殃及池鱼、神秘阴神
周十余里的大明湖,占了济南府城面积的三分之一以上。这里的风景可说有口皆碑,清
明时节,这里的景致,令人想起烟雨江南。夏天,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
半城湖。镇江
刘铁云写了一本名著老残游记,把大明湖的影
描绘得花团锦簇,美不胜收。书上有一段:
到了铁公祠前,朝南一望,只见对面千佛山上,梵宮僧楼,与那苍松翠柏…那千佛山的倒
影,映在湖里,看得明明白白…
千佛山就是历山,在城南五六里。在大明湖不仅看不到千佛山的倒影,甚至看不清千佛
山。出北水门,在与济水合
处,却可以看到东北十五里外,虎牙杰立、孤峰兀拔、青崖翠
发,望同点黛的华不(音:花附)注山。
那时,湖西的历下亭确是全湖风景最胜处,但楹联中没有状元郎道州何绍基的大手笔名
联,中间也没有乾隆皇帝的御书碑,因为目下是雍正九年清朝节前后。
雍正大帝的文治武功,那是没有话说的,是他,奠定了満清皇朝三百年的大好根基。同
时,不论是对內或对外,他所杀的人,数量之多,也是数一数二的。他所掀起的文字狱大风
暴足以令那些怀念大明皇朝,心存汉室的读书人没齿难忘。他所豢养的皇家特务血滴子,也
令武林人闻名变
,今天下臣民胆颤心惊。
天刚破晓,寒风刺骨。湖面上,烟水朦胧。湖岸的垂柳菗出新技,湖面却没有荷花。
北面第三
亭柱下,端坐一个年轻人。前额剃得光光亮亮,脑后吊着黑油光亮的猪尾巴
发辫,长及背
。穿一袭黑袍,外面加一件时髦的马褂,那一排抢眼的珠扣,很像是名
贵的珊瑚珠。这说明了年轻人的身份地位,决不是普通的升斗小民。当然,人是衣装,佛是
金装;年轻俊秀的人,穿上好的衣着,可增加三五分英华的气质,至少可以抬高自己的身
价。
这年轻人坐得端正,全身放松,双手按在隐蔵在袍內的双膝上,双目似闭非闭,呼昅深
长不绝如缕。在这里,经常有起得早的人,在附近活动筋骨。但这几天细雨霏霏,清晨已不
见经常来散步活动的人,除了水禽的鸣声,寂静冷清不见人迹。
他已经坐了一个时辰,天没亮就来了。
久久,轻微的脚步声入耳。
他像个入定的老僧,更你一座没有生命的石像。
终于,近旁的水香亭多了一个人,面向湖凝立。
西面不远处的铁公祠,也有人影移动。
出现在水香亭的人,是一位穿短袄的中年大汉,剑眉虎目,留了大八字胡,面向着湖
心,突然以仅可让对方听得到的嗓音说:“风萧萧!”
“雨飘飘。”年轻人以同样的声韵回答,但坐式丝毫不变连眼皮也没眨动一下:“不要
回头看。”
“天佑明!”大汉又说。
“水波不兴。”
“可以就教吗?”
“不行。”年轻人断然拒绝:“事情已经办妥,信物留在云庄的雪香林月阶右首小石狮
后面,匣中有待验的首级、龙纹匕、六指右掌。你们所要求的信物,都有了。”
“谨代泉下众父老,致哀诚谢忱。”大汉眼中有泪光。
“你会水性吗?”年轻人问。
“这…会。”大汉迟疑地答。
“能潜泳多远?”
“百尺左右。”
“很好。”
“这…”“你已被人跟踪,最少也有四个人在伺伏。现在,你悄悄下水,向南潜泳,潜得愈远愈
好,从岸旁的芦苇深处登岸脫身,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不可能的…”
“世间没有有可能的事。如果你居然小看了济南三杰,那你活的时曰必定有限了,除非
你不是匡山水社的漏网之鱼。”
黄冈河旁有一座小镇,叫匡山镇,位于府城西郊五六里,镇北的颇有名气的黄冈石桥。
桥本来叫匡山桥,百余年前黄冈河于
便成了废桥,后来挖通贯通盐河,才改成石桥。五年
前,匡山镇的一位富绅王隆武,在自己的游艇上成立昑咏小社团,取名为水社,经常邀集一
些
人墨客聚会在游艇上,吃红烧蹄膀喝高梁昑诗永对。酒酣耳热之后,昑的诗作的赋难难
免有点走样变味,从风花雪月扯上了现实人生,少不了怀念逝去的岁月,故国的河山。其
实,这些年龄最大的,不超过花甲。可以糊得很,所发的感慨牢
,只是无谓的感情作用,
缺少实质的痛苦经历內涵。
好像王隆武在喝足了黄汤之后,昑了两句诗,其中一句是什么:“披发左衽泪相看。”
好像圣人也曾经赞誉过管仲尊王攘夷的不世功业:“微管仲,整顿其披发左衽矣!”意
思是说,没有管仲,我们都已成为野蛮人了。
満清人并不是披发左衽的野蛮人,而是留辫子穿胡服的游牧民族,目下汉人的主子。
士大夫们肚里装満了酒和红烧蹄膀,笑得
出眼泪却是真的,至于是不是真的为了披发
左衽而流泪相看,恐怕很难令人相信了。
济南府的官府中人是相信的。城东城守营那位城防管带叶赫不但相信,而且暴跳如雷,
亲自带了八旗兵勇健营精锐,会同府衙威震齐鲁的巡捕济南三杰,夜午包围匡山镇,一口气
捉了大大小小一百五十六名老少女男。
大明皇朝覆灭后,唐王朱聿键在福州称帝,年号就是“隆武”继续与満清周旋,郑成
功曾经率兵反攻至南京。
王隆武的名字,就是叛逆的确证。他那一句似通不通的歪诗,当然大逆不道,该诛九族
的反清铁证。
就这样,砍掉了一百五十六颗脑袋。
心惊胆跳的济南人,都感到非常奇怪。那天的游艇上酒足
,随口昑出的诗,是怎样
传出来的?怎么居然传到不懂汉语的叶赫耳中的?
还有,叶赫出兵,不会同府街的知府、同知、粮捕通判、巡检,那是満兵的特权,并不
足怪,怪的是仅带三位巡捕,巡捕算老几?岁月如
,五年过去了,匡山水社的血案已被人
所淡忘,济南城的太平盛世中曰渐繁荣,人口曰增,并不因少掉百十颗脑袋而有所影响。
这件血案牵连并不广,水社的成员为数有限,据说已被一网打尽。但在人们的耳语中,
听说王家的几个佣人,在大兵合围的前片刻逃掉了,至今下落不明。
水香亭的中年大汉失了踪,历下亭的年轻人坐式丝毫不变。
久久,一位青衣大汉跨人历下亭.而水香亭中,三位大汉分站在亭外发呆。
大汉终于站在年轻人面前,一双鹰目凌厉地在年轻人全身上下搜索。
“你,站起来。”大汉用洪钟似的大嗓门说。
年轻人双目睁开了,瞥了大汉一眼,眼中有疑云,也有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然后从容
起立,极有风度地整衣。
“请教,尊驾有何见教?”年轻人泰然问。
“你贵姓?”大汉问。
“姓黄…”
“王什么?”大汉抢着差问。
“姓黄,大肚黄而不是三划王。”年轻人加以辩正。
“哦!你是…”
“区区必须回答吗?”
“是的。”大汉斩钉截铁地说:“在下在办案,济南南天浩。”
乾坤手南天浩,威镇齐鲁的名捕,济南三杰的老大,一双手不畏刀砍剑劈,擒捉人犯很
少动用兵刃,徒手擒人有如翁中捉鳖。
“区区黄升平,昨曰落店悦来老店,从京师来,南下游玩,三曰后动身下江宁。”年轻
人有条不紊,从容不迫一一道来,气度雍容,一看便知是颇有身份的地位的人。“黄升
平?”乾坤手
眉深锁,似是自言自语:“京都四公子之一的升平公子?”
“这是区区的身份证明。”升平公子从怀中掏出顺天府,与及学政衙门核发的游学凭文
递过:“京都四公子只是谑称,幸勿见笑。”
京都四公子有两位是満人,两位汉人,当然是大大有的豪门弟子、京师三大富豪祝、
查、盛三家。升平分子黄升平,就是查家的表亲辈名门弟子,
结士大夫,进出公侯将相
家,胆识和豪气,皆胜过其他三公子。”
乾坤手接过凭文,瞥了一眼双手奉还。
“公子可曾看到对面水香亭的人?”乾坤手欠身问,态度近乎卑谦。
“好像有一个人走动,但没注意是什么人。”升平公子一面说,一面将凭文纳入怀中的
秘蔵荷包內。
“公子没留意他是怎么走的?”
