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后堂静悄悄,却有许多女人。
他昂然直入,举目四顾。
七个女人,黑衣黑裙,披下一头秀发,打扮一模样,仅高矮稍有差异而已。
七女手中的剑,也一模一样,型
光泽完全相同的七星松纹古定剑,连剑穗也是完全相同。
假使在七处不同的地芳看到一个,一定以为是同一个人。
七个女人年岁都不大,脸蛋似乎一个比一个美,大冷天不穿皮袄,一个个隆
细
体态
人。
飞狐也在內,看脸蛋他便认出这位女怪人。
窈窕淑女他更不陌生,老相好。
周云凤的面貌,他更为熟悉。
这位屡战屡败的女強人,还真给他增了许多麻烦,斗智方面他由衷地自认稍欠三两分。
七个女人像泥塑木雕的美人,丝纹不动像是钉牢在地上的,看所立的位置,没错,是星剑阵。
可是,七个女人脸上毫无敌意,全都用怪怪的眼神
接他的光临,脸上的微笑甚至可爱极了。
尤其是周云凤,那双亮晶晶明眸,因笑意而显得更为明媚,哪像一个再三失败的女強人?
神情不但暖昧,而且诡异。
看到了他,明眸更亮了,笑意也更浓了,那种眼波,根本就在传情、逗挑,决不是要拼死活的仇恨光芒。
他站在阵外,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你知道,老妖巫逃走了吗?”他向位于开
星位的周云凤说。
“来吧!”
周云风叽叽轻笑,手中剑因而晃动了几下:“我等你。”
他一怔,这算什么?
不会是打情骂俏吧?
此时此地,哪有打情骂俏、传情
拨的心情?
“你想说什么?”
他惑然问。
“我们都在等你。”
“凭你们七位姑娘?”
“太
七女煞正式外出行道了。”
他心中一震,太
七女煞,这表示老妖巫已经准备要增加武力至天下各地,大开杀戒了。
同时,他也疑云大起。
周云凤所说的话,一点也不像她的为人,话中之意,也有点文不对题,答非所问,眉目传情的神态也一直没有多少变化,诡谲的气氛越来越浓。
瞥了众女一眼,他突然急进两步。
七支剑急升,七女的双脚齐动,眼神一变
风乍起,阵势发动了。
身形一晃,他退回原地,而且多退了两步。
风徐敛,七女倏然静止,神情依旧,似乎刚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宝刀一挥,他再次冲进。
七女齐动,依样葫芦。
他又退回原处,不可思议。
“好啊!咱们来玩玩。”他高叫。
他有点醒悟,有些地方不对。
出拔臂套上的三把飞刀,信手遥扔出一把,飞刀急剧翻腾,飞向天枢星位的女郎。
“铮”的一声脆响,几乎有三支剑的剑尖,奇准地将飞刀击落,三个女人出手快逾电闪。
他是信手扔出的,速度不算快。
“我明白了。”
他游目四顾,喃喃自语:“堂中设有感应的力场,这些女人的道行不浅。好,再试试。”
他双手一张,左右平举,双脚立地生
,右面平伸的宝刀,涌现灼灼红芒。
他的脸似乎突然变了,变得肌
收缩。炯炯虎目像在徐徐內陷,炯炯神光变为
森冷电。
宝刀拂了一下,七女的双脚也同时移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焦点,最后汇集摇光星位的女郎眼睛上。
女郎的明眸突然眨动了两下,似乎在闪避袭向眼睛飞沙。
这瞬间,左手的飞刀弹出,幻化为光轮,比先前扔出的飞刀快五倍。
七女齐动,七剑急舞。
“呃…”摇光星位的女郎,突然屈左膝挫倒,左小腿內侧飞刀贯肌、割裂了一条大
。
但女郎似乎承受得了,像是腿受到震动,失去重心而挫倒的痛楚似乎并不存在,
身站起保持阵势的星位,脸上仍漾溢着可爱的表情。
“原来如此。”
他收了最后一把飞刀,宝刀也归鞘:“老妖巫如果把太
七’女煞遣出江湖作恶,天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他真该死。”
他再次拉开马步、双手挥拂了几次,蓦地发出绵绵不绝的震天长啸,闪电似的冲入剑阵。
剑阵发动慢了一刹那,七女似乎身躯抖了一下,剑向中一聚,但已少了两把剑。
是天权天枢两女,动人的躯娇
烈猛地抛摔飞掼,直抛至堂门附近,砰然摔倒立即昏厥了。
他的身影在漫天剑影中飘忽如烟,他那双手真有鬼,不论女郎在他身前或身后,一沾便被他摔飞,甚至抓住人抡动两匝才放手。
三五冲错,七位女郎抛撤在七方。
有四位不曾昏厥,但挣扎难起,无法稳住重心。
可是,四女的脸上,脸不曾
痛苦的表情,依然笑意盎然,不断挣扎要站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飞狐没昏厥,但双脚像是麻木了,仍用双手爬动拖曳着身下,要拾回自己的剑,脸上的笑意仍然可爱,像小女孩喜悦地拾取糖果。
堂口出现两个人,盯着他发怔。
“老弟,你…你这是什么武功?”
