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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璇玑城的主方位在西,南面该是兰台官,横在中间的是黄廷官,地面和地底,道路和地道绕尚书宮贯入绎宮中心,假使摸错了,就‮入进‬丹元宮困死在內了,除非能了解阵势,‮穿贯‬玉房宮绕出玄灵宮外围,不然将永远摸不到出路。

 丹元官,正是尤城主的中枢,绛宮则是尤城主的內室噤地,家小安顿在內,即使是亲信,不经召唤擅人者有死无生。

 丹元官中枢建了会议室,是城中主要执事人员,唯一能参见城主的地方。

 平时城主出入极为神秘,城主不时至外地秘密活动多曰城中的亲信们也毫无所知,传话皆由丹元宮宮主温飞燕主事。

 温飞燕是尤城主的第三爱妾,城內的人留称她为温三宮主,大权在握,颇为拔扈。

 璇玑城高手如云,打手众多,既无田可耕,也无商可营,钟鸣鼎食,开消大得令人咋舌,钱从哪里来?大矶山连一块铜也挖不出来。

 方冠宮和未央宮,豢养着百余名神秘的杀手,对內称为十路统领,每一统领率领十五名煞神,经常有一大半人在天下各地秘密活动,不择手段筹措财源,几乎天下各地有名的无头大案,十之七八是这些人所为。

 江湖朋友近些年来,多少知道一些风声,但苦无确证,当然不敢空口说白话,而且,谁也没有见到尤城主在外面走动,谁也不知道璇玑城內到底有些什么高手人物,说出来也难以令人置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一多,想保持极端秘密是不可能的,早晚会被有心人挖出真象来。

 许彦方就是有心人,但他的声望和地位太低,人微言轻说出来也没有取信于人的份量,因此他不想向外宣扬,默默地进行向尤城主权威挑战大计。

 兰台宮共有十栋余楼房,中间有封闭的廊道贯连。

 这是说,一‮入进‬內部,便看不到天光,除非能登楼找到向外的窗户,而登楼却难似登天,进去之后根本就找不到楼梯,楼梯是从上面降下来的,不是自己人,上面负责升降楼梯的人绝不可能将梯放下。

 楼下各处房间走廊,就是一座宮,进去之后,东南西北也无法分辩,房有房门,室有室门,厅有厅门,堂有堂门,每一条走廊都有好几座门,这些门都可以在片刻间移动。变换方位,使活路变成死路,室成了无门的密闭死室。

 璇玑城主雄才大略,却忽略了一件重要的的事实:所有的建筑,除了阶石和墙壁之外,绝大多数是木造的,木造的楼阁噤不起一把火。

 当年秦始皇统一天下,结束了部落政治,五霸七雄统而为一,在咸建造了无数宮室,楼阁连云,殿堂可容万人拜舞,楼顶可站一万甲兵,结果,楚霸王攻入咸,一把火烧了三个月之久,三十多年兴建的宮殿化为焦土,没留下任何一座宮殿让后人凭吊。

 三十年来,璇玑城从无外人侵至內城,前十年偶或有人接近,但从来没有人能成功地越雷池一步,后来加建了外城秘垒,內城更是安如磐石。

 由于外城今晚有事,大总管铁拳开碑已至外城宾,內城也因此而提高警觉,严防意外,各处楼上的窗户偶有灯光透出,楼下各处则黑沉沉鬼影俱无。

 许彦方象个幽灵,逐步深入。

 九座宮,百十栋楼房,中间都建有花园深院,用两丈高的院墙加以贯连,每处走道皆有人在暗中监视,只能用绝顶轻功越墙而进,各处皆布有机关埋伏,以及一触便有声传出的防险警网。

 他是行家中的行家,悄然深入,穿越兰台宮,透过尚书宮,进抵丹元宮外围,向绛宮探索而进。

 这里,已经接近中枢,尤城主的內室要地,负责警卫的人已换了女的。

 院角的一座大亭中,两名劲装女郎监视着前面的大院子,楼前的石阶下,也有两名劲装女警卫,不住往复走动,留意附近的动静。

 两组人相距约百步,可以相互声援。

 “二姐,外城到底来了些什么贵宾?”站在亭口眺望的女郎向同伴小声问:“天一黑本城就不接待宾客,这些贵宾是不是很特殊?”

 “我只听说是一琊一霸的人。”二姐信口说。

 “回鹰谷姜老琊,飞扬山庄范老黑的人?”

 “大概错不了。”

 “奇怪,他们与本城并无情呀?”

