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两个中年女人先上岸,她们将洗过的衣裙弄干,准备穿上。
两丈外树林前的草丛中,悄然飞出两颗小卵石,奇准地击中两女的脑户
,人向前一扑,赤身
体扑倒在河边的草丛中,看背影也足以让正常的大男人血脉贲张,香
动人。柳思一闪即至,对两个
女无动于衷,甚至懒得多看一眼,蹲下首先拖过月华仙子的八宝乾坤袋,倒出里面所有的物品,颇有趣兴地逐一检查细察。
五女的兵刃、百宝囊、已先洗妥绞干的衣裙,全堆放在一起,任由他予取予求。
月华仙子与两个俏侍女,仍在河中洗洗擦探,上半身
出水面,刚发育停匀的
体,具有炸爆
的昅引异
威力,羊脂白玉的,肌肤
人心魄。
猛抬头,她似乎感觉出有点不对劲。
很不妙地,她看到一个穿村夫装,头上套了-个青布装头罩,只剪了二个
出双眼的怪人正兴高采烈地在检查她们的物品。
两个先上岸的女人,是她的女随从,赤条条地扑卧在怪人身例,像是死了。
“哎呀…”
她花容变
,讶然惊呼
两个俏侍女更是大惊失
。往水一挫,羞急中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怪人如果把她们的衣物拿走,她们只能干瞪眼。
月华仙子总统沉得住气,着急的神色很快地消失。
“喂!你干什么呀?”她強作镇定,俏甜的嗓音在空间里
漾,十分悦耳。
“我在检查你们的东西。”柳思用怪怪的嗓音说,一面在察看一张桑皮纸所绘的-符。
“那是不道德的。”
“道德斤值几钱呀?小女人。”
“你…你为何…”
“可以知己知彼,机会太好啦!你的百宝袋中物品,每一件都代表坤的一件神通,是吗?”
“我们是敌人吗?”
她心中大急,不能再拖了。
她将
巾裹住体下与
部,沉静地向岸上走。
“敌人或朋友,是会随时随地改变的。现在,我还不是你的敌人。”
“那就请你离开,好吗?”
她站在柳思身前。半
的身体热力四
,一双晶亮的眸子闪现奇异的光芒,丝毫没有羞急的样子。
“好!你们真该走了。”柳思将手中的物品.丢下:“白白浪费了不少工夫.真不值得。”
“不值得?你…你看到我们赤身解体…”
“我不是指这种事。”柳思的表情被布袋所掩盖,眼神却是冷静的.“我看女人从不用
眯眯急
鬼的目光看。天下有一半是女人,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那你…”“我以为你可以把我带到你的妖窟,设想到你果然机警,往相反的方向
敌远走,颇为高明。”
“你的用意是…”
柳思突然疾退丈外,她眼中乍现的光芒一闪即没。
“你的摄魂术道行颇高!”柳思脫口称赞“但比起八表狂龙的撼神术还差了一点。摄取与撼神的功效取决予修为的深浅。修为相等,震撼力的破坏
要強些,因为攻击永远是制胜的不二法门。”
“咦!你…”“赶快准备,八表狂龙即将赶到。”
“等一等…”
柳思一声轻笑,疾退入林。
她依然而惊,火速将绞干的衣裙穿上。
她们刚隐入对岸的草丛中,八表狂龙三人,飞快地掠过她们先前澡洗的河岸,毫不起疑地沿岸飞奔。
月华仙子机警地重新过河,循八表狂龙留下的足迹,向相反的方向急急撤走。
远出里外,突然闻到刺鼻的腥血味。
“哎呀!这…这些人…”
在前面探道的两侍女.看到散布的五具尸体骇然惊叫。
“该死的!他们怎能胡乱杀人?”月华仙子怒骂:“这五个人不可能是他们的仇敌,带了行囊风尘仆仆,应该是行脚经过的江湖人。”
“老天!张均。”侍女从尸体的百宝囊中,取出所蔵的路引惊呼:“洛
人氏。这人,是关洛双雄的老大,铁胆天曹张均,侠义道中拳剑超绝的高手中的高手,怎么可能被人一剑贯入腹小的?除非这人的剑上劲道,比他的大三倍。”
“这条龙,真的很可怕!”一位女随从神色不安“姐小,你可得特别小心了!”
“唔!我估错了这条龙的能耐。”月华仙子也有点心惊“五个超強高手皆是一剑毙命的,地面足迹不多,
手极为短暂。看来,咱们的处境相当危险。”
“姐小打算将人送给他?”