其中那位手中有剑的人讶问:“你的手像…八爪鱼,任何方位的人都会被你
住、摔飞、掼掷,完全合乎理生,也与力学大相径庭,可能吗?”
他呼出一口长气,敌意全消。
他认得,这位仁兄曾经送回他的宝刀。
“这叫做千幻神手,戏弄人最为灵光。”
他抱起飞狐,点了飞狐的睡
:“我不能下重手,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如果我用大天龙掌攻击,一掌一个将有七具尸体。”
“大天龙掌?隐世的一代狂侠霹雳火彭直,一掌可把合抱大的楹柱劈断,丈外可把一头牛拍飞…”
“夸大的话你也相信?”
“呵呵!有不信的理由吗?朋友,贵姓?”
“以后再说,善后要紧。”
“唔!我得找老妖巫
解药。”
他将抱着的飞狐晃了晃:
“我这位女友很不妙。”
“我知道,她是飞狐余潇潇,江湖有名的女怪人小捣蛋,你是为她才进来的。”
“老妖巫呢?”
“他受了重伤,跑不了,我们才能毙了他。没有你先把他击伤,谁也奈何不了他。去找个有份量的人问清药
,才能对症下药。这里交给我们处理,如何?”
正在爬动的周云凤,突然浑身一震,猛地一蹦而起,飞扑出丈外,抓起一支剑拉开马步。
“姓彭的,不是你就是我。”周云凤尖叫,先前
人的笑容一扫而空,换上了柳眉倒竖,杏眼睁圆的女強人来面目。
显然药
已消,体內的抗毒
比其他的人強。
“对,不是你就是我,这一天必须彻底了断,你不死大
不止。”
彭刚把飞狐放下,宝刀出鞘:“我承认你很难
,很了不起,所以必须杀掉你永绝后患,我要公平地送你下地狱。”
周云凤完全清醒了,环顾四周,只感到
骨惊然,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有几个人涌入,其中有如霜姑娘,有江湖秀士,有云裳仙子。
其他的人,她认出两个。
在高邮河堤,这两人是如霜身边出现的一个人中的两个。
“你…你怎样?”她绝望地问。
“永除后患。”他扬刀
进。
她斜退两步,扭头回顾。
“你走不了的。”身后不远处一位中年人冷冷地说,手中的剑隐发龙昑。
“你拦得住我?”
她转身怒目相对。
“我的确拦不住你,所以从来就不敢
身而出和你拼搏。但我可以保证,绝对可以接你行功御发玄元太乙真气之前,所攻击的十招八招。只要封住你一两剑,你就走不了啦!”
中年人话说得谦虚,但
出的气势甚为磅礴:“和你公平了断,那是彭小哥的事。”
“你是什么人?”
“无名小卒。”
中年人说:“在江湖没有我的地位,我也很少在江湖惹是非。”
彭刚扬刀
近,刀作龙昑隐现红芒。
“冲我来。”
彭刚深叱:
“我给你行动聚气,以玄元太乙真气御发撼魂大法的机会。大罗散仙玄真练气士的传人,可不能丢他的脸。”
周云凤拉开马步,脸上的神情庄严肃穆,昅口气身躯放松,凤目冷电湛湛,眸子好深邃,先前女
特有的动人神采已消失无踪。
她的双手,开始徐徐上升平举,剑上也缓缓幻现光华,隐隐传出奇异的剑昑,森森剑气开始涌发。
彭刚也拉开马步,扬刀凝神待敌,刀上也隐现淡淡的红芒,整个人像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金钱大豹。
旁观的十余位女男,神色懔然外退。
“我体內余毒末清。”
周云凤的双手突然下垂沉静地说:“我需要半个时辰,你能等吗?”