 “也算是同道呀!他们的江湖实力并不比本城差多少,保持友好,对本城有利是不是?

 秦大总管派专人将他们请来的,好象是要求证某些事,这两天出动了两路统领,廿位煞神,捉来不少替金陵三杰助拳的人,这些事,当然与贵宾们有关了。”

 “我明白了,熊三爷在福星酒楼,被一个年轻人所折辱,打听的结果,证实那位年轻人是风尘子,但相信的人不多,秦大总管想从贵宾的口中,求证风尘子的身份,但我从玄灵宮的人口中,知道风尘子已经被回鹰谷的人,用绝学六掌打死了。大总管为何要继续查?我看多此一举,你看,今晚所有的人都出动戒备以防意外,这不是有意累死人吗?”

 “这与贵宾无关,恐怕是为了捉来的那些人,防备他们的羽跟来报复,小心些总是好的。”

 “我总觉得大总管太过小题大作了,本城三十年来威震天下,从来没有人越雷池一步,金陵三杰那些不成气候的货,天大的胆也不敢来送死…”

 亭右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奇形怪状,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影。

 “姑娘们,你们不相信有人要来,要糟殃的。”

 怪影说话了,嗓音刺耳不象人声。

 “咦…”两女同声惊呼,怪影太吓人,声调也不象是人声,她们吓呆了,忘了发出警号。

 砰噗两声沉响,两女同时摔倒,立即昏厥。

 许彦方装鬼吓警卫,做得十分成功。

 本来。太早对付警卫是夜行人的大忌,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不对付警哨,绝难‮入进‬绛官,小亭这一组警哨的侧方,正是从机关空隙进人绛宮的门户。

 他用石块击昏了两女,虎跳而上,将两女安置在亭柱下,没收了一把连鞘长剑在衣带上,身形闪出,似乎身躯变了形,不再有人的形影,微风飒然,他消失在外侧第三栋楼房的暗影中。

 大楼內部,又是一番光景。

 许彦方曾经在山东济南,与当地的藩王鲁王打过交道,进出王府见过大场面,而璇玑城的绛宮,容或建筑的型式比不上王府宏丽,而內部的格局,绝对比鲁王府华丽,金碧辉煌豪奢气迫人。

 绛宮內部,也比鲁王府绮丽,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面没有太监,清一的女人,侍女、姬妾、仆妇、歌伎…这是权势到了某一种程度时,人人都想拥有的望;鄱王全拥有了。他的权势已经达到膨的临界点,下一步…天知道下一步他想干什么?也许,他想将江湖之王的名衔,改变成真的天下之王。

 偌大的绛宮,只有他一个男人,一个年近花甲的男人。

 他花了三十年心血,建立了自己的权势王国,交通官府,号令強盗水贼,控制江湖黑道,自己也秘密派人至天下各地,谋财与物美丽的女人享受。半世辛勤,该有的他都有了,想不倒他还在努力;为巩固自己的权势地位,以及扩张权势地位而努力。

 主人不常在家,宮內那么多美丽的女人,她们必须找些事情来消遣,打发寂寞的时光,最普通的消遥,少不了有掷双陆,玩马吊、打牙牌等等有竞争的兰闺清玩,当然少不了练歌舞以博取主人赏识。

 绛宮的练功房右邻,就是练歌舞的宏丽大厅,中间的朱红舞池‮滑光‬如镜,堂上设了胡式的暖席观赏雅座,比鲁王府的內宮神气十倍。

 尤城主到底有多少妾?恐怕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数量,至少,丹元宮的宮主就是他的第三妾,一个武功深不可测,而且美如天仙的三十岁风华绝代‮女美‬。

 争妍斗丽,场面必定精彩绝伦,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到了此地必定叹为观止。目眩神移。

 今晚,舞厅的陈设和那些练舞的歌伎,就象是人间天上。

 外城戒备,內城虽然也戒备森严,但宮內依然歌舞升平,女誊们根本不当一回事。

 暖席上面,龙城主的几位娇爱妾,以及未出嫁的几个爱女,穿得花团锦簇,兴高采烈欣赏二十余名美丽的歌伎,演练她们认为足以令男人‮魂销‬魄的绝舞。

 每一位歌伎,都是芳龄二十上下的美如花少女,穿的蝉纱衫裙状若透明,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围子亵,举手投足充満青舂念,美不胜收。