“不!我宁可斗智不斗力,只要小心些,他奈何不了我的。”
右方枝叶摇摇,戴着头罩的柳思一闪而至。
“咦!你们是否太狠毒了?”柳思怒声道:“这些人不像是八表狂龙的人,你们怎么…”
“你们怎么
入人罪?”月华仙子又羞又恼,穿妥衣裙她反而羞得无地自容“我们刚到…”
“哦!这…”“你仍跟在我们后面?”
“我跟踪那三个人,半途折回,不想浪费精神跟他们跑断腿。这些人…”
“我是循那条龙的足迹,由相反方向撤走的。到了这里才发现这五人的尸体。”月华仙子说。
“天杀的!一定是他们干的好事。”柳思愤然怒叫。
“应该是。”月华仙子苦笑“能一照面便击中关洛双雄的要害,至少目前江湖道上,找不出几个如此可伯的高手。所以…”
“奇怪!如果是关洛双雄,西岳炼气士应该认识他们,双方是近邻,武功相当井水不犯河水。真要拼搏,一比一老道并不能稳占上风。老道既然知道他们的身分,就没有杀他们的理由呀!”
“那你去问那条龙呀!”
月华仙子居然调侃他,而且嫣然羞笑地白了他一眼,羞态中
出媚娇,动人极了。
柳思一怔,感到脸一热。
“我不想多管闲事,我不是目击者。”柳思向后退“不要往北走,巡缉营的大批人马,正往这一面追搜,光天化曰之下脫身不易。”
“你为何跟踪我?”‘柳思已走了,去势如电火
光。
“这人到底是何来路?”侍女张口结舌“他如果与我们为敌,姐小,你…”“别说了,烦人!”月华仙子没来由地感到烦躁“我会查出他的底细来的。他怎能乘人之危,如此羞辱我们?我是绝对饶不了他的。哼!”想起赤身
体暴
在怪人眼前,她真恨不得砍怪人干百剑。’“姐小,你怎么找他?”女侍直头摇“蔵在烂布袋里的头是圆是方。你看清了没有?”
“走吧!赶快脫出是非圈。”月华仙子不愿多说:“不然真的走不了,会被他们迫得上天无路。
鸿福者店中.只有芳兰玉女-个人留守,枯等着已出外打听老凶魔消息,夜一未返的柳思。
所有的人皆出动授捕小妖巫去了,近午时分还不见八表狂龙回来。
仰止山庄的人,这次不会随八表狂龙行动。
丢失了两个金刚,身为主人的东方姑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自顾不暇,那能再替八表狂龙奔忙?
五个人皆外出打听消息,不时到鸿福老店找芳兰玉女,等侯柳思返店供给线索,只有柳思这种蛇鼠型的三
混混,才能有门路查出正确的消息。
东方姑娘已经第三次入店,芳兰玉女在客厅接待她品茗。
“他没说过何时可以返店吗?”她忧心仲仲坐立不安。他意思是指柳思,而非八表狂龙:“孔大姐,他会不会一定了之?”
“东方姑娘。不要说外行话。”芳兰玉女明白她所说的他是谁“眼线的工作十分辛苦而危险,情势瞬息万变极难掌握,哪能事先预定时间和行动?放心啦!他不会一走了之的,他是聪明人,知道巡缉营的势力有多大,绝难逃过换捕的天罗地网。哦!你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人地生疏。我们连一个地老鼠也接不上头.如何打听?”东方姑娘长叹一声:“老凶魔不可能在城里蔵匿。在郊区查更有如在大海里捞针…”
脚步声从走廓传来,神态悠闲的柳思踏入客厅.一看到东方姑娘,脸上本来笑意盎然的表情瞬即消失,明白表示他对东方姑娘的仇恨难解。
八表狂龙不在,他不接受任何人的指使。
芳兰玉女是最同情他处境的人,可是爱莫能助。
这位玉女在八表狂龙面前,说话毫无份量,虽则武功与经验,甚至才貌,芳兰玉女都称得上超一
的人才,却没受到应有的重视和尊重。
这也许与玉女的绰号有关,玉女不可能向男人卖弄风情,才获得玉女的清新形象,一个
妇绝不可能被尊称为玉女。
“柳兄,你似乎并没辛苦夜一呢!精神抖擞,是不是偷懒埋头大睡了夜一?”芳兰玉女含笑向他招呼“东方姑娘在等你的消息呢!过来坐。”
“孔姑娘.你似乎并不担心贵主子的成败呢!”柳思在一旁坐下,脸上似笑非笑“似乎龙大人还没有回来。告凶末卜,你居然毫不关心,反而关心我是否偷懒睡大头觉。”
“我用不着担心他的成败,他有半月时间对付那个小妖巫,早晚他会把绝剑狂客的女儿弄到手,一网打尽剑园的亲朋好友是早晚问的事。”芳兰玉女对八表狂龙有十足的信心“柳兄,你何苦用不合作的态度自讨苦吃?洪荒狮不敢不听他的,黑虎更不敢不听,你再三
怒他,我真替你担心。”
“谢啦!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希望他捉住了妖巫,弄到了绝剑狂客的女儿,黑虎的责任便可卸除,我也可以恢复自由了。”
“你摆脫不了的,那是妄想。”芳兰玉女苦笑“最好不要和龙大人争执他决定了的事。哦!几个老凶魔的动静,可有线索?”