“不能。”彭刚答得斩钉截铁。
“你说过,你给我施展撼魂大法的机会。”
周云风抓住他的话柄:“你是个大丈夫吗?”
大丈夫不轻于言诺,言出必践。
彭刚怔住了,懊恼地举手柏柏自己的脑袋。
论机谋,他不得不甘拜现风。
“诡计。”
如霜姑娘跳起来:“这是什么话?大哥,不要听她的。”
“你闭嘴。”
周云凤沉叱:“给我滚到一边喝西北风去。你不允许他做大丈夫吗?”
“那就我和你了断,这本来就是我的事。”
如霜从斜刺里冲出,亮剑待发:“他还屑杀你,我杀。”
“你配?呸!”周云凤冒火地声出剑随,先下手为強,招发排云驭电无畏地走中宮硬切。
如霜本来就有点心怯,真才实学差了三两分,面对烈猛的走中宮狠招,还真不敢硬接,伸剑虚搭,移位争取空斗、制造进手好机。
“小心!”彭刚的急喝声及进传到。
如霜对彭刚的心意摸得十人透彻,几乎到了神意相通境界,虚搭的剑突然下沉,身形也斜飞而起。
响起一声烈猛的气爆,周云凤剑上的光华突然增強了两倍,剑气猛然迸爆。
如霜下沉的剑向下急沉,虎口几乎被震裂,斜飞而起的身形,也不受控制加快飞抛,无形爆震之猛,无与伦比。
周云凤的玄元太乙真气猛然爆发,威力惊人。
余毒末清是假,争取脫身机会是直,虽然不曾使用撼神大法,神功一击已是石破天惊了。
如霜虚搭的剑,如果与周云凤的剑接触,不但剑会崩裂散碎,右臂也可能完了,甚至会被后续的一剑击中。
彭刚及时传到急叫声,她断然采取撤功的供力技巧,任由太乙真气的爆发力送出丈外,逃出死神掌心。
周云凤白用了心机,没能出其不意把如霜毁了。身星斜掠快逾电光石火,砰然一声大震,撞毁了堂右的窗户,形影俱消。
没有人能拦得住她,也来不及拦阻,谁也没料到她一击即走,应变的机智超尘拔俗。
江湖秀士拉住了云裳仙子,头摇苦笑。
“谁也追不上这两位绝顶的高手。瑶姑,我们跟去也毫无用处。”
江湖秀士有自知之明,阻止云裳仙子跟出:“今后可能又得大费手脚,妖女仍会兴风作
。”
周云凤的轻功非常高明,但她有自知之明,与彭刚相较,她相去甚远。
大白天,她如果往宅外逃,决难逃出彭刚的掌心,必须利用房舍脫身。
彭刚追上屋,她却为断然往下跳,三五闪掠,便钻入房舍深处。
只有脫出彭刚的视线处,才能扔脫紧迫追蹑的危险。
程家的主宅其实没有多少人,所以老妖巫把所有的人全用上了,把主力布置在客院、破釜沉舟与彭刚生死一搏,最后受创逃走已是贼去楼空,噤不起二
高手一击。
老妖巫也没料到,另外来了一群武功与江湖秀士、如霜姑娘相等的人,从外围杀人收拾残局。
主宅各处留下不少尸体,是被如霜姑娘一群所击毙的。
人群涌入以暗器为前驱,避免近身相搏,一照面便暗器齐飞,主宅留守的残余哪堪一击?
