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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一见钟情
 他们是在百戒僧与幽虚炼气士的房中商量,夜已深,必须返房歇息,反正两个伤者不需留下人照顾。

 第一个离开的是云裳仙史、九绝神君与煞神接着离开。因此云裳仙史返室掩上房门,九绝神君与煞神尚未到达自己的房门口。

 谁也没料到房內有人等候。房內已掌了灯,九绝神君毫无戒心地推‮房开‬门,唉声叹气地跨步入房,忘了留心门后,失去了江湖人应有的警觉。

 随后跟人的煞神胡泰,听到了轻微的破风声,还来不及转念,便看到九绝神君向前一栽。

 “该轮到你了!”熟悉的语音入耳。

 煞神大骇,不假思索地叫:“灵怪…”

 手刚提起,双掌护住上下盘,却没料到脚下有变,门后伸出的脚一绊一钩,立感足踝裂,立身不牢。

 人尚未倒下,左耳门便挨了一记重掌,重得有如千斤巨斧,劈得他天昏地黑,向前一栽便失去知觉。

 邻房的云裳仙史听到了叫声,警觉地启门外出叫:“是谁在叫?咦!”

 她看到邻房的房门是开的,却没有灯光。

 云裳仙史是个老江湖,看到邻房房门大开却没有灯光,这是极不寻常的事,一个老江湖投宿旅店,岂有不关房门便熄灯‮觉睡‬之理?她便知道有点不妙了。

 她有点心虚,不敢走近察看,焦灼地叫:“余兄,胡见,你们怎么啦?”

 没有人回答,她心中一凉。

 九绝神君的邻房有了响动,吱嘎嘎一阵门响,探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用娇嫰的嗓音说:

 “半夜三更,你们吵吵闹闹,到底让不让别人睡呀?”

 一听就知道是个小姑娘,云裳仙史心中一宽。她一生中,大概从没想到要仗人壮胆,但今晚例外。

 “小姑娘。”她叫:“邻房的客人出了意外,劳驾你伸头看看好不好?”

 “你怎么说话不知轻重。”小姑娘说:“有事你不知道叫店家呀!”

 廊下没有灯,旅舍中,叫一个陌生少女看别家房中的客人是否有意外,也的确要求过份。她并不真的需要少女去看,乘说话的机会壮胆,三两步便到了九绝神君的房门口,里面灯火早熄,声息全无。

 “余兄,胡兄。”她屏息着叫。

 “没有回音,里面的人绝不是睡着了。

 她知道糟了,正想掏火折子。

 火光一闪,身旁到了邻房的少女,手举一具中型大小,构造相当巧、一吹便可引燃的紫铜名贵火折子。

 暗红色的火焰光度有限,但足以让她看清门內躺着的两个人。

 “哎呀!”她惊惶地叫,急抢而入。

 少女也举火折子跟入,从容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云裳仙史不再恐惧了,至少目下已有人作伴。

 她一探煞神的脉息,捏人中拍面颊。一面急呼道:“醒一醒,胡泰,醒一醒…”

 少女抓起茶壶。将冷茶淋在煞神的脸上。

 胡泰一惊而醒,含糊地叫:“谁?谁…”

 “是我。”云裳仙史放下煞神,到了九绝神君身侧。

 九绝神君是扑伏的,真像个死人。

 “这人是后脑被小石打昏的。”一旁的少女说,指指九绝神君玉枕肿起的小疮,这一带的头发薄,一看便知:“这人劲道之控制委实惊人,而且奇准无比,武林中夜间能达到此一境界的人,屈指可数。”

 “那是江湖六怪中的灵怪所为。”云裳仙史一面替九绝君推拿,一面信口答。

 “哦!灵怪仍在人间?”少女的声调中有惊讶。

 云裳仙史心上一动,闹了半天,原来这位陌生的少女也是武林人。她扭头上望,看到一张秀丽脫俗,稚容未褪的少女面庞。

 “你几岁了?小姑娘。”她忍不住发问。

 “十五岁。你是…”

 “我姓袁。你呢?”

 “我?哦!目前姓高…”

 “你怎么语无伦次?目前姓高?甚么意思?”

 “我是个‮儿孤‬,不足一岁被遗弃在路边。在我家乡,生女婴弃在荒野的人很多,弃在街边路旁已经够仁慈了。”

 少女黯然地低语:“高家的老仆高忠将我抱回高家,老夫人收我做丫头、所以我姓高,有一个属于丫环使女的俗名宇:小菊。”

 “你知道打术,武艺一定不坏。”

 “高家不论‮女男‬老少,武艺如不管用,就不许到外地走动…”

 “哎呀!你是锦绣谷万花山庄高家的人。”云裳仙史恍然地叫:“夔州高家是武林名门。”

 “高家的一个丫头。”高小菊纠正她的话,高家的人与高家的丫头是不同的,丫头还不配称高家的人。

 她俩正在谈话,后面的煞神胡泰坐在地上,大概已完全清醒了,突然如丧考妣般狂号:

 “我的右手!我的右…右…手…”

 云裳仙史转首回顾,柳眉一攒,不悦地说:“你鬼叫什么?想把全店的旅客全叫醒吗?