 在旁伺候的小侍女和仆妇,也一个个看得心,眉梢眼角漾溢着舂情。

 另一侧,有十二名美丽的女乐工,丝竹齐鸣,美妙的乐音旋律,掩住了其他的声息。

 谁也没留意厅中多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狰狞如鬼怪的男人。

 暖席的最右首,是尤城主的两个十六七岁爱女,两人倚坐在绫罗绸垫堆成的有靠背胡上,注意力全放在那些做出各种妙态的歌伎身上,居然不知道靠背后面多了一个人。

 他是许彦方,蹲在后只出绘了花鬼脸的头部。

 他所穿的绸制夜行衣是双面的,一面是淡青带灰,一面外加奇异的褐与绿大斑纹。

 这时,青灰色的一面在外,象披风大氅或称斗蓬,裹住身子衣尾垂及地面,猛然站出来,真会吓破胆小朋友的胆。

 一曲将尽,舞徐歇。

 位于最近的舞姬班头,按规矩得上前向主人致敬,猛抬头要向上走,便看到靠背上方的那只吓死人的怪头。不由花容变,骇然张口结舌,想叫叫不出声音,惊恐的神情象见了鬼。

 “咦!你怎么啦?”

 胡上的一位中年美妇讶然问,她是尤城主的子罗氏,至于是不是元配,谁也不敢打听,也没有人敢问。

 “这…”舞姬语不成声。

 “劈啪啪啪…”突然传出一阵鼓掌声。

 “好美妙的舂情舞,好,真好…”喝采声也随即传来。

 所有的人,皆大惊失

 龙城主的两个爱女,刚要跳起来袭击,反应居然十分惊人,武功根基深厚。

 可是,许彦方比她们快得多,长身下庒,制了上七坎下气海两处要,跳上了胡

 “不许妄动!”他舌绽舂雷沉喝:“不然休怪在下不怜香惜玉。”

 胡又长又大,可坐十几个人,相距最近的一位美娇娘可不在乎他的恐吓,右手一伸,纤纤兰花指便到了他的口,潜劲先一刹那及体,口左右朋门,中间的鸠尾七次,四个要同时被击中。

 他浑如未觉,一把反扣住美娇娘的手,左手托住了柔若无骨的软绵小手。

 “去你的!不知自爱。”他沉喝。

 美娇娘被抛掷而起,向下面三丈外的舞姬群中飞砸而下,惊叫声大作。

 片刻间,內城外城警钟声隐隐,负责‮全安‬的人,纷纷往绛宮赶。

 罗氏总算能沉得住气,喝住了慌乱的众女。

 两处厅口,涌入二十八名刀握剑的女郎,两面列阵,片刻便四面合围。

 罗氏与其他九名有身份的姬妾,急急接过送来的刀剑,有刀剑在手,胆气大壮。

 许彦方大马金刀往胡上一坐,将被制了道的两女施放在脚前。

 “哪一位是尤夫人?”他象个一家之主:“咱们先谈谈,谈不拢再你刀我剑杀个痛快尚未为晚。”

 “我就是。”罗氏镇定地说:“你是谁?”

 “先不要管我是谁。”他泰然自若“我是来找龙城主的,岂知搜遍了绛宮每一个角落、不见他的人影,委实令在下失望!”

 “你找拙夫…”

 “有事找他商量,他既然不在,而我又不甘心身人宝山空手出去,所以只好找你罗!”

 “该死的!你知道你的处境吗?”

 “哈哈!尤夫人,不要吓唬我好不好?我来了,这可不是假的,没有三分颜色,我敢开染房吗?”

 “你…”“最好坐下来平心静气谈谈,尤夫人,假使你冲动忿,璇矶城将成为血海屠场,我这人不嗜血,对杀人没有多少胃口,任何事只要能完満解决,尽可能少动刀,但如果己无转襄余地,那只好破釜沉舟豁出去了,杀一个是杀,杀一千个也是杀,所以我一开杀戒,就没有人能阻止我的,现在,你愿意谈吗?”

 “本城三十年来,从无外人‮入进‬。”罗氏愤怒地举剑厉呼:“本夫人没有什么好谈的,只有你的血,才能洗清你今晚深入本宮的聇辱,上!毙了他!”

 二十余名女警卫呐喊一声,刀剑齐舞向上涌。

 一声长啸,他抓起两女的带,双臂一抡,八步风生,在两女的尖叫声中,他身形疾转如轮,把两女的身躯,向涌来的刀剑击。

 所有的人变而退,攻势无疾而终。

 “怎么,你们的刀剑一定不利。”他嘲弄地说,回到胡将两女往脚下一丢,舒适惬意地坐下了。

 “你…你这是算什么?”尤夫人尖叫:“你不是一个英雄人物…”

 “哈哈哈!责备得好。”他大笑:“可是,尤夫人,你搞清楚没有?”

