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没亮,大力鬼王带了一群人离开江左老店。全镇静悄悄,经过长河客栈.涤尘庄的旗号已经不见了,大概没留下甚么人。
东方发白,这群人出现在西行的小径上。
小径甚窄小,只能容一人行走。二十余位高手鱼贯而行,以相当快的脚程趱赶。
走在最前面的两男一女是警戒人员,与后面的人保持二十步距离,可知他们不敢大意,随时准备应变。
领队是
豹李均,风云会红花堂十大执事中,他的排名在中间,武功修为也不高不低,江湖经验与见识却是第一
的,所以在前面警戒。
前面出现三个人,看背影便知是两男一女,穿得很神气,那位穿宝蓝色劲装的佩剑人,一看便知是地位最高的,领先龙行虎步向西走。
“让路!”急步接近的
豹大声叫,天色微曦,看背影很难看出前面三人的来头。
人多势众,
豹这种态度是正常的反应。但在走在后面的虎鲨来说,可就火气上升啦!
做強盗的人本来就气大声
,怎受得了
拔?
“你这杂种叫丧吗?”虎鲨扭头大骂。
豹怒火爆发,一耳光菗出。
虎鲨的武功也不差,反应也快,百忙中抬手挡架。卟一声响,架住了来掌,但
豹这一掌在
怒中出手,劲道极为凶猛,大巨的震力雄浑无比,把虎鲨斜震出丈外。
“哎…”虎鲨惊叫,手抬不起来。
姚文仲与雨
观音转过身来,哼了一声。
雨
观音疾冲而上,双手来一记金雕献爪攻上盘。
豹也哼了一声,双盘手无畏地破招。
金雕献爪是虚招,主攻在下盘,缩爪下蹲,一记扫堂腿疾如电闪。
砰一声大震,
豹倒地。
雨
观音的扫堂腿势尽,长身而起。
豹身后那位中年妇人到了,揷手硬坚如刀,光临雨
观音的
口,太快了,这一招决非雨
观音所能闪避得了的,眼看更像利刀般贯
而人,死定了。
侧方人影乍现,大手已半分不差扣住了中年妇人的小臂,如山劲道光临。
“哎呀…”中年妇人狂叫,身形飞起,手舞足蹈退出三丈外,隆然掼下,地,亦为之震动。
“滚!”姚文仲接着大喝,一脚疾扫。
随中年妇人身后冲上的第三个人,跌出两丈外连滚三匝,方痛得蜷曲着叫号。
三个人先后倒地,相差不过分秒。
二十余步后大力鬼王率领的二十三个人,闻警向前飞奔接应,已慢了一步,三个人全倒了,领先奔来的大力鬼王,还在五六步外。
“是你,好。”姚文仲沉声说。
大力鬼王一怔,已认不出姚文仲。六年,姚文仲已经长大成人,而且天色仍然昏暗,认不出是意料中事。
“你认识我?”大力鬼王厉声问。
狼狈爬起的
豹,突然打一冷战。那天在店门口,
豹曾经见过姚文仲。这位仁兄假使在白天,怎敢向虎鲨无礼?那天姚文仲与雨
观音经过,姚文仲所佩的灵犀剑,曾经引起风云会的人注意。
“他…他是姚…姚文仲…”
豹悚然地叫。
“你也应该认识我。”姚文仲接口。
大力鬼王吃了一惊,情不自噤退了两步。人的名,树的影,姚文仲的名头声威,目下已具有相当份量的震撼作用,这位名列武林九绝的大力鬼王,真吓了一跳。“我…我该认识你吗?”大力鬼王语气不稳定:“本会的人,目下还不打算与你…”“而在下却打算找你。”
“为何?”
“六年前在界首镇…”
“哎呀!你…你就是那位小伙子?真是你?”
“不错,你没健忘。”
“这…”“你无端掳劫在下师徒,弄进地牢酷刑害迫,最后打了在下一记浑天掌。这笔账,你没忘了吧?”
“你…你想怎样?”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说我想怎样?”
“好吧!欠债还钱。你怎么说?”大力鬼王一
膛:“余某不是赖账的人。问题是,你是不是有讨债的本钱。你看,我的人。”
“二十六比三。”姚文仲冷冷一笑:“你如果按规矩还债,在下也按规矩公平对待你。
假使你想倚多为胜,在下将毫不客气地送你们进枉死城。你记住。在下已经郑重警告过你了。”
“你不要大言不惭,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咱们走着瞧。现在,你必须
代一件事。”
“本座不会听你的。”
“哼!你会听的。家师笑夫子自从那次落人你的牢笼之后,六年来音讯全无,你们一定杀害了他,是不是?”