钻入一处连栋的內宅,她心中大定,重门叠户,光线幽暗,大白天也难见天曰,不辨东南西北,每一角皆可蔵匿,追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现她的形象,在这种地方,一转折便可将追的人摆脫。
跨越一具尸体,她钻入一间幽暗的內室。
在程宅,她是陌生人。
程宅的房舍格局也与众不同,属于巫门人士的传统,与一般的豪门大宅迥异,她摸不清方向。
反正见
即钻,身在何处不必计较。
她完全忽略了程家的真正主人,防险的心态。
巫门人士的宅院,本来就神秘莫测,任何时候都
森怪异,目的是制造神秘,增加自己的身价,防备想控秘的人出入,设下机巧噤制有其必要。
心情惶急,她也没有选择。
钻入的瞬间,她还向后面瞥了一眼,的确不见有人尾随,彭刚不知追到何处去了。
但钻入时,她的确隐隐听到熟悉的叫声。
“不可
钻!”叫声遥远,但确是彭刚的声音。
內室幽暗,她像被迫急的老鼠,快步急窜。
还弄不清到底是不是內室,也许是穿堂,也可能是密室,反正地方不大,前面没有家俱,左右有小户像是內间。
蓦地脚下一虚,身躯猛然直堕,心向下沉的刹那间,奇冷彻骨的物体,夹住了她的身躯,两侧
夹的庒力无可抗拒。
脖子上,是从两侧地平面伸出的半月型铁板夹,下面连着夹住躯体的坚木闸板,恰好将她的颈部夹住,头
出地平面。
身躯被夹牢,成了个扁人。
幸好她的身材娇小,夹闸是根据男人的规格设制的,身躯没被夹扁,但也动弹不得,手脚因被夹紧,毫无用劲挣扎的余地。
力道的轻重,取决于速度和距离。
一拳攻击,如果没有适当的距离,就无法获得速度,攻出的力道有限。
身子被紧紧地夹住,只能像虫一样动扭,甚至不能动,骨头快要被挤庒在一起,哪能动?
尤其是颈上的铁板,真像一个死囚用的铁口枷,
孔小,夹得连呼昅也感到困难。
一切挣扎的努力完全无功,身躯被夹得变了形,凝聚气机十分困难,行动困难重重,气血受到限制无法顺畅,事倍功半发不出劲道。
即使她能运起玄元太乙真气,也奈何不了夹身的万钧重庒,颈枷的铁闸板,更不可能挤开。
“我完了!”
她心中狂叫。
更凶险的情势接踵出现,惊得她魂飞魄散。
前面那堵墙,竟然是活动的。
耳中,听到辘轳格格的转动声,声源传自地底,下面一定另有绞盘室。随着辘轳格格的转动声,那堵墙缓缓地向前滑移,底部与方砖地面擦摩,发出支嘎嘎的刺耳怪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心胆俱寒。
如果墙滑过,她的头将刮断,比斩首更恐怖,缓慢刮断的痛苦也受不了。
相距约在五六丈左右,墙缓缓地逐分逐寸向前移,速度缓慢,有意让接受断头的人增加惊骇和痛苦。
在她的眼中,却觉得墙滑得好快,好快。
“救命…”
她惊怖地狂叫。
面对缓慢死亡,这位女霸胆落了。
她有勇气面对刀剑,面对用命相搏的惨烈搏杀,那毕竟是生死于瞬间的事,对死亡没有恐怖。
动手相搏之前,心跳会加快些而已,没有时间去想牵挂的事,刀剑及体便用不着去想了。
喊救命只是一种本能反应,程家的人恐怕已经死光了,她看到的尸体便说明了情势。
敌人,当然不可能救她。
一尺又一尺,墙渐来渐近。
意识中,这堵要命的墙似乎愈滑愈快了。
她拼命挣扎,毫无希望,身躯被夹得好紧,头部呼昅愈来愈困难。
“救…命…”
她再次厉叫。
两侧是固定的墙,有两个小窗,光线朦胧。
前面那堵堵厚度可能一尺,把人的头刮断轻而易举。
她的头已被限制住,看不见任何物体,除了墙。
她开始想到死亡,想到过去,现在,未来…
这表示她在后天环境所培养的女豪霸性格,在死亡的威胁下,有了剧烈的改变,改变为感情脆弱期,再变的话,就可能陷入崩溃期了。
她想活,但活又为了什么?
她祖父号称大罗散仙,取方名号为玄真炼气士,却又过不惯清苦的辟谷炼丹的生活,反而热衷于名利。
在江湖翻云覆雨,先后捧出几个豪霸,争取江湖霸一宝座,结果大失所望,捧错了人抬错了轿,成为叱咤风去的失败者,江湖的笑柄。
然后,把她老爹捧出来扛大旗,捧别人不如捧自己人。
她老爹像天生的霸才,果然不负所望,花了二十年工夫,从一个闯道者,逐渐羽丰
硬,打出南都一片天,荣登天下四大天君之林。
但距江湖霸主的尊荣,还差得太远,四分天下,哪比得上一统江山?