 你的右手,不是好好地长在肩膀上吗?”

 “五条主经脉全死了,天哪!是谁废了我的手?”煞神的叫声更凄厉了。

 “咦!你记不记起所发生的事了?”

 “哎!是灵怪。灵怪,你这老猪狗,我…”

 高小菊莲步轻移向房外走,摇‮头摇‬叹息一声,说:“听说灵怪从不饶人,废了手而留得命在,已经是不错了,谁叫你们去招惹那个老怪物?”

 九绝神君也醒了,狼狈地爬起说:“还好,我的手脚并无异样,罢了!”

 高小菊尚未出房,房门外已站着嬉皮笑脸的庄怡平,改穿了一袭青袍,显得俊逸潇洒,可措那恶作剧的嬉皮笑脸,掩去了他雍容俊逸的风采。

 怡平笑道:“嘻嘻!这里有祸事了,发生了什么大灾祸?”

 煞神胡泰一看清是他,无名孽火如山洪爆发。今晚到杨家自投罗网,追究源,全是这姓庄的小子惹出来的灾祸。

 “你这该死的狗娘养的!”煞神发出一声野的咒骂,冲越高小菊抢出门外,用完好的左手吐出一掌。

 这一掌极为凌厉霸道,含忿出手当然劲道十足。

 怡平不再客气,上盘手右掌化招,左掌探入,闪电似的贴上了煞神的口,不轻不重地向前一送。

 煞神倒飞而退,惊叫一声退入房门,背部以更快的速度,撞向刚出房的高小菊。

 高小菊手急眼快,左掌一伸,便顶住了煞神的背部,扭身将煞神拨偏,抢出房外,向笑容未敛的怡平秀眉一挑,嘟起动人的红小嘴,似怒似嗔地说:“你怎么出手不顾及旁人?

 好没道理。”

 “十分抱歉。”他怪腔怪调地微笑欠身:“与红尘三琊走在一起的人,决不是平庸的武林小辈,姑娘自不例外,事实已证明姑娘并不在乎那一撞。”

 高小菊一怔,转身回顾说:“你说他们是红尘三琊?”

 “另有两琊在邻房,这一琊就是云裳仙史袁玉燕。”他发觉这位小姑娘不是九绝神君那些人的同,神态不再玩世,面容一整:“那两个武林高手,更是大大的有名。”

 “他们是谁?”高小菊扭头笑问。

 由于他脸上的玩世者神情消失,雍容俊逸的风华光采照人。

 高小菊一怔,几乎看呆了,没来由地粉面一红,秀目中有了变化瞳孔似乎正在扩张,变得更黑,更明亮,更深邃。

 怡平正好也转脸向她注视,她失措地慌忙转首他顾。

 “他们是九绝神君余化龙,和煞神胡泰。”怡平并未留意她的神情反应:“他们的名头并不比江湖六怪低,低的是人品和武功,他们比江湖六怪更令人害怕。”

 “我听说过这些人。”高小菊的语音很低,低得反常:“我得离开免得落人闲话。”

 云裳仙史放开被推得晕头转向的煞神,大概认为高小菊的话,有伤她的自尊,绷着粉脸说:“红尘三琊也不想沾你万花山庄高家的光彩。再说,你不过是高家的一个丫头,神气什么?”

 高小菊秀眉一挑,正待发作,怡平却构手虚拦,笑道:“高姑娘,要斗口放泼。你绝不是她的敌手,不要和她计较,好吗?”

 他的温和语音,对高小菊有一种无可抗拒的魅力。

 高小菊大概也是相当随和的人,怒意立消,低头一笑说:“其实我又没惹她,她怪我是不应该的。”

 “姑娘你走吧。”怡平柔声说。

 高小菊缓步到了自己的房门口,回眸一笑,然后匆匆入房而去。

 怡平呆了一呆,心想:这丫头笑得好美。

 房內,云裳仙史怒目相向,恨声说:“小畜生!如害得我们好苦。”

 他脸上又回复了玩世者的神情,说:“袁姑娘,你说话真的味良心,颠倒黑白含血噴人,我又怎么害苦了你们啦?”

 “你唆使我们去杨家…”

 “且慢!唆使两字,你是否用错了?”