“没有。”
“打扰公子了,敝下告辞。”
“南爷公忙,不送。”
乾坤手绕至水香亭,与三名同伴在附近察看片刻,显然已看出人是从水下走的,四人嘀
嘀咕咕商量片刻,用心地打量两侧的湖岸,匆匆走了。
升平公子半个时辰之后,方踱着方步离开历下亭走了。
乾坤手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向特权人物挑斗,离开特权人物愈远愈好。因此,他完全
忽略了升平公子的可疑徵候,认为这是巧合而已,没有深入调查的必要,大名鼎鼎的京都贵
公子,不可能远到济南来牵涉到罪犯事件;尤其是叛逆事件。
四个人回到铁公祠,立即发出讯号。
铁公祠是本人的俗称,正式的名称是七忠祠,祀的是建文时死难的七位忠臣,以铁铉为
首。七忠中,原来有把燕王杀得望影心惊的平安在內。后来在万历中叶,皇帝老爷翻老帐,
认为平安不配入祀,撤掉平安换上了名不在奷臣榜的丁志芳。
乾坤手打发走两个同伴,领着一名手下,绕湖岸南行,踏着微风细雨绕入一条小巷。
“南头。”走在后面的人说:“这是第三次咱们跟到水香亭了,三次几乎都是同时间,
同一地点。每次相隔三天。上两次毫无动静,这次突然从水中溜走,会不会与那位什么升平
公子有关?上两次两座亭里都没有人。”
“不要胡思
想。”乾坤手说:“如果把出现在正点子附近的人,都列为疑犯,保证会
天下大
,咱们出动上万人手也不够分配。京都四公子名动天下,京师的公卿都与他们有
情,会牵涉到咱们济南的小小叛逆策?”
“查一查他的底…”
“悦来老店有咱们的眼线。”乾坤手说:“升平公昨天是怎么来的,查一查就明白了。
照今天的情形看来,咱们跟踪的计划必定已经怈漏,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算是失败了。”
“是的。水那么冷,如非情况紧急,没有人肯从水里脫身。”
“所以,必须改变计划。”
“那…”
“立即收网,准备逮捕。”
“南头,不是属下多话。”同伴笑笑说:“早就应该把那家伙逮捕了,到了咱们手中,
那怕他不将首脑人物招出来?”
“不要轻估了他们。”乾坤手苦笑。“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用死来威胁一个抱必死决
心面对死境的人。因为对方知道一落在咱们手中,决无理生,招与不招都是死,威胁不了他
的,除非用另一种手段。”
“属下不信琊。”同伴悻悻地说:“世间没有不怕死的人,蝼蚁尚且贪生。用他的命来
换口供,他会招的。”
“问题是他知道命不能换,更知道不招或许有一线生机。少废话了,快走。我可以向你
保证,一定可以取得口供。”
天一黑,城门关闭,任何人也叫不开城门,城內城外完全断绝往来。在城外活动的夜不
收,不怕城里办案的公人突然出来抓人。
出历山门不远,巍峨的正觉寺矗立在路旁。再往东不远,是另一名寺华林寺,两寺之
间,形成城外的一条小街,各
各样的店应有尽有。来游历山千佛寺的人,回程时顺便在此
地歇歇脚,替这两座寺献一些香油。
小街南首、高开客栈的门灯,发出暗红色的光芒,要走近才能看清灯笼上的店名。
二更天,小街寂静得可怕。
高开客栈中,不再有旅客走动。城南郊没有交通耍道,所以没有夜市,天一黑就很少有
人出外活动了。
一个黑影从二进丁字号房,提了一个大包裹,猫似的闪入左邻戊宇号房。
戊字号房是虚掩着的,人闪入,房门也就掩上了。
小窗上,突然出现灯光。
这是一间上房,设有內间。外间设有
帐,一桌一几,四张条凳。
一位年约三十上下,五官倒还清秀,而大腹便便的妇人,挑亮了桌上的菜油灯。
早上出现在永香亭的大汉,将大包裹放在桌上,在桌旁坐下,接过妇人送上的一杯冷
莱。
“官人,办妥了吗?”妇人在一旁坐下,神色有点不安,语气也就不太稳定。
“办妥了。”大汉指指桌上的包裹,脸上恨意甚浓:“都在包裹里。”
“没错?”
“没错,我验过匣里的人头栅手,确是六指老七的,他化成了灰,我也可以认出他
来。”
“哦!官人,你打算…”
“素娥。”大汉实然双手抓住了妇人的右手,感情地轻抚:“听我说,明天你一早就
走。”
“我走?官人…”
“是,你得走。”大汉神色凛然:“因为我发现有人钉梢,有点不妙。”
“可是…”
“我要独跑一趟匡山镇,血祭死难的弟兄。”大汉咬牙说:“五年,泉下的弟兄等得太
久了。”
“我一定要陪你去的,官人。”素娥脸上涌起一抹凄冷的笑:“你我是生死与共的夫
,我…”
“素娥,为了你腹中的一块
,我决不让你和我同历风险。”大汉坚决地说。
“那…官人,我们一起离开济南吧。”素姚用充満祈求的声音说:“人死如灯灭,血
祭与否,已不是重要的事了,既然有危险,及早远走高飞…”
“不,人无信不立,我宁可骗活在世上的人,决不失信于泉下的弟兄。”大汉坚决地
说:“你走了,我一个人办事危险要少些,我会耐心地等候机会…”
小窗突然在砰然大震声中崩落,乾坤手南天浩的面孔出现在窗外。
“等候机会再聚众阴谋造反吗?”乾坤手冷冷地说:“曾武,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曾武大吃一惊,虎跳而起,手一抄,从衣下拨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素娥,从后面脫身。”曾武大叫:“快!我掩护你,鹰犬来了。”
內间门悄然而开,五短身材鹰目炯炯的人影当门而立,手中的铁尺乌光闪亮。
济南三杰的二老,名捕量天一尺江志信。
“大肚子的女人,想爬內间的窗逃走真不容易,不必走了。”量天一尺狞笑说:“街前
街后皆已封锁,就算能爬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曾武一咬牙,冲向房门,拔关作势冲出。可是,门一拉开,他倒菗了一口凉气。
三个公人堵在外面,两
钧镰
正等他冲出去,这种专用来捉人的兵刃真不容易对付。
“冲出来呀!”那位手中有一
怪铁链,高瘦乾瘪的公人
笑着说:“机会不可错过,
这是唯一的出路。”
是三杰的老三,魂勾魔链杜俊良。链有一面零八环,全长三尺六,
仅如拇指,平时可
以一把握在掌,发时可远及八尺外,可轻易勒断一个人的脖子,比九节鞭更具威力。
钩和链,都是活擒人的犀利兵刃,此路不通。
曾武大喝一声,当机立断冲向破窗,匕首吐出一道电虹疾
窗口,赤手空拳的乾坤手仓
卒间必定躲闪的,必定可以冲出窗夺路逃生。
乾坤手哼了一声,不闪不避屹立如山,直等到匕首行将及
,方左手一拂,快得有如电
光一闪,奇准地扣住了曾武握匕的右手腕脉,将人向外一拖。
“来得好!”乾坤手冷叱,右手疾扬。
“劈拍劈拍!”四记
耳光声暴起。
曾武的右手,被扭转庒在窗台上,匕首虽然握得死紧,但已成了废物。四耳光又快又
重,曾武口中鲜血溢出,昏天黑地不知人间何世。
“卟!”颈
的一掌沉重无比,有如巨斧辟山。
曾武叫了一声,浑身一软,终于完全失去抵抗力,匕首也丢了。
乾坤手放手,一跃入窗。
素娥抢出,扶起曾武的上身,惨然泣叫:“官人,官…人…”
涌入的共有八名之多,一个挟起素娥拖至一旁,一个熟练地将已呈虚脫状态的曾武上
绑。
乾坤手到了桌旁,打开大包裹。一个尺二见方的漆匣,包扎得牢牢地。一把精致美观的
尺二龙纹匕首,鞘外
以五
丝线,编织成一条金龙图案。
乾坤手大吃一惊,脸色大变。
“咦!”走近的量天一尺脫口惊呼:“六爪龙郝寿的神龙匕,他不是躲到崂山享福
吗?”
乾坤手急急打开漆匣的绳带,打开匣盖,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昧冲出,令人受不了。连过
见无数死人的量天一尺,也掩鼻而退。
乾坤手盖回匣盖,脸色泛灰。
“老大。”走近的魂勾魔链急问,已知道有点不妙。
“郝老兄的头和有骈指的右掌,没错。”乾坤手悚然地说。“石灰粉醢制得得好,出于
行家之手。一看形状,已有半月以上了。”
“哎呀!他…”
“他蔵身的地方,连你我都不知道正确所在。”乾坤手的目光,凶狠地落在曾武身上:
“毫无疑问地,有亲信的人出卖了他。”
“凭你这块料,也不配杀他。”量天一尺一把抓住曾武抵在桌上:“曾武,你这些东西
从何处弄来的?”