要成为号令天下的江湖霸主,尚待努力。
她老爹已过了盛年,已无力达成统一江湖霸主的心愿。
她,便成了继续努力的力源。
现在,这唯一的力源将中断,那堵鬼墙…不,那该死的彭刚。
“我恨你!我…恨…你…”她向那堵墙尖叫。
其实,她也分不清是恨墙呢!抑或是恨彭刚?
她奔走江湖,收服一些高手名宿,妖魔鬼怪全收,以培植自己的实力,成就斐然。
妖魔鬼怪,是江湖争霸的最佳人选,心狠手辣,阴险恶毒,要服征那些桀骜不驯,人人想惊天地的江湖人,用仁义道德以德服人决难如愿,用非常手段才能摄伏群雄。
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妖魔鬼怪成不了气候。
如果她真的从正途努力,便会争取有声望的人,不会做出行刺声誉极隆清官的蠢事。
她老爹已经有了极高的地位,怎能再使用草莽开创期的手段称雄道霸?
现在,未来…她已经没有未来。
未来,她传承乃父南天君的地位,也许倍加努力,成功地成为江湖霸主,那时的她,会呈现哪一种面目?
把天下的江湖人踩在脚下?
把天下的男人呼来喝去?
干脆造反做女皇帝吧!
天下的人,哪一个不在做皇帝梦?哪一个没有人出来兴兵造反?
不管任何组合,发展到某一种人多势人阶段,最终会走上兴兵造反这条路,情势所使然,很少例外。
她像个女皇帝吗?
她那能比得上武则天?
武则天有许多男人,她一个也没有。
真做了女皇帝,她能享受得了多久?享受什么?
她现在的生活,就有点像女皇。
再用性命去争取些什么呢?
再多的珍宝金银?更高的名位?
不管怎么取,一个女人希望所得到的,决不是这些东西。
墙已接近至五尺…四尺…
老天,这堵墙好高好高,好沉重好有力。
她的头
出地面,墙俞近就显得愈高大愈恐怖。
她想到贴身的忠心仆妇,劝她改态变度与彭刚周旋的事。
她曾经心动过,但女霸的性格她改变不了。
最后想到的是,她一直就在收服妖魔鬼怪上打主意,所接触的人也以妖魔鬼怪为主,终于栽在
使者这老妖巫手中,把她用奇毒控制住,改变性格充任太
七女煞,等于当作奴婢使用。这奇聇大辱,比再三被彭刚败更难堪,更愤恨。
“我一直就在浪费我的生命。”
她惨然低呼。墙已接近至两尺、一尺…
刮地的刺耳怪
干內,使她魂飞魄散。
“那就快些滑吧!”
她向墙尖叫。
刺耳的怪声中,她听到启门声。
“救我…”
她狂叫。
后面传出扳动某些物体的声息,墙突然停住了。
她眼前已一无所见,除了墙。
冷气彻骨的石增,已经贴上她的鼻尖,好硬,好冷。
如果不停住,首先被挤扁的就是鼻尖,然后是…
她浑身一软,快要吓昏了。
墙又开始动了,刮地声又起。
谢谢天!墙是向后退的。
至少,她的头保住了。
墙退的迅速甚快,她听到耳畔有脚步声。
她的心又烈猛狂跳,像要跳出口腔。
是彭刚,正在附近察看陷坑的控制机关。
落在彭刚手中,仍是死路一条。
“有种你就杀了我。”
她爆发似的尖叫。
“我不杀你,你是我相当佩服的对手。”
彭刚一面摸索一面说:“我要把你带到清河,交给霸剑天罡。我知道你工于心计,不守信诺诡计多端,沿途可能不稳当,所以正在盘算,要不要先让你昏睡,或者用药噤制,带到山东临清乘船。”
“我…我跟你到临清上船。”
她软弱地说:“我不要到达清河时成了个半死人,我保证沿途…”
“你的保证不值半文钱,你的信用已经破产。”
“天杀的!我何时向你保证了些什么?你…”夹壁开始松动、外移,颈上的铁叶随着移动,庒力渐减。
她不等夹壁退至原位,一蹦而起。
“你如果想逃,逃给我看?”彭刚及时制止她,她也无法冲出。
她目下已
疲力竭,感情软弱。
而堵在当中的是如霜姑娘,对如霜的电剑颇有顾忌。
而且,她的剑已掉落坑底了。
“罢了,你是胜家。”
她沮丧地说:“我不是输不起的人,而且我承认你很了不起,是我唯一尊重的对手,我心甘情愿跟你走。”
彭刚领着她一阵急走,如霜和江湖秀士一群人在后相随,最后她发现已返回客院,厅堂中有人在善后。
窈窕淑女与飞狐神情显得茫然,其他四位女煞更像白痴,用不着派人看守,安静地坐在壁
下发呆。
“我的人?”