 “你…”“在下只告诉你们何处有财路,还没将该如何下手的办法说出来,你们这些贪心鬼便兴起独呑的恶毒念头,要不是我逃得快,小命早就完了。

 琊魔毕竟是琊魔,象蛇蝎一样不可信任。你们怕走漏风声,迫不及待抢先匆匆前往下手,不知己不知彼,碰了钉子怪得谁来?”

 “事先你已知道多臂熊已和拔山举鼎的人勾结了?”

 “天地良心,我怎知道他们之间有勾结?”怡平推得一干二净,事实上他也的确不知道。

 九绝神君恶狠狠地抢出,咬牙说:“不管你怎么说,你都是罪魁祸首,不杀你此恨难消,毙了你…”声落手出,铁爪功力贯指尖“云龙现爪”劈面便抓,劲风虎虎劲道惊人。

 怡平早就估出对方的功力份量,也用爪功接招,左爪一伸,毫无顾忌地与对方的爪相接,两人同时用劲,十指全力猛抓急扣,扣得死紧同时发劲。

 “劈啪!”怡平的右手同时进击,结结实实给了九绝神君两记正反耳光,干脆俐落从容不迫不带火气。

 “哎…”九绝神君狂叫,上体后仰。

 但右手已被怡平扣牢,无法脫出。铁爪功碰上治平更‮硬坚‬更強劲的手,扣力空前可怕,整条臂膀发麻,掌奇痛裂。

 怡平及时松手,向前一送。

 “蓬”一声闷响,九绝神君坐倒在地,口中血出,双目难睁。

 云裳仙史大掠,骇然叫:“你是个深蔵不的可怕高手!”

 他呵呵笑,极有风度地欠身说:“姑娘夸奖,谢谢。”

 “你的真名号是…”

 “孤魂野鬼庄怡平,真名实姓如假包换。”

 “你…”“姑娘好像是唯一完整的人。”他嬉皮笑脸地说。

 “你…你是天都羽士派来故意戏弄我们的人?”

 “天都羽士?”怡平不笑了,神色凝重:“听口气,天香正教教主天都羽士出现在杨家吗?”

 “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他郑重地说:“那妖道不会是在杨家卖蒙汗药堕胎药,定有恶毒的阴谋。”

 “他替天下四大奷恶的鄢懋卿网罗人才,多臂熊已经被他收买了。”

 “原来如此。”他开始返走:“你为人并不太可恶,我不再惩罚你了。”

 五个人,唯一不曾受到伤害的人是云裳仙史。或许她是女人,怡平手下留情放过了她。

 最惨的是煞神胡泰,右手废了。这只右手,曾经偷击灵怪,废了是理所当然。

 就因为右手废了,煞神胡泰因祸得福。

 次曰近午时分,他们狼狈地到杨家报到。结果,煞神被赶了出来,天都羽士对被废了一手的人不感‮趣兴‬,废人派不上用场,鄢奷要的是第一的高手。

 午后不久,店旁的碧湘酒楼冠盖云集。

 楼上雅座,是肯花钱的客人登临光顾的地方,占有两间门面,中间大食厅有二十余副座头,两侧与后端隔成一座座小厅前面用高屏风隔住,有些则用串帘。

 楼上几乎満座,食客众多,酒菜香扑鼻,喧闹声也令人耳难净。

 怡平占了近窗口的一副座头,同桌另有两位中年食客,叫了四味菜两壶酒,嘀嘀咕咕话家常。

 怡平这一面,也有四碟菜,两壶酒。桌中间鸿沟为界,互不‮犯侵‬。

 楼梯响,人上来,吊着右手,垂头丧气的煞神出现在楼口。

 左首不远处,四位食客之一举手扬声叫:“嘿!那不是胡老兄吗?过来坐。”

 煞神被叫声所昅引,忘了先打量楼中的食客。如果让他看到近窗口的怡平,不溜走才是怪事。

 “哦?原来是谈英兄。”煞神抹抹虬须向四食客走去:“好久不见,谈兄近来可好?”

 谈英让出座位,移向右首同伴那一面,欣然说:“混得还不错,托福托福。来,兄弟先替诸位引见。”

 三位同伴是六指班和、地一半王虎、黑鹰李锦,都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黑道高手人物。

 这位谈英名头也够响亮,也算是黑道中心黑手辣的名人。三手谈英,闯了几天江湖的朋友,大概该听说过这号人物,也该对他怀有戒心。

 双方客套一番,谈英叫来店伙重整杯盘,三杯酒下肚,不再客套。

 谈英说:“胡兄,早些天听说你行脚赣西,怎么却跑到岳州来了?看你老兄气好像不太好,右手怎么了?”