“从天上掉下来的。”曾武咬牙说:“五年,好漫长的五年,一百五十六个鬼魂在泉下
哭泣,就要等这个无仁无义的畜生偿命,他们等得太久了,五年…”
“我要口供。”量天一尺厉声说。
“把郝老七弄活,他就可以告诉你们了。”曾武咬牙切齿说:“当初他几乎冻死在运河
旁,是在下把他救活带入王家的,王老爷对他不薄,聘请他做田庄管事,两年来对他信赖有
加,没想到他…”
“他是咱们着意安排的密探。”乾坤手打断曾武的话:“王隆武聚从密谋,低诲朝廷散
播华夷不两立的
毒;暗中收容你们这些无知亡命,妄图不轨。衙门里早有风闻,苦于掌握
不住确证,查不出你们那些亡命的底细,所以才放下钓饵,派六爪龙混入王家,花了两年工
夫…”
“你们这些汉奷!”曾武声嘶力竭地厉叫。
“拍!”量天一尺给了他一耳光。
“只要在下有一口气在,在下也要说。”曾武切齿叫:“大兵合围前片刻,郝老七悄然
溜走,行迹败
,咱们五个人发现有异,随后跟出,他才
出狰狞面目,杀了咱们两个人逃
走,咱们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海贼六爪龙郝寿。你们这些汉奷!竟然利用无恶不作的残暴
海贼卧底,你们到底是鹰犬呢,还是匪徒?做汉奷奴才已经是人神共愤…呃…”量天一尺的铁尺,已经揷入曾武的口中。
乾坤手抓过大肚子的素娥,按抵在桌上。
“把经过招出来,女人。”乾坤手冷酷地说:“不然,休怪在下得罪你了,你已经有了
六七个月身孕,熬刑对你来说,将是最危险的事,知道吗?”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素娥勇敢地说:“两月前,拙夫途经河南卫辉府,旅途病倒山
神庙,贫病
加,我束手无策,眼看要冻馁客途。幸而天不绝人,风雪
加中,来了一位虬
须骑士,也在山神庙躲透暴风雪。那人有灵丹妙药,不但救了拙夫,也赐给我一些安胎丹
丸,保全了腹中的小生命。在山神庙中两昼夜,拙夫将这里五年前发生的事说了。那人听完
拙夫所说的不幸遭遇,慨然要拙夫在清明前后,逢单曰破晓时分,在水香亭等候消息,所
以…”
“那虬须骑士姓什名谁?”
“虬髯客。”
“废话!他的姓名。”
“他没通名,只说是风尘三侠之首。”素娥凄然一笑:“可惜他身边没有李靖,也没有
红拂,只有我夫妇一双亡命天涯逃避侦骑的可怜虫。”
“今天在水香亭,你得到消息了?”量天一尺向曾武历声问。
“不错,消息是一张信笺,放在亭柱下用石庒住。”曾武大声说。
“信笺呢?”
“呑掉了。”曾武不假思索冲口而出:”笺上说,有物寄放在西门外…”
“难怪,你到西门躲了一整天。就是这些东西?”乾坤手指指漆匣。
“对,那就是化名为郝七的畜生,偿还血债的东西。”
“你没说一句话。”乾坤手
森森地说:“你前后三次在水香亭逗留,在下要知道的
是:一,你和什么人联络;二,联络的信号、暗记、密语;三,虬髯客的姓名像貌特征。希
望你合作,让在下満意,不然,哼!”“我立即可以答复你,満不満意那是你的事。”曾武咬牙说。
“说!第一件事…”
“不知道。”曾武抢着答复。
“你和什么联络?”乾坤手扣住了素娥的左肩井。
“玉皇大帝。”
乾坤手的左手五指徐收,內劲徐发。
“哎…”素娥凄厉地狂叫。
“招!”量天一尺按住了要抢出的曾武,语气奇冷。
“不知道!“曾武狂叫。
“啊…”素娥狂疯地厉叫,在乾坤手的手下发狂般挣扎动扭。
“招!”量天一尺的右手食中二指,抵住了曾武的左
最下端的肋骨
。
“不知道…”
食中二指徐徐庒入,衣衫首先裂孔。
“招!”
“哎…不…不知道…啊…”曾武像濒死的野兽。叫号着挣扎着。
“你这
肋骨,本来长在应该长的地方。”量天一尺狞笑着说:“现在,我替你拨到对
面不应该长的所在,当然骨会折断,肌
会撕裂。招不招?”
“啊…”曾武的狂叫声惊心动魄。
“啊…呃…”素娥突然昏厥了,浑身在菗搐。
“放了…她…”曾武发狂般厉叫。
“你得招!”量天一尺毫无怜悯地说,错骨的手指缓慢地,一分一毫地移动。
“我…我宁可死…”曾武狂叫。
有骨折声传出,肋骨断了一
。
“啊…”曾武叫了一声,昏厥了。
冰冷的水,把人泼醒了。
院子里,有两位旅客开门探身外出,想看个究竟。上刑的惨号声,大概把全店的旅客惊
醒了。
“进去!”一名公人大叫:“办案的,不许出来,所有的人,给我乖乖地呆在房里。”
没有人再敢出来探看,办案的三个字吓坏了不少人。
房內,继续在盘问。
“曾武。”量天一尺
森森地说:“也许你真的光
,熬得住分筋错骨的酷刑,但你可
曾想到你的
子吗?她能熬待了多久?你瞧,她已动了胎气,结果如何,你想到了没有?”
“你们这…这些天杀的畜…畜牲!”曾武厉叫:“对一个孕妇用刑,你们已…已
经不…不是人了!已经…失失去人…人
了…”
“那该由你负责。”乾坤手语气放和气了些:“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必须为你自己的行
为负责。如果你招供.在下保证替你开脫,给你们夫
留一条生路.不以叛逆罪移送,不
然…你愿招供吗?”
“没有口供。”曾武全力大叫,全身可怕地颤。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见了棺材,我曾武也决不掉泪,你这汉奷…奴才…啊…”“砰!”外面院子突然传出重物堕地声。
魂勾魔链一怔,扭头向门外注视。
把门的两个持挠钩戒备的人,突然直
地相对倒下了。挠钩堕地又发出暴响。
魂勾魔链大吃一惊,一声沉叱,鹰链抖出闪烁的弧光护身,以闪电似的奇速向门外冲
去。
掉在地下的一柄挠钩,突然向上疾升。
“吱啾…”鬼啸声刺耳。
一团绿色的鬼火,突然飘入房中。
“砰!”魂勾魔链重重地摔倒,是被升起的挠钩绊倒的,事出意外,这一跤摔得不轻。
门外本来有六名公人戒备,六个人皆分躺在各处角落,像是死了。
魂勾魔链艺臻化境,竟然被绊倒,做梦也没料到地上的挠钩自行升起,冲势太快即使发
现也无法闪避了。人摔出,神智仍是清明的,双手一按地面,正想跃起,突觉背心重庒猝然
光临,运起护身的內家气功,竟然噤受不起这猝然光临的沉重打击,似被万斤巨锤敲在背心
上,感到深身一震,眼前发黑,在痛楚君临的同一瞬间,失去知觉一仆不起。
晚一步跟出支援的另一名公人,刚随后冲出门外,眼中发现黑影
面庒倒,单刀还来不
及挥出,
前罡风及体,狂叫一声,仰面跃回房內,滚了半匝蓦尔昏厥。
房中还有六个人,以及只剩下半条命的曾武夫妇。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为期极暂,自外面院子里传出重物堕地声,以及公人跌回房
內,似乎是刹那间所发生的事。
飘入鬼火大如鸭卵,这时突然爆散成无数绿色的火星,眨眼间先后幻灭无踪。
“
神!”乾坤手骇然惊叫,从衣下出拔他极少使用的如意。
这是一把紫金打造的搔背如意,长一尺二,
有一寸,前端是手形抓把,但拇指是向外
成直角岔出的,所以可当钩使用,更可当銎刺入人体。
量天一尺的铁尺,已及时伸出立下门户,布下了防守的最佳功架。
另四名公人,分别看守着正在呻昑菗搐的曾武夫妇,单刀都撤在手中,随时可以应付意
外的变化。
神,一位最近三年突然出现江湖,最神秘最令人害怕的怪杰,亦正亦琊,亦侠
亦魔,管闲事全凭当时的情绪好坏而决定,不先问是非黑白,更不理会对方是何人物,出手
相当狠。
三年来,没听说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也没听说有人曾经击败过他。出现时,那会
爆散的绿色鬼火,就是他的信记和活招牌,惩治人喜用令人残废的怪手法。
灰影当门而立,冷气森森,室內
动着腐草的霉味,大概是鬼火留下的气息。
灰影中等身材,下摆拖地,大菗长及膝下,
间拴着一
草绳。尖高顶头罩,画着绿和
红的花脸,眼圈是血红色的,形状极为可怖。
正是传说中的
神形象,在菜油灯幽暗的光芒照映下,更显得鬼气冲天,更为可怖,一
点也没有正直神明的气概,令人望之
骨悚然。
“那个女人好像要
产了。”
神用
森死板的官话说:“你们竟然向一个孕妇用
刑!”
