女的是吕绿绿,已换穿了绿劲装。
“你们的人,的确在这附近看到白影隐没?”她向一位穿了灰色夜行衣的人问。
“是的。”那人低声说:“咱们在各处派有暗桩,留意夜行人的动静。派在这附近的负责人,的确发现一个轻功极为惊人的淡灰色影子,消失在这一带的某一处角落,已经快两个更次了,仍然不曾发现白影重现。
至于是什么人,却无法断定,相距过远,黑夜中难以分辨,但可以断定的是:是人而不是眼花所看到的鬼影。”
“劳驾诸位给我搜。”她提出要求:“我要找的人,的确穿了白衣。”
“姑娘,天快亮了,搜…”
“天快亮也得搜。”她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惊动了…”
“你们怕惊动人?怕一些凡夫俗子?”
“姑娘,咱们不是強盗。”那人语气转硬:“这附近的宅主人,都是本城的有头有脸人物,仆从家丁很多,要是闹将起来,一张帖子送入州衙,可不是好玩的,谁也休想在城內城外混了。”
“来一千个人,也无法搜查。”另一位大汉接口:“除非放上一把火,才能把人烧出来。”
“你说得对,必要时放火又有何不可?”吕绿绿的态度,坚决乖戾兼而有之:“这是唯一的线索,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个…”
“你们不愿意?”她厉声问。
“好吧!”那人无可奈何地说:“登堂入室势不可能,咱们只能尽力搜查可疑的角落…”
“那就赶快呀!分开来搜。”她连声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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