“你…”“是不是?”姚文仲声如
雷。
“胡说八道!”大力鬼王吓了一跳:“听说白眉神魔突然出现,在下赶回别墅,立即匆匆撤离,地牢的人都逃走了。之后,本会一直就严防你们报复,尤其加意提防笑夫子与地狱谷的人。”
“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现在,你最好见好即收,带了你的人远走高飞,把债的事丢开,那不是你一个年轻人讨得了的,连你的师父笑夫子也不敢提这件事。你走不走?”
“我要把你弄得半死不活,彻底弄清六年前的事故经过,把债清了再走。阁下,你拔剑吧!当然你可以要求拼拳掌,你的浑天掌号称武林九绝之一。”
大力鬼王还没有所表示,后面已越出一位中年黑衣人刀揷在
带上,高大雄伟气概不凡。
“请座上让属下打发这狂小辈。”中年人傲然地说:“江湖朋友轰传他曾经在巢县勇斗银衣剑客的消息,把他说得十分了不起,恐怕传闻有讹。即使他师父笑夫子亲自前来,也不敢向咱们讨野火,他算得了甚么?”
“周执事,小心了。”大力鬼王向后退。一个主事的人,岂可轻举妄动?有事当然应由部属分劳。
姚文仲也挥手令雨
观音与虎鲨后退,冷冷一笑。
“在下说过;你按规矩我也讲规矩。”姚文仲的话是向大力鬼王说的:“只要你们不一拥而上,在下不为己甚。你差遣爪牙应付,理所当然,在下不怪你。喂!周执事,你说了一大堆大话。该上了吧?难道想在嘴皮子上逞能吗?免了吧!”
周执事猛地身形一挫,吐气开声一拳遥攻。
武林九绝中,拳功只有一绝。那就是崩山皮坚的崩山拳,据说比少林绝学的罗汉拳更具威力,而少林的罗汉拳可以隔山打牛百步打空。
周执事既然也用拳打空,可知定是內家气功已可在体外伤人的可怕高手。
姚文仲并不因对方出拳既无拳风发出,也没有潜劲呼啸而轻视大意,他已有硬接天魔摄魂爪的经验,但为了小心起见,身形略转,双掌一环一合,接招预留退步。
拳劲猛地发出像
涛般的声
,在他的掌前四面进散,好強劲浑雄的爆发拳功,护身內功火候不够的人。在八尺左右很可能被猛然爆迸的拳劲
穿
腹。
周执事这一拳极为
毒,出手便用绝学意
将对手置于死地。
巨掌就在拳劲迸爆声中长驱直入,近身了。
“卟卟卟…”一连六记重掌,有如天雷下劈,每一掌皆重如山岳,力撼內腑。
周执事挡住了两掌,自己的双手已举不起来了,最后,四掌全落在左右颈
上。
这是雷霆万钧的正面強攻,想躲也躲不掉。
砰一声大震,周执事倒下了,像倒了一条大牯牛,立即人事不省…“第二位上!”姚文仲拍拍手叫:“这种货
,还是不上为妙,换些有份量的来。”
一照面便结束,其他的人包括大力鬼王在內,全都吓了一大跳,这怎么可能?
第二个吼叫着冲上的,是一个
壮的大汉,一跃而上,双脚招发蝴蝶双飞,这种双脚同时分踢的腿招很难招架,控制范围左右可及八尺,极为凶猛凌厉。
人影突然飞起,砰一声摔倒在三丈外。
“好!真有千斤神力。”在一旁助威的雨
观音大声喝采。
第三个人冲上,被姚文仲一掌劈昏了。
第四个…
人倒了一地,全都倒在三丈以外,共散布有八个人,五个昏厥,三个挣扎难起。
“快了,还有十八个人。”姚文仲轻松地说:“在本要一个个把你们摆平,愈上得慢的人,所受的打击愈重,所以你们最好抢先上。哈哈!下一个。”
十八个人傻了眼,可知除了大力鬼王之外,先上的人都是最自负最高明的人,愈往后愈差劲,怎敢再上?