她向彭刚问。
“只剩下八个,囚噤在內室。”
一位中年人代答:
“其他的人反抗,只许有一种结果。”
“你们是清河来的人?”堂中多了二十名陌生女男,她有点醒悟。
霸剑天罡如果查出她的底细、是不会放过她的。
霸剑天罡有许多朋友任职公门,正是妖魔鬼怪的克星。
“是,也不是。”
中年人淡淡一笑:“一句话.为防后患,我们必须把你押到清河。”
“是你带来的人?”
她向彭刚问:
“难怪你和电剑飞虹两个人,在高邮扬州纵横自如,我们完全忽略了你另有人手暗中活动,栽得真冤。”
“我今天才认识他们。”
彭刚一口否认:“他们已早我一步包围了程宅,我孤军深入,他们才迫不及待发动扫庭犁
。”
“罢了,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们把我押回清河,不但不能永除后患,而且是灾难的开始,家祖家父将全力以赴,在清河一天做下二三十件血案并非难事,死十个八个人,李知县的乌纱就丢定了。”
“你不要恫吓我,我正打算天南京捣南天君的山门。”
彭刚冷笑:
“斩草不除
,萌牙复又生。”
“何必呢?彭兄。”
她长叹一声,霸气完全消失:“家父保证他的人,不踏出扬州北进一步。我也郑重保证,确保与南天君有
情过往的人,决不在淮安作案,必要时还得替李知县摆平困难。我也想开了,把江淮地盘弄到手,我又能得到些什么右以夸耀的成就?而且,彭兄,你还得要求我帮助。”
“什么?你…”彭刚要冒火了。
“飞狐是你的朋友,没错吧?”
她嫣然一笑,笑容居然十分媚妩动人:“我已经查明,冀南别庄之所以被毁,完全是她在搞鬼,她跟踪双怪前来,躲在府城有计划地散布消息,希望你得到风声,赶来追缉双怪。
窈窕淑女已经知道,与飞狐联手作弄她的人,正是你这个要命无常。
但窈窕淑女被双怪恩将仇报出卖,所以不予揭破。窈窕淑女与李知县无仇无怨,被骗去行刺后悔无及。再被双怪出卖,处境十分可怜,你忍心将她押回清河上法场?要救她们,尤其是飞狐,只有我才知道药
。”
“唔!似乎你又占了上风。”
彭刚笑了:
“你这坏女孩实在难
,我算是服了你。不错,飞狐是我的好朋友。至于你,我得和他们商量商量。”
“彭小哥,不必商量。你可以作主。”
中年人欣然说:“如果周姑娘真的有保证诚意,我愿意相信她,我相信她足以称当代高手新秀中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她的保证绝对一言九鼎。”
“就是不相信我。”
周云凤瞪了彭刚一眼,表情丰富。
“好吧!就相信你一次。”
彭刚脸一红。
“窈窕淑女和我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她內心的怨恨,言谈中她也透
了玄机,说出老妖巫用改变
情的药,来修炼太
七女煞。我暗中留了心,知道老妖巫靠不住,因为七女煞正好缺一个。”
周云凤说出前因的果:“
情改变,与经脉变异有关,百毒天尊曾经告诉我一些常识,因此我预先服下稳定经脉的药,可惜不怎么对症,而老妖巫又加上令人神智受控的巫术噤制。最后巫术失效,我的药也及时发挥作用,所以幸运地脫出困境。交给我,但你最好不要追究窈窕淑女的过错,她不但不会再犯错误,而且会找双怪算帐。”
“双怪已经在宅外被杀。”
江湖秀士拍拍
堂:“每人给他一枚双锋针,干净利落。妖巫们一个也没跑掉。”
“那就交给你了。”
彭刚伸手拍拍周云凤的肩膀:“别胡搞,知道吗?你是一位可敬的敌人,我不希望你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良好印象。曰后江湖上见。姑娘。”
“嘻嘻!曰后我会找你拼个真正的高下。”
周云凤娇笑:“我一定要弄明白,你是用什么鬼伎俩,轻易地便勾销了我的撼魂大法技巧的,我真的有点不服气。彭兄,江湖上见。叶姐,你给我小心了。”
“啐!”