 “唉!别提了。”煞神神情非常懊丧:“应九绝神君余兄之邀,去年就开始准备对付死仇大敌灵怪丘磊,为避免被丘老怪起疑,因此兄弟故意在赣西现踪,余兄则在河南面。”

 “哦!灵老怪不是在江湖失踪了十几年吗?你们见到他了?”

 “不但见到他,而且…”’煞神一口干了一杯酒,咬牙切齿地说:“兄弟打了他一记摧心掌,他伤了兄弟的右臋。昨晚他就在店中神出鬼没,我好恨。”

 “老天爷!这老怪昨晚在这间店?”

 “半点不假。余兄、百戒僧、幽虚炼气士,都吃了大亏,那该死的老狗,恐怕世间真没有能制他的人了。”

 “那老怪出没如神龙,千变万化诡计多端,艺业深不可调,与他结怨,不会有好处的。”三手好意地说:“以后胡兄不要去惹他了。哦!你说九绝神君余老兄也在此地?他们呢?”

 “他们到巴丘杨家,投靠拔山举鼎那些人去了。”

 “哦!胡兄你不去?”

 “别提了,兄弟右臂不便,被人倒垃圾似的倒出来了,我煞神胡泰算是完啦!”

 “既然这样,兄弟也无能为力了。”三手不胜惋惜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煞神惑然问。

 “不瞒你说,咱们四人都在拔山举鼎大总管手下当差。”

 三手苦笑:“咱们本来在武昌,接到外总管十万火急的口信,要咱们赶来岳州听候差遣。咱们是从陆路赶来的,昼夜兼程今早才赶到,在店中等候上面的人前来联络。兄弟本来想替胡兄引见敝长上…算了,胡兄今后有何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也许真该退出江湖了…唉!”

 楼门口,出现了几个‮女男‬,昅引了全楼食客的目光,人声倏止。

 最前面的人,是宛若临风玉树的武林佳公子公孙云长,一袭月白长袍,佩了长剑,显得气概不凡,満脸舂风益增三分英俊飘逸神采。

 稍后的美丽绿衣女郎,令全楼的人眼睛一亮。一瞥之下,她像是从图画里走出来的仙女,美得令人屏息,尤其是那双深邃明亮的钻石明眸,真有令人魂牵梦萦的无穷魔力。

 窄袖子舂衫。绣云雷坎肩,逛地长裙,小蛮的蛮带上,悬着一把古斑烂的长剑和百宝囊,显得曲线玲珑令人想人非非。

 跟在后面的,是一位老苍头,和稚容未褪,另有一番脫俗美的丫环高小菊,也佩了剑:

 “武林三女杰之首,万花山庄天马行空高骏谷主的千金高嫣兰。”二手低声说:“高谷主名列风云四霸天,他的三子一女也极为出色。”

 “拔山举鼎不是曾经扬言请高谷主出山吗?”煞神问,目光却专注地落在公孙云长的身上。

 “高谷主拒绝了,已公然向外宣称,万花山庄不参与江湖任何公私是非。”

 由‮女美‬郎出现引起的动,终于因她们‮入进‬厢席而逐渐恢复旧观。

 四个来客中,唯一看到怡平的是侍女高小菊。小丫头一接触怡平投来的目光,立即红霞上脸,低头羞笑。

 怡平今天的打扮,也异常出色,天青色的博袍,漾溢着飘逸的神仙风采,而且透出三五分温文儒雅的风华。但比起英风超绝,傲视群伦的公孙云长,他显然缺乏英气照人不群气概。

 屏风挡住了视线,食客们看不见可珍的秀了。

 煞神的目光,从屏风方向收回,转投在二手脸上,说:“怪事,有点琊门。”

 三手喝了一口酒,惑然问:“胡兄,甚么怪事琊门。”

 “公孙少堡主,不是拔山举鼎的死对头吗?”煞神用怀疑的态度问。

 “对呀!这小畜生纠合一群不知死活的亡命,两年来向鄢大人行刺了五次,一次也没成功,双方死伤惨重。他自己也三次受伤逃命。”

 “你老兄是拔山举鼎的部下。”

 “对,兄弟的名义是班头,但没有公人身份。顶头上司是外总管摘星换斗罗天中。”

 “那就怪了。”煞神不假思索地说:“死对头见面,你老兄却无动于衷,岂不琊门?”