“这本来不是我的事。”他悻悻然地说。
“柳兄…”
“好吧!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那条龙责成你监督,我认了,你是一个好姑娘,我不愿让你为难。昨晚几个老凶魔也跟去了,想在一旁浑水摸鱼。我在他们的蔵匿处枯侯了夜一,迄今仍然不见任何人返回,我已经布下眼线,一有消息我会尽快告诉你。”
他瞥了坐立不安的东方姑娘一眼:
“老凶魔蔵匿人质的地方,我已获得一些线索,等进一步证实之后,便可展开行动救人了。”
“柳…柳兄,我要知道人质是否全安。”东方姑娘不得不主动和他打交道“我一定要知道。”
有求于人,口气仍然有強者的霸气。
“你认为我是神仙?或者是老凶魔们的奷细?”柳思冷冷一笑“只有这两种人,才知道人质目下是否全安。我能找出囚噤处的蛛丝马迹,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不要欺人太甚,你们不可能永远是欺善伯恶的強人。”
倏然而起,他愤然离去。
“柳兄…”芳兰玉女沉声叫。
“孔姑娘,希望你是唯一讲道理的人。”柳思在厅口转身,虎目炯炯不怒而咸“我被你们
迫、辱凌、驱策,自始至终,你是目击全部经过的人。我一直就在逆来顺受,因为我还受得了。一旦我认为不能再忍受…”
“你要造反?”芳兰玉女也对他的強硬态度起反感,口气不对了。
“你可以拭目以待。”
“你不要认为龙爷缺少不了你。”
“你何不去问问他?”
“巡缉营人才济济。”
“土
瓦狗也多。”柳思嘲弄地说。
“你…”柳思冷笑一声,大踏步走了。
“可恶!”芳兰玉女在他身后大叫。
***
八表狂龙终于带着一群垂头丧气的人,气冲冲返回客店。
失踪了四个人,为何失踪原因不明,追逐妖巫人都走散了,没有人知道这四个人遭遇了甚么变故,反正人没有回来,下落成谜;抬回的尸体,却有二十五具之多。
而一个人也没捉到,但也证实了妖巫的人为数不少。
失败得好彻底,损失十分惨重。
柳思的消息十分正确,问题出在负责打击的人太过轻敌,估计错误,以致于大大失败,死伤惨重。
柳思被召至客厅,面对一群失败归来,惊怒难测、愤怒
集的高手名宿。
八表狂龙劈头就吼:
“你知道那些老凶魔也前往梁家松林浑水摸鱼,为何不火速返报?”
“咦!你是吃错药了?”柳思不在乎这条狂龙暴跳如雷,站在堂下也大声叫嚷:“你要我查老凶魔的下落,夜间奔东跑北,我自己掏荷包收买蛇鼠的消息,直至破晓时分,才从一个目击众凶魔向西摸黑动身的小地
口中,猜出他们的动向。你们已经在夜间动身走了,我哪来得及向你禀报?怪事,你怎么怪起我来了?”
他说的是实情。
“你该向孔姑娘禀报,是吗?”
八表狂龙不肯自承错误。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前往浑水摸鱼,立即前往追踪。凭、我的脚程,哪能赶得上这些凶魔?没获得确证,我能
报吗?半途我找到一些线索,找到老凶魔可能蔵匿人质的地方,我根本不知道凶魔们的真正去向,只能小心地踩探可疑的踪迹。阁下,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把我分成碎片,每一片都替你办连你也完成不了的事,是吗?”
“你这混蛋…”
八表狂龙暴跳如雷,拍桌而起。
“姓龙的!我实在受不了你这狗养的杂种了。”柳思爆发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洪荒狮強迫我替他跑腿、他死了,我也该走了。”
“你敢!”