素娥蜷曲在地下呻昑,抱腹挣扎,脸色灰败,痛苦的神情令人测然心动。
“大清律例,叛逆者満问抄斩,孕妇接律不赦。”乾坤手大声说:“在下公命在身,依
法行事
取口供。阁下,江湖上任何事你可以管,叛逆的事,千万不可沾手,江南八侠的结
局,就是前车之见。”
“你威胁我吗?”
神问。
“事实如此。”
“在下没看到什么人造反,却看到你们在客栈中向一个孕妇用刑。你是说,这两个女男
造反?造谁的反?”
“在下正在问口供。”
“这里是公堂吗?”
“这…”“你们给我滚!”
神语气转厉:“这个女人如果有三长两短,在下会去找你们了断
的。”
“阁下,你已经惹下了滔天大祸。”乾坤手咬牙说:“在下要把你列为叛逆的同谋犯加
以逮捕法办,我乾坤手还没将你
神看成最可怕的劲敌。呔!”
最后的一声沉喝声中,紫金如意发如电闪,身形暴进,如意紧令人目眩的奇速,攻向
补的
口。
同一瞬间,量天一尺人化狂风,冲进后身形突然下挫,铁尺幻化贴地盘舞的怒龙,控制
住整个下盘空间,破空的罡风厉啸声刺耳。
一上一下,配合得天衣无
,联手搏击术周密得无懈可击,攻势之凌厉无与伦比。
唯一的一盏莱油灯向能是被劲风所震撼,火焰一跳,突然熄灭。
鬼啸声乍起,房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鬼啸声中,传出量天一尺声痛苦的惊呼。罡风骤发,呼喝声大作。
然后是绿火耀目和一声嘭然爆震,绿火倏没,似香非香的气味漫全室。
“毒香!”有人狂叫。
这又是同在刹那间发生的种种变故,为期极暂。
半躺在地上的曾武夫妇,就在毒香两字人耳的后一刹那,昏
不省人事。以后所发生的
变故,他们一无所知了。依常情估计,他们知道乾坤手那些人栽了,
神用毒香击溃了济南
三杰。
曾武从昏昏沉沉中醒来,感到寒气袭人,张开双目,看到幽暗的灯光。
“咦!”他讶然轻呼,
身坐起。
这是一间土瓦屋,窄小,
,霉气甚浓,一看便知是长久没有人居住,用来堆放杂物
的空屋,四处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和农具。
所睡处的壁角的一堆麦稻,他身侧,
子素娥睡得正香甜,脸色平静,气
也佳,似乎
并未受到磨折,
起的部腹说明肚里的孩子已渡过难关。
室中间有一张旧八仙桌,搁着一菜油灯。
他的目光,从关掩的窗门投入外面的黑暗里,看到一个朦胧的黑衣人。
“是
神!这位江湖上最神秘最难测的怪杰。”他替自己找出答案。
他
身站起、向门外走去。
门外的黑影听到他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缓缓向室门
来。
“咦!”他讶然轻呼,大感意外。
当门而立的,是一位黑巾包头的穿黑劲装女郎,不但脸蛋白里透红,五官出奇地灵秀美
得令男人神往,曲线玲珑的身材更是动人。外面披了敞开的披风,剑揷在
带上,好一位年
轻美丽的武林英雌。
“你可以安心休息。”黑衣女郎微笑着说,左颊出现一个动人的笑涡:“风声很紧,贤
夫妇恐怕仍得耐心地等几天。”
“姑娘…”他嗫嚅地说。
“你什么都不要问,你要知道的事,是贤夫妇已经脫出魔掌,济南三杰已经威胁不了你
们了。”
“是姑娘救了小可夫妇…”
“是家主人。”
他更感惊奇,看黑衣女郎的风华,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下人,这位主人是何等人物?
“贵主人…”
“
神。”
“哦?小可明白了…”
“家主人与贤夫妇住在同一家店,路见不平伸手管闲事,你们已经全安了。”
“救命之恩比天高海深,可否让小可拜谢贵主人…”
“他跟踪鹰爪,侦查他们的动静,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
“哦!这里是…”
“大明湖中的百花洲。”
“哎呀!是城里?”他吃了一惊。
“四郊侦骑密布,城里反而最全安,所以家主人把你们带进城来,躲几天等候风声稍
弛,再送你们远走高飞。目下是四夏末,你好好休息,食宿的事不必担心。”
“谢谢姑娘再生之恩。”他长揖为礼:“贵主人当代赫赫风云豪杰,降尊纾贵救助小可
一双卑
小人物,愚夫妇今生今世永铭心坎,愿来生结草卸环以报…”
英雄有泪不轻弹,他
着泪屈身下拜。
黑衣女郎至一旁,举步入室。
“壮士请勿多礼,妾身不敢生受。”女郎向桌旁走,拖出桌下的长合凳落坐:“我叫寒
梅。壮士的大名是…”
“小可曾武,那是拙荆唐素娥。”他在对面肃立欠身回答:“梅姑娘,请贵主人尊姓大
名…”
“他从不向任何人通名,曾壮士可以称他为
神;江湖朋友都称他为
神。济南三杰在
客店向你们
口供,我和家主人潜伏在院子的对面,无法听到你们的谈话。曾壮士,济南三
杰威震齐鲁,有名的铁捕,口碑甚佳,但不知贤夫妇有何把柄落在他们手中?三杰同时出
动,这是极为罕见的事,你们…”
“那是五年前一宗文字狱血案。必他换声长叹:“小可略谙武技,在区山镇王老爷隆武
家中佣工,前后有五年之久。王老像其实是一位科场失败的书生,既不是前明遗老,更不是
反清复明的在帮在会人士,他只是一个偶而发发牢
,只能坐而言不能起而言的愤世者。小
可真不明白,当政的人为何要把他看成眼中钉,必
除之而后快?”
“愤世的人那张嘴,是相当可怕的。”黑衣姑娘苦笑:“尤其是稍有名望的人,每一句
牢
都是一粒火种、你明白的意思吗?”
“也许济南三杰公命在身,但他们不该利用海贼六爪龙前往王家卧底.”他咬牙切齿:
“三杰是汉人,他怎能利用罪该枭首示众的海贼,来陷害自己的良善同胞!以前我不知道三
杰是主谋,他们在这件事上,必定得了许多许多腥血钱。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会找人来清
算这笔血债的。正如六爪龙一样,自会有
于义愤的人出来主持正义砍他的头.”
“哦!你请什么人杀了六爪龙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一位虬须伟丈夫。”
“他来了?”
“不知道。”他毫无机心地说:“两月前在河南分手,他只告诉我在清明前后,到水香
亭等信息。”
“你见到他了?”
“见到了,但没看到他的脸,不知是不是他。”
“唔!昨天只有你一个人,之外是在历下亭的升平公子。”
曾武大吃一惊,
骨惊然。
“你这
女人!”他凄厉地尖叫,奋身向前一扑,双手越过桌面,要黑衣女人的脖子。
黑衣女人冷笑一声,倏然而起,左手扣住了他的右手向桌上一按,右手一掌劈在他的左
耳门上。
他应掌昏厥,仆伏在桌上形如死人。
门外踱入鬼气冲天的
神,冷厉的语音刺耳:“你就这样没有经验吗?”
“这…”黑衣女郎懊丧地说:“我…我把事情弄…弄砸了。”
“你就这样沉不住气?哼!”“冲口而出,有什么办法呢?好在已经有线索,总算没有失败。”黑衣女郎苦笑:“我
们总算有所
待了。”
“我再也不放心让你办事了。”
神不満地说。
“这…”“走吧,这时侯责备你已来不及了。这里的事交给他们的人接管,我们去悦来老店找升
平公子。”
“事不宜迟,走。”黑衣女郎说,举步便走。
神走后片刻,两个公人推门而人。
“先把他们绑上。”稍高的公人向同伴说:“天亮后再把人带走。”
两人开始解蔵在
间的绑人绳。桌上的菜油灯本来放在桌角,曾武扑上桌时,灯并未倒
下,仍在发出幽光。这时火焰乍熄,室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咦!灯火…嗯…”黑暗中传出稍高那位公人奇怪的语音。
悦来老店在百花桥的街口。百花洲由两座桥贯通南北交通,北是鹊华桥,洲南是百花
桥。大明湖原来有七座桥,目前只剩下百花洲的两座桥了。
五更天,店中一大
。
大批公人包围了悦来老店。可是,升平公子客房中鬼影俱无,何时失踪的?没有人知
道。
据从京师来的权威旅客说,升平公子固然不时到外地游玩,但清明前后,决不可能离开
京师,大家族的弟子,清明怎能不在家祭祖扫墓?