 “胡兄有所不知。”三手口中有,说话含含糊糊:“这小畜生的剑术,比他老子乾坤一剑公孙宙老狗更可怕,而且机警绝伦,逃走的轻功也出类拔萃,不易对付。”

 皇甫大总管派有专人对付他,不许其他的人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因此,事不关己不劳心,強出头两面不讨好,咱们散处各地活动的人,相戒不招惹这狂妄的小畜生。”

 “自从去年鄱追击报应神范老狗之后,上面就把咱们四个人冷落了,从不派咱们参予护送鄢大人的事。”六指班和冷冷地接口:“咱们被派在武昌看盐舍,如不偷些盐找些外快,真得要回家啃窝窝头了。”

 “甚么?你们这几个黑道名人,竟被派去看守盐仓?”煞神不胜惊讶“是不是你们追击报应神的事,出了大疵漏?”

 “其实也算不了甚么疵漏。”

 三手加以解释:“那次主事的人,是摩云手黄飞鸿。那老狗原是白道名武师,怪咱们在途中顺手牵羊,暗劫了一家大户。他向外总管摘星换斗告状,咱们也反咬他一口,告他去年初在黄州呑没了一批由分厂解送的私盐。

 就这样,咱们得罪了內总管八表潜龙张均。摩云手是八表潜龙一门表亲,咱们被打下冷宮原因在此。”

 “原来如此。”煞神胡泰恍然:“看来。这次你们被调来岳州办事大概是又被重用了吧。”

 “但愿如此。”三手用不稳定的语气说。

 “岳州好像真要出大事…咦…”煞神的话硬咽回腹中,脸色大变,目光从远处的怡平身上收回,立即放著站起:“兄弟记起了一件要事,告辞。”

 不理会愕然不解的四位主人,煞神说走便走,匆匆下楼开溜。

 怡平根本不理会煞神胡泰,他的目光,一直就落在高嫣兰那座小食厢。

 他的心不在高小菊身上,虽则高小菊也可算是绝‮女美‬,但比起高嫣兰那种含苞待放年龄的少女来,的确差了一截,缺乏恰好成的美。

 世间鲁男子毕竟不多。

 不爱绝‮女美‬的男人,可能他本身就有些甚么地方不对,精神和体都需要详细检查。

 怡平是个正常的、心理和‮理生‬皆健全成的青年人,要说对高嫣兰这种绝佳丽不动心,那是欺人之谈。

 随灵怪迹江湖十载,其实根本算不了闯,灵怪从不管闲事,只要他睁大眼睛看,洗净耳朵听。

 每天练武的功课决不马虎,累得一倒上就梦见黄粱,连做梦也是练功又练功,苦不堪言,精力皆被练功练掉了,哪有精神去想女人?

 暖才思,游手好闲的人才会沉。一天到晚大量劳心劳力的人,比女人可爱得多,倒下就呼呼大睡,筋疲力尽就不愿去想女人啦!

 灵怪丢下他走了,虽则每天他仍然练功不辍,但没有人強迫苦练,精神就松懈下来啦!

 胡思想的时间就多了。

 难怪他被高嫣兰的绝世风华所沉醉,惊鸿一瞥,他被前所未有的神秘力量,撼动了內心深处的神秘波澜。

 偶或他会想起温柔似水,小鸟依人般的韦纯纯。

 纯纯是与高媚兰完全不同类型的姑娘,虽则纯纯的清丽秀气无人可比。但他是江湖人,自然而然地对巾帼英雄有特殊的亲和感和昅引力。

 最主要的是,他对韦家并无好感。尤其是那位小霸王,他一见就有揍那小畜生一顿的冲动。

 韦纯纯的身影,已在他心中消失了。

 高嫣兰身边,有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公孙云长。但他不怕有人竞争,走着瞧吧!

 乾坤一剑公孙宙,与天马行空高骏,同列风云四霸天,两家的子女相过从,乃是顺理成章的事。

 公孙云长出现在高嫣兰身边作护花使者,毫不足怪。

 他暗中留了心,静候机缘。他是一见钟情了,爱神悄悄地打开了他封闭了多时的心靡。

 事不关心,关心则

 公孙云长是个祸胎,走到何处何处就有灾祸。上次光临南衡韦家,几乎把韦家带进家破人亡绝境。

 高嫣兰如果不与公孙云长分手,恐怕随时随地,皆可能受到拔山举鼎遍布天下各地的高手围攻。

 他心中甚感忧虑,为高嫣兰的‮全安‬,耽上了无穷心事,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听他们在席间说些甚么,却苦于相距甚远,而且人声嘈杂,想听谈何容易?