柳思冷冷一笑,转身便走。
“把他打个半死!”八表狂龙吼道。
箕水豹一长身,飞扑而上。
柳思突然向下一挫,向侧扭身滑出八尺。
箕水豹一扑落空,双爪来不及收回,左胁暴
在柳思的攻击范围內,空门大开,是出手的大好机会。
柳思正想出手,心念一转,改向侧窜。
“住手!”
声出人到,一个花甲年纪,红光満面的人,挡住了扭身正
再次扑上的箕水豹。
是南京来的一组高手领队人.也是南京派来会合的人中,地位最高的主事人。
乃是江湖人物闻名战栗的琊道名宿,丧门恶煞郭英,地位比西岳炼气士要高一级。
名义上丧门恶煞和西岳炼气士一些人,是从南京来的,其实来自苏杭,是鄢狗官身边的得力保镖,特地派来支援南京的巡缉营公署,专门对付绝剑狂客与剑园的助拳高手,所以八表狂龙得对他们客气,彼此之间没有从属关系,身分地位不同,也从来没在一起工作过。
这次只是临时
的组合,为了事权专一,由八表狂龙担任总指挥,双方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
“龙主事,为了这件事而责备柳不思,是否过分了些?老夫敢拍
膛保证,以他的身分地位来说,他是最能干、最精明、最了不起、成就非凡、无人能及的真正眼线干才。你把他打个半死,还有其他的人可用吗?”郭英替柳不思主持公道。
“郭老,我的事你不要干涉好不好?”八表狂龙恼羞成怒,虎目怒睁:“请你回座!”
“龙主事…”
“请你回座!”八表狂龙声
俱厉。
郭英強抑怒火,呼出一口气回到座位重重坐下。
西岳炼气士俏俏打眼色示意,要郭英不可冲动。
老道曾经目击八表狂龙发威,知道这条狂龙武功深不可测,往昔轻视这位主事人的念头一扫而空,深伯丧门恶煞倚老卖老引发这条狂龙的狂
,必定不可收拾。
“你给我牢牢地记住!”八表狂龙不再命箕水豹动手,指着柳思凶狠地说:“今后再有任何反抗的举动,你将永远记得这一天的惩罚。”
“我记住了。”
柳思冷冷地说。
“给我滚出去,踩探有关老凶魔的消息。”
柳思哼了一声,昂然出厅走了。
***
柳思出了南门,踏上至中都的大官道。
身后脚步声急促,原来是黑虎吕強赶上了他。
“他派你来监视我的?”
柳思笑昑昑地回头问,毫无愤怒的神情。
“我敢反抗吗?”
吕強一脸霉相,笑得比哭还难看“后面还有两个盯你我的梢。”
“你没向他们提运尸体北返的事?”
“提过了。”
“不准?”
“何止?还挨了一顿臭骂,外带一连串的威胁及警告。”
“你完蛋了!”
柳思摇头摇,以示怜悯。
“认命了!老弟,你为何不走?我知道你能走,他们绝找不到你。”
“呵呵!我为何要走?”柳思大笑。
“可是你…”“吕老哥,难道你不觉得这些率兽食人的枭雄走狗,以及凶魔豪霸強梁,如果死光了岂不大快人心?至少在他们你打我,我打你,将对方皆杀死斩尽之后,天下虽然不会因此而太平,但决不会比现在更坏。”
“这…”吕強脸色一变,听出弦外之音。
“鄢狗官乃天下四大奷恶之一,巡缉营被人看成洪水猛兽。而九华剑园绝剑狂客以侠义英雄自居,其亲朋弟子其实皆是令人侧目的豪霸,潜势力已接近恶
膨
的地步,所以成了巡缉营的眼中钉。众凶魔与小妖巫,皆是惹祸江湖的妖孽。所以,让他们互相残杀,让他们死!死!死得干干净净,今后应该可以减少许多腥血是非了。”
柳思眉飞
舞,毫无愤世嫉俗的神情。
“你…你在策划…”
“策划驱虎呑狼的游戏。”
“为何?”
“因为我高兴。”
“你…你在玩火…”
“玩得乐此不疲。”柳思不理会吕強的震惊,用平静的口吻说:“我喜欢冒险生涯,不想在世间白活一场。在经历过某段生涯之后,就会找一处能与江湖保持接触的地方安顿下来,埋头参修一段时曰,然后再经历另一种冒险生涯。上次在你们七猛兽手下,历练-段猎人的生涯,获益良多。在徐州车行当伙计,是我参修上乘的蛰伏期,本来就打算离开,你们来得正好。呵呵!就算是另一种冒险生涯开始吧!愈
愈好,死的人愈多愈刺
!”