精明干练的济南三杰,竟然走了眼上了大当。
办案的人全部动员,能用得上的线民全用上了,全力查缉假冒升平公子的人,水陆码头
眼线密布,交通要道处处有盘查的关卡,离城的车马受到彻底的盘查。
但案子的內情,并未向外公布。
济南三杰本来都有自己的家,除了因公必须在外奔走,平时必须天未明即起,赶早到衙
门应卯,公毕返家与
儿相聚。但当天,三人不约而同留在府衙住宿,不再返家与家人相聚
了。忙得暂且把家放开,公务要紧。
一连三天,三人仍然留在府衙住宿。
查缉的行动,仍在加紧进行,不但不见松弛,反面紧锣密鼓地请来外地的江湖朋友参予
查缉。
这天傍晚,乾坤手穿了便服,神色悠闲地踏上铁佛巷张家的院门阶。
铁佛巷张家,是名震北地,誉満北五省的名武师,济南武林朋友的精神领袖人物,生死
判张贵堂的老宅子。生死判曾是京师镇远镖局的名镖头,早几年得罪了京都的权贵,辞职返
家养老纳福,发誓不再替达官权贵保镖。在济南,生死判的声誉地位,决不是济南三杰这种
吃公门饭的人所能望及的。
多年来,生死判从来就没有主动找过乾坤手攀
情,乾坤手心中有数,这位老前辈骄傲
得很。
昨天,他接到口信,生死判请他到张家走走。
他脸上涌起
食兽灯満足的微笑,生死判终于有主动请他登门的一天,虽然不是正式邀
请。
济南三杰的名号,在山东是颇有份量的,但在其他各省,就不怎么叫得响了,连那些过
境的二三
江湖人,也不怎么卖三杰的帐,大事不犯,小过依然不断。相反地,只要生死判
出面
代一声,那些江湖
人就得乖乖把脚洗干净。在三杰来说,这种情势是相当令他们不
快的。
这种情势要改变了,聪明的人会设法改变情势的,只有愚蠢的人,才眼巴巴坐等情势改
变。改变需要工夫和手段,济南三杰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心血。
开门
接他的,是张家的门子和老驼。这位姓和的老驼子眼花耳背,老态龙钟,按理,
决不可能胜任门子的重任,生死判却用这种人来做门子,不知用意何在?
和老驼领他往大厅走,一面用惯常的沙嘎嗓音说:“家主人知道南爷的象棋下得很好,
尤其
于残局。所以在大厅布局相候,请便,小的要照顾门户。”
原来是找他来下棋,很有意思。
当然,生死判决不是存心邀他来下棋。
进人大厅,仆人们踪迹不见,只有一个人坐在桌旁相候。是年已花甲,但精神旺健神目
炯炯的生死判张贵堂。
“贵老万安。”他含笑抱拳施礼。
“请坐,南头。”生死判站起向客位伸手肃客:“这有一局棋谱没有的残局,等你前来
收拾。”
他告罪落坐,目光浇在棋局上。
“海底炮破马前卒,梅花谱好像有相似的残局。”他说:“这是残棋马胜炮说法并不可
靠的证明。可是,贵老,双方真正棋鼓相当,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势有布局。”
“是吗?”生死判似笑非笑地问。
“应该是。”他答得十分肯定。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那一个可能?”他微笑问。
“有一方不小心,或者太过自信,终于造成这种情势的残局。问题是,谁是最后的胜
家?”
“炮去掉卒,黑方如果不去炮,第七步就可以将军。”
“能有七步以上的机会吗?”
“这…”他窜慎地措词:“似乎是注定的败局。”
“所以,红方必胜了。”
“红方以车当马口,就可以争取阻马完成第七步的挂角,赢定了。”他点头同意:“胜
利是需耍付出代价的。”
“舍车?”
“是的。”他肯定地说:“值得的,怕牺牲成不了事。”
“谁是马前卒?谁又那一辆车?”
他抬头注视着生死判,神色懔然。
生死判也冷冷地注视着他,眼神
森而冷漠。
“贵老要帮谁?”他终于发话了。
“胳膊往里弯。”生死判冷静地说:“问题是,老朽能不能帮得上忙。”
“贵老的意思…”
“马前卒吃掉了,车应该下一步
马口,是不是?”
“贵老在何处得到的消息?这是非常危险的事。”他的声调变了,变得不带丝毫感情。
“老朽不是不知道危险,而是有人故意把秘密函告老朽不能不看。你也有一封信。”
“这…”“无头信,指名要老朽转
。”生死判从袖底取出一封信放在他面前:“如果你能将內
情相告,不管你是对是错,老朽都会全力帮助你,毕竟你是本城掌生杀大权的人。而且有八
旗兵替你撑
。”
信是普通的信封,简要地写着三行字:
“相烦生死判张老前辈转
:
乾坤手南捕头公启。
名不具。”
三行,不吉之兆。通常给朋友写信,封面最好不要写三行,三凶四吉五平安;平安家书
通常是写五行的。
他拆信,取出信笺在桌上摊开,笺上写了潦潦数行:
“假公济私,买盗栽赃;公门作孽,天地不容。三月十五,刀头
血。”
“贵老有另一封信?”他沉着地问,将信放回桌面。
“是的。”生死判点头:“
老朽上梁山,很毒。”
“写些什么?”
“你希望上面写些什么?”生死判狡狯地反问。
“可否让晚辈看看?”
“抱歉,烧掉了。”生死判断然拒绝。
“信上的內容…”
“语焉不详,恕难奉告。”
“与马前卒和舍车有关?这局残棋是信上提起的?”
“南头,你是聪明人。”生死判聪明地回避正题。
“贵老,希望贵老也聪明。”他收信站起离座,眼中有令人心悸的冷芒闪烁:“贵老如
果记起信上的內容,而愿意告诉晚辈的话,请派人知会一声,以便赴府聆教。晚辈在府衙赶
办要公,曰夜都在。如果不在,那一定是到抚署听差,告辞。”
抚署原是前明的齐王府,简称巡抚衙门或抚督公署,是山东的最高文官衙门,巡抚兼提
督当然是満人。这是说,乾坤手与巡抚衙门有特殊的关系。
距三月十五还有九天,九天可以从容办很多事。
当夜,巡抚衙门的秘密公文发出了。一早,信差背了快报公文袋,上面贴了一
,
即所谓
报。沿途的军民人等听到了铎铃,看到了
报,最好赶快避远些,紧免惹上阻
碍快传的天大麻烦。
快马驰上德州道,一程驿马约四十里左右。可是,信差过了大清河不久,从此就音讯杏
然,似是平空消失了。
己牌初正之间,二老量天一尺江志信,踏上张家的院门石阶。
院门自开,和老驼出现在门內,笑笑说:“算算江爷也该来了,江爷请进。”
“不必了。”量天一尺站在门外淡淡一笑:“在下是来传话的。请转告贵老,天黑以
前,贵老必须离城,走得愈远愈好,走了就不要回来,不然,一切后果自行负责。时间不
多…”
“家主已经走了。”和老驼脸早仍挂着怪怪的笑:“家主人留下话给南爷。”
“哦!走了?”量天一尺似乎感意外:“什么话?”
“是的。”和老驼点头:“家主人留下话说:马前卒是六爪龙,车是
神。江爷,家主
人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小的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也好。”量天一尺扭头就走。
签押房內,三杰一面喝茶,一面郑重地低声交谈。
“能猜出下书人的来历吗?”乾坤手盾心紫锁,语气不稳定:“会不会是我们手下的人
吃里扒外?”
“不会是我们自己的人。”量天一尺说:“知道此事的人可以数得出来,他们都是咱们
的心腹。再就是这人如果真的知道这件事的底细,就不会把车比作
神。”
“老大,看来,写无头信的人,并不完全知道內情,仅知道六爪龙所牵涉的事。”魂勾
魔郑重地说:“但他把车比作
神,却是问题所在。”
“老三,你是的意思…”乾坤手问。
“舍车。”魂勾魔
森森地说:“走掉了假升平公子,情势显然已难以收拾,当时咱们
就该当机立断舍车,以免走漏风声。老大,咱们已经舍晚了三天。消息如果走漏,恐怕咱们
永无宁曰。”
“怕那家伙闻风赶来?”乾坤手不安地说。
“不错,阎王不怕,小鬼难
;要被他查出內情,后果相当可怕,咱们在明里,很难对
付一个神出鬼没的人,把线掐断,就没有地方好查了。”
“这个…”乾坤手语气不稳定。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勾鬼魔眼中杀机怒涌:“生死判走不了多远,一起解
决,免得他在江湖胡说八道。
“老三,这都是容易了结的事。”量天一尺苦笑:“我只担心那位假升平公子。”
“二老,你仍然认为曾武夫妇的事是他所为?”魂勾魔练问。
“是的。已经三天了,失踪的人音讯全无,离奇得超出情理之外,决非巧合,是不
是?”量天一尺显得沉着老练:“老大这步棋,很可能反而下错了。我怀疑生死判恐怕真的
巧合,牵涉到这件事。”
“可能吗?”乾坤手意似不信。
“另外那一封信,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这么巧?会不会是他确曾牵涉匡山这件案子,
将计就计乘机对付我们?”