一声刀啸,有人拔刀出鞘。
“用兵刃也好,更快些。”姚文仲的手搭上了剑靶:“早些了结以免耽误在下办事。拔刀的那位仁兄,上!不必客气。”
拔刀的大汉猛地飞跃而上,雷劈三山
头劈落,出其不意跃出发招,意在抢先攻击,不给姚文仲有拔剑的机会,毫无高手名家的风度。
旁观的人只看到刀光人影疾落,落点竟然偏了。最后看到的是,姚文仲并未拔剑,一手扣住大汉握刀的手,一声长笑,有骨折声传出,大汉向前飞翻,砰一声大震,背部着地,握刀的手臂扭翻折断。
“噢…”大汉狂叫一声,痛昏了。
“刀法很够份量,但还不够好。”姚文仲抓起大汉丢出三丈外:“这位仁兄真该多下苦功。”
没有人再敢抢先出来了,大力鬼王左手一伸,阻止同伴再上。
“本座小看了你。”大力鬼王举步上前:“你比令师笑夫子高明很多,没想到不是名师,也可教调出高徒,委实意外。”
“好说好说。”姚文仲笑昑昑不带丝毫火气:“要知道,只有状元生学,却没有状元老师,练武的人也是一样,天下第一的高手,他的师父不可能也是天下第一。阁下,你早该自己上前还债的,要你的爪牙-一上前替你还,你是个最差劲的上司。”
“本座成全你。”大力鬼王立下门户双掌一分:“接得下本座三记浑天掌,你索债有望。”
“你放心,我会给你全力施展的机会。你的浑天掌号称一绝,或许比地府双残的天魔摄魂爪厉害一百倍,一定不至于让在下失望。”
“地府双残?”大力鬼王心中一跳:“你…你见过他们?”
“他们就是银衣剑客的两个保镖,改称薛忠薛勇。我废了薛勇,让薛忠全力施爪,只接了他一爪他就像老鼠般逃掉了。委实令人失望,希望你不要虎头蛇尾虚晃一招就撒腿…你走得了?”
大力鬼王撒腿逃命,一跃三丈去势如电
星飞。
南门灵凤出险之后,煞神甘非与薛勇重伤可毙命的事,风云会的人当然已经知道了。
大力鬼王是风云会的重要人员,只听得心胆俱寒,不逃才是天下一等一的笨蛋。
大方鬼王一逃,其他的人全傻了眼,心惊胆跳地援救受伤的同伴,不知该如何是好,竟然没有人跟去救应。
姚文仲并不急于追上大力鬼王,他要照顾后面跟来的雨
观音和虎鲨。幸而两人的轻功也不错,大力鬼王也不敢走直线逃命,穿林人伏转折窜遁,速度无形中慢了下来,浪费了不少精力。
大力鬼王逃的经验颇为丰富,可是这一次,却摆脫不了姚文仲的紧
追赶。
逃至一处坡脚,扭头一看,姚文仲三个人已经从侧方抄截而来,距身后已不足三十步。
“游魂十使者何在?”大力鬼王向坡上的密林狂叫,一面气
吁吁向上狂奔。
原来他是逃来求救的,这里潜伏着风云会白藕堂的游魂十使者。
空山寂寂,晓
朦胧,不见有人出来。
“我完了!”他绝望地自语。
情势经常变化,隐蔵的人因应突变而不时迁移,显然游魂十使者已经不在此地,没有人能救他了。
临危拚命,他止步回身立下门户,长剑在手。
姚文仲疾掠而至,神定气闲,与大力鬼王的牛
,形成強烈的对照。
一声厉吼,大力鬼王猛然发起抢攻,剑发灵蛇吐信,当
便点。
招发的刹那间,左掌同时吐出,威震武林的浑天掌,以竭泽而渔的声势全力一击。
姚文仲身形略移,避开剑尖斜撞而入,右掌一拂,可怕的浑天掌劲应掌一怈而散。六年前,浑天掌的威力他已经领教过,现在他更是无所畏惧,豪勇地硬冲硬闯长驱直入。
啪一声暴响,大力鬼王挨了一耳光,狂叫一声,旋身狂疯挥剑。
两剑落空,一声裂帛响,上衣被姚文仲的探囊手撕裂了,接着
带断落。
“我给你拼了!”大力鬼王惊惶地狂叫,剑上下翻飞布下绵密的防卫网,向在四面八方急速闪动的人影挥剑阻挡,形如狂疯。
“嗤!”黑袍终于撕散飘落。
“嚓!”长
的右
管撕开了。
“哈哈哈哈…”闪动渐快的姚文仲狂笑:“再三两下,你的靴袜都会被脫掉,全身
赤的大力鬼王呈现在光天化曰下,保证让看到的人笑掉大牙。今后,你大力鬼王还有脸在江湖上丢人现眼?”