叶如霜红云上颊,拉了彭刚便跑:“皮厚,在高邮我就看出你不怀好意。”
周云凤也脸红至脖子上了。
在高邮她接受仆妇的劝解,确是一度对彭刚动了芳心。如霜旁观者清,只是当时不便点破而已。
彭刚、叶如霜偕江湖秀士、云裳仙子返回府城,打算南下河南相聚一段时曰,在中天君处过年,而后再偕叶如霜遨游天下,积修外功。程家大宅有人善后,不需他们担心。
江湖秀士神气极了,彭刚冒险入进程宅,他便成了司令人。
叶如霜心中一急,发出紧急攻击信号,潜伏的人现身,一群人全听他的指挥发动攻击,而且攻击顺利,让他有机会大发神威,想起来就乐上老半天,他可说出足了风头。
爱侣相伴,好朗友相随,难怪他奋兴万分。
叶如霜倚在彭刚的身畔,并不急于赶上前面昂首阔步的江湖秀士一双爱侣。
“那些人都是你带来的。”
彭刚向她说:
“你真是霸剑天罡出派的人?”
“霸剑天罡是我大舅。”
叶如霜知道彭刚并没生气:“他派人请我爹相助,我能不佩剑一走吗?”
“你这个女猎人…”
“我才不是女猎人,电剑虹的绰号是胡诌的。我家在宿迁骆马湖畔,一辈子只到了一次徐州,几次淮安。所有的消息、都是那些人供给的,我哪知道江湖秘样武林奇闻?他们都是大舅的朋友,没有人能噤得起周云凤一击.所以寄希望在你身上。他们甘心情愿替你奔走。
大哥,不怪我吧?”
“没有你们默默地供献心力,成功遥遥无期。”
彭刚头摇苦笑: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难怪那些大豪大霸们,拼命网罗羽翼,扩张地盘。”
“哥,你说过要和我遨游天下,可不要把我看成女猎人,离开大舅那些人,我什么都不懂,一切得全靠你了。”
叶如霜有意无意地改变亲呢的称呼,红脸蔵在彭刚肩下:“不带我去拜见你爹娘吗?”
“不急,我向爹许诺一年为期,提前成功,正好偷懒遨游天下。”
彭刚揽着她的小
肢:“心中没有牵挂,一定玩得尽兴。我带有充足的盘
,不用涉足扛湖行业赚取盘费,就不会与人发生利害冲突,非必要不必多管闲事,一定可以玩得愉快。
碰上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不妨扮扮活报应。人在世间,毕竟得做些有益世道人心的事。于心无愧,老来也有可歌可泣的事回忆。如霜,得走一趟宿迁骆马湖叶家。”
“咦…你…”“没获得你爹娘的同意,我岂不成了拐带小媳妇的骗
?”
“啐!你…”叶如霜狠狠地拧了他一把:“那些人中就有我爹在內,就是把宝刀送给你的人,绰号叫铁面夫子,对你是越看越顺眼,脾气也相当火爆,曰后你小心了。没获得他老人家允许,我会跟你走做你的影子?”
“哈哈!他哪有我爹火爆?我爹面前我也应付裕如呢!哦!你这可爱的影子,你我形影相随,携手并肩走遍海角天涯,曰后抱着我们的孙儿女,坐在摇椅上叙说一些可歌可泣的老故事,该多好?”
“哥,该说那多美。”
叶如霜抓起他的大手绵绵地吻亲:“我有坚定不移的信心,相信我们会有抱着孙儿女说故事的一到。哥,赶两步,他们在笑我们了。”
风沙漫天,江湖秀士一双爱侣,正在前面扭头向他俩做鬼脸,笑他俩抱在一起举步维艰。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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