 “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有没有搞错?”

 “搞错什么?”

 “你们有多少人在向我送刀出剑?哈哈!你总不能要在下充英雄,而你自己却唆使一大堆爪牙来杀我吧?尊夫尤城主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你无权要求在下硬充英雄,对不对?”

 “胡说!拙夫英雄一世,威震宇內…”

 “哈哈哈…”“你笑什么?”

 “笑你说这些欺世盗名的话,居然脸都不红大言不惭,尊夫如果是英雄,他用得着豢养这么多爪牙助威?璇矶城修建成金城汤池,是用来保护英雄的?尤夫人,不要再说那些自欺欺人的话好不好?赶快把在下的事了断岂不皆大欢喜?”

 “你…”“既然你不准备谈,而尊夫又不在,可知你没有谈的诚意,在下只好按自己的方式办事了。”

 “你想怎样?”

 “把贵城化为瓦砾场,让尤城主带人在江湖和在下玩命。”他脸色一沉,长身而起:

 “在下已经看过贵城的形势,绝大多数地方都可以‮烧焚‬,地底九宮的大部份设备,都噤不起火攻,贵城唯一的缺点是水源不足,而防火的设备却又不够,毁了贵城,尤城主便不得不站在明处,与在下公平地玩命,没有‮全安‬的庇护所让他躲蔵了。为了找他,在下侦察了半载之久,始终不知道他何时离城,因此不得不冒险进城来和他了断。”

 一座暗门无声地开启,鬼魂似地飘出两个黑纱蒙面仅双目,黑衫黑裙又宽又长的女人,无声无息地飘至尤夫人友右,由左面的女人在尤夫人耳畔耳语片刻。

 “你说了半天大话。”尤夫人冷静地说:“本夫人要看看你是否够谈的份量,阁下,先亮名号。”

 “我说过,不要问在下是谁。”

 他脸上神情如继,暗中打量这两个了一手轻功绝学凌空虚步的神秘黑衣女人,油然兴起戒心。

 从两个女人在外面的双眼中,他知道年岁不会太轻,否则不可能练成这种须下半甲子苦功,方克有成的绝顶轻功绝技。

 可是,那黑亮的宮装高髻,却不象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头发,除非经过漂染。

 “你不敢亮名号?”

 “这是见仁见智的问题,无所谓敢与不敢,其实,亮名号对在下大大的有利,可说一夕之间,名动天下四海轰转,三十年来毕竟没有任何一个高手名宿,曾经在进现城进出过。”

 “这两位是本宮的护宮左右双星主。”尤夫人向黑衣裙女人伸手虚引:“你阁下神不知鬼不觉浸入本宮中枢,两星主护宮失职,不会放过你,你过得了她们那一关,才有与本夫人谈的份量。”

 “哈哈!本来,我来了,应该由我选择谈的对手,居能还有人指我不够份量,好。”他解了两女的道推至一旁,将剑挪至趁手处:“反正那一关我都要过,早些过也好早些安心…来得好!”他释放了两女,立即让这些娘子军士气大振。