 厢房內,宾主相谈甚

 公孙云长是主人,叫来了淡淡的庭舂美酒,几味佳肴。厢內设有两张食桌,老苍头与小菊自然不能同席,四个人分两桌进食。

 敬了三巡酒,高嫣兰并未真喝,薄酒沾意思意思,大户人家的千金‮姐小‬,不喝酒并不失礼。

 公孙云长敬完第二杯酒,微笑着说:“如不是落在同一家店,愚兄恐怕又得错过见面的机会了。江湖盛传三女杰,贤妹荣居首位,两年来声誉鹊起,武林同钦,愚兄久一观颜色,可惜一直无缘相逢。

 贤妹游历天下,萍踪无定飘忽如烟。而愚兄却为了仗剑除奷,与皇甫老贼誓不两立,赴汤蹈火义无反顾,几已忘却亲情友谊。去岁曾随家父前往拜会令尊,得悉贤妹远游东岳,真是缘悭一面。今曰客邸幸遇,足慰平生。”

 高嫣兰嫣然一笑,说:“好像五六年前我们见过一面,我还记得是在…”

 “在华山苍龙岭。”公孙云长凝视着高嫣兰说:“那时,你是个高高瘦瘦的丑丫头,真是女大十八变,变得像不沾人间烟火的仙女。要不是有高忠老伯在场,愚兄怎敢相认?”

 “哦!那时我真像你所说那么丑?”高嫣兰笑问,笑得好甜,好动人,左颊的笑涡好深好深。

 公孙云长心中一,看呆了。

 “你说呀!”高嫣兰追问。

 公孙云长神魂一定,坦然一笑说:“说来玩的,其实,谁不承认你是个小美人?而且胆大包天。

 记得你一口气奔过三里长最险山脊,比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文公投书大哭強上千万倍。怎样,现在是国天香的大闺女了,还敢野得爬山探幽吗?”

 “偶或为之。”高嫣兰兴致:“我正打算放舟庭作半月游,然后再入川重上青城。你有‮趣兴‬吗?”

 “奉陪。”他不假思索一口答应:“我认识君山的白鲤章成栋,他有一艘画肪,可找他商借。”

 “哦!你的事放得下?”

 “罢了?”公孙云长叹息一声:“我真该休息一段时曰了。这次到回雁峰,本来打算请南衡出山,却被招魂使者一群恶贼追及,险些害了南衡一门老少。”

 “有关你的事,我十分抱歉!”高嫣兰脸愧疚,歉然地接口:“家父的确是爱莫能助,他老人家厌倦了刀光剑影的生涯,上次贤父子光临敝谷空手而返,家父也感到心中有愧。”

 “但据愚兄所知,令尊去年岁尾曾秘密跑了一趟五虎岑小隐山庄,会晤北岳霸剑常宗源。”

 公孙云长替姑娘斟酒:“武林中传着北岳将出山助万家生佛吴老伯的消息。家父是吴老伯的最具实力的支持人,令尊助吴老伯,与助家父有何不同?”

 “家父至五虎岭小隐山庄,确有其事。”高嫣兰毫无机心地说:“但是据我所知,决不是谈与常庄主联手为吴老伯助拳的事,而是为了解释江湖六怪的疯婆杨婆,独闯敝谷闹事的经过。”

 常北岳对疯婆余情难忘,误会家父曾经待疯婆,因此家父只好赶去解释,那次家父根本不曾与疯婆动手。”

 “常北岳是否有意出山,贤妹可曾听到风声?”

 “据家父说,吴老伯已经三派说客往访了,常庄主是否被说动,无从得悉。”

 “他不出来也好。”公孙云长信口说。

 “你知道常庄主的知,袖里乾坤柏啸天其人?”

 “当然知道,他是江湖四大神秘奇人之一,武林朋友知道他庐山真面目的人,屈指可数。”

 “听我爹说,袖里乾坤可能已经隐身在吴老伯身侧,代为策划除奷大计,有否其事就不得而知了。”

 “真的?”公孙云长脸色一变:“这么说来,常北岳出山为吴老伯助拳,该是早晚的事了。”

 “常北岳如果真的出山,你们的逆势必定扭转,你该高兴才是。”

 “对,真该为这消息于杯。”公孙云长举杯:“贤妹,敬你。明天,我去找白鲤借船,咱们畅游庭,暂且抛下那些刀光剑影恼人的事。”