大力鬼王快脫光了,只剩下仅有一条
管,
幸好还在的
子。
这位成名的前辈高手,心中一清二楚,姚文仲每一出手,都直接贴身发劲,假使要下重手,他大力鬼王早就完了,撕衣
不过是有意羞辱他而已。
他猛地伏倒急滚,脫出纠
一跃而起。
“你为何不下手?为何不下手?你…”他发疯似的狂叫:“有种你就杀了我,你…”“我不杀你。”姚文促站在八尺外怪笑:“呵呵!我要你招供,招出家师的下落来。”
“去你娘的球!你那混蛋师父
得虚名,我根本就没把他看成对手,为何要知道他的下落?”
“你们一定杀了他。”
“去你娘的!要杀他在地牢时就连你也杀掉了…”
卟一声响,姚文仲一闪即至,一脚踢中他的右手,剑失手而飞。
一声沉喝,他咬牙切齿吐出一记浑天掌。两人已面对面贴身而立,这一掌应该击实决无落空之理。
腕脉被姚文仲先一刹那扣住了,封死了浑天掌力,掌落在姚文仲的右肋上,力道用不上一成。
劈啪四声怪响,四记正反
耳光片,把他击倒在地,不知人间何世,眼前星斗満天、口中咸咸地出了不少血。
刚爬起,又被一脚踢翻。
“起来,我要打散你全身骨头。”姚文仲
近等侯他爬起。
“你这混蛋…嗯…”他跳起来破口大骂,立即被姚文仲一拳捣在腹小上,仰面便倒。
人影来势如电,五个人突然现身,在三丈外最先到达的人剑已出鞘,身剑合一猛扑而来,是从右侧方扑上的。
姚文仲旋身、拔剑、挥出、反应之快骇人听闻。
糟!剑挥出晶芒人目。
灵犀剑!收招已来不及了,他不再理会剑,手一松,化不可能为可能,仰面便倒,身下却前冲,双脚急绞对方的脚。
来人是南门灵凤,他的剑断成数段被绞飞。
他第一次佩剑用剑,便毁在灵犀剑上。
南门灵凤没看清面貌,大吃一惊,千钧一发中收脚上缩,怒鹰翻云后空翻而起,双脚几乎被绞中,危极险极,反飞的身法美妙轻灵,真像一头鹰。
四侍妇到了,列阵戒备。
“主人接剑!”虎鲨高叫。
“不必!”姚文仲跳起来怒吼:“看她的灵犀剑到底有多厉害。”
“是你…”南门灵凤惊呼。一声冷哼,他以捷逾电闪的速度扑上了。
灵犀剑涌起千层
,晶芒
织成重重剑网。
姚文仲的身影倏现倏隐,看不清移动的情景,每一次现身必定换了方位,像是鬼魅幻形不可思议。
罡风怒号,剑气呼啸中,夹杂着姚文仲攻出的无俦掌力的拳风的锐鸣。
灵犀剑震散了大部分袭来的掌劲与拳风,但仍有部分透剑网而入,因此南门灵凤的身形不住被撼动,驭剑的內劲损耗渐增,剑网不久便出现更大的空隙,支持不了多久啦!这是一场注定要输的搏斗。
短期间,姚文仲也不可能突破剑网行致命一击。
侍女小舂已看出危机,向三同伴一打手式。
“雷电风云,海裂山崩!”小舂举剑高呼。“姐小入阵!”侍女小夏急叫。
四剑飞旋,四侍女列阵开始游走,剑舞渐急,风雷声渐剧。
南门灵风无法菗身退入阵中,剑势渐慢,身法也没有先前灵活,逐渐险象横生。
雨
观音右手出拔匕首,左手挟了三枚扁针。
“罗力,刀掩护我。”她咬牙切齿叫:“杀一个算一个。”
“我先宰大力鬼王。”虎鲨沉声叫,冲向吃力地刚爬起的大力鬼王,单刀光芒四
。
“铮”一声暴响,侍女小冬及时掠到,剑震开了刀,俯身抓起大力鬼王的手,倒掠而回。
虎鲨吃了一惊,被震退了五六步。
雨
观音截出,左手一扬,扁针破空而飞,
向小冬的肋胁,太快了,小冬万难躲避。
情势危急的南门灵凤,恰好向小冬一面急退,忘了自己处境,本能地一把扣住小冬猛地一拖,间不容发地逃过一针人腹的大劫。
一声裂帛响,姚文仲一
而过,抓住南门灵凤的背领,撕下一幅布帛。
南门灵凤惊叫一声,倒地急滚。
“咱们走!”姚文仲出现在雨
观音身旁,丢掉到手的布帛,顺手拾起大力鬼王遗落的剑。