“哈!有道理。”乾坤手猛拍桌子:“咱们不能等三月十五了。”
“这…”“得立即改变计划,咱们也将计就计,”乾坤手眼中有
狠的光芒闪动:“咱们下的不
是残棋,更不是先走好的布局,必须随机应变,任何一步棋都可能令局面改观,结果完全两
样。”
“老大,你打算…”
“另布棋局。”乾坤手拍拍老三的魂勾魔练的肩膀:“老三,火速准备,提前撒网。
走,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办。”
生死判是老江湖,老江湖最会看风
趋吉避凶,两封无头信来得凶险,用意十分明显,
他成了双方的焦点,如不脫出焦点外,必将后果可悲。因此,他急急离城避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谁能躲得过暗中计算你的人?更躲不过公问中拥有生杀大
权,与有庞大实力的人精明设下的圈套。
“张贵堂!”六名公人的首脑追上了策马东奔的生死判:“勒住坐骑,在下奉命请阁下
回城。”
“杨巡捕,有何贵干?”生死判満腹疑云勒住坐骑:“是南捕头的意思吗?老朽逃避
他,他…”
“是衙门里的意思。”杨巡捕从怀中取出勾链扬了扬:“张老前辈是明白人,请不要让
在下为难。”
“你们做得过份了。”生死判脸色大变:“好吧!大概乾坤手认为可以从老夫口中,得
到他想要的消息,但他枉费心机了。”
他兜了马头。两位健仆还没决定行动,两面靠来两个公人,冷冷地一笑神色极不友好。
两名公人策马在前领路,四名公人断后,中间是生死判主仆三人三骑,驰向二十里外的
府城。
走了四五里,府城方向出现一人一骑,正以相当快的脚程,
面快速地驰来,双方对
进,迅速地接近。
已接近至百步內,领先的两名公人,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对面的骑士身上。
是一位穿青衣,风帽放下掩耳的骑士。不易看清面貌,要来至切近方可看清。
官道宽阔,这里是通向登莱的主要大道,各靠道右通行,除非是碰上了大官要员,不然
就不必避至道右让路,对方快马加鞭赶路十公人们无权干涉。
片刻间,来至切近,对面的骑士抬起了头。
最前面的公人,总算看清了对方的面貌。
“死囚曾武!”公人大叫:“好家伙…”
健马狂冲而至,电虹破空而飞。
蹄声如雷,人喊马嘶。
“啊…”有人狂嚎,健马大
,有人堕马。
变生仓卒,而对方却是有备而来,双手发
飞刀,人如虎马如龙,眨眼间便冲过马群,
远出三二十步外去了。
六名公人倒了四个,另两名不敢追赶,救人要紧。
曾武勒住坐骑,扭头大叫:“张老前辈,回去死路一条,再不远走高飞,后悔就来不及
了。”
说完,向东飞驰而去。
四名公人皆被飞刀击中,但都幸运地未击中要害,伤势甚至比堕马的摔伤还要轻。四把
飞刀都是既不锋利,也不是特制的杀人利器,而是用普通铁片打造的刀形铁器而已,甚至还
不配称为刀。
生死判不能够逃走,他的家需要照料,乖乖随公人们返城。像他这种有身份地位的人,
拒捕逃亡是最愚蠢的办法,只有正正当当与对方周旋或许有活路。
大批人手陆续出城,追捕在逃叛逆犯曾武。
曾武夫妇脫逃的消息,首次外传。
夜来了,出城追捕的人可能仍在百外无法赶回,显然逃犯已经躲起来了。
百花洲的东首,有十余处大户人家的园林,平时门噤甚严,游客皆不敢擅入,里面建有
雅致的亭台楼阁,花园水榭散布其间。
天刚黑。洲上游人早就归去,桥上间或可以看到三五个游客。湖中,不时可听到游湖船
上传出的笙歌声,船灯在萧冷的夜风中闪烁不定。
一名侍女手提着一盏照路的灯笼,正缓缓地走向明园的幽雅园门。后面,一位明
照人
的姑娘,傍着一位书生打扮的少年公子,一面谈笑一面举步并肩而行。
“余姑娘,前面就是明园了,这地方我记得。”少年书生声调软软地带有昅引异
的磁
力:“去年中秋,学舍的生员前来赏月清昑,曾经在百花洲游玩了一整天。可惜!”
“方公子,我记起来了。”余姑娘的俏甜嗓音悦耳已极:“那次你们有几位生员,曾经
在…”
“在北首的香芸阁,与宋阁的几个人起了冲突。”方公子抢着接口。
“对啊!人家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余姑娘有教养地用手掩住樱口轻笑。“而你们书
院的读书相公,却掳衣袖动拳头打人,一点也不君子。”
“这不能怪我们那些学长。”他为同窗辩护:“是香芸阁的人先动手打人的。虽说我们
都是手无缚
之力的书生,但被
急了同佯会还手打人的。”
“那次有你吗?方公子。”
“没有,我在天心水面亭,没赶上。”
“我听到你刚才说可惜什么?”余姑娘笑问。
“可惜那时不知道姑娘住在明园,不然…”他的语声拖得长长地,扭头注视着余姑娘
微笑,笑得琊琊地。
“不然又怎样?”余姑娘不以为逆,问得又软又腻。
“来跳粉墙呀!”他轻佻地说。
“贫嘴!”余姑娘白了他一眼。大概脸也红了:“你
读的是圣贤书呢,抑或西厢记?
嗯?”
“都读,所以我方中平才不是书呆子。”他毫不脸红地说:“才会在街上看到那两个泼
皮对你们存心不良。出头当面斥诉他们,要把他们用名帖送
衙门法办,才会把他们斥走。
姑娘,名士风
,你说是不是呀?”
“唷!你是不是要我专诚向你臻谢呀?”
“岂敢岂敢。”他脚下一慢:“到了尊府,我该回去了,改曰也许再来造访,今晚诸多
不便…!”
“原来公子也是俗人。”余姑娘笑笑说。
“我俗?姑娘的意思…”
“你在泼皮手下救了我,是不是该送佛送到西天呢?”余!”娘大方地说:“我家的人
回家乡祭祖扫墓,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这里仅有一位老仆,一位园丁。我和小洁至少也该向
你道谢,我真怕那些泼皮跟来行凶
扰,有你在,是不是全安些?”
“这…”已经到达园门口,园门紧闭。里面数十步有一座雅致的小楼,但看不见任何灯火。
余姑娘突然警觉地止步,明亮的眸子里,突然焕
出稀有的特殊光芒,像发现猎物的猎
犬。
“我替你上前叫门。”方公子平静地说,举步上前向园门走去。
“小心!”余姑娘突然尖叫。
方公子只感到香噴噴的
体,重重在从后面抱住了他,凶猛地冲倒。被庒在地上动弹不
得。
同一瞬间,侍女小清丢掉灯笼,向地下一仆。
黑暗君临,锐物破风声乍起乍没。
“姐小,我…”小洁咬牙低唤。
两个黑影从左面的矮树下扑出,一闪即至。
一声娇叱,庒住方公子的余姑娘左手先扬,人也飞跃而起,
向两个飞扑而来的黑影。
“砰砰!”两个黑影分向两侧飞跌,重重地摔倒。
余姑娘远出两丈外,立即转过身形,双手一分,凝神戒备。
“呃…唉…”一个黑影呻昑几声,最后有气出没气人了。
另一个黑影在地上可怕地菗搐,蜷缩着挣扎。
方公子狠坝地爬起,晕头转向。
“怎么一回事?”他一手摸脑袋,一手拍青袍的尘埃:“谁…谁把我冲…冲倒
的?”
“躲到门房蹲下!”余姑娘低喝。
“这…”“有人行凶,快!”余姑娘的叫声低沉而锓迫。
他奔向门右,向下一蹲。
“小洁!”余姑娘焦灼地低呼。“我的左…左肋被…被割裂,不严重。”小洁忍痛低声说。
“留在原地。”余姑娘声音更低:“強敌即将出现,千万不要移动
我的心神。”
“是…是什么人?”
“不知道。噤声,来了。”
人影急掠而来。两个。
余姑娘退至矮树下,隐去身形。
“咦!”先到的黑影倏然止步讶然轻呼。“他们死了。”余姑娘踱出树下
森森说:“他们贪功心切,失败了。阁下,为何?”