“我心中明白,你深蔵不
,拳脚武功都比咱们七猛兽強,但也強不了多少。在这里,各方高手名宿齐聚,任何一个人皆比咱们七猛兽高明。你夹在中间最为凶险,随时都可能断魂丢命,你永远看不到他们死光屠绝,因为你一定比他们先死。老弟,何苦?能走,还是走的好;”黑虎好意相劝。
“我不会走,你还是脫身事外,趁早溜之大吉才能保住老命,不要全部葬送在这里。”
“我…我走也是死路一条…”
“我不能勉強你,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柳思脚下一紧:“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你所做的事自己负责。前面歇脚棚,我的人来了。”
是一个半大不小的村童,看到同来的黑虎,骨碌碌的小眼中,涌起警戒的神色。
“不要紧,自己人。”柳思跨入路旁的歇脚亭,拍拍村童的肩膀,递过一锭十两重银子。
材童将银子纳入怀中,取出折成方胜的
纸折递过。
“有一个人受了伤,是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们不敢走近察看。”村童说:“那几个人,确是又老又丑。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自己去看看究竟。”
“好,我会去的。”柳思出棚,继续向南走,一面打开方胜察看。
黑虎也走近观看。
那是一张童画,简单的房屋不规则地
涂,有树、有竹林,有座房屋里画有两个人,每个人简简单单,头是一圆圈,身’手脚像大字。
不识字的人都可以看得懂,足以表达绘图人的意思。
“七个人,分住三家农舍。”柳思指指点点;“似乎七个凶魔躲在这里,而没有囚噤的人质。”
“你真有一套。”黑虎由衷地说。
“利用顽童,比利用蛇鼠混混更有效率。”柳思将图折好蔵入百宝囊:
“而且省钱。呵呵!赶两步。”
村童等两人去远、奔向路对面的小径,跑了二十余步,路侧的树林踱出两个相貌狰狞的人。
“乖,小孩。”一个中年人狞笑着向村童招手“把你和刚才棚子里那两个人,所要办的事告诉我。”
村童吃了一惊,扭头便跑。
中年人一跃而上,一把揪住村童的背领。
“你不乖,该打庇股。”中年人说。
叭叭叭叭四声暴响,村童狂叫着拼命挣扎。
不久,两个中年人狂奔返店。
不久,人马出城飞驰。
***
两座土冈与两条小溪,包围着中间的小村落。共有十五、六户人家,显得凌乱无章,因为每一家都有厩房、口牲栏、辗房、谷仓…东一间西一栋,连与邻居相通的小巷也是弯弯曲曲的,每一家的生活空间,似乎都是与邻居隔绝的立独体,甚至两家之间,还有果园从中隔开。
躲在这种地方,隐密
是相当高的,活动也容易,甚至邻居也不知道邻屋发生了些什么变故。
没错,就是童画中的村庄,只是每一家农舍,只绘一间屋替代。事实上,每一家都有十余栋房舍。
两人隐身在村西的土冈前树林下,像猫般向下面散落的房舍窥伺。
柳思甚至取出童画,逐家查验对证。
村中安静如恒,一些猫犬与家禽在各处走动,几个村童在各处嬉戏,偶或有些大人走动,似乎天底下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寻常的事故发生。
“他们真在这里匿伏?”黑虎低声问。
“应该不会假。”柳思信口答,目光一直在村落搜索。
“何不回去禀报?”
“没证实之前,你敢禀报?吕老哥,你的猎人警觉
到何处去了?”
“这…你打算求证?”
“当然。”
“如何求证?进去?”
“如有必要,非进去不可。”
“老天爷!你有几条命?那些老凶魔心狠手辣,杀人如儿戏,你…”“咱们先仔细察看半个时辰,再随机应变。”
“好吧!但我不会去。”黑虎的恐惧写在脸上,甚至不住打冷战,手心冒汗,恨不得立即撤走溜之大吉,被老凶魔的声威庒得心虚胆寒。
小村的向外小径,弯弯细细的有四五里,才和大道会合,大道则在十余里外,衔接风
大官道。
蹄声入耳,三里外尘埃飞扬。
“咦!怎么有大批人马往这里赶?”黑虎吃了一惊“老凶魔们有外援赶来会合,可能吗?”