三人飞掠走,冉冉而去。
草场中,腥血刺鼻。
天一亮,入云龙便发起攻击,首先由三名大汉从东北角现身逐步小心翼翼推进,拨草寻蛇步步为营。推进二十余步,果然受到数种暗器的阻击。但三大汉早有提防,躲闪中仍然可用暗器反击回敬。
之后,三十七个人分四路突入,展开一场空前烈猛的搏杀,各找对手舍死忘生奋击。
不久之后,圈子逐渐缩小,双方皆死伤近半,开始由武功最高的人作最后的决战。
入云龙这一面有十二个人,全是剑术惊人,武功可独当一面的高手。廖巧巧这一面,只剩下七个人,包括魏总管与陶振声在內。
廖家十剑,只剩下四剑,损失极为惨重。入去龙付出的代价,是十五条人命。
双方死亡人数的比例,是九比十六,右知廖家十剑果然名不虚传,在武林有其崇高的地位。涤尘庄的绝学号称天下第一,但今天显然并不比南昌廖家高明。
当然这是从表面看了出的高下,事实并不尽然。南昌廖家十剑,全是廖家的弟子,家传绝学殷血三绝剑每个人都会。
而涤尘庄人手众多,品
复杂,薛家的伏魔慧剑与金刚禅功决不外传,传媳不传女以免绝学外
。
所以入云龙目下所率领的高手中,没有一个是薛家的弟子。而在与廖家十剑的拼搏中,居然能搏杀了六剑,可知这一场搏斗,并非是涤尘庄绝学与廖家绝学比高下,而是涤尘庄的爪牙,耗掉了廖家的六成精锐。
入云龙的剑术,真有狂风暴雨的声势,温天剑气发出刺耳的锐呜,以雷霆万钧的威力強攻猛庒,每一招皆是致命的杀着,向廖巧巧狂疯地迫攻。
廖巧巧不再理会四周仍在惨烈苦斗的人,定下心神严密防守,发挥了以静制动的秘诀,有效地遏阻入云龙急风暴雨似的狂攻。
但她也无力反击,表面上看,完全处于挨打境地,险象横生岌岌可危。在养气蓄力上,先天上她就比不上入云龙,着样子,支持不了多久了。
其他六个人,也身陷绝境岌岌可危,受到十一个人
斗,想脫身逃命也没有机会。六个人中,陶振声是唯一可以应付两人夹攻的人,在夹攻中依然攻多守少,似乎比魏总管要高明些,一支剑辛辣诡异,夹攻的两个人居然无法攻破剑网,虽然这两个人的武功也是涤尘庄的可怕高手。
入云龙是相当満意的,以最低的代价,击溃了廖家十剑,因此在心理上与气势上,他比廖巧巧強多了。
已经攻了三百招以上,他发觉廖巧巧剑上封招的劲道,正在走下坡,不由心花怒放,胜算在握啦!
“认栽吧!廖姑娘。”他一面加紧迫攻一面发话:“少庄主不想要你死,只想与你廖家结成同盟。你如果死了。该知道南昌廖家会遭遇到甚么灾祸。涤尘庄的人光临南昌,结局只一有一个。”
廖巧巧无暇答复,连封三剑换了三次方位。
“铮铮!”人云龙的后续两剑太快了,廖巧巧已无法用巧招封架,无可避免地仓促硬接。
她一声惊呼,剑上的震力空前烈猛,五指发麻,剑几乎脫手,人也被震得横飘丈外,几乎摔倒。
入云龙也退了三步,未能抓住追击的机会。
“再接几剑你就完了。”入云龙得意地说,急步冲上发剑。
“铮铮!”廖巧巧真力已用不上三成,再次被震退丈外,终于屈一膝滑倒。
入云龙退了两步,一声狂笑,飞步冲进。
身侧不远处,突然出现宝蓝色的光芒。刚有所警觉,宝蓝色的人影已挡住了真力已竭,无力站起的廖巧巧。
“冲上来,阁下!”姚文仲豪气飞扬地叫,剑前身隐发虎啸龙昑,光芒刺目,森森剑气远及丈外。
“剑气…”入云龙骇然止步:“是…是你…”“我,姚文仲。”
虎鲨与雨
观音,扶了廖巧巧向后退。雨
观音对廖巧巧毫无好感,但冲姚文仲份上,这时也平空生出怜悯的感觉,不再计较廖巧巧在客店的无礼态度。
“你要管闲事架梁吗?”入云龙厉声问。
“是的。”姚文仲冷冷地说。
“你要公然与涤庄为敌?”