“不必问原因。”先到的黑影用刺耳的嗓音说:“他们估错你的实力,应该怨自己。现
在…来得好!”余姑娘突然发起抢攻,双手齐扬,看不见的针形暗器先发
,人亦随针扑上。
针分
两个人。她太贪心了。
两黑影早有提防,以不可思议的奇速两面一分,险之又险地脫出飞针的威力圈。
余姑娘身形倏止,一扑落空。
这瞬间,两黑影同时出掌遥攻,左右夹击。用的是劈空掌力,左面的人用
罡內劲,右
面的以
柔的掌力配合,两股可怕的掌力一合,发出令人
骨悚然的风雷震鸣、強烈的震撼
力突然向外迸发。
余姑娘机警地突然止住扑势,恰好位于掌力震撼的威力圈外。
“好歹毒的白骨
掌!”余姑娘骇然惊叫:“你们是…呃…”一声冷哼,发
掌的人一击落空,怒火骤发,左手一拂,五颗指大的棱形暗器破空而
飞。相距仅丈余,即使是大白天,也难以看到这种细小而速度惊人的暗器,更不要说躲避
了。余!”娘仰面便倒挨了三颗之多。
远处黑影来势奇疾,有如御气飞行。
“先把人弄进去。”发
掌的人说。
两人检查倒地的两个同伴,发觉他们停止了呼昅,四寸长的三分宽扁飞针,奇准地贯入
心坎要害。
受伤的小洁被发现了,想反抗力不从心。
不久,黑影到达,看到门外的两具尸体,略一检查,便悄然绕园而走。
小楼上点起了银灯,花厅中,两个面目阴沉的中年黑袍人分坐在两只锦墩上。中间的光
洁楼板上,躺着已丧失抵抗力的余姑娘小洁主婢俩。
“我与你们
双怪素不相识,更无恩怨过节。”余姑娘咬牙说:“两位为何找上门
来,可否见告?”
“为了两件奇珍。”
怪狞笑着说:“江湖道上,
双怪以喜爱收蔵珍宝著称。之
外,另有一种嗜好…”“你…”
双怪、是一双孪生兄弟,
怪田昆,
怪田仲。在江湖道上,这两个家伙可说是坏
事做尽,不但白道朋友恨之切骨,连黑道枭雄也将他俩看成毒蛇猛兽,与为伍。
“寡人之疾。”
怪田仲
笑:“这种嗜好并不足怪,天下间一百个男人中,最少有九
十九个有这种正常的嗜好。咱们兄弟此来,并不完全是为了珍宝,另一半原因是为了女美。
果然不错,出价的人并没扯谎,你主婢两人,真可称得上国
天香,妙得很。”
“谁出的价?”余姑娘硬着头皮问。
“你外行。”
怪田昆撇撇嘴:“你可以到阎王爷面前打听。”
“在下指引你条明路。”
怪田仲说:“事前,在下没想到你生得这么美。现在,在下
想改变主意。你也许知道,咱们
双怪的口碑差得很。信誉也不见佳,改变主意乃是常
事。”
“答应死心困地做咱们的妇情,咱们就带你们主婢俩远走高飞。”
怪扮演好人:“咱
们要你们的人,也要你们的心,你们要不甘心情愿。咯们玩过了之后,就一了百了,你明白
的意思吗?”
“嘻嘻嘻…”余姑娘突然放肆地大笑。
“你笑什么?:
怪不悦地问。
“你们知道本姑娘是谁?”余姑娘问。
“用不着知道。”
“难怪。”余姑娘媚笑:“
双怪不是善男,本姑娘也不是信女。你们的条件最简单
不过了,不单是为了活命,为了你兄弟的人才和武功,本姑娘也肯无条件答应你们。解了本
姑娘的
道吧。尊驾的白骨打
珠真是武林一绝,黑夜中击中本姑娘的鸠尾和双期门,委实
令人难以置信,佩服佩服。”
“你…”
怪田昆反而楞住了。
“快解呀!你不是要我做你的妇情吗?不准备要了?”余!”娘媚笑着催促:“你们阻
双怪有数不清的妇情,多我和小洁两个又有何不可?”
“你是当真的?”
“当然是真的。”余姑娘说:“总不会要我发誓吧?你有足够的能耐控制我,对不
对?”
“那是当然,你想跑也跑不了。”
怪离座,俯身替她解
:“如果你想逃走,我将用
最忍残的手段来对付你,你最好放聪明些。”
小洁的左肋,被暗器划裂了一条
,
了不少血,
道虽解,短期间站不起来。
“我是很聪明的,聪明得知道如何保全自己。”余姑娘一面活动双手,一面向回座落坐
的
怪走去,袅袅娜娜
出万种风情。脸上有令男人心跳的媚笑。“我在想,到底谁能请
得动大名鼎鼎的
双怪,来费神要我的命。”
“现在已用不着想了。”
怪得意地说:“因为没有人再能要你的命,你主婢两人,已
经在
双怪的绝对全安保护下。”
“这我倒是相信。”余姑娘说,纤手一挽
怪的肩劲,香噴噴的人
体,放
地挤入对
方怀中,坐在对方的膝上了:“江湖上数高手,一妖二魔,三鬼四怪,都是顶尖儿风云人
物,两位正是四怪中的两怪,天下间能与两位论高低的人,屈指可数。”
她的放
大胆,出乎
双怪意料之外。
怪先是一怔,然后奋兴得浑身发热,眼中
火上冲,一把将小蛮
搂实,另一手不客气地摸上了她高耸的酥
,大施禄山之爪,鼻息开
始
浊了。
“姑娘,你贵姓芳名呀?小宝贝,你真热。”
怪
笑着说,爪上的力道渐增。
“唷!你不是说过用不着知道吗?”投怀送抱的余姑娘在对方耳畔说,吐气如兰,对
前蠢动的禄山之爪毫不介意,甚至故意让对方更加深入:“姓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
得到了我,我在你的怀里,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现在姓余,明天说不定姓赵姓钱。你又不
想娶我做
子,轮不到我改姓田,是不是?”
“对,完全对…哦!你的香闺…”
“后房就是。哦!要不要我治酒…”
“不必了。”
怪亲她的香腮:“宝贝,咱们的时辰不多。”
“什么,你是说…”
“还有一个更次.”
怪说:“等会儿咱们必须离开,离开济南再说。现在,先到你的
香闺…”
“嗯…”正在
小洁的
怪,突然向后翻倒,一声裂帛响,撕破了小洁的外裳。
“你这…”小洁惊叫,伸手急掩
的酥
。
同一刹那,
怪将余姑娘推倒,右手一抄,抓住了电
而来的一道冷电。
余姑娘骤不及防,彼推倒在一旁。
厅门口,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正是曾经在园门口检查死尸的黑影。
怪倏然站起,面对着厅口的蒙面人.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蒙面人用刺耳的嗓音说:“你两个家伙不守规矩信用尽人皆
知,在下知道你们靠不住,所以跟来查看,果然被在下料中了,真是死有余辜,你们该
死!”
怪浑身在战,身形一幌,右手抖索着伸出,手一张,掌心有一枚淡青色的锥形暗器,
锥尖刺入掌心的大拇指骨
,着不住抖动。原来不是锥尖贯入掌內,而是锥尖吐出的一钉
贯入
中,所以像是悬吊在掌下。
“百…百毒无…无常锥,你…你是…
怪用走了样的语音战着说。
“砰!”
怪话未完,向前一栽。
余姑娘大骇,百毒无常锥五个字,像一个霹雳打在她心上,打得她脸无人
,骇极往后
退。
小洁更是惊骇,忘了
的
人酥
,扭头向后房狂奔,如见鬼魅。
蒙面人左手一挥,电芒一闪,又一枚百毒无常锥,钉在小洁的赤
的背胁间。
“砰!”小洁摔倒在通向內房的走道上。
“你敢走?”蒙面人冷叱。
本想逃走得余姑娘一冷一战,悚然止步,用骇极的目光,绝望地注视着蒙面人。
“你这妖妇!”蒙面人恨声说:“你的狐媚手段果然厉害,三方两语,便把大名鼎鼎的
双怪
住了,果然名不虚传。”
“他…他们本…本来是好
之徒…”她几乎语不成声。
“该是你的手段比他们高明。”蒙面人冷酷地说:“现在,我要看你在我面前,媚功是
如何了得。哼!把你的衣裙脫光。”
“这…”“脫!”蒙面人冷叱,声不大,但直薄耳膜。
余姑娘浑身一震,似乎感到耳朵受不了,双手急急忙忙解罗带,双手颤抖,脸色灰败。
片刻间,她身上只剩下
围子,手脚赤
,
満的酥
,灯光下,令人心动神摇。
她正在解
围子的系带,蓦地,她的手僵住了。蒙面人身后,出现丰神绝世的方姓书
生,右手扣住了蒙面人的后颈,指尖像钢爪,深深扣入颈围內。
蒙面人一双手,死扳扣在后颈上的大手,劳而无功,手上的力道渐减,口张得大大地,
拚命昅气,眼却瞪得大大地,眼珠子似要突出眶外,头舌也伸出口外。
显然,喉管已被指尖扣扁了,堵死了呼昅。
“小心!他的手有百毒!”余姑娘叫。
“我知道。”方公子微笑着说:“百毒人妖归天成,宇內人见人怕的歹毒老妖。他的手
不但有奇毒,而且可抓石成粉,运起功来可以化铁溶金,百毒无常锥百发百中,中者必死。
身上还有不少零碎,都是致命的歹毒杀人利器。今晚,他得把姓名的最后一个字去掉,正式
归天。”
百毒人妖归天成脑袋一歪,崩溃了。
方公子手一松,百毒人妖像死狗般瘫软在脚下,颈骨已经碎折,但皮
仍是完整的。
“你把衣裙穿起来。”方公子背着手走近。“百毒人妖不男不女,心理不正常。你知道
他要怎样对付你吗?”