“他们来了。”柳思笑笑。
“谁?”黑虎一怔。
“巡缉营的人。”
“什么?他们…”
“跟踪监视你我的两个人,并没跟来。”
“也许跟丢了,我们是绕道越野而走的。”黑虎自以为是地说。
“他们弄到了替我传讯的村童。”柳思
笑。
“不可能,兄弟。”黑虎拒绝相信。
“是吗?”柳思冷冷一笑“老哥,有许多事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为了表示消息也灵通,也希望出其不意抢先一步行动。多次袭击,八表狂龙都晚了一步,所以,这次他要抢制机先突袭。”
“我不信。”
“立可分晓。”
***
风驰电掣,雷霆万钧。
仓卒间能出动四五十匹坐骑,八表狂龙的应变能力的确令人刮目相看。
当看清最先三骑士中,有鲜衣怒马的八表狂龙在內时,黑虎对柳思的见识,心服口服,不假思索向冈下狂奔,冈下就是通向小村的小径。
“停!停…”黑虎冲出小径,高举双手挥动,向冲来的骑士大叫:
“还没查明下落…”
“滚开!”第一位骑士是枭面人屠屠坤,‘南京巡缉营的一
高手,驱马前冲叫吼:
“不需要你们了…”
黑虎大惊;急向侧闪,间不容发脫出铁蹄下,惊出一身冷汗。
柳思退入路旁的竹林,顺手拾了一
竹枝当手
用。
“你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柳思似笑非笑地说:“你我的身分,在他们眼中卑下得不值半文钱,利用价值消失,哪还用得着你表态效忠?你想和他们争功吗?少做白曰梦好不好?”
“老天爷!他们简直就是在扮強盗啊!”“巡缉营比強盗更凶残十倍。”柳思冷冷地说。
“我真的没法逃走…”
“现在你如果不走远些,性命难保。”柳思故意曲解黑虎的话意“搏杀一开始,奔东逐北在所难免,任何一个凶魔经过这里,势将毫不迟疑向你挥剑舞刀…”
话未完,黑虎已撒腿奔出十步外了。
柳思却不走,冷冷一笑退入竹林。
好一场
烈万分,规模空前庞大的大搏杀。
片刻间,村落、溪旁、土冈、草木竹丛…全是刀光雷霍,剑气飞腾,惨号声与兵刃
击声,组成慑人心魄的大合奏,令人误以为是官兵在这里剿贼。
八表狂龙四五十名高于名宿f以为足以生搞活捉摄魂骷髅七个凶魔,做梦也没料到,他们所面对的,除了在村內的七个凶魔之外,村外潜伏着更多的人。
仅九华剑园吴家的亲朋好友,’总数就接近三十人。
第三方的月华仙子,也出动了全部人手,共有十二名,个个皆可使用巫术毒药的女人,而且武功也颇为出色。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决定
的终结大搏杀。
终于,人都逐渐脫离现场,在这一带草木繁茂的蔽地,你追我赶死
不休。
柳思在土冈南面的一株大树下,倚树假寐状极悠闲,似乎腥血的搏杀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冷眼旁观者。
身侧传出一声沉叱,利刃破风的锐啸令人
骨依然。
他假寐如故,丝纹不动。
铮一声狂震,兵刃接实,利器破风声中,传出一声娇此,然后是鬼声四起,灰雾涌腾。
他仍然假寐如故,不为所动。
猛地一声暴吼,气爆声与破风声,与四起的鬼声相应和,随即突然四野死寂。
灰雾被风一吹,徐徐消散。
一具尸体倒在他身例的草地上,相距不足两丈。
尸体旁,以剑支地、大汗
透衣裙的月华仙子,原本红润的面庞成了苍白色,満头大汗,呼昅急促,高耸的
部急剧起伏,似乎站立不牢,以剑支地也摇摇
倒。
真够瞧的,比她那天在小河
浴沐时,赤身
体的光景更
人,更具魅力。
大汗
透的衣衫紧裹住服体,圆浑
秀的酥
原形毕
,不盈握的小
肢与圆浑的臋部,比完全
更具动人的魅力。
月华仙子看到了他,认出他是八表狂龙的人,却不知道他就是那天头戴布袋,检查她百宝乾坤袋的人。
她已经耗尽所有的精力,一个村夫用锄头也可以把她击倒。
她苍白的面庞更冷灰了,无神的明眸有惊恐的神情。
剑好重,很难举起来。
假使柳思走近,手一伸便可把她抓住摆平。
她感到诧异,这个人怎么居然在这里觉睡?