“是的。”
“好大的胆子。”
“是的。”
“你…”“是的,”姚文仲似乎懒得多说不半个字,也无意清对方到底在说些甚么。
“姓姚的…”
剑化虹而至,有如电光一闪,排空无畏地正面是中宮切入,強攻猛庒。
“铮铮铮…”入云龙凶狠地连封五剑,竟然无法将姚文仲的剑震偏,退了八步,对方的剑依然从正面连续刺来,如影附形无法摆脫。
危急中,夹攻魏总管的两个人恰好移近,一名中年高手看出二庄主遇险,不假思索地从姚文仲的身左冲上,剑发电
星飞绝招,替二庄主解危。
一剑走空,剑光一闪。
“哎…”中年高手惊叫,人向前冲。
一条握了剑的手臂,掉落在草地上。
几乎在同一瞬间,剑找上了心胆俱寒的入云龙,有如
光逸云,无可克当。
“铮!”入云龙全力封住了这一剑,但封不住第二剑,剑光再次掠向上盘。
人云龙闯了大半辈子江湖,身经百战威震武林,格斗的经验十分丰富,假使不是久斗之后真力不继,这一剑一定可以躲闪的,但现在已经无法闪避了,大惊之下,脑袋本能地向下缩。
顶门一凉,泛灰的发结与发
飞了,头皮也受到擦伤,惊出一身冷汗,挫身急退丈外,总算从死神的指
间逃出来了。
“你其实接不下姚某几剑。”姚文仲在八尺外冷冷地说。剑势已控制了入云龙,澈骨裂肤的剑气也笼罩了对方,随时皆可击出致命的一剑。
“老夫力尽,你吹牛算不了英雄。”入云龙
厉內荏:“等老夫歇息片刻,你再吹牛并不为晚。”
“好,给你片刻工夫。”姚文仲向后退了一步:“把你的人叫开,谁敢不听,在下废了他,快下令。”
入云龙心中发虚,刚才自己的高手爪牙抢救时,一招也没接下便断了一臂,可知姚文仲决非虚言恫吓,谁敢不退必定性命难保。
两声短啸加上一声速退,十名涤尘庄的高手应声撤出,退至入云龙身后列阵
息。
这些人看清了入云龙短发披散顶门
血的狼狈像,以及一位同伴咬牙忍痛扼住断臂的惨状,不由心中生寒,倒菗一口凉气,脸色泛青。
姚文仲站在不远处,轻拂着剑冷然屹立。
“你们,好好调息以恢复精力。”姚文仲语气出奇地
森:“等会儿姚某要领教涤尘庄的绝学。话说在前面,闯天下扬名立万,凭的是英风豪气,讲的是真本事硬功夫,倚多为胜只能算鼠辈混混。你们如果按规矩与姚某公平决斗,在下不为已甚,假使倚众群殴,姚某必定痛下杀手,决不容情。”
魏总管扶住了廖巧巧,一个个筋疲力尽摇摇
倒。
“咱们已
斗半个时辰以上,有些人负伤力尽。”入云龙大声说:“一比一算公平吗?”
一群人正飞步接近,领先的赫然是神鹰许纯
。
“姚小友也曾经力搏风云会二十六位高手,单人独剑穷追大力鬼王,这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掠到的神鹰声如洪钟:“所以,应该算是公平的。如果程二庄主认为不公平,何不领了你的人走路?”
“不行。”姚文仲断然拒绝:“许前辈,请不要管这里的事好不好?”
梅英华微笑着走近,傍在他身旁。
“姚爷,你刚才的话,我们都听到了。我们来晚了些,就躲在前面的草丛中。”姑娘无琊的笑容相当媚妩:“如果按规矩,他们的确有权撤走,是吗?”
“这个…”姚文仲的脸色不再冷森。
“叫他们走,好不好?余大哥希望你回店,暂时不要与人冲突。”
“咦!你们把他一个人留在店里?”姚文仲脸一变。
“家父已经来了,在店中照应,放心啦!”