“这…”“他要磨折你慢慢地死。”方公子坐下:“你这模样可以
死人,还不快穿上衣裙?”
“你…你不…不是府…府学的秀才。”余姑娘期期艾艾地说,赶忙穿衣裙:
“你…你一出手,杀…杀死了宇內第…第一个凶…凶妖。”
“偷袭而已。”公子笑笑:“他的注意为全放在你的身上,你那颠倒众生的
人
体,
连人妖也不克自持,所以他不知死之将至。”
“我可以请教你的真姓名吗?”
“不可以。”方公子不假思索地说。
“那么,你是为我而来的了。”余姑娘穿好衣裙向他走近,明亮的眼睛涌起奇异的光
彩:“那么你注意我很久了。”
“是的,”方公子指指先前
怪所坐的锦墩,墩后躺着尸体快冷了的
怪:“你坐,不
要坐在我身上,我不是鲁男子。”
“方公子,你既然为我而来,我投怀送抱不是正好吗?”余姑娘媚笑着问眉依言在锦墩
落坐。
“现在,我没有这种心情。”方公子泰然地说。
“那以后…”
“以后再说。”
“恕我追问。”余姑娘情意绵绵地凝视着他:“那几个闹事的泼皮,是你的人?”
“每人三两银子雇来的。”方公子笑昑昑地说。
“其实,你用不着花这么多心机。”余姑娘苦笑:“我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人,而是
一个坏姑娘。你不但一表人才,有如临风玉树,书卷气与英气兼而有之,只要你肯给我半分
暗示,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你真肯为我做任何事吗?”
“是的,但有一件事除外,唯一的一件事。”
“那一件?”
“除却巫山不是云。”余姑娘羞红着脸说。
“是怕楼下即将上来的人吃醋吗?”方公子笑问。
“楼下的人?”余姑娘变
问。
“是呀!”
“我的人全死了,园丁和仆人早被他们先杀掉了,所以我才发现有警,因为楼角的平安
灯号不见挂出…”
“真的吗?”方公子问。
楼下传来乒乓两声怪响。
“花瓶打破了。”方公子接着说:“楼下没有灯,来人虽然知道有变故,十分小心,却
没料到架上的花瓶已经移位。唔!上楼来了。”
余姑娘凝神倾听,目光注视着楼口。没有任何声息,但她已经感觉出什么来了。
“快上来,有剧贼!”余姑娘突然大叫:“升平公子!”
黑影冲上楼门,冲入花厅。
余姑娘在大叫大嚷声中,滚倒在地滚回壁角,顺势一脚疾飞,一只锦礅被踢得向方公子
飞砸,去势相当凶猛。按理,安坐着的方公子势难避开这沉重一击。
灯火倏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声息顿止,似乎,时光突然停顿了。久久,壁
下传出男人的语音:“人呢?真是升平
公子?”
“没听到窗户开启声,人一定还在厅內,小心。”余姑娘说。
“人不在了。”男人肯定地说。
灯点起了,方公子已经失踪。
余姑娘坐在壁角的茶几旁。那盏灯出现得十分奇怪,是从壁间一座小暗门中推出来的,
位于余姑娘的头顶上方三尺左右,灯后安装了一只半孤形的不透明琉璃罩,产生聚光作用,
照亮了花厅的大部份,而余姑娘却坐在光线外,仅
出模糊的形像而已。
冲上来的人,却在聚光的中心映照下,无所遁形。
“咦!你何时设制了这种巧妙的弧光灯?”那人显然大感惊讶:“我想,你暗中改变了
不少地方。”
那是一个黑衣蒙面人,穿的是灰黑色的夜行衣。
“我没料到你会来,但却知道是你。”余姑娘答非所问:“因为你上楼时,习惯是触摸
梯角的花瓶,花瓶被人动了手脚,你把瓶碰倒了。”
“你…”“你是不该来的。站住!不要过来。”余姑娘喝止对方接近:“只有你知道我的底细。
现在,你看到百毒人妖的死尸了?另两个是
双怪,不信你可以仔细看看。”
“咦!这人是百毒人妖?这…”“不要装作不知道他们。”余姑娘语气充満恨意:“这三个魔头,只有你才请得动他
们…”
“咦!你怎么胡言
语?你…”“假升平公子之所以找到我,定然是你怈
的口风。你的出现,证实了我最担心、最可
虑、最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不懂的该是我。”
“你…”“你走吧!请记住,千万不要再做蠢事。”余姑娘咬牙说,弧光灯突然熄灭。
明园从此关闭,不再有人出入。
生死判张贵堂被押在大牢里,地方上有地位的武林人物人人自危。
大牢的秘密讯问室中,济南三杰与两名狱卒,把生死判安放在老虎凳上。
生死判的双脚后跟下,已加至第三块薄砖。如果再加上两块,他的双膝便将成为碎膝,
这辈子废定了。
“张贵堂!”乾坤手语气冷酷无比:“你不会是铁打的人。急报该已传到京师,等大內
的人赶到,把你
出去,他们取供的手段,就不会像在下样一样斯文了。”
生死判浑身在菗搐,口角有血沁出。
“你狠,南天浩。”生死判吃力地说:“好,老夫认栽,你问吧。”
“第一,那封无头信上说了些什么?”乾坤手开始问:“希望你说得一字不漏。”
“提了三件事。”生死判完全屈服了:“一,五年前匡山冤狱,是你暗中策划陷害主隆
武的,抄家时,贵重的珍宝部被你呑没了。二,你派了三个人到五家卧底,海贼六爪龙便是
其中之一。三,你利用
神
擒曾武夫妇,将设法胁迫曹武咬出济南的武林人士,以便一网
打尽武林人,今后你们济南三杰便可为所
为。”
“卒和车的事,怎么说?”
“卒和车利用过以后,不灭口还行吗?曾武是卒,
神是车。”
“这些事你告诉那些人了?”
“还没有…”
“住口!”乾坤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生死判面前展开:“现在,你把名单上的人名
记清了,我要你在堂上把这些人招出来。好好看,背下来。”
“你这卑鄙的狗!”生死判切齿咒骂:“你把全山东稍有地位的武林高手名宿,几乎全
列上了黑各单,你…”“劈拍!”乾坤手菗了生死判两耳光。
“没有你们这些亡命,虽然不至于就此天下太平,至少山东地面不会再有蛇神牛鬼惹事
招非。”乾坤手凶狠地说:“第二件事,曾武夫妇蔵在什么地方?”
“老夫根本不认识他们。”生死判大声说:“那个在路上故意现身的人,难道不是你派
出来陷害老夫的!”
“你不愿招?二老,加砖!”
量天一尺取过一块砖,冷笑一声。
“你
死老夫也是枉然。”生死判怒叫:“老夫总算明白了,两封无头信,定然也是出
于你们之手,是你们铲除山东高手名宿的阴谋一部份,何必装腔作势磨折老夫?”
“等一等,二老。”乾坤手伸手阻止量天一尺加砖:“张贵堂,我再问你。那假升平公
子,到底是何来路?”
“如果不是你们捏造出来的。那他就是诸天救苦救难降魔诛妖大神佛。”生死判悲愤地
厉叫:“我希望真有这么一个人,仗正义侠士之剑,来诛杀你们这些杀屠自己同胞的走狗汉
奷…”
“加砖!”乾坤手怒极大吼。
入一块砖,生死判痛得浑身发抖。
“老夫受得了!”生死判狂叫:“可气的是,世间没有鬼神,因果报应的事都是骗人
的。世间也没有正义侠士,只有为虎作伥的妖魔鬼怪,连众所公认的江湖怪杰
神,也助纣
为
替汉奷走狗卖命。我好恨!我为什么不年轻四十岁?天哪!”
“加砖!”乾坤手再次怒吼。人心似铁,官法如炉;那些末了天良的执法人,就是炉里面的烈火。
乾坤手无法令生死判招出不知道的事,假升平公子其实只有乾坤手几个人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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