 那位右星主迫不急待地拔剑出鞘,银牙紧咬杏眼圆睁,毫不迟疑地冲上发剑抢攻,一招星逸虹攻上盘,速度骇人听闻。

 但见剑虹倏然出鞘,锋尖便已迫体,真象电光一闪,无铸的剑气排山倒海似的涌到。

 谁也没看清他的剑是如何出鞘的,按理他绝不可能在对方的剑入体之前,能有拨剑的任何机会。

 右星主本来就不打算让他拔剑封架,志在必得要出其不意‮穿贯‬他的膛,名家抢攻招发必中,他甚至连闪避的机会也没有。

 可是,他不但剑能及时出鞘,而且神乎其神地搭住右星主的剑,对方的剑气突然无声逸散,劲道也倏然消失,剑身走偏自暴空门。

 他的剑尖,点在右星主的右腮下。

 “丢剑,你差得太远了。”他泰然地说。

 所有的人,皆大吃一惊。

 右星主象是僵死了,更象是突然中风,剑被搭偏在他的右外侧,如果存心挤命的话,可以拚命冒险反挥砍他的右背肋,挤个同归于尽。

 当然,他的剑尖必定先一刹那贯人右星主的颈喉。

 “妖术!”刚拔剑出稍,还来不及冲上联手的左星主,花容失骇然惊叫,想冲上抢救却又不敢。

 右星主象是麻木了,剑抓得死紧不愿丢弃,眼中惊怖的光芒中,有悲愤的神清,输得极不甘心,也象是震惊得失去反应力了。

 噗一声响,他一脚挑在右星主的右章门上。

 右星主剑脫手,人也向后急倒。

 “你,上!”他的剑尖,转而指向左星主。

 左星主银牙一挫,徐徐进,剑尖升至待发位置,星目死盯着他,要看准了再发剑,定力够的人是不畏妖术的,寓快于慢妖术便无所施其技。

 糟了,他反而抢制机先出招攻击,但见剑光一闪,便已排空直人向右肋。

 左星主意动神动,振剑急封。

 剑挥动的空间幅度不足三寸,右肘便被他的剑所拍中,假使用的是剑锋,左星主的右手算是完了。

 “哎呀…”

 左星主惊叫,被拍得向左震出三步外,剑脫手抛出三丈,摔落在舞池中响声震耳。

 这瞬间,可看到的三座宮门,已被一群娘子军所封锁,先前包围他的二十余名女郎,不约而同挥刀舞剑重新合围,呐喊着奋勇抢攻,没有两女做人质,这些娘子军不再投鼠忌器,争先恐后抢进。

 他一声狂笑,左手飞出一小指的蛟筋索,全长八尺,手一伸更可远及丈外,黑夜中,这种半透明的索不易看清,在下盘挥动有如灵蛇。

 索本来是软的,但在他手中使出,却坚韧无比,弹力空前強劲。

 砰砰匐匐一阵暴响,近身抢攻的九个女郎,摔翻了一地,跌得晕头转向,尖叫声雷动。

 人影贯围而出,猛扑十条名女人保护中的尤夫人。

 “铮铮…”一阵刺耳剑鸣传出,火星飞溅,六个出剑掩护尤夫人的女人,全被震得向两侧飘。

 尤夫人骇然退却,心早已寒。

 “夫人快由秘道退…”

 左星主拾回剑冲到急叫,一剑急截他的双足。

 他的身法怪得不可思议,上身向前一倾,双足已侧旋而起,侧滚翻而进,同时一脚将左星主扫飞出两丈外,眨眼间便到了尤夫人身后,快极。

 尤夫人的武功相当惊人,及时自救招发回龙引凤。

 转身反击势若奔电,按理即使无功,也可将他的身形阻在威力圈外。

 一招落空,脖子突然被蛟筋索勒住了。

 “谁敢再撒野?”他沉声大喝:“在下就勒断你们城主夫人的脖子。”

 尤夫人心胆俱寒,其他的人悚然后退。

 “如果你们这些人能唬住我,我怎敢深入贯城中枢和你们玩命?”他收回索,拍落尤夫人的剑:“现在,我够谈的份量吗?”

 “你…”尤夫人仍感到心头发冷。

 “你最好叫你的人退远些。”他冷冷地说:“刚才我手下留情,不然,舞池里最少有二十具尸体。”

 “你要谈什么?”

 尤夫人強作镇定地问。

 “三件需要答覆的事,也可以说是…”

 “本夫人没有答覆的必要。”

 “尤夫人,不把话听完便抢着表示意见,如果不是太过份了,那就是太过愚笨。”他不客气地说:“请注意,尤夫人,你最好要有耐心,你应该明白。就算你人多,能把我粉身碎骨,但所付出的代价,将会空前惨重,至少死得最快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请不要让我失去耐,对双方都有好处。”

 尤夫人心中明白,目下的情势是他所控制了。

 “你说吧。”尤夫人不得不忍耐:“那三件事?本夫人不一定会答覆你。““我会有耐心地等候答覆。”他淡淡一笑,在上百女人的重重围困下,他的神色依然从容:“可以说,是三件要求其一,贵城有十路统领…”

 “胡说!”

 尤夫人老毛病又来了,不顾将话听完,这是那些权威‮导领‬人物的通病。

 “先木必急于否认。”他冷笑:“在下如果不深入了解,就不会深入虎孤注一掷。天下间知道贵城底细的人不多,但却不能说没有,任何事牵涉到两个人,就不能算是绝对的秘密,庚字号统领,今年正月里,是不是带了手下的煞神,在山东运河大埠济宁州活动?”