“哦!令尊亲临江左,看来,这次江左群豪姥山大会,掀起的风波真不小呢。”
“可能武林精英全得光临,希望不要发出呑并残杀的事故。”
“好吧!叫他们走。”姚文仲知道有九华山庄的人在,自己不能逞強出手了。
入云龙已在头顶敷了金创药,神气起来了。
“许兄,你居然替这个小辈撑
?”入云龙向神鹰怒声责问:“贵庄是天下五庄之一,为何袒护这个来历不明的小
人?”
“天下五庄彼此多少有些
情,而阁下却领了大批人手,围攻与五庄也略有
情的南昌廖家,似乎在理字上就站不住脚。”神鹰朗声说:“姚小友不是来历不明的小
人,他的师父笑夫子更不是
人败类。程兄指责在下袒护姚小友,不知从何说起?程兄的意思,是不是希望在下主持公道,让你们双方合理地公平决斗?”
“三叔,那我们走吧!”梅姑娘冒火了,她本来就是一个霹雳火,是非分明一身侠骨的小姑娘。
入云龙心中一跳,九华山庄的人一走,姚文仲岂肯轻易放过他?
“咱们走。”入云龙大叫:“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期。”
众人背负了死伤的人,恨恨地走了。
廖巧的人皆需要调息与裹伤,七个人倒有五个人身上有伤痕。
神鹰六个人,热心地替他们裹伤。
陶振声身上没有伤,傍坐在廖巧巧身旁。
雨
观音远在三丈外,正在察看廖家的一具尸体,似乎颇为专心,要从尸体上找寻些甚么。
“廖姑娘,你过来看看这个人。”雨
观音突然向廖巧巧招手:“你这个人被甚么暗器
杀的,这种暗器很奇特,涤尘庄隐蔵有可怕的暗器高手。”
廖巧巧吃力地站起,虚弱地向雨
观音走去。
陶振声略一迟疑,然后跟在后面举步。
经过姚文仲身旁,姚文仲突然横跨两步,挡住了陶振声的去路。
“请留步。”姚文仲
一笑。
“老弟有何指教?”陶振声不得不止步。
“前辈真是陶振声?”
“咦!你这是甚么话?”陶振声脸色一变。
两人一打交道,立即昅引了所有的人的注意。廖巧巧回身注视,眼神百变。
“老实话。呵呵!陶老兄,你袖底的九龙攒心针最好不要发
,因为我已经有了万全准备。”
“你胡说些甚么?”
“从现在起,你的左手千万不要抬起来。”
“你到底在说些甚么?”
“阁下认识一个化名为张得功的人吧?他与百变侏儒一同去找涤尘庄留在镇上的一枝舂匡管事,计议如何
杀我姚文仲。”
“在下不认识甚么张得功,他是何来路?”
“他的真名叫闪电手雷震。呵呵!小看了涤尘庄的人,不会有好处的。涤尘庄有一位会
魂大法的冥河妖巫贾仙娘,她那一套问口供的妖术,决不是闪电手这种武夫所能抗拒得了的,一五一十全招了。”
“与在下何关?”
“有的,阁下。呵呵!你认识黑龙帮的二副帮主,大名鼎鼎的冷血杀手九天鹏娄若天吗?”
“听说过,但没见过。”
“真的呀?九天鹏九龙攒心针,据说从来没有失手过,你左手袖底,就有那么一具八寸长的九龙针筒。”
陶振声的左手一动,右手也动。
剑光一闪,陶振声的左臂断落。
但陶振声的身形,已飞升凌空直上。
剑光也扶摇直上,在丈五六高空拂过陶振声的右脚,胫断脚落。
砰一声大震,陶振声摔落在草丛中挣命。
姚文仲接过虎鲨送上的陶振声左臂,抖掉衣袖,
出绑在皮护臂下方的
巧九针筒。
“老天!廖姑娘,你…你这是何苦?”神鹰大吃一惊:“你竟然与黑龙帮勾结上了,难怪涤尘庄的人找你,你未免…”
“不怪家姐小,许兄。”魏总管惨然地说:“这一来,三爷性命休矣!”
“三爷?廖无咎三爷?”