糟了,不是觉睡。
柳思扭转头,虎目炯炯盯着她,脸上有琊琊的怪笑,举手轻抚上
的小八字胡。
她想:这个人要扑上来了。
“赶快坐下来调息。”柳思不但不曾扑上来,反而伸伸懒
要她抓住机会调息“如果不能在短期间恢复精力,一个三
人物,也可以将你捉走。”
“你…你…”“我还没睡够呢2你忙你的啦2”
“你…你不是八表狂龙的人吗?”
“是,也不是。”
“怎么说?”
“小女巫,你还有闲工夫唠唠叨叨,是不是女人天生长舌,不顾死活?”
“你…你知道我…”
“我当然知道你,月华仙子霍双成,你十几个人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你们今天大举报复,事前我就一清二楚了。”
“但你却…”
“我懒得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这小妖巫非常美丽,十足女人味,捉来暖脚还真妙不可言,可惜我对打光
非常満意。喂!你还不行功调息?”
“这…”“闭嘴!坐下!”柳思叱喝。
她像被叱喝声吓了一跳,但立即顺从地放下剑,盘腿坐在地上调息,呼昅立即恢复正常。
柳思重新假寐,但却心跳加快。
虽则他闭上了双目,而小妖巫玲珑剔透的服体,与脫俗的面庞影像;却出现在他的眼前浮动,气血有沸动的情形发生。
“我怎么了?”他突然喃喃自语。
他无法再呆下去了,猛地跳起来,丢掉一直抓在手中的竹枝,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
他不能回头重看小妖巫一眼,那只会让他的心跳更为加快。
是一场
烈的势均力敌大搏杀,而非决定
的终结大搏杀,因为双方都没还取得决定
的胜利,设能彻底消灭对方的人,双方都不会甘心。
表面上看来,双方势均力敌,人数也相当,投入的高手名宿武功也相差无几。
可是,巡缉营的人指挥统一,而对方却是临时凑合在一起,事先并无周详计划,甚至三方的主事人也不曾见面洽商。
道不同不相为谋,仅凭同仇敌忾的默契而同时行动,无法破除成见组合在一起,行动一开始就各自为战,情势一
就各行其是各走各的,情势不利也就作鸟兽散。
双方伤亡惨重,但巡缉营却是获胜的一方。
八表狂龙非常奋兴,坐镇村中善后。
七个凶魔只逃走了摄魂骷髅、要命阎王、地府魁星三个人,遗尸三具,而且摄魂骷髅唯一的随从失了踪。
九华剑园的人,也遗尸八具。
五个女人的尸体,是月华仙子的人。
巡缉营的人,多死了三个,二十人。
捉住两个重伤的活口。
一个是鱼鹰丘萍的朋友,鱼鹰则是绝剑狂客的知
和近邻,被巡缉营的人破家灭门,为友报仇视死如归,拒绝透
剑园吴家的消息,据说最后绝食而死。
另一个活口是摄魂骷髅的随从兼弟子,只招出仰止山庄两位金刚,囚噤在城內某一家民宅內,是地府魁星安排的,只有摄魂骷髅知道在何处蔵匿。
暗
,更強烈的暴风雨正重新酝酿中。
巡缉营的人能公然活动,而且可以携带刀剑行走。对外他们是巡缉营的丁勇,对內是可以独自办案的力士,地方上的治安人员,在他们面前低了一级。
摄魂骷髅这些人是“匪徒”是见不得天曰的野鬼。
尤其是白天,他们必须化装易容才敢在外走动。
老凶魔的三个随从兼门人先后被杀,目下他只有一个人了,由于他的长相特殊,化装易容十分困难不便,因此在外活动打听踩探的人,只好劳驾要命阎王和地府魁星出动了。
东码头的一家饮食小店中,三个人躲在厅角品茗。
各自为战,早晚会被逐个击破的,有远见的人,便想到结合各方同仇敌忾的人,破除成见丢开利害关系,以对付共同的強敌。
混天一掌康廉,就是有远见的少数人之一。
他主张与月华仙子谈判,赎回两位姑娘,再与摄魂骷髅洽商,联合三方面的力量,发挥统合打击的威力。
目下三方的人,皆元气大伤,已没有主动发起一击的力量,须等候赶来助拳的朋友,衡量实力方能策定打击的行动。
他知道统合三方面的力量,事实上困难重重,互相之间的利害是非就难以摆平,没有人能把三方身分立场迥异的人,拉摆在一起平心静气坐下来谈合作事宜。
明知困难重重,但值得一试。
他们在等人,全部化了装易了容。
喝了半壶茶,桌旁来了一个肮脏的小
汉。
“我实在看不出,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小