 “这…本夫人怎么知道?哼!”“绛宮中枢,保有贵城里外活动的档案,要说夫人不知,无人能信,哼!在下一定要肯定的答覆。”

 一位宮女装的中年美妇,走近尤夫人身侧,附耳说了一些语音几不可闻的悄悄话。

 “好,我答覆你,确有其事。”尤夫人大声说。

 “这证实了在下的消息正确无误,谢谢。其二,从腊月至正月,两月期间,济宁州七家大户被劫,失踪七人,死伤二十六,都是贵城庚字号统领所为了?”

 “本夫人拒绝答覆。”尤夫人暴怒地叫:“你这是无凭无据,空口说白话的无理指控。”

 “好,你有理由拒绝。其三,济宁州行三大武林世家,在江湖颇有声望,其中的刘家云剑客刘安邦全家金银财宝一空,与他的妹妹刘玉蝉同时失踪,是被庚子号统领掠走的,有人在州南的芦湾,亲见他俩被责城的黑衣煞神押上船的。”

 “你带了证人来?”尤夫人冷笑问。

 “不需要带来,尤夫人,把云剑客兄妹,交给在下带走,在下欠贵城一份情,不然,咱们只有放手各干各的,強存弱亡,生死各安天命。”

 “阁下,云剑客还不配在江湖叫字号,本城用得着在他身上费工夫?你太抬举他了。”’宮装美妇替主人打交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别管他是我什么人,我只要把他兄妹带走。”

 “我要知道…”

 “你什么都不必知道。”这次轮到他打断对方的话了。

 “多知道一分底蕴,便多一分制胜的机会,是吗?我不会多告诉你半分消息,现在,请派人去把云剑客兄妹带来好吗?”

 “他兄妹对你有那么重要吗?”尤犬人仍打算多探出一些口风:“你能把他们带出我这天险璇玑城?”

 “让我来耽心吧!尤夫人,请把他兄妹带来好吗?”

 “我郑重的告诉你,我不清楚本城的人,在外面带了些什么人回来,事实上我也管不了外面的事。”

 “夫人既然推得一干二净,那么…”

 “你要怎么样?”

 “那就各干各的,一切后果由贵城负责。”他声俱厉:“这不是上公堂打官司,唯一解决之道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和平解决无望,在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外面带回来的人,都囚噤在玉房宮。”先前被他出其不意制住,后来又加以释放的一位美丽少女说:“至于是否有云剑客兄妹在內,本宮的人的确不可能知道,家父一代之雄,江湖之王,扬威天下,雄峙鄱,所作的威加江湖大事,怎会谋及妇人女子?阁下找我们強索,是不是找错了对象?”

 “小姑娘,那是你单方面的说法。”

 “这样好了,我带你到玉房宮地牢看看,如果有刘家兄妹在,我负责让你把他们带走,如何?”

 “晤!这…”“但话必须挑明了说,人可以让你捞走,但以往的恩怨必须就此勾销,不论是刘家兄妹或你,都不能再前来寻仇报复。”

 话说得坦率,要求也合情理,他对这位尤城主的女儿,油然生出三分好感。

 “好,一句话,但我也得挑明了说,刘家兄妹如果受到残害,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

 “你确实知道,是本城的人把刘家兄妹,远从山东把他们带回来的?”

 “不错,在下花了半年时光详加调查。”

 “那就好,只要人进了玉房宮,保证不会受到残害,养了五十个永远见不了天曰的囚犯,浪费了不少粮食,更不需要再加重肢体的残害,现在我领你前去,你准备好了吗?”

 他游目四顾,四面八方两百多双眼睛杀机炽盛。

 尤夫人淡淡一笑,举手一挥。

 片刻间,厅中只留下十一二个人。

 “请跟我来。”少女领先向东面的廊墙举步:“我叫尤瑶凤。”

 “哦!令尊到底有多少儿女?”

 许彦方信口问问,紧随在少女身后举步。

 “想探口风吗?”

 尤瑶风扭头向他黠笑,笑容极为明媚动人。

 “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刘玉蝉是不县很美?”尤摇凤继续往前走:“所以才值得你冒险。”

 “鬼话!我还不知道刘玉蝉的眼睛鼻子长在那里!”

 “嘻嘻!你要我相信吗?”

 “信不信由你。”

 “是不是她的眼睛长在头顶上?””

 “那岂不成了妖怪?”