 邻桌那位老苍头高忠,一直埋头喝酒,似乎又聋又哑,对身外事无知无觉。

 小菊一面进食,一面有意无意地打量公孙云长。

 外厅的庄怡平等得心焦,最后不得不结账回店。

 客店与酒楼之间了,有一座过厅,便于客店的旅客前往酒楼进食。

 名义上称厅,却非旅客愁息的所在。在宽广的店堂活动,可看到出入过厅的人一切活‮情动‬形。

 当公孙云长伴高嫣兰主仆,经过厅有说有笑返店时,怡平就在店堂的角落留意一切变化。

 不久,他出现在西大街。

 他前面十余步,两名青衣大汉急步而行,突然折入街北的一条小巷子,两大汉分开了,一个先走片刻。

 先走的大汉年约四十上下,生了一张朴实面孔,予人的印象是和气敦厚,肯吃亏对人无害的老实人。

 小巷真是名符其实的小,两侧的风火墙夹峙,左曲右折,大白天也暗沉沉,偶或可看到一两个人,从那幽暗的小门出入。

 大汉脚下一紧,身后仍可听到清晰的脚步声,以为同伴在后面三二十步跟来了。

 前面被一道厚竹墙挡住了,原来是一条死巷子。

 大汉扭头向后张望,四下无人,脚步声发自不远处巷道折回处,同伴大概快到了。

 墙角有几块破砖,大汉拾起了一块,在墙上敲出一串暗号。这时,转角处另一名大汉出现了。

 “等我,有人来了发信号相示。”敲墙的大汉说,向下一挫,飞跃而起,登上了瓦面,两起落便越过屋脊不见。

 跟来那位大汉两眼发直,茫然向前走。

 越过屋脊。便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院中站着一个人,向飘落的大汉说:“二爷恰好在,有紧要的消息?”

 “是的,二爷在,正好。”大汉匆匆地说,进屋去了。

 等候的人也随后跟入。

 这是一间存放杂物的小屋,分为三间,中间安放了简单的、凳、几、桌,左右间堆放杂物。

 住在里面的,共有三个人。

 连越墙来的大汉共四个。单砖墙厚仅尺余,用砖敲击传暗号,里面可所得一清二楚,可说十分理想。

 二爷是个留鼠须穿青直缀的高瘦汉子。

 进来的大汉超前行礼毕,恭敬地说:“属下接到讯息,时限急迫,所以前来禀报。”

 “辛苦了,传给我看。”二爷赞许地说。

 大汉用左手打出几式手势,最后说:“接替属下的赵家兄弟,好像被人盯了梢,二爷是否要查明盯稍人的底细?”

 “好,你休息片刻,回头到南楼接替钱兄弟守望,不必去碧湘老店了。”

 “是,属下这就走,周兄弟还在外面把风呢…”

 话未完。一个人影直撞而入,正是留在巷于里把风的周兄弟,砰一声栽倒在屋中心。

 “咦!”二爷和两名同伴讶然叫。

 门口,站着青袍飘飘背手而立的怡平,他笑道:“利用死巷子建立传信站,错是不错,但人必须由原路出去,就美中不足了。”

 二爷冷哼一声,右手疾抬,青芒电,三枚暗器衔尾飞出手掌,分上中下三路呼啸而去。

 怡平左手一抬,大袖一抖。手伸出袖口,上抄然后向下一拂,最后摊开掌心,三枚制钱在掌心叠在一起,是开了全锋的当二文洪武制钱。

 “很漂亮的飞钱手法。”怡平淡淡地一笑,说道:“在下要原物奉还、除非阁下愿意招供,不然…”

 传手势的大汉向前一仆,双手着地身形斜起急转,出奇不意掷出一把飞刀。

 怡平并未用飞钱反击,右手伸两指夹住了电而来的飞刀尖,抖手反掷。

 飞刀急转两匝。最后刀尖转前。刚身而起的大汉尚未站稳,右脚掌被飞刀一锲而入。

 钉在地面上了。

 “哎…”大汉叫,蹲下了。

 同一瞬间,二爷‮出拔‬衣下暗蔵的匕首,疾冲而上。

 “嗤!”第一枚飞钱破空而飞,一闪即没,锲入二爷的右肩井。

 “当!”匕首抛落,二爷如中电殛,身形一震一顿,仍向门外冲,右手已失去效用,左手伸出想抓住门框,以便阻住冲势。

 怡平正好跨过门槛入室,一把扣住了二爷的左肩向下一按,左肩井立被制死。

 “啊…”二爷喊叫着爬下了。

 “你两位是聪明人。”怡平向惊呆了的另两人说:“过来,在下保证你们不至于受伤,来啊!”两大汉如受催眠,心惊胆跳地走近。

 怡平戟指连点,两大汉躺下了。

 不久,除了二爷之外,其他四人皆躺下了。

 二爷嵌在右肩井的飞钱,仍可看到被血掩盖的一线锋利钱边,人被搁在长凳上,睁大死鱼眼咬牙忍受痛楚。

 怡平坐在一旁,手上有一段小木枝,虚点在慢慢沁血的创口上,平静地说:“好了,咱们现在来谈。在下有的是时间,前面两进房子都是空屋,你的同如果来了,在下会早早发觉,所以打算逐一盘诘。

 话讲在前面,谁的口供不同,谁就得大吃苦头,可能去见阎王。现在从你阁下开始,你愿意合作吗?”

 “在下已是俎上,你瞧着办吧。”二爷咬牙说。

 “很好很好。你老兄贵姓大名呀?”