汉是月华仙子,在一旁坐下,首先就表明敌对的态度“但毕竟咱们曾经偶然在一起,并肩对付巡缉营的走狗,所以我来了。康老前辈,你在浪费工夫。”
“你把人让我赎回,与把人卖给八表狂龙,是不是更合乎道义?”混天一掌不得不摆出低势姿,往昔他这个侠义道怪杰。根本不屑与小妖巫打交道,更不可能在一起平起平坐。
“那是不同的。”月华仙子正
说:“我与他们打交道在先,而且给他们半月工夫筹钱…”
“而他们却再三向你们袭击。”
“这是必然的事,他们有权在期限前,任意争取夺人的机会,与约定无关。而我,必须保持我的声誉,在期限以內,我不能将人让你们赎回。康前辈,我是一个守信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霍姑娘,如果我们之间的过节,不能相互让一步,尔后早晚会被走狗们逐一消灭的,”混天一掌感慨地说:“这个八表狂龙年轻剽悍,勇敢果决,身怀绝技,心狠手辣,冲劲十足,连摄魂骷髅也挡不住他的剑,咱们除了事先由几个武功最佳善用暗器的人,专门对付他之外,别无他途。”
“绝剑狂客是大名鼎鼎的七剑客之一,他应对付得了这条狂龙。”
“吴园主要过几天才能赶到。依老朽的估计,吴园主的胜算不会超过三成。”
“你们人多…”
“一万头羊,也胜不了一头猛兽。如果有姑娘与摄魂骷髅联手,可望扳回劣势…”
“那是不可能的,康老前辈。”月华仙子持相反的看法:“联手协同非一路可成,默契不够,所用武功各异,反而互相牵制自陷危局,一步错全盘皆输。我想,也许有一个人可以对付这条狂龙。”
“哪一个人?”
“那个神出鬼没戴头罩的人。康前辈,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何可怪?”
“巡缉营的走狗每一次重要行动,咱们事先都会得到神秘的人传警,似乎这个人在暗中牵线,控制了各方的行动。”
“我早就怀疑了。”混天一掌者眉深锁“但猜想可能有好几个人在暗中控制一切,了解各方的实力和动静。甚至我怀疑这几次生死搏斗.都是这些人有计划地促成的。可以隐约地看出,这些人有意偏袒我们,不然咱们早被这条狂龙斩光杀绝了。问题是,咱们毫无线索,如何才能我得到这些人?”
街对面的店铺前,有人向这一面打手势。
“走狗的眼线来了。”月华仙子匆匆地说,一溜烟出店溜之大吉。
会谈还没谈上正题,混天一掌大感失望。
出店面向街西搜视,不但有可疑的人接近,更有穿了道装,挂了剑十分神气的西岳炼气士,储同两个半百年纪的人,像觅食的狼,炯炯鹰目不住向四周察看。
“咱们也走。”混天一掌向两位同伴低叫:“咱们的化装易容术,很可能瞒不过这个妖道。”
月华仙子有两个女扮男装的侍女掩护,出了店向街东的郊区急走。
两侍女远在二十步后追随,严防意外。
前面小巷口出来了两个人,青衣布裙扮成普通妇人的东方玉秀,与一个同样打扮的侍女,出巷后也向街东走,去意匆匆。
月华仙子向后面两侍女打手势,表示要跟踪东方玉秀主婢。
接着心中一动,放弃跟上的念头。
东方玉秀身后有人跟踪,是两个水夫。
她立即改变主意,跟在两个水夫后面。
仰止山庄的人替八表狂龙助威,当然也是她的劲敌。虽则她并没发现仰止山庄的人向她动剑,但改变不了敌对的事实。
如果能除去东方玉秀,等于斩除了巡缉营走狗一条手臂。
跟踪的两个水夫,应该是友非敌,显然也在打东方玉秀的主意,她希望能有机会助水夫一臂之力。
接近街尾,东方姑娘主婢折入街南的另一条小巷。
“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她耳中突然传入陌生而又有点熟悉的语音。
是千里传音术,一种不易练成的特殊传音绝技,声音不大,但只有在声音经路窄小的空间,才能听到这种声音。在身旁的另一个人也无法听到。
她候然回头四顾找寻声源,找不到可疑的人。
街尾行人不多,已经远离码头区。
“有人向我示警。”她想。
她疑心黄雀是西岳炼气士,但老道三个人并没跟来。
在巡缉营的众多高于名宿中,她只对八表狂龙与西岳炼气士两个人,怀有強烈的戒心。
看不到可疑的人,她不想放弃机会,提高警觉,毅然跟入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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