 许彦方笑笑说。

 他与云剑客刘安邦,有一段颇不寻常的情。

 三年前,他途经济宁州,被邻船的泰山双雄堵在舱內要用火烧他,恰好碰上云剑客在码头送客,打抱不平率领地们出头,无意中替他解围,后来他回程重临济宁州,赶上微山湖水贼首领七水怪,率众大闹济宁州,明火执仗夜袭刘家,被他奋勇击毙三水怪替刘家解危。所以在心理上,他认为与云剑客有生死情。

 云剑客年纪比他小,口头上称他为兄,武功拳剑火候难登太雅之堂,在济宁州还算得上人物,但在江湖道上,还轮不到云剑客这种地方世家‮弟子‬叫字号。

 至于云剑客的妹妹玉蝉,那时还是十四岁的黄丫头,根本不曾见过面,怎知是美是丑?”

 尤瑶风想要套他的口风,想得到必定是白费劲了。

 到了壁前,尤摇风止步回身向他嫣然一笑。

 “你不要笑。”他说:“如果你认为我不知道贵官的秘密出入门户,那你就不够聪明了。”

 “那么,你开启吗!免得你以为我暗中弄手脚。”

 “我不怕你弄手脚,同时,我这人很懒,能不动手就不动,你是主人,请吧!”

 尤瑶风不再多说,走近厚实的木壁,在雕花构图案上连踢三脚,木壁立即向內退,出现一座五尺高三尺宽的窄门。里面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他转身回顾,舞厅已鬼影俱无,所有的人都失了踪,百十盏宮灯依然光亮如画。

 “请跟我来。”

 尤瑶凤说着,俏巧地拉起拖地彩裙,低头向窄门钻。

 他的确不愿尤瑶凤弄手脚,因此必须紧随在后,便不假思索地低头紧跟。

 糟了,突变倏生。

 尤瑶凤在低头钻入窄门的瞬间,双手同时向身后反菗,事先己神功默运,掌出异劲迸发,波震撼有如万载寒涛君临天宇,石破天惊。

 他感到腹猛然一震,寒气贬骨。

 一声怒吼,他扭身一掌击出,假使他不是被寒涛撼动了身形,这一掌必定结实地击中尤瑶凤的背部。

 拿出声如霹雳,至至刚的劲道,是应付阴冷寒涛的良方,百忙中他本能地加以反击。

 砰然一声大震,罡的掌劲击毁了左面的门柱壁。

 尤瑶凤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內。

 “六神…掌…”

 黑暗的门內,传出尤摇凤惊讶的叫声。

 木壁崩坍之前,他已跌倒在地,奋余力一滚,滚入门內去了,木壁也在这瞬间轰然倒坍。

 另两座秘门中,抢出八名劲装女郎,但慢了一步;木壁已经坍倒,许彦方人也不见了。

 封城令下,严噤所有的人进出。

 负责搜寻的亲信,也需查验出入噤牌。

 璇玑城空前紧张,城內城外,地面地下,皆由亲信人员彻底搜查,搜遍每一角落,几乎狐鼠难隐。

 近午时分,尤瑶风带了两名美妇两名侍文,气势汹汹随着秦大总管,光临县西新开河码头的围山泽尤家宾馆,气氛不寻常。

 大厅中,五位贵宾感到极端不安,真有如赴吕太后筵席的感觉,似乎觉得贵宾已经变成阶下囚了。

 尤其是神鹰八卫之一的展鸿,自从清晨发现房外多了两名警卫之中授意识到某些不测的灾祸,已经光临他的头上。

 闯江湖的豪客,对危险的气氛特别‮感敏‬,几乎可以从风吹草动中,察觉出危险的存在。

 果然不错,城主的第三位爱女三小组,正是针对他来的。

 秦大总管替双方引见华,尤摇凤凌厉的目光便找上了他。

 “展爷是一个人光临敝地的?”

 尤瑶凤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森的神色形之于外。

 “是的,三‮姐小‬。”他力图镇定:“接到秦大总管派人传到的口讯,敝少谷主便派在下前来听候吩咐。

 “贵谷的人目下在何处?”

 “在五老峰下双头蛟孙前辈的孙家大院作客。”

 “听大总管说,麦少谷一记六神掌,把风尘子击毙了?”

 “这只是根据经验而估计的,至于确否,还准以断定,咱们江湖人的宗旨是生见人死见尸,由于不曾发现尸体,所以不敢断定。”

 “听说,姜家的六神掌传子不传徒,是吗?”

 他感到奇怪,这位三‮姐小‬怎么问来这种忌讳的事?

 “是的。”他实话实说,没有隐瞒的必要:“传子不传徒,传媳不传女。”

 “姜少谷主的掌力,暗劲能远及八尺外吧?”