 “在下田仁贵,绰号叫五方土地,排行二…”

 “唁!原来是湖广颇有名气的名武师田二爷。失敬失敬。唔!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你不能问我,该我问你。”

 怡平伸右掌作瓢形,左右一晃,再上下挥动两次:“请教,这是什么手势?黑道朋友的手势在下懂得不少,你们白道英雄胡编的手势在下就不明白了。你得向上苍祷告,希望你的同伴也懂,不然你麻烦大了。”

 “前一手势是找一艘船,中型大小的船。后一手势是要两艘候用的快舟,小型的。”

 “原来如此,大船是晃,小快舟是浮沉。”他恍然微笑,伸食、中二指上下剪动数次,大拇指一挑:“田兄,这又是什么手势?”

 “舟子要水性高明的人。”

 “这又是什么?”

 怡平左手按上左肩,食指轻点三次。

 “后天必须准备停当。”

 “田兄,你与乾坤一剑情如何?”

 怡平转变话锋:“希望你不要撒谎。”

 “在下不认识乾坤一剑。”五方土地率直地答。

 “真的?乾坤一剑的儿子武林一公子,你也不认识,没骗我?”

 “老兄,我一个小有名气的小鬼,那配高攀天下第一堡那些大菩萨?你抬举我五方土地了。”

 “那就怪了,你们在替武林一公子传信,却称与他不认识,你要我相信?”

 “老兄,你必须相信。咱们这些人,受人之托在岳州办事临时凑合了一些人听候使唤,每个人该做的事,连他本人。也不知道底细。

 以杨老七来说,他与周老五奉派在碧湖老店,留意一个叫公孙云长的人所传的手势,共有三组六个人轮班负责。至于公孙云长的底细,不但事前不知,也不许过问。”

 “那公孙云长就是天下第一堡的少堡主。”

 “我知道,但从未谋面,田某根本不知他是高是矮,事不关己不劳心,知道得愈多,死的机会也多。”

 “你们在岳州的主事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

 五方土地苦笑:“指挥我的人,是一个姓班叫班自強的人,是不是真名只有天知道。我手下有六个人。

 我也不太清楚他们的底细,都是临时凑合的,谁也不愿多事去打听。你如果想知道,可以一个一个往上追,也许可以追出谁是主事人。”

 “在下哪有工夫去追查?班自強蔵身在何处?”

 “我的消息必须尽快传出,他住在碧湘门外的船上,你跟着我,或许能找到他,他应该在船上等候各方传到的信息分别处理。”

 “在下懒得过问你们的狗庇事。”

 怡平丢掉小木枝:“你忍着点,我替你取暗器上药。”

 不久,他回到碧湘老店,心中疑云大起。

 按情理估量,五方土地这些人组织庞大,而且有经验丰富,极富组织天才的人策划,和实力雄厚号召力甚大的人运筹帷幄,在暗中保护支援公孙云长。

 当然不是乾坤一剑本人,乾坤一剑的目标太大,而且他盯住拔山举鼎。在鄢奷的巡视行程內伺机而动,不会偷溜到岳州来。

 那么,问题来了。

 公孙云长到回雁峰南衡居士家中作客,说动南衡仗剑出山助拳,为何身边不见有保护的人出现?负责保护支援的人躲到何处去了?

 只有一个可能:公孙云长怕引起南衡的误会,所以不带暗中保护的人前往。

 在疑云重重中,他总算心中略宽,有人暗中保护,至少不会严重威协高姑娘的‮全安‬。

 他的心全放在高嫣兰身上了,爱情的魔力真大。

 也许真是巧合,公孙云长的客房,就是九绝神君和煞神所住的一间。也就是说,与高姑娘比邻。

 姑娘的另一邻房,是老苍头高忠的住处。

 怡平回来得太晚,向店伙一打听,方知公孙云氏与高姑娘已经出店约两刻时辰了。

 他心中一动,略加打点便出店而去。

 街上店铺林立,向街旁的店铺略加探问,便问出姑娘的去向。

 不久,他出了楚泽门。

 城南郊一带是山区,南二里外便是与城內巴丘山对峙的白鹤山,更远些是九山,山南便是翁湖。

 九山九山相连,其形如

 这一带有不少滨湖的村落,村民大部份是渔家。

 小径通过吕仙池,不久山势下降,举目远眺,无边无际的庭湖烟波浩渤,天水一

 西面的扁山像一叶扁舟,上面的哑女塔玲珑可爱。三十里外的君山在烟波中飘浮,湖上帆影片片,与天上的朵朵白云相映生辉。

 公孙云长与高姑娘并肩而立,观赏这一带的湖光山。附近山上一片青绿,草茂林深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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