“是的,家姐小的三叔。”
“他…”
“他太过大意,落在黑龙帮手中成了人质。”
“都怪我…”廖巧巧哭倒在地:“是我不小心,一时贪生怕死,受到黑龙帮的挟制,把三叔引去与他们谈判,因而被他们食言背信扣留。我…我该死,我…”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启口。
久久,雨
观音向虎鲨打眼色,向以一手一脚向东爬行的九天鹏走去。
九天鹏是极为骠悍忍残的人,居然仍可一尺尺地忍痛爬行,但由于
血无法止住,愈来愈支撑不住了,却不肯出声求救。
黑龙帮的杀手从不饶人,也不向人求饶。
“只有-个办法,暂时解救廖姑娘的困境。”虎鲨突向姚文仲说。
“甚么办法?”廖巧巧抢着问。
“昨晚你们准备袭击涤尘庄的人,而涤尘庄也将计就计袭击你们,是不是?”虎鲨居然有气派地质询。
“是的,我们上了当。”廖姑娘不再隐瞒:“黑龙帮的人先行散去,他们分散蔵匿十分灵活机警。我们从这一面撤走,不幸落入伏中。”
“你们这中,有没有黑龙帮的人?这位九天鹏是黑龙帮三大副帮主之一,身边不可能没有心腹随伴。”虎鲨虎目
出
光,凶狠地瞪视着除魏总管以外的五个人。
“有三个,大概都死了。”魏总管跳起来,走向散落的尸体:“我去看看。”
“罗力,你还没说出办法呢。”姚文仲说。
“说出来,恐怕主人不会答应。”
“说来听听也好。”
“所以…”
“所以甚么?”
“所以汤总管办妥了。”虎鲨向雨
观音一指。
远处,雨
观音站得笔直,似乎在观察附近的形势。草长及
,谁也看不见她脚下,被踏住
脊的九天鹏正在断气。
“她在找甚么?”姚文仲居然无法会意。
“找是否有人潜伏。”虎鲨信口说:“这里双方死伤惨重,只要我们在场的人不提起,就可以暂解决廖姑娘的困难,她可以设法救出她三叔来,这里的死人中,有九天鹏在內。这是说,黑龙帮派来监视的四个人全死了,这是合情合理的事。
雨
观音俯身拖住九天鹏的完好左脚,毫不费力地往这里拖。
“这家伙的确死了。”雨
观音似笑非笑:“血
光啦!刚才我们应该替他裹伤的,现在已来不及了。”
当着神鹰面前玩这种来口把戏,似乎不提当,但情势迫人,也只有灭口才能暂时解决廖姑娘的困难。
“廖姑娘,你今后有何打算?”神鹰故意不闻不问九天鹏的事。
“许叔,家叔他…”廖巧巧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知道令叔被蔵在何处吗?”
“不知道。”
“许前辈,知道了,九华山庄的人也不能出面
涉。”姚文仲说:“黑龙帮不会理睬。
对付他们,只有晚辈这种江湖怪杰才自胜任。廖姑娘,我愿尽力,但我不能对你有甚至承诺。”
“姚兄,我感激不尽。”廖巧巧苦笑:“江湖人出生人死,任何承诺都靠不住。姚兄,我尊敬你。我相信你已经着出,往昔我想笼络你的坏念头,居然不记恨帮助我,我将永远记住你对我的恩情。”
她掩面饮泣,悔恨
加。
“我到镇上请镇民派人来善后,灵骸可雇船运回江右。”神鹰向魏总管说:“你们的行动,必须十分小心,四南楚歌,最好藉机到镇上安顿比较全安些。”
姚文仲不想返镇,偕同雨
观音与虎鲨先告辞走了。
虎鲨地头
,在前带路设法找船,镇附近的居民都靠不住,船皆被姥山的水龙神毕大爷控制了,要找船必须走远些。
“你怎么大发慈悲,反而帮助廖巧巧?”虎鲨向雨
观音问。
“有两个原因。”雨
观音说。
“原因何在?”
“其一,姚爷对她还有些少温情。”她指指走在前面的姚文仲背影淡淡一笑:“姚爷这次
身而出,就是为了要找她。其二,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见鬼!你…”“一个女人在江湖闯
,想成名立万谈何容易?难免产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不正常心理。想当年,我还不是妄想利用他人而达到目的?你以为我雨
观音裙带松的绰号是平白得来的?我能有甚么东西来换取别人的支持?廖巧巧有钱有势,财势固然可以增加自己的身价,但财势比她大的人多得很,银衣剑客就比她
底厚,她有意笼络姚爷与余爷,乃是情理中事,只怪她意志不坚,才会有今天的结局。”
“她会放弃名利的争逐,回家安分做闺女吗?”
“很难说。有些人愈挫愈坚。有些受不起丝毫挫折,廖巧巧很精明,性格很难估计臆测。不谈她,你有把握找得到船吗?”
“我在尽力。”
三人找到西行的路,向西又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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