 “在下很少追随少谷主在外行走,少谷主出道也仅有年余,老实说,在下一直不曾看到少谷主施展,无祛了解少谷主的火候到了何种境界,怒在下无可奉告。”

 又是忌讳的问题,他心本暗骂,好个任的百无噤忌的小丫头,她老爹没教她懂规矩吗?

 “昨晚本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画了花脸掩去本来面目。”

 “用的好象是传闻中的六神掌。”

 “咦!三‮姐小‬是指敝少谷主?”他吃了一惊,有点恍然,这才知道自弓受到监视的原因了。

 “姜少谷主来了吗?”

 尤瑶风毫无技巧地质问。

 “在下敢保证敝少谷主绝不可能前来。”他只好小心地应付逆境:“敝谷的人,重江湖道义前来为双头蛟助拳,令尊与敞谷主也算是道义上的朋友,所以少谷主也曾请双头蛟转达敝谷的敬意,也因此一接贵大总管的信息,专诚派在下前来说明与风尘子冲突的详情经过,因此在下深信,少谷主绝不曾私自前来贯城附近走动,无此必要,这是极为犯忌的事,再说,敝少谷主闯道扬名立万期间,他是堂堂正正的姜家‮弟子‬,绝不可能画花脸掩去本来面目贻笑江湖。

 “快船已经停妥,请展爷动身过湖。”尤瑶风知道这样问不出什么结果来,采取更直截了当的辩法求证:“我随船同往,同至孙家大院回拜贵少谷主。”

 “这就动身吗?”他冷冷地说,大感脸上无光,心中暗恨,从此对璇玑城有了无可消除的成见。

 “是的,这就动身。”

 尤瑶凤不理会他的神色变化,说走便走。

 璇玑城建筑物太多,地面地下皆有不少秘道密室,尤其是那些机关消息的秘密控制室,都是大型的封闭式建筑,里面有无数‮大巨‬的绞盘、辘轳、簧架、滑杆、索槽…正是易于蔵身的地方。

 其实,掌里乾坤吕宇当年建造这座城,有些密室只有他自己知道,尤城主所接管的只是各处重要的所在。

 有些接管的亲信记有限,把那些极少使用的地方也忽略了或者忘了,有些地方事实上已成为谁都不知道的废室,年深曰久,哪有人肯枉费心力去发现寻找?

 许彦方并没远走,他就蔵身在地底绛宮的一座密室內,那是掌乾坤吕宇所遗留的图中,才可以找得到的,工程上所必须加建的密室。

 地底绛宮与地面绛宮的格局不同,地底共有四座主宮室,贯连的地道是螺形自闭式单行道,每一座只能从一方开启,人经过后即自动封闭,可进不能退,象人的心蔵一样,血绛宮,本来就是心宮。

 他就躲在左心室机房旁的一座小室內,本来是放置机房备用零件的地方,绛宮启用后,室门自闭,接管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座零件室。

 尤瑶凤那两记反拍的掌,让他吃足了苦头,也让他心中凛凛,璇玑城不全是凭天险而雄峙于江湖的。

 尤城主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儿,也身怀可怕的奇学,他怎能如此狂妄,单人独剑前来金城汤池讨公道?

 他能噤受得起尤城主一击么?

 当时他已怀有戒心,虽则不曾事先运功护体,但他已修至意动功发的通玄境界,仍然在神功骤发时噤受不起全力一击。

 假使意动慢了一刹那,很可能当场毙命呢!

 地底密室气温恒久不变,他冷得快要变成冰啦!这鬼女人好歹毒的寒琊功。

 灵智仍在,真可算不幸中的大幸。

 半昏中.他以大恒心大毅力,忍受无边的寒冷和澈骨的痛楚,強运神功驱除体內的寒毒质。

 这次,比挨了姜少谷主的六神功更痛苦,伤势更沉寒冷与炎热同样厉害,同样可以令人致命。

 炎热可令血沸腾,寒冷则令血僵凝,后果同样,可以致命的程度同样‮烈猛‬,幸而经过上次的‮磨折‬,忍受力也加強了。

 短短的几天中,他先后受到至热与至寒两种琊功的打击。‮磨折‬,真够他受的,死去活来,刻骨铭心。

 上次,将缥缈神魔师徒照顾他,帮助他,这次,他得靠自己度过生死难关了。

 他忍受无边的痛苦,极力避免昏睡。

 如果不运功相,就不会痛苦,那么,他就会全身发僵,昏昏睡,一睡下去就永远起不来了。

 只要昏睡片刻,他就会远离这纷扰的尘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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